妖妇又绿江南岸   作者:白沉   忽如往昔   方哲第一次看到林希洄的时候,她身着一件浅紫绣花的旗袍,穿着足有八公分的高跟凉鞋在繁华的马路上狂奔。   那天,方哲刚和人签了一项委托协议————帮准备打离婚官司的富婆于太太搜集老公包养二奶、三奶、四奶乃至五奶六奶……,大搞婚外情的证据。   方哲是方夏侦探社社长。大家千万别听到私家侦探社的名头,就去联想福尔摩斯。这年头的私家侦探社,主要业务无非就是寻人、婚姻调查、个人背景调查、查账要账等等,偶尔也会接到商业调查的委托———方夏侦探社也不例外。   那份协议里写的清清楚楚,只要证据搜集齐全,方夏侦探社便可得二十万佣金。鉴于此,方哲走在本市最繁华的街道上时,格外的步履轻松。   忽然,他听到一个女声在身后大叫,真难想象,那么大嗓门的声音,却那么的……好听。然后,他一回头就看到了希洄。当然,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她是希洄,他只是看到一个穿着一件齐膝旗袍的漂亮女孩子,一头乌发在风中飞扬,眉目宛然如画,双眸莹然如水,五官柔和雅致,美得好似从古画中走出的女子。就是这样一个女子,脚上却穿那么尖细的高跟鞋,人还———跑的飞快。如果不是这年头流行复古,如果不是她脚上那双高跟凉鞋一看就是流行款式,他真要怀疑这姑娘是从民国时期穿越来的。   那女孩子边跑边指着他所在方向大喊——“站住!”   这情形惹得路人纷纷侧目。   方哲很确定,他不认识她,虽然这个女孩子的容貌和身材都让他有认识一下的冲动。这年头真是少见这么素面朝天的美女了。她的整个人,好似行走在烟雨江南里的姑娘,那样如诗如画如水的美,可水光莹然的大眼睛里偏偏又多了一丝妩媚,这种柔雅和妩媚交织下的美,居然怎么看怎么和谐。最要命的是,这姑娘空长了这么一副温婉典雅的美人外表,那面部表情和行为举止,真是怎么看怎么彪悍!所以,就整体而言,这姑娘其实是怎么看怎么不和谐。   方哲朝左右看了下,觉得那女孩子大概是在喊别人。结果左右两边的路人都在齐刷刷盯着他,看他一眼,再看那女孩子一眼。   他有种被误会的感觉,但却无法辩解。算了,干脆不理好了。回过身正要走时,那女孩子已经跑到他面前,拦住他去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斜睨着他,俏脸拉得老长:“早说了你跑不过我。”   方哲一愣:“这位美女,咱们好像素不相识。”   他这么一说,旗袍美女大怒,扬起一只纤白的玉手,很不客气的甩了他一耳光,很重,打得他眼冒金星。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居然这么大力气!   方哲捂着左颊,火大:“你干什么?”真是活见鬼了,干吗无缘无故打人。别以为他不敢当众打女人。   美女指着他鼻子:“你这个小偷,刚才从我们茶叶店出去的时候,偷了一包茶叶,别以为我没看见。”   冤枉,真是天大的冤枉。方哲发誓,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进过茶叶店了。他怀疑这位美女是高度近视,认错人了。   方哲:“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全身上下连个茶叶末都没有。”   美女才不听他说话,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公文包。接着,她一只白生生的手空着进去,很快拿了一包茶叶出来。类似牛皮纸的包装,上面印着鲜红的五个字——绿江南茶庄。   众目睽睽之下,绝无栽赃诬陷的可能。围观者齐刷刷的目光指向方哲,眼神里很默契的传达共同的意思,那就是————鄙视。   旗袍美女拿着那包茶叶,得意洋洋的在他眼前晃:“你不是说你身上连一个茶叶末都没有吗?这是什么?如果你敢撒谎说是买的,请出示我们店里开的发票或者收据哦。”   方哲看着那包茶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愣了半晌,一把抢回公文包,里面可是有他的协议书,事关客户隐私,不要丢了才好。   真是活见鬼,自己包里怎么会有茶叶?这事该怎么澄清啊?方哲很伤脑筋。   旗袍美女白他一眼,然后以开恩的口气趾高气扬道:“以后不要再犯,否则送你去警局。”   方哲想辩解,旗袍美女已经不再理他,只是很热情的向围观群众发名片。清脆欢快的声音,十分具有感染力,“你好,以后请多多照顾。”“你好,我们是新开的茶叶店,从这南行一百米就到了。”“你好,以后来我们店里买茶叶哦。”   方哲深吸几口气,转身离去,大丈夫能屈能伸,算了,忍了那一巴掌吧。   一旦调查开始进行,他的生物钟很有可能需要全部打乱,在此之前他得先好好休息,保持足够的精神和体力。回到家,往沙发上一倒,伸了个懒腰后,方哲习惯性的拿过公文包,习惯性的伸手进去拿协议,想要再看一遍然后妥善安放,可是他手伸进去后,一愣,不对劲,摸不到那份薄薄的协议。   方哲拿过公事包,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口朝下使劲倒,里面扑簌簌落出签字笔、面巾、口香糖、名片夹等等各式东西。确定里面已经空了的时候,方哲开始着急。签好的协议居然不见了!   这事也太蹊跷了吧?电光火石间,他想到那只当众伸进他公文包里的纤纤玉手。莫非是她拿了自己的合同?她拿出来的明明是一包茶叶啊。可是自己包里怎么会有茶叶呢?   协议签好后,自己明明放到公文包里了。方哲揉了揉脑袋,怎么也想不通这是什么情况。沮丧的看了一眼倒出来的一大堆东西,忽然,一张陌生的名片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拿起那张古香古色的名片,小声念着上面的字:“绿江南茶庄,店长,林希洄。”   没有电话,只有一个地址的名片,浅褐色底面,正面是碧绿色的介绍和地址,背面印着古代侍女斟茶图。   方哲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结果目光却被那侍女斟茶图吸引了。巧笑嫣然的侍女托在手中的别致茶盏里,似乎散发着袅袅茶香。   能发出茶香的名片?方哲将名片拿到鼻尖嗅了嗅,立时茶香扑鼻。茶醒神,可闻了这茶香的方哲却是昏昏欲睡,眼皮越来越重,他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人便已倒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梦里,似乎有人在吟诗。“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晨曦的薄雾中,一个身着白色襕衫,头戴四方平定巾的男子,在清浅的溪流边负手而立,徐徐吟咏。清冽温和的声音满怀惆怅。   方哲不知自己怎么会忽然到了这样一个地方,一时有些摸不到头脑。他想看清男子的模样,便往前走了一步,却是一脚踏空,心中陡然一惊,便已来到一处崖底。他抬头看看,四面皆是爬满翠绿粗藤的陡峭山壁,那一座座山壁仿佛利刃刺入一方蓝汪汪的天空。想来壁立千仞,便是如此。   不远处,一个蒙面女子向他走来。他看不见女子浅紫纱巾下的容颜,只觉得她行走间袅娜多姿,一双眼生得明亮好看,真真是秋水明眸,顾盼生姿。女子停在他身前十几步开外,冷冷看着他,声音里满是讥讽:“我不会感激你的。”说完,转身离去。   方哲想弄清自己身在何方,上前一步,想叫住那女子问路,可这一迈步,又换了天地。   月朗星稀。清冷月色下,有一身形窈窕秀发如瀑的女子背对着他,孤零零站在一株古槐下。看背影,依稀仍是先前见到的紫衣蒙面女子。   希望这次她没戴纱巾,自己既能问路,又能知道她是什么人!方哲想着,上前一步,叫那女子:“青若。”一开口,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自己怎么会知道这女子的名子?   女子缓缓回头。方哲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慢慢转回头,想看清她的样子。就在这当口,斜地里忽然又冲出一个绿衣女子,挡住了他的视线。   只见后出现的绿衣女子,推了“青若”一把:“你个有爹养没娘教的。”   青若一个不妨,身子向后跌去,幸好被槐树挡了一挡才没摔倒。这下,方哲连她的背影也看不见了。   青若冷冷的声音夹着凌厉的怒气自槐树后传来:“你这话只说对了一半,我既没有爹养,也没有娘教!”   方哲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便向槐树走去,脚下却是一绊,身子向下栽去。他本以为要摔倒,心下一悬,却忽然睁眼醒过来。   方哲四下一打量,发现自己好端端的躺在沙发客厅上。   他自沙发上翻身坐起,发现早已入夜,惨白的月色透过窗子照进客厅,投下大片光斑。他抓了抓头发,按了按昏昏沉沉的脑袋,这做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破梦!梦里的男男女女全是古人!梦见美女也就算了,居然还梦见了腐儒,最可恶的是,那美女还是蒙面的!   一转眼,方哲又看到那张古香古色的名片。他伸手拿过来,看着上面娟秀的字体,竟生出一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哪见过这样的字迹。他再次将名片拿到鼻尖嗅,这次,却闻不到茶香了。   反咬一口   早上,方夏侦探社。   文员小秦很好心的提醒方哲:“方总,您昨天签的那份协议是否该交给我存档?”   方哲的表情十分淡定:“先不急,通知大家开会,布置任务。”   社里除方哲外,仅有的两个侦探都在,根本用不着另行通知。三个年轻人很快围坐在一起研究行动部署。   浓眉大眼的小宋苦着脸道:“调查于元昌?我觉得最少也得四辆车八个人才能搞定吧?”   一旁斯文儒雅的小李点头表示同意:“根据于太太提供的线索和情况来看,咱们的人手确实不够。”   方哲扫了一眼两个下属,伸手扯了扯领带,好让自己透透气:“虽然咱们车少人手少,但是咱们的薪水比别的侦探社高!”不是他不肯多请人,而是这一行很难请到人,加上不久之前还有两个辞职的,所以本就人手不够的侦探社,人员就更少了。就算招人也得给他点时间吧!   于是,小李不吭声了。   方哲继续道:“现在人有三个车有两辆,来,开始分配任务!”   小宋小声嘀咕:“明明只有一辆车!”   方哲:“我都不介意把自己的私车公用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于是,小宋也不吭声了。   接下来,任务很顺利的布置了下去。小宋和小李去于氏大楼前的停车场打埋伏,方哲则驱车前往于太太家中。   于太太年约五十,看上去只有四十上下,盘了简单的发髻,穿一件浅蓝色开衫,整个人端庄优雅大方得体,只是目中掩饰不住憔悴之意。她强打精神接待方哲,早些年的精明强干早已不见,单薄的身板倒是显得有些脆弱。   方哲宽慰她道:“于太太,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帮你。”   于太太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身姿英挺,气宇轩昂,不过二十六七的样子。虽然看着稳重成熟,到底年轻了些,能斗得过自己那老奸巨猾的丈夫吗?初见的时候她就有些疑虑,但是她已经暗中打听了许久,D市的私家侦探社,似乎他的声誉是最好的,也只能求助于他了。   方哲将录像设备安装好后,于太太问道:“在家里装这些东西,有用吗?”   方哲解释道:“我国法律讲的是‘谁主张谁举证’。如果真的打离婚官司,要证明你是受害方,必须有足够的证据,而且必须是合法有效的取证。也就是说,你出示的关于你先生婚外情的证据,包括视听资料,最好不要侵犯包括第三者在内的他人隐私权。所以在你家里装这些设备,录下于先生的不当言行,是最安全妥当的取证办法。”   于太太蹙眉道:“我先生又不会将那些小妖精往家里带!”   方哲想着该怎样和于太太解释清楚状况,于是问道:“于总一般多长时间回家一次?”   于太太道:“他回家很少,一个星期能回来一次就不错了。”   方哲打了个响指:“首先,录像可以证明,于先生经常将你一个人丢在家中不管。”   于太太点点头。   方哲又叮嘱道:“还有,一旦于先生回家,你千万不要和他吵闹。可以策略一点和他谈话,让他承认自己的错误。到时候,那些谈话的录音都是证据!”   于太太原本也是聪明人,闻言茅塞顿开:“我明白了。”   方哲觉得其他没什么可交代的了,便起身打算告辞。于太太忙问:“如果你们跟踪他的时候,发现他和别的女人……若是不能跟进去取证,那可怎么办?不是白白放过机会?别看他有身份有地位,其实他和他儿子都是一样的臭毛病,喜欢招妓。”说着说着,于太太自己脸都红了。若是丈夫真的招妓,难道侦探社的人还能破门而入强行拍照取证?   方哲微微一笑:“如果真的有这种情况,那就最好处理了。于太太,你要相信我们侦探社的办事能力。”   这年轻人微笑着安抚人的时候,很容易便能让人的心神安静下来。于太太略觉心安,这才放他离开。   很快,一辆不起眼的黑色伊兰特跑车驶出这片高档小区。车内的方哲眉峰微蹙,接下来,该去找回那份要命的协议了。   绿江南茶庄。   店内静静流淌着古香古色的乐曲,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静静坐在角落里看书。   方哲推开店门,发现店里只有一个身穿白色运动衣的少年,不禁讶然。印象中的茶叶店,多数是雇佣几个年轻高挑的女子,穿着旗袍站在柜台前,笑容可掬的向顾客介绍茶叶。什么时候茶叶店的规矩变了?   坐在太师椅上的小家伙察觉有人进来,将手里的名人传记放下,抬起狭长的眼睛看了看进来的方哲。   方哲笑容可掬的和他打招呼:“你好!”   谁知少年好似没看到他,再次垂下英俊的眉眼,继续专心致志的看书。   方哲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这年头销售员对待顾客的态度难不成也变了?他再次环视店里四周,发现在另一个角落里有一扇小门,门后应该是厕所或者更衣室之类,只是关得死死的,不确定门内有没有人。在确认店里只坐了一个主儿后,他只得硬着头皮问少年:“你好,我找林希洄,请问她在吗?”   少年抬起头看着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他好几番,这才开口:“不认识。”   方哲觉得这少年平白长了一张英俊面孔,说话做事却是阴森森的,让茶叶店里凭空升起一股寒气。这谁雇来的店员?也不怕把客人吓跑!   他从公文包里取出林希洄的名片递到少年面前:“怎么会不认识?你看好,她是这里的店长!”   方哲从那个古怪的梦境中醒来后,觉得这名片十分蹊跷,奈何他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再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因此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只是想起丢失的协议,他总觉得和林希洄脱不了干系。这年头扒手都这么高明了?众目睽睽之下偷走东西还不被人发现,并且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留下一张名片也就算了,最离谱的是,偷的不是钱而是委托协议。这算什么癖好?他半夜躺在沙发上辗转半晌,还是乖乖进了卧室睡觉。如今特地赶来便登门拜访,不料只看到这么一个主儿,还撂给他这么一句话。   少年从他手里接过名片拿在手里看了看,问:“你怎么会有我们店长的名片?”   方哲:“你刚才不是说不认识林希洄吗?”   “我什么时候说我不认识林希洄了?我是说我不认识你。我既然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告诉你林希洄在不在?”   方哲被这话噎得够呛,只觉得眼前这小家伙精神有问题。他脑子一转,当即道:“我来找她谈业务!”   少年瞅瞅他一身,嘴角不屑的撇了撇,这才问:“你找她谈什么业务?”   方哲立马将刚才的话奉还了回去:“你又不是林希洄,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随便吧。”少年的脸上辨不出喜怒,扔下这三个字后,继续埋头看手里的名人传记。   方哲还急着找回协议,如果那份协议传扬了出去,那位阔太太的隐私没了不说,她的老公恐怕也会想办法教训自己。他那小小的侦探社,还真是没办法跟富豪硬抗。百般无奈之下,方哲只得继续想法子和这少年搭讪:“是这样的,我前两天和她谈好了,要从她手里买二百斤茶叶。可是事后我发现,她留给我的名片上只有地址没有电话。如果你方便的话,可以把她电话给我,我和她谈谈。”只要拿到那女人的电话,凭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一定可以说动她还回协议。   少年这次连头都没抬:“胡扯!我们店昨天才开业!”   方哲继续扯谎:“你们店昨天才开业是不假,可我认识她是三天之前。”   “在哪认识的?”少年摆出盘问的架势。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方哲再也笑不出来,“你直接告诉我她在哪,或者告诉我她电话不就行了?她爱卖就卖,不卖拉倒。我又不是只有一个货源!”   “你态度居然这么差劲?”少年鄙夷的瞧着他,“算了,我们不做你生意,不卖,你走吧!”   方哲觉得自己低估了这小家伙的变态程度。居然还有把客人往外赶的!如今这世道真叫人无语!自己的态度一直很好,有问题的是这个一身白衣服的家伙啊好不好?   “你是林希洄吗?你能替林希洄做决定吗?”方哲已经有些恼火了。总之他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拿到协议!   “我不是林希洄,我能替林希洄做决定。我决定了,我们店里的茶叶,卖给谁都不卖给你!”少年昂起头,挑衅的看着方哲。   方哲觉得自己跟火星人无法沟通。没错,这小子绝对是从火星来的!他深呼吸一口气,决定离开这家处处透着诡异的茶叶店。这小子不说,他就找不到林希洄了吗?查人找人这种事可是侦探社的主要业务之一,他们做多了。   他刚回身要走,茶叶店的门被人推开了。一个穿着浅紫旗袍的美女,踩着高跟凉鞋施施然走了进来。她头上梳着简单大方却又不失、精致好看的发髻,髻上还插着一排四只浅蓝色水晶插针。整个人看上去又漂亮又柔雅,只是那眼角稍里总是不经意的流露出几丝妩媚。   少年看到美女进来,眼睛一亮,忙跳了起来:“希洄!”   “小嘉!”林希洄冲少年一笑,大眼睛立时弯成了一对月牙。   一旁的方哲轻轻咳嗽了一声:“林小姐,你好!”   林希洄这才注意到店里有客人,等看清来客的样子后,她便从古典女化身成了野蛮女:“怎么又是你?你这个小偷!”   方哲朝林希洄一伸手:“明人不说暗话,协议书还给我!另外,协议的内容你最好保密,否则……”他本来有许多迂回婉转的法子索要协议书,可他怀疑林希洄的脑子构造很可能和那个叫小嘉的白衣少年一样离谱。所以,还是直来直去吧。   “什么协议书?”不等他说完,林希洄便打断了他的话。   “拿都拿了,何必装蒜呢?到底要怎么样才肯还给我?”   林希洄一脸的莫名其妙:“你这个小偷,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居然还敢上门闹事!”   方哲无奈:“小姐,我们无冤无仇,你何必耍我呢?”   林希洄俏脸一拉,再懒得跟方哲废话:“小嘉,揍他!”   小嘉听了林希洄的吩咐,立刻开始挽衣袖。   林希洄接着下指令:“等把人打趴下了,直接送到警局,就说他进店抢劫。”   “你当你这里是珠宝行啊?我没事抢劫茶叶?你当警察没脑子,不懂得分辨是非曲直?”方哲觉得女人果然不能只看脸,还得看有没有脑子,即使是有脑子的,也得看脑子正常不正常。   眼看小嘉真的朝自己走了过来,方哲怕将事情闹大说不清,到最后还是自己吃亏,毕竟面对成年男子和妇孺,一般人都会直接将同情心送给妇孺,无奈之下退到茶叶店外面。自己无凭无据,而这年头做事都要讲证据,如果没有证据,就算他认定协议在林希洄手里,别人也不会信。   店里的两个人并没有追出来的打算。方哲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又暗自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招惹上了这么个女人!又或者……真的不关林希洄的事,一切都只是误会?如果真的是误会,那估计在别人眼里,自己才是脑子有问题的那个。   方哲摇摇头,无奈的离开。   茶叶店里,林希洄透过玻璃窗,专注地瞧着方哲的背影。过了会,她回头对小嘉道:“跟着他,看看他要干什么。”   “好!”小嘉早不见了冷冰冰的神色,变得活泼好动起来,打开店门,悄悄尾随在方哲身后。   方哲走向不远处的停车位,随手掏出手机拨了出去:“于太太那边的事情已经办妥了,我一会就去支援你们。”   给社员打了镇定剂后,方哲沮丧的挂了电话。如果他不想让人知道他将涉及客户隐私的协议丢了,就只能先瞒着别人这件事,然后如约帮于太太做调查。现在只能寄希望那份协议可以很快被找到,而且内容没有被传出去。当然,也可以寄希望于那份协议永远消失,最好人间蒸发,等证据搜集够了,于太太如约支付佣金。   新邻居   方哲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年过五旬精神矍铄的荣成海,问:“荣叔,你做了那么多年警察,有没有遇见过手段这么高明的小偷?”   荣成海面带红光,半白的头发染得墨黑,乍看像是四十出头的人,浓黑的眉毛微微皱起:“如果真是你说的这样,那我还真没见过。不过听你这么说,我倒是觉得,那个女孩子不像是小偷。”   “我也觉得她不是小偷,可这不代表她就不会偷东西。最要命的是,偷的还是委托私家侦探社做婚姻调查的协议。事关客户隐私,一旦事情传出去,客户很可能因此起诉我们,而且恐怕也没人再敢委托方夏侦探社做调查了。荣叔,我不能再拖了,那份协议只要有一天下落不明,我心里就觉得不踏实。”   荣成海没好气道:“你大学念的法律,当初让你进律师事务所你不愿意,你说你喜欢破案,那我劝你做警察你也不做。后来让你考公务员你也不去,竟然搞什么私家侦探社,还把我拉去挂个顾问的头衔。分明是借我这个‘退休警察’的名头镇场面!我说你天天调查别人的婚外情有趣吗?协议丢就丢了,我巴不得你的侦探社关门,老老实实去考公务员,那可是金饭碗,又稳定又有保障,省得你整天东奔西跑,跟踪这个查探那个的拼命揭人隐私!再不行,你换个其他行当的生意,你非得干这行?”   方哲不耐烦的打断荣成海:“荣叔,自从你提前退休后,那雷厉风行的劲头就一去不复返了。你不觉得你现在很唠叨吗?”   “臭小子,还来说我?你明天就把我照片和相关介绍从侦探社的墙上摘下来!”   “别别别,荣叔你先息怒。”私家侦探社最好有专业的侦查人员加入,这样才能让客户相信侦探社的专业技术水平。除此之外,一般还会有法律专业的人才坐镇,保证取证工作的有效展开!他和荣成海,一个是法律专业,一个是退休警察,在客户看来,这是多么完美的“定心丸组合”,方哲暂时不想破坏掉!   荣成海到底不想这种时候给方哲添堵:“暂时放你一马,还是先想想你自己的麻烦怎么解决吧。”   “实在找不回来,我就跟于太太照实说,和她重新签一份。最坏结果也就是于太太怀疑我们方夏的办事能力,所以不再重签,双方合作终止。反正以后还会有别人找我们侦探社。”当然,前提是那份协议不流传出去,于太太的隐私不会被泄露。方哲觉得,凭于总和于太太在D市的名头,这个可能性,很小。   荣成海怒其不争的看着面前的年轻人:“你还想继续长期做下去?听我一句劝,等忙完这次就关了侦探社,报名考公务员吧。”   “最不耐烦考公务员了!”方哲很坚定的拒绝了这个提议。   不知怎地,脑子里却忽然一阵恍惚。   一个相貌威严身材魁梧的老者,指着面前身着儒衫的年轻人,厉声喝道:“回房读书,准备应考!”   下首的年轻人不服气的小声嘀咕:“最不耐烦考科举了。”   这个片段只是一闪而过,方哲很快恢复清醒。他看着面前的荣成海,摇了摇脑袋,将那个突然钻入脑袋的片段赶跑了。也不知道自己这两天到底是中了什么邪,怎么脑子里总是浮现这种古人场景?   荣成海叹了口气:“你怎么就非要一门心思干这行?是不是还在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身为一名奉公守法廉洁自律最后光荣退休的老警察,荣成海很看不上各种调查事务所和私家侦探社。在他看来,私家侦探的工作是游走于法律和道德边缘的,他们的跟踪和监控与执法、刑侦统统无关,不过是在侵犯他人隐私罢了。如果不是看在方哲心思正派守得住底线,不是所有委托都乱接的份上,他打死也不会做方夏侦探社的挂名顾问!   方哲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抬头看看挂在墙上的钟表,起身告辞:“时间不早了,荣叔,我得先去一趟社里。”小李和小宋还等着他的支援呢。   荣成海本来就不会劝人,又看他心思执拗,只得作罢,起身送他出门:“那我就不多留你了。我回头也请以前的老同事帮忙查查,看现在的小偷是不是又有了新的作案手法。”到底年纪大了就容易心软。荣成海在心底鄙夷自己,刚才话说的那么硬,一转脸却又忍不住帮人家忙。   “太感谢你了荣叔!”   绿江南茶庄。   林希洄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小嘉匆匆回来。   林希洄忙问:“怎么样?”   小嘉将方哲的行踪一五一十告诉林希洄,包括他都见了什么人,后来又做了什么事,最后道:“那个方哲真有两下子,居然还会交换跟踪。我回来的时候,他正和侦探社里的两个同事,徒步跟踪一个有钱的中年男人,还拍了不少那男人和一个女人勾肩搭背逛步行街的照片。”   林希洄有些好笑:“就他那张脸去徒步跟踪,很难不被人发现吧?”一般来讲,进行徒步跟踪的人,外貌最好不要太过出众或者奇怪、丑陋,否则很容易引人关注,总之一句话,跟踪者长得越不引人注意越好。而在她看来,方哲的五官无疑长得蛮出众。   小嘉俊逸的眉毛皱起来,很有些不满林希洄带了几分花痴的语气:“你管他会不会被人发现?他如果被人发现,不是正合你心意吗?”   林希洄怔了怔:“嗯,也是。哎,管他跟踪成功不成功呢,反正等他搜集够了证据,交给了于太太,我就把协议偷偷还给于太太。到时候于太太就算不给他佣金,他也没有证据起诉人家,还得担心自家公司的名声。”   小嘉问道:“如果那个于太太人品还算可以,不利用方哲丢了协议的事赖账呢?”   林希洄笑了:“那也没关系,我们可以变个法子继续和他玩。”   小嘉点点头,又问:“希洄,你为什么一定要缠着方哲?”   林希洄没好气道:“明知故问。”   小嘉却道:“那家伙虽然皮相还算可以,但是其他方面就差劲多了。凭你的手段和姿色,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你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吗?”   “我高兴!”林希洄下巴一扬。   “呃”小嘉只好投降,“随你随你,你想怎么做都行,我力挺你到底。”   林希洄这才笑起来:“你饿不饿?我买了杏仁。”   “好哦,吃东西喽。”一听有吃的,小嘉立刻变得兴高采烈。   林希洄又道:“今天只营业半天,下午关门。等你吃完了,咱们就关店。”   “额?”小嘉奇问,“为什么?”   林希洄笑眯眯道:“因为我们要搬家!”   林希洄的新家很不错。这是小嘉站在宽敞舒适的房间里,四面查看过后的第一感觉。   林希洄在落地玻璃窗前伸开双臂,旋即转了个圈,身姿优美飘逸:“小嘉,这个新家怎么样?”   “好好好”小嘉连连点头,又问,“问题是,这是个空家。没有家具,我们睡哪?”   林希洄笑起来:“马上去买,一切以你的喜好为主,你喜欢什么样的就买什么样的。”   进行了两个小时的徒步跟踪,又偷偷跟着于总及其情妇看了一场电影,方哲疲惫的回到家。   刚出了电梯,就发现自家对面一直锁着的单元门开了。咦,居然有人搬来住?不知新邻居如何?他正犹豫要不要过去跟邻居打个招呼,以便大家以后相处,就听到里面一声稚嫩的男声“哎哟”!   然后是一个女子关切的声音:“没事吧?”   接着,稚嫩的男声一通数落:“这商家也太不负责任了,竟然这样耍我们!这么大的床,放到门口就不管了,要我们自己往里面抬。”   “好了不要吵了,是你自己说大床睡着舒服才选的这张床。”   “我哪晓得进不了门啊?这制作技术也太落后了。人家的床都可以拆开,一部分一部分往屋里抬。”   “谁要你眼光这么落后选了个古董?早知道不让你乱挑!”   “我只是觉得这床配你,所以才选的这张床。你先不要埋怨我了,再不往里面抬,咱们晚上就睡客厅吧。”那略带稚嫩的男声似乎还挺委屈。   方哲听着里面一大一小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发扬自己乐于助人的行为准则,走到对门,轻轻敲了敲半掩的防盗门:“请问,需要帮忙吗?”   “谁?”里面的女声十分警惕。   方哲解释:“放心,我是你们的邻居,就住在对门。我刚才在外面听到你们说话,你们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是啊是啊,是遇到麻烦了,好心的大哥哥,快来帮帮我们吧。”一个穿白色运动服的少年,三两步窜到门边,一把拉开防盗门。   于是,方哲和小嘉大眼瞪小眼,足足对视了十秒钟后,双方都爆发了,齐齐指着对方:“原来是你!”   方哲反应比较快,一把推开小嘉走入屋子:“林希洄呢?”怪不得自己听着这两个声音耳熟,原来又是这两个冤家。这两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居然和自己做了邻居!   林希洄自身旁的老式红木雕花架子床旁边站起来:“怎么又是你?真是阴魂不散!”   方哲:“你别抢我台词!”然后上下打量一下这个所谓的又大又舒服的床,还真是够大。不过这木板床睡着舒服?最要命的是,这怎么看都是个古董啊,这就是个古董吧!   穿旗袍,睡老式雕花床,这女的是从民国穿来的吧?复古已经不是很热潮了,这年头更流行穿黑丝啊喂。看来赶流行赶的太入迷了也不是好事啊。   林希洄指着方哲:“我家里现在除了这张床,没别的东西,简直是家徒四壁。你别指望入室偷盗!”   “我不是小偷!”方哲伸手,将指着自己的纤纤玉指压下去,然后居高临下的指着对方,“你才是小偷,众目睽睽之下偷我的协议书!”   林希洄气急:“你凭什么总是栽赃我偷了你的协议书?”   方哲来回打量一番林希洄,觉得演戏也不该演得这么像,他问:“真不是你偷的?”   林希洄:“天地良心,我真没偷过你东西。”   方哲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莫非一直是自己在无理取闹?他郑重道:“天地良心,我也真没偷过你的东西。那包茶叶,我真不知道怎么会进了我的公文包!”   林希洄一双清亮亮水汪汪的大眼睛闪了几闪:“这么说一切都是误会?”   小嘉眯眼瞧了方哲半晌,忽然笑起来:“误会解开了就好。方先生,你来得太及时了,快帮我们想想办法,怎么才能把这床抬到卧室。”   方哲看着这个一分钟前还和自己对峙的少年,最终决定还是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计较。他看了看眼前这张尺寸明显超标的老式红木床,顿觉头大,然后回头看了看防盗门,甚为不解:“我说你们俩是怎么把这么大一张床给抬进来的?”明显床太大门太窄了好不好?   小嘉和林希洄互看一眼。林希洄比划道:“就……就是侧过来,侧过来就抬进来了。可是卧室的门更窄,侧过来都没法抬!”   方哲觉得林希洄分明是在侮辱自己智商。这么大的床,即使侧过来后,也得劈成两半,才能把床从客厅抬进来吧?   新好男人   林希洄被方哲狐疑的目光瞧得有些发怵:“真的,不信你试试。”   方哲十分无语。怎么试?难道让他拖着这么大一张床去客厅门前比量一下?   “不用不用,还是先想办法把床挪到卧室里吧。”方哲围着雕花床左看右看,不由暗叹,挂在上面的大红幔帐看着也太夸张了,不过看起来料子不错。额……买床送床幔也就不说了,居然还管挂好?   外面已是暮色苍苍。风透过大开的窗子吹进来,幔帐随风轻扬。刹那间,方哲竟有种置身洞房的错觉,入眼一片刺目的红。龙凤烛高燃,大红的床幔映得满屋子通红,大红喜字透着喜庆。雕花床前坐着一身大红嫁衣的新娘子,红盖头将新娘遮得严严实实,让人看不见容颜。   林希洄拍了方哲肩头一下:“喂,你在想什么?怎么突然发愣?”   方哲一下子回过神来:“没什么。我在想怎么才能把这么大的床弄进卧室。”   他说着话,围着雕花架子床转了一圈。然后他发现,自己实在是不会拆解这种老式家具。他无奈的摊摊手,表示自己爱莫能助。   林希洄和小嘉一左一右拉住方哲的胳膊。   林希洄:“如果你不帮忙,我就更搬不动了。”   小嘉:“我不想今晚睡地板!”   方哲:“喂喂喂,两位,我和你们好像不太熟!”   两个半小时以后,方哲总算是弄明白了,林希洄和小嘉不是挥之不散的阴魂,而是两块牛皮糖。   这两个人,一个霸占他的电视,一个霸占他的电脑,玩的昏天黑地不说,末了,两个人还要抢浴室。喂喂喂,他也还没有洗澡好不好啊?更何况,他没有说要收留她们两个在自己家住啊。   小嘉的床要等明天才会送过来,林希洄的床没法放进卧室,而且被褥都还没买全,于是,他就得理所当然的收留她们姐弟俩?   好吧,林希洄说了:“好歹大家是邻居。”邻居就得这么大公无私?真是神逻辑。   他家里只有两间卧室,收留了这姐弟两个,自己睡在哪?   方哲正在头大时,只听“喀哧”一声,浴室的把手在姐弟俩人的拉扯大战中,光荣损毁。   方哲忍无可忍:“你们俩……”   后半句送客的话还没说出来,林希洄放开门把,对他嫣然一笑:“方哲,我忽然想起来你还没吃饭吧?我帮你做饭。”   小嘉也“嘿嘿”一笑:“你的门把太不结实了,我帮你修。”   林希洄熟门熟路的摸到冰箱旁边,打开一看,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现在是晚上九点钟,她有早睡的习惯,所以才想要洗澡睡觉。可是看到他火大,就想先哄他开心,这才想起他这么晚了还没吃晚饭。打算做饭讨好一下他吧,却发现冰箱里连个馒头都没有。   方哲无语极了,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就招惹上这两个冤家的呢?他道:“林希洄你别太过分。你玩够了我的电脑,就要在我家里洗澡,弄坏了我的浴室门把,还要在我家里混饭吃?”她要是再敢得寸进尺,他就直接赶人了。任她长得再漂亮,也别指望自己怜香惜玉。   林希洄忙举手发誓:“我不是要在你家里混饭吃,我是要做饭给你吃。”   “不必了。”方哲经他提醒倒是真觉得肚子饿了,干脆自己进了厨房,拉开一扇橱柜,从里面拿了方便面出来。   方哲掀开碗面封口,看也不看家里的两个客人:“别指望我会请你们吃。”   他本想冲方便面,结果发现家里的饮水机坏了,就连暖壶里也没热水了,无奈之下,只得缩进沙发里,看着面前的碗面:“算了,干吃。”   林希洄走到他身边,一把抢过方便面:“你是怎么过日子的?这么晚了才想起吃晚饭,还是吃泡面。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   “你管我?”方哲斜睨向身旁的年轻女子,却意外的在她眼里看到一抹疼惜的神色。   他独自生活多年,早已习惯了没人关心没人疼,却在一个勉强算认识基本算陌生人的女孩子眼里感受到久违的关切。   荣成海对他纵然不错,却是很粗糙很生硬的关心,绝没有这种女子细腻温柔的体贴关爱。方哲本来怒气腾腾心情陡然平复下去,小声嘟囔了一句:“习惯了。”   “习惯了?这么说你一直都是这样生活的?你也不怕得胃病。”   方哲去夺林希洄手里的方便面:“罗嗦,给我晚饭。”   林希洄死死抱着方便面不还他:“不给。”   方哲大手一挥:“随便,就当我改变主意请你吃晚饭了,我再去拿一包。”   林希洄拖住他一只手,不让他离开:“方哲,你晚上几点睡觉。”   “一般情况下都是十二点!”本来不想理她的,结果鬼使神差就说了实话。   “那就是离你睡觉还早,要不然,咱们出去吃饭吧?吃完饭散步回来,消消食,你正好可以洗澡睡觉。”   方哲眼睛瞪得溜圆:“你还想让我请你吃大餐?”   林希洄忙解释:“我请你。”   “不必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方哲从来不信天上会掉馅饼,“我吃不惯外面的饭。”   林希洄怔了怔,忽然又笑了:“楼下有超市,要不我们去买些东西回来自己做?”   “我不会做饭。”   “我会!”林希洄兴奋的举手。她那会就说了要做饭给他吃啊!   方哲狐疑的瞧了瞧她那娇滴滴的模样,分明应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啊。但只犹疑了一瞬间,他便趁机得寸进尺:“买东西可以,不过要你付账!”   “没问题!”   林希洄和方哲一起离开后,小嘉这才开始对着门口愤愤不平。这个笨蛋林希洄,再没有比她更笨的人了。还说什么要给方哲使绊子,要作弄他,折腾他,怎么也得出了当年那口怨气。结果可好,这才是重逢后的第二天,就把自己当初咬牙切齿说过的话忘了个一干二净!不就是吃个方便面吗,至于把她心疼成这样吗?林希洄,活该你被这家伙吃的死死的!   方哲跟在林希洄身后,在超市货架前转来转去。他不是没在超市采购过东西,但却鲜少像现在这样,身边有个活泼明丽的女子,放低了声音,不时细细的指点着叮嘱着,跟他说家里应该备一些牛奶饼干来代替方便面,哪个牌子的牛奶好,哪个口味的饼干可口。鸡蛋在大减价,应该多买点。黄瓜、西红柿之类的也要买一些放冰箱里,实在懒得炒菜,吃些生黄瓜西红柿也好。方哲本来很不耐烦打理这些生活中的琐碎,可是在夜间已经安静下来的超市里,听着她清甜的声音低回婉转的叮咛嘱咐,他没来由就觉得心情安宁愉悦起来。   最后,两个人竟然买了满满一购物车东西。在款台结账时,林希洄下意识去拿钱夹,这才发现自己忘记带包了。   她尴尬地看着方哲,低声道:“我真不是故意的。”那副小女儿样,简直好像和昨天换了一个人似的。   方哲不由笑起来:“怎么能让你付账?跟你开玩笑而已。”其实他原本真的打算让她付账,不过心情慢慢平复了,又看她这副样子着实可爱,临时改主意罢了。   其实希洄看着他唇边淡淡的笑容,心里也改了主意。她不用非这么急着耍他吧?可以,嗯,先将协议书还给他,和他交好,然后再慢慢图谋!   两人一起拎着大大小小的购物袋回到方哲家里,林希洄将东西一样一样有条不紊的放进冰箱,直将冰箱里塞得满满的。   小嘉坐在沙发上,啃着林希洄丢给他的苹果,恨恨的瞧着冰箱前的一对狗男女,觉得世道真是越来越差了。他本来是被林希洄拉来帮忙的,结果现在却成了碍眼的电灯泡!这就是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吧?   林希洄笑看着方哲:“我先去做饭,很快就好,你可以边看电视边等。如果太饿,就先吃饼干垫补下。”   方哲瞧着眼前巧笑嫣然的佳人,忽然有种伸手捏捏她那莹白小脸的冲动,好在理智及时克制住了感性的冲动:“好,那真是麻烦你了。”   看着林希洄进了厨房,方哲拿着一包饼干坐到沙发上和小嘉一起看电视,心里却打定主意坚决不吃那包饼干,要留着肚子吃林希洄做的饭。   他正看着厨房里那个窈窕的背影心猿意马,小嘉阴测测的声音忽然传来:“你不是私家侦探吗?应该经常在外面搞跟踪调查吧?怎么会吃不惯外面的饭?如果到了饭点你还在蹲点,哪怕饿着肚子也不买盒饭?”   方哲回过神来,却直接忽略后面两个问题,以攻为守:“你怎么知道我是私家侦探?”   小嘉被他问的一怔,过了片刻,指着茶几下面一沓名片:“那个……我在你名片你上看到的。”   方哲这才想起玻璃茶几下面还有自己名片。他怕小嘉继续追问,于是只好接着问小嘉:“我们走了之后,你没乱动我家里的东西吧?”   “有。”小嘉狭长的丹凤眼挑起,斜睨方哲,一副动了你东西又怎么样的神色。   “喂,小子,你不要太过分,别仗着年纪小就欺负到成年人头上。我虽然不欺负妇孺,可也是看对象的。”   小嘉很无辜:“我只是找了几样趁手的工具,帮你把浴室的门把手修好了。”   方哲这才想起自己浴室的门把手,他看向浴室的方向,门把手果然又变得好端端的,好似从没被人损坏过。心中甚为满意:“看不出你还有两下子。”   “那当然。我连你的饮水机也修好了,现在有热水喝了,你可以吃饼干喝热水,再不行就热牛奶。我看希洄不用在厨房忙了!”   方哲不悦:“我晚饭吃什么不用你教!”说着,将手里的饼干丢在一旁,坚决不再多看一眼。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正对峙时,希洄将一大一小两个盘子外加一个小碗端了出来,放在茶几上:“时间太晚了,我煮了面条,就吃打卤面吧。”她发现方哲家里没有饭桌,看来这家伙平时吃饭就是坐在沙发上,将茶几当做餐桌了。   方哲瞧着色泽鲜艳的西红柿鸡蛋卤,浓稠的肉末炸酱,一碟嫩绿的黄瓜丝,顿觉满眼鲜亮胃口大开。   小嘉可怜巴巴的看着希洄:“我也想吃。”   方哲很好心的提醒小嘉,自己才是这个家的主人:“我没说不让你吃。”你看着林希洄干嘛啊喂?她没有决定权的好不好?   饭菜虽然简单,却极是好吃,方哲鲜少如此胃口大开,足足吃了两大碗面,这才满足的将碗筷推到一边,摸着肚皮满意的倒在沙发上,眼睛微微眯着,十分享受。唔,家里有个女人其实也不错。   林希洄却不客气的去拉他:“一起洗碗,不能吃了饭就窝在沙发上。”   实在没有让客人洗碗的道理。方哲只得不情愿的起身,和林希洄一起去厨房。   林希洄有一边干活一边哼歌的习惯。听着碗盘清脆的碰撞声,配合着她哼出来的曲调,方哲只觉得心情无比舒坦。原来洗碗这种活,也不讨厌吗。   他将洗好擦干的盘子递给希洄,随口问道:“你哼的是什么歌?以前没听过。”不像时下的流行音乐,倒是很有些类似《无锡景》的感觉。   林希洄放盘子的手停了一下:“江南若迟。春风又绿江南岸的江南,若是春日迟的若迟。”   春风又绿江南岸他听过,若是春日迟是谁的诗?听起来好像是诗句又好像不是诗句,酸了吧唧的,不过倒是很耳熟,让他想起一句————春日迟迟犹可至,容子行行终不归。   方哲正在仔细想着自己从哪里听过这话,林希洄已经将碗碟都放回原位,锅盖、灶台、洗碗池也都已经被擦得锃亮。她道:“好了,都做完了,我该走了。”   “走?”方哲一时没反应过来。   林希洄在围裙上擦了擦湿淋淋的手,这才解下来挂在一旁的挂钩上。这围裙还是那会在超市里方哲挑的,说这蓝白相间的格子看着就简单大方干净素气。她将碎发捏在耳后,半垂着头:“天很晚了,你快去洗澡睡觉吧,以后不要总是睡那么晚,对身体不好。我和小嘉总不能一直打扰你,反正外面那么多酒店,住酒店也不错。”   方哲给她一番柔声叮嘱,心肠软得几乎要化开:“都这么晚了还找什么酒店?就在我家睡吧。既然是邻居,互帮互助也是应该的,对吧?”   林希洄诧异的抬头看着他:“我还以为你嫌我和小嘉太烦人,不愿意收留我们。”他那会可是一直黑着一张脸来着,现在态度居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果然还是逃不出她的温柔手段啊。   方哲抑郁,他像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方哲虽然答应的很大方,可是等分房间睡觉时就开始后悔。他买的是两室一厅的房子,但现在是三个人睡。林希洄肯定要自己睡一间。至于他和小嘉,恩,他并不想和小嘉睡一张床,看起来小嘉和他的想法一样。   林希洄洗过澡后穿着方哲的睡衣施施然进了卧室睡觉休息。方哲和小嘉开始抢剩下的那间卧室。   小嘉身为客人,一点也没有客随主便的自觉,最后硬是把主人挤到卧室门外睡沙发,自己舒舒服服的在里面睡大床。   方哲最后坐在自家沙发上发愣,不晓得自己这是突然抽得哪门子筋,怎么就把自己弄到了当厅长的窘迫境地,那不是已婚男士在和老婆吵架时才有的专利么?果然好人不能随便乱当么。   一时好奇   方哲一夜好眠无梦,醒来后只觉得满室温馨。他身高体长,只能蜷伏在沙发上睡觉,本以为醒来后一定全身不舒服,谁知却觉得浑身舒畅。推开被子翻身坐起,透过两间大开的卧室门,清清楚楚看到里面早已人去屋空,只将床被铺得平平整整,好像昨夜不曾有人动过似的。林希洄睡的卧室,床头还多了叠放整齐的睡衣。   那两个家伙就这么走了?方哲打量一下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家,四周俱是静悄悄的,看来那姐弟两个确实走了。   一转眼瞥见茶几上用透明玻璃杯压着的字条。方哲取过字条细看,入眼是娟秀熟悉的笔迹,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我带小嘉走了,鸡蛋饼在厨房,牛奶在微波炉里。你的协议书我也找到了,在你公文包的夹层里。昨晚我睡得很好,谢谢你的招待。   方哲看完字条,忙拿过挂在衣架上的公文包,翻找所谓的夹层,结果一眼看到两张整整齐齐的打印文书————正是自己一直在找的协议书。   他仔细检查一番公文包,发现衬里坏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只是口子已经被人缝好了。同色棉线针脚细密匀称,乍看之下,不太容易发现是缝合过的。呵呵,这年头居然还有女红这么好的天然美女,真是不多见了。   公文包里还有一张字条,方哲取出字条来看,是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字体:协议被你塞到衬里去了,笨蛋!   方哲揉揉脑袋,竟然窘迫起来。亏自己将公文包翻了个底朝天,居然一直没发现公文包的衬里坏了这么长,身为侦探,粗心大意成这样,还真是够丢人。如此说来,前两天倒是自己不对了,竟然一直冤枉林希洄偷了自己的协议书。虽然他直到现在依然觉得,那包茶叶来得很诡异。   他来不及换掉身上的睡衣,匆匆出门,去按林希洄的门铃。许久都无人应声,看来两个人都不在家。算了,不急,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时间赔罪。   洗漱完毕,又享用完早餐后,方哲再次生出一种满足感。看来他得好好谢谢林希洄!   小嘉抱着书包来到学校门口张望一番,掉转头准备往回走。林希洄是脑抽了才会把他赶来上学吧?他才不想读书上学,更不稀得认识什么新朋友。在这世间,他只要认识希洄就足够了!   校门口的保安看他一直在校门前徘徊,发现他要走,很好心的叫他:“同学,你是哪个班的?是不是觉得迟到了不好意思进去?快点进去上课吧。”   小嘉低头瞅瞅自己一身崭新的校服,又是绿又是白,活像小葱似的。他坚定的摇摇头:“我不是这个学校的。”然后大步离去。   保安愣愣的望着他背影。他身上明明是E中的校服啊!这孩子,这是有病吧?   小嘉走到E中街尽头,一拐弯就看到一幕闹剧。   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紧紧拉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姐,快去上学吧。”   那十六七岁的女孩穿着和小嘉一样的E中校服,有一双黑漆漆乌沉沉宛如墨玉般的大眼睛,只是一张脸却冷冷的:“放开!”   年纪稍小的女孩怔了怔,气势明显低下去,没松手,但不如刚才抓得紧了。   大眼睛少女一把甩开抓着自己衣袖的手,大步离去。年纪稍小的女孩叹了口气,只得自己背着书包去上学。   小嘉忽然来了兴致。居然发现一个和自己一样旷课的美少女,不错不错。他抱着书包匆匆尾随美少女离开。   年纪稍小的女孩又发现一个旷课的高中生,心中直感慨世风日下,这年头的高中生真是越来越不像样了。   大眼美少女七拐八绕,没一会就来到一处僻静的巷子里。接着,她利索的除掉白色短袖衬衣和绿短裙,露出里面性感的黑色蕾丝抹袖背心,半透明的蕾丝掩映下,黑色胸罩若隐若现。下身是一条女式黑色短裤,圆、翘的臀在黑色皮裤的包裹下更加诱人。   校服被少女直接丢弃在脚边,再也不看一眼。她从书包里取出化妆包,对着小镜子,在原本已经很精致的妆容上涂涂抹抹起来。不一会,就给她画出一个烟熏妆来。   少女似乎仍然不满意,又取出指甲油,染出十个黑指甲,这才满意了。   小嘉躲在拐角处的墙边几乎看呆。原本十六岁的少女,这么一打扮,竟然像二十岁的年纪。清纯美少女一下子变成了性感美少女,这变身可是够速度的。   小嘉正感慨着,美少女忽然看向他躲藏的方向,依旧是冷漠的表情:“看够了没有?看够了就出来吧!”   小嘉吞了口唾沫,乖乖从墙后面走出来。额,反正已经被发现了,继续藏头露尾也没意思。   看到穿着E中那土了吧唧的校服,有着一双好看的狭长双目的美少年,少女嘴角挑了挑,笑容里带了几丝和年龄不相称的妩媚:“还是个小帅哥呢。我说同学,你跟踪我干什么?”   小嘉仰天想了想,决定说实话:“一时好奇!”   好奇?少女怎么也没想到小嘉会告诉自己这个答案,嘴角牵了牵后,又恢复冷漠的神色。身为E中校花,她在E中裙臣无数,即使外校男生,也有不少人前赴后继拜倒在自己石榴裙下。她原本以为这男生不过是她的暗恋者之一,而她一向瞧不起懦弱胆小到只敢暗恋的家伙。好吧,即使他真的是暗恋自己,那也是个很可爱的暗恋者,起码也是个好看的暗恋者。不过看起来,这个男生还真不像是暗恋自己。   她不记得E中有外形如此出色的男生,居然能把这身绿校服穿出几分精神来。   这少年似乎有看穿人心的本事,对她道:“别盯着我看了,你以前没见过我。我是刚转到E中的,今天第一天上课。额……不过我走到校门口就不耐烦了,所以决定旷课。我看你也像是旷课的同学,真是好巧呀!”他说完,对着她一笑,露出一口细密整齐的白牙,十分阳光可人。   女生依旧是冷冰冰的语气:“好奇害死猫,别再跟着我!”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开。   小嘉抿嘴笑了笑,依旧大喇喇跟了上去。他还真是越来越好奇了!这女孩子跟林希洄简直就是两个极端,他非得瞧瞧她到底是要去做什么。   惨遭作弄   眼看着一身黑衣的大眼少女丢下校服书包不管,妖冶多姿的离开了这僻静巷子,小嘉这才尾随她一路离开。不就是当一回侦探么,他可以比方哲做的更好!   少女一路来到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舞厅。   舞厅里的客人并不多,仅有的几个也只是昼夜狂欢后,今晨还未来得及离去的客人。服务员已经开始打扫卫生,清理客人们一夜狂舞后的“战场”。   灯光十分晦暗。少女并不急着下舞池,反而在吧台前要了一杯酒喝起来。   她一边喝酒一边偷眼看身旁妖娆的女子。那个女客怎么喝她也怎么喝,表情、手势,无一不学。   一旁的女客早已久经风尘,立刻发现有人在偷学自己,一杯红酒下肚后,这才看着少女一笑,妩媚风情尽现:“小妹妹,大早上的不去上课,跑来跟我学喝酒?”   小嘉安静的坐在角落里,喝着服务员刚送上来的加冰可乐,注意力却都放在少女身上。   少女见行为被人拆穿,故作姿态的世故瞬间瓦解,竟然有些局促起来,但只是不安片刻,她便又恢复了冷漠世故的神色:“我只是觉得你喝酒的样子很好看。”   “哦?呵呵呵”妖娆女子笑起来,笑声妩媚动人,“真是有趣的小妹妹,以前没见过你,你是第一天来我店里吧?”   少女眉毛一挑:“你是这里的老板?”   “不行吗?”   少女问道:“既然你是开舞厅的,那你自己会跳舞吗?”   “当然会!”   “你能教我吗?”   妖娆女子摇摇头:“你如果想学跳舞,外面有很多培训班。”   少女又有些局促起来:“我没钱,也没时间。”   “真遗憾”妖娆女子摊摊手,“我也没时间。”   少女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打起精神,朝舞池里依然在疯狂热舞的一对男女看过去。只可惜他们本就难看的舞姿在已经停止了音乐的情境下,显得更加滑稽可笑。   小嘉耳聪目明,将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他抱着书包颠颠的跑了过去,插到二女中间,对少女道:“我认识一个会跳舞的美女,我介绍你们认识。只要是我介绍的人,她一定不会拒绝,我让她教你!”   少女不耐烦的瞪了小嘉一眼:“你跟了我一早上,到底想干什么?”   小嘉不答反问:“你故意打扮得妖妖娆娆,跑来舞厅学人家喝酒跳舞,到底要干什么?”   “你神经病呀?你是什么人?凭什么管我?”   “我不是管你,我只是一时好奇,随便问问。”   妖娆女子瞧着这对少男少女,唇角勾起,饶有兴味的听他们拌嘴。   少女气呼呼的离开:“别再跟着我!”   小嘉连忙抓起书包追了出去:“你放心你放心,我不是坏人!”   他追了没几步,就看到一旁的狭窄过道上,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方哲从洗手间出来,径自进了旁边一间包厢。   这家伙居然在舞厅里出现?小嘉立刻满脑子胡思乱想起来。他不会在做对不起希洄的事吧?   小嘉回头看看,发现那妖娆女子已经收回目光,自顾自喝酒,舞池里的男女依旧在热舞,几个服务员只顾着埋头打扫。他趁着这大好时机,悄悄来到包厢门口。   包厢关得严实,隔音效果也很好,任他耳聪目明也听不见更瞧不见里面的情形。   小嘉的嘴唇向上划出一个弯弯的弧度,得意的笑起来。就这点小事,还真难不住他。他左右食指一对,指向包厢门口,一道人眼看不见的青芒射向包厢门,包厢里的情形顿时清清楚楚展现在他面前。   方哲打点精神应付对面的客户,心中腹诽,这家伙还真是精力旺盛,居然大早上就约他到这种地方来谈公事,真不知道白手起家叱咤商界的于元昌是怎么生养出这种不肖败家子的。大概小于经理虽然没遗传了父亲的精明能干,却完全遗传了父亲的风流好色。   包厢里的灯光晦暗暧昧。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围坐在方哲和那出手阔绰的富二代身边,娇笑的劝酒的撒娇的都有,真是好不热闹。虽然几个女子都在心里腹诽,都要下班了,这两个不识时务的偏偏要小姐坐陪,真是扫兴。只是面上依旧言笑晏晏的陪酒助兴。   方哲笑眯眯的推开一条端着酒杯往自己嘴边凑的手臂,又不动声色的挪了挪身子,避开一条想要压到他腿上的修长玉腿,然后克制住鄙视,笑着对旁边的客户道:“于经理,不知道你邀请我过来是要谈什么?我们侦探社和黑道势力没有什么关系,所以如果是要账或者逼债之类的,恐怕会有些难度。但是如果是搞个人背景调查,商业调查,保险诈骗之类的,我们……”   虽然他说的很认真,可是连他自己都不认为这次的“公事”可以谈妥。相比之下,他倒是觉得港剧里那些边打高尔夫边谈生意的情形更加真实可信一些。对面那个戴着眼镜框,端着红酒,一副故作风流高深的毛头小子,不像是谈业务的,反倒更像是耍酷的。当然,不排除那小子纯粹借着公务的名头,跑出来利用公费嫖妓。不过,根据方哲的判断,对方找他恐怕是另有目的!甚至很有可能,对方已经知晓了于太太的行动,所以特地过来威逼利诱他!   果然,于经理打断方哲的话:“咱们今天不谈这个。”   方哲收敛笑容,面色颇有些不悦:“于经理,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不谈业务,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脾气不小呀”于经理抿了一口红酒,这才笑道,“方哲,你的大名我早就听过,额,虽然这名声有些上不得台面。但是毕竟在私家侦探圈子里,没有几个人敢说比你做事更有效率更周全隐秘。其实我很想问问你,你做这一行到底图什么?”   方哲:“我今天是来谈公事的,关于我的私事,就不用谈了吧?”关你毛事啊?乱打听什么呀?   于经理倒也不恼,拼命做出一副虚怀若谷豪阔爽朗的样子:“方老弟,我就跟你明说了吧。我后妈打算和我爸爸打离婚官司,我爸爸知道你在帮那个女人查他,哦,到不是因为你的专业素质不好所以才暴露自己,而是因为那个女人太蠢了。我爸爸的人昨天跟踪监视她的时候,发现你去过我家里。只是到了傍晚后,他们才查清楚了你的身份!”   该来的还是来了。方哲深深的鄙视自己的专业水准,昨天去于家时,竟然没发现于太太已经被人暗中监视了。他保持镇定,问道:“你到底要说什么?”   于经理微微一笑:“你查到些什么,都如实交给那个女人,但也一定要交给我爸爸一份一模一样的证据。我爸爸给你的佣金,会是她的双倍!”   方哲:“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如果于总没有做过对不起于太太的事,何必怕我查呢?”   于经理继续笑:“你知道的,这种事,是个男人都难免的。”   “你的意思是说,你爸爸确实在外面包养情妇?那我如果答应你们父子,岂不是帮于总害于太太?毕竟如果于总有过错,在财产分割方面,于太太确实应该得到优待。”   于经理终于对方哲的态度产生不满:“我爸爸是包养情妇,那又怎么样?才六个而已,以我爸爸的财力,他已经很收敛了。凭什么因为这点小事,就得把大部分财产分给那个女人?大家都是男人,我就不信你不理解。难道你就没有女人?”   方哲心里暗自叹气,这个小于经理到底是蠢到什么地步了,才可以这么轻易就被人套话,拿到这么大的把柄?   小嘉在门外瞧得火大。方哲这个坏家伙,居然跑到这种地方来和人谈生意,而且还即将再得到四十万佣金,可怜的希洄恐怕一无所知呢。   他唇角忽然绽出一个坏笑:我看你得意到什么时候。   青芒渐渐发亮。   方哲本来正要回于经理的话,但不知怎地,本来清亮明锐的目光忽然变得混沌起来。他坏坏一笑,将一个不长眼的正打算缠上来的小姐推开,径自往于经理身边坐了过去,攀住于经理胳膊,头靠在于经理肩头:“小于,就算你要在这种地方谈生意,也别找这些碍眼的女人过来打扰咱们呀!”   于经理被他突然嗲声嗲气的语气吓了一跳:“你这是干什么?”   方哲一个媚眼飞过去,薄薄的嘴唇一嘟,嗔道:“人家不要女人陪,人家要男人陪!小于,让他们把店里最好的牛郎叫过来吗~~~~~”   一干小姐面面相觑。这个叫方哲的男人,他其实是个同性恋吧?   难怪这家伙能坐怀不乱了!刚才居然没看出来!   于经理果然被方哲吓的一哆嗦,连忙推开他:“你喝醉了吧?咱们还是改日再谈吧!”   方哲再次靠过去,整个人活像个八爪鱼般粘着于经理,双手跟藤蔓一样紧紧缠住于经理胳膊:“小于,干吗突然发脾气呀?你要实在不喜欢牛郎,那咱们就不叫了。你陪我就行!”   仙人球   于经理看着方哲越来越近的脸,眼看着方哲的嘴就要贴到自己脸上来,他再也受不了,大力推开方哲,“哇”的吐起来,直接吐了身旁的三、陪女一身!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恶心的男人!到底是个不入流的家伙,爸爸还真是高看了他,竟然觉得这家伙能查到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情,还许给他双倍佣金去购买证据!   看方哲还要粘上来,于经理连忙抓起自己公文包,狼狈逃出包厢。   小嘉眼见有人要出来,忙闪到一旁的洗手间里躲了起来。他一走开,包厢内的方哲便没了精神,软趴趴倒在沙发上,闭眼睡了过去。   一众三、陪女见状,纷纷从房里退了出来。   小嘉走过包厢门口,看看倒在沙发上昏睡的方哲,嘿嘿笑了一声,施施然离开。他敢对不起希洄,他就玩死他!   女老板闻讯赶来包厢这里,看到小嘉有些奇怪:“你怎么在这里?”她以为这小家伙那会就走了。   “哦,我去了下洗手间!”小嘉说完,继续目不斜视,不紧不慢的往外走。   女老板不疑有他,来到包厢门口,看看方哲的德性,直接叫来一名服务员:“想办法把他叫醒,让他结账!”   那个小于经理慌慌张张就走了,离开之前还在骂骂咧咧说什么“晦气”,压根不记得结账的事,这笔账自然只能算到最后离开包厢的客人头上。谁叫他酒量不好偏偏还喝醉了!   两个服务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把方哲叫醒了。   方哲迷迷糊糊张开眼,只觉得说不出的头晕恶心四肢乏力。待服务员将账单递过来后,他这才知道那个该死的小于经理居然没有结账。他身上现金不多,偏偏又忘记带信用卡,无奈之下,只得给荣成海打电话求助。挨说是肯定的了,但也总比向下属或者那帮狐朋狗友求助强。如果真的找他们帮忙,恐怕今天下午他被涮了的糗事就得在他的社交圈传个遍。   喝过服务员拿来的凉茶后,这才觉得稍稍好受了些,至少手脚恢复了些许力气。等神智越来越清醒,渐渐想起刚才的闹剧后,方哲几乎惊出一身冷汗。他怎么也无法接受那个出丑丢人的家伙居然会是自己!那些行为,那些话,还有那说话的语气,可真够恶心的。他怎么会毫无意识的做了那样的举动?真是太可怕了!   小于经理居然还恶心的吐了!我靠,他还没有唾弃那个败家的富二代呢,竟然先被人家唾弃了。方哲觉得这一定是家黑店,那红酒里说不定还下了什么蛊惑人心智的药物。   他正迷迷糊糊想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出到底是怎么回事,荣成海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方哲立刻强打精神,全身防备起来。果然,荣成海叫了一声“臭小子”,挽起袖子就要过来收拾他。   方哲忙从沙发上弹起来,躲到一边:“荣叔,你听我说!”   荣成海满面怒容:“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以为我没仔细看账单?你居然跑到这种地方嫖妓!”   方哲忙不迭解释:“真不是我要来的,是那客户说要喝一杯,结果就拉着我到这里了。小姐也是他叫的,我是逢场作戏,真的是逢场作戏!”   荣成海还要发怒,方哲又可怜兮兮道:“荣叔,门外还有服务员呢,你给我留点面子。”   荣成海这才气呼呼道:“回去再收拾你!”   方哲拎起公文包,跟在荣成海后面,灰头土脸离开舞厅。   来到外面,感受到明晃晃的太阳照着繁华热闹的大街,方哲却越发头晕起来。脚下一软一软的跟在荣成海后面走到车旁。   荣成海回头看向方哲,这才察觉出不对劲:“你没事吧?”   方哲靠在车身上大口喘气:“不知道怎么了,一直觉得头晕恶心,我怀疑这家舞厅提供给客人的酒有问题。”他才喝了两口酒,以他的酒量,不可能醉得人事不省,醒来后居然还手软脚软。   荣成海没好气道:“我看是你有问题才对。”分明是他自己酒喝多了才会这样!   酒后驾驶到底违规。无奈之下,老人家只得亲自开车。方哲不敢坐在副驾驶位上招眼,灰溜溜坐到后面缩着休息去了。伸手探入公文包底部,取下微型摄像头塞入包里,触手又摸到一支录音笔,方哲面上露出几分笑容。   刚才在包厢里的一幕,已经全部被他偷偷拍录下来。这些好歹也能算作证明于总包养情妇的证据,虽然只是辅佐证据。除此之外,小于经理说的那些话,还能说明于氏父子对于太太十分不尊重。至于自己今天花的冤枉钱,也只能找于太太报销了。   荣成海一直将方哲送到楼下,方哲实在是怕了他的训斥和唠叨,连连告罪后坚持自己下车回家,不用荣成海送他上楼。   他迷迷糊糊出了电梯,却没有第一时间回自己家中休息,反而盯着林希洄的家门愣神。也不知道她回来没有。既然是开店,估计不会上午跑回来吧?   此刻,林希洄坐在刚刚送来没一会的新沙发上,左摸摸右摸摸,只觉得这沙发又大又舒服。这下家里的家具已经都齐全了,唔,还真是个又漂亮又舒适的房子呢,不错不错!她正欣喜之际,窗台上的仙人球发出一丝异常的声音。   林希洄将那一丝微弱的响动听入耳中,面上笑容尽数敛去,呆滞了片刻后,她这才转过去,紧张的盯着仙人球的变化。怎么会提前了?算起来时间还不到啊!   仙人球的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长越长,仙人球也越来越大。   随着仙人球的变化,林希洄越来越紧张,双手紧紧纠结交缠在一起,脸色也一点一点白下去。红鸾,你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   最终,膨胀的仙人球挤破花盆。浅蓝色的花盆登时碎裂,从窗台上掉落下来。   “啪”的一声响动,惊醒了门外愣神的方哲。他忙上前按下门铃:“希洄,希洄,是你在家吗?”   屋里面再没有传来任何响动。   林希洄呆呆看着碎裂的仙人球,散落的泥土里流出殷红的血迹。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林希洄颓然的跌坐在沙发内,眼睁睁看着生机勃勃的仙人球迅速萎靡,球上原本盛开的白色花朵瞬间凋零,恢复成本来的大小,甚至有好些地方还出现点点黄斑,血迹也渐渐消失不见。   眼泪点点滴滴落下,打湿了脚尖。不知怎地,哭声便不受控制,溢出嗓子,本来还是小声抽泣,忽然就变成失声痛哭。   方哲听到门内传出的哭声,干脆一手按门铃一手拍门:“希洄,你怎么了?”   她再不出来,他就要砸门了!方哲正焦急之际,门忽然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泪痕宛然的脸。方哲急问:“怎么了?有人欺负你了?”   林希洄神色慌乱:“我……我的仙人球……不……不是,我……我一个好朋友遇到了麻烦。我要去找她,马上就得去!”   死小孩   方哲瞧着林希洄的精神不大好,颇是不放心,听她要出去,点点头:“那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林希洄道,“你这几天帮我照顾一下小嘉就好,我先走了。”说完,匆匆跑过去按电梯。   方哲忙追了几步上去:“希洄,你要去哪里?”   林希洄擦去目中泪水,转头看向他,这才发现他气色相当差。林希洄狐疑的瞧了方哲几眼:“你怎么弄成这样?”这脸色……这分明是被妖物纠缠过。林希洄一下子明白过来,这个死小嘉,早就让他别胡来了,他偏偏不听!那死小子今天不是应该去上学吗?怎么会去捉弄方哲呢?她越想脸色越不好!   方哲这会已经觉得好多了,反倒是担心起林希洄来:“希洄,你没事吧?我瞧着你脸色不大好。”   林希洄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电梯正好到了。她进了电梯,按着指示键不让电梯关上,这才对方哲道:“我是要去外省,你就不用送了。你……算了,你也不用帮我看着小嘉了,以后见了他躲远点。”等她回来再去教训那死小子!   她说完话便松了手,电梯门缓缓合上。   方哲觉得她走得太过仓促,却又因为不了解情况,不好出声劝解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从自己眼前消失。   他摸摸自己失落的心口,忽然觉得有些怪异,唔,似乎是心里有些不舒服,怪难过的。她走就走吧,自己难过个什么劲儿呀?   方哲一转脸,看到大开的防盗门,一时好奇,便不经主人允许,径自走了进去。这个小区的房子是全装修的,拿到钥匙就能直接住人。他当初就是图方便才买了这里的房子。   想来希洄和他想到一块去了。这才不过一上午的功夫,希洄新买的家具已经全送了过来,昨天看着还空荡荡的房子,今天立刻充满了家的气息。家具的款式都很好,质地也不错,摆放的也很巧妙,配上房屋装潢,怎么看都让他觉得不错。唔,这算是中西合璧的居家风格么?而且还是他很喜欢的简约典雅大方型的。   看到客厅窗边掉在地上的仙人球,方哲大步走过去,蹲下身子仔细瞅了瞅,觉得这仙人球大概没救了。连仙人球都能养死,真不知道这姐弟俩怎么过日子的,林希洄居然还好意思叮嘱他。想起林希洄刚才一脸泪水的跟他说什么“我的仙人球”,他就觉得,他还是尽力挽救一下吧。   方哲返回自己家中,拿了个废弃很久的浅黄色花盆,直接将掉在地上的仙人球重新种好摆在了窗台上,接着又清理干净了碎掉的花盆和遗落的泥土。   想起那张红木雕花架子床,方哲便又去两间卧室看了看,结果发现没有一间卧室用的是那种古式家具。一间卧室里没有床,只在地上铺了一张厚厚的床垫,床单是蓝白相间的大格子,很节省视觉空间。房间里的布置简单清爽,比较追求舒适简约。另一间卧室的摆设和家具就女性化多了:白色的雕花大床,厚厚的床垫上铺着雪白的蕾丝床单。白纱做的床幔在床上隔出一个封闭的空间,床头柜上的台灯样式十分可爱娇嗲,床头还东倒西歪躺着几个布娃娃。一眼望过去,仿佛是个童话世界。   能把卧室打扮成这样的姑娘,得是有多重的公主情结!   雪纺绸蕾丝边的窗幔轻轻飘扬,方哲叹了口气,走到窗边将窗子关好,这丫头,出门居然忘记关窗户。哎,她真是走得很急!   欣赏完林希洄和小嘉的卧室,方哲施施然来到客厅。客厅里的仙人球再次映入眼帘,或许是仙人球重获生存土壤,看上去居然比刚才精神了一些。   不知怎地,方哲眼前一花,竟然看到一个身穿浅紫碎花半袖,下着同色高腰襦裙的蒙面少女,手里端一个蓝色瓷盆,宝贝似的捧到一个身着白色直缀的士子面前:“苏迟,看,仙人球。”   小花盆里的仙人球生机勃勃,圆滚滚的看着着实讨喜,只可惜全身都是刺。方哲看不到那文士的脸,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只听他打趣那紫衣少女:“不就是个仙人球吗?也值得这么大惊小怪!”   紫衣少女不服气道:“这是我的好朋友送给我的。”   “你还有好朋友?”   “当然有,她叫红鸾。她长得比我好看,性子也比我温柔可爱,怎么样,要不要我介绍给你认识呀,大才子?”   白衣文士隔着面纱,捏了捏紫衣少女的脸:“我有你就够了,你到是什么时候给我看看你的脸?”   脑海间迅速划过这么一个片段,方哲便很快恢复清醒。他拍拍自己脑袋,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就在这时,小嘉自门外进来,看到方哲,满脸不悦:“你怎么在我家?”   方哲面不改色:“你姐姐有事要去外省,走的很匆忙,临走前托我照顾你几天。”   小嘉皱了皱眉:“我姐姐?你说希洄?”   “难道你还有第二个姐姐?”希洄明显比小嘉大几岁,两个人这么形影不离,又在一起生活,而且看希洄那架势颇有些长姐风范。方哲自诩眼光还算老道,不会连这点关系都看错,便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们两个是姐弟。   “谁说她是我姐姐?”   方哲颇为讶异:“那她是你什么人?”   小嘉仰天想了想,决定据实相告:“红颜知己!”   方哲才不信他的鬼扯,心里暗暗唾弃这少年一口,才多大点的人啊,也好意思说什么红颜知己!他看了一眼小嘉身上的E中校服:“现在才十一点半,按理说你应该在学校。这么着急回来干什么?看你的红颜知己?”   小嘉点头:“没错!”   “小心希洄知道你旷课,回头再修理你。”他早瞧出来了,小嘉在希洄面前格外听话,简直就是个绝世好宝宝呀!可惜对着别人的时候就是另一张面孔了。真是白糟蹋了一张那么讨人喜欢的脸,性格一点也不讨人喜欢。   小嘉看他的目光带着审视:“你说希洄去外省了?”瞎扯也请靠点谱!   谁知方哲很认真的点头:“是啊。她说她有个好朋友,遇到了点麻烦,匆匆忙忙就走了。”   好朋友?遇到了点麻烦?小嘉狐疑的转头去看窗台上的仙人球,莫非是红鸾出事了?发现仙人球被人动过,他怒气冲冲看向方哲:“是不是你乱动我家的东西?”   “我乱动什么了?”   “花盆换了!”小嘉指向窗台上的仙人球!   方哲摊摊手:“我过来的时候,那仙人球和花盆已经摔在地上了。碎片我都收拾好丢在垃圾桶了,新花盆还是我友情奉献的,不信你自己去垃圾桶看!”   小嘉没有去垃圾桶里看,反而去窗台前仔细看那仙人球。看到上面已是千疮百孔,心中不由一悬。他忙回头看方哲:“希洄有没有告诉你,她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不过她既然说这几天让我帮忙照顾你,我想大概需要几天时间吧。”虽然林希洄后来又跟他说,让他这几天躲着点小嘉,但他看得出来,希洄还是放心不下小嘉的。既然如此,他就上赶着做一回好人,主动帮她照顾弟弟吧。   几天?小嘉估摸了一下自己浅薄的修行,决定还是不要去给希洄添麻烦了。反正不过几天而已,他等一等也就是了。   小嘉大喇喇做到新沙发上:“既然这样,那你就去做饭吧。”   “做饭?”   “是啊。你不是说希洄托你照顾我吗?我现在饿了!”   “那我叫外卖!你吃什么?”   “不好意思,我吃不惯外面的饭!”   方哲被呛了一下,觉得这小鬼真记仇。他刚要开口,小嘉又抢先道:“就不用去超市采购蔬菜瓜果鸡蛋什么的了,我家冰箱里什么也不缺。”   方哲继续摊手:“我不会做饭。”   “可以自学成才。厨房就在那里,快去快去。啊,你不要怕损坏东西,就可劲儿造吧。反正弄坏橱柜打碎碗碟什么的,你应该赔得起!”说完,他从书包里掏出手机开始玩游戏,再不多看方哲一眼,只垂着一张冷冰冰的死人脸专心玩手机。心中却是惴惴不安:希洄居然这么快就撞见方哲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出他用妖法作弄方哲。惨了惨了惨了!   方哲则是张了张嘴,一时哑口无言。他上辈子欠了这小子什么呀,这辈子要被他当老妈子使唤!   淑女之思   方夏侦探社几乎所有人都发现方哲这些天很不对劲,总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素来干劲十足身先士卒的年轻老板,几乎牵动所有职员的“芳心”。大家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探问方大帅哥近来是否身体抱恙,抑或是否遇到了什么感情困扰,自己或许可以答疑解惑,总之一定要让老板宽下心来努力工作。   文员秦慧问方哲:“老板,于太太的委托调查怎么样了?这件调查完不成,咱们怎么腾出手调查别的婚外情呢?这样业绩会下降的,咱们侦探社的招牌要紧啊。”业绩事关自己的年终奖好不好啊?!   小李哀叹:“老板,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所以抛弃我们了呀?我盯了这家伙这么久,连上厕所都不敢随便去,就怕跟丢了。”你怎么还不过来帮忙?   小宋抱怨:“老板,咱们的人手是不是该增加了?我一个人搞完监听搞偷拍,有些忙不过来啊。”   总之所有人都在指责方哲:你太不努力了!!!   方哲被几个没大没小的下属明里暗里的鞭策搞得郁闷无比。他一个老板把所有的事情都干了,那还雇佣他们干什么?关键是,他已经暴露了,如果继续跟踪,只会沦为于总的笑柄。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不出面,每天四处乱逛,让于总以为自己虽然不肯跟他合作,却也没有再帮于太太调查丈夫的婚外情。   然后方哲开始思索一个问题:自己是否真的该多雇佣几个人了?省得自己想清静一下的时候,他们天天因为人手不够而嚎叫。   方哲实在是怕了这汹涌的攻势,除了早上去公司报道外,其余时间压根不在公司出现。他掰着指头数啊数,林希洄已经走了三天了,一直没回来。   从商场出来,方哲抬头看看金乌西坠,叹了口气,都黄昏了,还是一身燥热,秋老虎果然厉害,让人心头时常烦躁。   他正往停车场走着,手机铃声忽然大作。方哲拿起手机:“喂,荣叔。嗯,我现在……”他抬头看了看四周,“我在盛华街西口。什么?去平安公园?半个小时以后就得到?好,我马上过去!”   他挂上电话,不由暗自嘀咕,这大叔真是越老越孩子气,什么事也不说清楚,急吼吼就让他过去。   方哲无奈,匆匆赶去平安公园。   平安公园距离荣成海家里很近。自从退休后,老人家就参加了一个业余的老年人乐队,整天跟二胡三弦唢呐打交道。一帮老友经常聚在平安公园的凉亭里谈天说地,喝茶下棋,演奏乐器,倒也自得其乐。   方哲熟门熟路的去了荷花池旁的凉亭。这会凉亭里还没有其他人在,方哲百无聊赖的坐下来等人。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又是荣成海的电话。方哲接起电话:“荣叔。”   荣成海直接在电话里下达指令:“你到了吗?恩,好,你先去凉亭附近的冷饮店买两瓶冰红茶,我老人家一会就到。”   方哲甚是无语,只得去一旁的凉亭里给那位“老人家”买冰红茶,还必须是康师傅的。没人比他更清楚荣成海的口味了。   买好了冰红茶,方哲继续坐在凉亭里等人。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方哲接起电话:“荣叔,我和冰红茶都在恭候您老大驾,你什么时候到?”   荣成海:“方哲,你看看前面,是不是有个穿蓝色套裙的女孩子正往凉亭里过去啊?”   方哲低头闷声道:“不知道。”他现在只想看见穿浅紫绣花旗袍的女孩子。   绿江南茶庄好几天没营业了,他已经给小嘉做了好几天老妈子了,真是分外怀念林希洄!   荣成海怒了:“你个臭小子抬起头看看,那女孩子距离你只有两百米了。”   方哲一个激灵,忙站起身四处查看,感情这老爷子在暗处打埋伏呢。   荣成海:“别四处找我,那女孩子过来了,你赶紧上去跟人打招呼。”   “荣叔,这是什么情况?”   “这是我们一个乐队里的老王他孙女,今年二十二,刚大学毕业,你好好和人家谈谈。”   “你什么时候改行当媒婆了……”方哲顿时成了苦瓜脸。他是有多老啊,才能让荣大叔天天为他的终身大事操心,总是苦口婆心的劝他恋爱或者相亲,完了还捶胸顿足的说,别人家都是当妈的为儿子操心,他真是上辈子欠了方哲,这辈子才会如此为他掏心挖肺。如今荣成海是被逼上梁山,竟然连哄带骗的把方哲诓过来相亲。   “少废话,我在暗中盯着你呢,别想耍花样!”荣成海恶狠狠的警告完,利索的挂了电话。   额,这威胁还真耳熟,真有警匪剧的感觉呀!方哲暗叹,老爷子不愧是当警察出身的。   他刚放好电话,一个穿套裙的长发年轻女孩走进凉亭。女孩看了看方哲手里的两瓶冰红茶,感觉还是能和爷爷说的特征对上号的,便嫣然一笑:“你好,我是王晓婷,你是方哲吧?”   方哲只得硬着头皮和王晓婷打招呼:“恩,是我,你好。”然后客气的请女孩一起坐下,再殷勤的送上一瓶冰红茶,接着便说自己内急,需要离开片刻。   王晓婷女士微微一笑,礼貌的点点头。方哲迅速溜之大吉。   他走到公园一处假山后面,这才给荣成海打电话。电话刚接通,就听到荣成海劈头盖脸一顿骂:“死小子,你想干什么?怎么把人家女孩子一个人晾在那了?”   方哲苦着脸:“荣叔,我现在没心情相亲。”   他话刚完,荣成海已经挂了电话。他刚一抬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人家已经近在眼前。   荣成海看着方哲,一阵发愁:“你都老大不小了,还不赶紧找个老婆安定下来,难道要和我一样打一辈子光棍?”   方哲现在只对一个问题感兴趣:“荣叔,你刚才藏哪了?我怎么一点也没发现?”   “废话,要是你这种斤两都能发现我藏在哪,我就白吃了警察这行饭。”   方哲又要开口,荣成海不耐烦的打断他:“快回去,别冷落了人家姑娘。”   方哲比他还发愁:“我真没心情应付这种事。我在担心一个朋友!”   “你那些狐朋狗友哪用得着你担心?”   “不是以前那些。是刚认识没几天的女孩子,她一个人去了外省,我有些不放心!”   女孩子?荣成海听了这话,素来明锐的目光又亮了几分。这小子居然对一个女孩子牵肠挂肚的?哈哈,可算是开窍了!他拍拍方哲肩头:“方哲啊,你终于有了淑女之思么?”   荣成海一语惊醒梦中人,方哲细细一想,顿觉不可思议。难道自己真的对林希洄有了那种意思?   荣成海推他:“既然有了喜欢的女孩子,我当然不能棒打鸳鸯。但是你好歹先和晓婷把这亲相完,不然我没法和老王交代!”   方哲只得收起心思,先行应付眼前的烂摊子。都怪荣成海多事,这大叔还真是喜欢操闲心!   他回到凉亭,坐下来和王晓婷聊天。王晓婷小口小口啜着冰红茶,因为和他不熟,很有些拘束。方哲则是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客客气气将姑娘送走。二人各有心思,直接导致相亲场面冷场。   王老爷子和荣成海躲在荷花池对岸的榕树后面偷偷瞧着,因为相隔太远,看不清两个年轻人的神情。七十岁的王老爷子生性豁达,干脆对荣成海道:“算了,不看了,让他们年轻人自己去聊吧。成就成,不成拉倒!“   荣成海暗暗长出一口气,和王老一起离开了。   方哲眼看天色擦黑,便对女孩道:“天不早了,你家住哪里?如果路远的话,我送你去坐车。”   都这时间点了,他不但不邀请女孩子吃晚餐,反而来了这么一句,王晓婷立刻明了对方的意思。虽然有些不甘心,对方的外貌条件真的很好,说话也斯文有礼,而且据说收入丰厚。谁知道眼光居然这么高,竟然看不上自己。但为了不掉价,只得客气的起身:“不用了,我自己搭公交回去就行。”   方哲:“这样不太好吧,还是我送你去公交车站吧。”如果不是怕没法向荣成海交代,他真想连这两步路都省下来。   一男一女走在公园卵石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王晓婷:“听说你是私家侦探?”   “嗯。”   “好神秘的职业。很高兴认识你,不如我们交个朋友?”   方哲有些犹豫,他该怎么回答呢?   王晓婷笑吟吟道:“是交个朋友,不是交男女朋友。难道我们连做普通朋友的缘分都没有?”   方哲不好意思的笑起来:“只要你不嫌弃我这人太差劲就行。“   两个人正相视而笑时,一个身穿粉色雪纺绸连衣裙的年轻女孩迎面走来。女孩看到眼前的一幕,面色立刻沉了沉。   方哲也看到了那女孩子,笑容一下子僵住,接着心头便是一阵狂喜。她无论是穿紫旗袍还是粉裙子,都一样好看!   王晓婷没察觉到方哲的变化,神态自若道:“你们那里缺不缺文职?”   “嗯?”方哲疑惑的看向王晓婷。   王晓婷笑靥如花:“如果缺的话,我往你那里投简历呀。这样就能和你一起做事了!”   “哦。”方哲心不在焉的答了一声,又转头去看林希洄,却发现前方早已不见了那道婀娜的粉色身影!四处一瞧,才发现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往荷花池那边去了。   方哲只得对身边的王晓婷红着脸道:“不好意思,我感觉自己……那个……又内急了……”   王晓婷看着他憋红的脸,着实无语。她怀疑这男的是否尿频,并且因为这点无伤大雅的小毛病而打起了退堂鼓,甚至开始质疑自己刚才的话是否有些过于冲动+主动了。   方哲继续告罪:“我去下厕所,要不你先走吧。”说完,匆匆转身离去,心中暗暗决定,下次如果不幸再次遇到同样的或者类似的事,他一定得想一个体面点的借口离场。   林希洄正坐在荷花池边生闷气,方哲讨好的笑脸出现在面前:“美女,干吗一个人坐在这边喂蚊子?”   林希洄别过脸不看他。方哲将手里的冰淇淋递过去:“热不热?吃冰淇淋!”   林希洄仍然拉着一张脸不理人。   方哲问道:“你不开心呀?是不是你朋友的麻烦没解决?”   林希洄白他一眼:“刚才那个女的是什么人?”   方哲被她没头没脑的问题问得一怔,愣了下才回答:“相亲的”又赶紧解释,“我是被迫的。”   “你看上她了?”   “没有。”   “那你对她笑?”   “……”   过了会,方哲继续献殷勤:“吃冰淇淋,都要化了。”   林希洄却恼起来,伸手在冰淇淋上头抓了一把,一下子全揩在方哲的白衬衣上,然后又别开了脸。叫他趁自己不在的时候和别的女人勾三搭四!   方哲一个不妨,胸前被她抹得到处都是化开的冰淇淋。他又好气又好笑,拿着冰淇淋往她胸前去蹭,手伸到半空又顿住。他这么做,会不会让人误会他在占便宜?可是不甘心就这么吃亏,干脆食指蘸了一下冰淇淋,往她莲瓣一般的小脸上抹了一道。叫她一见面就跟他拉着一张脸!   林希洄脸上被冰淇淋一激,这才回头瞪方哲,谁想方哲也在瞪她。   两个人就这么你瞪我我瞪你,过了会,都觉得这样子很傻,忽然又齐齐笑了。   方哲收起笑意:“林希洄,你刚才的神情和语气,很容易让我怀疑你在吃醋。”   希洄又白了他一眼:“自作多情!”   冰淇淋已经不能吃了,方哲起身离开,将冰淇淋丢到垃圾桶里,这才又返回来,坐到希洄身旁和她一起喂蚊子:“我不管,今晚你帮我洗衣服,洗不干净不准睡觉!”   希洄将脸凑到他近前:“你要是敢把我脸上的冰淇淋舔干净,我就敢帮你洗衣服。”   方哲瞠目结舌,一下子傻了眼。在拿不准这是开玩笑还是来真的的情况下,他他他……他还真不敢。   希洄就知道他没胆,满意的端正坐姿,从包里拿出纸巾,仪态优雅的擦干净脸上的冰淇淋,最后得意洋洋的看了他一眼:“现在我自己把脸上的冰淇淋擦干净了,你的衣服就自己洗吧。这下扯平了!”   方哲十分委屈:“怎么叫扯平了?明显是我比较吃亏!”他买个冰淇淋凑上来讨好人家,结果还被人嫌弃了。   希洄:“你是特地坐到我身边来跟我哭诉委屈的?”   当然不是。方哲也取出纸巾,随意蹭了两下胸前:“希洄,你是个妖精吧?”   林希洄怔了怔:“你居然知道?”   小嘉的同学   “我当然知道,你每次都是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跟个妖精一样。”方哲笑。   希洄这才松了一口气。额,这家伙,还以为他突然开天眼了。她故意同他开玩笑,语气半真半假:“恩公,奴家确实是狐妖。千年之前不慎落入猎人陷阱,承蒙恩公搭救,将奴救出陷阱还在山林里放生。奴家修行千年,这才化得人形。”   这真是个很老土的民间故事,看过聊斋的人都能随口编几句。方哲问:“然后呢?”   林希洄眨眨亮晶晶的大眼睛:“我是来报答你的救命之恩的。”   方哲顿觉走了桃花运,一脸急色的看着眼前的大美人:“所以你决定以身相许?”   林希洄正色:“所以我决定收你为徒!”   “收我为徒?”方哲觉得话题转换的十分诡异,对方的答话让他十分跟不上思路。他只能得出结论————林希洄和小嘉不愧是姐弟啊,根据他们俩的脑回路就能做出判断!   林希洄问道:“其实你喜欢破案吧?”她还记得,顾苏迟就是这样,喜欢靠推理办案。在查案的时候,经常仗着高强的轻功跟踪嫌疑人,让很多捕快都插不上手。根据她现在掌握的情况,这一世的方哲其实也喜欢侦探,而且有很棒的跟踪技巧。不同的是,他因为不想当警察,所以在破案方面没有什么发挥的机会。他的技巧大部分时候都用在帮人查婚外情上了。   方哲被她勾起好奇心:“你怎么知道?”   林希洄笑得很无辜:“你不是开侦探社的吗?所以我就猜到了。”   “对,我是开侦探社的,但是侦探社其实跟很多人的理解有些不同,你明白吗?假如一旦有什么案件发生,普通百姓都会选择报警,而不是找私家侦探。懂不懂?我最近接的案子也大都是婚姻调查啦、帮家长监视和保护不听话的小孩儿啦之类的。”   “懂了”林希洄点头,“所以你其实没怎么发挥过吧?”   “对。嗨,其实也谈不上有没有发挥。我又不是警校毕业的,也没做过警察,更没搞过专门的刑侦。”但是受荣成海的影响,他确实对那玩意很有些兴趣,说不定哪天自己就真的能破个把警察破不了的案子呢。   “嗯,那我以后教你怎么样可以更加迅速快捷的做婚姻调查,收集婚姻过错方的各种犯错证据。”   方哲十分无语。他如果用她教,他的侦探社就白开了。   林希洄:“怎么?信不过我的能力?”   方哲忙摇头:“不是,如果你对这方面也有兴趣的话,我十分欢迎你加入我们侦探社。”   林希洄满意的点点头,伸出手,十分亲切的摸摸方哲的脑袋:“乖,为师以后一定好好教你。”   方哲十分郁卒。他琢磨着林希洄纯粹是在开玩笑呢吧?如果她要加入侦探社,那她的茶叶店怎么办?看来她的某些思路确实和小嘉一样奇怪啊。   总算方哲还没有忘记自己的疑问,转了话题,问道:“你怎么突然来这里了?”   希洄:“怎么了?怪我突然撞破你的好事?”   方哲不让希洄歪楼,执着的问道:“你不是说你朋友有麻烦吗?事情解决了?”   希洄点点头:“算是解决了吧。我下午回来的,在家休息够了,觉得无聊就出来溜达溜达。哪知道外面这么热,看到有公园,就进来歇歇脚。”   天色渐渐黑下去,荷花池依旧生机勃勃,一眼望去白莲如盏,清雅优美。两个人似乎都贪恋这一角小小的美景,并肩坐着休息,享受难得的惬意。   方哲:“现在还热不热?要不重新给你买冰淇淋?”   希洄摇摇头:“不用了,我现在饿了。”   “那去吃饭?”   “我想吃饺子。”   “那就回去,包饺子!”   希洄眨眨眼:“你会?”   方哲无比委屈:“被小嘉逼着学了学,好歹也是个半吊子。只不过……面和得太软,馅调得不好,包的饺子太难看,而且一下锅就煮烂了……”   看来小嘉将他耍得很惨。早已洞悉前因后果的希洄不由笑了:“我将那臭小子赶回学校了。他以后要上了晚自习才会回家。”   “这么听话?”方哲感叹,果然美女的力量是无穷的。他可是每天早上都苦口婆心的劝那大少爷乖乖去上学,结果每天都换来白眼。要不是看在他一日三餐都做饭的份上,小嘉只怕要将他拒之门外不准进了。   林希洄忽然想起什么:“差点忘了跟你说正事。小嘉最近认识了一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的爸爸在外面和别的女人鬼混,平时对她的妈妈也不好,因为这个,她的父母正在闹离婚。她为了帮妈妈,想搜集他爸爸的婚外情证据。但是这件事似乎很棘手,那女孩子已经查了她爸爸很久,始终都搜集不到什么有利证据。”   方哲点点头:“然后呢?你想帮她?”   “是小嘉想帮那个女孩。你不要以为那个女孩太业余,所以才帮不了她妈妈,我听小嘉说,这件事查起来确实有些麻烦。”   方哲连忙表态:“我相信小嘉的话。”   “小嘉今天下了晚自习后,会带那个女孩子来找你。你可以听听那个女孩子的话,然后决定要不要接这件案子!”   下了晚自习后带回来?方哲觉得这可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小嘉的朋友做事也这么离谱。一个上高中的女孩子,下了晚自习不回家,要先和男同学一起办事。难道不能趁星期天来找自己吗?   “走吧,我们回去做饭,顺便等小嘉。”希洄起身。   虽然开了空调后,屋子里十分凉快,希洄依旧想偷懒。二人直接买来肉馅和饺子皮,希洄将剁白菜的任务交给方哲,自己在一旁歇着吃水果。等馅料调好了,希洄这才过来和方哲一起包饺子,还指点方哲应该怎样包。   看着一个个白胖的饺子被整齐的摆在饺子盘上,方哲颇有成就感,再侧头看看身旁的希洄,却发现她自从回家到现在,一直是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他问:“你怎么了?不会刚才在外面中暑了吧?”   希洄:“怎么突然这么问?我气色很差吗?”其实她自己也觉得身上懒懒的,不大想动。为了救治红鸾,伤了些元气,恐怕得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方哲道:“算了,你还是去沙发上歇着吧,等我包好了叫你。”   希洄没再坚持,听话的坐到了外面沙发上。   厨房的门是大开的,和客厅相通,对话十分方便。方哲边包饺子边问:“对了,怎么不见你的雕花架子床了?”   “嗯?那张床啊?退了!”   方哲:“那种床睡起来确实没有你现在的床舒服。”   床??林希洄问:“你去过我卧室?”   “嗯,进去了一次。不止参观了你的卧室,还参观了小嘉的卧室。你的卧室布置的很漂亮,像童话世界一样。是不是女孩子都喜欢把卧室布置的那么梦幻可爱,弄得自己好像睡在童话世界里的公主?”   林希洄好笑道:“你弄错了吧?那个吊着白纱床幔,床头堆着洋娃娃,用雪纺绸蕾丝边窗帘的……是小嘉的卧室。”   方哲手上顿了顿,忽然爆发出一声大笑:“哈哈哈,你说什么?”自从希洄离开,他每次来这边,都只是见到小嘉衣着整齐的歪在沙发上看电视,没见过他进别的房间,所以一直不知道那间卧室居然是小嘉的。他觉得那个卧室太过女性化了,应该是女孩子的房间才对啊!   林希洄无奈的揉揉眉峰:“小嘉……确实……小孩子气了点。所以有时候,你不必理会他的无理要求。”   此时此刻,小嘉正和之前见过的冷面美少女一起往回走。早知道会和她在一个班级,他早乖乖上课去了!   小嘉边走边问身旁的冷面美少女:“童话,咱们翘掉晚自习,我是没什么,万一被你家长知道,他们会不会又对你发脾气?”哎,这女孩子连名字都取得好好听啊!   童话面无表情,言简意赅:“会。”   小嘉又问:“那你还……”   童话:“回家太晚我妈会更生气!”   小嘉只好闭嘴不说话了。   童话难得主动开口一次:“我再说一遍,我真的没钱请人做调查。”其实她原本不想对他说那么多关于自己的事,特别是他还是自己的同学。她最不愿意被同学知道自己的事,然后在她背后指指点点小声议论。可是中午那会,小嘉兴冲冲的来找自己一起去食堂打饭,还强硬的挤开其他想和她同桌吃饭的男生,硬是和自己坐在一起。吃饭时,他不经意间再次问起她之前的诡异行为,似乎很想知道她做那些事的原因。也不知是怎么了,她心头竟然生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好像这个男生真的很值得信任,于是就将自己的麻烦一五一十说给他听了。事后连她自己想想都觉得很诡异,自己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听话?小嘉知道她的事后,不但向她推荐了一家私家侦探社,还表示愿意资助她支付佣金。犹豫了片刻后,她还是答应了。反正又不是不还,虽然会欠人情,但以目前的情形,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小嘉郑重的重复了一遍自己的意思:“都说了没关系,我一定借钱给你付佣金。唔,你慢慢还就行,还多少年都成,不着急。”   童话:“方哲收取的佣金一般是多少?”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这得问他。”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进入单元楼里。等两个半大孩子的身影消失,不远处的墙边闪出一道人影,深深看了一眼那栋单元楼的入口。   跟踪   一般来讲,汽车跟踪最容易出现反侦察和脱梢。跟的太近了容易被发现,遭到反侦察,跟的太远了又容易脱梢。小宋和小李只能开着半新不旧的比亚迪,不远不近的跟着前面的宝马车。   宝马车顺利过了路口后,比亚迪却被红灯拦下。眼看着宝马车忽然加速,副驾驶位上的小宋隐隐觉得不妙:“小李,他们怎么突然加速?咱们不会被发现了吧?”   绿灯亮起,小李踩下油门追了过去:“应该不会被发现,咱们跟的不近,这车又这么普通,实在不起眼。”谁闲着没事总是注意一辆黑色比亚迪呀,又不是劳斯莱斯!   宝马车在下一个路口拐弯,小李也跟着拐了过去。因为被甩下得距离太远,等他们拐过去后,对方已经在停车位将车停好,并携着一名妖娆的年轻女子进入一家中档酒店,只留给小李和小宋两个后脑勺。   小李和小宋匆匆跟入酒店,只看到电梯已经关上。两个人眼看着电梯停在6楼后,便匆匆追至6楼。   小宋对小李道:“你先盯着,我去服务台问问于元昌订的哪间房。”如果于元昌用真名订的房间,那就一切都好说了。如果是用别人的名义开房,那就不好查了。   小宋话音刚落,一名服务员推着酒水车来到623房间,敲开房门。小宋和小李躲在拐角处偷偷瞧着,看到一直和于元昌在一起的妖娆女子露出头,从酒水车上拿了一瓶红酒,又缩了回去。   小李和小宋对视一眼,皆露出笑意,这下好办多了。   小李拿出手机,换了电话卡,直接拨110:“喂,我要举报有人卖、淫,嗯,地点在绿海酒店,623房间。我是……嗯,对……亲眼看见……很多次了……”   八分钟后,110民警出现在绿海酒店6楼,在服务员的带领下直奔623房间。   小宋和小李在洗手间对着镜子洗手聊天,暗中却一直在探究这边的情况。小宋的目中掩饰不住笑意,低声道:“有了警方现场抓获制作的笔录,那就好说多了。”这证据,绝对合法。   两个人还没得意完,623的房间被打开,里面走出一个衣冠整洁的中年男子,但却不是于元昌,虽然他的身材和发型都和于元昌十分相像。房间里隐隐传出电视的声音,同样穿得整整齐齐的妖娆女子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二伯,谁来了,怎么看个电视都有人打扰?!”   被人耍了!小李和小宋对视一眼,不等着看事情后续,便匆匆离开。   绿海酒店外面的停车位上,早已经不见了那辆宝马车。二人匆匆上了比亚迪,打开电子地图,却发现早已失去了对方的行踪。他们两个事先偷偷在于元昌的宝马车上安装过跟踪定位仪,本来即使真的脱梢,也大可不必惊慌。但是现在看来,跟踪定位仪很可能已经被对方发现而且毁坏了。   小李苦着脸调侃道:“如果让方哲知道这么昂贵的装备被毁了,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   新泰购物广场。   于太太走出商场之际,在玻璃门上看到一个熟悉又鬼祟的模糊身影。她猛地回头看去,却发现那道黑色身影不见了。   难道真是自己多心了?于太太摇摇头,驱散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她今天一直都觉得身后有人跟着,这让她无论去哪都觉得别扭,就连之前在咖啡厅喝杯咖啡都觉得被人盯梢。可是环顾咖啡厅四周后,又觉得别的客人全都在安闲自在的喝咖啡,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发神经。   又或者,不是自己多心,而是自己真的被人跟踪?   于太太本就已经因为婚变心力交瘁,如今更是心思惴惴,全无了往日的优雅从容。她匆匆去停车场取了车,独自开车回家。若换了以往,她定会第一时间打电话会给于元昌,告诉他自己害怕、惊恐,可是现在,她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倚靠的人了。   一路上,于太太一直从反光镜里观察后面的车辆,所幸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跟踪车辆。反倒是自己因为不专心开车,几次差点出事故。   好容易到了自家门前,刚停下车,却发现从别墅里走出两个陌生男人。   于太太精神本来就已经高度紧张,此刻已经有些神经质了,她朝走过来的两个年轻男人大声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从我家里出来?”一边说着,拿起电话就要报警,电话尚未接通之际,她便已经朝不远处走过的保安大声呼救。   当中一名短发男子忙解释道:“于太太,是于总给了我们别墅的钥匙,让我们过来取文件!”   “取什么文件?他现在哪里还把办公文件往家带?别骗人了!”于太太嘶声吼道。   附近两名保安匆匆赶过来,忙上前安抚十分惊慌失措的中年贵妇:“于太太,怎么了?”   于太太颤抖的手指指向两个年轻人:“他们擅入民宅,拦住他们,我要报警抓他们。”   头发略长的陌生男子从自己包里拿出别墅钥匙:“于太太,你看好,我是拿着钥匙过来的。我是于总新请的助理,真的是他让我来拿文件的。”说完,他又取出自己的工作证给于太太看。   两名保安早已看清工作证上的字样和照片,上面印着清楚的黑色字体,足以说明对方是于氏集团的总经理助理。   于太太依然不信:“他让你们拿什么文件?”   旁边的短发男子从自己公文包里取出一叠打印资料给于太太看:“上个月的财务报表,于总落在书房抽屉里了。”   于太太没了话说,挥挥手让两名保安离开,再也不理两个年轻人,匆匆走向别墅大门。家中本来有个小保姆可以陪陪她,不巧的是那女孩家中老人病了,只得先回去几天。她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豪宅,越发容易胡思乱想,加上这两个人突然出现,实在可疑,这才将她吓了一跳。想起以前自己在商界打拼时,虽然经常累得半死不活,可是人前人后却都风光无限,哪里像如今这样落魄?该死的于元昌!于太太越想越愤怒。   别墅门刚被打开,身后便传来一个年轻人的声音:“于太太。”   于太太回头,看着两个年轻人:“你们怎么还不走?”   短发年轻人从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袋递给她:“于太太,这叠资料是于先生让我们交给你的。”   于太太狐疑的接过牛皮纸袋。两个年轻人这才上了不远处一辆帕萨特,匆匆驶离此地。   于太太打开牛皮纸袋,看到里面的一沓照片,心头一惊,手里的照片呼啦啦落在脚边。   好朋友   饺子刚下锅,方哲的手机响起。方哲看了一眼号码,接起:“小宋,怎么了?”   “方哲,我们收工了。”   方哲看看时间,皱眉:“这么早?”这时候收工,怎么查姓于的夜生活?好吧,他承认他不是个多么体恤下属的老板,特别是他们的工作性质很特殊,一旦工作起来,很有可能需要昼夜颠倒,饮食不规律。既然选择了这行,又享受了高收入,那就得做出相应的付出。   小宋:“我们被发现了。于元昌的行为举止忽然变得很规矩,一直到今天傍晚,我们才看到他和一个女人去开房。可是等我们报警后才发现,开房的不是他,只是一个和他背影很像的人。后来我们离开了酒店,但却发现,一直有陌生人在跟踪我们。我们被反侦察了。”   方哲思忖,难道于总的人不只是见过自己,还摸清了方夏侦探社的底细,知道小宋和小李都是方夏的人?又或者,于总仅仅是发现自己被人监视和跟踪了,所以才反侦察?考虑片刻后,他道:“那就先回去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说。”   方哲挂上电话,略想了想,微皱的眉头便彻底舒展开。无所谓能不能继续跟踪下去,反正他之前搜集的证据差不多也够证明于总是婚姻过错方了。正想着,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方哲接起来:“于太太。”   电话对面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焦急的声音:“方哲,我总觉得有人在跟踪我,怎么办?”   方哲:“于太太,你先不要急,慢慢说,到底是什么情况?”   于太太:“就是,就是……我丈夫……就是姓于的那个王八蛋,我怀疑他找人跟踪我,还捏造我的婚外情证据。再这么下去,我就完蛋了。我嫁给他的时候,他只是个穷光蛋,我陪着他耗费了十五年青春,帮他养大前妻的儿子,和他辛苦打拼,这才有了今天的局面。没想到我歇下来没几年,那死鬼渐渐大权在握,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了。我咽不下这口气,方哲,你在这方面不是很厉害吗,你要帮我,一定要帮我。我把佣金提高到四十万,不,六十万!”   于太太越说越激动。方哲只能模模糊糊听懂一些讯息,他当机立断打断于太太的话:“于太太,这些事请你不要再跟我说。我现在郑重的通知你,我们之间的合作终止了。协议我会保密,佣金我一分不收,但是之前我搜集到的证据,也不会拿给你!”如果于先生真的已经采取行动反击,于太太身边很可能已经被安装了监听设备,电话也很有可能已经被窃听。方哲只能在电话里给于先生错误的诱导。   于太太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那死鬼现在已经怀疑我查他了,你不给我证据,我再想取证就难了。是不是姓于的找你了?你说?他给你多少钱?”   方哲很理解于太太的情绪激动,但他仍然决定不再让自己的耳朵继续受罪,直接挂断了电话!   林希洄抬眼去看他:“遇到麻烦了?”   方哲点点头。现在他需要弄清楚于太太那边到底出了什么状况,顺便检查一下于太太周围的环境,看于太太究竟有没有被人监视和窃听,如果有,那就一定要反窃听。他不缺反窃听设备,却缺一个能和于太太接头而又不引起怀疑的人,那个人还必须要能熟练操作使用这些设备。   林希洄:“需要帮忙吗?或许我能帮你。”   方哲有些犹豫。他现在确实需要人手,可是林希洄,她怎么看都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应该大学刚毕业吧?她开茶叶店他都觉得够勉强,玩跟踪和反侦察,肯定更不行。   林希洄笑道:“信不过我?”   方哲决定冒死说实话……额,不,不行,死也不能说实话。于是反问:“你觉得呢?”   林希洄正色道:“我觉得我当你师父都够了。”   方哲深觉无语。他正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回答,才能既表达出自己对林希洄能力的怀疑,又不惹毛她。就在这时候,锅开了,沸腾的水有溢出锅的迹象。方哲忙跑去厨房小了火,干脆躲厨房不出去了。他拿起锅盖,装模作样的盛了一个饺子出来尝,尝完一个再尝一个。   林希洄半眯着眼坐在沙发上,好笑的瞧着厨房里的动静。厨房那里吹不到多少冷气,热不死方哲。她倒要瞧瞧他还能在里面躲多久,总不能把所有的饺子都尝完吧?   外面,小嘉和童话走出电梯。小嘉指指电梯左手方向:“那边是方哲的家”又指指右手方向,“这个是我家。”   童话二话不说,直接拐向左边。   小嘉叫道:“童话,先去我家做客吗!”   “我没时间。”童话头也不回,开始按方哲家的门铃。   半天没人开门。反而林希洄听到对门有人一直按门铃,过来开了自家房门:“小嘉,你这么早回来了?方哲在这边。”   小嘉一阵兴奋,拉过童话:“听到没,方哲在我家,走,我带你参观我家。”   童话被他一把牵住手,眉头微微皱了皱,但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做什么,已经被小嘉牵着进了对面的单元。   只是刚一看到方哲,小嘉笑嘻嘻的面孔立刻变色:“方哲,你干吗总往我家跑?”   林希洄在他头上敲了一下:“是我请他来的。你刚才听说他在这边,不是很高兴吗?”   小嘉摸摸脑袋没吭声。   林希洄:“方哲包了饺子给你吃,还不谢谢人家。”   方哲很不满意小嘉的态度,闻言忙道:“希洄,撒谎不好。我哪有包给他吃?你不是说他下了晚自习才回来吗?所以我只包的我们两个人的饺子。”   不等小嘉开口抢白人,林希洄便道:“方哲你非要这么别扭吗?你明明听说小嘉会带同学回来,所以就包了四个人的饺子。”说完,又转头去看小嘉,“这下好了,不用等你们回来了再拿去热,吃刚出锅的新鲜饺子吧。”说完,她走到厨房去关了火,再煮下去该烂了。   小嘉撇撇嘴,似乎在表示自己不稀罕方哲的好意,但却又隐约有些明白,为什么希洄千年之后重新踏入人世,非得再来找这个小子。唔,似乎这家伙也不是很讨厌吗。   方哲只当没看到小嘉的动作,直接无视掉他,视线越过他肩头落在他身后半步的童话身上,唇边绽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你好,是你想请我帮你做调查吗?”   童话点点头,眼睛在方哲胸前扫过,白衬衣的前两颗纽扣开着,隐隐露出一角坚毅的胸膛,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白衬衣上那几道花花绿绿的东西,着实容易降低别人对他的信赖感。虽然他此刻的笑容看起来镇定从容而且十分和气。   方哲注意到童话的眼神,不由得暗暗瞥了一眼始作俑者。不想林希洄也正看着他,一脸“你活该”的表情。   方哲无奈的摇摇头,对童话道:“不如我们到对门去谈谈?”   林希洄已经开始往外盛饺子,闻言忙道:“饺子都好了,不如等吃完饭坐下来慢慢说。”   小嘉忙道:“就是就是,童话,我们好歹也是同学,既然你这个时间到了我家,我总不能让你空着肚子走吧?虽然方哲做饭的手艺差了点,不过也算勉强能吃。”   方哲终于忍不住了:“林小嘉,你到底什么意思?我没得罪过你吧?我怎么觉得你总是处处针对我呢?”   童话奇怪的看看方哲,又去看小嘉:“他怎么叫你林小嘉?你不是叫何嘉晨吗?”   小嘉看着童话,表情十分真诚:“没错,我就是叫何嘉晨呀!”   何嘉晨???方哲睁大了眼睛。希洄既然姓林,小嘉不是也应该姓林吗?那他应该叫林小嘉或者林希嘉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吧?他怎么叫何嘉晨?难道是表姐弟?   方哲尚未反应过来,林希洄端着两盘饺子走出来,放到了厨房外面的餐桌上。小嘉指着林希洄,向童话介绍:“这是我好朋友林希洄。她跳舞很棒,你如果想学,可以来找她。不过她比较擅长跳古典舞,最拿手的就是汉唐舞。舞厅里跳的那些,她虽然不算特别精通,但是教你也没问题了。”   没错,方哲确定自己没听错。小嘉介绍林希洄时,并没说林希洄是他姐姐或者堂姐表姐,而是清清楚楚的说,林希洄是他“好朋友”,是好朋友,不是姐姐!   感情林希洄还真是这小破孩的“红颜知己”呀!方哲震惊的半晌回不过神来。   林希洄上前和童话打招呼,清亮澄澈的大眼睛笑得弯弯的:“你是童话吧?快来吃饭吧,有事吃了饭再说。”   童话本来不喜欢陌生人如此热情的态度,但是林希洄身上似乎有一种奇怪的魔力,让她不自觉的就想亲近她、喜欢她,当下便点头道:“好。”说话间,原本一直故作冷漠的眼神中似乎还透出一丝笑意。   小嘉看看童话再看看希洄,不由暗暗佩服,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到底是林希洄的修为高啊。他中午那会可是费了老鼻子劲儿,这才让童话肯和自己说心事。希洄本来就元气大伤,还没好好恢复呢,就轻松将童话迷住了。小嘉想到这里,看林希洄的眼神不由就多了几分仰慕。   方哲越看越觉得小嘉看林希洄的眼神很可疑,似乎隐隐透着一股暧昧不明的感觉。不知怎地,他忽然觉得有种百爪挠心的感觉,心里十分闹腾得慌。靠,居然真的不是姐弟!   童话的麻烦   一顿饭吃下来,小嘉同学心满意足,童话同学连连称赞,希洄“姐姐”神色如常,唯有方大侦探味同嚼蜡,一心琢磨着如何让林希洄和小嘉结束这种男女合租或者合住的关系。   饭后,方哲带童话去了自己家中。他是个很敬业的人,怎么也得先弄清楚了客户的麻烦,再去想其他事情。小嘉因为早已知晓童话的麻烦,并不好奇二人的谈话,故而没有跟过去。   方哲给童话倒了杯水,示意她边喝水边慢慢说。   童话将水放到身前的茶几上,并没有再碰的打算,只是简明扼要对方哲说起了自己的麻烦:“我爸爸有外遇,经常借口生意忙,整月整月的不回来。虽然家中除了妈妈还有两个女儿,可他想要的是儿子,所以,并不在乎女儿过的好不好。我妈妈是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年纪不小了,又没文化,只知道一味忍让他,后来实在忍不下去了,想要离婚。我爸爸不想离婚,就威胁我妈,说如果她离婚,我爸爸一分钱也不会给她,看她以后怎么生活。她跟了我爸爸二十年,我不想看她一无所有。我偷偷跟踪过我爸爸,试着用各种方法接近那些和我爸爸有过密切来往的不正经女人,想要拿到他的婚外情证据帮助我妈妈,但是收效甚微。”   这是个很常见的发迹男人背叛发妻的故事,方哲早已经听得有些麻木。令他奇怪的是,一通话说下来,童话一直很冷静,冷漠的眸子里看不到丝毫波澜起伏,仿佛这一切都与己无关。若非她话里处处透着对母亲的维护,方哲真怀疑她说的是别人的家事。   默默感慨了一句如今的中学生还真够……坚强后,方哲问道:“你妈妈最初为什么会怀疑你爸爸?她一开始是不是掌握到了什么证据?”   童话摇摇头:“没有,她什么证据也没有,她最初根本没有怀疑过什么。是因为我表姐未婚怀孕,偷偷跑去堕胎,我姨妈被气得病倒住院,我妈妈过去照顾了姨妈和表姐几天。直到那时候,我妈才知道这件事。”   方哲听的有些混乱:“你表姐堕胎?气得你姨妈住院?这些跟你妈妈知道你爸爸有外遇,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我表姐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爸爸的!”   真是人伦惨剧!!!方哲已经听明白了,这是个姨父和老婆外甥女勾搭上的故事。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竟然跟自己外甥女勾搭上了,这少女的父亲够极品的,难道在和自己外甥女XXOO时,就没想过回家后怎样面对自己的女儿吗?   童话继续面无表情道:“有一天,我妈妈去医院给姨妈和表姐送鸡汤,在病房外面,听到我表姐给我父亲打电话,问我父亲,为什么连她堕胎了,都不肯来看她。她还威胁我父亲,如果我父亲再不见她,她就把我父亲在外面包养情妇的事,到处宣扬出去,让他在村里抬不起头来。我妈妈直到那时候才知道表姐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爸爸的,当场就把鸡汤给摔了。”   “后来呢?”   “后来,我姨妈知道了表姐的孩子是我爸爸的,直接昏了过去,幸亏被抢救过来了。她对我妈说我表姐还小,不懂事,求我妈妈别把这件事宣扬出去,不然我表姐这辈子就毁了。我外婆去世的早,我妈是我姨妈一手带大的,姐妹感情深厚,就连我表姐,我妈妈也一直当做亲生女儿对待。我妈妈为了我姨妈,居然忍了这件事。我爸爸跟我妈妈保证,以后再也不在外面乱搞了,我妈妈就信了。谁知道他只是不和我表姐再联系了,但是外面的情妇一个也没断,仍然经常借口生意忙,将我们母女三个丢在家中不管。我表姐生气我爸爸那么轻易就背叛了她,就跑来告诉我妈妈,我爸爸不是去做生意了,而是又去了哪个情妇那里鬼混。我妈妈几乎被表姐的话气晕过去,我姨妈很生气,就将表姐禁足在家里,一个暑假不准她乱跑。后来我表姐又傍上了别的大款,不再纠缠我爸爸这里了,我姨妈以为她改好了,这才不再管她了。但是我妈妈这边却再也承受不了这些事,精神越来越糟糕。我劝我妈妈和我爸爸离婚,我妈妈同意了。但是我爸爸怕事情传出去,影响他的声誉,所以坚持不肯,还威胁我妈妈,如果敢离婚,就让她净身出户,夫家的钱她分不到,按农村的习惯,娘家的财产都是留给儿子的,我妈妈又没有谋生能力,到时候肯定饿死她。”   真是令人发指。方哲觉得童话这么小就遇到这种事,实在可怜,虽然她看起来神色平静,整个人无比淡定,但方哲依然忍不住好心安慰道:“你放心,我一定可以帮你。”   童话显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需要被人安慰的,直截了当道:“我不想听你怎么说,只想看你怎么做。我爸爸每个月留给我妈妈的生活费不多,我和我妹妹还要上学,我的经济很紧张,所以,你的佣金我怕我付不起。何嘉晨本来想借钱给我,但是我想好了,我不想用他的钱。如果你能帮我妈妈搜集足够的证据,证明我爸爸是婚姻过错方,法院就会多判给我妈妈一些财产。到时候,我让我妈分十分之一给你!”   十分之一?方哲在没弄清楚童话父亲的身份,以及大概有多少财产可以分给童话妈妈的情况下,还真是不敢贸然答应这个条件。他问道:“你爸爸是谁?”   童话依旧是平板的表情和板平的语气:“童惟圣!”   童惟圣?!方哲听到这名字,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童惟圣也是个相当有钱的人,当然,跟于元昌比起来,他就不算有钱了。只是童惟圣在D市办的娱乐城名气相当大,生意火爆,品流复杂,而且此人和黑道人士颇有交情,所以童惟圣在D市才得以如此出名。除了娱乐城之外,他在市郊还办了一家全市最大的滑雪场。   童惟圣是D市市郊萝林村的人。从萝林村村口步行五分钟,就能到达环城公路,村口甚至有直达市中心最繁华地段的公交车。那里的村民,除了居住环境之外,其他方面和市民已经基本无二。而且但凡稍微混出点名堂的村民,基本都已经在市区买房子,还将儿女送到市区的学校上学,接受更好的教育,全家人真正过起市民的生活。童惟圣混得这么风生水起,却坚持将糟糠之妻和一对女儿留在村里,这在D市郊区的村民中,实在不多见。   童惟圣和黑道人士有密切来往的事,村民并不是很清楚,所以这并不算什么。但如果童惟圣因为闹婚外情,包养情妇,和外甥女乱、伦,导致与妻子离婚,那他的名声在村子里就臭大街了。   童话说童惟圣为了名声不肯和妻子离婚。童惟圣这么在乎自己在村里的名声又是为什么?   方哲问童话:“你爸爸是不是打算竞选村干部?”   “对”童话道,“他想当村长。”   如今D市很多几十年的老厂都在搬离市区,在市郊寻找合适的地段买地皮建新厂区,至于很多新厂,干脆直接在郊区选址。除此之外,很多扩建的大学也都在市郊建新校区。更有地产商放弃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在地价相对便宜很多的市郊买下大块地皮,建了一个又一个的新小区。如此一来,市郊的村子只靠卖地一项,就能让村民过的十分富足。那些村干部,只要在暗中动手脚,随便揩些油水,都是很多普通人一辈子也赚不来的数目。如果是成心想要贪一把的村官,所得的钱财绝对是一笔大数目。有很多村干部抓住这种契机为村民谋利,让大家过上了富足安定的生活。同样的,为了利益,D市环城公路附近的村子在换届选举时,某些候选人为了成功当选,使出的手段可谓无所不用其极,而这一类人上任后所做的事,就有些令人不齿了。   童惟圣事业成功,在村民眼中看来应该是个有本事的人,他的妻女都在萝林村,并没有搬出去,那在村民看来,他并非和其他很多候选人一样举家搬进市区,已经不怎么在萝林村生活。如果童惟圣想当村长,那么,绝对不能让自己和外甥女乱、伦的名声传出去,否则不会有村民选他。   方哲问道:“你想让我帮你做到什么程度?”   童话十分平静的回答:“我需要最充分翔实的证据证明我爸爸是婚姻过错方,我想让我妈妈至少分到我爸爸百分之二十到五十的财产。以我爸爸的能力和人脉,我并不指望我妈妈真的可以分走一半财产,你只要往一半那里努力就行。”   方哲道:“那现在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拿到你表妹曾经和你父亲有过一段感情,并有过性、行为的证据。你父亲勾引你母亲的外甥女,这简直是不可饶恕的行为。”额,跟一个中学生讲这个,是否很罪恶呢?方哲说完后,默默思索这个问题。   童话几乎是不假思索:“那就搜集好了。不过我表姐现在跟我父亲已经没有什么联系了,想要再取证,恐怕有些困难。”   方哲问道:“你妈妈同意吗?如果你妈妈不想用那些证据打官司,我即使帮你搜集了也没用。”   “我妈肯定不会同意,不管是为了她自己的面子,还是为了我姨妈和表姐,她都不会同意。可是我一定要拿到证据,而且越多越好。到时候,我自然有办法让我妈妈同意将那些证据呈现在法庭上。我爸爸给家里的生活费并不多,我和妹妹上学十分节省,我表姐却靠着我父亲给的钱,在大学里大手大脚,打扮的花枝招展。我不是我妈,没有她那么软弱可欺。她(他)们两个根本没有为我们母女考虑过,我为什么要顾虑她们?”   方哲看着容颜稚嫩,神情语气却十分成人化的童话,暗自琢磨,有童惟圣这种老子,估计这小丫头想不早熟都困难。他摸摸鼻子:“说的也是。”   童话又道:“我之前偷偷跟踪过我父亲,可惜不太懂这方面技巧,每次还没怎么靠近他,就把人跟丢了。我还想过要学跳舞,去他的娱乐城里勾引客人,制造混乱,给他捣乱,让他没办法好好做生意。反正我是他女儿,他再不喜欢我,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不过我刚开始实施计划,就觉得这样很不好。我没必要为了他,就做一些自己讨厌的事。”   方哲起初听得惊讶的张了张嘴,听到后来才赞同的点点头:“这样才对,你现在应该好好念书,到时候考一所好大学,为自己博一个好前程。为了这种事把自己搭进去,那也太不值得了。”   童话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多了,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又道:“如果你同意,我现在就可以跟你签协议。”   “额,我家没有打印机,打不出来。不如明天你去我们公司找我,或者你说个地址,我带上盖了公章的协议去找你。”方哲说着,递上一张名片,上面有方夏侦探社的地址。   童话接过名片,似乎不相信这么容易就谈成了,她问:“你……你不怕万一到时候官司赢不了,我没有钱付给你?”   方哲笑笑:“我对自己有信心。另外,我在律师界认识很多朋友,到时候可以介绍几个不错的律师给你。”   “那……”童话难以置信的看着方哲,“你确定你知道童惟圣是什么人吗?你真的敢查他?”她原本以为,即使自己找了私家侦探,也不一定有人敢查童惟圣,没想到对方答应的这么爽快。其实父亲和黑道人联系密切的事,村子里也有传言。只是现在关于“某某是在道上混的”“某某有黑道背景”“某某和黑社会关系匪浅”的传言,在D市环城公路周边的村子里,屡见不鲜。只要混得有些名堂的成功男人,很有些人挂着这种名头。也不知道D市郊区是不是风水特殊,这种传言似乎已经成了一种风气,但事实上,那些传言十有八九是假的,稍加深究就会不攻自破。童话母女平时就住在村子里,言行低调,家中也并不铺张浪费,所以除了偶尔牵扯到黑道的传言,童惟圣的名声在村子中还是相当不错的。只是在市区里,如果有人沾染了这种名声,那可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方哲淡淡一笑:“他是红石娱乐城的老板,我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一旦被他发现你在查他,你很可能给自己惹上麻烦。别人或许只会当他和黑道联系密切的事是传言,可我告诉你,那些传言是真的。”   方哲点点头:“做他们那行的,这也是难免的。”   “你真不怕?”   方哲挑挑俊逸修长的眉毛:“我为什么要怕?”   童话:“那我明天翘课去你公司找你。”其他的话,她不再多说。   “好。”   “那就这样吧,再见!”   方哲起身送童话出去。童话离开方哲家里后,直接去按电梯。方哲问道:“你不跟小嘉打个招呼再走吗?”   童话看了看对面的房门,摇摇头。她中午已经鬼使神差对小嘉说了自己的心事,那会又莫名其妙留在小嘉家里吃饭,实在不符合她一贯的做事风格。   方哲道:“外面天都黑了,要不要我送你?”   童话破颜而笑,冷漠的容颜刹那间犹如冰消雪融春回大地:“我是你的客户,又不是你女朋友,就不用送我回家了。我来的时候看了,小区门口有直达我们村口的公交车,回去很方便。”   她看得出来,方哲刚才那句并不是客气话,而是真的想送她回家。方哲与小嘉很不同。方哲对她的这一番关心,只是单纯的出于好心,而小嘉,更多的是好奇和探究。相比之下,她更容易接受方哲的关心。   方哲很懂得适可而止,并不坚持:“那好,你路上小心,我们明天见。”   眼看童话进了电梯,直到电梯门缓缓合上,方哲的神色这才渐渐变得凝重。多年前的画面在脑海中徐徐展开: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落魄男子,周身尽是血迹。临倒下去的那一刻,他朝着远处奔跑的背影叫道:“童惟圣,你敢出卖老子,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那时候,他只有六岁,躲在暗处的角落里,眼看着父亲缓缓倒地,闭上眼睛,再也没醒过来。他并不喜欢自己的父亲,却从没想过他会被人害死。那时候,小小的他怕被人发现,缩在角落里,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出声。从此,他就记住了那个名字:童惟圣!   后来隐约从母亲口中得知,童惟圣是父亲的小弟,一直跟着父亲混。就是他将父亲藏身的地点,告诉了父亲的仇家,害得父亲被人砍死。   想不到有一天,童惟圣的亲生女儿会找自己去查他!这算不算报应不爽?   方哲回到家中,拿起手机打给荣成海:“荣叔,你还记不记得童惟圣?”   惩罚小松鼠   林希洄端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杏仁,遥遥对着被关在笼子里的小胖松鼠招招手,招惹得小松鼠不停的扭动着一身油光水滑的皮毛:“希洄,给我吃,我要吃。”   林希洄却将杏仁缓缓送入自己口中,细嚼慢咽:“唔,真好吃。”   吃了几粒杏仁后,林希洄又开始吃松子。   小松鼠扭动的越发厉害,口中发出少年的声音:“我要吃杏仁,我要吃松子,希洄,你故意馋我。”   林希洄端坐在沙发上,看着角落里的笼子,缓缓开口:“这是惩罚。我们约定好了的,你不可以随便使用妖法摄人心魄,你也知道,你修为不够,这样容易伤人。另外,你答应了我会去好好上学,可是你趁我不在就旷课,今天你又翘掉晚自习。”   “那你也不能直接把我变回松鼠啊,我好不容易才修成人形的,我容易吗我?”   “你如果再敢乱来,我就直接把你打回原形,叫你重新修炼去!”   小松鼠委屈的直“呜呜”:“我就知道方哲是你的心肝,任谁也不能动他。我早该知道你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呜呜呜”小松鼠越说越委屈。   “少来这一套,你以为我是红鸾,被你假哭一下就心软”林希洄不为所动,一边好整以暇的剥杏仁,一边朝墙角的笼子翻了个白眼,“你再哭,我就把一个星期的时间延长到一个月。你接下来的一个月,每天晚上都要变回松鼠待在笼子里。”   小松鼠果然不敢再哭了,只是委委屈屈的缩在角落里,眼睁睁看着林希洄吃自己最爱的食物。真是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这纯属家庭暴力,这绝对算是家庭暴力。好吧,其实小嘉也弄不太明白,他和林希洄这到底是算不算组成了一个家庭。   门铃声响起来,小嘉精神一震:“希洄,你的方哲来了,你快把我放出来。”   “他来就来吧,关你什么事。”林希洄拿起一块黑布,走到笼子旁边,直接盖了上去。   小嘉无比郁闷:“林希洄,你太心狠手辣了,居然如此摧残我这么个活色生香的小帅哥。”   “不会合理运用成语就别乱说话。”林希洄丢下一句话,这才去开门。   来的果然是方哲。   坐下来之后,方哲第一句话就是:“希洄,你之前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什么话?”   “就是……”   忽然,一阵粗噶怪异的动物叫声打断了方哲的话。   方哲一阵惊奇:“希洄,你家里有老鼠?”   林希洄自我催眠:我没听见,我没听见,我没听见!然后,她笑看着方哲:“这话怎么说的,我家里怎么会有老鼠呢,呵呵。”   回应她的是一阵声音更大更疯狂的动物叫声。   方哲这次听清楚了声音来源,他走到墙角,一把揭开上面的黑布,就看到一只银色钢丝笼子,里面关着一只皮毛油光水滑的黄褐色小松鼠。他回头对希洄笑道:“你还养松鼠呀?”   “是呀,呵呵”林希洄干笑一声,然后转眼去瞧小嘉,却是皮笑肉不笑,暗中还恨得咬牙切齿。这小家伙如果敢现在就坏她的事,她一定再让他做上几百年的松鼠。   方哲看到墙上挂在挂钩上的小钥匙,不问自取,直接起身摘下钥匙,打开了笼子门。小嘉身手敏捷,一下子便跳到了方哲身上,两只爪子奋力抓着方哲肩头。   方哲双手抱住这只肥嘟嘟的小家伙,乐了:“希洄,你养仙人球虽然不怎么样,倒是把这松鼠养得不错。前几天怎么一直没见过?”额,不对,那会还没见呢。这只笼子是突然出现的!   林希洄笑道:“我今天刚买来的,下午的时候落在汽车后备箱里了,那会刚想起来,就带上来了。”   原来如此。方哲看看四周:“对了,小嘉呢?”   林希洄有些小烦躁,抓了抓头发,开始思索,如果自己直接回一句:在你怀里抱着呢!会是个什么情况?   小嘉被方哲跟抱小狗似的抱在怀里,明显不乐意了,不等林希洄回答,左爪子已经悄悄朝方哲右边脸颊抓了过去。靠,居然将本帅哥,额不,是本帅鼠的叫声听成老鼠,方哲你耳朵是多有问题?老鼠叫起来“吱吱吱”的,声音又尖又细,哪有本帅鼠的叫声这么威武霸气?   就在小嘉即将得逞之际,林希洄一记眼刀丢过去,小家伙立刻老实了,改抓为抚,轻轻理顺了下方哲的头发。   方哲大为惊奇,立刻把小嘉忘在了脑后,看着怀里的小松鼠:“看样子它还挺喜欢我。”   还真够自恋的!林希洄甚是无语:“你不懂小动物的肢体语言就别乱猜。”   “额”方哲问,“难道你懂?那它是在表达什么意思呢?”   “我如果说他是想暗算你,你信么?”   “怎么会?”方哲瞅瞅怀里的小东西,“小松鼠的攻击性不强。”   小嘉急切的想从方哲怀里跳到林希洄怀里,于是,拼命朝林希洄伸出两只手一样的爪子,身躯一扭一扭的,还真有些小婴儿想从别人怀里挣脱开,好去找妈妈的感觉。   方哲的胸膛明显太坚硬了,如果一定要给人抱,小嘉果断选林希洄啊。希洄的怀里又香又软又舒服!   方哲问林希洄:“它要干什么?”   林希洄淡定的从身前的茶几上拿起两粒杏仁,走到方哲身旁,将杏仁丢给小嘉:“没看它在朝这东西伸手吗?”   方哲恍然大悟:“哦,原来它饿了。嘿,这小松鼠看起来很通人性啊!”   林希洄打了个哈哈,没回答。   小嘉默默的捧着杏仁啃。不给抱抱给吃的也行,就当是安慰奖吧!   方哲又问:“这小松鼠有名字吗?”   一个大男人,对小动物还真有兴趣。不过这样最好,希洄还真不希望这一世的方哲讨厌动物。她笑道:“有,它叫小嘉!”   “小嘉?怎么叫它这个名字?你不怕小嘉找你算账吗?”   “小嘉为什么要找我算账?”   “因为你把他和松鼠相提并论啊!”   小嘉闻言,不满的拿一对圆溜溜的松鼠眼狠狠瞪了方哲一眼————虽然方哲根本看不懂他的眼神!   林希洄奇道:“松鼠怎么了?为什么不能把人和松鼠相提并论?”   “额……这样不会太贬低小嘉吗?”   “这怎么就贬低小嘉了?我觉得松鼠比人可爱多了。”   胡说八道!小嘉一边默默的伸着两只爪子捧着杏仁啃,一边又拿一对圆溜溜的眼瞪了林希洄一记。在她心里,松鼠如果真比人可爱,她怎么不去爱松鼠呢?话说回来,当年可是有一票松鼠追求过她呢!舍了山林里那么多朋友,偏要来尘世找个男人玩一场名为爱情的游戏,林希洄你傻不傻?   方哲被林希洄说的一怔:“这怎么一样呢?人可是万物之灵!”   “拉倒吧”林希洄鄙夷道,“那是你们人类自封的。”吹牛也不带这样的,也太高看自己了。   方哲又是一怔,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你们人类?   还没待他回过味来,林希洄已经先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笑眯眯看着方哲:“你是专程来逗松鼠的吗?”   方哲这才想起此行目的,忙将小松鼠放回笼子里:“我有正事找你!”   脑子短路   听了方哲的来意,林希洄面露得色:“我说的自然是真的。徒步跟踪、汽车跟踪,统统难不倒我,你若不信咱们就试试看。至于反侦查反窃听,于我也只是小菜一碟。”   方哲似是有些奇怪:“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不应该会这些。”   林希洄朝他飞了个媚眼,直迷得方哲神魂颠倒。她笑:“你看我像普通女孩子吗?”   方哲也笑了:“希洄,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秘密!”   她越是不说,方哲反而越想探究真相:“怎么,很见不得人么?”   林希洄这次没有再朝方哲飞媚眼,反而一本正经的道:“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只是我自己不想说,我要在你面前保持神秘感。”   “为什么?”   “这你都看不出来?”林希洄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朝着方哲眨呀眨,“你没看出我在勾引你吗?只有保持我的神秘性,才能让你觉得我有吸引力啊!”   她这大喇喇的说话方式,半真半假的语气,还真让方哲不敢信她的话。这怎么看都像是开玩笑大过说实话啊。   方哲道:“别玩了,赶紧说正事吧。”等解决了眼下的事情,他再好好弄清楚她到底什么意思,如果她对自己没意思,那也没关系,他可以让她变得对自己有意思。不就是追女孩子么,虽然以前没追过,可这不代表他就不会追呀~   林希洄诧异道:“不是都说完了吗?”他说他要去帮童话查她的父亲,于太太那边他顾不过来,需要请外援。所以,他想请她去跟于太太解释一下,顺便了解下于太太那边的情况,而且还不能让于元昌发现。   方哲想让林希洄更加深刻的理解自己请她帮忙的意义,他道:“于太太遇人不淑,很可怜的。她是个女强人,事业小成,到了三十岁才钟情于元昌,和于元昌结了婚。于元昌当时是二婚,比于太太小三岁,还带着个五岁大的儿子。于元昌最初是靠于太太才发迹的,夫妻两个共同打拼十五年,才有了今天的于氏集团。于太太不太容易受孕,一直没有孩子,夫妻两个只有一个孩子,就是于元昌和他前妻的儿子。后来于太太年纪大了,又厌倦了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很有些力不从心,就退了下去。结果于元昌趁于太太彻底放手,便不声不响的将于氏集团的大部分股份,都弄到了自己和儿子名下,还将很多原本夫妻共有的财产,也都归到了自己和儿子名下。照现在这样,如果没有于元昌猖狂搞婚外恋的证据,于太太会很吃亏。”   林希洄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是告诉我,于太太确实很需要有人帮助她。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的。”   方哲这才稍稍安心了些,对林希洄这么痛快的答应帮忙很是感激,又问:“你的茶叶店怎么办?”   “哦,反正歇业好几天了,不差再歇几天。”希洄似乎丝毫不在意生意受损。   方哲:“既然这样,我们来商量下酬金的问题好了。总不能让你白白帮我做事!”   林希洄大方的朝他摆摆手:“不用了,反正大家都是邻居吗,一点小事还谈什么钱呢!”主要是,她对这个时代的钱的价值还不是特别了解。她只晓得买这套房子花了八十万,家具林林总总花了十五万,她那家没开几天的茶叶店,一天的营业额大概是两千,等开得久了,生意或许会更好一点,其他的,她就不太晓得了。私家侦探的身价是多少,她还真不太了解行情。   方哲:“这怎么行?要不这样好了,我按社里其他侦探薪酬的三倍付给你。”多付一点,当是补偿她的生意损失好了。   林希洄没什么意见:“也好,就听你的吧。”   事情谈完,方哲起身告辞。刚走到门边,林希洄忽然叫住他:“方哲!”   “嗯?”方哲回头。   “你要小心。”   “怎么这样说?”   林希洄道:“你以为我不知道童话的爸爸是什么人吗?童惟圣不是善茬,小心惹上麻烦。”   “放心,不会有事的”方哲对她笑笑,眉目间洋溢着从容自信,“上次被于元昌发现只是个意外,你要相信我的实力。”   林希洄俏皮的一笑,朝他曲臂,握拳:“加油!”   等方哲走了,小嘉这才敢大声说话:“希洄,我还饿。”   林希洄十分无语:“你现在跟个老鼠差不多大,吃那么多,不怕撑着?”   “我真的饿,那碗饺子根本不顶事。”   小嘉是成精的松鼠,并不能以平常的松鼠来衡量。林希洄知道他向来胃口大,只得转进厨房,不一会端了一盘切好的咸鸭蛋出来,对可怜巴巴的小嘉道:“来,分分,咱俩一人一半。”   “好好好”小嘉兴奋的直摆尾巴。   希洄:“我吃蛋黄,你吃蛋白。”说完,她拿起一瓣咸鸭蛋,抠下蛋黄,放进自己口中,将蛋白递给小嘉。   小嘉不干了:“你明知道我也喜欢吃蛋黄。”   “那你到底吃不吃,不然连蛋白都没了哦!”   小嘉忙伸出一对小爪子,捧过蛋白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道:“林希洄,你这是欺压弱小,小心被方哲知道后鄙视你。”   “你现在在坐牢,哪能让你过得那么舒坦?想吃蛋黄呀?等不用困在笼子里后再说吧。”   “呜呜呜”可怜的小松鼠缩在笼子一角里,默默的啃着蛋白伤心去了。林希洄,丫也太狠了,呜呜呜,欺负好人,额不,好松鼠呀!还是红鸾脾气好,又漂亮又温柔,就是昏迷一千年了,这次差点又散了元神,多亏希洄将她救回来了。呜呜呜,红鸾你快醒来吧,别让林希洄继续得瑟了。   呜呜呜,童话也比林希洄强啊,呜呜呜,童话那一看就是个外冷内热的别扭姑娘啊,超可爱的!!!不像林希洄,外表柔弱,内心凶狠,出手毒辣,辣手摧花……   翌日,方哲擦着上班时间点进入方夏侦探社,刚走进门口,就吸引来另外三人的目光。主要是,他身旁那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太过迷人。那女子一袭浅粉长裙,肌肤欺霜赛雪,面庞柔美秀雅,身材凹凸有致,端的是个人间尤物,让另外三个家伙看得眼睛都移不开了。   秦慧看到美人,顿觉自惭形秽,只觉得人家的头发比自己的黑多了顺滑多了,人家的皮肤比自己的白多了嫩多了,人家的眼睛比自己的大多了亮多了,人家的脸蛋比自己的小多了精致多了,人家的身材比自己的高挑多了火爆多了,就连粉色这种娇嗲的颜色,也被人家穿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魅力。   小李和小宋看到这水灵灵的美人,也都大大惊艳了一把。美人冲着二人微微一笑,娇美的容颜立刻炫花了二人的眼。哇,真是不知道老板从哪里找来这么上上上上上上等的货色。这要放古代,这绝对是一江祸水,不是妖妃就是妖后,总之,绝对是一倾国倾城祸国殃民的主儿。   方哲看着三个员工那副没出息的样儿,不由重重咳嗽了一声。秦慧的眼神倒也罢了,小李和小宋死盯着林希洄看时,总让他觉得不舒服!   秦慧回过神来,捏捏自己衣角:“方哥,你不是找来个美女顶替我的位子吧?我知道这年头的老板都喜欢找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做小秘,可我工作勤勤恳恳,没犯过错呀。”   她称呼方哲一般都是“经理”“老板”“方总”混着来,偶尔跟老板套近乎时才改成“方哥”。   方哲嘴角抽了抽:“小秦,你的工作能力是不错,可你有个很大的缺点——你的脑子经常短路。”   “额……”秦慧默默思考起来,我有这毛病么?   小李上前笑眯眯道:“方总,这位是你女朋友吧?”虽然他经常直呼老板大名,但是这种时刻,怎么也得在美女面前给足老板面子。   方哲一脑门黑线。   “胡说八道什么呢?昨天还没听说方总有女朋友呢,别说女朋友了,连个心仪的姑娘都还没有,哪能今天就恋爱了?你当交女朋友是玩闪婚呢?”小宋抢白了小李一通后,转头笑看希洄,“这位是嫂子吧?”又转头看方哲,“方总你也不介绍介绍,玩金屋藏娇也不带这样的。”   方哲眼皮狂跳。不是他不想介绍,是他们压根没给他介绍的机会。怎么搞的,这三个人不对劲呀,智商集体下降。幸亏他带来的不是客户,这要是客户,一准被气得扭头就走了!   林希洄一直很淡定,直到此刻方缓缓开口:“方哲,你手下的侦探判断力都很超前呀!”平淡如水的语气中,隐藏着深深的讽刺和不屑!就这三个,这样的货色怎么做侦探的?有没有点眼力劲儿呀?不过她也算理解。方哲听到松鼠的叫声都能判断出她屋子里有老鼠,还能指望他手下的侦探有多高明?上梁已经歪成那样了,下梁歪成啥样也不稀奇。怪不得要请外援啊!   方哲的脸色十分难看,真是丢人丢到家了!这三个人不对劲呀,实在不对劲!他努力平复了下情绪,尽量温和的开口:“你们三个今天很不对劲,脑子集体短路呀?”   小李、小宋、秦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都齐齐看着方哲干笑。   方哲越发觉得不对劲:“干吗都杵在门口?进去呀!”   三个人不动。   方哲越发觉得怪异:“堵着路做什么?难不成连我都不能进?”   秦慧壮起胆子开口:“方哥,你如果看到里面的情形,一定要挺住!”   方哲心中一悬,忙拨开小李和小宋往里走。   荏弱妇女翻身记   侦探社被人砸了,里面一片狼藉,锁在柜子里的文件都散落在地上,有的文件甚至已经被撕碎,最要命的是,那些昂贵的设备和器材也都被人从柜子里搜出来,砸得几乎碎成一片一片,没有可能再修复了。   方哲大惊:“怎么回事?”   小李道:“不像是招贼,因为没有丢东西,但是损毁的东西很多,应该是仇家上门捣乱。这栋商务楼的保安系统很好,应该有录下捣乱的人,只是我们还没来得及调录像看。”   小宋道:“我们刚才检查过损失了,损失是……额,我们的器材基本都已经没有了。”   “所有的设备和器材都被砸了?!”方哲到现在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小宋:“也有没被砸的。”   方哲:“哪个仪器没被砸?在哪?”他怎么看不见?   “嗯,那个装在于元昌车上的跟踪定位仪,说不定没被砸……不过,呵呵,估计也已经损毁了。因为电子地图上已经没有跟踪定位仪传来的讯号了。”   方哲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秦慧叹了口气,无比同情的看着方哲:“方哥,现在怎么办?”   小秦话音刚落,外面忽然响起一声尖利高亢的女人声音:“方哲,你敢耍我,我今天就砸了你的侦探社!”   众人闻言俱是一惊,尚未回过神之际,就见于太太满面怒气冲了进来,挥舞着手中“凶器”就往前台办公桌上砸了过去。   秦慧吓得直往方哲身后躲,小李和小宋怔了一怔后,连忙去拉人。   方哲忙道:“于太太,你冷静点。”   一旁闲闲抱臂围观的希洄一直很淡定,当然,他觉得方哲更淡定,损失这么惨重,还有心情劝说别人。   希洄早发现,于太太手中的“凶器”其实就是个网球拍。她估计于太太自己也知道拿根棍子太招眼,所以拿了个体育用具。前台的电脑本来就已经被砸烂了,不怕再被于太太砸两下。话说回来,于太太刚才那一下子也没拍在电脑上,只是拍在了已经被砸得坑坑洼洼的办公桌上。可见于太太还是有几分理智的,手中的网球拍不会随便乱挥。   于太太被小李和小宋一左一右拉着,头发略有些凌乱,犹自不输气势:“方哲,你不帮我,我不逼你。可你不能在于元昌发现端倪后中途退出,还不给我证据。你分明是在坑我!你别忘了我手里还有你签的协议呢,你敢违约,我就去告你!”   方哲只是自顾对小李和小宋道:“放开于太太,她如果想砸了这里,就让她砸好了。”   小李和小宋很听话的放手。于太太才不吃方哲玩的“以退为进”这套,举起网球拍又要开砸,可是等她看清了侦探社满地狼藉的情形后,手臂便僵在了半空。这怎么回事?居然有人为她提前报仇了?   方哲对于太太道:“于太太,我这里被仇家报复了。虽然还没有最后查出来是谁干的,但是我最近只得罪过一个人,就是你丈夫!”   于太太慢慢放下手里的网球拍:“你是说于元昌找人砸了你的侦探社?”   “还不确定,不过十有八九吧。”   他也是为了帮于太太,才招来这场祸事,于太太看他的脸色缓和了很多:“你是被于元昌威胁,所以不敢再管我的事?”   “不”方哲道,“我怀疑你家里被你丈夫动过手脚,你可能已经被他监控起来了,所以才故意那么说。你现在这么怒气冲冲闯进来更好,被跟踪你的人看到,于元昌就会更加相信,我和你已经闹僵了。这下,他就更相信我不会查他了。”   于太太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想明白之后,于太太满含愧色的看着方哲:“这么说,倒是我冤枉你了。”   方哲摆摆手,面上并无被人冤枉过后的愠色,反而依然挂着之前在她家里时,那样从容淡定令人心安的笑容:“没什么的,于太太,你放心,我会继续帮你。”   于太太先是安心,而后却又手足无措起来:“方哲,又有人跟踪我,我来的时候,能感觉到。他们是故意让我发现我走到哪都被人跟踪,故意让我不好过,我已经快发疯了。方哲,你救救我,你帮帮我。”说到后来,于太太紧紧抓着方哲的手,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林希洄看着于太太这副模样,不由皱了皱眉,这个可怜的女人,已经被丈夫逼得有些神经质了。看方哲面带难色,她便知他并不擅长安慰因为婚变而变得极度脆弱的女人。她走到方哲身侧,对于太太微微一笑,缓缓开口,清冽的声音如珠玉碰撞,却比方哲的笑容更能让人心安:“于太太,听说你以前是于氏集团的执行总裁。”   这女孩子身上似乎有一种奇异的力量,让于太太的心情忽然平复下来,情绪也恢复正常,慢慢松开了方哲。   忆起过往的雷厉风行,风光无限,于太太无限遗憾:“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的自己,不过是个普通的妇人,不,比普通的妇人还不如,因为自己被一直信赖和深爱的丈夫背叛了。   林希洄笑道:“于太太,那些并没有过去。你的头脑还在,智慧还在,手腕还在,虽说你已经有几年不做事了,可你以前的人脉,多多少少也还在吧?”   听着林希洄的话,于太太的眼睛渐渐开始发亮。   林希洄继续道:“于太太,你怕什么于元昌呢?他不过是个负心人,背叛了你,还敢如此猖狂的欺负你,你该连本带利讨个公道回来才是!你才几十岁的人,后面还有几十年好活,你要为自己的后半生多想想。”   “谁说我怕了那个忘恩负义的中山狼?我张秋华是那么好欺负的吗?”于太太昂首挺胸,目中露出昔日的果决凌厉,高声道。之前是自己糊涂了,十几年夫妻情意一朝尽付流水,自己只顾伤心憔悴,一再的示弱,却忘记了,于元昌那种货色就是欺软怕硬。自己拿出以前的铁腕手段,才能将他治的服服帖帖。老虎不发威,于元昌还真当她是病猫呢!   只一瞬间,刚才那个可怜兮兮的似乎已经被整成了神经衰弱的脆弱妇人,摇身变成昔日商场上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巾帼枭雄!方哲不由感慨,林希洄哪里来的这么大魔力,三两句话就改变了一个人?!   张秋华空虚无力的眼神渐渐变得熠熠生辉,她直视林希洄:“小姑娘,以后不要再叫我于太太。”   “好的”林希洄从善如流,“张女士!”   张秋华对这个称呼很满意,朝林希洄伸出手:“小姑娘,多谢你刚才出言提醒。”   林希洄也朝她伸出手:“张女士,恭喜你马上就要迎来生命中的第二春!”   两个女人的手交握在一起,宣示着其中一个女人的重生。   方哲忽然开口,打破这略有些激动人心的气氛:“张女士,鉴于现在情况有变,我必须改变策略,至于你那边到底出了什么状况,我也得清清楚楚的知道。不如你先到我办公室坐坐,我们好好谈谈?”似乎也只剩他办公室的沙发还没遭到破坏了。   张秋华回以优雅从容的微笑,眸子里的胆气已是压制不住的流淌出来,完完全全恢复了往日的气场:“好。”   方哲又看向林希洄:“希洄,你也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秦慧忙叫道:“方哥,那我们三个现在干什么?”   “先报警,再调出昨晚的监控录像来看。方夏侦探社是让人白砸的吗?”   始作俑者   部署完毕,送走了于太太,还没等方哲和希洄喘口气,童话和警察几乎一前一后到了。   童话看看侦探社的情形,很识趣的等侦探社的人先办事。   根据录像来看,作案人是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子,在凌晨两点进入方夏侦探社,只是那男子头部遮得严实,看不出五官。最让人稀奇的是,那男子很轻易便拨开了防盗锁,成功进入方夏侦探社。但他不过在里面停留了两三分钟便出来了。   方夏侦探社里并没有装监控设备,所以没人知道那男子进入方夏侦探社后都做了些什么。   方哲看着录像,十分惊奇,两三分钟的时间,就把侦探社给砸成这样了?这得是多快的动作?小李飞刀也不见得有这速度啊!   可是,从昨夜方夏侦探社最后一个成员离开,到今早秦慧最先来上班,除了那个瘦小男子,再无其他人进入过方夏侦探社。究竟什么样的人,有这么快的身手?方哲陷入思索。   秦慧也想不明白:“这人手段也太厉害了,开个防盗锁竟然这么容易。我今早开门的时候,根本没发现防盗锁被人动过。”   民警在社里四处查看一圈,发现作案人员没有留下任何指纹或者其他的蛛丝马迹。想来是个惯犯。其中一名民警询问方哲,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   方哲很肯定的回答:“没有。”   根据保密协议,方哲不能对外泄露张秋华调查于元昌的事。所以,即使他怀疑于元昌,也不能将这件事告知警方,何况这件事不一定是于元昌干的。毕竟方哲曾经在电话里亲口告诉张秋华,他不会将那些证据给张秋华。如此一来,于元昌就没有理由非报复他不可了。他会对张秋华说十有八九是于元昌在报复自己,纯粹是为了让当时极度愤怒的张秋华先冷静一下。   至于童惟圣,那是他即将准备得罪的人,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没得罪童惟圣呢。童话昨夜找自己的事,童惟圣恐怕都还不知道呢,更别提报复了。   等警察走了之后,方哲揉按着眉心,苦苦思索自己近来都得罪了什么人。看这情形,警察很难抓到作案人,他也只能靠自己抓人了。虽说侦探社没有处罚罪犯的权力,但是这不妨碍他自己调查到是什么人做的这件事,再将证据连同案犯一同交给警察处理。   童话问方哲:“侦探社成了这样,你还能帮我吗?”   方哲抬头看了看童话,又对希洄道:“你先按计划行事吧,我需要和童话好好谈谈!”关于童惟圣的事,他并不想再让林希洄多知晓。他生怕她也莫名其妙掺和进来——不知怎地,他便有了这种感觉,他总觉得,希洄似乎很愿意参与进他的生活。如果一定要得罪童惟圣,那就自己一个人得罪好了。希洄是无辜的,原本就是被他拉来帮于太太的,不该再牵扯进这件事情中。   希洄居然明白他的意思,笑道:“我不怕惹麻烦的,不过你既然不想让我牵扯进来,我就顺着你的意思好了。当然,如果你有解决不了的麻烦,可以随时找我帮忙。”   方哲无奈:“你一再的小看我,让我觉得很不爽。”   希洄笑笑:“我先走了。”   方哲将童话带到自己办公室,坐下来跟她细谈。   童话开门见山问道:“你现在自顾不暇了。”   “这是我的事。”   “那你怎么帮我?就凭地上那堆东西?”童话朝办公室外面偏偏头。秦慧和小李、小宋已经开始着手收拾外面的残局,不时透过玻璃门往这边看几眼。   “其实有一个办法,很简单,说不定你根本用不着我,自己就能解决整件事。”   “哦?”   “你可以试着约你表姐见见面,吃个饭,和她谈一谈你父亲的事,诱导她说一些她曾经和你父亲发生关系的事实。你可以用手机或者MP3之类,将你们的谈话录下来。”方哲觉得这事并不难办。   “第一”童话道,“我和表姐关系很差,我约她吃饭并不一定成功,就算我找别的借口或者机会和她见了面,我们之间的谈话可能也维持不了几句。”   方哲点点头。如果是这样,那确实有些难办了。   “第二,就算让我成功拿到可以作为证据的录音,我妈妈那关并一定真的就能过,毕竟要以防万一。所以,只有这样的证据还不够。如果事情这么简单就能办成,我也不用找私家侦探了。”童话说到这里,自己也微微皱眉。有一个圣母的妈,还真是让人头疼。人家都将她欺负到这份上了,她还有心思替别人考虑!   方哲道:“你可以先试试,多一样证据总是好的,但是小心不要打草惊蛇。至于我这边,我家里还有相机,我们可以先跟踪你父亲,哪怕拍到一些照片也是好的。至于更全面的跟踪和取证,暂时有些困难,你看到了,我这里设备都毁了。我就算尽快购买齐全,也得需要几天时间。”主要是,他的存款暂时没有那么多,筹钱也需要几天时间的。   童话虽然一贯神色冷漠,闻言也不禁动容:“你自己都浑身是麻烦了还愿意帮我?”法院到底会判给她们母女多少钱,谁也无法预料。而且,以父亲的心机手段,甚至可能让方哲白忙一场,无法取证。   方哲无所谓的笑笑:“我虽然不敢说天不怕地不怕,但是活了二十多年,我还真没怕过麻烦!”   童话看着方哲,沉默片刻,方轻声道:“你是个好人。”   方哲闻言一怔,忽而笑道:“说不定你哪天就会自己推翻这个认知。”   童话摇摇头:“不会,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方哲也不再跟她耍嘴皮子:“如果你决定好了,我现在就拿出一份……额,我们的U盘还在,里面有电子档的协议。我让小秦拿到楼下的打印店,修改一下佣金那里的条款,打印两份,然后我们盖章签字。”   童话点点头:“好。”   方哲道:“等签好协议,我和我的社员会制定最切实可行的行动计划。在制定计划之前,我需要你向我提供关于你父亲的最翔实的信息,包括你所了解的他的作息时间和平时的活动路线。”   “没问题。”   林希洄走出商务楼,回头望去,“金丰大厦”四个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以后,她会常常进入这座大厦的。   林希洄拐向大厦右侧一处无人的窄小巷子,对着前方一团虚空拉下脸来:“现身吧!”   很快,一身校服的小嘉缓缓显形,朝林希洄嘿嘿一笑,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一眯:“你发现我了?”   林希洄此刻瞧见他就有气,看他哪里都不顺眼,特别是那对眼睛。本来松鼠的眼睛都是又圆又大,他化成人形后,偏坚持要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理由是觉得这样好看。好看个屁,哪比得上方哲的大眼睛,又好看又够气派!听了小嘉的话,希洄更加来气:“你刚进方夏侦探社我就发现你了,就你那点修为,还想在我面前耍把戏。”如果连小嘉都发现不了,那她就白修行了。她的脸色很不好看,“你居然又逃课,老师肯定又要请我这个监护人过去谈话了。看来你是真的要把晚上被关笼子里的时间,延长一个月呀。”   小嘉不满道:“林希洄,不带你这样的。明明是你求我和你一起来人间这鬼地方的,你不能刚找到真爱,就把我赶到学校去不理不睬了。”   “何嘉晨,你弄错了吧?我是决定重新再来找方哲,所以去跟你告别。你问我一个人能不能搞定,需要不需要帮忙。我说不用,你偏要帮忙,我这才带你出来。你答应过我的,到了外面要听我的话!”小嘉看起来才这么点大,又不是经济不好,整天玩啊玩的不上学,很容易惹人怀疑。她只好让他去念书,没想到他三天两头的旷课。她这个监护人已经被老师请过去一次了,为了不让小嘉被记过,她只好撒谎骗了老师。再这么下去,小嘉早晚被学校开除!   听了希洄的话,小嘉十分不乐意:“可是之前帮你跟踪方哲,调查方哲,都是你求我的吗!”   “那是因为你愿意帮忙,所以我乐得清闲。你如果不愿意帮我,我也不勉强你,我什么时候求你了?”林希洄觉得小嘉这是故意要把她绕晕,好让她不再跟他计较刚才的事。待小嘉又要开口狡辩时,她果断伸手示意他别再开口:“小嘉,什么也不用多说了。我看关你一个星期的惩罚,实在太轻了……”   小嘉这次可不怕她,不等她说完,便打断道:“我刚看到那个录像的时候也发现你了。希洄,你以为你变成个蒙头盖脸的男人样,我就认不出你了?”她如果真敢关他一个月,他就向方哲告密去。   希洄嘴角一翘:“不错呀,有进步。以前我随意变幻个模样站到你面前,你都认不出来。现在居然凭着录像都能认出我!”   “都是你教的好吗!”小嘉继续打哈哈。   “你现在是想拿这件事威胁我吗?”希洄笑看着小嘉,只是那笑容十分不善。   小嘉的气势立刻矮了下去,不敢再开口谈条件。呜呜呜,难道希洄真的要逼得他离家出走躲避惩罚才行吗?   希洄:“你没话说了吧?没话说了就赶紧回学校!”   当然还有话说!小嘉忙问:“希洄,你为什么要砸了方哲的侦探社?”   希洄微微一笑:“为了合作。”   小嘉还要开口问,希洄收起笑容板起脸:“好啦,快点回去上课。”   “可是……”可是童话怎么办?他想陪着童话,哪怕只是悄悄的跟着,不能显形也成啊。   “嗯?”林希洄拉下脸,拖长了声音。   小嘉眼睛咕噜噜转了几转,乖乖道:“好吧,我去上学。”阳奉阴违的事他干多了,不差再多干这一回,大不了背着希洄去找童话好了!   反击   张秋华从方夏侦探社怒气冲冲的出来后,便驱车回家。后面依然有车跟踪她,但是这次,张秋华并没有慌张也没有烦躁更没有恐惧,有的只是对自己的自信和对对方的轻蔑、不屑。   以前是自己太傻,没想明白,以后自己再也不会示弱了。从今以后,她再不是什么于太太,她只是张秋华!她就是她,哪怕老了,丑了,她依然故我,骄傲恣意。区区一个于元昌,她才不放在眼里,十五年前她是怎样的,如今她依然是怎样的!于元昌既然不仁不义,那自己也没必要再念着这十几年的情分,来吧,看谁玩死谁!   回到家后,张秋华换了宽松舒适的居家衣服,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出去:“聚缘餐厅吗?我要一份外卖荷叶饭。”   屋子里的动静都被对面一栋别墅里的人,听得清清楚楚。别墅二楼的后窗上,架着一台灰色高倍红外夜视望远镜,监视着对面别墅里的一切。   约莫过了十五分钟左右,一个头戴棒球帽,蒙着口罩,骑着单车的红衣长发女子出现在张秋华的别墅外面。红色抹袖T恤后面,印着黄色的“聚缘餐厅”字样。   张秋华给希洄开了门,希洄端着外卖进入客厅。她站在客厅内扫了一圈,目中发出人眼看不见的紫芒。只淡淡扫视了一圈,便将整栋别墅四处的屋子看了个清清楚楚。   对方只在餐桌下面装了窃听器,其他的倒没什么。   方哲之前在窗台上放了一盆半真半假的花,窃听器就装在假花苞里,但是那里现在已经没有窃听器了。很显然,那盆多出来的花引起了于元昌手下的怀疑,对方发现那里有窃听器后,便将窃听器拿了去。   希洄又抬眼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电子挂历,装在挂历后面的摄像头也已经没有了。但是于元昌书房里的无线电插板摄像头还在。于元昌书房里的电插板早就坏了,换一个新的并不会惹人怀疑。   方哲这家伙还真够有手段的,她昨夜在方夏侦探社看到的无线微型摄像头就有好几个,形状有手表式的,U盘式的,电插板式的,林林总总不一而足,还有单纯以微小胜出的摄像头,长度才不到一厘米。真是难为他了,那么多设备全被自己“毁”了。   她状似随意的扫了两眼别墅后,径直往那张豪华漂亮的餐桌走去,将手里的外卖放到餐桌上,只是在将搭配的一碗浓汤摆到主食旁边时,不慎将塑料碗掉在地上。   希洄连忙向张秋华道歉:“于太太,真是不好意思,我马上帮您清理。”   她弯下腰去收拾时,状似不经意的扫了一眼餐桌底部,惊奇的开口:“于太太,你家餐桌下面,这个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   张秋华随着她的话俯下身子去瞧:“没什么吧,我家餐桌下面怎么会有东西?”   林希洄指向窃听器:“你看呀,我刚才以为看到一只虫子呢。”   张秋华面上露出一个冷笑,原来把东西给装到这了!她一把扯下窃听器,摔在地上,狠命踩了几脚,口中犹自恨声道:“竟然真的敢来监视我,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   林希洄似乎是被吓到了,有些手足无措,声音也带着惶恐:“于太太,你没事吧?”   张秋华迁怒道:“笨手笨脚的,也不知道怎么做事的,不用你清理了,走吧。”   林希洄忙匆匆离开。   窃听器被毁,对面别墅里再听不到声音,只能看到这边的情形。   一直监控张秋华的两个人急了。当中一人道:“你跟上那个送外卖的,看她到底是不是聚缘餐厅的人。我继续留在这里,看那个女人玩什么把戏。”   林希洄走过对面的别墅时,看着二楼的窗口,忽然起了玩心。她暗中念个咒,右手食指微微向上一指,很不起眼的小动作,却让那栋别墅二楼忽然起了一阵怪风。   二楼屋里的两个男人话音刚落,忽觉一阵劲风吹进来,竟然将原本架的牢固又结实的望远镜吹倒,重重摔在地上。   怪风来的快去的也快。两个人慌忙上前查看那架昂贵的望远镜,却发现那东西竟然这么不禁摔,只一下便损坏严重。   这简直比玻璃还不如呀!怎么会这样?   二人对视一眼,顿觉背后凉风飕飕,额头上冷汗涔涔而落。这事也太怪异了,简直难以常理推断!两个人壮起胆子,走到窗口前向下看,发现别墅小区附近并没什么人,只有林希洄骑着单车的身影自别墅下面一晃而过。   其中一人忙收了刚才恍然的心神,道:“我去追她!”   说话的人匆匆出了别墅,追出小区后,一时有些傻眼。对方骑得是单车,他怎么跟踪?汽车跟踪吧,对方太慢,徒步跟踪吧,他太慢!无奈之下,那人只得远远跟着希洄一路小跑。   希洄很快察觉到自己被人跟踪,但仍旧按着原定路线继续送剩下的几份套餐。如果不是她元气大伤尚未恢复,而且办事效率太高的话会惹方哲怀疑,她才懒得和这群人耗呢,随便动动指头都能叫他们爬不起来。   另外几个订户都不远,将套餐都送完后,希洄骑着自行车回到聚缘餐厅。她径自进入一间包厢,换回本来的衣服,摘了棒球帽和口罩,将马尾辫放开,这才从包厢出来。   聚缘餐厅的年轻的男老板朝她打招呼:“方哲的侦探社什么时候多了你这么漂亮的女侦探?”   林希洄回以俏皮的一笑:“今天!”她笑起来的样子,又娇俏又活泼,让看到的人也无端端跟着心情愉悦。   那年轻老板道:“以前方哲也让人冒充过我店里送外卖的,我被他搞得快烦死了。不过现在,我倒是很欢迎他继续烦我!”   林希洄道:“这得看方哲的安排,谢谢你了老板,我先走了。”   她穿着原本的粉色雪纺绸裙子离去,走出店外,被夏风一吹,衣袂飘飘,美若仙子。眼角扫了一眼站在暗处观察聚缘餐厅的家伙后,希洄坦然走到马路边打车离开。   跟踪者等了许久都不见进去的红衣女子出来,这才相信,那个姑娘确实只是送外卖的,发现那个窃听器,可能真的只是事有凑巧。他们两个监视张秋华几天后,不但没有丝毫收获,还损坏了器材,真是得不偿失。至于张秋华打的那个电话,他们也很快查出了号码,确实是聚缘餐厅的。看来张秋华当时是真的想叫外卖!   张秋华此时坐在自家餐桌前,默默吃完最后一口饭,端起一旁的菊花茶浅啜起来。家里的锁已经被她换了,现在于元昌已经没办法再在家里偷偷装东西监视她了。除非那些人趁她不在家,偷偷撬开锁进门,但在这个高档别墅小区里,这是一件十分高难度的事。   问题是,于元昌也已经知道了自己在家里安装窃听器和摄像头,妄图偷偷拍录证据。这么一来,于元昌很可能不再回家,即使回家,也不会让她在言语上抓到什么把柄。   张秋华吃完饭去卫生间洗漱,对着镜子细细照了一番,昔年的靓丽容颜是再也回不来了。尽管保养得体,眼角依旧爬满了细密的皱纹,只能在化妆时多遮住一些。于元昌比自己小五岁,甩开自己后,多得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肯嫁他那种年纪的男人。没想到自己年过半百之时,竟然遇上这种事,张秋华很是愤慨,十分后悔当年的有眼无珠!   梳洗装扮完毕后,张秋华离开别墅,驱车离去。于元昌以为将她监视的这么严密,她就没办法在他眼皮子底下将他扳倒了吗?话说回来,那个叫林希洄的小姑娘,还真有两下子,刚进了客厅,还没翻找,就已经猜到窃听器会装在哪了。想到这里,张秋华对方夏侦探社的办事能力多少放心了些。   张秋华刚开车离开小区,不远处便有一辆帕萨特紧紧跟了上去。   玩弄   张秋华一直将车开到了距离市区五十公里的郊县,进了一家温泉馆内,要了最贵的套间泡温泉。   这下跟踪的人没辙了,总不能进去偷看张秋华洗澡。他也没那个本事混进去呀,那可是女宾的包房!   张秋华进了套间,看到希洄已经在等她。她穿一条粉裙子,脚下一双白色水晶跟凉鞋,一身很娇嗲的色系,却不让人腻味。就见她斜倚在乳白色沙发上,身后是一簇翠绿修竹,整个人娇慵明丽,还带着几分感性美。真真是个人间尤物,让张秋华一个女人都看得移不开眼。   希洄看到张秋华进来,这才起身,动作优美却带着几分明快,没有丝毫做作的感觉。   张秋华很有些佩服:“方哲的朋友还真多,各行各业都有,还各个都挺愿意帮他的忙。就连手底下的人也不简单,竟然有你这样的员工。”   希洄对后面那句话不置可否,只是笑道:“他的朋友确实很多,他喜欢交朋友,也愿意用真心对待朋友,所以他身边从来不缺肯帮他做事的朋友。如果你喜欢在这里泡温泉,我可以让方哲给你一张贵宾卡,八折优惠,哈哈。”这家温泉会馆的老板,是个四十七岁的中年人,居然也是方哲的朋友。   “你倒是挺了解你老板!不过我看你的年纪,也就是大学刚毕业吧?不像是跟着他干了很久。”难道早就认识?   希洄依旧是笑笑:“了解一个人,有时候并不需要太长时间。”   “也对”张秋华点点头,又道,“如果方哲在市区有朋友开洗浴中心就好了,我也不用跑这么远。”   “呵呵”希洄很爱笑,依旧是笑道,“其实在市区也可以的。只要进了女贵宾间,他们还能干什么?是我特地要求来远一些的地方!”   “为什么?”   “纯粹看不惯男人欺负女人,年轻人欺负老……比自己年纪大的人,所以”希洄的笑容忽然变得格外调皮起来,还带了一丝坏坏的感觉,“想趁机给他们点教训。反正你在这边泡温泉,比在市内的洗浴中心舒服多了,也不算吃亏啊。”   “哦?你想干什么?”   希洄决定保持神秘:“一会你就知道了。现在我们先来谈正事吧!”   张秋华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封:“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照片。”早知道她早上去侦探社的时候,就拿上这沓照片,现在也不用大费周章的把照片送过来。   希洄接过档案袋,抽出一沓照片,匆匆扫了几眼,上面是张秋华和一个年轻俊美的男子的各种不雅照,甚至还有赤身露体在床上纠缠的照片。   虽然只是匆匆扫过,希洄依然正色道:“张女士,这些照片不是合成的。”   “照片确实是真的,可我根本不记得自己做过这些事。”   “嗯?”   张秋华道:“去年我过生日,于元昌特地在鸿海大酒店摆宴席。那天他心情很好,喝的不少,我也陪着喝多了。后来,等人都散了,他带我去了总统套房,我迷迷糊糊记得他给我倒水喝,但是再后来的事情,我就不记得了。我是看到这沓照片,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照片里的房间,就是那个总统套房,这个我还是能认出来的。”   她这么一说,希洄再次仔细看那些照片。这才发现,照片上的张秋华大多时候都没有正脸,甚至看不出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只能模模糊糊辨认出来是张秋华在和人接吻,拥抱。那些赤裸的床照,虽然有正脸的,但张秋华也都是闭着眼的。只是拍照的人很会选取角度,弄得张秋华似乎是在闭眼享受快感。   真是无耻!林希洄道:“于元昌太过分了,简直令人发指。”竟然靠这样下作的手段来栽赃污蔑妻子,以期证明妻子才是婚姻过错方,简直可恨!   张秋华叹了口气:“也怪我自己有眼无珠,识人不明。那时候看他聪明能干,性情温和,就对他上心了,谁知道他有钱有势之后,一转脸就变了一个人似的。”   正应了那句老话———男人有钱就变坏。   希洄道:“现在最麻烦的是,于元昌只给了你照片。你就算毁了这些照片,他随时都可以再洗出十沓八沓来。”   张秋华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办法毁了电子版照片?”连她自己也觉得这个要求太有难度了。于元昌是用的哪架相机拍的照片?相机里的照片删了没有?如果没有,相机放在哪里?那些照片,应该已经上传到了电脑上,既然没在家里的电脑上,应该就在于元昌的办公电脑上。可是于元昌有没有另外备份?如果有,备份又放在哪里?毕竟这年头大家都是用数码相机,不像以前,毁了胶卷底片就一了百了。   谁知林希洄很痛快的应了下来:“我尽量试试吧。如果我们实在做不到,大不了上了法庭就照实说。说不好法官信谁呢。如果法官信你,那这只不过是给于元昌又添了一项过错方的证据。”   张秋华点点头:“不过,还是尽量毁掉电子版的照片吧。”万一照片流出去,自己五十岁的人了,赤身露体的躺在床上,还和人……那真是丢也丢死人了。她以后还要不要出去见人?   林希洄很理解她。这还是现在呢,大家都明白事理多了,要是搁一千年前,张秋华估计就被沉塘了,哪怕事情不是她的错。当然,真搁一千年以前,张秋华也不用和于元昌闹离婚。也不知道古代男人和现代男人,究竟哪个时代更渣一点。不过,古代女人肯定是更憋屈一点。   林希洄离开后,张秋华开始舒舒服服的泡温泉。于元昌虽然偷偷将很多财产转移到了他父母和他们父子的名下,还将于氏集团的人脉彻彻底底捏在了手中,但是,她手上毕竟还有于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虽然跟于元昌的百分之五十没法比,但是也够她玩弄于元昌一把了。   享受一番后,张秋华精神抖擞的离开了温泉会馆,开车回市区。于元昌派来跟踪她的私家侦探,果然又大喇喇跟了上来。   于元昌那个王八蛋,成心要在精神上压垮她。总是故意让她发现她一直被人跟踪监视,可又毫无办法。现在,她再不会为这点小事就被吓着了。林希洄临走时跟她说过,她回去的路上会有好戏,也不知道是什么好戏。   后面,一直在跟踪张秋华的私家侦探十分嚣张,并不隐藏自己。主要是,这地方很偏僻,主要的马路也就那么两三条,车辆和往来行人又比较稀少,他就算想隐藏也不容易。   行到一条宽阔无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马路上时,车子忽然重重的颠了一下,他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前一栽,几乎撞向挡风玻璃。只这么一下,车子便玩起罢工,停下来死活不走了。   那私家侦探连忙下车查看,发现车子抛锚了。前面两个车轱辘全都泄了气,瘪瘪的。   他车厢里只有一个后备胎,现在坏了两个,可怎么是好?眼瞅着天就黑了!简直莫名其妙呀,怎么就忽然爆胎了??他正想着,又发现车子漏油了!   今天他们似乎一直都在倒霉!真是见鬼,难道这世上真的有报应,他们帮着于元昌欺负一个老女人,遭报应了??不然怎么总遇到这么邪乎的事儿呢???   一边想着,倒霉的侦探先生拿出手机,想拨打电话求助,然后,他发现,他的手机莫名其妙的坏了,竟然自动关机且无法开机。这一连串的倒霉事故,让他真切体验了一把,什么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张秋华只看到跟踪自己的那辆车,两个车轱辘忽然齐齐爆胎,然后看到那人下来检查。他本想打电话,结果却丧气的将手机摔到一边去了,很明显是手机也坏了。   “哈哈”张秋华忍不住笑出了声,也不知道林希洄是怎么做到的。年轻漂亮,又这么能干,方哲这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竟然有这样的女孩子在身边做事。   合作   方夏侦探社内被收拾得干净整齐,真是干净的不能再干净了——几乎已经空了。   办公室内,林希洄将照片拿给方哲看,并将张秋华的话原样转达。   方哲忍不住开始揉眉心:“希洄,张秋华跟你说那些话时,你觉得她像是在撒谎吗?”身为男人,他十分不理解于元昌的行为。哪有老婆不给自己戴绿帽子,自己上赶着戴的?还特地留下“证据”!为了争夺家产,就可以不要自己那张老脸了么?好吧,还真有人为了钱,抛弃良心,放弃自尊。就当于元昌为了财产而污蔑妻子是可行的,那他也不能就这么轻易相信张秋华的一面之词!   希洄摇摇头:“我看不像撒谎。不过我发现,人是一种很会做戏的动物,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演戏。但是我更愿意相信她没有骗我!”   方哲乍听之下,只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劲,似乎哪里有些别扭。但他没时间这时候仔细探究林希洄的话,想了想,又道:“于元昌的确有栽赃张秋华的动机。而且,张秋华如果骗侦探社,对她不会有任何好处,协议里写的很清楚,张秋华向我们提供的一切信息,必须属实,否则需要支付一大笔违约金。既然这样,我们姑且信她吧。”   “接下来,你打算怎样做?”   “两手准备。你帮我跟踪于元昌,尽量再多搜集一些证据。”之前他们搜集到的证据倒是没有被毁,真是谢天谢地。   林希洄道:“放心,我跟踪人很有一套,绝对不会被发现。”   她今天的表现很棒,方哲决定相信她没有吹牛:“那就太感谢你了。”   林希洄:“这话说的多见外,还谢什么?不是两手准备吗?还有一手呢?”   方哲道:“当然是查照片中的男人了。查到他是谁,找出来,再想办法让他说实话,指证于元昌。”如果办成了这件事,于元昌一定输。   林希洄点点头:“对,应该的。不过,你不觉得还有一件事也很重要吗?”   “什么?”   “当然是买设备啊!”   方哲闷声道:“这个……还是先放一放吧。”   “啊?你的设备和器材不够,怎么查案?”   “于元昌和人鬼混的证据我也掌握了些,你再多少拍些照片,我再找出这些照片里的男人,足够打赢官司了。”   “然后再买设备和器材?”   “对呀。那时候我就收到酬金了,不然哪来的钱?”   林希洄似是不信:“不会吧?你干这行这么久,居然没有赚到钱么?”   “当然有。可我不是买房买车了吗?”他买了三辆车,比亚迪(公用的),伊兰特(私用的),奥迪(送人的)。   荣成海在那帮老友里,算是最年轻的。方哲特地送了那老爷子一辆奥迪A4,虽然算不上高档,但价值是自己那辆伊兰特的三倍,他觉得自己不算小气了。荣成海拿到驾照后,经常开车和几个老友自助游,将D市周边郊县的风景玩了个遍,现在已经计划出省游。看荣成海退休后的生活越来越有滋有味,方哲深觉安慰,觉得那车买的很值。   希洄:“不会吧?就算买房买车了,难道你就一点存款也不留着备用?”虽然她对现在的金钱价值,还没有太深刻的了解,但是她知道,人类在有能力的情况下,多少都会给自己留下一些傍身钱,以备不时之需。如果方哲的存款实在紧张,可又急需购置房屋车辆,他大可以贷款,实在没必要把钱全都花光。   方哲道:“本来还有些存款,但是后来有事都花光了。”说完后,他又觉得有些别扭。自己干嘛向林希洄汇报自己的财政支出啊?   希洄急问:“花到哪去了?”   “这跟你没关系吧?我做好事不留名,白白捐了行不行?”   “这怎么跟我没关系?你如果没钱,谁给我薪水啊?你可是答应我,给我三倍的薪水。”   “等做完张秋华的调查,我不就有钱了?”   希洄想了想:“这么说来,你短时间内是真没钱买设备了。”   “当然是真的,难不成还能是骗你的?”   林希洄道:“我有钱啊,不如我帮你买!”   居然还有上赶着给人送钱的!方哲不禁笑道:“不只是钱的问题。如果我想跟人借钱,能借给我的人太多了。关键是,我现在没有时间去买呀。那么多设备呢!”   “不是借!是……”   “白给的我更不要!”开玩笑,要女人的钱算什么?他又不是吃软饭的!   “不是白给”希洄兴奋道,“是投资!”   “投资?”   “是啊,就算我投资方夏侦探社,以后你和我分红利呀!”   “你倒是挺会趁机占便宜!”方哲又不是傻子,就他目前缺的这点钱,他随便找几个哥们凑一下也齐了。而且以后只需要还钱就行,不需要年年和人分利润。只是他不乐意开这个口,宁可等着张秋华的佣金到账再说。   “哎,我就是趁机占这个便宜了,怎么着?我就知道你这人,借给别人钱的时候很大方,可是却不愿意开口向别人借钱,生怕欠了人家人情不好还似的。”   “你还挺了解我”方哲纳闷了,“我跟你……认识很久了吗?”其实他原本想说,我跟你很熟吗?可是他又觉得,他真的和这个认识才几天的女孩子挺相熟的,于是,话到嘴边急刹车,换了个问法。   希洄得意的笑了,唇边两个笑涡嫩得仿佛能溢出水来,:“哈哈,反正我是看透你了。方哲,你就乖乖认栽吧。只要你同意,以后我们就是好搭档,继续合作!”   好搭档,继续合作??   继续……合作?   方哲心动了。如果真的能和她长久共事,那也是美事一桩。虽然他们已经是邻居了,可若跟她成了合作伙伴,就可以有更多的机会和时间跟她呆在一起!她看起来不像有男朋友的人,他真的不介意去填补她空白寂寞的感情生活呀~   就在差点张口答应时,方哲忽然一个激灵:“不行。”   “为什么?”   “额……等过了这阵子再说吧。”   希洄很快想明白了:“你怕万一童惟圣发现你查他,找你麻烦,连累了自己搭档?”   好吧,算她猜对了。方哲道:“他的确是个很棘手的人物。”   “那不怕。我保证,只要有我在,他动不了方夏侦探社一根汗毛。”   方哲这次是真不敢信她,不屑的撇撇嘴:“接着吹。”   林希洄看他不信,只好道:“那我怎样才能证明给你看,我说的话都是真的呢?”   “你怎么样也证明不了的!”   林希洄大怒,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撑着桌子,俯身,恶狠狠盯着坐在对面的方哲:“我不管!我一定要跟你合作,只有这一次机会,如果你拒绝了,以后我再也不理你了,我马上从你家对门搬走,连邻居也不用做了。还有,你另外找人帮你调查于元昌吧!”   里面的声音太大,引得秦慧频频往这边看。   方哲忙起身安抚炸毛的林希洄:“希洄,有话好好说。”他忽然觉得,她的话居然真的能让自己感受到威胁。   “没的说!”   “我是为了你好。”方哲很无奈。   “你小看人还差不多。哼,你根本不信任我。”   “我怎么不信任你了?”他要是不信任她,也不会让她帮忙调查于元昌啊。   “我都说了只要有我在,即使童惟圣发现你暗中整他,也奈何不了方夏侦探社,你偏不信!”   她实在不像撒谎。方哲忍不住问道:“希洄,你到底是什么人?”   希洄收起怒容,甜甜笑起来:“我不是人,我是妖精啊。童惟圣是个人,怎么可能斗得过妖女!”其实她是想说妖妇来着!她一千年前就委身这个家伙,再不是黄花闺女了。   方哲自然只当她是开玩笑:“看来你不是个一般的女孩子呀,你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   希洄笑得高深莫测:“佛曰,不可说不可说,等时间久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方哲问不出什么来,只得作罢。   希洄善意的拍拍他肩头:“你放心,不管我是什么人,反正是不会害你的,我只会帮你。”   方哲仍然在犹豫。   希洄斜睨他,拉长了语调:“机会只有一次哦,我说到做到哦!”   “成!”方哲连忙把握住机会!   希洄大乐:“哈哈哈,以后我也是侦探社的老板了!”   气煞我也   既然自己也是侦探社的老板了,希洄很豪爽的表示,两天之内,一定把设备和各类器材的事情解决了。   方哲十分无语。他买的那些设备,统统都是中高档货,一个高倍红外夜视望远镜,就要四千五,这还不是最贵的器材呢。别说整批货价值不低,质量也很有保障,都是他精挑细选的。就算有钱,也得费上些时间,仔细挑选一番才能买全吧?可是林希洄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方哲干脆由她去了,也不探问她有什么好法子了,他现在最需要做的,是找到照片上那个年轻男人。   此时,小嘉正跟在童话身边,一路BLABLABLA说个不停。   “童话,你这是去哪啊?哦,对了对了,是想办法见你表姐,然后想法子套话是吧?”   “不对呀,你怎么在笑啊?这是在笑吧?面无表情,只是眼睛里透着那么一丝丝甜甜的笑意。这表情好萌啊,童话你这不是去见你表姐吧?你是去见谁啊?”   他一路叨叨着,只是童话一句话也听不见,连他的人都瞧不见。美丽的少女,沐浴着尚未凉的秋风,迈着轻捷的步子,一路向前走去。   小嘉只是隐着身形,封住自己说话的声音,一直跟在童话身边,喜滋滋的看她往哪里去。   童话一直到了一家西餐厅,直奔二楼,四处环视一圈后,径直走到靠窗的位置。一个年轻男子已经坐在那里等她。   看到童话过来,年轻男子忙起身,很体贴的请童话入座。   童话坐下来,眼里的笑意更浓,竟然很罕见的用了肉麻兮兮的称呼:“阿峻!”   小嘉只觉得周身鸡皮疙瘩蹭蹭往下掉。   这餐厅的情调,这甜的发腻的笑意和声音,这羞涩的表情……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朋友会面啊。小嘉忽然从肉麻变成了警觉!   对面的“阿峻”回以更肉麻的笑容:“话话,你急着找我有事吗?”   话话……小嘉差点没把三天以来吃的饭全吐了。   童话嗔道:“没有急事就不能找你了吗?”   小嘉斜着身子,直视童话:“既然没有急事,你找他干什么?”   阿峻抱歉道:“我的工作有些忙,我又是刚起步,这段日子疏忽你了。”   童话莞尔一笑:“没关系。”   小嘉顿觉一股热血冲上头脑:“童话,你都没对我这么笑过。”   阿峻忽的微微倾身,童话很有默契的将额头凑过去,任由阿峻在自己光洁白皙的额头上留下浅浅一吻。小小的餐桌上,顿时一片温柔缱绻。   “童话,你怎么可以这样”小嘉很不满,十分不满,“老师不让我们早恋的。”   可惜这个时代的老师,远不如千年前在学生面前有绝对的权威。   阿峻问道:“想吃什么?”低沉的声音充满磁性,语气也十分温柔。这让小嘉十分唾弃,这丫是故意勾引小女生吧?   小嘉鄙夷的瞧着这男人。童话是看上他什么了?这人明显太老了,外表看起来和希洄差不多大。一双眉毛跟刀裁的一样,很刻意,很假。鼻子明显太高太挺太直太大,既然长人脸上了,还冒充什么崇山峻岭啊?还有那张嘴,跟方哲的一样,一看就很凉薄。最讨厌的是那双眼,一个大男人,长一双桃花眼,眼角稍微微向上吊起,似乎时刻在准备勾引人。   最后,小嘉哀怨的看着对面的童画,说出自己的结论:“童话,你实在太没眼光了,竟然喜欢这么个又老又丑的家伙!!!”   童话对阿峻道:“菲力牛排,要九分熟的。”   阿峻立刻招手叫来服务员:“两份菲力牛排,九分熟的。”   小嘉更加哀怨:“童话,咱们回去吃饺子好不好?牛排这种东西,烤的半生不熟,我从来都不吃的!”   童话和对面的阿峻一边等牛排,一边眉来眼去互诉衷肠,小嘉再也看不下去了。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啊!   他身子飘向窗外,落在餐厅外面,躲在一处无人角落,悄悄现出身形,这才大大方方朝餐厅走去。   餐厅里流淌着优雅的琴声,布置和装潢十分有品位,充满了浪漫情调。藤椅上的一对对情侣都只专注的看着眼前的人,眼里各个流淌着浓情蜜意。小嘉越发觉得这是个勾三搭四的好地方!   餐厅里的服务员注意到这个穿着校服的少年,都颇为奇怪。这地方一般都是年轻男女成双成对的来,很少见中学生独自进来,而且现在又不是周末,更不该有中学生进来。那会进来的少女好歹有个年轻人在等,但是这位看起来似乎很不靠谱啊!   基于良好的职业素养,诸位服务员并不多打量小嘉。小嘉则“蹬蹬蹬”直上二楼,来到童话身旁:“童话,好巧啊,你居然也在这家餐厅吃饭!”   童话猛地被人点名,惊得手中的刀叉几乎掉在铁板上。她回头看过去:“何嘉晨?你怎么来了?”   “我来吃饭啊。”小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可……现在才十一点多,你应该在上课啊!”再说,一个人吃饭跑这里来干什么?这家西餐厅主要做情侣生意,在D市是出了名的好不好?那么多西餐厅不去,偏一个人来这家?童话觉得小嘉脑子有病。   “你不是也应该在上课吗?”   童话被小嘉问的怔住。   这家餐厅的藤椅比较长,可以容纳两个人并排用餐。小嘉趁童话发愣之际,不客气的挤到她身边坐下。   童话连忙向里边缩了缩身子,免得和他挨得太近:“你干什么?”   小嘉:“反正大家都这么熟了,同桌吃个饭也没什么吧?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坐一张大桌子前吃饭吧?”   阿峻对小嘉这种不识趣的行为很不满:“童话,他是谁?”   “我同学。”童话说完,看着小嘉皱了皱眉。   小嘉对阿峻也很不满,斜睨着他:“童话,这老家伙是谁啊?”   童话道:“你才是老家伙呢。阿峻是我男朋友!”   阿峻觉得小嘉是故意来找事的。他对小嘉微微一笑,看似和善,目中却流露出明显的轻蔑:“童话的男同学似乎都挺喜欢缠着她的。”   居然有这事?小嘉以为只有自己喜欢缠着童话呢。不行不行,看来他以后得加把劲啊,光挤跑在童话身旁吃饭的男生远远不够啊,他要让别的人都不敢缠着童话才行!他也对阿峻笑笑:“何止啊,还有不少社会上的不良青年想玩弄童话呢!”   “啪!”童话将刀叉重重拍在桌子上:“何嘉晨,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社会上的不良青年?阿峻上大学的时候,我已经和他恋爱了。他现在刚参加工作!”她不喜欢同龄的年轻人,感觉他们都十分幼稚,比如身边的何嘉晨!   好好的气氛全被破坏了。童话怒气冲冲推开小嘉,离开餐桌:“阿峻,我们走。”   “嗯嗯”小嘉连连点头,“童话,你先走你先走,我来结账就好。这顿算我请你!”   “神经病!”童话恨恨骂了一句,气冲冲拉上她的“阿峻”离开。   怎么能骂我是神经病呢?小嘉十分委屈,那家伙一看就不是个好人呀好不好?瞧他那眼神,要多邪乎有多邪乎,心里肯定打着不少龌龊主意。童话你什么眼光啊,你哪怕找个方哲那么垃圾的男朋友,我也不会管你呀!   童话和阿峻出了餐厅。阿峻脸色很不好看。   被小嘉搅黄了约会,童话亦是十分郁闷。她和阿峻已经好多天没见了,这次她本想安安静静享受一番二人世界的,谁知道凭空冒出个小嘉。但她显然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不再提刚才的事。想起自己此行最重要的目的,她道:“阿峻,我记得你和我表姐是大学同学。”   “对。”   “哦,那你们有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   “有”阿峻道,“全班同学的手机号码我都有。”   “那你可不可以把她手机号码给我?”   阿峻奇道:“她是你姐姐,你来跟我要她电话?”   童话点点头:“我只有她很早以前的电话,她手机号码早换了。”   阿峻并不多问什么,拿出手机,翻出一个电话念给童话。童话匆匆记下。   隐身的小嘉在一旁看得连连点头:“还好还好,还知道办正事!”   居然是她   童话和阿峻分手后,这才给表姐打电话。接通后,她刚“喂”了一声,对方听出是她的声音,直接将电话挂了。童话气得简直要摔手机。   刚知道爸爸背叛妈妈时,她冲进医院把那个恶心人的所谓的表姐打了一顿。当时,那个外表看起来单纯美好的女子,斜睨着她,眼里满满的,全是鄙视和讽刺:“你们父女俩联手欺负我算什么?你有种就去打你爸!”   童话的心被深深的刺伤。她虽然只有十几岁,但是她心里清楚,这种事,主要责任在爸爸。可她能对爸爸怎样?接下来,表姐又说了一句话:“童话,恐怕除非你爸爸回家,否则你连他的面都见不到吧?真是可怜!”   确实,除非童惟圣哪天忽然想起他的两个女儿,偶尔回家一次,否则她还真的是见不到他。就算她真的很想不顾世人的眼光,揍爸爸一顿又怎样?她根本见不到他的人!   她被表姐刺激的几乎发狂,如果不是姨妈和妈妈苦苦拉着相劝,她真想在表姐那张清秀可人的面容上抓几下,让世人都知道她真实的丑陋而扭曲的面孔。   从那以后,幼时交好的姐妹二人,再没有联系过。她还是通过阿峻才知道一星半点表姐的消息,得知表姐不再纠缠父亲后,她再也没有在阿峻那里探问过她的一丝消息。那个恶心的名字,她都不想从自己口中说出来。   居然挂她电话!以为这样,她就没法子了吗?童话收起电话,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直接赶往红坊酒吧。说不定可以在那里遇到她呢!表姐可是最喜欢在那里调阔佬了。   十五分钟后,车在红坊酒吧门口停下。童话匆匆进去。就算那女人现在不在,她去吧台前打听下,也可以知道表姐最近一般都是什么时候来。   刚进入酒吧,看到吧台前喝酒的女子,童话就暗叹自己运气好。她悄悄打开包里的录音笔,这才怒气冲冲走向吧台,对着正在吧台前喝酒的女人,叫道:“王晓婷!”   王晓婷惊诧的回头,看到童话,理也不理,只是放下手里的酒杯准备结账。童话竟然还找到这里来了,真是扫兴!   童话径直走到王晓婷面前,尽量放柔软语气:“我有事情找你谈!”   王晓婷冷冷道:“我没话和你说!”她说完就要走,却被童话伸出胳膊拦住去路。   童话道:“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谈,给我五分钟时间就好。”   王晓婷原本黑白分明清冽动人的大眼睛微微眯起,不见平日的纯真,反倒有几分戾气,“好狗不挡道!”   童话在心里冷笑,终于露出真面目了。那张很有些山清水秀的面孔,很成功的掩盖了王晓婷内在的邪恶。她其实根本没有外表那么纯美可人,反而像现在这样的尖酸刻薄,才是真实的她!明明是她欠了自己,可她的态度却好像自己多么对不起她!   两个人正僵持间,一对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于元昌和林希洄竟然亲亲热热的往这边过来。童话看到希洄很诧异,希洄看到童话也有些吃惊,但很快以眼神示意童话别出声。童话很识趣的转过了目光,去看王晓婷。   王晓婷看见于元昌也很诧异。这些日子一直不见他,没想到他在这里出现了!还有旁边那个女人,那不是方哲的心上人吗?!   她也不是天生就喜欢给人做情妇,让有钱的老男人包养。只是生存压力那么大,可以轻松一点生活,又有什么不好?本来爷爷介绍她去相亲时,她是不乐意的,觉得这种事很老土。被迫去了之后,她竟然很中意方哲。虽然不像于元昌和童惟圣那样财力雄厚,可也算收入颇丰,而且年轻上进,无不良嗜好。短短的接触,她觉得他为人应该也算不错,而且人长得帅,带出去也有面子。她想,这倒是个很不错的选择。本来以为凭自己的条件,一定能让他看上,以后自己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过安逸富足的日子,结束情妇生涯。谁知道那家伙眼光那么高,竟瞧不上她!   她本来已经走了,后来在一处拐角,不经意间一瞥,却看到他和一个姿容绝色的年轻女孩说说笑笑。原来他那么着急甩脱她,就是为了上赶着去追求另一个女孩子。   男人果然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那个女孩子除了长得漂亮,还有什么?哪里比得上她的温柔清秀,大方得体?   林希洄旁若无人,甜甜笑着,亲昵的挽着于元昌的胳膊,一直朝吧台这里走了过来。   王晓婷看着她,心里冷笑:不过如此!   如果这一幕让方哲看到,那应该相当有趣呢!王晓婷拿出手机,对着形状亲密的二人拍下照片。   于元昌这才将注意力从身侧的林希洄身上转移到王晓婷身上。他目中略有些尴尬:“晓婷,你也在这里?你干吗拍照?”   “如果这照片被你老婆看到,她应该很不高兴!”王晓婷虽然知道于元昌很想甩了老婆,却不知道于元昌已经婚变。如此威胁,并没有多想,只是为了逞一时之快!可却是阴错阳差,让这份威胁很有力度!   于元昌蹙眉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干什么?”王晓婷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语气似在指控,但半含清愁的眸子又似乎在诉说自己的无限委屈,“你这么久都不来看我。这个酒吧,是我第一次遇见你的地方,我就来碰碰运气。没想到,却让我看到你和这样一个风骚的女人在一起。元昌,你以前对我说的话都是骗我的?”   童话再也看不下去,冷笑道:“王晓婷,你确定你不是经常在这里调金龟么?我怎么听说你大学期间就喜欢在这里结交青年才俊,结果没有一个才俊肯搭理你。最后你不得已,只能被年纪大的有钱人包养做情妇啊?”   林希洄闻言,拧着身子跺脚,嗲声嗲气的撒娇扮痴:“于总,她们两个这话是什么意思?”   于元昌看着王晓婷,嫌恶的皱了皱眉:“不用理会她,我们走,换个地方。”   林希洄笑容甜的仿佛能溢出蜜来:“好!”   于元昌立刻被她迷得失了心神,这女人,真真是个尤物!   他携着林希洄就要离开。王晓婷在后面叫道:“于元昌,你真不怕我把照片给你老婆?”   于元昌却理也不理,径自带着希洄走出酒吧。他可是于元昌,在D市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再纠缠下去,他丢人就丢到家了!何况王晓婷这种女人他见多了。自己嘴里的柔情密语不可信,这种女人嘴里的话更不可信!只要自己寻个机会给她一笔钱,打发的远远的,就什么事也没了。   童话幸灾乐祸的看着王晓婷:“哈哈,王晓婷,你当初被我爸爸甩的时候,也是这样装可怜、威胁、耍手段,最后还是被人弃之如敝履么?”   此话一出,行至门口的林希洄脚下停了一停。有没有搞错,原来这个王晓婷就是童话的表姐!这女人不只是于元昌包养的情妇,以前还被童惟圣包养过?当初方哲居然被迫跟这种女人相亲!这什么人介绍的?这不是存心坑方哲吗?   直到于元昌和林希洄离开红坊酒吧,躲到隔壁的小嘉这才出来。好险,差点又被希洄发现!   王晓婷怒视童话:“我警告你,你别得意。我这辈子,就是被你爸爸给毁了的。惹急了,我整得你们童家家破人亡!”   童话听了这话,却是出人意料的冷漠淡定:“这么说当初是我爸爸主动诱惑你?”   王晓婷:“童惟圣的德性,难道你不知道?他花言巧语骗我的话,如果让姨妈知道,只怕姨妈要被气得脑溢血!哦,对了,说不定你还真不知道他的德性呢。你才见过他几回?说不定等我真的把童家整得家破人亡了,只要伤不到童惟圣的利益,他都懒得帮你们母女报仇!”   她这话是纯粹气童话。就算童惟圣再重男轻女,再不拿老婆女儿当回事,也不可能任由妻女被人作践欺负,哪怕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他也不可能不管。   童话道:“既然童惟圣在你眼里这么不在乎女儿,你还迁怒我干什么?你自己蠢,被童惟圣搞大了肚子,结果堕胎的时候,人家都没看你一眼。你还不知道反省,还要跑到这地方来!”   王晓婷气结:“很好,童惟圣不是东西,养出来的女儿也不是东西。”   “再怎么样,我也是他女儿。不像你,他都不让你给他生孩子,你怀了身孕,他都逼你堕胎。你想养他的女儿还养不出来呢!”   “你!”王晓婷怒极,伸手就要去掴童话,“这一巴掌就当是你替你爸爸还我和我孩子的!”   童话眼看她一巴掌掴下来,身子灵巧的躲开。   王晓婷一巴掌落空不说,身后还被不知道什么人推了一把,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童话只当王晓婷用力过猛,这才挨摔。她看着趴在地上的王晓婷,眼中又是怜悯又是鄙夷:“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转头大步离开。愚蠢又不懂得自爱自重,这个女人,她多看一眼都嫌恶心!   你干什么   林希洄坐在宝马车里,和身旁的于元昌腻在一起。于元昌手很不老实的握着她的手,若非顾忌前面的司机,估计他的手已经开始在林希洄周身游走了。   林希洄微嗔道:“刚才那个晓婷,到底是什么人?”   于元昌看着年轻女孩吹弹可破的面颊,只想去捏捏掐掐,一边想着,手指便伸了出去,轻捏林希洄面颊:“没什么,就是个想傍大款的女孩。”   林希洄将他的手推开:“那是你以前包养的情妇吧?看样子很年轻呢,是个女大学生吧?”   于元昌虽然垂涎林希洄的美色,但起码的理智还在,还没忘林希洄只是他刚刚决定包养的女孩。这类女孩他太了解了,不会真的和他生气。她们佯怒和发小脾气,那都是特地逗他开心的,属于小情趣。所以,于元昌也没遮掩和隐瞒:“我早就和她断了。这个女孩,心机太深,做事不择手段!”   这个老家伙,果然老奸巨猾,竟然还没给自己完全迷倒,眼神里竟然还带着最后一丝丝清明。不管了,还是动用妖法吧。林希洄的眼神忽然变得迷离深邃,让观者无法自拔的深陷进去。她再次轻启樱唇:“于总,那你到底包养过几个情妇啊?”   于元昌一阵恍惚,得意的笑道:“六个。”   “包括刚才的王晓婷?”   “包括。不过她刚才竟然敢冲撞我们,所以我决定,她可以‘下岗’了。”   “这怎么行?这样的话,于总你不是只有五个情妇了?这多丢份。怎么也得弄七个,三妻四妾才好吗!”   “这不是有你吗。你补上她的位置,不就还是六个?加上我家里那个,不正好是七个?哈哈哈。”   林希洄看着眼前这个猥琐的老家伙,心里一阵作呕,但仍是很敬业的坚持问道:“这么说,于总是想让我也做你情妇?”   “那是自然。”于元昌现在是有什么说什么,而且全是丝毫没有拐弯抹角的真实想法。   “万一被你老婆发现呢?她会和你闹离婚的,要分走你一半家产,你不怕?”   “不怕。她只能分走一半夫妻共同财产,嘿嘿,我已经把大部分财产偷偷转移到我父母和我儿子名下了。”   前面开车的司机只觉得心头狂晕。于总这是怎么了???   东华大酒店。   方哲坐在车内,盯着酒店大门。童惟圣和客户已经进去很久了,还没出来,他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等。   就在这时,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方哲拿起手机,发现是个陌生的号码,短信内容如下:方哲,你好,我是王晓婷,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我今天看到一件事,觉得很气愤,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告诉你,不然对你很不公平。我让爷爷从荣叔叔那里打听到你的电话,所以就给你发了短信。   方哲刚看完短信,又收到一条彩信。他看着照片上亲密的于元昌和林希洄,一阵怒意忽地就冲上头脑。林希洄,你怎么能这样??   对于林希洄的跟踪能力,方哲仍然是半信半疑的。所以,他要求林希洄跟踪于元昌时,每到一处地方,都会给他发个短信汇报下行踪,以求安心。只是在跟踪到富康洗浴中心后,希洄的短信就再没来过。   方哲翻开电话簿找到熟悉的号码拨了出去。对方很快接通,不等方哲开口,便是一通唠叨:“方哲,你小子太过分了,那么漂亮的女员工你也舍得往虎口里送。我跟你说,我只是富康洗浴中心的经理,又不是老板。下次客人来了,非缠着我再找个那么漂亮的小姐,我怎么办?”   方哲道:“话说清楚,我问你,我那个女员工是不是去引诱于元昌了?”   “是啊!……不是,你这不是废话么?不是你授意她这么干的?你还能不知道?还来问我。”   “废话!我要知道她这么干,我怎么也不会告诉你她是我员工,让你给她提供方便。”他只是想让林希洄能更方便的跟踪于元昌,最好能拍到有小姐进于元昌房间的照片好不好?   “那她也太敬业了,她这牺牲可够大的!”   方哲心里一沉:“她做什么了?”   “她她她……于元昌要小姐,提供那种服务。她自告奋勇进去了……”   方哲激动的双眼赤红,猛地吼起来:“你没长脑子啊?她是小姐吗?你明知道她是我员工,你还让她进去?”他要是知道林希洄会用这种方法拿到于元昌搞婚外情的证据,他说什么也不会让林希洄参与进来。   电话对面的人亦是惊得半晌无语。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女人在工作时这么拼命!   方哲又问:“他们现在还在富康洗浴中心吗?”   “不在了,早就走了。”   “希洄有没有留话?他们去哪了?”   “希洄?你说那个女孩子啊?没留话。他们出来后,就一起离开了。”   方哲沮丧的挂了电话,狠命捶了两下方向盘。他简直想抽自己两耳光,他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去找林希洄帮忙!   正气恼之时,一辆宝马车在不远处停下来。车内,林希洄忙收回一双勾魂眼,停止术法。再这么下去,于元昌想不起来下车,那就不好办了。   于元昌一下子清醒过来,想起自己刚才所为,顿觉不可思议。自己刚才怎么会被这小姑娘迷得五迷三道的,有什么说什么呢?   林希洄依旧是一副娇滴滴的模样,一双好看的大眼对着他直放电:“于总,就是来这家酒店吃饭吗?”   于元昌回过神来,拉起小美人的手:“对对对,就是这家。我们下车,这就进去。”   二人携手下了车,往酒店里走去。刚进了大堂,林希洄再次暗叹一声,好巧!这大堂副理居然是那张照片上的年轻男子。   于元昌看到那长了一双桃花眼的年轻人,先是诧异,后蹙眉道:“丁峻安,你什么时候做了东华酒店的大堂副理?”   方哲沮丧的从方向盘上抬起头来时,刚好看见东华酒店玻璃门前熟悉的窈窕背影。   暴露就暴露好了!他二话不说,推门下车,直奔东华酒店内。   林希洄正在打量丁峻安之际,方哲忽然出现在她右后方,一把拉住她的手:“跟我走!”   林希洄一个不防,身子猛的向后侧仰,撞在方哲胳膊上,这才没跌倒。不等她反应过来,身子已经不受控制的被方哲大力拉着,反身跌跌撞撞向酒店外面走去。   方哲力道大速度快,林希洄尚未回过神来,已经被他拉着走下酒店台阶。因为一直身形不稳,希洄一脚踩空,整个人跌坐在台阶上,脚踝处传来一阵剧痛。   “啊!”一声短促的惨叫后,希洄皱着眉疼得直抽气。   于元昌此时才反应过来,追了出去:“方哲,你干什么?”   掐死她算了   方哲本来还是怒气冲冲,发现林希洄脚扭了,心立刻软了,在她身旁蹲下来,急问:“没事吧?”   于元昌也走了过来:“姓方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方哲懒得多看他一眼,直接打横抱起林希洄往停车位走去。   于元昌眼看林希洄一脸幸福的靠在方哲怀里,这才惊觉不对劲:“方哲,你跟踪我?那女的是你什么人?是不是你安插到我身边的?”   他一连串问题问完,方哲已经抱着林希洄到了车旁。   方哲回头看着他,目中毫无惧意,反而尽是鄙夷不屑,高声道:“没错,她就是我的人。她为了查你才去引诱你,你这种人渣,活该被人查。你不服气就来找我好了!”   林希洄已经打开后面的车门,方哲直接将她放到后面座位上,自己跟着坐了进去。   车门关上,两个人坐在后面的座位上沉默对视。   方哲率先开口,冷冷质问:“谁叫你去勾引他的?”   林希洄心虚的笑笑:“发这么大火干什么?我又没受什么损失。”她进了浴室后,直接使了点小手段,哄得于元昌迷迷糊糊就跟着她出来了,什么也没做。   “我当然知道你没受什么损失,你还不至于白痴到那地步!”   “那你还发火……”   “我请你来帮忙,不是为了让你牺牲色相去查人!林希洄你想干什么?”   林希洄弱弱道:“我想帮你。”   “相帮我?我看你存心想气死我!”   希洄看他怒火中烧五官狰狞,心中更加发虚,干脆耍赖,耷拉下脸来:“唉啊,脚好痛~~~”   方哲看她想用手去摸脚踝,忙捏住她手指:“别乱碰。”   虽然看出来她有耍赖的意思,但她脚受伤是真,方哲一时半会也顾不上教训她,还是先看看她伤的怎样了才是正经。车里空间太狭小,方哲蹲不下身子,只能俯身去看。林希洄的脚踝已经又红又肿,他无奈道:“怎么这么不小心?下个台阶都能扭了脚。”   “是被你拽得好不好?要不是你,我下台阶比谁都稳!”林希洄十分委屈的控诉。   方哲想起刚才那一幕,似乎自己一开始的动作是有点粗鲁。他气也平了,火也消了,炸起来的毛也自动顺了,只是口中不饶人:“活该,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林希洄更加委屈:“刚发现你脾气这么坏。”   方哲看看她的脚踝,叹了口气,检讨了下自己的语气,这才恢复正常语调:“我送你去看医生。”   希洄忙道:“先等下吗。我看到照片上那个男人了,就是和张秋华有不雅照的那个男人。原来他是东华酒店的大堂副理。”   “我也看到了”方哲道,“方夏侦探社查个人还是很容易的。那个人叫丁峻安,刚刚大学毕业。巧的是,他还是童话的男朋友!”   “这么巧?”林希洄道,“那你知不知道你上次相亲遇到的那个王晓婷是什么人?哈,居然是童惟圣的前情人,后来跟了于元昌。不过她今天惹怒了于元昌,于元昌不想继续和她玩了。”   “是吗?”方哲淡淡道,“我倒是挺感谢她的。”他将手机里的短信和彩信翻给希洄看。   希洄看过之后,顿觉好笑:“看来她把我当成一路人了。”   方哲道:“好了,坐好,今天收工,去看医生。”   林希洄抓紧一切时间撒娇:“坐不好,感觉好痛啊。”本来就很痛啊,她刚才能那么镇定,完全是因为忍痛能力很好。怎么说也是在山林里过了那么多年的,这点小伤小痛不算什么。可是不管怎么说,这是方哲弄出来的伤,他得负责。   方哲被她叫的心神有些乱:“要不我先帮你看看?”   “嗯嗯。”林希洄忍着笑,拼命点头。其实她很想再说一句:不能只看,还要帮我揉揉。   方哲小心抬起她受伤的脚,林希洄顺势侧过身子,只一条修长笔直的玉腿,搁在了方哲膝盖上。方哲只觉得一阵热血上涌,喉头有些发干,靠,林希洄啊,不带这么诱惑人的。   尖细的鞋跟足足有八公分高,鞋带已经因为大力一扭和鞋帮断开。方哲收回荡漾的心绪,干脆手上又加了几分力气,让鞋带断的更彻底,直接从希洄脚上脱开。只是,看着希洄虽然肿了不少,但依然纤细的脚踝,他就不敢乱动了。万一弄得更严重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果然很守信,只是看了看希洄的脚踝。   希洄不满了:“你看几眼就能看好啊?我还是疼。”   “我也想帮你揉揉,可我不会啊。我怕弄得你更肿更疼。”   希洄很委屈,继续指控:“都怪你。”   方哲已经完全没脾气了,既担心她的伤,又怕她疼:“怪我怪我,乖乖乖,我们去看医生。”   希洄提醒道:“既然决定看医生,那就赶快呀。再不离开这里,我看于元昌会想办法让我们走不了。”   方哲透过车窗,看到于元昌一脸愤怒的在打电话。无奈,他只能帮身边的人系好安全带,下车,又坐到驾驶位上,叮嘱希洄:“坐好,小心别碰到脚。”   车子缓缓驶离。于元昌盯着车牌号码,目中戾气顿现:一个小小的私家侦探,竟然也敢跟我作对!方哲,我看你是活腻了,敬酒不吃吃罚酒!,   车内,希洄问方哲:“你是不是有点太冲动了?于元昌肯定不会放过你。”   “你还说,还不是为了你?谁叫你滥用‘美人计’?”   “我用‘美人计’,最多是我吃亏。你着什么急?”林希洄对方哲的焦急和关心表示嗤之以鼻。   方哲本来已经消气,这下又给她气得血压暴涨几十:“你放心吧林希洄,你以后不会再有机会施展‘美人计’的。咱们合作终止!”   “我把证据都搜集全了,你现在才说合作终止?”希洄从包包底部取出一个无线微型摄像头。这个小东西把她和于元昌刚才的行为和对话全都录了下来。她拿着摄像头,举高了手向方哲炫耀:“有了这个,张秋华打官司一定赢。”   方哲沉着脸不说话。   希洄高声道:“你都不表扬我?”   “我不教训你都算好的。”   怎么可以这样?又成凶巴巴的样子了。希洄在心里一阵哀嚎:“你干吗好死不死要守在东华酒店门口啊?”   方哲气急:“我再晚来一步,他该拉着你去开房了!”   “胡说,我们是去吃饭。他说要带我尝尝东华酒店的手艺。”   “你信?”   希洄望天,继续耍无赖:“他明明白白说了只是带我去吃饭。至于你信不信,我反正信了。”   “你是铁道部新闻发言人他徒弟啊?”   “他是我徒弟!”   “对,明显他不如你会耍无赖。”   “错,明显我比他更喜欢讲实话!”   方哲真的很想掐死她!   普通交情   方哲一路上一直注意路旁,看有没有医院或者医务所之类。很不巧的,他很快发现,自己被人跟踪了。   林希洄显然也发现了。跟方哲不同的是,方哲靠的是技巧,她靠的是敏锐的本能。   希洄回头看看越来越近的两辆车,转过头来问方哲:“怎么办?如果被那些人追到,他们肯定会把证据抢走。”总不能停在警察局旁边,冲进去对警察说自己被跟踪了吧?   “没关系,甩了他们就行了。”方哲的语气像是一个手持一百块的家伙,对看上一块钱商品的女友说,“没关系,买了它就行了。”   林希洄对此持怀疑态度。莫非方哲还要效仿某类影视剧,在市中心的马路上,上演汽车大战?   很快她就打消了疑虑。不得不说,方哲很善于摆脱跟踪。他故意挑车多的路段走,在尽量不违反交通规则,即使小小违反也不会被拍到的情况下,尽可能的在车流中穿行。   后面跟着的车显然没有这么好的技术,很快被拥挤的车流拦在后面。   方哲一边开车一边问希洄:“脚还是很疼吗?”   希洄忙摇摇头:“不了。”   方哲问道:“能再坚持下吗?看样子我们只能去远一些的地方看医生。”这时候,即使在近一点的地方停下来,她也看不成医生。若是被跟踪而来的人追上,说不定双方还要动手,那样只会更麻烦。   希洄点点头:“好。”   方哲又道:“你给张秋华打个电话,让她马上开车去W市,从D市刚到W市的高速路口下高速,我们在那里的仁爱医院碰面。”   “好。”希洄会意的点点头。如果现在去张秋华的别墅,刚将证据交给张秋华,恐怕于元昌很快就会耍手段将证据抢走。   张秋华接到希洄的电话后,立刻开车离开自家所在小区,往高速方向开车。所幸那两个私家侦探都觉得事情很邪乎,双双“病倒”,向于元昌暂时告假。既然没人再监视她,她也不再有所顾忌,第一时间赶往方哲所说的地点。   方哲眼看已经把跟踪的人甩远了,这才拐向一条车辆和行人相对少很多的偏僻马路,加速行驶。   双方很快在仁爱医院门前碰面。   张秋华拿到证物后十分激动:“这下我看他还怎么得意。”   希洄还很大方的拿过方哲的手机,连同王晓婷拍下来的那张照片也发送到了张秋华手机里。   方哲心里仍然有些不痛快,对张秋华道:“张女士,希洄这次玩的是‘钓鱼执法’,可以说牺牲很大。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向法庭呈交证据时,在她脸上打上马赛克。当然,如果法庭不允许的话……一定要做好保密措施,千万别让这个视频资料流传出去。万一被不明真相的人误解了,那就不好了。”一般来讲,被修改、剪辑过的视频都是不能当证据的。他也只是这么一说罢了,虽然知道可能性很低,但还是说出来安心一点。   张秋华道:“我理解,我会多拷贝几份,将拷贝的视频资料打上马赛克,看到时候法庭怎么说了。如果一定要拿出没有被修改或者剪辑过的视频,我向你保证,视频资料绝对不会外传或者泄露。”说着,看向林希洄,“这次真是谢谢你了。”   希洄笑笑:“不用客气,呵呵,你看了视频别笑话我演技拙劣就好。”   张秋华道:“哪里的话,感谢你还来不及。”   方哲看张秋华态度诚恳,不像敷衍,这才放心,又道:“张女士,我们之前拍过一些于元昌和情妇逛街的照片。我回去后传给你。”   张秋华点点头:“好的。那现在只有一个麻烦了。于元昌跟踪不到你,应该会直接盯住我。我怕这几天行动不便,很多想做的事做不了。”   这只是小事一桩。方哲道:“可以请私家保镖的。我有朋友做这行的,如果你觉得有需要,我把他电话给你,让他给你安排两个妥当的保镖过来,这几天他们可以妥善保护好你。”   张秋华几乎是不假思索:“好的,我怕两个不够,要四个吧。让他们直接到这里来,费用是次要的,关键是一定要有真本事的人来。”   约莫一个小时后,张秋华在保镖的护送下,踏上返程。其中两名保镖坐在她车内贴身保护,另外两个一人开一辆车,一前一后护卫。乍看下,还真是气派十足!   一切事情安置妥当,方哲带林希洄去看医生。林希洄的鞋子只剩了一只能穿的,脚踝依然红肿。方哲无奈,只能抱着她进医院看门诊。   医生一看希洄的脚,劈头就教训方哲一顿:“你老婆崴脚了,你都不知道先给她做冰敷?不知道拖久了不做处理,很容易第二次水肿吗?你说你都拖多久了?她都没跟你喊疼吗?怎么做人丈夫的?”   方哲被教训的灰头土脸,一句话反驳不出来,只能抱歉的看希洄。说实话,他还真的从来没有扭过脚,活到现在,就连他身边的人都没有扭过脚的。他还真不知道医生口中这所谓的处理扭脚的“常识”,没想到竟然苦了希洄。   林希洄只是对他笑笑,表示自己并不以为意。   “看看,看看你老婆多懂事,一点都没埋怨你。”中年女大夫看到这一幕,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想继续数落,忽然想起这不是自己上中学的儿子,这才不再继续教训方哲。只是道:“我给你写个方子,你去二楼拿药。”   “好。”方哲忙点头答应。   “要快”女医生一边写方子一边叮嘱,“我得马上给你老婆上药。”   方哲又是连声答应:“好好好。”   林希洄忽然开口道:“医生,你误会了,我不是他老婆。”   方哲闻言一怔。这女医生虽然误会了他和希洄的关系,但是他却觉得解释很多余,反正他和希洄都这么熟了,被误会一下又没什么。再说,多说一句话又不能让他和希洄多长一块肉。挨唠叨他也认了,反正是因为他才害得希洄扭了脚。听到希洄这么郑重的和医生解释,他不由扭头去看希洄。   旁边的女医生也惊诧的抬起了头。额,莫非是恋人,还不是夫妻?如果是恋人,那也好多称呼对方老公老婆的,又有什么好郑重解释一番的?   林希洄微笑的看着医生:“我们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   听到这四个字,方哲心里有些微微别扭。虽然双方还没有挑明心思,可是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明明不是普通朋友的相处模式吧?   看到方哲不高兴,林希洄特地又追加了一句:“哦,我们还是同事。”   原来是同事兼朋友。女医生连连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是我弄错了。”   “没关系”希洄依旧是浅浅的笑,一副水乡女子的温柔静好模样,只是眸子深处还藏着几许活泼狡黠之意,“我们刚才那副样子,的确容易引人误会。事实上,我们只是普通交情。”   普通交情……   方哲又有上去掐她的冲动,要不是看她脖子修长白皙,怕给她掐断,他真的忍不住暴躁的去掐人。   普通交情你在我家过夜!普通交情你和我一起做饭!!普通交情你帮我查案,甚至不惜用“美人计”勾引于元昌上钩!!!普通交情你那么自然的把腿放我膝盖上!!!!普通交情你摆明了占方夏侦探社的便宜,我都肯给你占,你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吗?????   普通交情……你干吗让我去吃你脸上的冰淇淋……我当时就该吃了呀,看你还好意思对人说是普通交情!!!!!   看着方哲纠结的表情,希洄目光深处忽然闪过一抹快意。活该,叫你也尝尝这种滋味!   女医生不知方哲已经烦躁无比,还在喋喋不休的向希洄道歉:“哎哟,这这这,你看,是我眼拙了……”   她话未完便被方哲不耐烦的打断:“医生,你的方子什么时候开完?”   女医生这才讪讪的闭嘴,继续专心写药方去了。   吊脚   希洄的脚伤不严重,医生给她敷了药后,又做了厚厚的包扎,所以外表看起来很恐怖。希洄躺在床上,脚被吊的半天高,如果希洄站起来,这高度,足以超过她的腰际了。   方哲坐在病床边,看着她这凄惨的造型,虽然知道她自始至终都很平静,不像是受了什么大罪,但依旧忍不住自责。   希洄仿佛能看透他的心思,安慰道:“好了,不用内疚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这还叫没事呀?”方哲皱了皱眉,再顾不上为刚才她的几句解释而纠结。   希洄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美得好似雨后荷塘初绽的第一朵花:“这样啊,那你补偿我好了。”   “怎么补偿?”   “嗯……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你先答应我!”   “哎呀”方哲这次学乖了,“我发现不光铁道部新闻发言人是你徒弟,倚天屠龙记里的赵敏也是你徒弟!”   “哎呀,你怎么忽然变得这么聪明了?一猜就中!”   方哲着实无语,一个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秀挺的鼻梁:“你这个狡猾的家伙。”   希洄觉得很冤枉:“我保证不难做到,保证不为难你。我是真的还没想好,只需要考虑几天,就几天!”   “那好吧,我答应你。”方哲这才松了手,改去捋顺了她散落在枕边的头发,“现在都中午了,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希洄想了想:“看看医院的餐厅里卖什么,你挑自己喜欢吃的买就好,我又不挑食。”   方哲点点头,这才离开。   希洄本以为在医院的餐厅买饭,应该会很快,谁知方哲走了好一会都不见回来。   就在希洄有些焦躁时,方哲捧着一束香水百合来到病房。   希洄只觉得眼前一亮,接着便闻到满室馨香。方哲将手中的餐盒放到一旁,将花拿给希洄看:“喜欢吗?”   希洄接过这束白百合,放到鼻尖轻嗅一番,目中盈、满笑意,连连点头:“喜欢。”   方哲看她开心,自己也跟着心情好了些。   希洄又道:“我又不用住院,吊八个小时就回去了,你还买什么花?”   方哲道:“我送你花,不是因为你病了。”这根本不是送病人的花。如果单纯是送病人,他就会用花篮了,即使没有花篮,也不会用这种包法,更不会送白色的花。   她不是说,他们之间只是普通朋友的普通交情吗?那从现在开始,他奋起直追好了!虽然他没追过女孩子,但是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上下班车接车送、请吃饭、送礼物、送鲜花巧克力……这些普通的小手段,他还是可以无师自通的。   希洄奇问:“那你干吗送我花?”   方哲去开桌子上放的餐盒:“过些日子你就知道了,现在还不不能告诉你。”于元昌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万一于元昌和张秋华的官司太过轰动,他这个已经暴露的私家侦探,很可能被推到人前。到时候,D市的新闻无论是电视媒体还是纸媒,恐怕都少不了他的身影。若真如此,他在D市恐怕就干不了私家侦探,起码他不可能再亲自跟踪,只能退居背后做军师。这只是明面上他需要面对的困境,还不包括于元昌凭借自己的财力在背后玩阴招。   当务之急,他得先解决这个大麻烦。等这个麻烦解决掉之后,还有更加麻烦的童惟圣。他既然答应了童话,那就一定尽全力去做。他没有欺骗客户的习惯。   等童惟圣的事情也解决了,他才可以真的放开手脚去追希洄。   居然吊她胃口?希洄撇撇嘴:“不说拉倒。最好过几天也别告诉我,我还不想听了。”   方哲笑了:“到时候可由不得你不听。”   希洄不再跟他纠缠这个话题。她的病床位置靠窗,她将百合花靠在窗台和墙壁的夹角上,然后去瞧他提进来的几个餐盒,一盒椒油笋丝,一盒木须肉,一盒西红柿鸡蛋,还有两盒米饭。很简单的饭菜,但是搭配得当,菜色也好看。   方哲道:“这是从外面的饭店打包带回来的,路有点远,我们得赶快吃,不然就凉了。”   希洄直起身子坐好,虽然吊着脚,有些别扭,不过还是可以吃饭的。方哲却实在瞧不过去她这副模样,侧身坐到床边:“算了,还是我喂你吧。”   希洄大喜,只是面上不动声色,微微点了点头:“好。”   “想吃哪个菜?”   “那个……”希洄问,“笋丝全都给我吃好不好?”   看起来她心情很不错,否则也不会这么好胃口。方哲笑了:“当然行,只要你吃得下,三个菜全给你吃都行。”   百合花的甜香盈、满病房,屋内只有轻微的响动。秋日的阳光从窗子里投进来,只让人觉得满屋静好。   希洄趁刚咽下一口笋丝,趁方哲去夹菜的时候,忽然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接下来怎么办”   “嗯?”方哲的动作停下来。   希洄道:“于元昌不会放过你的。”   方哲不以为意,浅浅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不能把我怎样的,你不要小看我哦。”   希洄道:“方哲,你有没有后悔过去拉我?那么冲动就暴露了自己。”   方哲叹了口气,瞧瞧她这副骇人的样子,再也发不出脾气,只是揉揉她的脑袋,再次感受了一把她乌黑顺滑的长发:“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希洄目中闪了闪:“哦。”   她的眼神和表情出卖了她,导致方哲并不相信这个轻飘飘的答案:“希洄,你是不是还在打什么坏主意?”   “没有”希洄忙收敛面部表情,做认真状,右手一翻,三指向天,“我发誓,真的没有打坏主意。”她打的明明是好主意。   看她一脸认真,信誓旦旦的模样,方哲只好暂时选择相信她:“好了好了,先吃饭吧。”   等希洄吃饱,饭菜都已经凉了,但只是味道差点,还不至于伤胃,方哲不以为意,低头吃的津津有味。   希洄看他吃得香,忍不住问道:“都凉了,有那么好吃吗?”   方哲抬头望着她一笑:“总归是吃的呀,你还肯给我剩点,我已经很感激了。”她的胃口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吃的好多。   希洄看着他的笑脸,忽地就想起了与他的初识。青山绿水之间,唯独他的身姿惹人注目。她还清楚记得,那是一个草长莺飞的季节……   初相识   她本是修行千年的紫貂。那一日,她化身成一个姑娘,在清晨的山林间欢快的奔跑,身   上是一袭浅紫碎花裙子,裙裾被带起的风一吹,那一抹浅紫便掩映在青翠的林间,上下翻飞,恍若山间的精灵。   小松鼠在林间的枝头欢快的跳跃,竟也不比她慢,居然随着她的步伐与她同行。   小松鼠一边跳跃一边叫道:“青若青若,为什么我们要从林海雪原来这里?”   美丽的紫衣姑娘嫣然一笑,模样娇俏,声音清甜:“整天看雪不累吗?我想到江南看看。”   “那我们还要走多久?”   “不知道,应该还要走好久吧?他们说,从北国到江南,路途十分遥远。”   “啊?”小松鼠惨叫一声,“我们都走了几个月了,怎么还没到?青若,要不你带我飞吧。”   那时候,她还不叫林希洄,她叫青若。   青若:“那怎么行呢?那会少看很多景色。”   小松鼠不乐意了:“这一路上,你净捡着山林走,不是山就是林,有什么好看的?早知道不跟你来。”   “可以啊,你可以自己返回林海雪原去啊!只要你不怕被别的紫貂吃掉!”   “切~~~”小松鼠不屑道,“我早就修炼成精了,一般的紫貂我才不怕。”   “恩恩恩”青若一边跑一边连连点头,“既然不怕,那你就回去吧。”   “不要不要,我要和你在一起。”万一他遇到和青若一样厉害的紫貂精呢?那些紫貂可未必会和青若一样和他做朋友。反而十有八九会把他当食物吃掉!   “那还那么多话!”   小松鼠只好委委屈屈闭了嘴。   过了会,一向话多的小松鼠又开了口:“青若,你为什么要变成人的样子呢?”   “觉得有趣啊!咱们都是四条腿,他们只有两条腿,还是站着走路的,多好玩?”   “额……难道你不觉得好丑么?他们的毛又稀又短还细细的,眼神不好的都看不见他们的毛。乍看起来,好像给人拔光了毛,只剩了一张皮一样!”小松鼠一边说着,一边骄傲的抖了抖自己一身油光水滑的皮毛。   青若嗤之以鼻:“毛多有什么用?能盖出来像人类一样的房子?能煮出来他们那样的美食?还是能做出那么好看的衣服?”她是真的好奇,那个能做出九连环那样的玩具,能射杀比他们强大很多的老虎,能烹调出各种美食,能建造出华美宫殿的人类,是怎么样生活的?   都说江南人杰地灵,且风光秀丽,与北国的大气辽阔截然相反。她在白山黑水之间生活了一千多年,这会,倒是真想去江南游玩见识一番。   那只是一座小山峰,她和小松鼠很快翻了出去。   山外面的小路上,柳条柔嫩,桃花绚烂,一条清浅的溪流蜿蜒而过。这原本明媚的景致,笼罩在晨曦的薄雾中,倒又多添了几分朦胧婉约。   一名年轻人在溪边负手而立,一袭襕衫充分说明了他的职业———书生。   小松鼠和青若看不到那书生的模样,只能瞧见他挺拔的身姿,听到他清朗的声音。   那人徐徐吟咏:“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小松鼠撇撇嘴,小声道:“他在念什么?真酸。”   青若:“怎么酸了?那是诗,仔细体会一下,很美妙呢。以前有学子们在春暖花开的季节跑到山里聚会作诗、吟诗、填词,我还偷偷瞧过呢。”   “切,人间的事情我不懂,但是我知道人类有一句话说的好。”   “什么话?”   “百无一用是书生。”   “你怎么知道人家没用?”青若朝枝头的小松鼠撅撅嘴。   小松鼠站得高看得远,忽道:“快看,他转过脸来了。”   青若忙转头去瞧,就见那吟诗的书生真的转过身来。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眉目疏朗,高鼻薄唇,竟是个十分英挺的年轻人。青若之前见过的书生,大都是斯文有余,英气不足,这位却刚好反过来了!不过这年轻人身材好,穿上这一身襕衫,不但不让人觉得突兀,反而倒比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更多了几分神采。   年轻人面带愁容,似乎有什么烦心事。但是,他仰天长叹了一声之后,便将烦心事丢到了一旁,神采焕发的向前走去。他一边大步走着,一边朗声自言自语道:“我顾苏迟平生没做过亏心事,老天总不至于亏待我。反正干哪行不是干?当官又死不了人,说不定还能造福一方百姓!”   他开解完自己后,面上不但愁容尽去,还带了一丝笑意,越发显得丰神俊朗。   小松鼠回忆了下一路上见过的樵夫、猎户、山贼、马夫、山民等等人物,然后经过对比,得出结果:“青若,这家伙勉强也算是个美男子吧。”   青若点点头:“算是吧。”她反正不喜欢以前见过的书生,那样文质彬彬,看起来比女人还弱质纤纤。还是这个顾苏迟好一点,很有精气神的年轻人,让人感觉他全身似乎都充满了力量。这个……可以称为朝气蓬勃么?还是应该叫做潇洒不拘呢?   青若正在思考之际,聒噪的小松鼠打断了她的思路:“只可惜他长得再好也是个废物。”   “你怎么能随便骂人呢?”青若觉得小松鼠实在太没素质了。   小松鼠很无辜,圆溜溜的大眼睛透着不服气:“这又不是我说的,这是人类自己说的。他们自己说,百无一用是书生!”   青若觉得小松鼠也太以偏概全,太人云亦云了。她要证明小松鼠是错的!!   小山峰脚下不远处又是山,而且绵延起伏,好似一直不曾断绝。顾苏迟的脚程很快,他渐渐沿着山脉线下的小路,走到一处巍峨的高峰下面。   就在这时,山路上忽然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救命啊!救命啊!有山贼啊,山贼抢人啦!”   接着是一群男人的声音:“站住,别跑!”   “都让你做压寨夫人了,你还要往哪跑?”   “臭婊子!”   顾苏迟闻言皱皱眉,抬头看了看,就见一个蒙面的紫衣姑娘在拼命往山峰上跑,下面几个满脸横肉的凶恶大汉在后面追。几个人的身影,小得只有他头上的平定四方巾那么大。   那姑娘看来似已力竭,跑起来十分艰难,眼看就要被几个大汉追上,形势十分危急。   顾苏迟只瞧了两眼,便又目不转睛,若无其事般继续往前走,口中自言自语道:“当我是傻子吗?刚才还没声呢,这会凭空突然冒出这么一伙人。以前也没听说这里有山贼啊,连个劫道的山贼都没有呢,还压寨夫人??也不打听打听这附近有没有山寨!我看你们是一伙的,专门做戏引人上钩,然后劫财害命吧?”   他咕哝了两句后,忍不住又抬头看。那蒙面的紫衣姑娘越来越狼狈,后面几个大汉已经越来越近了,那姑娘的处境已经是岌岌可危。   额……万一真的是一群大男人欺负一个女人,自己见死不救岂不是太不仁义了?毕竟如果真的是山贼,也不会故意亮出身份,把走山路的人远远吓跑啊!也罢,先跟过去瞧瞧也好。   顾苏迟不再犹豫,提起轻功一跃而上,身形在山路间腾挪辗转,躲过怪石,避开老树,没多久,便追上这一伙人。   这时,那紫衣姑娘刚好退到一处悬崖边。她转过身,怒目望着追上来的人:“我今日便是死了,也不会让你们辱没清白!”   那双眼睛,即使满含怒气之时,亦是美得惊心动魄。   顾苏迟看得呆了一呆。就在他愣神之际,紫衣姑娘已经又转过身,决然的纵身跃下悬崖。   旁边明明还有路走,但她宁可跳崖也不愿被人抓住。居然真的不是做戏!顾苏迟回过神来,叫了声:“姑娘,小心!”   话音未落,他已飞身而起,直接越过几个山贼,流云般飘到双脚已经离地的紫衣女子身边,单臂一伸,揽住紫衣女子腰际,一个拧身,又向后面的山崖飘了回去。   枝头的小松鼠几乎看呆:哇,原来凡人也会飞!   青若也有刹那的恍惚。自她学会腾云驾雾后,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飞,这次,居然有人带着她一起飞。   顾苏迟的胸膛宽厚温暖,倚靠在他怀里的感觉又踏实又舒服。青若不禁有些飘飘然了。   顾苏迟抱着青若,稳稳落在悬崖边上。只是很不巧,他落地的位置不太好,青若的脚踩在一块石头上,随着脚踝传来的剧痛,她整个人被绊倒,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后仰去。几乎是出于本能,她的手勾住顾苏迟的腰带,想要依靠他稳住身形。   顾苏迟不妨被她大力一拽,身子跟着向前趴去。   枝头的小松鼠眼见这般情形,大眼睛咕噜噜一转,一个坏主意冒了出来。它的前爪隔空一推,原本还自信可以在这种情形下稳住身形的顾苏迟,立刻觉得腰际被人大力一撞,居然和青若保持着一上一下的暧昧姿势,齐齐跌落悬崖!   “啊——”青若的声音自崖下传来,“你这个死山贼,连我跳崖了都不放过我。”   “啊——”顾苏迟的大叫声也从崖下传来,“姑娘,你别拽我裤子~~~~~”   打个赌吧   青若听了顾苏迟的话,竟然真的松了手,身子急速下坠。顾苏迟脚尖一点山壁,借力更快速的让身体下坠,想要拉住青若。   怎奈素来轻功极好的他,这会不知为何,总也追不上青若。   他点了山壁数次后,终于追上青若,一手拉住青若,一手抓住一条山藤,两个人就这么吊在了半空。   青若被他单手揽在怀里,二人近的呼吸相闻。青若忽然觉得自己心跳的很快,咦,这是怎么回事?她歪头想了想,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顾苏迟解释道:“姑娘,我不是山贼,我是路过的,看到你被人追,所以想救你。你没事吧?”   青若呻吟了一声:“我脚疼。”她低头去看自己脚踝时发现,他们两个已经距离崖底很近了。   顾苏迟显然也发现了。他松开山藤,抱着青若,轻飘飘落地。双脚刚一沾地,青若又疼的唉唉叫。早知道就换个法子逗他玩,这下可好,被困在崖底不说,还弄伤了自己的爪子。   顾苏迟打量了下崖底,扶青若到一旁的青石上坐:“我帮你看看。”   那一次,青若的扭伤很严重。彼时的顾苏迟,是很会推拿的。虽然整得青若痛了个半死不活,但是恢复的很快。   等脚不疼了之后,青若试着站起来,只是左脚不能用力。   那时候的青若还很有些迷糊,不大明白人的思维。她觉得自己这会得端着些架子,免得让这小子误会自己很容易亲近,于是冷着一张脸问顾苏迟:“我们怎么上去?”其实她多虑了,顾苏迟现在根本看不到她的脸色。   顾苏迟抬头看看陡峭的山壁,浑不在意道:“很容易上去的。”   青若直咋舌,她觉得她说这话比较合适。她目中依旧是清清冷冷的神色,问:“那现在上去?”   顾苏迟笑道:“等下,我先歇会,养足精神再说。不然我怕爬到一半没力气,再把你摔下来。”   “你肯带我一起上去?”   “额?”顾苏迟怔了怔,又笑道,“难道把你扔在这里不管?”   居然如此嬉皮笑脸?青若觉得,这家伙似乎对自己不够尊重。得严肃些,得让他重视起来。她记得狼群里的狼王都是很有气派的,所以,狼群里所有的狼都对狼王很恭敬。青若低头想了想,再次抬起头,冷冷道:“那先说好,我是不会感激你的。”反正他要是被激怒了,把她扔在这里不管,她照样能上去。   顾苏迟看着青若冷若冰霜的一双眼,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这姑娘真是太好玩了,拼命装的好像多么不近人情一样。其实只要是明眼人,自然能瞧出其中暗藏的纯真活泼。   “你……”青若假作气恼,“你笑什么?”   顾苏迟收起笑容,道:“好了,我现在心情很好,所以精神力气都足,咱们这就上去吧。姑娘,得罪了。”   言罢,他一手揽住青若腰际,纵身一跃,竟然飞起几丈高,单手拉住一条山藤。   出乎他意料的是,怀里的青若竟然没有丝毫害怕恐惧,似乎还挺享受。不但如此,青若还有闲情逸致和他聊天:“你不是书生吗?书生也会功夫?”   顾苏迟道:“谁规定书生就不能会功夫?这世上文武双全的人多了,我更是个中翘楚。”   “自卖自夸,真不害臊。”青若翻个白眼,少女的娇俏活泼尽现,再不是刚才冷冰冰的模样。   顾苏迟又大笑起来:“虽说我不该跟你个小丫头一般见识,不过么,既然瞧你如此不服气,那就让你见识见识好了。”   他的手顺着山藤,一路向上滑去,速度奇快。没一会便到了山崖边上,他足尖再次点在山壁上,一个翻身,轻轻巧巧落在安全地带。只是手掌心因为山藤的磨砺,留下一条浅浅的红痕,略略有些肿痛。若是只有他自己上来,连这道红痕都不会留下。   那些被青若召唤出来帮忙的小动物们,因为没有了青若法力的维持,早已恢复本来面目,各散东西。   顾苏迟瞧瞧四周,道:“好了,那些山贼都不见了,你总算安全了。”   青若却四处一看,一眼瞧见缩在一根茂密枝头上的小松鼠,当即狠狠瞪了小松鼠一眼。这家伙在背后暗算顾苏迟,她可是瞧得清清楚楚。   瞪完了小松鼠,青若这才对顾苏迟道:“我现在只是见识到了你的武功,确切的说,是你的轻功。你不是说自己文武双全吗?”   顾苏迟朗声道:“你回家且等着消息吧,等到殿试发榜后,今科状元必是我顾苏迟!”   “吹吧”青若撇撇嘴,“多少人皓首穷经,苦读数十年,连个三甲同进士都捞不上。你居然大言不惭,说自己是状元之才。”   “你爱信不信,我可没空跟你这小丫头在这山上耗时间,我得上京赶考去了。”   “唉唉唉,不行不行,你怎能将我一个人留在这里”青若觉得这人颇为有趣,竟然一心缠着起他来,“万一又有山贼呢?”   顾苏迟叹了口气:“若不是逼不得已,有谁会落草为寇?这江南之地是全国最富庶的地方了,哪来那么多山贼。”   “你说这里是江南?”青若望望这秀气的山峰,又想起这两日来所见的秀美风光,一时间竟愣住了。原来她早已到了江南?   可是,这家伙那会吟诗的时候,明明还在感慨什么“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顾苏迟点点头:“对呀,这里就是江南。”   青若问道:“可你那会不是……额……你是哪里人氏?”   顾苏迟:“江南人氏啊。”   额,青若心道,这位江南人士,居然比北地许多书生都生得阳刚些许呢。   顾苏迟答完青若,忽又变得很愤慨:“只可惜我在这山清水秀的鱼米之乡活得好好的,却被人逼迫的要背井离乡。”   “怎么回事?有人欺负你?”青若一脸的同仇敌忾。   “哎,别提了,我师父一心要我求取功名,逼我上京赶考。”顾苏迟越说越愤慨,脸部表情狰狞的几乎错位。那老家伙,从小就喜欢折腾他,终于等到他可以自立了,又逼迫他去考取功名进官场,以后做上等人。他最讨厌当官了好不好??他不想混官场呀!!!他只想和以前一样云游四海,自由自在,那才是人过的日子。官场那地方,不是他这种人喜欢待的地儿呀!   感慨完后,他忽然想起,他跟眼前这位姑娘完全没任何关系。他又道:“算了算了,跟你说这么多你也不会懂。我还要去京城,你我还是就此分道扬镳吧。”   顾苏迟完全低估了青若的难缠程度。青若表示,路是大家的,谁愿意走谁走。所以,顾苏迟无论走到哪,青若都跟着,还表示,自己不过恰巧与顾苏迟同路罢了。   顾苏迟无奈,只能随她去了。反正青若脚受伤了,拄着由树枝做的简易拐杖,走的极慢,他有信心很快把她甩开个几十里,让她连自己背影都瞧不见。   可是青若好像麻烦极多,一会喊:“有蛇啊!”   一会儿又“咕咚”一声,差点掉进凭空冒出来的陷阱里。   再不然就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窜出来一头大野猪,吓得她哇哇乱叫。   顾苏迟每次听到她的惊叫,一回头,还真能看见一条蟒蛇盘旋在路边。要么就是一回头,看到她只剩一支秀雅素气的雪白小手紧紧攀着陷阱的边缘。再不然就是看到长着獠牙的大野猪正朝她撞过去。他不忍心见死不救,于是每每只能折返回去,只一天后,他便认命的和她同行了。还好青若的体质好的不像人,只一天,脚便完全好了,如此,赶路的速度快了许多。   顾苏迟对江南十分熟悉,走的路段也都是平整易行风景优美之处。青若一边贪婪的欣赏着江南春日的美景,一边紧紧的黏在顾苏迟身边,寸步不离。   二人一路东行。顾苏迟对这少女先是感觉头大,后来觉得有人作伴也不错,渐渐的便觉得,如果这少女真不和他一道走了,他还觉得蛮无聊的。最有趣的是,这少女好像没吃过东西似的,看什么都觉得好吃,而且胃口极好,饭量极大,恨不能一口吃尽天下美食似的。   顾苏迟是轻装上路,只带足了银两,连个包裹都没有。有时候在荒郊野外露宿,顾苏迟要么拿出事先买好的干粮吃食,要么自己动手,从人家地里挖几个地瓜(这个……相当没有读圣贤书的风范),或者采些野蘑菇之类的,烤熟了充饥。   每当这时候,青若都会不遗余力的跟他抢吃的。顾苏迟好生郁闷,又不愿以武力欺负一介女子,只好任由青若很嚣张的吃自己买的或烤的东西。   每每这紫衣少女若是给他多留些,他都会露出及其感恩戴德的目光:“没想到你居然还肯给我剩点……”委屈之情无以言表。   一日,夜深人静,顾苏迟睡的香甜。   小松鼠出现在青若面前:“青若,我感觉你红鸾星动了。”   “别乱提红鸾的名字哦。”   “切,你别故意打岔吗。我忽然有个好主意,青若,咱们打个赌吧!”   突然间的伤心   方哲发现林希洄坐在病床上发呆,唇角还噙了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极浅极淡却极甜美。他先是看得呆了一呆,接着一个恍惚,又觉得这样好看的笑容似乎在哪里见过。到后来,他将吃完的空食盒放到一边,欣赏起她这副表情来。   林希洄察觉到方哲一直在盯着自己看,这才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回忆突然中断,让她很有些不满。她瞪了一眼方哲:“干什么?看人发呆很好玩吗?”   方哲问道:“你刚才在想什么?那么出神。”   林希洄得意的一扬下巴,唇边漾起两个小小的酒窝:“不告诉你。”   方哲眉毛微微一皱,英俊的面容上带了几分可爱的孩子气:“告诉我吧。”   林希洄看着他这副样子,“哈哈”笑起来:“方哲,卖萌很可耻的!”   方哲被他一说,这才摆正了表情。他真不是故意在女孩子面前装可爱的呀~   只是想起往事,希洄开心不起来。她不明白,本来那样让人啼笑皆非的开始,怎么会是后来那样的结果。   她忽然正色问道:“方哲,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啊?”方哲被她问的一怔。   希洄专注的看着他的眉眼,眸中比平时添了许多温情。她低声向他解释,声音仿佛细细的水流,缓缓流淌在温和的阳光下,病房内一时只有她清冽但不乏温和的声音:“其实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谁,也不了解我的过去。你怎么就那么肯定,我是要帮你,不是要害你?我和你认识没几天,可你看到我和于元昌在一起,第一反应就是,我是为了拿到他婚姻过错方的证据,所以在‘钓鱼执法’。你从头到尾都没有怀疑过我是不是真的想勾搭他。你就那么确定,我不会骗你、背叛你,一定会全心全意的帮你?”她在找方哲之前,已经在如今这个社会适应了好久。她发现,现在的人和以前很不一样。以前的人比现在要纯朴很多,虽然前人也有种种劣根性,但不像现在的人类,将那些劣根性演绎的那么淋漓尽致。特别是如今生活在都市里的人,他们节奏紧张、精神空虚、没有信仰、对身边的人甚至对整个社会,都缺乏信任和关爱。她很庆幸方哲不是这样的。他其实要做的事情也有很多,但他会很有条理的去做,而且不会像别人一样,在原本已经很快的生活和工作节奏上,人为的让节奏更快。他虽然不信神佛,但也绝不空虚,对身边的人有足够的爱心,在旁人困难时,也愿意伸出手去帮扶一把。她很庆幸他虽然变了很多,但是那些最美好的东西都还在。   方哲被她问的愣住了,她答应要帮他,所以,他就很自然的认为,她确实在尽力帮他,从头到尾,他也没怀疑过她有别的心思。她这么一提醒,倒是让他仔细思量了一番,嘿嘿,好像他对她的信任,似乎是有些不大正常。   他笑问:“难道你希望我怀疑你?”   希洄摇摇头,不知为何,这向来张扬活泼的女孩子,一瞬间竟然变得有些脆弱起来,轻声道:“方哲,以后无论谁怀疑我,你也不要怀疑我,好不好?”一边说着话,她目中似乎涌出了一股水汽。   方哲以为她哭了,刚要劝说,却发现她目中的水汽又消失了,仿佛刚才只是自己的错觉。只是他依然察觉到她的伤心,自己心里竟然也有些钝钝的痛。他问:“你怎么了?”   希洄勉力赶走那些不美妙的情绪,再次漾起两个浅浅的酒窝,又是一副俏皮甜美的模样:“没什么啊。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你答不答应?”   方哲很奇怪:“干吗突然问这个?有必要回答吗?我需要怀疑你什么?”   “反正……反正你要相信我!”   方哲笑了:“那我问你,你会害人吗?”   希洄摇头:“人不犯我的情况下,不会。”   “那你是坏人吗?”   “当然不是!”希洄笑了,她又不是人,她是紫貂。   方哲道:“这就好了呀。那我干吗不相信你?”   “噗嗤”,林希洄破颜而笑,仿佛喷薄而出的晨曦,灿烂美丽:“你就不怕我刚才是在骗你?”   方哲有些头大了:“希洄,你干吗要纠结这个问题?”她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执着。好像他的相信,是一种多么有力的保证,能够给她带来莫大的安全感似的。   林希洄却执拗道:“反正我要你保证,你会一直相信我。”   方哲只好看着她,郑重道:“好,我向你保证,以后会一直信任你,无论你做什么,我都相信你,支持你!”   希洄听了这话很高兴:“方哲,你要说话算话!”   “一定算话!”   希洄又笑了。   方哲忽然又问:“希洄,能不能把你的事情告诉我?”   “啊?”希洄一怔。   方哲望着她,目中一片温柔:“你是什么人?你以前在哪里生活,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D市?”还突然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希洄被他的目光软得几乎要化开,张张嘴,几乎就要说出实话,却忽然想起什么,猛地将脸扭到一边:“我不想说。”她不想再骗他。其实她这次已经又骗了他很多事,骗他说自己没有偷拿他的协议书,故意冤枉他偷了自己的茶叶,甚至偷偷砸了他的侦探社。她是带着一腔怨气来的,想要报复他。虽然小嘉说,她的想法不算报复,她也做不来那种事,她纯粹只是想恶作剧作弄作弄他,出一口气罢了。可是,这一世的他,早已经将千年前的事忘得干干净净。除非自己给他提示,他是什么也不可能想起来的。她刚见到他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发现,自己没办法去报复或者作弄他了。尽管他现在换了身份,改了模样,虽然性情还有些像,但也变了不少,可是她依然喜欢他。上一次的教训,她受够了。有些事,她宁愿不说,也不想再欺骗。   方哲失笑:“怎么这副样子呢?你不想说就算了,没人逼你的。”   可是她似乎突然变得很不开心,默默躺在病床上不说话。   方哲忙问她:“希洄,你怎么了?是不是以前发生过很多不开心的事?算了算了,别想了,我以后不问你了。”她越这样,他还真是越想知道,只是不能去问她了。   希洄将脸埋在枕头间:“我……我想一个人休息一会。”   “额……那好吧……我先把食盒收拾出去。你安心睡觉,我会一直守着你的。”这种时候,他能做的,也只能是给她清净。   “嗯。”床头传来闷闷的应声。   初战告捷   希洄坐起来,呆呆望着窗外的背影。方哲出去丢餐盒,有人给他打电话,他这会正背对着病房的窗子接电话。   他的身姿很挺拔,姿势很……有型。希洄有些怨念,这家伙怎么可以连接电话的背影都这么吸引人?   其实小嘉说得对。她重新踏足人世,最想做的不是恶作剧,而是和他重修旧好。虽然,她一直在害怕,怕这次依然没有好结果。   希洄呆呆的瞧了一会方哲的背影,百无聊赖的拿起窗台前的百合花。然后,无意识的将长长的花瓣一片一片掐下来:“离开他,不做弄他也不要爱他,自己回去。不离开他,一定要在一起。离开他,不做弄他也不要爱他,自己回去。不离开他,一定要在一起。离开他……”   不知不觉间,一束好好的香水百合被她扯得七零八落。   方哲推门进来时,希洄刚好将最后一片花瓣扯落。   “你不睡了?”方哲看到病房里的情形,十分诧异。   希洄清醒过来,看看手里光秃秃的花束,再看看方哲,瞬间做好了决定。不管了,她一向都没什么理性,她就要跟着感觉走。谁说人妖殊途,注定没有好结果的?她偏不信邪了。她这次一定可以和他有好结果的。上一次,只是没人肯给他们祝福罢了。这次一定会不同!好吧,算小嘉说对了,她就是来找这个男人,作弄他,然后和他相亲相爱的。   希洄吐吐舌头,不好意思的看向方哲:“我……我不是故意的哎……”   方哲看看她手里的光秃秃的花束,再看看地上一片片被扯痕迹严重的花瓣,叹了一声:“这个……还真是很难相信你不是故意的。”   “啊——我不管”希洄哀嚎,“你刚答应了我,要一直相信我。”   “林希洄,你这是耍赖!你怎么这么喜欢耍无赖?”   “我不管那么多,总之你不能食言。”她还就耍无赖到底了。   方哲只能违心的弃械投降:“好吧好吧,我信了,真的。至于你信不信自己的话,我反正信了。”   林希洄暴躁了,声音陡然提高几个分贝:“真的不是故意的!”   “嘘嘘~”方哲忙坐到床边给炸毛的希洄顺毛,“别这么大声,一会护士、医生都给你吵进来了。”这个家伙,还真够情绪化,他出去之前她还一副曾经沧海的受伤模样,现在又成了那个有些不讲理的小姑娘。   “那你……”   “我真的信你了。”方哲的表情郑重的只剩下举手对天发誓了。   希洄这才顺了气,一双大眼睛笑得弯弯的:“那你重新送我花好不好?”   方哲也笑眯眯的:“好!”这要求正和他心意,他能说不好么?   “你对我真好”林希洄大乐,趁机提要求,“我要玫瑰、郁金香、百合、石竹花……”   “这么多?”   “你嫌我要的多,嗯?”林希洄语带威胁。   “不是”方哲笑道,“我是怕一束不够,包不住这么多花。我得多送几束!”这至少代表,她肯收他的花。   “那好,不过你要记得哦,我最想要的是风信子。你记得送我风信子!”   “风信子?”还有要这个的?   “对!”   “好,没问题。”   “哈哈哈”林希洄高兴得只想乐,当即大声笑起来,病床上一时花枝乱颤。   “动作幅度要小点”方哲忙提醒她,“你还带着伤呢。”给她这么一阵胡搅蛮缠,他早忘了追究她为何要把他刚送的好好的花,给扯得一片一片的。   林希洄这才安静下来,问方哲:“刚才谁给你打的电话?讲了那么久。”   方哲:“童话的电话。她拿到一些证据,不过不够。”毕竟那只是王晓婷的话,如果童惟圣推说不知道这件事,是王晓婷和童话合起来栽赃,那份证据就一文不值。但是那段录音,未必没有其它作用。如果有其他有力证据的话,那段录音还是可以作为佐证的。   “她和你讲了那么久?”   “不是啊,还有别的电话。是好消息呢!”   “哦?”希洄兴奋起来,“说来听听。”   “于元昌蹦跶不起来了,你不用再担心他会对我不利了。D市那边传来消息,张秋华今早的时候,以股东的身份要求查账,于氏集团财务部的人很配合。现在于元昌偷偷转移财产的证据,张秋华已经拿到手了。最重要的是,于元昌在这三年里还大肆偷税漏税,证据也已经被张秋华拿到手了。张秋华直接举报了他,于元昌自顾不暇,而且铁定要吃牢饭了。”   “这么棒?”林希洄高兴的简直要跳起来,可是身子刚一动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被吊着脚。这姿势,可真够别扭。   她笑起来:“真是太好了。可是……张秋华怎么做到的?她虽然是股东,可早已经不再管理于氏集团。是股东并不是一定就能查账的,何况于氏集团上上下下都被于元昌把持了啊。特别是财务部的人,如果于氏集团偷税漏税严重,财务部门的主管人员也没好果子吃的。”   “这就是张秋华的本事了,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说动会计的。不过D市商圈的人流传小道消息,说是张秋华拿出手中于氏集团百分之五的股份和财务部的人做了交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所以,她才能这么顺利。”   “哇,还真是快刀斩乱麻。我之前见她的时候,她整个人憔悴的不像样,简直已经快被逼疯了。这么快就大变身了!她跟我们拿证据的时候,居然一点口风都没露出来。”虽然她最初确实用了妖法让张秋华振作,但是后来就只能靠张秋华自己了。张秋华振作的也太给力了!   方哲:“那是你刚来D市,不知道张秋华以前的名头。她最初是被婚变弄得有些措手不及,所以才消极了好一阵。等她反应过来,于元昌还未必能斗得过她。毕竟她和于元昌共同打拼这么多年,又是于元昌的枕边人。别人想整于元昌有难度,她要动手可就容易多了。”   于元昌马上要坐牢的当口,张秋华如果单方面起诉离婚,并且还能出示于元昌包养情妇、转移财产的证据,于元昌就是板上钉钉的婚姻过错方。法院只会判给于元昌一小部分财产。于元昌身在牢狱,不方便管理,只能依靠自己不争气的儿子。那一小部分资产恐怕也很快会败光。   希洄第一次参与这种事,成功的感觉让她很激动:“那我们是不是要庆祝?”惩治恶人还是很痛快的!   “要,当然要。”方哲也很激动。虽然他已经成功过很多次了,但这次有希洄的加入,他竟然又有了第一次接手案件时大获全胜的激动之情。如果不是林希洄还在吊脚,他几乎要把她整个人搂在怀里揉、搓一番了。他道,“这次多亏你。如果不是你的开解,张秋华不可能这么快就回过神来。还有你的‘美人计’……唔”说到这,方哲又有些郁闷了,“以后坚决不可以再用了。不然我真和你翻脸了!”   “好”希洄笑道,“没关系,以后不用‘美人计’,不过我‘钓鱼执法’总没关系吧?”   “不行,你别想靠偷换概念蒙混过关。‘钓鱼执法’是不对的!”谁知道她下次会不会又用“美人计”,然后耍无赖,非狡辩说自己只是在“钓鱼执法”!   “你敢说你以前没干过‘钓鱼执法’的事?”   “我还真没用过‘美男计’!”   “别偷换概念,我是说‘钓鱼执法’!”   “额……下次我可以试试。也许我的‘美男计’比你的‘美人计’好用呢!”   “你敢!”希洄又要暴躁了。   砸车   希洄的脚吊足八个小时后,已经是晚上。她只有一只鞋子,而且脚还没有完全好,只能被方哲又从病床上抱到车里。   二人一路回到D市,已经很晚,但路边仍有商场在营业。方哲在一家商场前面停下来:“你穿多大的鞋码?”   希洄笑起来:“怎么?想帮我买鞋?”   “一只鞋怎么穿?难道让你单脚蹦?”   “哦,我穿35的鞋。”   “35?”如果没记错,成人女鞋,最小号一般是36,35的鞋码很少。他有些诧异,“你脚这么小?”虽然早发现她的脚小巧玲珑,又秀气又漂亮,绝对称得上纤纤玉足,但确实没料到居然这么小。她的个头在女孩子中不算矮,脚却小的快不合比例了。   “要不然别买了,还是送我回去吧。我家里有鞋。你就算现在进了商场,未必能买到35码的鞋,就算买到了也未必合我心意啊。”   “那我不是害得你白白损失一双凉鞋?”方哲一边说,一边下了车,“放心,我很快回来。而且会带一双漂亮的鞋子出来,包卿满意。”   方哲大步走入商场。希洄靠在座椅上,想要小憩一下。   这具身体本来很孱弱,如今已经被她改造的十分健康,体质好的超出人类正常范围一大截。加上她本就不平常,所以,只要她能休息足够的时间,受伤的脚明天早上应该就无碍了。方哲那会还说着,要不要再给她买根拐杖。因为医生说了,这几天她最好不要走动,如果一定要走动,最好有拐杖借力。结果方哲的提议被她坚定的否决了。她堂堂紫貂精,修行近两千年,居然拄着拐棍走路,笑也给其他同伴笑死了。她初来人世那次,已经丢过一次脸了,这次坚决不要再丢一次!不过话说回来,她的同伴们还真懒得来人世鬼混。她两次踏足红尘,看到的成精同伴少得可怜。这次尤其少。   希洄闭眼没一会,就被车外一阵女子的尖叫声惊动。她猛地睁开眼,清楚地看到王晓婷披头散发在长街上狂奔,模样狼狈至极,边跑边大声喊“救命!”   她身后三个壮汉提着小孩手臂粗的木棍,紧紧追着她不放!   竟然以多欺少,还是几个大男人追一个女人!虽然不喜欢王晓婷,希洄还是推开车门,对经过这里的王晓婷叫道:“上车!”   王晓婷一眼看到她,先是怔了一下,眼看后面的人马上就要追过来,来不及细想,当即钻进车里,和希洄并排而坐,大口喘着粗气。   希洄将车门关好,问她:“怎么回事?什么人追你?”   王晓婷稍稍平静下来,这才反问:“你为什么帮我?你不是于元昌的情妇吗?为什么跟他对着干?”   “帮你就是跟他对着干?难道是于元昌找人教训你?”   希洄刚问完,那几个大汉已经到了车前。   王晓婷忙道:“快开车!”   “我不会开!”希洄继续淡定地坐在后面的座椅上。没看她压根不坐在驾驶座吗?   王晓婷这才惊觉,两个人是坐在后面的。她爬向驾驶位,想要去开车,身后的希洄凉凉道:“没用的,来不及了。”   果然,这辆黑色伊兰特很快被三个大男人围住。车门被其中一个人用拳头砸得“嘭嘭”响:“别人最好少管闲事,让王晓婷那个贱人出来!”   大概是用拳头砸起来比较痛,对方干脆改成用脚踹。   车内两个女子反应截然不同,王晓婷吓得抱头缩在车里,仿佛听不到踹门的声音危险就会过去。她声音里带了哭腔:“怎么办?”   希洄则继续好整以暇地坐在座椅上休息,根本不将外面的情况当回事。   王晓婷本能的紧紧靠在希洄身上:“你快想想办法,他们要砸车了。”   希洄只是不紧不慢地问:“你到底怎么得罪于元昌了?”如果她没猜错,估计王晓婷是因为那张照片惹了祸。   王晓婷嗫嚅道:“我……我也不知道。那个照片,那照片……就是我拍你和于元昌的那张,不知道怎么到了张秋华手里。于元昌以为是我给的……我向你保证,我没给别人看过。”   都到这时候了还要撒谎。希洄闭了闭眼:“你既然不说实话,我只好把你推下去了。”   “不要!”王晓婷吓得尖叫起来,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我说的是实话,真的是实话。求求你,帮帮我……”   希洄看她吓得这副样子,心中默默思量,她不敢说实话,恐怕也是担心说了实话后,自己更容不下她。也罢,不逼她了。   外面的人已经开始抡起棍子砸车。其中一人的声音最大,传到车里,吓得王晓婷面色如土。那人的语气十分不屑:“这破车,也就几万块,砸扁了,于总多的是钱赔!”   “他们真的要砸车了。”王晓婷声音已经开始发抖。   “放心,几万块的破车,他们还真是砸不坏也砸不起。”林希洄慢悠悠的安慰王晓婷。   王晓婷才不信这话。她虽然紧张、恐惧种种情绪涌上心头,但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就刚才那一番踹打,车门不定多了多少坑呢。这大棍子再砸下来,这辆车恐怕要报废了。   但是事态发展出乎王晓婷的意料,这辆伊兰特似乎格外坚固,居然还真没事!   外面砸车的人也察觉到不对了。这车也太结实了吧?怎么又踹又砸的,一点事也没有?   一个高大强壮的男痞子不信这个邪,抡起棍子朝挡风玻璃砸了下去。   王晓婷看着车外的壮汉,抡圆了胳膊奋力举着木棍砸向挡风玻璃,仿佛已经能预料到自己凄惨的下场。她再次惊声尖叫,人也下意识的更加往座椅里缩去。   方哲恰在此时走出商场,见有人砸玻璃,高声道:“你们干什么?”他担心车里的希洄,大步朝车旁跑了过去。怪不得他出来的时候,发现门口的保安躲在商场的玻璃转门后面拨110。居然是希洄那边出事了。   木棍结结实实落在玻璃上,王晓婷吓得再次尖叫一声,双手抱头,往希洄身上靠过去,缩得愈发厉害。   意外的是,汽车玻璃丝毫未损,反而震得砸车的人虎口生疼。三个痞子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事态有些诡异。   方哲冲到车旁,挡在车门前:“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待发现木棍没能将玻璃砸出一丝丝裂纹,方哲也愣了一下。他的车……有这么结实?还真是难以置信!   三个痞子手里的木棍齐齐指向方哲。   “你是什么人?少管闲事!”   “再不走,连你一起打!”   “滚,也不打听哥们是谁,充什么英雄,救什么美啊你?”   方哲看着面前这三个身材彪悍、满脸横肉、衣着花哨的家伙,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努力恢复了下面部表情,不再看这三个痞子,只是转过身,将手里的鞋盒放到车顶,一边低头问车里的希洄:“没事吧?”   “车都没事,我当然更没事。”希洄摇下车窗,对他漾出两个浅浅的笑涡,声音脆脆甜甜,听的人心情愉悦。   “那就好。”方哲对她一笑,又瞥了一眼车内另一个已经瑟瑟发抖的女子。虽然有些奇怪,但并未多问。等把这三个家伙解决了,再问车里的情况不迟。   三个痞子早已不耐烦了,当中一人抡起木棍朝方哲肩头用力砸了下来:“不知好歹的东西!”   希洄眼看外面要开战,优雅的关了窗子。虽然她没见识过方哲的身手,但她还是有眼力劲儿的。那三个笨重的家伙,不会是方哲的对手!她现在只要保护好自己不让方哲分心,就万事大吉了———虽然其实,她觉得招惹了她,应该是那三个家伙该想尽办法自保才对!   王晓婷大急:“林希洄,你干什么?你怎么这么狠心,怎么不让方哲上来?”   希洄淡淡瞥了她一眼:“这时候打开车门,你不怕那几个痞子把你拽下去?那好,那你去开车门让方哲上车好了,我不拦你!”   王晓婷心中大恨,这女人看着又可爱又单纯,实则牙尖嘴利说话刻薄,这是在讽刺她,还是在逼迫她做选择?   林希洄没空搭理她,只是看着车外的战况陷入思索。这么低劣的手段,不应该是于元昌玩的。于元昌就算要报复王晓婷,也不会把自己陷进去,否则他凭什么在商场上混的风生水起?倒是听说他有个很不成器的儿子……   外面,方哲劈手抓住敲向自己肩头的木棍,手臂稍一用巧劲,便将那人带得身形不稳,撞向身旁一名同伴,木棍也被方哲夺走。   林希洄暗赞一声:漂亮!这动作一点也不花哨,没什么观赏性,但是干脆利落很实用。   另一个痞子见状,挥舞着木棍朝方哲敲了过来,方哲侧身避过对方袭击,手中木棍准确敲向对方手腕,对方痛地惨叫一声,木棍应声而落。   林希洄再次暗赞一声:帅气!这动作看起来依旧朴实无华,实则又快又准,不然也不可能击中对方!不过方哲还是心慈手软了些,换了她,就直接袭击那家伙的命、根、子,敲下手腕最多让对方脱臼而已嘛,断了他子孙根,然后说自己是正当防卫不用负丝毫法律责任,那才叫爽!   车里的王晓婷几乎看呆,都没见方哲如何动手呢,那三个家伙居然都趴下了??   三个痞子转瞬之间便已是狼狈不堪。三人不服气,摆好架势,还想再次围殴方哲,其中一人甚至亮出了西瓜刀。这时,110警车赶到,三人连忙罢手,掉头想跑,怎奈快不过警车,全都被拦了下来。   惊人发现   录完口供,从警局出来已经是半夜。希洄不由叹了口气,看来今晚休息不好了,这脚要等明天中午才能痊愈了。   她猜的没错,确实是于元昌的儿子找的这几个小痞子教训王晓婷。原因是张秋华出示的证据里,有一张于元昌和林希洄的亲密照。于元昌误以为照片是王晓婷交给张秋华的,对儿子抱怨了几句,于是小于童鞋便想出了一个馊主意帮父亲出气————瞒着自己父亲找人去揍王晓婷。虽然时间是在大晚上,但是动手地点却算不得多么偏僻。   这份笔录如果被作为证据呈上法庭,于元昌父子在法官面前的形象就会荡然无存。那么在离婚官司中,张秋华将会占尽上风!和这样一对极品父子生活,真是很难让人相信,张秋华在婚姻中没有受过极大的委屈。   方哲抱着希洄一路回到车上,又拿出新买的平底凉鞋帮她换上,还很小心地问:“舒服不舒服?”面上满是期待,似乎生怕她觉得不舒服。   希洄现在只能试穿一只脚,她看着脚上的白色平底公主鞋。穿起来很舒服,样子也精致好看,只是没有跟,虽然心里满意,嘴上却忍不住抱怨:“为什么要给我买一双平底鞋?”   “省得你总是崴脚!”   “只是意外,只是这一次好不好?”   “难道你还想有下次?”   “可是……平底鞋明显没有高跟鞋显得腿型好看呀!”   “所以更不能让你穿高跟鞋了。”   “方哲你什么意思?”   车门并没有关上,王晓婷站在不远处的警局门口,将车内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人家卿卿我我甜甜蜜蜜如胶似漆,她却独自凄凉,好不狼狈。想起自己落得如此下场,全是拜这两个家伙所赐,她就怒火中烧!   车里的两个人玩笑够了,希洄这才提醒方哲:“好了,该走了。这地方有点偏,不如邀请那位王小姐一起上车?”   “你倒是会借花献佛,做好人的是你,受累的是我。”   虽然这么说,方哲却仍是下了车,对王晓婷客气地说:“王小姐,天很晚了,独身上路很不安全,不如我送你回去?”   王晓婷看看大开的车门,昂首挺胸大步走了过去,却绕过方哲,走到车子另一边,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堂而皇之坐了进去。她就是要比林希洄距离方哲更近一点。   方哲略略怔了下,只好关上车门,走到驾驶座那里,重新开门上车。   车子还没发动,王晓婷已经忍耐不住,回头质问后面的林希洄:“你和方哲早就认识吧?照片我只发给过方哲,是你们把照片给张秋华,这才害得我被人家追杀的!我差点忘了,方哲是个私家侦探。你们在查他,你一开始接近于元昌,就有目的!”怪不得方哲看了她的照片,还能对林希洄这么体贴!   她口中说着“你们”,目光却只凶狠地瞪着林希洄。   希洄心中“嗤”了一声,在警局里也不见她这么凶。果然柿子捡软的捏,看他们好心,就做出这副凶神恶煞、蛮不讲理的样子。人善被人欺,这话真的不是没道理。她凉凉一笑:“王小姐,你记住。第一,我接近于元昌的确另有目的,但是总算比你接近于元昌的目的,要再光彩那么一点。第二,你不是被人追杀,是被人追打,事情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第三,是我和方哲救了你,而且,我是在知道你把照片发给过方哲的情况下,救了你。”   王晓婷冷笑:“所以呢?我应该为此对你感恩戴德?”   希洄:“综上所述,我的确觉得你应该感激我。”   王晓婷继续冷笑:“我要谢也是谢方哲,如果不是他及时赶到,我连人带车都要被别人砸扁了。至于你,我不知道你叫我上车有什么目的,反正你这种女人,总不会存什么好心。”   “你讲不讲理?我帮了你,你反而污蔑我心术不正、心机深沉?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利用价值,居然值得我这么费劲?”   “哈,方哲来到车旁边时你在干什么?你根本不敢打开车门让他上来,你现在还敢说自己是好人。”   “我是不敢开车门,难道你敢?我给你机会了呀,你不是也没开?”   “你……”王晓婷这才去看方哲,急切地解释,“我只是被吓坏了……但是我有劝她开门的,她自己不开。那三个人各个手里拿着棍子,甚至还有刀。如果不是警察来了,你就……”   方哲懒得听她说完,回头去看希洄,笑着夸赞她:“干得好,下次继续保持这种风格,千万不要开车门。”   希洄也对他甜甜一笑:“我会的。”   方哲这才又转头去看王晓婷,沉着脸,语气中不无讽刺:“王小姐,你是坐惯了奔驰宝马的人,我这伊兰特恐怕容不下你这尊大佛,还是请你下车吧。”   王晓婷一怔,继而大怒:“你说什么?是你巴巴的请我上车的,现在又赶我下去?你当我是什么?你是男人,你有点风度!”   “不好意思”方哲的脸色更阴沉,“刚才是我犯贱了,我不该去巴结你的。现在我醒悟了,请你立刻马上从我车里滚、出、去!”   王晓婷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继续赖在车上,她咬了咬嘴唇:“方哲,算你狠!”   她恨恨地推门下车。方哲伸手,“嘭”一声,用力关上车门。   王晓婷有种被驱逐出境的狼狈感,初秋的深夜,风很凉,她穿得很单薄,站在路边,又无助又愤恨。   方哲终究还是有些心软,摇下车窗。王晓婷面上一喜,以为对方仍是不放心她,却只听方哲好心地叮嘱她:“王小姐,你再往前步行大约两千五百米,就是宽阔繁华的时光路了,在那里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可以打到车。”说完,关上车窗。   林希洄笑望着驾驶座上的人:“方哲,你怎么可以连干出半夜赶女人下车这么没风度的事情时,都依然这么帅呢!”   方哲一踩油门,很痛快地开车离去,将王晓婷远远甩在身后。他看着反光镜,问希洄:“你的意思是说,我无论做什么事都很帅?”   希洄知道他在偷窥自己,偏不叫他如愿,偏过头去看车窗外,一副心不在焉地样子,虽然在夸奖,却说的好像是在随意敷衍人:“是啊,特别是刚才跟人打架的样子,尤其帅。”不过他的身手没什么章法,好像是信手拈来,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想到这里,她又问:“你跟谁学的?”   方哲:“我如果说是自学成才,你信不信?”   他当年最光辉的战绩是一个打八个,另外八个全趴下了,他坚持着回到家里才趴下了———被自己老妈打趴下的。   哎,不过那些都是年少时的荒唐事了。咳咳,不提也罢,不去想了!   “信!”希洄答得很肯定,脆生生的甜滋滋的调调,听了很让人舒心。   方哲心情更好,一转方向盘,拐向一条宽阔的马路。就在他拐弯之际,一辆摩托车也拐过来,朝那条窄窄的马路上飞驰而去。   虽然对方戴了头盔,但是方哲依然通过那双桃花眼认出了对方———居然是丁峻安。   希洄显然也看了出来:“又是那个家伙,方哲,要不要跟踪他?”大半夜的,忽然出现在这地方,还真是可疑。这条路上可没有住人的小区,只有两所大学、两所中学、两栋旧式商务楼、一个警局,另外还有某某区税务局。他这时候来这里,显然不是为了回家睡觉。   方哲:“当然要!”这家伙很有可能曾经受人指使,栽赃陷害张秋华。张秋华现在唯一的麻烦,就是那几张解释不清的照片。虽然他们肯信张秋华,但是到了法庭上,一切都得看证据。如果能从丁峻安下手查到些什么,证明张秋华的清白,那就最好不过了。   这一路过来,方哲很清楚这条路的路况,他当机立断,拐向另一条平行的马路。他一边开车一边问:“希洄,你是怎么认出丁峻安的?”他是私家侦探,职业决定了他必须有很强的观察力,但是希洄也仅仅从那一瞬间,凭借对方一双眼睛就迅速认出这个只见过两次的人,其中一次还是在照片上,那也太不简单了。   希洄察觉到自己表现出来的观察力过于惊人,十分后悔自己的大意,但面上十分平静:“我看到他的眼睛就认出来了啊。你不是也认出来了吗?”   “我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就因为你跟踪人多,所以就只允许你能认出丁峻安,别人就不行?”   方哲被她问住了。不由暗自思索,莫非真的有人天生观察力就这么惊人,一点也不需要后天培养?   车子穿过一条狭窄的过道,来到刚才的马路上。方哲还未来得及调转方向,忽然踩了刹车————果然有惊人发现。   举头三尺有神明   趁前面的人还没有注意到,方哲悄悄将车倒回狭窄的过道。希洄问:“现在怎么办?”   方哲朝她伸手:“摄像头给我。”   “这么黑,摄像头行不行?”虽然有路灯,但是光线依然不够亮,能拍成什么样?   “别人的不知道,我的绝对没问题。”侦探社被砸得干干净净,这个摄像头还是他有一次用完后,随手丢在家里的。至少可以让人分辨出来画面里的人是谁,足够作为证据呈上去。   希洄从包里拿出东西递给他。方哲接过摄像头,推门下车。   这段路正好是学校的围墙。方哲轻巧的攀上围墙,在墙上悄悄行走,拐到距离丁峻安和王晓婷很近的距离,这才停了下来。   他俯下身子,将摄像头对准二人,录下这一幕。   丁峻安似是很不耐烦:“大半夜的,干什么突然让我来这里?”   “你住得近,又向来睡得晚,当然叫你来接我。”   “于元昌呢?怎么不找他?”   “他现在自身都难保了。”   “我看于元昌就算有能力自保,也不会再理你了。人家身边早有别的漂亮女孩了。”大半夜被人忽然叫来这里,丁峻安心里老大不痛快,说话也刻薄了。   “你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惹急了,我把你做的丑事都告诉童话!”   “你说什么?别忘了,当初是你找我帮忙,让我和于元昌老婆拍那种照片。还说于元昌事后会付给我一笔数额不小的费用。花钱请别人玩自己老婆的男人,你也看得上,还一心帮他坑自己老婆。王晓婷,就你这种货色,也敢来威胁别人?事情闹大了,最丢人的是你和于元昌!”   方哲总算听明白这两个人的关系了。于元昌想找人栽赃陷害老婆,王晓婷积极出谋划策,还送上一个合适的人选————丁峻安。   丁峻安年轻,长得俊美,很符合富婆包小白脸的标准。于是,在利益的驱使下,丁峻安答应了王晓婷和于元昌。难怪于元昌看到丁峻安会一脸不舒服的表情———这是在医院时,希洄告诉他的。   “哼哼”王晓婷冷笑,“丁峻安,我威胁你又怎么样?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和童话在一起?你是看上童惟圣的钱了吧?事情如果传出去,你看依童话的性子,还会不会要你就这种垃圾?敢教训我,你还嫩着呢,你也配?”童惟圣再瞧不起女儿,他也只有两个女儿,只要巴结上童惟圣的女儿,不愁以后没钱。童话错就错在长得漂亮又有个有钱的老爸,还被丁峻安知道了身世,这才引来丁峻安的多番勾引耍弄。   这也算是童惟圣的报应,自己的女儿竟然小小年纪就被这样一个男人玩弄了。他在外面包养的情妇,一旦怀孕,而且被查出是女儿后,都被安排流产了。偏偏这些年,他还就是没有奋斗出儿子。只有自己例外,自己的月份刚到两个月时,就被他在电话里一通威胁,逼着去医院做了流产。她那时候,虽然喜欢童惟圣的钱,但却也是真心喜欢他这个人的。她第一次向一个男人付出感情,还是顶着那么大的压力和他在一起,却被人那样辜负了!活该童惟圣生不出儿子!   丁峻安被王晓婷气得胸膛一阵起伏:“你这疯婆子,活该你大半夜被人丢到这种地方,徒步五里地才能打到车!”   他骂完,跨上摩托车就要走。   王晓婷在他身后高声冷笑:“你今天要是敢把我丢在这里不管,明天就等着童话跟你分手!”   路灯昏黄,丁峻安的表情十分狰狞,最终却只能认命的戴上头盔:“上来!”   王晓婷这才跨上摩托车,任由丁峻安带自己离开。   方哲拿到重要物证,正在高兴,忽然听到下面一声怒喝:“谁?哪个班的学生半夜翻墙?”话音未落,有手电筒的光扫了过来。   方哲大囧,忙跳下围墙,匆匆逃开。这是一所中学,所以他在墙头走了一段,硬是没有被半夜调情的“鸳鸯”给发现。直到一切都搞定了,才有巡夜的老师发现了他。这要是大学,他恐怕早暴露了。   方哲一边猛跑,已经听到学校开门的声音,幸好没跑几步就是过道,他匆匆跑回车内,开车离去。   身后的希洄问:“怎么样?”   方哲:“很顺利。这下张秋华一点麻烦都没了。”   希洄笑起来:“这算不算好人有好报?你好心送王晓婷回家,所以才耽搁了,这才发现丁峻安和王晓婷的重要谈话内容。”   “额……”方哲说道,“不完全算吧?我后来不是把王晓婷赶下车了吗?”   “这就是王晓婷恶有恶报喽。举头三尺有神明,天都不放过于元昌和王晓婷。”   “你倒是会解释,怎么说都有理。”方哲失笑。   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两点,方哲一路将希洄抱到卧室,安顿好后,叮嘱她好好休息,这才离开。结果他刚打开卧室门,就被门外的小嘉吓了一跳。   小嘉睁着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直直盯着他,目光炯炯有神,没有丝毫睡意:“你们去哪了?这么早就回来了!”   这小子!说话就不能不这么阴阳怪气的吗?方哲对小嘉很无语,干脆懒得理他,直接扭头去看希洄。   “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早什么早?”希洄从被窝里爬起来,坐在床上,劈头一顿教训,“你赶快进屋睡觉,不然上课该打瞌睡了。”   “现在距离天黑还有十几个小时,难道不早?”   “你到底谁不睡觉,再不老实,我就……”就怎样她却不说了,反正小嘉听得懂她的威胁。   方哲眼看着小嘉乖乖回房间睡觉,这才对希洄“啧啧”称奇:“果然是一物降一物,那小子还真听你的话。”   希洄笑笑不置可否,只是长长打了个哈欠。心里暗暗道,他要敢不听话,她就把他轰回老家继续做松鼠去!   方哲看她是真的很困了,便不再多说,只是又叮嘱她:“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你也好好休息。”希洄说完,眼睛困得再也睁不开,完全没有了刚才训人时的精神。还不等目送方哲离开自家,便倒在厚厚的床垫上睡了起来。   这么快就睡了?方哲失笑,无奈的摇摇头,上前给她盖好被子,这才关灯离去。   陌生帅哥   希洄睡得正香时,被一阵电话声吵醒。她迷迷糊糊抓起电话:“喂?邹老师?额……哦……嗯?……啊?什么?”   一阵怒意涌上心头,希洄彻底清醒,睁开眼发现已经天色大亮,对面的钟表指针已经指在九点的位置。她继续刚才的电话:“邹老师,你说小嘉昨天又没去上课?”   “是啊”电话对面传出一个沉稳的中年女声,“他今天来了之后,说他昨天生病了,迷迷糊糊的什么也不知道,以为你帮他请假了。林女士,你是他的监护人,我得向你求证一下,他说的是否属实。”   希洄吸气再吸气,然后笑吟吟道:“他说的是真的。他昨天突发高烧,我急坏了,只顾着照顾他了,忘了跟您请假。”小嘉是需要收拾的,但是她必须帮小嘉遮掩。不如屡次旷课,要被记过,特别严重还会被开除学籍。最重要的是,哪怕只旷课了一次,她也要被请去学校的啊……   看来小嘉还是怕她一再发火的,所以今天老老实实去上课了,但是小嘉昨天去干什么了?   电话对面的邹老师闻言似是松了一口气:“哦,这就好。那我让他补一张假条就好了。”   “好的。”   “对了,他昨天病的特别厉害吗?有没有完全康复?如果实在不行,可以让他再回去休息几天。我看他今天的气色还是不大好。”   “不用不用,他已经退烧了,没什么大碍了。”小嘉的气色不好,肯定是自己做出来骗老师的,才骗不了她。   好容易应付完老师,希洄就要起身,刚一触地,这才想起脚还没好利索。真是麻烦,但是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决定顺其自然,不要随便动用妖法疗伤。不过还好,至少可以轻轻触地走路。   希洄慢悠悠洗漱一番,又换了干净的衣衫。受伤的脚已经能穿鞋了,希洄穿好鞋,这才离开家门。对面房门紧闭,希洄过去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丝毫反应,看来方哲已经离开家了。   希洄忙去按电梯下楼。只是以她现在的情况,不能开车去侦探社了,只能打车过去。她早就学会开车了,只是昨晚懒得告诉王晓婷自己脚扭了,在那种人面前,她可不希望自己身上有任何狼狈的地方——虽然后来去警局时,依然被王晓婷发现自己脚扭了。   来到街上,举目一望,竟然看不到一辆空出租车。好不容易远远驶来一辆空出租车,她刚招手,旁边就有腿脚利索的人上前拦了下来。希洄很郁闷,懂不懂先来后到啊,真是没素质,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万物之灵,我呸!   不远处,一辆天籁开过来。车内的人一眼瞥见希洄以稍嫌别扭的姿态站在路边,看着一辆辆载客的出租车叹气。盯着希洄看了半晌后,硕大的墨镜下,淡色的唇微微翘起。   希洄正在发愁时,一辆白色天籁停在她身边,车窗落下,露出一张轮廓深沉,眉若刀裁,戴着硕大墨镜的面孔。对方摘下墨镜,原本冷漠的容颜对她浅浅一笑,露出几分魅惑:“很急着赶路?”   希洄左右看了下,这才确定面前的冷面帅哥是在跟自己讲话。她摇摇头:“也不是很急。”   “那就是急看,不如上车我送你?”   希洄记得人类有句话,叫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根本不认识面前这个家伙哎,他干吗这么殷勤?那到底是上去呢还是不上去呢?好吧,反正就这么个家伙,即使耍坏心眼,也斗不过自己,上去就上去好了。   希洄笑起来:“那就谢谢你了。”说完,不客气地拉开车门坐到后面去了。   “你去哪里?”冷面帅哥问。   “额……你去哪里?如果不顺路,还是将我载到5路车起始站就好了。”虽然小区前面就有公交站牌,但是向来人很多,没有位子坐。她又不能直接在大马路上飞——会吓到人的,而且估计她会被全人类围殴,再将她抓起来送去研究所进行长期研究。当然,她可以隐身飞,或者直接来个大挪移,但是她不喜欢事事都要依靠妖法。之前已经用过很多次了,实在不想总是用。   冷面帅哥答:“我去金丰大厦。”   “还真是……好巧哦”希洄道,“我也去金丰大厦。”   “我去方夏侦探社,你去哪个单位?”   要不要这么巧啊?希洄觉得巧合的太过了就有些不正常了。她问:“你去那里找人?”   “我找方哲。”   “说来你也许不信”希洄干笑,但依然难掩脆脆甜甜的音色,“我也去方夏侦探社,找方哲。”   “哦?你找他做什么?”   “哦,他最近遇到些麻烦,我去帮忙。”   “真不巧”前面的家伙凉凉地说,“我听说他最近遇到些麻烦,特地过去嘲笑他。”   汗!希洄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呆了半晌,她问:“方哲得罪过你?”   “没有。”   “那你为什么去嘲笑他?幸灾乐祸很不道德哦。”   “你去帮他又是为了什么?这年头流行捧高踩低、落井下石,不流行乐于助人。”   希洄狐疑地瞧了瞧眼前的男子,只是男子已经戴上墨镜,而且背对着她,她一时半会还真没法看出来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那会就应该好好瞧瞧他一双眼,看他到底是不是个坏家伙。   希洄问:“既然不流行乐于助人,你干吗载我?”   “我不是出于好心”冷面帅哥一直都是冷冷的腔调,“我是出于色心。你很漂亮,是个正常的男人,都希望车里经常搭载你这样的极品美女!”   这家伙,说话倒是直来直去!虽然这样的话不中听,但也不惹人讨厌,总比弯弯绕的要强上许多。   “连夸人都夸得让人觉得不舒服,你也算是个人才!”希洄撇撇嘴。   “谢谢,我就当你是在恭维我好了。”   希洄心底默默鄙视这个自己往脸上贴金的家伙。也不知道方哲这是得罪了谁?管他的,只要这家伙不过分,一会她就默默看好戏好了。当然,如果他敢做过分的事,她也不是吃素的。哦,不,应该说方哲也不是吃素的,不一定能让这么个来历不明的家伙给欺负了。   至此,两个人都打住,不再多说其他,车子一直沉默地行驶到金丰大厦地下停车场。   希洄道了声谢,推门下车。   “不用我帮你吗?”冷面帅哥取下墨镜,面部表情仍旧平的像一碗凉水,“你的脚好像有些不方便?”   “不用,谢谢。”希洄说完,几步走到电梯旁,刚巧有电梯下来,她闪身进入电梯,对在车里不知道鼓捣什么的冷面男摆摆手,“帅哥,我先走一步了!”   电梯停在十九楼,希洄略有些困难的挪动脚步。刚进入方哲的办公室,看到面前的情形,希洄忍不住高声叫起来:“方哲,我这次是真心鄙视你!”   办公室里只有两个人————方哲和童话。   方哲正在给童话看一段录像,内容正是昨夜那精彩的一段。   童话的脸色渐渐发白,用力咬着嘴唇,浑然不顾唇上已经没了血色。她秀气的手指紧紧握成拳头,坚持看完录像后,原本发白的脸色又“腾”地红了,像是被气的,又像是被人窥探到隐私给羞的。   她恼怒地抬眼看方哲:“为什么给我看这个?”   林希洄也走了过去:“方哲,你太过分了!”就算方哲觉得有必要告诉童话事实,也可以换个法子啊,有必要这么激烈吗?   方哲这才抬头去看希洄:“干吗这么早急着跑过来?你脚好了?我昨晚说了让你多休息……”   “什么时候轮到你管我?你是我什么人啊?”希洄恶狠狠打断方哲的话,便不再理他,只是去看童话,放柔了语气,“童话,虽然方哲做的有些离谱,但他没有恶意,你……还好吧?”她发誓她的用意是想去开解童话,可不晓得为什么,一张嘴就变成了帮方哲开脱。   童话眼圈都红了,却一直没掉眼泪,只是十分气恼:“方哲,你给我看这个……什么意思?”   方哲想劝慰她,却不知该从何劝起,这种事,他实在是没经验呀。想了想,他斟酌开口:“我是查另一个案子的时候,意外发现丁峻安做过这种事。我们有保密原则,如果不是真的为你好,我不会给你看这段拷贝的录像。这件事你接受起来也许很困难,但是既然我已经发现了,我觉得,我应该让你知道。如果隐瞒你,任由你被骗,我会觉得我很罪恶。”   告诉童话真相对她所造成的伤害,其实比任由她被骗造成的伤害要小很多吧?只是他实在不了解一个高中女生的心思,特别是童话这样罕见的女生的心思,实在拿不准该如何告诉她真相,所以,他选择直来直去。可是看希洄这么紧张,他又开始反省起来———莫非自己的行为太过激烈了?童话不会为此做傻事吧?   童话神色有些恍惚起来:“我……我知道了……这段视频我就当没看过,除了你们两个,再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你给我看过。这个……给你……”她将手里一个U盘放在方哲崭新的办公桌上,“这是拷贝的录音,我走了。”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希洄和方哲同时叫住她:“童话,你去哪里?”   她这样子真的很让人担心。希洄不满地瞪了方哲一眼,都是他搞出来的。说实话,她居然还蛮喜欢这个别扭的小姑娘的,性子倔强,外冷内热,虽然经历倒霉了些悲催了些,却从不自怨自艾,反而故作坚强,以期保护自己和家人。   童话还是神色难看,虽然勉力做出镇定的样子,但却呼吸急促,眼圈也红红的:“我该回去上课了,我只请了半天假。”   她请了半天假?咦,那小嘉呢?小嘉很喜欢缠着她的,她既然来了侦探社这边,小嘉肯老老实实呆在学校上课?希洄狐疑起来。   混乱的关系   童话还未来得及走,冷面帅哥来到方夏侦探社。   希洄立刻将小嘉忘在脑后。她一手拉住童话,免得她忽然跑掉,一边用另一条胳膊肘轻轻顶了下方哲:“这个家伙是我在路上遇到的。他说他听说你倒霉了,特地过来嘲笑你的!他谁呀?怎么跟你结这么大的仇?”   童话被林希洄拉住一时走不脱。她真的觉得林希洄的关心很多余,她和她又不熟。但她对于希洄的好心,却不像以前对别人的关心那样排斥。那些人,或许有的是好心,但好心里总是夹杂了探究,有的人则只是纯粹在探究她的生活,满足自己的八卦好奇心。林希洄和方哲则都只是单纯的关心她,而且她还能敏感的察觉到,林希洄似乎对她很有好感。   方哲看着进来的人,眉毛一挑,没说话。   冷面男将手中的一包东西丢到方哲面前:“麻烦你还给那个家伙,顺便转告他,以后别偷偷给我送东西,我不需要。”   方哲打开塑料袋看了一眼:“何必呢?他也是好心。”里面都是些平时吃的用的,虽然不贵,但很明显,送东西的人十分关怀收东西的人。   “可是我很恶心!”   童话完全听不懂来人在和方哲说什么,只是挣开希洄的手:“我只是去上课,又不会做傻事。失恋的人多了,被背叛的人多了,有几个是出事的?”   希洄被问的一怔。童话趁机匆匆离开。   可是……希洄心想,可是你不一样啊,你只是个中学生,你有没有那么强的承受能力啊?哎,也罢,先让她冷静一下,或者让她自己找个地方痛快哭一场吧。看起来,她确实不像是个为失恋这种小事就去要死要活的姑娘。   童话走后,冷面男盯着方哲的神色更冷:“刚才那个女孩子,是童惟圣的女儿?”   方哲神色中有些诧异,还有些讽刺:“我一直知道你对D市名媛几乎了如指掌,但却不知道你厉害到这样的程度。连童话这么小又这么不出名的‘名媛’,你都能一眼认出来。”   冷面男神色中带了警惕和几分厉色:“她来你的侦探社干什么?别告诉我她有事找你。”   “无可奉告!”   居然还保密,难道童话还真是和他签了保密协议的客户!冷面男神色更加难看:“如果和童惟圣有关,你最好离远点。”如果他没记错,上次在方哲家楼下,他就看到这个少女和一个少年一起去找方哲。童话有麻烦,想要查什么,完全可以找童惟圣帮忙。童话既然背着自己的父亲查某些事,那只能说明童话查的事是童惟圣不愿意让她知道的,或者,童话查的就是童惟圣本人!   “我做什么不用你管。”方哲对面前的家伙似乎很不耐烦。   “我当然要管。别忘了,荣成海是这里的挂名顾问。万一得罪了童惟圣,依照童惟圣的脾气,很可能将侦探社一锅端了。我对你们的安危没有兴趣,但是你们最好别连累我!”童惟圣可不会知道他和荣成海的父子关系很糟糕很恶劣,万一童惟圣报复起来,还恰巧查到他是荣成海的儿子,他铁定要受无妄之灾。   “荣叔是你爸爸,你直呼他名讳,是否有些不合适?”   荣成海?荣叔?希洄想起在医院吊脚时,方哲和她聊天说过的话,于是问方哲:“荣成海就是你说那个,坑了你的家伙?”   方哲微微蹙眉:“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荣叔坑了我?”   “他把王晓婷介绍给你,还不是坑你?”   方哲无奈,只能跟她解释:“荣叔肯定不知道王晓婷是那样的女人,不然不可能介绍给我认识。”   冷面男本来就对他们二人的谈话没什么兴趣,听到后面两句,面色更加阴冷。反正东西还了回来,话也带到了,他可以走了。结果刚一转身,就被方哲叫住:“萧子期!”   萧子期戴上墨镜,缓缓回头,瘦削颀长的身姿纹丝未动,只是脸偏了偏,一副酷酷的姿态:“有话快说,我很忙!”   方哲想起刚才和希洄的谈话内容,觉得估计是刺激到这家伙了。咳咳,好吧,他就拿出点耐心来跟面前这个家伙沟通下好了。想到这里,他看萧子期时,面上竟然带了那么一丝温煦的笑容。   希洄看到方哲这副表情,在心里暗暗吐槽:不知道的还当这家伙多么温文尔雅,多么温良如玉呢,我呸呸呸。在她面前的时候,他也没露出过这副表情呀!他明明就是个常年跟踪别人,探究别人隐私,自己却生活邋遢懒散无序,半夜里还会偷偷翻墙的家伙!再说,就算你要摆出这幅表情,也应该摆给小姑娘看啊,好歹还能招蜂引蝶拈花惹草,惹得小女孩为你深陷情海难以自拔。你居然傻乎乎摆给个大男人看?我去,这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么!萧子期没吐了,都已经很给方哲面子了!   方哲:“荣叔都五十多岁的人了,一个人生活很孤单很寂寞,你多去陪陪他吧。当年的事也是阴差阳错,不能怪他。好歹你们也是父子……”   萧子期听不下去,打断他:“方哲,你不是侦探,你是老妈子。同样的话,你翻来覆去唠唠叨叨说了N+1遍还再继续说,你不嫌烦?”   旁边的秦慧等人似乎都认识萧子期,识趣的缩在一边干自己的事,没有一个人往这里多瞅一眼。   希洄暗暗奇怪,这个萧子期到底是什么人啊?在方哲面前这么嚣张!   “他很想你”方哲执着地劝说,并没有因为对方三两句话就被击退信心,“你是他唯一的儿子。”   “我觉得他不需要我这个儿子。有你这个儿子在他面前尽孝就行了!”   “你乱说什么?”方哲的语气有了几分不耐烦,萧子期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我说错了吗?这么多年来他对我们母子不闻不问,反而一直在尽心尽力养别人的老婆和儿子。反正他一直拿你当儿子,你现在尽孝不是应该的吗?”   “萧子期,你脑子是不是有病?”方哲的耐心全都给他耗光了,“你非要把自己说的像条可怜虫吗?事实根本不是你说的这个样子。你只要回肖安老家稍微查证或者打听一下,一切就可以真相大白。你不去寻求真相也就算了,还整天拿着不存在的事情当做事实,居然还为此自怨自艾,你是不是个男人?”   萧子期被方哲激怒,回转身,墨镜后的一双眸子不屑地看着他,吐出一句:“烦人的老妈子!”   方哲也不屑地看着他,回道:“至少比你强,怨妇!”   希洄估计再这么下去,这两个家伙该大打出手了。她歪坐在椅子上,亮出清亮甜美的嗓音吼了一声:“小秦,我都瞧了半天好戏了,怎么还不见你上瓜子和茶水啊。你这办公室人员的工作做的太不到位了哦。”   秦慧闻言大囧。她人微言轻地位渺小,哪里比得上林希洄大美女啊!自己这时候要真按照林希洄的话上了瓜子茶水方便她看好戏,回头方哲还不得给自己吃排头?   听了林希洄的话,萧子期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确实很傻逼,十分有损自己的形象。方哲让他为了那么点陈年旧事回肖安调查?能调查出来个屁!那边的人还不是听荣成海怎么说就怎么乱传?他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在这里跟方哲争这些不必要的口舌,径自转身走掉。   方哲顿觉头痛,伸手按揉一番眉心。竟然被萧子期发现他在查童惟圣,真是要命!如果萧子期为了泄愤将事情泄露出去,他不会有任何好果子吃。偏偏他还不能把萧子期怎么样,谁叫他是荣成海唯一的儿子?   白蛇传   希洄和方哲再次退入办公室,关上门。   希洄挨在方哲身边:“方大侦探,你要不要给我坦白交代下你的过去?”   “你想知道什么?”   “你父母呢?刚才我听了那家伙的话,忽然想起来,你是一个人生活的。你爸呢?”   方哲皱皱眉,似乎很厌恶想起某个人,语气平板板的不带丝毫感情:“去世了。”   额……希洄发誓,她不是故意要触碰人家的伤心事呀,虽然方哲看起来一点也不伤心。这个情况跟童话好类似哦,莫非他对童话的态度不一般,是因为有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情在里面?   这些事还是暂时不要想了,反正她不久之后肯定都能弄明白的。希洄换了个问题:“那你妈呢?”   方哲这次怔了怔,神色中闪过一抹哀伤,眼底有浓浓的愧疚、后悔、自责,让人看了无端心疼。半晌,他才轻声道:“也不在了。”   希洄发誓,她真的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她之前是觉得双方还不够熟,感情还没到位,打听人家家事不好,所以没问。她哪里知道,这家伙这辈子跟顾苏迟一样命苦,又是个没爹没妈的孤儿!   反正她也冒失了,干脆一下子满足完自己的好奇心好了。而且,他看起来似乎蛮伤心的,如果她知道了他以前的事,安慰他一番也是好的。希洄挨着方哲坐下来:“把你以前的事都告诉我,好不好?”   她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柔情和期待。她十分渴望走入他的生命,于是强硬的参与到了他的现在,还准备继续参与他的将来。只有他的过去,她注定缺席,但她至少也要清清楚楚的了解他的过往。   方哲的情绪恢复如常:“不好。”   希洄一怔:“为什么?”   方哲:“因为你不告诉我你的过去啊!你如果想知道我的过去,那就用你的来交换好了。”   希洄真想拿把小锤子对着他脑壳敲敲敲敲敲。只可恨他不是QQ表情,不能随便被锤子敲脑袋。她要是能说她早就说了,他却是能说也不说,完全不一样的性质。   希洄决定策略一点问话,她问:“你和荣成海到底是什么关系呢?他是你实质上的养父,只是缺了一道手续?”听萧子期的话,很有些这个意思哦。   “不是”方哲答,“我和他的关系……有些特殊。我上中学的时候,确实和他有过一些交集,但都是背着我妈的。如果被我妈知道我竟然和荣成海搅和在一起,一定打断我的腿。她自己更是见不得荣叔叔。再后来……后来我妈不在了,我一下子没了亲人,想退学谋生,但是荣叔叔不许。我高三的学费是他借给我的,后来我念大学,是靠的助学贷款、奖学金、业余打工,但是大一那年的生活费也是他借给我的。除此之外,我没有用过他一分钱。刚才萧子期说的那些话,全部都是无稽之谈。”他知道她是想靠打听他和荣成海的关系来知晓他的过去,索性也不用她费力气再问,简单干脆的将他和荣成海的关系讲给她听。   希洄仍然听的很迷糊。荣成海究竟是怎么和方哲相识的?荣成海又是为什么那么关心方哲的前途和学业?她还想再问,方哲挥手打断她:“希洄,不要再问了。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已经是额外奖励了。”   “切,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过去很不见不得人吗?”   “不是啊,如果你早几天问,我会什么都告诉你。可是你问的时机不对,你偏偏选在拒绝告诉我你的过去后,来探问我的过去。我说了啊,想知道我的过去,得拿你的来换!”   怎么可以这样?她也想告诉他啊,可是她怕把他吓跑吗!   希洄墨玉般的大眼睛眨了眨,忽然离题万里,问道:“方哲,你说这次于元昌的事情,你查的算不算顺利?”   “很顺利!”简直没有比这个更顺利的了。如果换了以前,像于元昌这样的身份,他们查起来很费力。即使对方没有发觉被人跟踪,他们至少也得出八个人,四辆车,照着最少一个月以上的时间跟踪,才可能拿到强有力的证据。可是这次因为希洄的加入,这个案子又快又漂亮的办完了。张秋华现在可以说彻底没有麻烦了。于氏集团偷税漏税的事件,发生在张秋华退了之后,所以只有于元昌要付主要责任,张秋华不会因此有麻烦。本来于氏集团的财务总监也有些麻烦,但是张秋华多方斡旋,应该能保下来。现在于氏集团只要补足偷税漏税的款项,就又可以继续在张秋华的管理下平稳运行了。张秋华已经从自己的个人账户上,往方夏侦探社转了六十万。这个结果比他预期的还要好,只是希洄用的手段让他有些不爽。   “那我算不算功臣?”   方哲的脸有些黑,很勉强的答:“算。”   “那你请我看电影,就当奖励我,好不好?”   方哲的眸子闪闪发亮:“求之不得。你想看哪场电影?”   “白蛇传说。”   “怎么想起看那个?题材老土,而且那女主角也太丑了。”   “啊?我觉得黄圣依蛮漂亮啊。”   “你要看美女还需要看明星吗?照照镜子不就好了。”   “我又不是为了看美女,我是为了看帅哥。林峰多帅!”希洄一副花痴的表情。   “他帅吗?”方哲在自己下巴上比划一下,“我觉得我比他长得更具备观赏性,你以后要看帅哥,直接看我就好了。”还看什么林峰呀!   希洄一脸受不了的表情:“方哲,我今早没吃饭呢,你是不是要让我把昨晚上吃的东西吐出来?”   “好像你昨天晚上就没吃东西吧?你连续两顿没吃饭了?”方哲闻言一惊,迅速起身,拖起她就要往外走,“我们出去吃饭。”   “不要,走路一瘸一拐的,不想去公共场合。”希洄大声抗议。   抗议有效。考虑到她行动困难,方哲只好放开她,推开办公室门:“小秦,去楼下的来客餐厅买一份皮蛋瘦肉粥,一份椒油笋丝,一笼包子带上来。”希洄不喜欢吃西餐,最快最方便又好吃干净的中餐,就是金丰大厦一楼的来客餐厅了。只是他们家虽然就开在商务楼一楼,可是居然没有外卖服务。经营者的服务理念还真是够老土!   小秦应声而去。   方哲坐下来,继续和希洄讨论帅哥美女的问题:“我确实觉得自己比林峰长得帅!林希洄,拜托你有点眼光。你不能因为你和林峰都姓林,你就被蒙蔽了双眼,失去了品位!”   老实说他的五官确实很赏心悦目啦,但是希洄偏要打击他:“切,萧子期都比你长得好看!”虽然她心里其实并不认同自己的说法。   方哲下巴几乎脱臼:“萧子期还不如林峰长得帅!”   “不是啊”希洄想起那张寡白的面孔,“萧子期比你和林峰白多了。”   “那只能说明他有做小白脸的潜质。”事实上,方哲十分怀疑萧子期还真的挺想做小白脸的。   “你的荣叔听到你这么诋毁他儿子,一定很不开心的哦。”希洄眯着眼,拖着长长的悠闲的调子。   方哲怔了怔,闭了嘴。   看来他还真的是十分敬重荣成海呢,希洄觉得自己有必要也跟荣成海认识一下。她结束歪楼,将谈话回归到主题上面:“方哲,我们就去看《白蛇传说》吧?”   方哲有些不理解:“那只是一个家喻户晓的民间故事啊。大家差不多都知道开头和结局,就连中间过程,基本也都大同小异。”   看希洄秀气的眉毛皱成一团,方哲立刻开始反省自己是否太过小气和较真了,他忙说:“好吧,你说看哪个就哪个。”《白蛇传说》就《白蛇传说》,他觉得自己应该不至于差劲到在看那个故事时会睡着吧?   希洄忽然问:“方哲,许仙曾经背叛过白娘子。你觉得他做的对吗?”   “当然对呀!”方哲理直气壮,“白素贞是条蛇,谁喜欢每天和一条白蛇一起吃饭睡觉过日子?也就是许仙那情圣最后回心转意了。”   “许仙这种曾经背叛爱情的人怎么就成情圣了?”   “当然是情圣啊!居然为了一个情字,最后肯和一条蛇一起生活。就算白素贞修炼成了人形又怎么样?她还是一条蛇!许仙把蛇当宠物养养也就算了,甚至当一条蛇是朋友也能接受啊。怎么可以把一条蛇当老婆!”   “蛇的爱情就不是爱情了?蛇不能追求爱情吗?就因为白素贞是蛇,所以付出了十二分的真心也活该被许仙辜负?就因为许仙是个人,所以他最后肯和白素贞破镜重圆,对白素贞就是恩德吗?”希洄不服气!   “我没说蛇不可以追求爱情啊!但是白素贞完全可以找一条公蛇啊,或者她哪怕找一条母蛇玩百合都成。她为什么要找一个人呢?太别扭了吧?”   希洄越听火气越大,最后抓起方哲的公文包,往方哲的脑壳上盖了过去:“方哲,我恨死你了!”   发完脾气,她起身气呼呼的走开了。就他这死德性,让她怎么敢把过去的事告诉他啊?!这不是摆明了把他从自己身边吓走吗?她们成了精,有了人的样貌,人的感情,还喜欢人世的很多东西,而且偏偏那么巧,还爱上了一个人,所以,就那么不可饶恕,还活该被辜负吗?   方哲摸摸自己头发,觉得很无辜。只是讨论下民间故事而已吗,有不同意见就说啊,干吗打人?   默默委屈了片刻后,他忙起身追出去:“希洄,你不要乱跑,你的脚还没好,你还没吃饭,我们还没商量好看几点的电影……”   希洄的声音从外面的走廊上传过来:“你去死吧!我才不要跟你看电影!”   绿江南侦探社   方夏侦探社收到快递公司发过来的一批器材。希洄本来已经离开,得知方哲收到器材,又折返回来。   希洄解释说,这是她以前做侦探社的朋友不用的二手货,让方哲看看哪些合用就留下。   方夏侦探社以前人员最多的时候,有六个人,结果经营两年后,虽然单子多了,可是人手却越来越少。走掉的侦探都觉得太累,又不敢随便跟人提起自己的职业,都从这个非主流行业转到主流行业里去了。器材好多因为用不上,都闲置了。   这次希洄朋友送来的器材也不少,猛一看,跟之前损失的器材数量也差不多,幸亏还能挑拣一番,不用再留那么多闲置的东西。结果方哲打开器材包裹后,当时就傻了眼。   这……这些器材居然都和他以前那些器材是一模一样的牌子,一模一样的颜色、款式。他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这么巧?   唯一不同的是,这些器材看着都是崭新的,并不像二手货。如果这些器材的磨损也都和他以前的器材一样,那他真的要怀疑这就是自己之前那批货了。   方哲看来看去,对这些器材都很满意。   希洄看他满意,便对着满地刚开封的大包小包,提出了两个要求:“这些都留下吧,就按照你之前那笔器材折旧后的费用来算好了,就当做我的投资。”她把这些器材修整成原样也要花很多精力的好不好?她的妖法可不是白白施展的,算起来方哲也不亏————虽然方哲的侦探社本来就是被她砸掉的。哎,以后还是不要随便动用妖法的好,希洄第N次下决定。不然也太没有做人的感觉了。   方哲刚刚因为不明原因得罪了林大美人,这下当然没二话:“好!”算起来其实他是赚了吧?毕竟他的器材都是用过的二手货了,这批货明显还是新的,怎么会是希洄朋友用过的二手货?那他朋友平时对这些器材还真是保养十分得当啊!闲置一部分就闲置一部分好了,等人手够了,单子多了,这些东西就都能用上了。   希洄又提出第二个要求:“既然我是投资人之一了,我要求给侦探社改名字!”   “啊?”方哲有些不懂她的想法了,“怎么突然想起改名字?”   “因为我想改!”   “可是我叫的好好的……”   “那就改一个更好的,反正就是换一下名片的事!地址不变,电话不变,有以前的客户找,或者是有新客户按照以前查到的联系方式找,肯定找得到,又没什么损失。”   “可是……好端端的,为了改个名字还要费劲去工商局换营业执照,你总得告诉我原因吧?”   “原因?原因是我打算关掉茶叶店,专心和你一起搞侦探社。为了补偿我,你得把侦探社改成我茶叶店的名字!”   “绿江南侦探社?”方哲差点没喷出来。   这么文绉绉的酸啦吧唧的名字,怎么听都不该是一个侦探社的名字,不威风,不神秘,没气场,不稳重。这几样总得占一样才行吧?   希洄点头:“对,就叫————绿江南侦探社!”   不知怎地,方哲心头忽然想起那场奇怪的梦,梦里那个一身白衣襕衫的书生在晨曦的薄雾间吟诗。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梦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而且梦有一种特别明显的特质————梦境中的事情很容易遗忘。但那个梦,他却一直记得清清楚楚。而且,他似乎能连襕衫上的每一道褶皱,树梢上的每一片树叶都看的清清楚楚,并且直到现在都还能记起。   那场景似乎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希洄看方哲发呆,很不客气的在他肩头推了一把:“你在想什么?到底行不行?”   方哲回过神来:“太麻烦了吧?而且这个名字太……文艺了吧?我总觉得不合适!”其实他想说,这个名字只适合做茶叶店的名字,如果用在其他地方也太老土了。用文艺来形容这三个字,那简直是对“文艺”的亵渎啊。   希洄双手叉腰,凶巴巴地看着他:“你之前在医院里答应过我的。”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把侦探社名字改了?”   “你说你会答应我一件事!”   这样都行?方哲只好去看秦慧:“如果小秦不觉得跑工商改来改去很麻烦,我没意见。”   秦慧闻言,迈着欢快的小碎步,摆着狗腿的笑容,一溜烟跑到方哲身边,然后转身对着希洄点头哈腰:“只要林小姐高兴,别说改成‘绿江南’,就算改成‘绿帽子’我都没意见。”开玩笑,以为她没眼力劲吗?这种情况下,肯定是巴结老板娘啊!看方哲刚才对林希洄那态度,明显早已对人家姑娘十分上心了。这两人闹意见时,她得坚决的站到林希洄这边———关键时刻一定不能站错队呀!   一旁的小宋和小李也赶紧表态:“方总,我们也没意见!”   希洄对秦慧的表现十分满意:“真听话,回头给你涨工资。”   “谢谢林小姐。”秦慧谢完了希洄,又去看方哲,好言相劝,“经理,您是男人,何必为了这点小事就闹别扭呢?”   方哲一听也是。不就是改个名字吗?希洄想改什么就改什么好了,只要不离谱到改成“傻逼侦探社”之类的,那就随她改呗。“好吧”他摆出一副任重而道远的表情看着秦慧,“小秦,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秦慧连忙狗腿的点头,又问:“方总,那你看我的工资涨多少合适呢?”   简直是顺杆爬啊!“哦,这就得问林小姐了”方哲对秦慧一脚将他踢开,另觅新靠山的态度十分不满,存心逗弄她,“你的工资涨多少,就从林小姐的年度分红里扣出来好了。”   希洄只好对秦慧笑笑:“我也不知道涨多少合适,你去和会计商量吗。”她刚对现在的金钱购买力有了个模模糊糊的认识,对于薪资这方面,还不大懂呢。   方哲差点栽倒。有这么给人涨工资的吗?   秦慧也傻了眼,让她自己提出涨多少合适?这这这,虽然在发达国家确实有公司这么干,但是,方哲的管理理念还没有达到这么先进的水平吧?她回希洄一个苦笑:“我们只有兼职的代理会计,月末帮忙整理下账目,月初报下税。怎么商量?”   “额”希洄想了想,“你自己看着办好了。”   方哲闭了闭眼————他实在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希洄把自己的钱打水漂,所以只能闭上眼睛了。根据他对秦慧顺杆爬的性子的了解,秦慧绝对能狮子大开口。   还没等秦慧开口,他睁开眼,看着希洄:“你到底是跟钱有多大仇啊?”   秦慧闻言吐了吐舌头,生生将自己就要跳出嘴的数字咽了回去,只是小声嘀咕:“还好意思说人家,你自己不也一样。明明用不着别人一起投资每年分你的钱!”   方哲懒得跟个小姑娘计较,干脆就当听不见好了,反正他又不是大集团的管理层,不需要哪门子的权威,只是看着秦慧:“如果你真的想加工资,最好想出一个合理的数字。如果数目太过分,希洄觉得不合适,干脆不投资了,你就一分钱也涨不了了。”   这话的意思是……方哲也同意给她涨工资?秦慧惊讶的张大嘴,抬头看着方哲。方哲只是平静的看着她:“不只是你的,还有小李和小宋的。你们觉得该涨多少合适,下班之前报给我听。”   小李和小宋闻言大喜:“哥们,你太讲义气了!”   方哲决定给员工涨工资,代价是从“方总”变成了“哥们”!希洄觉得方哲这个老板做的还真悲剧!   方哲对三个下属一直以来的胡乱称呼早已免疫:“你们慢慢商量,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办,先走一步。”   重要的事?他要开始着手查童惟圣了?希洄立刻紧紧拖住他的手,免得被他甩开:“我也要去!”难怪突然给几个员工涨工资。面对这么难啃又这么危险的骨头人家都还不离不弃,愿意继续留下来工作,方哲再不涨工资简直没天理啊!!!   “不行,我要去办正事,不能带着你。还有,你就算要靠那些器材入股,也要过几个月才开始,这个月不算。”方哲一副没得商量的表情。在没搞定童惟圣的事情之前,他不想把希洄也拖下水!   “你敢不带我去,我就把你帮童话查童惟圣的事捅到童惟圣那里。反正他的娱乐城和滑雪场开在哪里我都知道,就算见不到人,送个信我也是能办到的!”   这家伙不止会耍赖,还很会威胁人。方哲又有掐死她的冲动了!   童惟圣   希洄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荣成海,第一感觉就是,这家伙跟萧子期长得还真像。都是轮廓深沉,浓黑的剑眉,肤色偏白,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只是荣成海到底年纪大了,少了年轻人的棱角和凌厉,看上去比萧子期慈祥多了。特别是在方哲面前,唠唠叨叨的,还真像个……老妈子!   “你真想好了?真的要查童惟圣?我说你……你如果觉得公务员没有你现在赚钱多,你改做正经生意不就行了?非开什么侦探社,居然还查到童惟圣头上了。你知不知道连警局的人都不敢动他?”   直到方哲将萧子期退回来的东西交给荣成海之时,这老头子才停止了唠叨,愣了好一会。   林希洄忍不住偷偷在方哲后腰上使劲拧了一把。这家伙就是喜欢把真相告诉一些不希望看到真相的人,这样很残忍的好不好?虽然不告诉人家真相也很残忍,但是你就不能换个不太激烈的方式告知人家真相吗?每次都要这样让人下不来台才高兴吗?   方哲疼得扯了扯嘴角,好容易才忍住没“哼”出声来。林希洄你给我等着,看我以后怎么把仇报回来。   荣成海从方哲手里接过购物袋,放在身前的茶几上:“子期让你拿回来的?”   方哲点点头。   “他还在误会?”   方哲再次沉默地点点头。   荣成海深深叹了口气,气氛变得有些压抑。希洄从方哲背后跳出来:“荣叔叔,别这样吗,有误会解开不就好了?父子之间能有什么话说不明白呢?”   荣成海看看希洄,又去看方哲:“你们侦探社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小姑娘?”长得甜美漂亮,人又活泼可爱,很是讨喜。竟然在方哲手底下做事,真是便宜这小子了!   方哲对他笑笑:“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啊。”   上次?荣成海想起上次见方哲,顿时恍然大悟:“哦~~~~~”他又转脸去瞧希洄,一反刚才对她的冷淡敷衍,态度忽然间热络许多,“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以前是干什么的?父母是做什么的?怎么和方哲认识的?你……”   “荣叔”方哲给他搞得郁闷无比,哎哟喂,这老人家是不是想做自己亲妈啊?如果不是荣成海是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他自己都要怀疑站自己面前的是自己妈了,“你这样子会吓到人的。”   希洄很好心的对方哲:“没关系,荣叔叔吓不倒我。”她又不是人呀!再说了,荣成海一脸的准婆婆看未来儿媳妇的目光,这真是让她太受用了!   荣成海对希洄越发满意:“来,坐坐坐,想喝什么?叔叔这里有红茶、咖啡、可乐、啤酒……”   “我们什么都不喝”方哲一把拉起就要往沙发上坐下去的林希洄,“荣叔,资料呢?你准备好了吗?我拿到手之后就该走了。”   荣成海叹了口气,起身去卧室的床头柜里拿出一卷资料交给方哲:“这是靠以前的老关系拿到的复印件,看完就毁了吧。万一流传出去,再连累了我以前的老同事。”   方哲慎重地接过来:“放心吧荣叔,我一定小心,不会连累到别人。”   荣成海还是不放心:“你决定好了?”   “荣叔啊”方哲觉得荣成海真是越来越啰嗦了,“换了是以前,你绝对不会劝我的。你不是最嫉恶如仇吗?童惟圣这种人本来就应该得到教训!”   “可这是警察该做的事,你不是警察,你没有这个义务,不该冒这个险!”   方哲懒得再听他啰嗦下去:“好了好了,我再跟你保证一遍,我会小心的,不会有事的。我先走了。”他拉上希洄,匆匆离开荣成海家里。   等他走了,荣成海忽然想起什么:“方哲,你这臭小子,居然带着自己女朋友干这么危险的事!”   上了车后,希洄问:“我们去哪里?”   “先去找江琴。”   “江琴是谁?”   “童话的妈妈。”   “童话的妈妈知不知道童话找了私家侦探帮忙啊?我们就这么贸然过去,行吗?”如果是思想保守的人,恐怕很难接受这样的职业吧?让他们接受警察可以,让他们接受私家侦探,恐怕有些难度。   “我们先过去问清楚,江琴是不是真的下定决心要离婚!农村妇女,特别是农村的中老年妇女,对于离婚都十分慎重,甚至对婚姻都有些偏执。无论日子过得多么糟糕,感情多么不和谐,她们都极少离婚。根据童话说的那些话来看,江琴是一个没有什么主见的女人。如果她拿不准到底要不要离婚,我干什么还冒险查童惟圣?如果江琴真的确定要离婚,我们再查童惟圣不迟!”   “那如果江琴确定要离婚,但是又接受不了私家侦探呢?”   “呵呵,如果一个一向踏实本分的农村中年女人连离婚都肯主动提出来了,那就没有什么事是她接受不了的。”   好吧,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车子缓缓开动,离开停车位。希洄又问:“荣叔叔刚才给了你什么?”   “一沓和童惟圣有关的资料,都是他年轻时的东西了。”   “这个……有用?”   “有用!这些都是他婚后的资料,当然有用!”   车子开到萝林村。村中虽然也修了马路,但到底是在村子里,方哲将速度放到最慢。车子开到十四巷停了下来。   方哲刚要下车,就见巷子里一户二层小楼院门外,停着一辆蓝色奔驰车。他心头一动,一把拉住要下车的希洄:“先别下去。”   两个人在车里默默等了一会,就见一个俊朗的中年男子从院门外出来,走向奔驰车。   方哲:“看到没有?童惟圣出来了!”本来他已经安排小李和小宋从明天下午三点开始,在红石娱乐城大门对面的商场前搞监视,看能不能大概摸清一些童惟圣的行动路线。虽然这行为很像守株待兔,但在童话都无法提供这些线索之前,他们只能自己摸清楚。没想到童惟圣今天竟然回到萝林村了。   希洄透过车窗朝童惟圣看过去,虽然已经奔四,但看起来他只有三十出头。身材没有丝毫发福的迹象,头发也乌黑浓密,距离谢顶还很早。希洄本来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满脸横肉或者红光满面的家伙,却意外的看到一个穿着得体的衬衫西裤,五官英俊,气质温文的中年企业家。这形象,足以去竞选D市杰出青年了!难怪王晓婷会跟自己姨夫搞在一起了。成熟英俊多金的男人,的确是很多年轻女孩子的理想对象!   眼看童惟圣进了车里,方哲忙开车离去,免得惹人注意。   江琴   方哲的车即将拐入十五巷时,希洄忽然叫道:“停车。”   方哲将车停下:“干什么?”   希洄拉开车门跳了出去。方哲忙跟着她一起下车:“你又想干什么?”难道又要用“美人计”?林希洄,她是要趁他还没掐死她之前,先把他气死吧?   童惟圣的车慢慢开出巷子,拐弯之际,一个年轻俏丽的女子突然出现在他挡风玻璃前,虽然他的速度已经很慢,知道对方不会有什么,但依然被吓了一跳。   娇俏的年轻女子也被吓了一跳,歪倒在地上。   童惟圣忙下车去看,只是下来后,他已经神色如常。这些年来,千方百计想接近他的女人不少,用的法子也都千奇百怪。他的车已经不是第一次,不小心差点撞到美女了。   童惟圣去扶地上的希洄,笑容温和有礼,目中带着歉意:“小姐,你没事吧?”   林希洄却避开他的手:“不用,我没事。”然后自己站了起来。   居然没有趁机歪倒在自己怀里?童惟圣觉得这姑娘有点意思。手段够特别,人也够特别———特别的漂亮迷人!   方哲匆匆跑过来,一把将希洄揽到怀里:“希洄,没事吧?”   林希洄看到他过来,有些讶异他的主动暴露,继而想明白,这家伙估计又怕她上演“美人计”吧?她心里居然有些窃喜,嘿嘿,这是否代表他对自己越来越上心了?   事已至此,林希洄也只能故作平静:“没事,车一点也没撞到我,是我自己被吓到了。”   她推开方哲,自己站好:“这位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是我太莽撞了,你先过吧。”然后退开几步,给童惟圣让路。   只是这样了?童惟圣反倒纳罕起来,居然还真的只是差点不小心被自己撞到的姑娘。   林希洄已经不再理童惟圣,只是去看方哲:“都说你开过了,这边才是十四巷,那边是十五巷,快去把车开过来。”   方哲有些发懵。林希洄这么一搞,把他原本的计划全盘打乱了。他现在等于彻底暴露在童惟圣面前了,以后还怎么可能跟踪调查童惟圣?   童惟圣本来已经走到车门旁,闻言心里一阵警惕,他回头看希洄:“你是要来这里?”   林希洄点头:“是啊,我来找一个叫江琴的女人。难道你就住这条巷子?你认识她吗?她住哪一户?”   居然是来找江琴的,看样子还是个十分无害的姑娘。童惟圣这下是真好奇了,自己老婆什么时候结识了这样的极品美女了?   他手朝巷子中央一指,动作自然舒展:“六号那里就是江琴的家。”   六号?希洄和方哲心里都犯了一阵嘀咕。他刚才明明是从五号出来的!难道童惟圣刚才玩的居然还是“过家门而不入”?   正在这时,十九号的门开了。走出一个衣着朴素,留着普通的短发,外貌普通,身材略胖,肤色发黄的中年妇女。   女人手里拎着个瘪瘪的空布包,一副农村大妈准备去赶集的装扮。女人看到童惟圣,目中不知是惊喜还是厌恶,愣了片刻这才开口:“惟圣?”   童惟圣面上有些许无奈,但很快微笑回头:“江琴。”   居然连名带姓的称呼老婆,还真是很少见。   江琴诧异地看着他的奔驰车和他的人:“你回来了?可是,怎么……”怎么他的车和他的人是这个方向的?这是应该要离开的方向吧?大半辆车都拐出巷子口了。   童惟圣只是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江琴又看向林希洄和方哲:“这是你带来的客人?”虽然明知道不是,因为童惟圣根本没有将人带到家里来。但是好歹也要在外人面前保留最后的一分颜面吧?   “不是”童惟圣解释,“我不认识这两位,我的车刚才差点撞到这位小姐。”奇怪,江琴居然不认识这两个人。那她们来找江琴干什么?   林希洄上前一步,对那中年妇女笑笑:“原来你就是江琴啊?我是童话的老师,我是来做家访的,我叫林希洄。”   童惟圣闻言,挑了挑眉。这个林希洄在撒谎!童话和童心的老师他都认识,也都叫得出名字,虽然他从来没有和那些老师有过任何的交谈。   江琴有些无措:“啊,啊,原来是林老师啊,怎么突然来家访?我家话话在学校惹祸了?”   “啊?”林希洄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不是E中的老师,我是童话私下另外请的舞蹈老师。额……难道你不知道她有跟人学跳舞?”   江琴有些发懵,童话请了舞蹈老师学跳舞,自己怎么不知道?她只得往家里伸伸手,把人往家里请:“这样啊,老师你进来坐,咱们到屋里谈。”   童话私下请的舞蹈老师?难怪自己不认识了。童惟圣绷紧的心稍稍松了一下,决定暂时不离开,看看这个老师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这栋二层小楼,外观看着漂亮,进去后装修的很朴素。虽然农村的房子大多如此,但是童惟圣家里朴素的有些过头了,并不像是郊区的农村小洋楼。这是林希洄进屋后,扫了一眼便得出的结论。   这房子跟江琴的人一样朴素,难怪留不住童惟圣了。其实江琴这个人,如果多看几眼会发现,她长得还蛮顺眼,属于耐看型的。生了两个孩子,又年近四十,但身材却丝毫没有走形,这个很难得。只是她的衣着太过普通,因为年长肤色偏暗,不懂保养又不化妆,发型也是随意弄的,所以一眼看过去,她就被埋没在人海里了。   江琴最欠缺的还是气质。她和童惟圣,分明是两个世界的人。童惟圣温文尔雅,一身清华,像个高学历知识分子。但那低调又昂贵的品牌穿着,显示着这是个有钱人的事实。他整个人看上去可以说非常有品位,举手投足十分随意,却散发出成熟自信沉稳的种种魅力。   反观江琴,如果没有童惟圣在身旁对比,她其实没什么大问题。看上去和气、亲切,无论是面相还是说话做事,都带着几分懦弱无争,不过倒是挺热情好客。但是和童惟圣一比,怎么说呢?如果说童惟圣是新世纪的精英,她只能说是解放前的农妇。   这样的婚姻,不出问题才奇怪!   谎话连篇   江琴请林希洄和方哲坐了,又给两个人倒了水,这才问希洄:“话话什么时候找你教她学跳舞的?”   “哦,就是前一段时间。”具体前到什么时候她却不说了。   江琴又问:“那你来找我是为什么?”   林希洄朝她笑笑:“她欠我学费。”   “啊?”江琴很惊讶。只是童话不在身边,她无法求证这话的真实性。   童惟圣看不过去江琴的无能,只好亲自发问:“林小姐,如果我没听错,你叫林希洄是吧?”   “是。”林希洄点点头。   方哲手心暗暗捏了把汗。林希洄现在这是完全在自由发挥,没有和他提前商量过。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啊?怎么一看到童惟圣就忽然大脑抽筋了呢?   童惟圣看似和蔼实则凌厉,一串问题抛了出去:“你今年多大,在哪里上班?童话什么时候找的你?在哪里找的你?你开出来的学费是多少?”童话每天学校、家里两点一线,周末最多和同学一起去市区逛街购物溜冰逛公园,更多的时候其实还是泡在家里看看小说上上网。她怎么可能有时间学跳舞?这女人摆明了谎话连篇!   林希洄拿眼瞅了瞅江琴,似乎是在她面前有些难以启齿。童惟圣有些不耐烦了,眉毛挑了挑,目中露出几分不耐。   林希洄很有些眼力劲,看出他不高兴,忙报出一串答案:“我在艾玛酒吧上班,是那里一个舞蹈队的领舞。”   艾玛酒吧?方哲暗暗松了一口气。希洄之前问过他,D市都还有哪些朋友可以随时帮他遮掩。他当时提到过艾玛酒吧。只要他一会给艾玛酒吧那边的老沈打个电话,事情就能遮掩过去。不过也够难为老沈的了,想让酒吧的人上下一致统一口径,说以前酒吧里有这么个人,够不容易的。   希洄接着说:“我说的不是D市的艾玛酒吧,是Y市的艾玛酒吧。”   Y市的艾玛酒吧?从D市走高速去Y市,大概要三个小时。不管怎么说,这个距离已经跨市,童惟圣查起来始终不如直接查D市方便。但是童惟圣如果在Y市也有势力或者朋友,要查起来也是很容易的。   童惟圣双眸微眯:“你说我女儿去Y市的酒吧?”   “是啊”林希洄继续面不改色,“她找我那天是7月14号。那时候正好是暑假,她说她骗家里人来找同学玩,要在Y市住一段时间。其实她是不想回家,就想在外面乱玩。那天她跑去艾玛酒吧喝酒,正好看到我们舞队跳舞。等我下班离开酒吧后,她就跟了出来,说要跟我学跳舞。”   谎话越来越难圆了。方哲很头痛。他要怎么办啊?林希洄你搞什么鬼?   那段时间童惟圣根本不在D市,他只能去看江琴。江琴想了想:“是有这么件事。话话说,她要去那里找一个初中同学。”   “她说你就信?”童惟圣的眉毛拧到一起。   江琴低声解释:“她是要去找潇潇,初中的时候,那个女生和她最要好,经常来我们家吃饭呢。后来那个女生父母离异,她跟着妈妈回Y市了。话话难得出门,大部分时候都是泡在家里,难得开一次口要出去……”她想说的话还有很多。除了这件事,她还想告诉童惟圣,话话越来越难管了,这些日子还开始逃课。如果童惟圣这个做爸爸的肯多关心关心女儿……   童惟圣没耐心听江琴絮絮叨叨说完,在听明白了大概意思后,直接看向林希洄:“你说真的?她跑去酒吧跟舞女学跳舞?”   “当然”林希洄仿佛没看到童惟圣目中的滔天怒火,也不在意他口中的“舞女”这个称呼,“她说她不敢在D市的酒吧学跳舞,怕被熟人看到,特地跑去Y市。”   “你答应了?”   “答应了啊。当时我们谈好的学费是一星期八百块,每星期的课程大约十个小时。她学了一星期,刚学会了一些简单舞步就走了,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忘光。”如果童话一点舞蹈基础也没有,她就说是童话忘掉了好了。   “那她一开始没有付钱你也肯教?”   “为什么不肯?反正我时间多的是,而且我当时也没想到她会赖账。哦,也不能完全说是赖账吧。她最后一天学完跳舞后,说她身上实在没钱了,只给我留了一个地址和她妈妈的名字就走了。我当时还有别的要紧事做,又不能把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子怎么样,只好放她走了。”   “所以,你现在从Y市来到D市,追讨你的八百块钱?”   “这倒不是,我还没那么闲。我是后来从Y市来D市发展,在D市开了一家茶叶店,就在泰兴街那边。我这两天不想憋在茶叶店里,突然想起这件事,所以才来的。”   有本事他就去查!她说的可是件件属实————除了童话曾经找过她。酒吧的人又不会时时刻刻注意有什么客人在,更不会注意员工下班后,在店外私下里和客人接触。童惟圣调查不到童话曾经找过她也属正常。   方哲越听越头大————如果童惟圣根本不信这些话,一点一点慢慢去查,那怎么办?   不对。他又转念一想,希洄既然这么说了,那肯定是有根据的。难道她之前真的在Y市的艾玛酒吧做领舞?   他曾经想过调查希洄,免得她总是在自己面前故作神秘。反正有很多客户让他们帮忙寻人、查人,在这方面,方夏侦探社,不对,马上就要改绿江南侦探社了。这方面,绿江南侦探社可是熟悉得很。只是他后来决定尊重希洄,不去查她。没想到她之前在酒吧跳舞!这工作可是够高危的,一不小心就容易沦陷下去,彻底堕落!   童惟圣拿出手机翻到童话的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电话很快接通,童话的声音阴阳怪气:“童总,你有几年没和我说话了?居然给我打电话,真是难得啊!”   童惟圣生怕旁边的人听到这番话,眼角余光一扫,发现除了江琴脸色难看之外,另外两个家伙都很平静。他沉声开口:“童话,有个叫林希洄的女人上门来找你妈,说你欠她八百块钱学费。”   电话对面沉默了片刻。接着,童话似是不敢相信:“你说谁上门了?”   E中教师走廊,童话紧紧捏着手机。希洄居然被爸爸发现了?   童惟圣再次重复那三个字:“林希洄!”   一旁的林希洄不客气的从他手中抓过手机:“童话,你还记得我吧?Y市艾玛酒吧的领舞林希洄,你跟我学了一个星期的舞蹈,还欠我八百块学费没给呢!我可是按照你留给我的地址和你妈妈的名字,找到你家来了。你父母现在就在我旁边呢,你可别赖账。我看你爸爸这人严重表里不一,骨子里可是相当狠戾呢。万一你赖账,他又不信我,我看他很有可能让我横着出去!”   一番话说的童惟圣面部肌肉居然轻轻抖动了两下。   方哲觉得希洄这么做太冒险。万一童话不配合,希洄立刻就得露陷。再说,就算希洄从童家拿走八百块钱,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童话显然很配合。在林希洄将手机交还给童惟圣后,电话对面的童话,话说的干脆利落:“童总,如果你愿意帮你的女儿交学费,就利索的给林希洄八百块打发她走。如果你不愿意帮你的女儿交学费,那就直接把人打出去。我反正是没钱的,你如果不付账,那我赖账就好。”   “你为什么跑到Y市的酒吧找人学跳舞?”   “与你无关,我还要上课,挂了。”   童话挂了电话,对着手机发起呆来。林希洄搞什么鬼啊?   童惟圣则利索地从钱夹里抽出八百块递给林希洄。   林希洄接过他手中的钱,对他笑笑:“童总,告辞了。”   她起身向外走,方哲赶紧跟上。   谁知林希洄走了两步,忽然又回头看着童惟圣,姿态很端庄却也很妩媚:“我听说萝林村有个叫童惟圣的,在D市很出名。难道你就是?”   方哲咬牙,当着人家老婆的面就勾引人,林希洄你脸皮要不要这么厚啊?话说回来,她是怎么做到用这么端庄的姿态展示自己的妩媚风情的?即使人家老婆在场,都挑不出话来说她!   童惟圣笑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想你听说的就是我。”   “那真是太巧了”林希洄干脆整个身子都转过来,“童总,Y市的艾玛酒吧关门大吉了。但是我那班姐妹跳舞是真的不错,不知红石娱乐城能不能赏她们一口饭吃?”   童惟圣温和的笑笑:“林小姐,你没有做过管理,可能不太了解我们的难处。虽然我是红石娱乐城的老板,但我之前自己定下的规矩自己也不好破坏。就算你那班姐妹肯集体从Y市来D市发展,也得过了红石的考验,红石才有可能留下她们。”红石娱乐城的确需要再多一支舞队。但招进来的人,他必须得摸清对方的所有来历,绝对不能让来历不明的人混进来。如果对方来历可信,还要技艺精湛才真正可以进入红石。   希洄回他优雅一笑,笑容里除了优雅,还带了几分活泼几分妩媚,一双墨玉般的黑眸几乎能勾魂:“只要童总那里确实有需要,我立刻打电话通知那班姐妹。她们谁想来自然会来,到时候能不能通过红石的考验就看她们自己了。我也算仁至义尽,对得起和她们曾经相交一场了。”   方哲实在不耐烦看她在这里勾引人,她话音刚落便一把拉住她胳膊:“说完了?我们赶快走吧,别打扰童总了。”这臭丫头到底搞什么鬼啊?   两个人就要出去之时,童惟圣突然开口:“等等。”   方哲和林希洄双双站住。童惟圣盯着方哲:“你叫什么名字?”他总觉得这个年轻人很眼熟。这年轻人刚才一直没说话,他还没弄清楚这个和林希洄一起来到他家里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呢!   争吵   林希洄心中一紧。于元昌在方哲手上栽了,恐怕D市不少人在暗地里打探,究竟是哪家侦探社这么厉害,帮张秋华在这么快的时间里,扳倒了于元昌。于元昌自己也很有可能直接对外公布“方夏侦探社,方哲”的名号————这已经是他目前麻烦缠身,儿子拖后腿的情况下,唯一还能做的报复了。   方哲如果此时向童惟圣报上自己的名字,估计后脚就要遭到各种调查然后被报复。   方哲只是平静地看着童惟圣,神色语气一切如常:“我叫赵冬。”   林希洄暗暗道,这家伙撒谎时也是面不改色,不比自己差到哪里去呢。   赵冬?童惟圣没听过这个平凡无奇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这年轻人回过头时,那侧脸竟然让他一下子想起了方成。方成已经死了二十年了吧?他已经快连方成的样子都想不起来了,但是这个年轻人却忽然让他想起了方成。   不等童惟圣再开口,林希洄露出十分不耐烦的态度:“童总,现在你钱也给了,我们算是两清了,你不会除了我还要将我朋友也盘问的清清楚楚吧?抱歉,我们没那么闲。再见!”   她拉上方哲快步离去,江琴起身要送,却被童惟圣一个眼神给煞了回去,乖乖坐回了沙发上。   方哲和林希洄走出院门,走到巷口时,林希洄忍不住伸手在奔驰车车头上弹了弹:“童惟圣只要拿出一个车轱辘的钱,就可以把家里装修得十分漂亮了。”结果他在外面风光无限,家里却仍然生活在八十年代。   方哲上下打量她一眼:“希洄,你的脚这么快好了?”他刚反应过来,这家伙走起路来已经和常人一般无二了,动作敏捷,一般人尚且不如呢。   林希洄点头:“是啊,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好,一点不舒服的感觉也没有了。”   “这就好!”方哲忽然沉下脸,拽过她,大步快速向自己的车走去。   希洄身不由己,跟着他一路来到伊兰特旁边,然后被重重丢入车内。   “你疯啦?”希洄恼了,“你哪根筋不对呀?脾气这么臭,动不动就发火!”   “我脾气臭?真换个坏脾气的,就把你一个人丢在这不管,自己开车走人。”   “好啊”林希洄不知死活地笑,“正好我去搭童惟圣的顺风车,我对自己的魅力还是很有自信的,我相信他一定不会拒绝我。到时候我正好试试,坐奔驰车是什么感觉。”   方哲此时已经坐到驾驶座,闻言回头怒视希洄:“姓林的,我看你是真的存心要把我气死,是吧?”又来威胁他,他看着真的很像软柿子吗?那么好捏?   “哪有?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发脾气!你要注意自己的个人修养哦,否则当心以后娶不到老婆哦。”希洄看他生气,不但不帮忙灭火,反而故意挑起火苗。他生气,她的火也还没有消呢。别以为她刚才和他枪口一致对外,她就已经没事了。等什么时候方哲认可了许仙最后回头和白蛇做夫妻的做法,她再消气也不迟。   “你跟我谈个人修养?”方哲觉得很可笑,“你当着别的女人的面勾引人家老公,一回头就跟我来谈个人修养?”   “喂,话说清楚,我怎么当着别的女人的面勾引人家老公了?”   “你一直当着江琴的面给童惟圣抛媚眼!”   “方哲,你是斜眼吧?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朝童惟圣抛媚眼了?”   “两只眼!”   “方哲,你是存心来找我吵架的是不是?”   “是又怎么样?”   林希洄二话不说,推门下车,“彭”的一声用力关上车门,自顾自向前走去。   方哲这下是真的气急败坏了,对着车窗外丢下一句话:“林希洄,你今天如果真的敢上童惟圣的车,我们就绝交吧!”就她敢拿绝交来威胁人吗?然后,一踩油门,车向前开去。   希洄本来以为他会追出来哄自己,没想到他不但没有,甚至连倒车也没有,直接把车开到了巷子里了。   有没有搞错?她只是故意逗弄了下童惟圣啊!让姓童的对着这么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却是看得见摸不着,多爽?她没有打别的主意啊!还绝交!还会威胁人了哈!   萝林村有三条南北马路贯穿全村,希洄此刻站在村东的马路上。她看方哲那意思,大概是要将车开到村中央或者村西的马路上,再开出村了。   敢将姑奶奶丢到这里,自己一个人开车走掉?林希洄后退几步,来到巷口,看着方哲的车拐向村中央的马路。她食指朝着方哲的轮胎一指,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童惟圣家里住的比较靠北,要一路南行约莫两里地才到村口,公交站牌就在村口。话说回来,方哲给她买的鞋子还真舒服,她不介意穿着鞋子多走一会。不就是两里地吗?不就是一路走到村南,才有公交车坐吗?反正方哲也好不到哪里去,只会比她凄惨。   方哲刚开车走了没一会,车子忽然爆胎。真是倒霉!方哲只能下车去看,还好车子后面有备胎,村子里没有维修站,他只能自己动手换胎。   他本来是想将车开到村口的公交车站附近等希洄的。他只是故意气气她,没想要真的把她丢到一边不管。这么想着,方哲只能加快速度换胎,免得希洄到了村口看不到他,真的上了公交车。到时候希洄肯定认定自己把她丢在半路上不管了!   或者……希洄会不会真的上了童惟圣的车?方哲想到这个可能性就想炸毛!   他换好备胎后,顾不上清理手上的污垢,匆忙开车赶往村口,偏偏还不敢在村子里加速度,心里急得要死。   谢天谢地,希洄就站在公交站牌下面等车。方哲在希洄身边停下来:“上车!”   希洄白了他一眼,没动。让她走这么久,她也不叫他自在了,活该他爆胎!   方哲从车窗里朝她伸出一只手,满手油污十分惹眼:“你是非要我下车把你抓上来吗?如果你不介意我手脏的话。”   希洄瞧瞧不远处:“公交车来了,你最好让开。”   方哲看看即将驶入站牌下的公交车,只得将车听到马路另一边,这才下车,穿过马路到希洄身边来。   “你过来干什么?和我一起挤公交?”希洄依然不给他好脸色。   “我是来阻止你上公交车的。”方哲挑挑眉。   “滚开!”   方哲没滚,只是拉过希洄,离开公交站牌的位置。公交车到站后,发现这对年轻人没有上车的意思,便又开走了。   希洄被方哲拉着走了几步之后,这才拍掉他的手:“你恶不恶心?这么脏的手,我胳膊被你抓了几道黑印。”   “没关系”方哲笑笑,“回去后,我可以负责帮你把胳膊洗干净!”   “呸,你少碰我。”   方哲那会修备胎时,脑子里一直在回想刚才和希洄吵架的事情。又开了一路车追过来,此刻早已清醒,依旧扬着唇角在笑:“希洄,为什么突然跟我吵架,你是故意气我的。”她摆明了就是故意找事吗!不管怎样,只要她不是打算再在童惟圣身上施展一遍美人计就好。   “上午的气还没生完,既然现在正事办完了,那就继续生气喽”林希洄扬起下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谁惹得我生气,我就气回去!”   方哲头大如斗,他实在想不起来她是为什么突然生气的了,而且他好像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做派的女人。以前遇到的女人也一堆,骄纵的温柔的坏脾气的好、性子的都有,但从来没见过生气生到一半又跟你好好的,然后不知道怎么了又突然发作的。生气还要分上半场和下半场吗?中间平息那会算是中场休息?   他懒得纠缠,干脆直接问:“那要怎么样你才肯消气?”万一问她为什么生气,估计她火更大吧?她气了半天,他都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   希洄想了想:“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的答案符合我的心意,我就消气。”   这么简单?方哲忙点头:“你问。”   希洄问:“你不是说许仙肯和白蛇一起生活很不可理喻吗?那我问你,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白蛇其实她不能算一条单纯的蛇了。她的原身已经没有了,被人身取代了。是真的人哦,不是蛇变的,就是真人。她拥有的,也就是以前的妖法啊还有记忆啊……唔,如果白蛇变成这样了,你可以接受不?”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样的问题?难道她居然一直因为他不理解许仙为什么肯和一条蛇做夫妻而耿耿于怀?方哲觉得林希洄的思维真是越来越异于常人了。他漾出一脸灿烂的笑容:“接受,当然接受。其实我后来想了想,许仙选择和白蛇在一起也没什么,人之常情啊!他和白素贞确实有爱情,既然有爱情,白素贞又是个好心又善良的妖精,就算那是一条蛇,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这个认知很好”希洄将胳膊在方哲的白衬衣上蹭了蹭,弄得她胳膊上的脏没擦干净,他的衬衣也脏,“你要继续保持。”   看实在蹭不干净,她便放弃了。踱到马路对面,优雅的开门上车,然后对着还在发呆的方哲:“方司机,你过关了,还不过来开车?”   童话的麻烦   童话一天都没能好好上课,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她是去过舞厅、酒吧之类的地方想要学人家跳舞,但是并没有成功。今天可好,为了配合林希洄,她生生的承认自己跑到外地去找人学跳舞了。她是去过Y市,但是她那时候是为了去找一个初中时很要好的同学。   童惟圣难得和她说句话,没想到一开口就是这么大的矛盾和误会。   除了担心,她居然还有些小窃喜。如果童惟圣为此关心她,甚至为此打骂她,她都能承受。可是如果童惟圣知道了这种事,依然对她不管不顾呢?想到这些,童话就窃喜不起来。   到了晚自习的时候,一整天都看似精神欠佳的小嘉,终于恢复了好气色————老师都不在了,不用再装了。他小声问旁边的童话:“你怎么了?自从回学校后,一直精神恍惚,在走廊里接了电话后更恍惚了。”   童话冷着一张脸,不理他。   小嘉一点也不气馁,接着问:“你上午请假是不是去侦探社了?你去找方哲干什么?他对你说了什么,我看你回来后眼睛红红的。”他那会就很奇怪,但因为了解童话,知道那时候问了也白搭,所以直到现在看童话情绪平和多了才来问。   童话听他一长串问题,只回了一句:“真啰嗦,老打听别人的事情干吗?”   小嘉抿嘴安静下来不问了,默默去喝自己杯子里的橘子汁。   到了休息时,童话离开位子出了教室。小嘉不动声色紧随其后。   童话来到操场一处安静无人的角落,抬头看看围墙的高度,决定翻墙出去。现在学校大门肯定是关得紧紧的。她就该在放学那会,跟着初中的学生一起混出去,也不用搞得现在要翻墙。   最麻烦就是身上的裙子了,一不小心就会走光,幸好现在是晚上。她试着离远了些,跑了几步,奋力一跳,结果还是差一大截才能够到墙头。   不远处有老师走了过来。童话只好假装无事一般,朝一边走去。等老师走远了,她换了个位置,对着围墙的墙角,决定再试试。   小嘉的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想上去呀?我帮你。”   童话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到小嘉,不由直皱眉:“你到底要干吗?”   小嘉已经蹲了下去,拍怕肩头:“上吧。”   额……小嘉的个头虽然比同龄的男孩高出一截,但是人却瘦瘦的。她看着小嘉的肩头,压根不敢踩上去。她怀疑一脚踩下去,他肩膀就脱臼了。   童话犹豫了一下:“我还是自己试试吧,你帮我打个掩护就好。”   小嘉很受挫:“我看起来就那么没有力量,不够强壮吗?你放心上吧。再拖下去,该上课了。到时候有老师看到操场这边有人,一定会十分注意的,你就别想出去了。”   童话有些紧张:“你确定真的没问题?”   “放心,摔不着你!”   “我……我是怕……把你踩坏了……”   “……”小嘉越发觉得,童话是真的不像外表看着那么冷漠,多善良一小姑娘啊,“你放心,就算把你脚硌坏了,我肩膀都不会有事。”   童话只好试了试,一只脚轻轻放上去,然后慢慢加力,发现真的没事后,这才彻底放心。她一只脚刚踩稳,手刚扶住围墙,小嘉便站起身,将她送上围墙。   童话顺势坐到围墙上,拉好校服裙子,双腿并拢一转,丝毫没有走光,身子便已经到了围墙上。她一手撑着墙头,轻轻一跃,平稳落地。   童话朝围墙另一边小声叫着:“何嘉晨,谢谢你,我先走了。”   她话音刚落,小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墙头。她眼前一花,小嘉已经落地。   童话赞叹:“厉害!”居然这么轻松就跳出来了!   小嘉问她:“童话,你怎么又翘掉晚自习?你想干什么?”   童话本来还很感激他,听他这么问,脸又拉下来:“你是什么人?凭什么管我?”   “我不是要管你,我的意思是,你想干什么,我可以帮你。”   “帮我?我要去打人,难道你也去?”她是真的想暴走丁峻安一顿!   “去!”小嘉答的斩钉截铁,然后又问,“你要去打谁?你不是那种随便就打人的女孩子呀!”所以,她想打的人,一定很该打!   “你管我想打谁!算了,我自己去就行了!”童话本来是想吓走小嘉的,没想到他居然答应的这么痛快。   小嘉心念转过:“你该不是要去找你那个男朋友吧?”   “别提他,他不是我男朋友,我们分手了!”   “这么快就分了?什么时候的事?”   童话现在是真的一点也不想跟他说话了:“用不着你管。我告诉你,你少跟着我!”   “你翻脸够快呀,我这不是关心你,想对你好吗?”   “我不需要。连我爸爸都不管我,连我男朋友都背叛我,你还关心我干什么?我告诉你,我谁的关心都不需要!”   “那个桃花眼背叛你?这么说,你果然是要去找他?”   两个人纠缠磨叽了半天。一个坚持要一个人去找丁峻安,一个坚持要一起跟着去,免得大晚上的,一个少女去找一个成年男人理论会吃亏!   “童话!”一声怒喝,打断二人的纠缠。   童惟圣看着童话和一个同龄的少年大晚上躲在角落里拉拉扯扯,脸色越发阴沉,本来心情就不好,这下更是火冒三丈。   童话看到站在奔驰车旁的童惟圣,先是心虚,但听到他后面的话也立刻火冒三丈!   童惟圣大步走过来:“你在干什么?你这么小不好好上课,晚自习时间和别的男生在这里拉拉扯扯做什么?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不自重的女儿?”   哈哈,童话觉得童惟圣说话真可笑:“童总,怎么说我也只是跟一个男生拉拉扯扯。不像你,也不知道婚后和多少女人上过床,给多少女人买过车和房!”   “你!”童惟圣已经走到童话身边,闻言气得举起手,就要朝童话打过去。   童话脖子一梗,怒视童惟圣:“你今天要是敢碰我一下,我就让你后悔生了我!”   怒火   童惟圣的手僵在半空:“你说什么?”这一刻的童话,和他记忆中的完全是两个样子。他明明记得他的两个女儿都是温顺乖巧,长得漂亮讨喜的。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童话看他的目光越来越冷,甚至隐隐带了厌恶和嫌弃。但是每次他想仔细看清楚女儿目光中的鄙薄之时,童话的目中便只剩了冷冰冰。他以为,童话只是性格慢慢变了,因为他发现,她无论对谁,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现在他才真真切切看清了,那双在朗月下闪耀的美眸,冷冷的盯着他,眼里全是不齿和恨意。   他的女儿来威胁他——你今天要是敢碰我一下,我就让你后悔生了我!   在D市,只有他威胁别人的份,还没人能威胁他,哪怕是一把手也不敢对他这么不客气。现在,他自己的女儿居然这么说!   偏偏童话又强调了一遍:“你耳朵聋了吗?你如果敢碰我……”   童惟圣愤怒至极:“我倒要看看我碰了你,你想怎么样!”他一巴掌朝童话脸上掴了过去。   小嘉敏捷的将童话护在身后,伸手挡住童惟圣的胳膊,恢复一贯的冷冰冰,语调直降到冰点:“童先生,女儿不是生来给你打骂的!”   童惟圣要打的是女儿,并没有用多少力气,出手也没花哨,更没料到会被一个少年阻拦自己出手,所以对于小嘉轻轻巧巧架住他的手,并没有觉得怀疑。   他收回手,望着小嘉的目光凌厉如刀,那份威、怒,足以吓退一个半大少年:“你是哪个年级哪个班的?要早恋找别人去,不要耽误我的女儿。”   这话虽然是责备,但不难听出其中的关怀和紧张之意。如果童话早些听到这句话,估计心里会美飞了,他这些年对自己再冷落,只怕自己也会轻易选择原谅。只可惜他说晚了了。他看到自己大晚上和别的男生拉拉扯扯,不弄清楚原因就给自己定了罪名,而且骂的那么难听。或许,他只是为了自己面子,才会来教训自己,警告自己不要和别的男孩子胡来吧?毕竟,事情传出去,自己到底是童惟圣的女儿,万一有什么不好听的话,还不是给童惟圣脸上抹黑?不过也无所谓了,他没冤枉自己,自己确实和别的男人在恋爱,别说拉拉扯扯,连搂搂抱抱的事都干了。   小嘉丝毫不惧童惟圣:“我没有和童话早恋,我们只是同学。童先生,你骂女儿之前是否应该搞清楚事情的真相?还有”他嘴角挑起一个讽刺的笑容,“是否应该先反省一下自己有没有教训女儿的资格再开口?”   童惟圣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当着女儿的面,被女儿的同学教训,这滋味……偏偏他还不能怎么样。就算他在外面叱咤风云,但是他现在的身份只是一个同学家长,总不能当着女儿的面,去教训她的同学。话说回来,这个少年倒是有几分胆色,竟然没有被他吓住。   童惟圣缓和了一下面部表情,转脸去看童话:“你现在不是应该在教室里上晚自习吗?”   童话看也不看他,只是摆弄着手里的MP5,将耳机插到耳朵里,似乎在听音乐。她一边做出享受音乐的样子,一边扔给童惟圣一句:“我干什么和你有关系吗?”   “我是你爸爸!”   童话这才转过头来盯着他:“从你把王晓婷肚子弄大的时候,你就已经不配做我爸爸,更不配做我妈妈的丈夫了!”   童惟圣又有揍她的冲动了!这个女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省心了:“江琴是怎么教女儿的?怎么会把你教成这个样子?”   “我妈怎么了?你凭什么指责她?你开着个大奔大摇大摆的来我学校门口,张口就骂抬手就打,你可真神气!你去家里好好看看,看看那个陈旧晦暗的家。全家的家当,全加起来也抵不上你一块车漆。我妈妈每个月拿着你给的捉襟见肘的生活费,又要操持家里,又要照顾我和童心,还要经常去大伯家帮忙照看爷爷奶奶。她哪点对不起你了,你要指责她?我告诉你,你怎么骂我,我都能忍,可你不能骂我妈!我妈可没有和你外甥搞在一起,给你戴绿帽子!”   小嘉觉得童话简直是在找打。童惟圣的脸色已经变得相当好看了,连夜色都已经掩饰不住一个五彩斑斓红青黄白不断变幻的脸色了,可见这人的怒气已经到了何种程度。   童话的话太有杀伤力,童惟圣给她气到内伤,但却没再动手。   心虚!童话心理冷笑,嘴角也向上挑起一个讥诮的弧度:“童总,你不说话,就是代表默认了?”   “默认什么?”   “默认王晓婷打掉的那个孩子,确实是你的骨肉呀!王晓婷的一面之词,我一直不相信,除非你亲口告诉我。你现在的态度是默认吗?”   “你在质问我吗?”   “我是在向你求证。”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那你就是默认了!我再问你,王晓婷说,和你上过床的女人,即使怀了身孕,一旦被查出是女孩子,都被你安排打掉了,是不是真的?”   确实有不知死活,不顾他的事先警告,千方百计怀他孩子的女人。他一般都是让她们堕胎,然后一脚踢开。满心小算计的不听话的女人,他不会放在身边。想拿孩子来威胁他,更是门都没有!   童惟圣的脸色停止变幻,越来越黑。   童话继续不知死活的讽刺童惟圣:“不说话,就等于又默认了,是不是?”   童惟圣一把拉过童话:“我有事问你,跟我走!”   童话被他拖着往车旁走去,但人却不甘心的挣扎:“你放开我,我要回学校上晚自习!”   “等我跟你谈完事情,如果学校还没下课,我就送你回来。”   “我不跟你走”童话挣扎间已经到了车旁,她忙向小嘉求助:“何嘉晨,我不跟他走,你帮帮我!”   小嘉本来正在头疼该怎么办。她一点也不愿意童话被童惟圣带走,但是人类对父母的感情很特殊。就算他们自己可以和父母不和,也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和自己父母冲突。他如果出手,反而惹得童话厌恶他,那可不是上策。   童话的求助正和他意,他忙上前从童惟圣手中“抢救”童话!   教训   童惟圣呆呆的站在车前。   他刚才经历了什么?那个少年,只是轻轻从他手中一拉童话,他就不受控制的放手了。然后,童话就被那个少年拉着跑了。   他在做什么?怎么那么轻易就放手了?童惟圣呆了半晌,这才想起要开车去追童话和小嘉。   车子拐到童话和小嘉奔跑而去的窄小马路,早不见了两个孩子的身影。   童惟圣又是沮丧又是心惊。童话跑去酒吧和舞厅这种地方学跳舞的事还没弄清楚,又发现她私自翘掉晚自习,和别的男生一起跑到不知哪里去了。   他原本以为,江琴是个老实淳朴厚道的女人,教出来的女儿应该也会比较乖巧懂事,哪里知道事实和他预期的会是相反的。   童话只是一味被小嘉带着向前跑,对自己在小嘉的帮助下,突然提高了不少的速度一无所觉。   小嘉觉得安全了,这才停下来。童话大口的喘气,半晌才平静下来。她有想哭的冲动,却又很想笑,末了却只是平静地问小嘉:“我有这样一个爸爸,被你发现了,是不是很丢人?”   “不啊!”小嘉真心诚意的否决她的问题。   “难道还不丢人?”他当着同学的面,对自己又打又骂。   “他的事,你不是都跟我和方哲说过吗?”意思是,他对她的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早有心理准备。   童话:“……”   小嘉又问:“童话,你还去揍你前男友吗?”   童话刚要答,手机铃声响了。她拿起手机一看,是童惟圣的来电,干脆利落的关机。这才抬头又去看小嘉:“去,当然去。”   小嘉:“那还耽搁什么,咱们走吧!他地址在哪里?”他的眼睛闪闪发光,是兴奋的光。他早就想将丁峻安抓起来胖揍一顿了!   两个半大孩子打车来到东华酒店,得知丁峻安已经下班回家,又打车去了丁峻安的住所。   出租车刚行到一处无人的暗巷,童话就看到不远处丁峻安开着摩托车过来。童话和小嘉几乎是同时叫道:“停车!”   童话率先拉开车门跳了下去,小嘉将钱递给司机后才下去。   丁峻安看到站在夜风中的童话,纤瘦高挑的身材,合身的校服,脸上有未经红尘侵扰的单纯,漂亮精致的五官,浓墨般的长发垂在身后,只有几缕头发丝被微风吹起。这样清纯脱俗的女孩子也只能在学生中去寻觅了。   丁峻安停下摩托车,摘下头盔,惊喜的叫了声:“话话!”   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在想,或许他真的可以和童话真心交往,而不仅仅是为了她父亲的身份地位和财产。可是他每每都抵挡不住外界的诱惑。童话拒绝和他发生、性、关、系,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在不被她发现的情况下,去找别的女人来满足自己。毕竟,童话虽然是童惟圣的女儿,但是不受童惟圣喜欢,一直没享受过任何富家千金的生活是不争的事实。万一童话真的不能从童惟圣那里得到一丝一毫的好处,那么童话除了脸蛋之外,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地方特别吸引他,更无法为他带来任何其他方面的利益。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此刻还是可以拥有这个有着天使面孔和冰山表情的少女的……心。虽然他更想拥有她的身体,可是童话在这方面十分理智,坚决不同意,而他不敢在童话不同意的情况下,随便染指童惟圣的女儿。   丁峻安是真的高兴,大步朝童话走了过去。   小嘉下车,出租车开走了。   童话看到丁峻安的手伸过来,侧身躲开他。她其实是想来揍他的,不过看到他的人之后,她却犹豫了。那么迷人的五官,英挺的身姿,好像偶像明星一样炫目,看到她的时候,眸子里瞬间便盈、满了笑意。他是真的很惊喜!   或许,他当时只是因为别的原因才背叛自己?难道他当时急需一大笔钱,所以才……童话虽然抵触和丁峻安的肢体接触,心里却已经在为丁峻安开脱了。   就在这时,一个打扮妖娆的女子步入巷子里,昏黄的路灯也掩饰不住那女子的浓妆和风骚妩媚。甜的发腻的声音比她的人更先腻到丁峻安这里:“峻安,你居然比我先一步到哦?我还以为又得先在你家等你呢,你这工作真不好,下班太晚。”   丁峻安的脑门上开始冒冷汗。他是约了女人去家里,但却没想到,以前向来早他到家很多的女人,这会竟然跟他差不多同步到了。如果不是他路遇童话,停了下来,恐怕今天是他先到家呢。   童话听了女子的话登时变色。她再蠢也能听出这两个人关系不一般,至少,这女人手里有丁峻安的家门钥匙。   女子走到丁峻安身边,亲昵的拉起丁峻安的手,挑衅地看着童话:“峻安,她是谁呀?”   丁峻安吓得赶紧将女人的手拨开。   女子不依不饶,再次缠了上去:“峻安,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么小的丫头片子了?难道有我还不够?”   童话简直忍无可忍:“小嘉,揍他!”   小嘉就等这句话了。从墙边摸出一根儿臂粗细的棍子,朝丁峻安狠狠打了过去。   童话忽然发现自己对丁峻安的感情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深,因为都到这时候了,她居然有空去想——墙边什么时候多了根棍子?那个位置是她下出租车时正对着的位置,那会那里什么东西也没有呀!   打扮妖娆的女子看到一个比自己高出大半头的男孩子,拿着那么粗的棒子打过来,吓得赶紧放开丁峻安,尖叫着逃出了暗巷。   丁峻安想跑,但是根本跑不过小嘉,想动手,却连对方一根手指头都没沾到,身上已经挨了好几下,跟油泼似的疼。   童话冷冷地看着他挨揍:“那样的女人你也看得上?如果换了是以前,我一定不会在这种时候丢下你自己跑掉。但是现在吗”她看着被小嘉又一棒子打倒在地的丁峻安,上去对着猛踹几脚,“现在我生怕别人打你打的不够重!”   惩罚   方哲正在苦逼兮兮的接受惩罚————因为他胆敢把希洄丢到路边,害得她一路走去公交车站。   惩罚的方式是他要全程自己负责包一顿饺子给希洄吃。从买菜、摘菜、洗菜、剁陷儿、和面,到擀皮、包饺子、下锅煮……   方哲很头大,顶着一头一脸的白面粉:“希洄,我真的做不来。我哪里懂这么多,我一个单身汉,你同情下我。”刚才光是买菜摘菜剁陷,都要了他半条命了。   希洄觉得这话很别扭,走上前,距离他很近,白皙细腻的手指勾了勾他下巴,口中呵气如兰,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清甜的声音放低了很多,带着诱人的魔力:“你在求我解救你的单身汉生涯吗?”   方哲只觉得一阵热血上涌,几乎就要把持不住。他现在终于确信,林希洄真的没有勾引童惟圣。如果她真的勾引了童惟圣,哪怕老婆就在旁边,只怕童惟圣也会乱来的。他终于确信,那会确实是他斜眼看错了!她现在这样才叫做勾引,只是动动手指说说话,递一个眼神,他就有些发昏了!   林希洄距离他越来越近,近的几乎就要吻到他的唇了:“你真的这么可怜?你很需要我的救赎?”   方哲一阵意乱情迷,看着那靠过来的性感红唇,不自觉的便低头想吻上去。林希洄却忽然一个转身,只丢给他一个窈窕的背影:“可惜我没有那么多同情心!”   方哲一下子清醒过来,看着已经坐到沙发上的林希洄,终于认清一个事实————他被耍了。林希洄,你是故意的!方哲抓抓自己头发,有一头撞到门框上的冲动————这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妖精,故意来折磨他的吧?   希洄也在暗暗鄙视这个家伙————一脸的面粉还想和她接吻,切!   方哲揉揉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忽然想起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希洄刚才那一番做派,如果换了其他的女人来做,恐怕很难有她那么大的魔力。   他看着那一盆刚和好的面,忽然就失去了兴致,对着洗碗的水龙头,清理干净脸,转头去看希洄:“希洄,你在酒吧里跳舞,有多久?”   “啊?”林希洄本来正在看着电视嗑瓜子,听他突然发问,转脸去看他,一脸的迷茫,“忘记了。”   她是真不记得了。要想记起来,她还得专心的回想回想这个身体原本的记忆。以前她因为好奇,也是探究过林希洄原来的记忆的,可是发现她生活的不怎么样,于是,她就不探究了。反正真正的林希洄已经死了,生前活得再不好,她也帮不到她什么了。这具身体以前的事,即使和她有关系,也只剩了那么一星半点,自从她成为身体的主人后,她觉得,自己完全可以重新开始了。   方哲走到沙发旁,坐下来,直视希洄:“你跳舞的工作做了多久?你以前,也是像刚才对我那样,对待那些男客人的?”   难道一直是他会错了意。希洄根本就对他没意思,只是出于职业习惯,所以才那样似是而非的时不时和他暧昧一把?   林希洄终于意识到他话中的意思:“我十八岁就在舞厅跳舞,后来换到酒吧去了。你想知道什么?”   本来的林希洄确实十八岁就在舞厅跳舞,就因为她,那家舞厅每日客似云来。只是林希洄越来越不胜其扰,只好从C市到了Y市,在一家不起眼的酒吧跳舞。饶是如此,她依然拯救了那家濒临关门大吉的酒吧。   只是后来,林希洄的身体换了是她做主人,她就离开了那家酒吧。不久之后,那家酒吧就倒闭了。   方哲沉默了,他是来探究什么的呢?他竟有些说不出口,或者他自己都说不明白自己想知道什么。他和林希洄的关系,很尴尬,比朋友亲近,却不是恋人,他根本没有立场去质问。   林希洄眼睛微眯:“方哲,你该不是看上了我,想追我,结果发现我以前在酒吧跳舞,所以想打退堂鼓吧?”   “不是。”方哲是真的没这么想。答完了她的问话,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回答很容易造成误解。很可能让希洄理解成,他不是看上她了,不是想追她。   “那你想知道什么?我有没有和客人做过那种交易?问这个对你有什么帮助?你有处女情结?还是你单纯的无法接受浪、女回头?”她早就发现了,如今的社会虽然比一千年前对女人宽松很多,但是总体来说,依然是对女人比对男人要苛刻很多。   纯洁女   方哲看着林希洄,语气很认真:“做为男人,我很负责的告诉你:十个男人里,九个有处女情结。”   林希洄眼睛睁圆。方哲接着说:“但是其中绝对不包括我!”   林希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又问:“那你在介意什么?”   “我介意你在那种地方工作了多久,染上了多少从那里带出来的不良习惯。”   “你这句话是个病句。”希洄很好心的提醒方哲。然后腹诽:从那地方带出来的不良习惯?老娘为了你,都被困在一个破石头洞里一千年了,有什么坏习惯也都改了好吧?   方哲沉默了片刻,仍旧很认真地道:“希洄,你明白我想知道什么,你明白的。”   他是想问,她是不是见了男人就喜欢勾引,展示完自己的魅力就闪人。他觉得这勉强也算作风问题,至少,他不希望自己未来的女朋友,自己想娶来做老婆的人有这种不良习惯。   林希洄很想一巴掌拍扁他。如果不是为了尽快拿到证明于元昌是婚姻过错方的证据,她才不会去引诱于元昌。其实她最多就是喜欢勾引勾引方哲而已!   林希洄故意假装不知道他最想知道什么,反而问起别的:“既然这样,方哲,假如我告诉你我非处,你还会喜欢我,还想追我吗?”她一千多年前,就已经和他XXOO啦!哦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和顾苏迟。按照人类的说法,她已经为人妇了,早不是黄花闺女了!   她的问题里带了两个很关键的字——假如。所以方哲不上当,才不在这个问题上跟她纠缠,何况,她是不是处女都不会影响他要追她的决定。所以,他又强调一遍刚才的话:“我只是想知道,你在那种地方有没有染上什么不好的习惯!”   看他脸色阴沉的厉害,林希洄见好就收,不再去触碰和试探他的底线。她伸手在方哲肩头轻轻捶了一下,笑靥如花:“干吗忽然这么严肃?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这么跟你说吧,其实我到现在都还是个黄花闺女。我在那种地方工作那么多年,你说我容易吗?你觉得这样的女孩子,作风会有问题?会在那里学到什么样的不良习惯呢?”她说着说着,自己都有些佩服以前的林希洄了。自己占用的这具身躯,那可是货真价实的黄花闺女哦!林希洄是怎么做到的?这需要多强大的精神啊?一个独身女孩子,没有亲人,没有任何人去指引、教导或者束缚,竟然可以洁身自好这么多年。这得需要多大的智慧才能在那样的地方保护好自己?   方哲听了她的话,沉默了很久,忽然伸手把她揽在怀里:“希洄,你一直不肯告诉我你的过去,是因为害怕我知道你以前在夜店跳舞吗?”   当然不是啊!希洄郁闷到内伤,偏偏还不敢现在就告诉他真相,心里急得想挠墙!同志,这误会大发了哈。   “你怎么会才十八岁,就要自己想法子谋生?”他的十八岁很倒霉也很走运,虽然爹妈没了,但是有荣成海在。那个警察很会杞人忧天,别人的小孩他也担心人家学坏,又是讲理又是骂又是逼,只为让他继续读书,就差动手揍了。   我靠,我怎么知道原来的林希洄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工作吗?乌烟瘴气,灯光晦暗,嘈杂吵闹,到处都是玩疯了的男男女女,同性恋的,百合的,嗑药的,应有尽有。希洄觉得吧,真正有文化有素质有修养的人,才不会往那种地方走,只有很低级的家伙才会去各个娱乐场所找乐子……   想了想,她斟酌开口:“大概……和你一样吧。爹妈都不在了,又没人管,只好自己想办法赚钱养自己。”她觉得那工作其实还不错,很赚钱的。只是真正的希洄都没怎么花那些钱,反而全都被她拿去挥霍了,又买房子又买车,还要买漂亮的衣服。倒是那些什么服务都肯做的酒吧女、舞女之流,赚的钱可能还没林希洄的零头多。   大概?方哲失笑:“希洄,你这句话也是病句。”   管他是不是病句呢。希洄问:“你现在满意了?”   “很满意!”方哲笑眯眯的看着她,眼神亮亮的。   “额……你不怕我骗你啊?万一我曾经和某个男人……你又不会知道。现在修补个处女膜,太容易了。你确定你不介意吗?”不知道为啥,看到他开心,她就想一脚把他踹到无间地狱去,让他开心不起来。可是如果他真不开心的话,她也开心不起来。希洄觉得自己是个变态,就要精神分裂了!!   方哲这次没那么容易被她牵着思路走。他手环在她腰上,低声问:“希洄,你从Y市来到D市。穿很正经的衣服,素面朝天,开茶叶店,做正当生意,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为了找你啊!希洄:“为了……额……我……其实我只是想告别过去。白痴才喜欢过去那种日夜颠倒的生活好吧?虽然我既喜欢热闹也喜欢清静,但就是不喜欢嘈杂。那种地方品流复杂不说,最重要的是……好吵,实在不适合我这么纯洁又这么有品位的姑娘。”   “你这么纯洁的,有品位的姑娘?”这脸皮真厚,自夸起来一点不带脸红的。   “是啊,我当然又纯洁又有品位了。”没品位我会看上你吗?没品位早就去找童惟圣,李惟圣,王惟圣啦!   方哲再次失笑。   林希洄却抬眼看着他,一本正经的说:“方哲,我是说真的,我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姑娘。”   “你说了我就得信啊?证据呢?”   “还要证据?”他不是一直都无原则的相信她的一切实话谎话瞎话鬼话的吗?   林希洄张口结舌之际,客厅的门被人推开。林希洄好像被烫了一般,忙推开方哲一本正经地坐好。   方哲闷笑,就她这点道行,跟刚才诱惑他的时候分明是两个人啊!这下他是真的信她很好很纯洁。只是品位有待加强。什么时候她爱上他了,他才会觉得她有品位了!   小嘉和童话一前一后走入玄关。   小嘉一脸兴奋,只是强忍着不表露出来,童话却是一脸的沮丧。虽然打丁峻安的时候觉得很爽,过后却又十分失落。爸爸不爱她,妈妈爱她却更爱童心,丁峻安从头到尾一直都只是在骗她。她忽然觉得,自己活得真失败。   林希洄和方哲看到童话回来,都忙起身迎了上去。   希洄拉过童话:“你没事吧?今天……还好吗?”   童话不回答她,只是摘下耳机,将MP5递给她:“我把我和爸爸吵架的情形偷录下来了,不知道有没有用。”   不放弃   小嘉发现屋子里另外两个人都只是在关心童话,而将他忘到了一边,心里十分不平衡。但是想想他们关心的对象毕竟是童话,又好受了很多。   很好,这说明他和希洄的眼光越来越像了,可是,方哲怎么也要插一脚?他很不希望方哲和希洄越来越同心同德。好吧,看在这次是为了童话的份上,他决定先不破坏方哲和希洄的关系。   方哲听完那段录音,很遗憾地看着童话:“你爸爸一直没有正面回答你的问题,面对你的质问,他选择沉默。这个录音,证明不了什么。”   “可是,他做为父亲,被女儿那样质问,如果他没做过,肯定立刻否认啊。”   “是的,按照常理推测,应该是这样的,但是上了法庭不能靠推测,要讲证据。类似这样的证据如果多了,可以形成证据锁链。现在的问题是,没有强有力的直接证据,又不够形成证据锁链。”   “那该怎么办呢?”童话坐在沙发上,一脸认真的看着方哲。   方哲对她笑笑:“童话,你是来找我帮忙调查你爸爸,如果你自己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了,那还要私家侦探干什么?”   童话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我只是做我能做的。”   方哲叹了口气:“童话,你和王晓婷谈话然后偷偷录音,这个没什么。但是你爸爸他不是王晓婷。你在他面前搞小动作,很容易会被他发现。他这次没发现,是因为被气昏了头。他当时绝对有那么一会大脑短路,才会信你在听歌。但是下次,你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我是担心你。”   童话奇怪地看了一眼方哲,这家伙的好心虽然不会让她觉得排斥,而且还蛮受用,但是他哪里来的那么多同情心?她撇撇嘴:“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方哲:“童惟圣不是小姑娘,他警觉性很强。”   “呵呵”童话苦笑,“方哲,是不是连你也觉得,如果我爸爸知道我算计她,哪怕我是他女儿,他都不会放过我?”所以他才会用了“担心”这两个字。如是一想,她故作坚强的眸子竟然泛起点点水光,在吊灯的照耀下,泛出斑斓的光。   “不是”方哲说,“我只是担心你做无用功。最麻烦的是,万一打草惊蛇惊动了你爸爸,你之前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林希洄就坐在童话旁边,一直看着童话和方哲的举动。直到此时,她才开口劝童话:“童话,我觉得你爸爸还是疼你的。”   “怎么可能?那是你没看到他要打我时的样子。”   “我是说真的。童话,你爸爸听说你往舞厅里跑,很生气,很担心,所以才会赶去学校。他确实是爱你的。”说完,她抱歉地看了一眼方哲。如果童话被她劝的心软了,不想再对付童惟圣,那她等于挡了方哲的财路。   方哲却是回她个无所谓的眼神,然后报以鼓励的微笑,似乎在让她继续。   希洄不是想跟方哲作对,更不是想帮童惟圣开脱,她只是觉得,如果童话明确的认定,童惟圣一点也不爱她,只怕这小姑娘会很痛苦。而且,她觉得,童惟圣去学校找童话的举动,确实说明,他还是在乎女儿的。   人类在表示自己还在乎一个人时,方法很多很复杂,甚至连表示的人自己都不一定有这个意识。一点也不像她和她的朋友们那样简单。她靠着自己对人类的了解,好心开解童话。   童话忽然苦笑起来,眸中带着怨气:“其实经过今晚的事,我也不是特别讨厌童惟圣,我只是更恨他了。在他面对我的质问选择默认的时候,我很恨他,但也很庆幸他没有矢口否认。他没有做出有胆子做没胆子认的事,否则我会特别瞧不起他。如果他不是默认而是否认,我大概连恨都不会恨他了。”因为他不配!   林希洄皱皱眉,有些担心:“童话,你真的决定要收集对你爸爸不利的证据吗?那个人毕竟是你爸爸,你明明对他有很深的感情。你要想好,万一你将来后悔呢?”   “绝对不会。”童话回答的斩钉截铁。   方哲插嘴:“童话,这种事还是三思而后行的好。你真的确定不会?”   “我已经三思四思五思了,没有人比我想这件事想的更多,我现在告诉你,我十分十分确定,我一定要拿到他婚姻过错方的证据。方哲,你既然答应了要帮我,就不可以反悔。”   “我当然不会反悔,我刚才还在跟你说,让你以后不要在你父亲面前搞小动作,免得拖累我的工作。”   童话:“……”   方哲接着说:“但是,有件事让我很不高兴。”   “什么事?”童话看着方哲突然拉下脸来,心里有隐隐不安起来。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方哲:“我今天下午去萝林村找你妈妈。最初你父亲并不在家,我和你妈妈聊了聊。结果,你妈妈说她根本没打算和你爸爸离婚,更不知道你去找了什么私家侦探社!”他当然没和江琴说这些话,但是在他第一眼看到江琴的时候他就确定,江琴没有和童惟圣离婚的意思。江琴看童惟圣的目光,根本没有冷漠,没有疏离,没有恨,有没有爱他看不出来,但他却明明白白看出来,那份目光中有依赖和仰仗,有隐忍还有怨怪。隐忍童惟圣的一再冷淡,怨怪他到了家门口,却不愿意进去坐坐,陪她说说话。所以,他有些怀疑童话骗了他。   希洄暗暗白了方哲一眼:欺骗小孩子,不厚道!   其实童话只要稍稍一想就能明白,如果方哲真的和江琴这样说过话,恐怕方哲和江琴早就都将电话打过来了。她到底经的事少,一晚上又被连续气了两次,脑袋有些发昏,没想出其中的矛盾。发现阴谋败露,童话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最后只能歉疚地看着方哲:“对不起。”   方哲问:“为什么要骗我?如果你妈妈不同意离婚,我就算冒险搜集足够的证据,又能怎么样?还不是白忙一场?”   童话:“我……我只是想,也许我妈看到那些证据,会对我爸死心,会离婚。”   方哲无语极了,靠在沙发上不说话了。他不好跟一个少不更事的少女计较什么,反正行动还没真正开始,他没损失。   小嘉自从进门后,一直被凉在一旁当壁花,直到这会才有机会插嘴:“童话,我觉得你还是别玩了。你这样,太不尊重你妈妈了。”   “我这叫恨铁不成钢。我是太爱我妈,才看不得她忍受这些事情!”童话发誓,她这辈子,没见过一个女人比江琴更能忍。如果江琴仅仅是为了给女儿一个完整的家才忍下去,童话或许会觉得妈妈还有救,可江琴最大的问题是,她是真的不想和童惟圣离婚。   林希洄揉揉额角,斟酌了下措辞:“童话,你有没有想过,你爸妈的婚姻走到这一步,你妈妈也要付很大的责任。”   “我妈妈要付什么责任?她又没做错什么。”   “她做错了很多。童话,我第一眼看到你爸爸的时候,觉得你爸爸看上去是个很有修养的时代精英,他周身散发出来的那种魅力,足以迷倒无数女人。可是你妈妈,怎么说呢,她没有什么不好,她甚至可以说很好,绝对的贤妻良母。但是她太朴素了,没有丝毫光彩,她和你爸爸真的很不般配,至少看上去,很不般配。你爸爸太有光彩。”   “可是朴素并不是我妈的错吧?我妈妈不喜欢化妆,不像别的女人那样喜欢疯狂的购物买衣服打扮,这有错吗?难道她为了留住男人,就要强行逼迫自己改变吗?她已经爱的很没尊严了,难道还不够,还要更加没尊严,一切都依照男人的喜好来行事?”   “童话,话不是这么说,你的想法太过激了”希洄劝人的时候,总是会收敛起一切小性子,声音也会放缓放低,让人很容易听进去劝,“童话,虽然我没有结过婚,但是我常听人说,婚姻是需要经营的。在你爸和你、妈、的婚姻里,你爸爸或许需要付最主要的责任,但你妈妈不是一点错也没有,她最大的错误就是不作为。你爸爸越来越成功,她却从来没有想过如何提升自己,好跟上你爸爸的脚步,和你爸爸并肩站在一起。你爸爸已经距离她越来越远,她没有想过跟上去,她只是一心只巴望着你爸爸会回头,所以,她一直原地踏步,只为等你爸爸从那个成功的世界里回头。可是她没想到,她这样,只会让她和你爸爸成为两个世界的人。如果你妈妈肯多付出一点,不要只是傻等,或许,他们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我妈妈已经付出的够多了。”   “对,她付出了很多。辛苦养育女儿,照顾老人,操持家务,忍受丈夫的背叛。可是,她付出的方向出现了偏差。”   童话终于听明白林希洄的话,立刻怒视希洄:“你在帮我爸开脱,你在指责我妈?”   “我不是指责你妈。事实上,这场婚姻里,受伤害最大的是你妈妈,犯错的是你爸爸。”   “那你是什么意思?”   林希洄解释:“我觉得,你不该蛮横的干涉你父母的婚姻。你是女儿,我觉得你更应该做调节剂,而不是应该,一开始就直接放弃你爸爸。至少,你应该试着挽回一下吧?”   “挽回?”   “对啊。你不觉得,你应该先撮合你父母,让你爸爸明白你妈妈的付出,让你妈妈做一些积极的改变吗?如果你爸爸真的那么无可救药了,再放弃不迟。不只是你妈妈,还有你,你明明是爱你爸爸的,你可以先试着和你爸爸沟通,恢复正常的父女关系。或许他真的很忙,而不是不想理你。王晓婷的话你都信,你为什么不试着相信一下自己的爸爸?你们是一家人,怎么能试都不试一下,就眼睁睁看着另一个家庭成员泥足深陷呢?就算你爸爸再不好,你总该先给他一个机会吧?如果他再不珍惜,那你以后无论做得多绝情,日后也不用自责了。”   方哲听得瞠目结舌,林希洄,她知不知道她在帮谁啊?没错,她这就算是帮吧?她真是帮了童惟圣大忙了!   童话有些不可思议:“希洄姐,你知道我爸爸是什么人吗?你居然在真心诚意的劝说童惟圣的家人去挽回他。竟然还有人这么为他,如果被他知道,他梦里也要笑醒了。”   “你爸爸的名头,我听过一点点。但我觉得这跟我刚才劝你的话无关。我只是将他放在了你们家的家庭成员之一的位置上来看待问题的。我觉得,如果只是把童惟圣当做江琴的丈夫,童话的爸爸来看,我刚才的话还是蛮公正的,没有戴有色眼镜。”   兄妹   方哲最后跟童话坦白了他今天在萝林村的经历。童话因为骗了他,心存内疚,所以也就不计较自己被骗了。只是希洄的话对童话触动颇深,最终她还是决定,再“挽救“爸爸一次。时间已经很晚,童话告辞离去,小嘉继续做“护花使者”,护送童话回家。   方哲靠在沙发上,笑看希洄:“我刚发现,你对男人居然这么包容!”   林希洄斜睨他一眼:“那是因为童惟圣是别人的丈夫,别人的老爸,我当然可以很公正很客观很包容了,反正受罪的又不是我。如果我未来的男人像他一样的做派,呵呵,估计我未来的男人也没机会做到童惟圣这一步。别说包养情妇了,只要被我发现他敢变心,我立刻让他把五马分尸、大卸八块、凌迟处死这些死法,一样一样都尝试一遍,然后才允许他真的死,还要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任谁也发现不了,免得让我承担法律责任。”   方哲听得太阳穴直跳。这么血腥暴力……   他小心翼翼地问暴力女:“这么说,你觉得童惟圣压根就不值得挽回?”   “废话。我跟你说,我宁愿相信王晓婷,也不会信童惟圣这种人渣。他这种渣男,直接当垃圾打包丢掉就好,还有什么好挽回的?”   “既然你这么鄙视童惟圣,那你还让江琴和童话去挽回他?”   “那是因为我有一脚踢掉烂男人的资本,但是江琴没有。”她早已经发现了,尽管如今的社会已经比一千年前对女人宽松了很多,但是仍然有一部分女人,只能做男人的附属品。江琴正是其中之一。离开童惟圣,她的下场只会比现在凄惨百倍。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童话也没有。”   “什么意思?”   “很简单。虽然江琴现在的生活状态,和没有丈夫没区别,但是如果她真的没有了‘童惟圣的老婆’这个名号,她一定很凄凉。童惟圣可以不再支付她一毛钱生活费,而她,没有学历,没有技能,缺乏社会经验,又不再是童惟圣的老婆,你觉得她将会面临怎样的生活?如果换了天真乐观的人会说,童惟圣是婚后发家的,她可以提出离婚,然后分走童惟圣一半财产,自己去过逍遥自在的日子。但是我相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认为事情会这么简单。如果江琴执意离婚,童惟圣有很多法子可以让她净身出户。他不喜欢女儿,他也同样有很多法子让法院将女儿判给江琴,然后每个月只支付给女儿一些可怜的赡养费和学费。如果换了是普通的女人,她们完全可以再改嫁,去依靠别的男人。但是江琴不行,她毕竟曾经是童惟圣的老婆,一般人不敢染指。而江琴本身,无论从外貌还是年龄、性格,都很难惹得男人为她发狂,更别提疯狂到不管她以前的男人是谁都要坚持娶了她。”   方哲听得张口结舌:“你……了解得真多,对这个社会看的真透彻。”一般人听了林希洄的话,第一反应应该是反驳她。毕竟婚姻自由,而且童惟圣又不爱江琴,还不如放了江琴,各自过各自的。但是方哲经手过那么多婚外情案件,心里很清楚,只要稍微仔细想想,事情就是希洄说的这样。对于一个没有谋生能力,又比较温吞懦弱的女人来说,如果她还想体面安稳的生活下去,只要童惟圣不提出离婚,她就千万别主动开口。不过,他问,“你觉得童话和江琴能‘挽救’得了童惟圣吗?”   “完全不可能。”林希洄凭借自己看人的歹毒眼光,做出最后结论,“想要让童惟圣那种人回头去眷顾家庭,除非他老婆是我这种级别的。哦,不,如果是我这种级别的,童惟圣根本不可能在外面‘打野食’。”   昏,她还真有自信!方哲一时间不敢随便接话。偏偏林希洄还非要问他:“你说,江琴和我能有可比性吗?”所以,江琴是无法挽回童惟圣的。   “一点可比性也没有”方哲斩钉截铁地告诉她,“江琴比你温柔贤惠多了。”他刚发现,原来自己这么不怕死。   “你!”林希洄怒视方哲,“你再说一遍。”   “我错了。”方哲连忙举手投降。   “光嘴上道歉有什么用?一点也不实用。”   “那你说怎样实用?”   林希洄指指厨房:“我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你的晚饭还没有做好!”   “不是吧,还要继续包饺子?”方哲很头疼,“现在已经很晚了,等我包好,起码已经十一点了,然后下锅煮。你难道要等到那时候吃饭?刚吃完就得睡觉了,胃受得了吗?”   方哲这次不是要偷懒,是真的觉得这时候还要坚持吃他包的饺子不合适。看希洄不高兴,他问:“要不留着我明天包,今晚先凑合着叫外卖?”   希洄摇头。   “那我们出去吃。”   继续摇头。   不管了。方哲从希洄的冰箱里拿出面包牛奶,当做两个人的晚餐。   希洄发现他是坚决不肯今晚包饺子了,忙见好就收,攀住方哲的胳膊:“那我们出去吃好了。吃完饭正好散步回来,消消食。”   “好。”方哲马上丢掉手里喝了两口的牛奶和咬了一口的面包。   两个人一起出去,选了一家距离小区比较近的二十四小时营业餐厅,点了简单的饭菜。   趁饭菜还没上来,两个人很有针对性的开始“聊天”!   林希洄:“方哲,我一直觉得你对童话的态度很奇怪。”   “怎么奇怪了?”   “哦,你每次看到童话的时候,眼睛里都写着一句唐诗。”   “哪句?”   “同是天涯沦落人!”   “……”   “老实交代吧,到底什么原因?难道你也有一个让你觉得厌恶的父亲?”   时间已经很晚,餐厅里人很少,只有吧台处站着两名服务员。但是因为太过安静,方哲依然怕希洄的话传到陌生人耳朵里:“有什么话不能在家里说吗?非要跑到外头的公共场合问!”   “好,那一会吃完饭我们回家说。”   “回去了也不告诉你。”   “为什么?”   “为了公平起见。”方哲挑挑眉。   又是老调重弹。希洄扁扁嘴,斜了他一眼。   年轻的女服务员将饭菜端上来,两碗皮蛋瘦肉粥,一碟夫妻肺片,一碟蒜爆木耳,一碟鲜笋炒肉,当然还有希洄的最爱——凉拌笋丝。无论椒油笋丝,凉拌笋丝,只要是做成凉菜的笋丝,她都爱!没要主食。   希洄看了一眼饭桌:“我们要的菜是不是有点多?”   “如果吃不了就打包带回家好了。”   服务员将饭菜摆好后并没有马上走,反而偷偷打量了希洄好几眼,然后对方哲:“先生,你太太长得真漂亮,说话声音也好听。”   方哲很不爽。他早发现这个女服务员一直在偷偷打量希洄了。以前出门,不管身边多少人,那些小姑娘一般都是对着他花痴的。现在他和希洄一出门,他就发现一个很悲惨的事实——无论男女,一般都将他无视掉,对着他身旁的希洄发花痴。他是该觉得荣幸呢,还是该觉得得意呢,还是该感叹一声悲剧呢?   希洄对女服务员笑笑:“我不是他太太。”   “啊?”女服务员很惊奇,“可是你们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说‘回家’”她越说声音越低,最后忽然又扬声道,“难道你们是兄妹?”   方哲觉得这个服务员简直是在咒人。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愿天下有情人都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   “我们是邻居。”希洄很好心的告知女服务员。   女服务员一连声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误会了。”然后,她才退了下去。   方哲小声嘀咕:“以前也没发现这家店的服务员很讨厌。这批新来的怎么这么不招人喜欢?”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小心眼?不就是误会你是个已婚老男人吗?你就这么想当钻石王老五?不对,就你那点资产,你也只能当王老五。哎,我说,既然你都长这么老面了,也就不能怪人家误会,是吧?”林希洄很“好心”的安慰方哲。   “我看起来很老吗?”   “也不是,额,目测也就三十六七吧,单纯就外貌而言的话,你看着也就比童惟圣大那么五六岁。”   方哲气得拿筷子去敲她额头:“再乱说!”   两个人笑闹间,一个装扮妖娆的女子从餐厅外面走了进来。   女子看到希洄,嘴巴激动的张成O形,全然不顾妩媚多姿的形象被毁,她愣了片刻才惊喜的叫起来:“希洄!”   老熟人   林希洄回过头,看到一个自己不认识的红衣女人站在餐厅门口。那女人看起来二十六七的样子,浑身散发的气质却是三十岁的,虽然全身包得严实,但依然给人一种装扮的风骚妩媚的感觉。这样成熟而妩媚的女人,应该在男人堆里很吃香的,她见到自己一个女人这么激动干吗?难道和以前的希洄是好朋友?   这个……相当可能呀!林希洄赶紧探寻这具身体原来的记忆,只一瞬间,她便理清了思绪,面上挂上了热情的笑容,朝红衣女快步走了过去:“洪姐!”   洪姐拉住希洄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小丫头,几年不见,更漂亮了呀!”以前的希洄年纪小,皮肤水嫩得好似能掐出水来,真是羡煞了她们。虽然当时的她们,年纪最大的也才二十六岁。现在的希洄,皮肤依旧水嫩得能掐出水来,只是肤色更白皙更有光泽了,一眼看去好像个瓷娃娃。眼睛好像也不一样了,比以前更黑更亮了,在灯光明亮的屋子里都能闪闪发光。总之,希洄还是那个希洄,漂亮的让人看一眼就挪不开眼,但又好像哪里都不一样了,居然比以前更加好看迷人了。以前的希洄台前台后完全不是一个样子,台前疯狂,台下文静,说话做事姿态娴雅,但那份情致却远不如眼前的希洄。现在的希洄,那份古典雅致似乎是刻在骨子里的,仿佛她是在千年之前的古风熏陶下而来的。即使是快步而来,都带着古香古色的美,但偏偏一双眸子里却又比以前多了活泼明快的神采,连说话也变得活泼明快。   林希洄笑起来:“哪有,是洪姐越来越会夸人了。”   洪姐忍不住伸手捏捏她粉嫩白皙的小脸,触感光滑细腻,微微发凉,舒服极了:“希洄,你以前就是个极品美人,如今更是成仙品了。让我们这些一天比一天的老的家伙,嫉妒的发狂啊!”   林希洄笑着拉过洪姐:“我在这边吃饭,洪姐,你呢?”   “我?我当然也是来吃饭啊!”洪姐抱怨起来,“你来了D市,怎么也不找我?要不是今天正好看到你,我还不知道你来了。”她看到林希洄,不自觉的便放下一切防备,由那个妩媚妖冶还带了几分冷艳性感的女子,变得有些鸡婆叨叨。   方哲看到这位“洪姐”,表情立刻变得有些不太自然。这位洪姐正是他那天出洋相的“岚梦舞厅”的老板娘,如果他没记错,洪姐的名字应该叫做——洪雪馨!   他现在就指望洪雪馨千万别认出他。怎奈他的五官太出众,洪雪馨一眼就认出他来了,只是洪雪馨也有两把刷子,表情十分自然,并没有表现出来。   林希洄拉着洪雪馨坐下:“你一个人啊?不如和我们一起吃饭。”   在她一瞬间探到的记忆里,洪雪馨和林希洄的关系很不错。洪雪馨是个十分豪放义气的女人,曾经和希洄在一家夜店跳舞,她帮林希洄挡过酒、替过班、吵过架、打过人。后来攒够了钱,离开Y市去D市发展,两个人又都很忙,渐渐失去了联络。   林希洄是个感性多于理性的家伙,所以每次探到真正的林希洄的记忆后,她自己的情绪也会受那些记忆的影响和支配。所以,这会她是真的很意外、很开心。   洪雪馨笑着点头:“当然好呀,难得看到你,一定要一起吃顿饭。要不咱们换个大一点的地方,洪姐请客!”   “不用,就在这里吧,我们正发愁菜会吃不完。现在我反倒怕不够吃,不如再叫一个好了,洪姐想吃什么?”   方哲觉得洪雪馨也太没眼力劲了,好好的当什么电灯泡呢!寒暄几句就走掉才是正确的行为吗!   洪雪馨则是另有打算。她笑问希洄:“先不忙着叫吃的,你还没给我介绍呢,这位是……”   “哦,这位是我邻居,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希洄决定给方哲点念想,别让他以为自己的讨好和努力一点用都没有。   “哦~”洪雪馨若有所思,然后笑看着方哲,“我穿着高跟鞋,走久了有些累,麻烦你去马路对面那里,帮我买一杯牛奶咖啡好吗?”   方哲觉得她是故意要支开自己,好跟希洄说自己的坏话,但仍是很绅士的站起来:“好的,请稍等。”   方哲起身离开餐厅,洪雪馨立刻问希洄:“你们真的只是邻居?好朋友?大晚上的,又是邻居又是好朋友,一起来餐厅吃饭……”   “很正常吧?”   “不正常!我在门外的时候,一眼瞧见你们两个,分明是一对情侣的样子。你以为洪姐我是瞎子,连这点事都看不出来?”   “额……然后呢?”就算她和方哲是情侣,那又怎么样?那不是更加正常吗?   “不怎么样”洪雪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希洄,你以前一直很聪明,怎么这次就被人骗了?那小子是个gay。”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这年头很多同性恋因为社会压力大,只能隐瞒自己的性取向,然后找个异性恋爱结婚。不对,应该叫骗婚!”   方哲的声音忽然响起:“不好意思,我忘了带硬币,对面那家是投币自动取饮品的。”   洪雪馨有些尴尬,也不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方哲听了多少。   希洄有些好笑,方哲明明没有走掉,只是走远几步后,发现洪雪馨没注意他,他就悄悄绕过一扇屏风,往这边走了过来。   洪雪馨从包里摸出几枚硬币递给方哲,不等方哲去接,希洄按下洪雪馨的手:“洪姐,晚上还是不要喝咖啡了,和我们一起喝粥吧。这家的粥很不错。”   洪雪馨只好收起硬币,对方哲客气道:“刚才真是麻烦你了。”她原本也没有晚上喝咖啡的习惯,刚才就是找借口支开方哲而已。   “不客气”方哲含笑坐下,“既然你是希洄的朋友,那这顿就赏个脸,我请好了。”   呵,有点意思,一句话就说的希洄好像和他的关系比和自己亲近很多。洪雪馨唇角微微翘起似笑非笑,眸中却看不到一丝笑意,恢复她一贯的妖冶冷艳:“也好,大家都是希洄的好朋友好姐妹,坐一起吃个饭也没什么。”   “咣”希洄手里的皮蛋瘦肉粥掉到地上,粥全都流了出来,碗碎成好几片。   担忧   方哲忙去看她:“希洄,没烫着吧?”   “没有,早放凉了。还好没洒到身上,没把衣服弄脏。”   立刻有服务员过来清理,方哲对那个一边收拾碎碗片还在一边偷看希洄的女服务员说:“坏掉的碗我们会照价赔偿,麻烦再来两份皮蛋瘦肉粥,菜要再加一个红烧里脊。”   “好的。”服务员继续偷瞧。   方哲:“你可以去忙了,这里我自己收拾。”   女服务员正要开口拒绝方哲的帮忙,以示自己很敬业,就见方哲挨着做林希洄坐下,手搭到希洄腰上,形状亲密,只一双眼不悦地盯着自己:“还有,麻烦你以后不要总是盯着我朋友看。这会让我怀疑你根本没有接受过任何专业培训!”真是太缺乏职业素养了,哪有服务员可以一直盯着客人乱看的?   昏!林希洄觉得这家伙怎么这样,连女人的醋都吃。   洪雪馨嘴角抽了抽,想笑,又憋回去了。   女服务员很尴尬,不敢再逗留,匆匆退下。方哲自己蹲下去收拾碎片,将碎瓷片拿去厨房丢进垃圾桶,从厨房里出来后,他手上还多了一把拖把。将脏掉的地板拖干净后,方哲将拖把还了回去。   餐厅里的几个女服务员终于被方哲吸引走了目光。咦,居然还有个帅哥在的,妈呀,好英俊迷人,就算手里拿个拖把,走起路来姿态都那么有型有款。   洪雪馨看着方哲进入厨房,忙抓着希洄的手:“看吧,gay的特征已经体现出来了。十分喜欢整洁,估计有洁癖。”   “洪姐”林希洄狂汗,“你不觉得你的推论很牵强吗?”难道非要邋里邋遢才正常?大街上着装整洁的男士一把一把的,反而穿着邋遢的不太多吧?又不是偏远乡下。再说,吃饭的桌子下面脏了,正常人都会想清理一下吧?而且方哲的私生活那是相当随便。如果不是每天有钟点工定时过去做清洁,希洄相信,他家里看上去绝对像个猪窝,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干净整齐。   “我们舞厅的人亲眼所见,还会有错?”   舞厅?亲眼所见?希洄想起小嘉跟她坦白交代自己耍方哲的事,于是问:“洪姐,你说来D市做生意,不会就是开的那个岚梦舞厅吧?”   “是啊,我以前不是在电话里告诉过你吗?”   额……刚才没探查到这些记忆吗。希洄笑起来:“洪姐,你真的多心了,你这么一说,我更确定是你误会了。我们都在夜店里工作过,那些地方又不是没有gay去玩过,我们也见了不少gay。你刚才还说自己眼力好,你看他说话做事的样子,真的像gay吗?”   “难说哦,1号一般看着一点也不娘的。”   希洄实在是无话可说了。可怜的方哲,你就当一回gay吧。   方哲回到位子上坐下来,看着希洄:“我发现我居然有些嫉妒你了,不光是男人,连女人都可以对着你犯花痴。”林希洄你要不要这么迷人啊?   希洄笑:“你在暗示我应该去毁个容么?”   “不,我觉得你以后上街应该带一条丝巾,把脸遮起来。”然后回家后,只给他一个人展现美丽风采。不过这种想法也只是偶尔冒出来,一般情况下,他都蛮乐意看到她一举手一投足便带起万种风情,颠倒众生。   “切,那样更扎眼。你如果实在嫉妒,可以去整个容,这样你的回头率也会提高的。”   “我这么帅的人还需要整容么?”   “别大言不惭了,这么歪瓜裂枣的,还好意思说自己帅!”   “……”方哲委屈极了。他长这么帅容易吗他?居然还被人批评丑。   洪雪馨则有些奇怪:“希洄,你……变了不少。”   “哦?”希洄干笑,“是吗?”   “你以前没这么爱说笑的。”   “人都是会变的吗。呵呵”希洄继续干笑,笑完后连忙扯开话题,“方哲,我还没给你介绍呢。这位是洪雪馨,以前和我在一家舞厅里跳舞,帮过我很多忙。现在她在D市开舞厅,岚梦舞厅。以前我们一起跳舞的姑娘,都叫她洪姐。”   “是吗”方哲朝洪雪馨礼貌的点头微笑,“洪姐,你好,多谢你以前照顾希洄。”   洪雪馨觉得这家伙说话怎么就那么欠抽呢?非把希洄说的好像是他个人专属似的。偏偏方哲不自觉,继续以希洄男人(or哥哥?老爸?)的口气说:“洪姐,希洄在D市没什么朋友,既然你也在D市,以后和她常来往哦。免得我工作的时候,她一个人会寂寞无聊。”   希洄在桌子下面狠狠踩了方哲一下,让你丫这么小气,至于跟个女人这么斤斤计较吗?再说,人家误会也是有原因的,谁要你去摸别的男人了,摸完了还要亲人家!   方哲收到希洄警告,这才老实了。   洪雪馨却有些疑惑了,方哲看起来是真的很紧张希洄,而且不是朋友和姐妹之间的那种紧张,更像是情侣的那种。就这点来说,他真的不像个同性恋。   粥和红烧里脊很快上来,三个人开始埋头吃饭。   希洄三下五除二喝完粥,一边夹菜吃一边说话:“洪姐,我给玲玲和小艾她们打电话了。”   “哦?我很久没联系她们了。”   “玲玲和小艾她们现在都没有工作,Y市那边的工资水平已经满足不了她们的需求了,她们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我劝她们来D市,去红石娱乐城工作。”   “红石娱乐城?”洪雪馨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对啊,那里要求的水平高,但是薪水也高。而且那里常年招聘服务员、收银员、文员,如果她们不想跳舞,就去应聘别的职务好了,管吃管住,上保险,一个月最少两千块。收入虽然不如跳舞多,但在D市也还算可以吧。”   “红石娱乐城那种地方……好吗?再说,那是童惟圣的地盘,又不是你开的,你说介绍就介绍吗?”   方哲听到这话,正在搅拌皮蛋瘦肉粥的勺子停了下来。希洄看到童惟圣和江琴后,大约是猜到江琴没有离婚的意思,只是童话在骗他们,所以她就开始不按常理出牌,也不跟他商量,只管自己按照自己的想法开始做事。他一直在奇怪希洄介绍自己的朋友去红石,到底想干什么,只是还没来得及问,而且怕问了之后,她又怀疑他在探究她的过往。反正童惟圣并不一定会聘用希洄介绍去的人。   林希洄对洪雪馨笑笑:“反正童惟圣缺人,我为什么不能介绍?只要红石娱乐城的人力资源部觉得她们合格,背景也没问题,那就可以用啊。不过最后到底用不用是童惟圣说了算,我只是牵线,又不是强迫他接收。”   洪雪馨点了点头,没再说话,思绪却开始翻腾起来。   教训   与洪雪馨分手后,方哲和林希洄散步回家,沿路从夜市上买了杏仁和松子。希洄说这些是给小嘉当晚饭吃的,方哲觉得很不可思议,批评希洄这姐姐做的很不尽职。批评完了,忽然又想起来,希洄和小嘉不是姐弟。他问:“你和小嘉到底是什么关系?”   “朋友啊,还能是什么?”   “你怎么会跟一个小你那么多的男孩子做朋友?”   “我们都无父无母啊,就凑一块一起生活喽。虽然我们的相处模式比较像姐弟一点,但其实我们是朋友。”   “这样啊?”   “就是这样啊。你看上去比我大十五六岁的样子,我们照样是朋友啊。”好吧,其实方哲只比她大五岁,林希洄二十一,方哲现年二十六岁!   只是朋友吗?方哲看着身边的女孩子,清丽绝尘,能让身后璀璨的霓虹都为之失色。她总是主动对他暧昧,总是缠着他,却又总是一遍一遍的提醒他,他们只是朋友。他从来没有这样轻易的被一个女孩子操控自己的情绪和心神!林希洄,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希洄刚回家,就接到方哲的电话:“过来一下。”   小嘉已经回来了。他本来有话要跟林希洄说,听到电话对面的声音就知道希洄会出去,只好将话憋回肚子里。   希洄放下手里给小嘉买的东西,匆匆去了方哲家里,方哲特地开着门等她。希洄不用按门铃,直接进去。   刚走进门里,方哲直接将她拉过来,紧紧抱在怀里,他自己则靠在雪白的墙壁上。   还好还好,希洄第一反应就是,幸亏没像言情小说里写的那样。言情小说的男主在大脑抽风时,都喜欢把女主角压在墙壁上,禁锢在自己身体和墙壁之间。幸亏方哲没这么干,否则她怕控制不住自己会踢人。她才不要表现得那么弱,那么轻易就被一个男人制住!   希洄不反抗,连动都懒得动:“方哲,你不查童惟圣了?你不用担心被童惟圣发现后报复了?”   “什么意思?”方哲眉毛一挑。   “你对我这么殷勤,难道不是看上我了?既然喜欢我,又迟迟不明确表态,那你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胆小到连喜欢一个女孩子都不敢说的男人吧?所以,我猜你是怕查了童惟圣后,惹来他的报复,怕这样会连累我。在扳倒童惟圣之前,你不敢和我有任何亲密的关系。”   “你知道的还真清楚。”   “承认了?你这算是在表白?”   方哲抱着林希洄的手开始不老实起来,老实说,他想不老实已经很久了:“我不是绅士,没有对女孩子殷勤的习惯,我只对你殷勤。所以,刚才那句绝对算是在表白。林希洄,我真的很喜欢你,很爱你,很想和你在一起。不如我和小嘉换个地方住?”   林希洄依然不反抗,但是也不回应他的举动,只是自顾自说:“那天你送童话离开后,其实,我有听到你给‘荣叔’打电话,后来我才知道,‘荣叔’就是荣成海。你问荣成海,还记不记得童惟圣,那个害死你爸爸的人!”   方哲的手僵住:“你听到了?”   “对!”   方哲眉毛拧得厉害,几乎皱成一团:“希洄,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恐怕你第一眼看到江琴的时候,就猜到她不想离婚。既然这样,本本分分做完戏就好,可你却要把你以前的朋友介绍到红石。你想干什么?不会是想要帮我吧?”   林希洄踮起脚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真聪明。”   她的唇,天生的红润,小巧美丽如樱花瓣,吻在他额头上,那么温软。只是轻轻一碰,立即退开,却带着甜蜜的纠缠不休的感觉袭来,几乎让方哲窒息。   方哲不是柳下惠,至少,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主动投怀送抱时,他没有坐怀不乱的本事。   “你这个小妖精!”方哲的手伸进希洄的身体里,抚摸她光滑细腻的脊背,触感如丝缎般柔滑,他顺势移动,想索求更多。她真是完美的无可挑剔,简直已经不像是人了。红尘之中,芸芸众生,哪有人可以不带丝毫凡俗气息?偏偏她就可以美成这样。单单长得美也就算了,他又不是个见色起意的家伙。偏偏她还总是挑逗他勾引他。她很会挑逗人,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就足以让人心痒难耐。她既然三番五次的这么干,也就不能怪他不够君子了。她是觉得自己魅力值太低啊,还是觉得他性无能啊?   林希洄的手也开始在他身上游走,挑动他的情、欲。   方哲猛地吻了过来,她很热情的回应。两个人纠缠间倒在地板上,方哲很体贴的坐了肉垫子。希洄趴在他胸膛上,感受到他蓬勃的心跳和迅速发热的身体。他身体的某一个部位甚至已经开始发硬了。   林希洄忽然拨开方哲的手,翻身坐在他肚子上,双手撑在他胸膛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方哲很纳闷,她怎么如此轻松就摆脱了自己钳制,跟骑马一样骑到自己肚子上。这个姿势让他觉得很不舒服,好像他是个待宰的羔羊,一点主动权也没有。   他问:“可以换个姿势不?”   “可以!”林希洄利索的起身,“好了,你也起来吧,我觉得我们应该改成站着,分别站好,不要胡闹。”   有没有搞错?   方哲惊愕之间,林希洄已经退出方哲的家门。关门走人之前,她回头对仍旧躺在地上的方哲:“这是教训。记住,以后没有我的示意,不要主动非礼我!”   方哲无力的捶地,果然是个很深刻很惨痛的教训!   “林希洄”他咬牙切齿地朝她家的方向喊,“如果我哪天英年早逝了,一定是被你害的!”   小嘉看到希洄脸带红潮呼吸急促的回来,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怎么回事?他欺负你了?”   林希洄整理了下被揉皱的衣服,随手理了下凌乱的头发:“没有,你不用担心。”   “真的?”小嘉狐疑地看着她。   “喂喂喂,小嘉,你得相信我的能力,只有我欺负他的份。”   “是吗?”小嘉来了兴致,“我去瞧瞧他被你欺负成什么样了。”   “不许去。”林希洄忙拉住他。他此刻的狼狈模样,只有她可以瞧见,别人门都没有。   小嘉撇撇嘴。   林希洄又问:“我还没问你,怎么又逃掉晚自习?老师明天肯定又要给我打电话。”   “童话要去找丁峻安算账,我不放心哪。”   林希洄觉得这个理由可以接受,便决定放他一马:“去睡觉吧,以后不许胡乱逃课。”   “知道了”小嘉哭丧着脸,“你管得那么严,我哪里敢!”   这一夜,林希洄辗转难眠。   这一夜,方哲做了一晚上春梦。   梦里依旧是那个白衣襕衫的书生,还有那个一身紫衣的姑娘。他们两个一直在一起赶路,走了很久,走到晚上,没赶上投宿,白衣书生累了,靠在一棵大树下休息。紫衣姑娘一开始假装闭眼休息,后来就睁开了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跑到白衣书生那里,先是故意拿着狗尾巴草呵他痒痒。把白衣书生弄醒后,她又是各种无意识的挑逗,是真的无意识,那紫衣姑娘看起来天真不解世事,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举动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结果白衣书生——忍了。方哲很佩服他!   第二天醒来后,方哲得出结论,这场春梦做的不完整……   自己最近为什么总是梦见那个白衣书生和那个紫衣姑娘呢?   方哲吃完早餐后,想起对门的林希洄。她说,以后没有她的示意,不许他主动非礼她!好吧,方哲自动理解成,如果有她的示意,他可以被动非礼她!所以,他认为自己不用不好意思,不用觉得尴尬,于是,他大大方方的去敲林希洄的家门。反正一切都说开了,如果希洄对他没意思,他可以追,可以让她变得对自己有意思!   林希洄给他开了门,一身光鲜的站在他面前:“方总,你是来接我上班的吗?”   “你还要去侦探社?”方哲的思路一下子被她给扭转,将昨晚的事抛在了脑后。   “没错。”   “可是我们现在手上没案子。”   “怎么没有?童惟圣……”   方哲表情严肃,口气不容置疑:“童惟圣的事你不要插手!”   “我已经插手了啊!”   “那就停止继续插手!”   “哦,我不管那么多。你如果不想跟我合作,我也不勉强,你忙你的我忙我的。我反正是不会停手的,我一定要继续到底!”   方哲顿生无力感:“姑奶奶,你能不能让我省心一点?”   “不能!”   “好吧”方哲在她面前似乎一直都只有投降的份,“那你不要乱来,你有什么计划好好跟我说,我们两个一起合作。”   住院   方哲突然变得很忙,每天都要出去,有时候还要去其他城市出差。小李和小宋没有继续做童惟圣的案子,去忙侦探社另外接的酬劳不太高而且简单的案子。   林希洄最初忙着将茶叶店转让出去,还有些事情做。到后来她每天和秦慧大眼瞪小眼,无聊的发狂。   秦慧还可以接接电话,整理整理档案,招待招待客户,有时候也会和客户约到外面见见面,偶尔打打文件,林希洄是真的无所事事。   渐渐的,林希洄认清了一个事实————她很有可能被方哲耍了。   方哲知道了她想做的事后,十分嗤之以鼻,说那些都是小孩子玩的把戏,红石娱乐城不可能那么轻易就被她击垮。在她问他有什么对策时,方哲只说暂时没想好,先不行动。然后,方哲就开始了自己十分忙碌的生活(工作)。   林希洄觉得方哲一定在行动,只是瞒着自己,不让自己知道,反而将自己的想法都给套走了。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依靠法力去探究方哲究竟在做些什么————那样会很没趣的说。   反正以她现在的能力,保护方哲不受伤害总是没问题的。当然,她相信方哲的能力,相信他其实不需要她的保护也可以做的很好。   现在唯一麻烦的是,如果童话以后知道她和方哲暗地里在整童惟圣,很可能会跟他们翻脸,然后打上侦探社————没办法,人类的感情就是这么奇怪。童话可以和童惟圣作对,但不见得她就乐意看到别人把童惟圣整垮。何况,她觉得童话现在完全是把她和方哲当朋友。   这天,秦慧做完了所有的事,既没有客户打电话咨询,也没有客户上门咨询,于是,和希洄两个人又开始大眼瞪小眼。   期间张秋华打来过一次电话找希洄,想挖方哲的墙角,让林希洄过去帮她————她现在重整旗鼓再战山河,很需要得力的人手帮忙。林希洄对她开出的高薪不感兴趣,直接拒绝了。   秦慧从头到尾听完那个电话,看希洄的眼光好像在看着一个很快乐很天真的毫无烦恼的傻子,又是怜悯又是羡慕嫉妒恨。   林希洄问她:“是不是如果你是我,张秋华开出这么高的价码挖你过去,你就会过去了?”   秦慧点点头,又摇摇头:“不会。”   “撒谎!”林希洄不信。   “我没撒谎,我是说真的”秦慧毫不掩饰自己对方哲的花痴,“如果我是你,张秋华开价再高我也不走啊。她又不是方哲。”   “那如果张秋华是方哲,你就会过去了?”   秦慧猛点头:“当然啊,这年头,像我老板这么正派这么上进努力这么有素质的年轻帅哥不多了。反而极品男一把一把的,满街都是。”   方哲有这么好??林希洄觉得秦慧对男人的要求真低,不过————她喜欢秦慧的眼光和品位。   林希洄问:“那你对极品男的定义是什么?”   “达不到方哲的硬件条件,却比方哲脾气还要大的家伙。”   “哈哈哈”林希洄乐了,看来她刚才弄错了,“那你对男人的要求还蛮高的。”   秦慧长长叹了口气:“应该是男人对自己普遍要求太低,女人又习惯将就男人了。”一副饱经沧桑的口气。   “你这么看好方哲,那你干脆追他好了。”林希洄逗小女孩上瘾。   “NO,NO,NO”秦慧拒绝,“他喜欢的是你,你没发现他看你的眼神和看别的女人那是天差地别的不同吗?”   “有什么不同?”   “哦,他看别的女人……他好像都不怎么看别的女人的。但是他看你的时候,好像一只饿狼在盯着猎物,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两眼冒绿光!”   “噗——”林希洄将刚进口的咖啡全喷了出来,差点报销了方哲新买的笔记本——据秦慧说,方哲分明是怕她无聊,特地买了送给她,但是又怕她不收,所以没有明说。   “小秦,你”林希洄哭笑不得,“你说的方哲好像色狼。”   “对!他看你的目光,就是好像色狼!”   “那,那他对你有什么不同吗?”   “有。他好歹没那么无视我,因为……他一直都把我他的当员工看。既然如此,我就只把他当老板好了。所以,如果张秋华开出一模一样的条件来挖我,我一定会跳槽。”   林希洄问:“你就不怕方哲痛失优秀员工会伤心?”   “不怕。我虽然花痴他,欣赏他,可我又没爱上他。如果我花痴的人伤心我都要跟着难受,那我不是成圣母了?我可没这么博爱。”   “额……那你不怕他生气?”   “那更不怕了。如果他那么小气,也不值得我欣赏了。我如果有了更好更有前途收入更高的工作,我相信他会笑着祝福我的。以后见面我们就不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了,而是——朋友!想想都很美妙,啧啧……唉,可惜也只能想想了。我还是老老实实继续留在这里做我的文员吧,已经比同样工种的女孩子收入高一截了。”   林希洄自从无聊到只能没事找事和秦慧说话后,才发现秦慧说话原来这么有趣。   秦慧一点也没有把林希洄当老板的态度,反而只当她是个唠嗑对象,她问希洄:“你呢?准备什么时候弃械投降?”   “弃械投降?”   “装什么不懂吗。方哲摆明了在追你,你就从了他吧。又年轻又帅,收入丰厚,无不良嗜好,人品端正,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呀。”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才接受他?”   “等到我爱上他的时候。”   “不是吧,你还没爱上他?方哲原来这么差劲的?追个女孩子,这么久了一点进展也没有?”   林希洄暗笑,但却很严肃的点头:“嗯,是的。”   秦慧又摆出一脸花痴相:“哎,也就是你不甩他了。如果他肯给我那么一点点爱我的表示或者暗示,我立马倒追呀!”   林希洄还没来得及接口,门外有人进来。   秦慧和林希洄停止交谈,起身去看————按理说,小李和小宋不会这个时候回来,也没有客户提前预约啊。   来的人竟然是江琴。   林希洄看到她,十分惊奇:“江琴?你怎么来了?”她居然能找到这地方,还真是神奇。   江琴眼睛又红又肿,好像刚刚大哭过一场。她激动地拉住林希洄的手:“你……你是林希洄吧……我记得你。我,我是来找你和方哲的。”   “方哲不在。”   “只有你在?”   林希洄点点头,又问:“是童话让你来的吗?”不然她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找到这里,还能准确叫出她和方哲的名字?虽然上次她有和江琴见过面,但那时候江琴可不知道她应该在这里。   江琴拉着林希洄的手分外用力,几乎要将她骨头捏碎一般,因为用力过度,她自己的手抖得厉害,连同希洄的手都被她拉的抖啊抖,她颤声开口:“林小姐……我……我要跟童惟圣离婚……可我不能让女儿一无所有……我……”   她声音颤抖得说不出话来。   林希洄问:“你是想让我和方哲帮你,可以在离婚后分走童惟圣一部分财产?”   “是……是的……”   林希洄想了想,又问:“童话呢?她没有和你一起来?”   虽然现在是周五,童话应该在学校上课,但是童话以前能找借口请假来侦探社,没道理这次不行。   提起童话,江琴的眼泪立刻掉了下来:“她住院了,是今天早上的事。一个叫何嘉晨的男孩子在陪着她。”   小嘉和童话在一起,童话住院了?林希洄问:“到底怎么回事?童话出什么事了?”   出事   林希洄开车赶往医院,江琴坐在副驾驶座上,一直抹泪,断断续续的对林希洄讲今天发生的事,结果却讲的乱七八糟,完全成了发泄:“我……我真是受够了……童惟圣在外面干什么我都忍了……但……但是不能连累女儿呀……早知道这样,我早就跟他离婚了……都是我没用啊……我没本事,怕养活不了女儿……话话已经这样了,如果心心再有什么事……我怎么活呀……”   林希洄听来听去也听不到重点,只好自己慢慢来问:“你确信童话在医大附属医院?”这女人看起来精神糟糕透了,她都忍不住有些怀疑她的神智了。她说女儿在医大附属医院,谁敢保证她没搞错?   “当然在啊,我就是从那里去找你的。”   “那童话是怎么会出事的,谁送她去那里的,谁打电话通知你的,你知不知道?”   “我……我……”江琴似乎是很着急,说起话来结结巴巴,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林希洄感觉听她说话太憋得慌了,再听下去,她都要给憋死了,于是她只好自己发问:“你就告诉我吧,童话哪里受伤了?”哎,怪她呀,明明发现对方精神很差劲,还要连珠炮似的问问题。   “头……”   “谁打的……”   “不……不清楚……”   “那她受伤住院,跟你和童惟圣离婚有什么关系?”   林希洄开车技术不佳,又只顾着跟江琴说话,在一处拐弯路段时,被猛地从一旁的小巷里钻出来的汽车吓了一跳。   希洄猛踩刹车,这才没撞上去。   一旁的江琴没有系安全带,一下子撞上挡风玻璃,额角磕破,鲜血淋漓,人也昏了过去。   真是要命,林希洄忙去看江琴:“琴姐,你没事吧?”   人类的生命很脆弱,林希洄真担心江琴不小心死在她车上。她去探了探江琴的鼻息,还好,她还有呼吸。   林希洄忙拿出手机要拨打120,对面差点被她撞到的白色汽车内,已经下来两个满脸横肉的粗犷男子,朝她车子方向走过来。   林希洄直觉不对,但还未来得及做什么,汽车玻璃已经被二人当中的一个一拳打碎了。   汗,这人居然是用拳头来砸坏人家车窗玻璃的————真猛!   如果林希洄还像上次那样动用法力,她相信,这个人的拳头现在已经废了,问题是她没有,所以,废掉的是她的车窗玻璃。   她看了一眼那人钵一般的拳头,心虚的一笑:“猛男你好,请问有什么指教?”   对面的家伙满脸横肉,目测身高最低一米九,准确来说,应该是一米九五或者九六的样子。那人长了一双肉泡眼,沉着脸不说话,只是对着林希洄勾了勾右手食指,似乎是在示意她下车。由始至终,对方的目光都好像一潭死水,即使面对她这样的惊人美貌,依旧是波澜不惊。   靠,就算是个女人,看到她也会羡慕嫉妒恨一下吧?这人怎么毫无反应?林希洄确定,自己现在才是真的遇上gay了,而且是1号。话说回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即使是gay看到她,眼睛里也该多少放下光吧?这人或许是高度近视??   林希洄一边腹诽一边下了车。这个时候,正常女人都会下车,因为对方的举止威胁的意味很重,不听话的结果估计没人能承受————她就顺势看看,这两个家伙是谁,到底要干什么?   另一个家伙也是一脸横肉,但比击碎车窗玻璃的家伙要矮一些,大概一米九左右,而且体型也要瘦一些,所以看上去,勉强还算在正常人之列。那人钻进车里去看江琴,然后回头对林希洄旁边的猛男道:“童太太昏过去了,我得先送她去诊所,你先带这个女人走。”   童太太?这么客气的称呼?看到对方受伤还要送去诊所?难道这两个家伙是童惟圣的人?   肉泡眼猛男点点头,一言不发,拽起林希洄就走。   林希洄只能跟着他的脚步一直走,走到巷子里,那里还停着一辆蓝色的雪佛兰。猛男一把拉开车门,直接将林希洄塞到了车里。是的,他的动作很粗暴,简直就像是在塞一团棉花。   拐进巷子之前,林希洄看到,另一个家伙将江琴抱到了那辆白车上,迅速开车走了。   “你是什么人?要干什么?”林希洄问。   对方没有回答,专心开车。   林希洄干脆去跟那人抢方向盘:“不回答,咱们就同归于尽好了。”   对方力气很大,很轻松的拨开了她的手,踩了刹车。   还没等林希洄做出任何反应,猛男从储物盒里摸出一卷白色胶布,撕下一条,直接粘到希洄嘴上。   林希洄想要去踹他,却被对方抓住手脚,又从储物盒里摸出一条细麻绳,将她手脚都捆了个结实。   好吧,林希洄其实有一万种法子,可以让这个家伙为自己的行为付出惨重的代价。她林希洄还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碰一根手指头的。不过现在,她要扮演的是个普通的正常的人类女人,所以她觉得,以她的体型不该是这个大块头的对手才是。说实在的,这家伙的体格就算跟好莱坞的“巨石强森”比,那也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呀。她要是打得过这人,她就该扬名世界了。毕竟现实不是武侠小说啊。   所以,林希洄只能憋屈的缩在副驾驶座上。   驾驶座上的“中国版强森”————好吧,林希洄觉得,这家伙太丑了,明显没有强森养眼,这么说实在侮辱强森。那“中国版强森”看着林希洄,森森开口,声音低沉沙哑:“你最好老实一些,不然就把你塞到后备箱里。”   这么不懂怜香惜玉呀??林希洄翻个白眼,她觉得这个“强森”真该跟刚才那个“施瓦辛格”调换下任务,由那位“施瓦辛格”来押送自己。好吧,那个送江琴去诊所的家伙,体型比较靠近“施瓦辛格”,当然,仅仅是体型,而不是面孔,跟世界先生比,刚才那家伙未免丑得有点过分了。   林希洄忽然对自己有点无语,都这种时候了,她居然有心情去比较这两个大块头,哪个人的身材更靠近强森,哪个人的身材更靠近施瓦辛格。   嗯,不管那么多了,既然这个“中国版强森”敢威胁她,那她事后一定要讨回来才是。把她这么“娇小”(跟强森比)的女子塞到后备箱算什么本事?以为她怕啊!她发誓,等事情过后,她一定要把这个块头跟强森差不多大的家伙塞到汽车后备箱里!敢威胁她就要敢承担后果!!!   此时此刻,童惟圣正守在童话的病床旁边。他身后站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和一个跟童话差不多大的少年。   那少年是小嘉,身旁的女孩是童惟圣的小女儿童心。   童惟圣看着刚刚脱离危险不久童话,脸色一直很阴沉,心情简直糟糕透了。   良久,童心怯怯开口:“爸爸。”   童惟圣回头去看小女儿。童心似乎很担忧也很害怕:“爸爸,姐姐不会有事吧?”   “不会。”童惟圣难得露出几分和颜悦色,摸了摸小女儿的头发,以示安慰。   童心小声哭起来:“都是我不好。”   童惟圣安慰她:“心心,不要哭,姐姐不会有事的。这里是加护病房,人太多不方便,你先回去上课。”   “我想守着姐姐,她是为了我才被人打成这样的。”   童惟圣直接无视掉童心的请求,牵着她的手走出病房,对守在走廊里的下属交代:“送她回学校。”   “爸爸……”童心哀求地叫道。   童惟圣已经放开她,转身回到病房,童心只能跟着童惟圣的下属离开。   手机铃声响起,童惟圣看了一眼病房里的童话和小嘉,起身出去接电话。   小嘉在他原本的位子上坐下来,去看童话,嘴里小声嘟囔:“你这个笨蛋,没有我在身边就是不行吧?不过你放心,谁把你害成这样的,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走廊里,童惟圣有些暴怒,低喝道:“怎么回事?江琴的头怎么也受伤了?那个林希洄呢?”   被囚   林希洄被人丢到一片无人的建筑工地。那里是D市郊区一片开发中的楼盘,因为盖到一半时开发商资金链条断裂,只能中途停工。   大块头扛着林希洄,一路上到八楼,这才将林希洄放在一个隐蔽点的房间里。接着,将她嘴上的封条揭开:“你最好老实点,你喊的声音再大都不会有人听到,不要白费力气。”   “你看我这么淡定,是想喊人的样子吗?”林希洄朝大块头翻个白眼。   大块头似乎是觉得林希洄很有趣,冷冰冰的脸上出现了一条极难察觉的裂缝。   他在笑。林希洄发现这大块头脸上居然有了笑意,立刻大声嘲笑起来:“哈哈哈,你居然会笑的,我差点以为你的脸是泥雕的。”   大块头的脸色阴沉了几分,不再理林希洄,只是自顾自在一旁的购物袋里翻捡。   林希洄丝毫不介意对方的不理不睬,她问:“喂,傻大个,你长得这么高这么壮,你爸妈是怎么把你养大的?你刚出生的时候多重?你妈妈生你的时候是不是很费力气?”   大块头从购物袋里拿出一瓶矿泉水,一块燕麦面包,放到林希洄面前的矮桌上:“吃。”他们一般是不会跟被绑架的人搭讪的,即使他大脑抽风了真的想跟人搭讪,也绝不会跟林希洄去搭讪。这女人的大脑构造是不是有问题啊?已经是这种境地了,怎么还关心这种无厘头的问题。   “吃你妈个头啊?姑奶奶的手和脚还被你捆着呢,怎么吃?难道拿你的熊掌喂啊?”林希洄忍不住又是爆粗口又是抱怨牢骚,“你怎么长得跟个熊一样,智商却跟个果蝇一样。”   “果蝇”同志果然将林希洄手脚上的绳子给解开了:“你最好老实点,别玩花样。你不是我的对手。”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啦,还用得着你说?”   林希洄自己活动了下手脚,拿起矿泉水和面包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被做手脚之后,这才吃喝起来。   她老实的不像样,虽然嘴巴刻薄了点,但反应和被困的一般女子太过不一样————她淡定的有些离谱。而且,她看上去心情很不错的样子。这让“果蝇”同志心里很不舒服,对方也太不将自己放眼里了,他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不过,她吃东西的样子真的很好看,明明是很随意的吞咽,可就是让人觉得好看。   林希洄发现大块头一直在盯着她看,在咽下一口水后,对他说:“原来你不是高度近视呀。我说呢,怎么会有人对我的美貌有这么强的免疫力,你果然不能免俗!”   “你倒是很自信。”大块头语带讽刺。   “这不是我自信,而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光是人,其实所有的动物都一样啦。不然那些雄性动物靠什么来吸引雌性动物?”   大块头没说话。   林希洄咬下一口面包吃了,又问:“你和童惟圣是什么关系?”   大块头神色怔了怔,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猜透他的来历。   林希洄吃喝的差不多了,这才盘腿坐在棉垫子上————好吧,鉴于屁股下面还给个棉垫子,她觉得童惟圣还是蛮人道的,如果不是被抓来的是她,她估计也不会那么讨厌童惟圣。坐好后,林希洄对大块头笑笑:“江琴来找我,我带她去医院,这个决定是临时的,按理说不该有人知道。你们两个却那么巧,正好拦在我的去路上,除非你们提前就知道我的动向。本来我决定走宽阔的大马路,江琴说那条路容易堵车,给我指了一条不常有车经过的近路,我这才被你们拦住。如果我没猜错,是江琴故意引我从那里经过的。你们是一伙的。而且你们并不敢伤害江琴,她的受伤纯属意外。江琴是没有能力指挥这样两个大块头为她办事的,但是童惟圣有这个能力。所以,江琴和你们两个都是在帮童惟圣办事,是吧?”   大块头不吭声。   林希洄:“好吧,我就当你默认了。我对自己的脑回路有信心,我的猜测一定是正确的。”说完,她自己伸手去拿购物袋。   大块头抢到她前面拿过购物袋:“你要干什么?”   “找饭后甜点呀,或者水果,有没有?”   大块头摇头。   “那瓜子有没有?”   “没有。”   “话梅呢?”   “没有。”   “那到底有什么,你给我不就行了?童惟圣让你看着我,但是没让你虐待我,是吧?”   大块头只得将购物袋打开给林希洄看。里面是啤酒、酒鬼花生、泡椒凤爪、手掰肠。   林希洄问:“这是你的食物?我以为你会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自己离开呢。看你准备的这么丰盛,看来你是要打算在这里吃吃喝喝监视我了。”   大块头终于表示出了对林希洄此人的看法:“你怎么这么多话?”   “我不能说话吗?”   “一般的女人看到我,都会吓得说不出话。”   “那不是一般的女人,那是胆小的女人”林希洄说着,打开一罐啤酒,“你太小气了,怎么刚才只给我矿泉水和面包呢?来,我陪你一起喝。”   大块头夺过她手里的啤酒:“够了,我对你已经很客气了。你再这么聒噪,我只好把你捆起来,再堵上你的嘴。”   “切~~,这么小气。”林希洄老老实实盘腿坐在垫子上,不再聒噪了。   大块头自顾自在一旁喝啤酒吃菜,吃着吃着,看到林希洄眼巴巴地看着他对着“丰盛”的午餐大快朵颐,他心里竟然生出一股不自在来。   一般而言,那些被绑架的女人这会应该吓得离他远远的,缩在墙角低声哭泣。等他听得不耐烦了,再大喝一声“别哭了”,然后她们就老老实实缩在一边才对。   这个女人真特别!   大块头在身上摸了几把,最后从衣兜里掏出一块德芙巧克力递到林希洄面前。林希洄半眯的眼睛猛地睁开,欢天喜地接过来:“果蝇,你身上怎么还有巧克力?这不是女人才吃的东西吗?还有没有,都给我好不好?”   “我不叫果蝇。”   “那我叫你熊哥?”   “……”   “哎,这巧克力不会是你刚才那个搭档送你的吧?还是你准备送你搭档的?”   大块头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脸拉下来:“闭嘴!”   林希洄只好委委屈屈缩到一边吃巧克力去了。   大块头很郁闷。虽然人是他抓来的,但他总觉得受委屈的是自己,所以他实在看不惯林希洄一脸委屈的模样。这女人得了便宜卖乖啊!   这时,大块头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方哲回到D市?我知道了,告诉老板,我这里一切都好,这个女人绝对逃不出去。”   林希洄刚好吃完巧克力,听到大块头的电话,秀气的眉毛蹙起来:“童惟圣抓我来这里,是为了要挟方哲?”   人质   江琴醒来后,发现自己身在一家私人诊所。她不认识大夫,但是她能猜到,这家诊所一定和童惟圣交情非浅,否则童惟圣不会放心把她送来这里而不用担心有人报警。   额头还在隐隐作痛,江琴已经一把拉住身旁一个中年男大夫:“医生,我要找童惟圣,童惟圣在哪里?”   中年大夫正不知该如何回答,童惟圣已经走了进来:“好好的,怎么这么不小心撞伤头?”   江琴正要质问,但是看到诊所里的大夫和两名护士,又抿紧了嘴唇不敢说话。   童惟圣一个眼神扫过去,大夫和护士都退了出去。   江琴拉住童惟圣的手:“惟圣,话话怎么样了?她是你的女儿,你不能不管她。”   童惟圣语气淡淡:“你先坐下,有话慢慢说,还有,你头怎么回事?”下面的人办事能力真是越来越差了,让他们抓个人,他们都能顺带把他老婆给弄伤!   江琴误会了童惟圣的意思,想起林希洄,她有些于心不忍:“不关林小姐的事,是我自己没有系好安全带。她是个好人,你别伤害她。”   “那得先看看她对我做了些什么,如果不可原谅,我是不会放过她的。”   江琴六神无主:“惟圣,你要我帮你做的事我已经做了。那话话的医药费……”童惟圣威胁她,如果她不配合他的行动,那他就停了童话的医药费。   童惟圣:“他是我的女儿,我当然不会丢下她不管。”   江琴闻言,这才放心了。可是想起无辜被连累的林希洄,她五官又皱了起来:“可是,那个林小姐……她会被我骗,也是因为担心话话。你能不能看在女儿的份上,放她一马?她还那么年轻,如果有什么不懂事的地方冲撞了你,你就……”   “好了”童惟圣打断她,“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现在你什么也不用操心,安心养伤,我留了司机在外面。等大夫说你能走了,司机会送你回家。”   说完,童惟圣举步离开。   江琴在他身后问:“惟圣,我能不能去医院看话话?”   “不能。她现在很安全,你和童心不要添乱。”   童惟圣头也不回的走了。   江琴无力的跌坐在病床上,喃喃低语:“童惟圣,我们真的是夫妻吗?”他可以对所有人都和颜悦色,彬彬有礼,像个有风度有素质有修养的上流绅士,唯独对她们母女,总是冷冷淡淡不理不睬。   这样的丈夫,要来干什么?还不如和他做陌生人,起码他还会对陌生人温和有礼的笑一笑。   她想过无数次,与其这样,还不如跟童惟圣离婚,可是心里又有那么一点点割舍不下。而且,离婚了,女儿怎么办?何况,她根本无法想象离婚以后的生活。她会不会被人嘲笑,被人看不起?她又该如何谋生,如何才能带给女儿幸福?   她那么依赖他,爱他,他却只当她是一块碍眼的抹布一样,用完了就丢到角落里,看也不多看一眼。   江琴闭上双眼,眼角滑下两行清泪。她的青春就这样被搁浅被浪费,她觉得自己甚至还没有年轻过,就已经变成了一个遭人嫌弃的黄脸婆。   童惟圣缓步走入林希洄被看管的屋子。   “果蝇”已经吃喝完毕,将“战场”都打扫干净,正坐在不远处盯着林希洄。看到童惟圣上来,“果蝇”立刻起身,大步走了过去:“童总!”   林希洄穿着一身白色休闲运动服,看上去又干净又精神,一看就是个朝气蓬勃的漂亮女孩子。她抬眼看了看进来的童惟圣,依旧盘腿坐在垫子上,没动。   童惟圣没理“果蝇”,直接朝林希洄走了过去。   林希洄抬起头,朝她一笑,一口整齐的牙齿,洁白灿然:“嗨,童总。”   童惟圣俯下身来,朝她伸手,礼貌的和她握了握手,唇角微微上挑,整个人看上去彬彬有礼,风度翩翩:“林小姐,你好。”   林希洄实在佩服他的装模作样,回以浅浅一笑:“衣冠禽兽,你好。”   童惟圣问:“不知我这位下属招待的如何?”   “很好,我一定礼尚往来,加倍还回去。”   “你说话真有意思”童惟圣一时间手指发痒,伸手捏了捏林希洄娇嫩美丽的面颊,“你真可爱。”   林希洄的笑容越发甜美,手指间却多了片亮晶晶的东西,冷不丁的朝童惟圣食指根部一划。   童惟圣动作敏捷,发现不妙立刻抽手,食指上却依旧多了一道浅浅的红痕。   林希洄手里拿着啤酒罐的拉环,对童惟圣笑得愈发甜美:“童总怎么这么心急?这么快就等着我礼尚往来了?”   “果蝇”大怒,扬起巨手朝林希洄掴过去。   童惟圣抬手制止他:“真没礼貌,不过一点小伤而已,算不得什么。身为男人,一定要在女士面前保持风度。”   “果蝇”这才讪讪垂下手。   林希洄丢掉手里的拉环,拿起还没喝光的矿泉水瓶,拧开瓶盖浅浅喝了一口。姿态优雅闲适的好像正在捧着宋朝的瓷器,品尝一杯上好的洞庭碧螺春。   “林小姐……”   不等童惟圣说完话,林希洄已经放下矿泉水瓶,慢悠悠打断他的话:“童总,快去打针吧,小心破伤风。”   “果蝇”同学闻言又不淡定了:“林希洄,跟我们童总说话客气点。”   林希洄一反刚才的活泼俏皮,拉下脸:“你跟我说话也客气点。你们童总都这么客气,你算哪棵葱敢当着童惟圣的面对他的客人大呼小叫!”   “果蝇”一阵囧,她还真把自己当童惟圣请来的客人了。   童惟圣仍然俯下身去瞧林希洄:“方哲已经回到D市了,想不想跟他通电话?”   “不想。”她现在只想揍他!   童惟圣不理会她,径自拿出手机,拨出一个电话号码,然后将手机放到林希洄耳边。   电话接通,对面传来一个熟悉的略带焦躁的声音:“你好,哪位?”   “方哲。”说不想是假的,虽然生气也是真的。林希洄听到他的声音又是开心又是恼怒,这家伙已经离开D市三天了,电话也不打来一个。好不容易跟他讲电话,还是童惟圣拨出去的,真郁闷。   “希洄,你在哪里?”方哲听到林希洄的声音,又是惊喜又是担忧,“我回到D市,到处找不到你,打你手机只说关机。”   “我和童惟圣在一起,他刚刚还请我吃大餐呢。哦,他还想吃我豆腐,我让他见了见血,没什么大事发生,一切安好。”   话刚说到这里,童惟圣将手机拿到一边,自己和方哲讲电话:“方哲,我知道你手上拿到一堆证据。但是我奉劝你,乖乖将证据交还给我,否则你女朋友的安危我无法保证。”   “你有本事就来找我,别欺负女人!”   “这么幼稚的激将法对我没有效用。方哲,我只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你去睿宁诊所,将证据交给江琴。”   “你疯了?江琴只是个老实本分的女人,跟了你这么多年,帮你养女儿、照顾老人,这种时候,你把她拖下水?”   “那你自己决定,是我老婆重要还是你女朋友重要。半个小时后,如果江琴没有给我打来电话说她收到东西,你女朋友就会变成我的人!我挂了。”   童惟圣收了线,看着依旧好端端坐着的林希洄。她很淡定,也很无所谓,是真的无所谓,好像根本不认为他能将她怎么样。   林希洄也抬眼去看他:“童总,我有些混乱,我觉得事情突然发展到这一步很突然,你能否帮我答疑解惑?”   “果蝇”不知从哪间屋子里搬了一张椅子过来。童惟圣坐了下去:“十分乐意效劳。”   林希洄想了想,问:“你刚才在电话里说方哲搜集到你很多证据,是什么证据?对你很不利?”   “对我很不利。”   林希洄闭了闭眼,方哲这家伙最近一直在忙,她一早就猜到他是背着她在对付童惟圣了,只是现在才可以确定。她又问:“你把我抓来就是为了威胁他,让他交出证据?”   “对。”   “没有别的目的?”   “暂时没有。”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有方哲这个人,又是怎么知道他在搜集对你不利的证据?”   “从他冒充叫赵冬去我家之后。他跟他爸爸长得有些像,他太小看我的记忆力了,以为我认不出来。我根本不信他叫赵冬。后来我仔细查过他,知道他是绿江南侦探社的老板方哲。”   林希洄笑了,是真的很高兴:“你能这么称呼他的侦探社,我很开心。”   她这话说的很没重点。童惟圣必须调整一下思路才跟得上她的思维。   林希洄又问:“你不会过了这么久,才查到他是方哲吧?”   “不是,我很快就查清楚了。”   “哦?那你一开始没想过要斩草除根?”   “不管你信不信,没有。”   “这样啊,难怪方哲能顺顺利利在附近几个城市跑来跑去,搜集你违法犯罪的证据。可是……像你这种衣冠禽兽,应该是长了个人面兽心的,你怎么会突然大发善心,要放过方哲?”   “因为我没想到他知道方成的死和我有关系。我以为他不告诉我他的真名,是因为于元昌出事后,方哲这个名字在D市已经小有名气了。否则,我是不会大发善心的。”   “我说呢,这样才符合你的身份吗!”   林希洄还要问,但没等她开口,童惟圣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不是吧,方哲这么快就把证据交给江琴了?   林希洄正嘀咕着,童惟圣已经接通电话:“雪馨,怎么了?”   摊开   林希洄听到洪雪馨的名字,立刻支起耳朵仔细听。   洪雪馨语气焦躁:“惟圣,小艾和玲玲还小,她们怎么得罪你了?你如果不喜欢,把人从红石开除就行了,怎么还给扣起来了?”   “她们给你打电话求助了?”   “你看得那么紧,她们怎么可能打电话出来?是我发现她们两个失踪了,自己跑去红石转了好几道弯,连打听带猜测才知道的。童惟圣,你到底想干什么?”   “雪馨”童惟圣对洪雪馨比对江琴有耐心的多,“你应该问问她们两个干了什么。当初林希洄介绍她们去我那里工作,我查过背景,觉得没问题,刚好我那里也缺人,所以就收留她们。没想到她们恩将仇报,竟然帮别人查我。”   “查你?”   “具体的你别问了。”   洪雪馨知道可能事关童惟圣的秘密,不好再多问,只说:“那你告诉我,你是想整死她们两个还是教训一下就放了?”   “你说呢?”童惟圣的语气冷了下来。   “惟圣……”   林希洄听得心里突突一跳。小艾和玲玲照理说不该这么不小心呀。她是查探过林希洄记忆里的小艾和玲玲的,只是让她们帮查一些很简单的事,怎么就会被人洞察心机了?那看来是童惟圣查到方哲,而且发现她和方哲关系不简单后,所以,连同她介绍的人也起了疑心。   童惟圣依旧是冷冷道:“她们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最后的下场怎么样,要看方哲和林希洄给我带来了多少损失。”说着,童惟圣有意无意的瞥了林希洄一眼,目中俱是警告的意味。   林希洄好似没接收到他的警告,依旧是闲闲坐着,浑不在意。   洪雪馨闻言急了:“希洄到底怎么得罪你了?惟圣,你告诉我,我去劝劝她。她还小,不懂事。”   童惟圣的耐心彻底用光了,话变得严肃又难听,但偏偏口气仍然温和的好像在说情话:“洪雪馨,如果不是知道你一直很仗义,不会做出对我不利的事,你现在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就凭你和林希洄交情匪浅,我就不会让你这么自在。别再考验我的耐性。还有,最好别让我发现,你也在帮林希洄坑我!”   童惟圣说完收线,再不给洪雪馨说话的机会。   林希洄淡淡瞥了童惟圣一眼,没说话。她因为知道洪雪馨现在自己是老板,对再去跳舞没什么兴趣,所以就没拉着她一起去查童惟圣。原来洪雪馨和童惟圣暗地里有这么深的交情,不过洪雪馨人倒是不错,听说她们得罪了童惟圣,不是避开以求自保,而是帮忙求情。以前的林希洄选朋友的眼光不错,洪雪馨这也算是尽力帮忙了。   洪雪馨应该是知道红石娱乐城里很不简单的。否则也不会在她说让小艾和玲玲去红石娱乐城工作时,极力反对。   至于小艾和玲玲,纯属她凭借过往的交情和了解,又许以重金后,才请得两个人帮忙的。   红石娱乐城暗地里有做毒品交易,但大都是通过中高层人员和几个特定的基层员工在做,外人甚至红石内部人员,很多都不了解真正的内幕——这是林希洄和方哲根据从荣成海那里拿到的一沓资料上推测的。资料上显示,童惟圣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和碰过毒品生意的黑道人物交情匪浅。如果童惟圣也做这行,会很有很多便利。   林希洄请小艾和玲玲进红石,就是想让她们帮她查清楚,她和方哲的推测到底正确与否,别两个人最后空忙一场,其实童惟圣什么违法犯罪的事也没做。   当然,她只是让她们两个打进红石内部后,摸清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其他的就不用做了。林希洄可不打算让两个小姑娘涉险拿到童惟圣暗中进行或者帮人进行毒品交易的证据。   没想到现在连小艾和玲玲也连累了。   还是方哲说的对,她太幼稚了,也太高看两个年轻女孩子了。不管那两个女孩子在其他方面多能干,人有多聪明,这种事毕竟是专业卧底人士才能做的活计。   方哲早就担心小艾和玲玲暴露后,会连同林希洄一起卷进去,劝林希洄不要这样行事。林希洄只好骗他说,不让小艾和玲玲帮她查了,小艾和玲玲只是安心在红石娱乐城跳舞。早知道她就听方哲的劝,让玲玲和小艾早些从红石辞职。   童惟圣又坐下来,看着林希洄:“你想不想知道你的两个朋友,现在在忍受怎样的折磨?”   “童惟圣”林希洄冷冷盯着对面的中年男人,“你听着,如果小艾和玲玲受到一星半点的虐待,我会让你加倍偿还。我不是开玩笑!”   童惟圣觉得她的威胁很可笑,他调查到方哲是绿江南侦探社社长后,又查过林希洄,发现她是方哲的合伙人之一,而且两个人的态度十分亲密暧昧。林希洄的背景他也已经全都弄清楚了,她不过是个从小长在Y市乡下的女孩子,十七岁的时候双亲生病、车祸,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后双双过世,为了筹集医药费,欠了亲戚朋友一大笔钱。十八岁那年,林希洄迫于无奈去夜店跳舞维持生计。   这样一个女孩子居然敢威胁他?竟然还用这么笃定的口气?   童惟圣本来想笑,但是看到林希洄那么自信满满的样子,又有些笑不出来。这个女孩子太过特别,哪怕她此刻就捏在他掌心里,他居然也不敢小觑了她。   童惟圣尚未从惊奇中回过神来,林希洄神色又恢复如常:“童总,我想知道的事情还没问完。”   童惟圣笑笑:“那继续问。”   “江琴今天来跟我说,童话受伤了。这件事,她是不是骗我的?”   江琴是个老实本分的女人,就算做戏也不该那么真,林希洄猜想,童话受伤的事,十有八九是真的。果然,童惟圣答:“没有,童话确实受伤了。”   “她怎么受伤的?严重不严重?”   提起童话受伤的事,童惟圣的脸拉下来:“这得问你和方哲,看看你们两个干了什么好事。”   他真是小看了方哲。没想到一个无父无母的家伙,人脉竟然那么广,黑道白道都有,还没有一个真正好惹的软家伙。他只对红石娱乐城看得紧,却没想到,方哲利用自己手中的人脉,暗地里在查他多年以前的事情。等他惊觉自己处境不妙时,方哲已经将最重要的证据都搜集的差不多了。几个重要人证也都被方哲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保护起来,他的手根本伸不过去。   他因为年轻时做过的荒唐事,直到现在都还受到掣肘。那些和他有过合作的黑道大哥不肯放走他这条肥羊,利用他以前的把柄拿捏他要挟他,逼得他不得不跟他们合作,将红石娱乐城提供出来,给他们当做秘密交易场所。最要命的是,连D市的政要也搀和其中,想要分一杯羹。   眼看他陷入危机,这些人想做的不是拉他一把,而是直接将他弃了,免得他一完蛋,会将他们也咬出来。他辛苦半生打下来的江山,竟然经不起一点点风浪。   他们没办法直接对他下手,就暗地里对他的女儿下黑手,想用女儿来要挟他。童话发现有陌生人想抓自己,本来已经跑了,可是又看到童心被陌生人强行带走,就上去帮忙,结果被人推倒,头磕在路旁的石头上,陷入昏迷。还好那个叫何嘉晨的少年经过,救了童话和童心,不然现在那姐妹两个还不知道在哪呢。   现在医院和学校周围都被他安排了人手,保护童话和童心的安全。童话是受伤了,不能随便动,童心他则是打算安排她找个合理的借口向学校请假,免得引起同学和老师的无端猜测,戴着有色眼镜看童心,打扰童心以后的学习。然后,他再送她去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他一直都在外人面前做出一副对女儿不理不睬不疼不爱的样子,甚至连江琴和童话、童心可能都是这样认为的。为什么还是有人会拿女儿来要挟他?   难道是他?   童惟圣的眉毛渐渐拧在一起。除了那个人不可能有别人知道他在乎女儿了!   想起躺在医院的童话,他心里就一阵烦躁和担忧。偏偏林希洄又问起童话:“究竟怎么回事?童话严重吗?小……你和江琴都不在,有没有人陪着她?”   童惟圣温文尔雅的面具终于彻底撕下,恶狠狠开口:“她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如果她真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就全都给她陪葬去吧!”   林希洄终于发现这人居然还是有点良心的,她扬起眉毛,笑了:“你居然还是肯关心童话的。如果童话知道,应该会很开心的。”   童惟圣闻言,本来就发黑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童话不是跟你学跳舞时才认识你的。她是去侦探社,让你和方哲调查我的时候,才认识你们的吧?”   “啧啧,我如果说是,你会不会很伤心呢?”   “童话外冷内热,对自己在乎的人看得很重。如果她已经把你们当朋友,而你和方哲却暗中想把她的父亲推入无间地狱,她一定很伤心。”   “你想让我们看在童话的份上,放你一马?”   “嗤嗤,你搞清楚现在需要谁放谁了吗?现在是你在我的手上。我告诉你,如果你和方哲让她受到伤害,你根本料不到你的下场会有多惨。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童惟圣做不出来的!”   “哦?那不如童总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手段好了,我倒要看看,我会多惨!”   童惟圣冷笑:“你以后会见识到我的手段的。现在轮到我问你。”   “礼尚往来,你问,我知无不言。”   “既然方哲早就知道他爸爸的死和我有关,为什么现在才开始查我?别告诉我是童话找到他之后,给他提了醒,所以他才想起这档子事,决定来查我。”方哲查他的原因对他来说很重要,如果他能让那个原因被破坏掉,事情或许会好办很多。虽然林希洄现在已经成了他的人质,但他想做的更加万无一失。   林希洄轻“哼”一声:“难说哦。”她还真不知道方哲为什么等到现在才去查童惟圣。   “我要原因。”   “不知道。”她说的是实话,不过看起来,童惟圣不太相信。   童惟圣目中闪过寒光:“林希洄,你别不知好歹。”   “童总,我向太阳发誓,我是说真的。”   童惟圣又是一声冷笑:“不如我让你听听你那两个朋友的声音如何?你如果再不开口,我会让你加倍尝到这种滋味。”   他说完,径自拿起手机拨号。   对方很快接通,口气十分礼貌恭谨:“童总!”   “我现在让林希洄接电话,你让她好好听听。”童惟圣将电话拿到林希洄耳朵旁,英俊的面容距离她的面孔很近,就连喷到她脸上的口气似乎都带着阴狠和威胁,“来吧,仔细听,看看你的朋友因为被你连累,在受什么样的罪!”   救人   电话对面没有传来童惟圣意想中的声音。   童惟圣一开始还耐着性子等,结果他等了足足三十秒,电话里一点声音也没有。   林希洄“噗嗤”一声乐了:“童总,你在招待我的朋友睡觉休息吗?”   童惟圣不淡定了,拿起手机朝对面吼起来:“阿龙,你在干什么?”   还是没有任何声音传来,电话另一端一片死寂。   童惟圣和“果蝇”童鞋都预感到发生了什么不妙的事情。童惟圣看着一直优哉游哉的林希洄,眉毛蹙了起来。她一直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难道,这么年轻的又毫无背景可言的女子,真的有这样大的本事?   “果蝇”当机立断:“童总,我去看看那边发生什么事了。”毕竟那边如果有状况,只能说明那边很危险。身为一个忠心耿耿的小弟,他绝不能让他的大哥或者说老板涉险。这边反正只是一个小姑娘,如果老板不放心,直接捆起来看着就好,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事情发生。   童惟圣阴着脸:“我还要去E中帮童心请假,然后去医院看童话,你得盯着这边。你打电话通知国强,让他带人去阿龙那边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林希洄看着童惟圣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大眼睛笑得弯弯的:“童总,也许我可以告诉你发生了什么状况。”   童惟圣盯着她:“你少故弄玄虚。”   “我可没有故弄玄虚,我是说真的哦”林希洄笑得很纯很甜很美,只是在此刻的童惟圣眼中,她的笑容看起来很刺眼,很欠扁。林希洄接着说,“我觉得,我那两个朋友可能被人救走了。至于你那个下属吗,他很有可能是被人突然打晕了。”   好吧,其实不应该说是“人”,而应该说是松鼠。话说,小嘉的办事风格可真暴力———把好好的人打晕,把已经晕了的人,再打一顿!!   她和小嘉之间是可以通过人类或者说非妖类无法理解的手段单线联系的。比那什么破手机烂电话的高级多了,还不需要信号,也不用让身体受到辐射。而且比QQ、MSN等即时消息传达的讯息更准确。因为她们只要高兴,甚至可以将自己这边的情景准确无误的展现在对方脑中。   她自从被抓来这个破地方之后,就一直在和小嘉用妖法保持单线联系。她这边的情况,小嘉那边听得一清二楚,当然,只要小嘉高兴,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不过小嘉并不高兴。最初,小嘉只顾着看童话,根本不理她,只是随便听听她那边的状况,至于他那边的状况,他都懒得反馈给林希洄看。   林希洄悄悄催促了小嘉几次,小嘉才让她能看清他那边的情形。她这才知道,小嘉在医院里守着童话,病房外面还站着童惟圣留下来保护童话的人。童惟圣这时候对女儿终于大方了一把,在他已经焦头烂额人手急缺的情况下,竟然留了三个人在病房外面。   林希洄几乎是不假思索,让小嘉立刻去救小艾和玲玲。病房外面有保镖,他还在那里守个毛啊。都这时候了,童惟圣留给女儿的,一定是很能干的家伙,不会让童话出事的。   此时,童话的情况已经很稳定了。小嘉知道另外两个女孩子情况危急,虽然她们和他素不相识,但好歹也是两条人命,又是为了希洄才搞到这地步的,所以他只好暂时离开童话,想法子去救人。   小嘉趁其中一个保镖去上厕所时,也假装上厕所跟了过去,然后他趁厕所里没人,直接将人暴打一顿,打的那人眼冒金星,脑子发昏。接着,小嘉用了点手段,向那保镖逼问小艾和玲玲的下落。那保镖被小嘉用各种妖法戏弄一会后,吓得都尿了裤子,知道什么全都说了出来,而且是绝对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看看戏弄的差不多了,小嘉这才匆匆赶去救小艾和玲玲。   在这一过程中,小嘉全程隐身,不用担心被那保镖看到真容。估计那保镖被吓得不轻,醒来后,要么以为自己做了噩梦,要么将实情说出来,让别人误以为他是神经病。不过,那保镖若是根据自己的一身伤来判断,大概是怎么也不会认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哎,小嘉暗暗叹气,自己真是作孽啊。以后得少来点暴力手段,免得把好好的人给吓成了傻子。   小嘉很顺利的来到小艾和玲玲被关押的地方。那是童惟圣在远郊购置的一栋别墅的地下车库。   两个姑娘被人扒光了衣服绑在一起。只要童惟圣的电话一来,她们就会立刻遭到非人的虐待。   小嘉直接吹出一阵肉眼看不见的薄雾,将看守的人和两个姑娘一起迷晕,然后大摇大摆进入车库,将两个姑娘连同一旁的衣物一起带了出来。临出门前,很踹了看守人几脚———丫的,让你为虎作伥!   他将自己连同两个姑娘一起隐身,然后用妖术拖着二女一路回到和林希洄住的家里,累得气喘吁吁。小家伙不检讨自己修为不够,反而心里一直埋怨林希洄能惹事。竟然把自己累得这样惨,下次说什么也不帮她了!   他刚有了这种念头,就被林希洄察觉,然后林希洄很不客气的将他心神搅和的一阵晕眩。   靠,林希洄,你这是恃强凌弱。把我当免费劳工使用了,还要这么对我,呜呜呜,小嘉无比委屈。   童惟圣正要下楼,接到阿龙的电话。   阿龙昏迷的时间很短,刚醒来就发现两个女人不见了,自己身上也多了好几处淤青。他连忙给童惟圣打电话汇报情况,童惟圣接到电话无比震惊,扭头去看林希洄:“你是怎么做到的?”   林希洄摊摊手:“无可奉告。”主要是,她即使说了真相,他也不信啊!   童惟圣大步朝她走了过去:“林希洄,你到底还有多少花样,多少手段?”   “童总,风度,注意风度,在女人面前你最好表现的像个绅士。”林希洄依旧是笑嘻嘻的。   童惟圣蹲下去,伸手掐住她洁白细腻的脖颈,然后慢慢抽紧手指:“林希洄,你别忘了,你现在还在我手里,我随时可以杀了你。”敢在这种时候玩花样,她是真的不要命了吗?   林希洄朝他眨眨眼,眼神又美又媚:“童总,你着什么急呢?反正我还在你手里,有我这个人质在,就能牵制方哲。只要方哲听你的,你管小艾和玲玲有没有被救走呢?”   再见方哲   小艾和灵玲醒过来后,发现已经被人解开捆绑。两个人活动了下手脚,发现一切良好。再活动下眼珠,发现两个人盖着一张被子,躺在一张又大又厚十分舒服的床垫上。   两个人齐齐一惊,推开又大又舒服的双人被,翻身坐起。只是闭眼打了个瞌睡,怎么被关押的地点又变了?虽然这里的环境看来很不错,但是她们的处境还是没变,还是很危险啊!   结果,二女相视一眼,这才发现两个人还是赤身露体,于是,两个女孩子马上又乖乖躺了回去。   看来处境真的一点也没变,呜呜呜,两个女孩子欲哭无泪。她们明明已经很小心了,怎么还会被人发现不对劲呢?呜呜呜,林希洄,你害死我么啦!   虽然二女动作很轻巧,外面的小嘉依然听到动静。他来到林希洄的房间,果然看到两个姑娘的眼睛都在滴溜溜打转,似乎是在观察林希洄的房间,好弄清自己身在何处。   小嘉大喇喇走进屋子里,冷冷开口:“你们终于醒了。”   两个姑娘还光着身子,突然看到有男人进来,本来都吓了一跳,等看清只是个面色冷清的少年后,长长出了口气。就这么稚嫩的家伙,还不够她们两个调戏的。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小嘉将怀里抱着的一堆衣服扔到被子上,居高临下的开口:“你们的衣服被扯的破破烂烂的,先穿希洄的衣服吧。”   “希洄?”长了一张瓜子脸的小艾问,“你认识希洄?”   “认识啊”小嘉抱臂站在门口,依旧是冷冷淡淡的语气,“是她让我去救你们两个的。”说的好像自己只是做了一件十分简单的事。   小艾愣愣的坐在被子里,努力消化自己已经被救了的事实————只是打了个瞌睡而已啊。   大眼睛的玲玲问:“这是哪里?”   “我和希洄的家。”这两个人问题还真多,小嘉的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小艾和玲玲齐齐长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下来。然后突然齐齐惊问:“你就这样把我们救回来的?”   这还用问吗?小嘉挑挑眉:“不然还能怎样呢?”这种问题都问,他的耐心是彻底用光了。   小艾抓起身下的枕头,玲玲抓起枕边的充电器,两个人一起动手朝小嘉砸了过去:“臭流氓!”   小嘉一惊,连忙跳了出去,躲开二人的袭击。这怎么叫流氓呢?   话说,他为什么会挨骂呢?按照通俗的套路,她们两个不是应该对他感恩戴德,然后以身相许吗?不过,他一定会义正言辞的拒绝的。他才不要娶老婆呢!别看方哲现在辛辛苦苦追林希洄,等真的追到手娶了希洄做老婆,就等着当老婆奴吧!他才没这么白痴!   小艾和玲玲穿好了衣服,来到客厅。   小嘉正拉着一张冰块脸在看电视。察觉到二女出来,小嘉头也不回:“我叫了外卖,已经送来了,在厨房。”   除此再没别的话了。   邀请人吃饭都邀请的这么……高傲。小艾和玲玲看了一眼小嘉的背影,回想起刚才突然出现在她们二人面前的漂亮面孔。这个少年长得倒是难得的好看,只可惜人怎么看都冷冰冰的,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名曰“生人勿进”的强大气场。干的是救人的事,表示的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态度————真是个奇怪的小家伙。   小艾和玲玲一起往厨房里走,玲玲小声嘀咕一句:“还真够傲娇的。”   “等等”小嘉忽然开口,“两位进厨房之前是不是应该向我道歉呢?”说这话的时候,他依然没回头。靠,他是救了人好不好?怎么就被骂流氓呢?骂了他流氓还要在他家里吃饭,都要在他家里吃饭了,还要用明显带贬义的口吻来形容他,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以为他是方哲啊,被林希洄白白打了一巴掌,还欢迎她在他家里过夜。   小艾和玲玲原本就是刚醒过来,头脑还不清醒,一时冲动才骂人流氓,等想清楚事情后,本来想道歉的。听到小嘉这么说,二女七齐齐回头,结果却看到小嘉一点回头的意思也没有,依旧端坐在沙发上,只留给二人一个后脑勺。   二女立刻挺直了腰板,不打算道歉了。小艾看身边的玲玲:“我们走。”   玲玲:“好,等希洄回来了,我们再跟希洄道谢。至于你吗”玲玲去看小嘉的后脑勺,“你也算救了我们,以后有机会,我们会报答的。”   林希洄此刻正在和童惟圣对峙,发现小嘉在那边耍脾气后,不忘分神去警告小嘉。   小嘉本来回过头,拉着一张脸去看二女,正想开口抢白,结果收到希洄的警告。他心里十二万分的不情愿,但是已经被林希洄压制惯了,冰山脸瞬间融化,变成了阳春三月,笑得一脸的阳光灿烂:“两位姐姐,我刚才只是开个玩笑,你们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跟我计较。这会你们可千万不能随便在外面走动,万一再被童惟圣的人抓了呢?来来来,我们一起去吃饭,我给你们摆碗摆筷子……”   小嘉忽然变得像个热情的老妈子,小艾和玲玲在一旁震惊的半天无法言语。   林希洄对小嘉突然转弯的态度表示既囧又满意,这才收回心神,去看面前的童惟圣。   童惟圣死死盯着她,但掐着她脖颈的手指却一点一点慢慢松开:“林小姐,多谢你的提醒,我差点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有你在我手上,我还怕什么?”   “童总,做大事的人,不能这么轻易乱阵脚,一乱就容易头脑不清醒,做出错误判断”林希洄好心提醒他,“比如说,你还忘了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方哲到现在都还没给你打电话呢。”   童惟圣神色一凛。方哲直到现在都还没联系他,也就是说,东西直到现在,还没有送到江琴手上。方哲到底想干什么?   林希洄继续好心安慰他:“童总,别急呀,或许你打电话的时候,方哲距离你说的那个诊所还很远,一时半会到不了也很正常。”好像现在面临险境的人根本不是她。   其实林希洄心里也在犯嘀咕,方哲到底去干什么了?不会丢下她不管了吧?虽然她是不怕,但是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她会恨死他的!   童惟圣等不及了,拨出方哲的手机号码。   一阵熟悉的铃声传入林希洄耳中:   我们的祖国是花园   花园里花朵真鲜艳   和暖的阳光照耀着我们   每个人脸上都笑开颜   娃哈哈啊娃哈哈啊   ……   这这这这这,这不是方哲的手机铃声吗?这么囧的铃声,也真亏方哲好意思用。林希洄最初一直保持风度,不对这个铃声发表任何意见,可是和方哲渐渐熟了之后,她终于忍不住大肆嘲笑他的品味。这明明应该是幼儿园的小孩子用的铃声吗!   可是,方哲的手机铃声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点响起来?   童惟圣和“果蝇”童鞋俱都吃了一惊。   听着越来越近的铃声,童惟圣命令“果蝇”:“去看看谁在放音乐,是什么人上来了?”   “果蝇”听令,立刻转身,就要离开屋子。   还没等“果蝇”离开,方哲的身影从楼梯转角处上来,缓缓走入三人所在的房间。   童惟圣吃惊的看着方哲,方哲对他挑眉一笑:“童总打我电话,是有事找我吗?”   童惟圣嘴角扯起一个难看的笑容:“你居然能找到这里,倒是本事不小。”   “果蝇”全神戒备盯着方哲,只等老板一声令下,就直接上去拍死他!敢单刀赴会来这地方,这个叫方哲的家伙胆子不小。只可惜方哲的大腿还没有他的小胳膊粗!   方哲朝童惟圣扬扬手里的档案袋:“童总,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给江琴不如直接给你,至少你还能分得出真假。”   败局   手机铃声戛然而止。   方哲去看坐在垫子上的林希洄,谢天谢地,她看起来精神很好,不像被人虐待或者打骂过。不过,她脖颈上的红痕是怎么回事?   方哲发现林希洄脖子上的指印,大怒:“童惟圣,你把她怎么样了?”   林希洄无奈:“方哲,我就坐在这里,你问童惟圣干什么?”   方哲只好转眼看向她:“看你这么精神十足的,我确信,你是真的没事,这样我就放心了。”   林希洄一瞪眼:“废话,你很想让我有事吗?”   “林希洄,你说话客气点好不好”方哲也很无奈,“我是来救你的,不要对我这么凶巴巴的。温柔点,小意点。”   想得美!林希洄在心里唾弃这个趁人之危的家伙。   “哎~”林希洄叹了口气,“我宁可你不要来救我。你知不知道,你那个手机铃声,听得人都恨不得替你钻进地缝里。你到底羞不羞啊?”   “怕丢人我早不用了。”   童惟圣额上青筋直跳:“要打情骂俏,也得看看地方。”   “我既然在这里,这就是我地盘”林希洄不乐意了,朝童惟圣瞪眼,“你最好别对着我或者方哲大呼小叫。”   这下连方哲都觉得林希洄有些太过狂妄了。不知道她是看到他来了,所以底气才忽然变足了,还是她一直都这么强横。这态度,足够把童惟圣气死了。她这不是找死吗?   果然,童惟圣回过头,抬手朝林希洄脸上掴了过去。   “童惟圣,你敢碰她一下试试!”方哲怒喝。   童惟圣的手僵在半空,回头朝方哲冷笑一声,然后,一把揪住林希洄的头发,将她从地上拖起来,挑衅地看着方哲:“试试就试试。不如我让大块头当着你的面,扇她几巴掌怎么样?”   方哲拿着手里的档案袋:“证据给你,让她过来到我这边。这个交易怎么样?”   “不好!”童惟圣一手揪着林希洄的头发,一手竟然从衣服内兜里摸出一把手枪指向方哲,“你们两个今天谁都跑不了,证据也是我的。”   方哲见状,再也无法故作轻松,变得神色凝重,脑门上多了一层细汗。只凭一个童惟圣,一把手枪,他还真不放眼里,可是童惟圣还有个壮硕的帮手在,而且他手上还有希洄。他必须在这种情况下,保证两个人的安危,还不能让童惟圣拿到证据。难度似乎很大。他暗暗决定,证据可以不要,只要他和希洄平安无事就好,只要希洄好好的就成。他不可以让她在自己面前,被人动一根手指头。   童惟圣将方哲的紧张悉数看在眼里。哼哼,跟他斗,方哲太嫩了!   这种时候,林希洄脸上居然一点痛苦的表情也没有,只淡声问:“童惟圣,你觉得方哲会蠢到在无法确定我是否安全的情况下,拿真的证据过来吗?你真以为杀了我们两个,你就能拿到证据?哦,不对,我应该问,你有把握杀得了我们?你确定你是这个屋子里的主宰者?”   她问出这句话后,童惟圣立刻变了脸色:“林希洄,你狠!”   林希洄手持小巧精致的水果刀,沿着童惟圣的后心一路上移,最后点在他右侧太阳穴上,堪堪擦着他薄薄的肌肤:“不是我狠,是大块头太蠢,我都叫他‘果蝇’了。抓我来的时候,连我身上有水果刀都没发现。”   大块头见状想抢下林希洄手里的水果刀,林希洄的眼神冷冷瞥过去:“你敢乱动试试?”   大块头果然不敢轻举妄动。   林希洄又去看童惟圣,冷冷吐出两个字:“放手!”   童惟圣抓着她头发的手略略松了一下,但很快又紧紧抓着不放:“该放手的是你,不然,我就开枪打死他。我看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手枪快!”   “好!”林希洄的目中闪过一丝阴冷的笑意,“我们就比比看,我数三声,你如果不放开、扔了枪,我就一刀插进你太阳穴。当然,你可以坚持不扔枪去射杀方哲——如果你能赶在我把刀插进你太阳穴之前开枪的话。”   童惟圣:“林希洄,你不觉得你狂妄的过头了吗?”   “说实话,我真不觉得。童总,我们说好了,不敢比的是龟孙子!”   方哲脑门上还在冒细汗,但是表情已经不再僵硬,他对希洄笑笑:“如果你比输了,那我岂不是要死?”   “你怕啊?”林希洄扬起秀气的眉毛问他。   方哲:“好吧,你继续。”   童惟圣握枪的手明显一僵。他面对的两个年轻人,全都是异类,到了这种情况下,都还能这么自得!   “童总,你想好了没有?我开始报数了”林希洄停止和方哲的对话,丝毫不给童惟圣考虑的时间,很快开始数数:“一——二——”   “三”的口音刚发出来,童惟圣已经将手里的枪丢到地上,抓着林希洄头发的手也松开了。   随着手枪落地,童惟圣认命的闭了闭眼。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败在两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手里。他心里一千一万个不服气,可却又百思不得其解:形势怎么会突然间逆转?这两个年轻人,简直如有神助!   林希洄朝大块头斜睨过去:“你,退开,退到那边的墙角。”   大块头只能按林希洄的吩咐退到一旁的墙角。   林希洄一踢脚下的手枪,直接踢到了方哲脚下。   方哲看看脚下的手枪,将手里的档案袋丢到一边,又从衣兜里摸出一张纸巾垫着,这才去拿脚下的手枪。   林希洄朝天翻个白眼:“要不要这样啊?装什么洁癖啊你?”   方哲嘿嘿笑:“没办法,我不敢非法携带枪支,更不敢携带非法枪支,所以只好多此一举。至少我的指纹不会留上去,没人可以指控我碰过这把枪。”   他此刻已经放松了大半神经,一边分出精神去关注童惟圣和林希洄那边的情况,免得童惟圣突然出手搞偷袭,一边低头去研究手里的枪,摸着沉甸甸是,是个银灰色的家伙,只是有些旧了:“这就是转轮手枪啊?不知道好不好用,会不会突然走火伤了自己。”   林希洄又翻个大白眼:“你装什么不会用啊?我就不信荣成海没有教过你打枪。”   方哲:“哎,知道你聪明,一猜就中,也不用这么急着喊出来吧?是荣叔不让我随便告诉别人,他教过我打枪,而且枪法非常不错。”   方哲说着,将手枪对准童惟圣:“童总,我现在需要让我的女朋友安全走到我身边。”   童惟圣摊摊手:“现在是她挟持我。”   方哲笑起来:“童总,我怕我女朋友刚朝我这里走了没两步,你又反手挟持了她。哪怕你不能一击而中,我也不敢在你们扭打的时候对你开枪的!”   童惟圣冷笑:“那我们就保持这种姿势好了。”   “这怎么行呢”方哲的笑容在童惟圣眼里越发可恶,“童总是做大事的人,怎么能在这种地方耽误时间呢。不如,为了让大家都放心,童总你就暂时听一下我的指挥吧。”   林希洄的手很稳定,手中的水果刀薄而锋利,一直稳稳的点在童惟圣太阳穴上,并不刺进去,也不离开分毫。童惟圣甚至怀疑自己看走了眼,这根本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相反,她很可能有着极为高强的身手。有这样的利刃在太阳穴上顶着,他也不敢不听话。   方哲开始命令:“童总,现在麻烦你把你的腰带解开。”   “要么一枪打死我,要么直接打电话报警,让警察过来处理。别想羞辱我!”   大块头也生气了,怒视方哲:“姓方的,你……”   方哲的手枪指向他:“你闭嘴,你也得跟着解腰带。”   童惟圣:“方哲,你女朋友还在呢,这样是不是太冲撞女孩子了?”   “没关系,反正走光的是你不是她,我不觉得我有吃亏。”   童惟圣彻底无话可说。   “你们两个快点”方哲命令,“解开腰带,然后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头大   童惟圣和大块头蹲在地上,双手都被林希洄用腰带牢牢反绑在身后,两个人的腿一左一右,分别被林希洄绑了一支。于是,两个大男人的因为腿被一条绳子捆住,就这么被紧紧连在了一起。   林希洄干完这些,拍拍手,快步跑到方哲身边,马尾辫随着身姿欢快的跳跃,连带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心情大好,完全不像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她抬起下巴去看方哲,目中满是笑意:“你真行啊,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方哲:“我如果知道你更行,就不急着来了。”   “你敢!”林希洄收敛笑意,嘟起嘴吧。   “不敢”方哲退了子弹,将手枪随意丢到一旁。他伸手揉揉林希洄脑袋,看似又快又随意,实则是温柔抚摸了一把:“疼不疼?”   林希洄这才看清楚,他目中满是后怕和疼惜。她忙摇摇头,怕他不信,又重申一遍:“真的不疼。”   方哲挽起她的手:“我们走。”   “那他们呢?”林希洄指指还缩在角落里的童惟圣和大块头。   “警察很快会过来。”   “不行”林希洄抱着有仇必报的决心,对方哲,“我是白白给人欺负的吗?我要把仇报回来。”   方哲回头看看童惟圣:“看在他说你是我女朋友的份上,我暂时不想折磨他。反正他很快就会有罪受了。”他现在只想带林希洄尽快离开这栋建筑,免得又有意外发生。   “我说的是他!”林希洄指向大块头。   “那只是一个小卒子”说到这里,方哲忽然蹙眉,“他不会欺负你了吧?你真没事?身上有没有受伤?”   林希洄:“放心,我好得很,一点事也没有。可是那个大块头对我很粗暴,很无礼。虽然后来有请我吃巧克力,不过,我觉得,我应该双倍还回去。他怎么对我的我都要加倍还回去,大不了有机会我还他两块巧克力!”   建筑工地外面的空地上,停了一辆宾利。   林希洄问方哲:“你换车了?”   方哲:“这不是我的车,这是童惟圣给江琴留的车。”他这次离开D市时,并没有开自己的车,还好好停在地下车库呢。   林希洄上前一看,这才看到车子的驾驶座上倒着一名司机,后面的位子上则是昏迷中的江琴。司机正是在半路拦截她,后来送江琴去诊所的家伙。   她回头去看方哲:“怎么回事?”   “就那么回事。”方哲答的语焉不详。   林希洄指指方哲身边的大块头:“让他过来。”   方哲手里拿着水果刀,指在大块头后心,闻言微微眯起眼睛:“听到没有?我女朋友让你过去。”   大块头不明所以,只得慢慢往前走,只是裤子就掉在脚踝上,走起路来很困难。他看看四周,似乎没人经过的样子,还好还好,不会有太多人看到他这幅样子。大块头不情不愿的,一直慢慢走到车旁。   林希洄打开后备箱,冷冷看着大块头:“进去。”   大块头很为难:“林小姐……我好像没这么对你。”   “你把我塞到汽车里,我就要把你塞到汽车后备箱里。我只反绑了你的手,没有全身上下都捆着你,已经很便宜你了。”   方哲看看后备箱,再瞧瞧大块头,然后去看林希洄:“希洄,我觉得这事确实有些太勉强了。”   林希洄一个眼神杀过去,方哲忙继续说:“不过这大块头居然敢背着我请你吃巧克力,我觉得就冲这一点,让他钻进去也不冤。”   大块头苦着脸艰难的迈入汽车后备箱,在里面蹲着————实在躺不下去。   林希洄松开手,后备箱的车盖正好顶在他脑袋上。   方哲问:“现在满意了?”   “满意了。”林希洄笑得十分邪恶。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她总不能截肢后把人硬塞进去。   这时,有警车从远处很快驶来。   “这么高效率?”林希洄吃惊道,“我们又没报警呢,他们怎么知道这边有状况?”   “我上楼之前报的警”放着慢条斯理地说,“说童惟圣挟持我老婆。”   林希洄在他后腰上狠狠拧了一把:“谁叫你随便占我便宜的?”   “我哪有占你便宜?”明明是她一直在占他便宜!   后备箱里的大块头顶开车盖想跳下去,方哲眼疾手快,又将车盖盖了下去。大块头不敢拿脑袋硬顶,再次被困住。   林希洄直咋舌:“哎呀呀,方哲,你不要这么暴力。万一力道没掌握好,把人脑袋拍的开花了怎么办?”   “没关系,我就说我是自卫还击,不用负法律责任的。”   林希洄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爱钻法律空子的人伤不起呀!   警察很快赶来。方哲对其中一人道:“杨队长,童惟圣就在上面,七楼最东边的房间。”他们下来前,林希洄解开大块头后,又用绳子重新仔细捆好了童惟圣。任童惟圣本事通天,也别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七楼逃下来。   很快,进去围捕童惟圣的人将他带了下来。童惟圣身上的绳子被人解开了,裤子也已经穿好,只是被反手铐住,身子也被人压得低低的。   童惟圣看到林希洄和方哲,犹自不死心,自己完蛋前也得先臭一臭别人,于是拼命挣扎着对身边的警察质问:“你们凭什么抓我?我是被人挟持来的。挟持我的人就是方哲和林希洄,就是他们两个,你们怎么不去抓他们?”   林希洄翻个白眼,到了这种时候,终于露出真面目了。童惟圣表面再像个君子,本质也只是条疯狗。她看着童惟圣,眼里满满的都是讥讽:“童总,注意风度,风度。这时候乱咬人,并不能给我们造成困扰和麻烦,对你自己也没有一点好处!”   方哲指指车里的人:“童惟圣,你有本事在这种时候和他们两个串口供的话,我估计我想证明自己的清白,的确会有点难度。”   这时候,江琴和司机相继醒来,看着外面的变故,一时间都有些茫然。一行人被抓的抓,其余的被带去警局协助调查问话。   林希洄在警局终于弄清楚事情始末。原来方哲接到童惟圣电话时,恰好距离江琴所在的诊所很近。他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先躲在诊所外面观察诊所里的情形,以免自己在将证据给江琴时,被童惟圣的人抓住。结果他发现,童惟圣竟然还专门留了司机给江琴,方哲估计童惟圣难得对老婆这么大方一回。   江琴从诊所里出来想透透气,方哲避开诊所里的人,直接挟持了江琴。   童惟圣的司机见状想下车救人,结果方哲用江琴要挟那司机,不准他喊,还逼问司机童惟圣的下落。   司机虽然知道童惟圣是个花心大萝卜,但对童惟圣和江琴的夫妻关系倒还真不是很了解。他只知道江琴是童惟圣合法的老婆,江琴已经在他手里出了一次意外,他不敢再让江琴出现第二次意外。所以,他不敢在方哲面前耍花招,只能乖乖说出地址,然后在方哲的命令下,将车开到那片建筑工地。   江琴一听童惟圣用林希洄要挟方哲,所以全程都很配合,一点也不反抗,好像根本不在乎自己被挟持。在这样几乎是一对一的监视下,司机一点花样都玩不了。即使他想打电话通知童惟圣,也是有心无力。   车刚停在建筑工地外面后,方哲不等司机回头,一掌砍在对方颈后将人打昏了。方哲并不信任江琴,虽然他觉得她很老实,但谁知道她在这种时候会不会帮自己丈夫,所以顺手将江琴也打晕了。   方哲悄悄上楼,本来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潜伏到关林希洄的屋子前,伺机将林希洄安全救出来,谁知快到七楼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方哲后悔的直想将手机摔掉,可是手机铃声响起的一刹那他就明白,一切都已经晚了。谁叫他上楼之前没有关机!   方哲鼓起勇气,带着大无畏的精神,跨入房间,准备迎接麻烦。结果没想到林希洄四两拨千斤,靠一把水果刀直接逆转局面。   在警局里,方哲提交了童惟圣涉黑的证据,还有之前一些被人刻意压下的违法犯罪的证据。   反正小艾和玲玲已经暴露了,童惟圣眼看就要完蛋,林希洄干脆也说自己有证人亲眼目睹红石娱乐城在暗中向某些客人兜售毒品。然后,她电话通知了小艾和玲玲。   小艾和玲玲在小嘉的陪同下来到警局录口供。   接下来就都是警方的事了,希洄和方哲等人回家。   出租车里挤得满满的,实在别扭。没办法,只好兵分两路,希洄和小艾、玲玲一辆车,方哲和小嘉重新上了另一辆出租车。   林希洄直接报上地址,司机开车离开。   后面的出租车就没那么幸运了。   方哲:“去润泽花园。”   小嘉:“去医大附属医院。”   “去润泽花园。”   “去医大附属医院。”   司机头大:“到底去哪里?”   “何嘉晨!!!”   “方哲,我告诉你,我要去医大附属医院,你要是敢耽误我的事,我就去追林希洄!!!我近水楼台先得月,一定比你先上她的床!!!!”   方哲大怒,伸手去掐小嘉的脖子:“我告诉你何嘉晨,你要是敢乱来,我扒了你的皮!!!!!”威胁完小嘉后,方哲松手,推门下车。大不了他另外打车!这个让人头疼的,不懂事的小破孩!!偏偏这个年纪的小孩子还最喜欢乱来!!!方哲想想就头大……   因由   红石娱乐城被查封,童惟圣倒台。   这件事在D市迅速引起轰动,于元昌事件之前造成的轰动仿佛江面上偶然溅起的一朵水花,迅速湮灭,再无人提起。D市人的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了新的热点上,现在大家茶余饭后的最大谈资莫过于“童惟圣完蛋”这件事。   紧接着,更轰动的事情发生了。   因为童惟圣被捕后的供词,D市副市长杨天庆被捕。于是,这起案件更加被人传的沸沸扬扬,主角也由童惟圣变成了杨天庆。   原来,杨天庆居然是D市最大的毒贩之一,一直利用手中的权力为自己贩毒制造便利。他利用手中掌握的童惟圣的把柄,逼迫童惟圣为其提供交易场所,这才使得红石娱乐城成为D市最大的地下毒品交易场所之一。   为此受牵连的,还有一些有头有脸的黑道人物————说是有头有脸,是因为这些家伙在D市都有个光鲜的头衔和身份。   这些人因为这一次的事,被连根拔起。   事件不久之后,D市市长容原高升。   容原高升是早就定好的,上面不打算玩空降,而是想从几个副市长里提拔一个上去,补了容原的位子。本来最可能上位的是杨天庆和另一个副市长谢朝华。由于杨、谢二人竞争激烈,以至这件事闹得D市人尽皆知。现在杨天庆倒台,谢朝华上位几乎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在这一次的以杨天庆为首的贩毒团伙倒台事件沸沸扬扬之际,谢朝华高调升任D市市长。   危机彻底清除,小艾和玲玲安全了,在方哲的帮忙下,二女合租了一套合心意的房子,一个在写字楼里做了普通的文职,一个在商场做起了营业员,彻底告别了以前的生活。   大家的生活都恢复平静。   林希洄窝在沙发上,边吃零食便电视,正在播出《D市新闻快报》。林希洄看着电视画面里的谢朝华————西装革履,衣着光鲜,仪表堂堂,大约四十多岁的年纪。她忽然转头问旁边的方哲:“喂,你是不是和谢朝华早就认识?”   “真聪明!”   “我就说吗,你什么时候来这么大本事,能顺手扳倒副市长?我觉得你能扳倒童惟圣都够呛,没道理警局都动不了的人你能动。看来是谢朝华在背后撑腰喽!”   “是啊。这种事,谢市长如果提前动用政府力量去查,即使在秘密也没戏,杨天庆肯定会察觉,及时做好防备。毕竟他们俩在官场的人脉都差不多,可以说是旗鼓相当。不过后来童话来找我查童惟圣,那就好办了。我不是官场上的人,我手里有自己的人脉,可以去慢慢搜集童惟圣在开红石娱乐城之前的犯罪证据。如果我很倒霉,很不小心,引起了童惟圣的警惕,我完全可以推出童话做借口。是童话找我去查他老爸的,我只是想搜集一些童惟圣婚后放着妻女不管,去做违法事情的证据,又没干别的。虽然后来其实我没和童话合作,但是除了我们内部人员,有谁知道呢?反正杨天庆是肯定不会连有人悄悄查童惟圣的老底这种小事都能顾及到的!”本来的计划是,谢朝华先凭借童惟圣以前犯过的不太严重的事逮捕童惟圣,然后再“碰巧”查出红石娱乐城的秘密,接着顺着这件事铲除杨天庆。没想到由于林希洄的介入,省了其中一个步骤。   “结果你扳倒了童惟圣,童惟圣为了保住自己的命,只好咬出杨天庆!”   “对。杨天庆本来想直接在看守所搞死童惟圣的,不过很可惜,没有成功。”方哲说话时,语带嘲讽。   “废话,这种时候,谢朝华怎么也会保住童惟圣的。”   方哲:“其实也怪杨天庆自己了,这种人如果真做了市长,D市就完了。唔,还会让官场也变得更加黑暗糟糕!”   “那谢朝华呢?你们很熟?你很了解他?你确定他上去就是好官?”   “我们很熟,不过他不是我朋友,而是我的主顾。这不是我们第一次合作,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让我帮忙在暗中查竞争对手了。他能步步高升,那功劳簿上也有我一笔的。这一次,我们依然合作愉快~”   “靠,那他不是很卑鄙?”   “我不知道他这样算不算卑鄙,我只知道,他起码干干净净,没有贩毒、没有贪污、哦,或者说可能贪污不太严重,我没发现。而且没有包养情妇,私德方面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办事效率高,人也精明。他那种级别的官员,他是我见过最朴素的了。至于被他搞下去的竞争对手之所以会被拿到把柄,那是因为确实有把柄可拿。反正身为一个头脑清醒的正常人,如果非要在杨天庆和谢朝华之间做选择,我脑子进水了才会选杨天庆。”   “那你这次又赚了多少钱?你不是说谢朝华不贪污吗?他怎么请得动你干这么危险的事?这简直是提着脑袋在办事哦。”   “唔,我收费很低廉的,特别是,被查对象是童惟圣的情况下,我会五折优惠的哦。”   “那到底是多少钱?”   “秘密。从这笔收入往后,才可以算你的分红,所以这次的收入,你不用打听了。”   “切~~~”   林希洄鄙视完方哲,又笑起来,“这下你神气了,以后你头上有市长罩着了。”   “对啊,所以你千万不要小看我们方……我们‘绿江南侦探社’哦。别看地方小,人也少,但是老板人脉广,后台硬啊。最重要的是,老板智勇双全啊!”   “不是”林希洄纠正他,“最重要的是老板貌若天仙,倾国倾城,祸国殃民。”一边说,一边玉手轻轻托腮,朝方哲大抛媚眼。   “对啊,差点忘了,你勉强也算个老板之一吧。你形容自己的那些词……祸国殃民是吧?真的很对啊”方哲享受着美女的秋波,嘴巴里却吐不出象牙,“谁看了你这幅样子都会想吐的,果然祸国殃民。”   “方哲,你找死!”林希洄抓起抱枕朝方哲砸了过去。   哎呦,拿抱枕砸人。这明显不是想袭击人,而是想来点小情趣吗!方哲很享受,眼看着抱枕拍到肩膀上,还不知死活:“乖,多砸两下,就当给我按摩好了。我这些日子快累死了!”   林希洄越发愤怒,丢开抱枕,一拳砸到方哲胸膛上。方哲顺势拉过美人的纤纤素手,将林希洄拉到怀里。   林希洄挣扎:“你这个流氓,放开我!”   “林希洄小姐,你如果真的不想赖在我怀里的话,早就躲开了。怎么会这么容易被我制住呢?怪不得人家说女人嘴里说的和心里想的不一样。”   “你自恋哪?谁想赖在你怀里了?”   “哦,你不想吗?”方哲嘴角歪了歪,“你拿一把破水果刀都能吓得童惟圣不敢动,那得有一双多么稳定的手呢?林希洄,你确定你不会功夫?”   “好吧,我实话告诉你,我既会中国功夫,又会跆拳道,还能玩几首空手道,我连泰拳都会的哦。比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可是有套路多了哦!”林希洄继续朝方哲放电。   受不了了受不了了,方哲又开始意乱情迷了,当下开始兴致勃勃的调戏美人。   就在这时候,门铃响了。   方哲很扫兴的放开林希洄,哎,下次重新找机会调戏。   林希洄去开门,通过猫眼往外看,然后回头对方哲:“是童话来了,你要不要躲一躲?”   恩仇   方哲听说是童话来了,对林希洄:“随便,这是你的地盘,你想让她进来就让她进来,不想让她进来就给她吃闭门羹好了。”   “为了看好戏,我一定会放人进来的。”   林希洄整理了下凌乱的头发,过去给童话开门。   童话怒气冲冲走进客厅,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方哲:“我就知道你在这!”   她本来就偏清瘦,现在更是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脸色也蜡黄蜡黄的,很不好看。只是因了一腔怒火,站在那里,整个人一点也不输气势。   方哲起身朝她打招呼:“嗨。”   他的悠闲态度激怒了童话:“方哲,你这个混蛋!”   方哲被骂的莫名其妙:“我哪里惹你了?”   童话:“他们都说是你搜集证据把爸爸送进监狱的。我是找过你查他,可我是让你查他婚外情的事,你干什么查别的?更何况,我们的合作没有继续,我们只是签了一个协议,可是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方哲表示自己很无辜,“明明查到你爸爸参与贩毒的是林希洄。”他指指某人,很不仗义的把林希洄给出卖了。   林希洄真想掐死他:“方哲,你说什么?”   “不对吗?小艾和玲玲是你介绍到红石娱乐城的,后来揭发童惟圣的就是她们两个。你敢说事情和你没关系?”   “我我我”林希洄瞧瞧冷着脸的童话,觉得还是不要这时候刺激童话的好,“我哪里知道啊?小艾和玲玲不小心撞见的吗,然后她们两个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就报警咯。又不是我指使的。再说了,小艾和玲玲那么年轻,没经过事,看到有人暗地里进行毒品交易,十分害怕的情况下选择报警,这也没什么吧?很正常啊!也不能全怪她们两个……”   “够了,你们两个把我当傻子耍吗!我早就什么都知道了,我爸爸后来亲口告诉我,起诉他的证据都是你,方哲搜集的,揭发红石娱乐城内有人进行毒品交易的是你,林希洄介绍过去的人。”   林希洄和方哲互相看了一眼,方哲又淡定的坐到了沙发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没错,你爸爸会完蛋,我功不可没,我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童话,我觉得你是个好女孩,我不会因为你爸爸做过的事就对你心存偏见。至于你,喜欢怎么看我,我都无所谓。”   童话再也维持不住冷冰冰的面孔,站在客厅里失声痛哭:“为什么要是你们?为什么?我爸爸被判死刑。他说,不用上诉了,没有用的,他要死了。我找你们的时候,从来也没想过让他死。”她和林希洄、方哲认识的时间很短,可却一直很相信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就是他们两个,把童惟圣推向深渊,从此万劫不复。   林希洄过去拉她坐下:“童话,你……别哭,别哭呀。”   童话却哭得越来越厉害:“我妈……我妈妈说,我爸爸挟持你,她也帮着我爸爸骗你来着。我们都欠了你,你反击……也……也不能算错。如果你不整我爸爸,我爸爸就会整死你。可是……我受不了,林希洄,我恨死你了。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是你们?”事情来的太突然,她还什么都没明白过来呢,爸爸和林希洄、方哲之间就已经势成水火,而且爸爸败局已定,注定要死,可她却一无所知。   林希洄递了一张面巾纸给她。本来她还蛮讨厌江琴的,不管江琴有多少不得已可却仍然骗了她,她不是圣母,没办法轻易原谅,不过是不去跟她计较罢了。现在一听,这江琴好歹还算有几分明白事理,于是,那些讨厌也就淡了。   童话哭的更厉害,似乎是想将这段时间受到的煎熬悉数发泄出来。   她哭了好半天,情绪这才稍稍好了一点。林希洄这时候不好太冷着她,又不好太亲热反而惹人嫌,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童话带着哭腔开口了:“之前有一天,王晓婷跑到我家去骂,说我爸爸有今天是活该。还说我爸爸作孽太多,逼着多少怀了女孩的孕妇去打胎,活该他这辈子都生不出儿子。我受不了,为什么我爸爸要是这样一个人。可是……我还是……还是不想让他死。”   方哲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关了电视机,静静的看着对面的林希洄和童话。   童话紧紧抓着林希洄的胳膊:“我后来去看我爸爸,问他为什么要做那么多坏事。他……他说……他逼着人家打过三次胎,除了王晓婷那一胎,另外两胎都是男孩……他说……他很疼我和童心……可是又怕……有一天连累我们。但是他已经没办法回头了,只能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他只好做出重男轻女,看不上我和童心的样子给人外人看……就是怕……有人抓我和童心……要挟他……他故意冷落我们母女三个,但却已经尽力让我们上D市最好的学校……过平静的生活……可是没想到……后来还是连累我……他为了让我和童心上E中,找过杨天庆,杨天庆知道他其实还是疼女儿的……他说早知道这样,当初不让我上E中,什么都比不上我的健康平安……”   林希洄听到这里,也觉得童惟圣好歹还是疼女儿的,总算有点人性,不过,这不能说明他被判死刑很冤枉。她愿意去同情童话,但依然很唾弃童惟圣。如果不是他以前做的坏事太多,又怎么能被人拿住那么多把柄?   林希洄递给童话一张面巾:“咳咳……那个……总算你爸爸也是疼你的……你……额……这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现在知道有什么用?”童话又哭起来,“他已经快死了。”   童话以前看着冷冰冰的,现在则像是冰化了一般,满脸都是水。   林希洄扫了一眼坐在对面的方哲,示意他过来一起帮忙劝。方哲觉得这事太勉强了,坐着没动!有没有搞错?对面坐着的是他仇人的女儿好不好?他知道自己老爹死的时候,童话根本没出生,所以从来没对她抱有过偏见。虽然他老子挺不是个东西,死了就等于少了一个祸害,虽然他也觉得童话很不错,但这不代表他就真的在面对童话时没有一点不自在。他刚把童话的老子给坑了好不好?   林希洄脑子到底是不是正常人啊?就算这时候旁边没有别人可以帮忙,也不能让他过去吧?他简直要怀疑自己的感受在林希洄看来一点都不重要了。   童话却忽然擦干净眼泪,转眼去看方哲:“我爸爸有话托我转告你。”   方哲这才坐正身子,打起精神听她说话:“嗯?他有话对我说?”   “是的。我爸爸让我告诉你,说他当初不是故意害死你爸爸的。”   方哲想起幼时那血腥的一幕。   他记得小时候,周围所有的孩子都有爸爸,而且都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只有他的爸爸经常不在家,整天在外面“胡搞”。“胡搞”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当时的他还不懂,是妈妈那么说的。   那一次,妈妈病了,可是爸爸只回来看了一眼,然后接了个电话就走了。   方哲当时只有六岁,方成大约是没想到儿子居然能听懂他的电话,根本没想到方哲会按照电话里提到的地点找了过去。   方哲想知道他老子整天都在干些什么,所以悄悄跟了过去。方成先去联络其他人去了,所以,方哲反而先赶到那个地点——一个堆满了废旧木箱的仓库。   再后来,他看到爸爸和一群小混混在那个仓库里集体分赃。   他当时不知道那些人到底在干些什么,只是躲在一个破木箱后面,通过缝隙,看着那些人把偷来的手表、钱、金首饰、大哥大等等东西堆在一起,商量着怎么分。   缝隙太小,有些人的样子他能看清,有些人的样子他看不清。   然后,那些人因为分赃不均吵了起来,还动手打起来,混乱中,方成被人砍了一刀,浑身鲜血淋漓。   方哲觉得很害怕,一直躲在木箱子里不敢出声。生怕一出声,就会招来一群人殴打自己。他睁大了眼睛看着爸爸,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免得自己的大叫声和跳得厉害的心,一起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接着,有警察来抓人。   现在想想,那些小混混里,半大孩子占了几乎全部。像方成那种年纪的,根本没几个。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竟然犯浑拒捕。双方发生流血冲突。   方成想逃,可是刚一转身就被一颗子弹射到后心,身子重重跌倒。   小混混中只有一个人不害怕,一点也没有惊慌逃跑或者暴力反抗的意思。   在那些混混死的死,重伤的重伤,被抓的被抓之后,只有他一个人淡定的走向警察,还和他们握手。   方成临死前用尽最大的力气,朝那个背影大叫:“童惟圣!童惟圣!”声音里满是冤屈和不甘。   方哲一直躲在木箱后面,十分害怕,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没有昏倒,反而一直睁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眼前的一切。   再后来,童惟圣跟着一名警察出去了,外面又进来一名警察。   那个警察有一双很浓很黑的眉毛,一双凌厉的眼睛,仿佛世上所有的阴暗角落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在仓库里扫视了一圈,就朝方哲藏身的木箱看了过去。   一个年轻的警察立刻托起了手枪,瞄准他在的地方:“出来!”   木箱后面很久都没有动静。   那个黑眉毛厉眼睛的警察示意年轻的小警察不要着急惊慌,然后朝方哲藏身的地方走了过去。   等看到木箱后面只是一个小孩子后,凌厉的眼睛竟然一下子变得很温和,严肃的面孔也变成了慈祥的笑容:“哟,怎么是个小孩子?”   那人把方哲从木箱后面抱了出来,在场的所有警察都松了一口气。众人看着小小的方哲,又是惊奇又是欣喜。   后来方哲才知道,把他从木箱后面报出来的警察是荣成海。   如今一晃,已经二十年过去。   方哲看着童话:“童惟圣特地叫你来解释这件事?”   童话红肿着双眼点点头:“我爸爸说,他当初确实做了警方的线人,把分赃的地点告诉了警方。但是他没想到分赃的时候会起纷争,更没想到那些人会拒捕,还疯狂到和警察动手,这才让你爸爸惨死。他说别人死了就死了,可他当初是跟着你爸爸出道的,现在又是栽在你手里的,反正他也要死了,还是把所有的事情都说清楚得好。”   方哲听完点点头,没再说话。   屋子里沉寂下来,只听到童话微微的啜泣。   过了好一会,方哲又去瞧对面沙发上的女孩子:“童话,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童话吃惊地去看他:“你羡慕我?”   “是,我羡慕你。不管怎么说,你爸爸还是疼你的,就算以前表现的很冷淡,他也有按时往家里拿生活费,也愿意给你们母女平凡却平静的生活。可你知道我爸爸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童话睁大眼睛等他继续说。   方哲:“我对我爸爸一点感情也没有。不只是因为他死得太早……他带给我的记忆很不美好。从我记事起,他在外面的时间就比在家里的时间要多很多。他难得回家一次,一般都只喜欢做两件事,一件是喝酒,一件是打我妈。他从来也没给过家里一毛钱,都是我妈很辛苦的做事赚钱养活我。我小时候很矛盾,我希望他回来,又希望他永远不要回来。直到后来,我亲眼看着他死在我面前,隔着一个木箱,他看不到我。他到死也没有见见老婆孩子。”   林希洄听到这里一惊,第一反应就是想离开童话,赶紧坐到方哲身边去好好安慰他。不过她在拧了拧身子后,好歹坐住了。   方哲继续说:“他死了之后我想,也好,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打我妈了。可是事情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他虽然死了,但是他带来的麻烦还在。他以前打砸抢偷骗,什么都干过。他一死,他生前得罪过的人就把气撒在我和我妈身上。有一次我放学回来,撞上两个小混混。那两个混混认出我是方成的儿子,就上来打我。我妈正好经过,就上去保护我,一直死命护着我。结果我没事,我妈妈被人打成严重内伤。如果不是当时有个叫荣成海的警察恰好经过那里,我妈几乎要被人打死。后来我妈虽然没生命危险,但是因为那次的伤,身体一直都不好。我家里条件很不好,她又忙着赚钱得不到休养,就一直拖着半好不坏的身子过了那么多年。再后来……我妈也死了,那时候我跟你现在一样大。我对金钱没有多深切的渴望,所以我觉得自己现在的日子还不错,至少可以在成家以后,能让自己的家人过得很安逸很舒适。我很想让我妈能活过来,让她享受我现在奋斗出来的成果,但是已经不可能了。她这辈子,一天好日子也没过。”   童话听得几乎呆住。她外表骄傲,但骨子里却很矛盾——一边骄傲,一边觉得自己很不幸,很倒霉。现在想想,她的生活中除了父爱缺失,其实和一般的女孩子也没什么两样了。跟方哲比,她简直幸福的好像生活在天堂。   林希洄的双眼也变得红红的,一副要掉泪的样子。   方哲反而是三个人中最平静的,半垂着眸子:“我后来很恶毒的想,幸亏方成死得早,不然还不定把我和我妈连累到什么地步。”他说着,又抬眼去看童话,“其实,不管你感情上接受不接受,理智上你都该庆幸,幸亏童惟圣现在就完蛋了。你已经被他连累过一次,你躺在医院里的时候,心里真的一点也没有恨过他?如果他不出事,而是继续四处害人,早晚会报应到你们母女头上,哪怕你们很无辜。现在他完蛋了,至少还留给你们一个滑雪场可以经营维生。”   童话激动的跳起来,拿起茶几上的玻璃杯,将里面一大杯清水泼到方哲脸上:“姓方的,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让我感激你把我爸爸给坑了吗?”   林希洄急了,也站起身来,朝童话吼:“你给我滚出去,这里是我家,我不欢迎你。你爸爸包养情妇,冷落你妈妈,逼人堕胎,给贩毒的人提供庇护,打砸抢什么坏事没做过?他死了是老天有眼,你凭什么拿方哲撒气?如果换了是别人,根本不会好好坐在这里跟你说话,你还好意思发脾气?”   吼完童话,她扯过几张面巾纸坐到方哲旁边,细细揩去他面上的清水。   方哲嫌麻烦,轻轻拨开林希洄的手,随意伸手抹了一把面部,让脸上不再滴水。   童话被林希洄一骂,又委屈又愤怒,可却又毫无道理,怔了片刻,大步离开。一边走一边用手背抹去脸颊上的泪水。   她刚走出林希洄家门,方哲和林希洄追了出来。   林希洄是追着方哲出来的,她根本不晓得方哲要干什么,只能去看方哲。   方哲叫住童话:“童话。”   童话回头去看他。   方哲:“你刚才只是情绪太激动,我不会放在心上。”   童话冷冷地回过去:“我也没打算向你道歉。”   方哲抿了抿唇:“童话,我刚才是说真的,你比我幸运太多了。至少你妈、的身体好好的。你爸爸不在了,你还有个健康的妈妈。你现在还有机会干干净净的重新开始,靠自己的努力让你自己,你的妹妹、妈妈,过幸福快乐的生活,再也不用活在童惟圣的阴影下。你妈妈这些年在物质方面,比我妈当年强很多,但是她在精神上不会比我妈好过到哪里。她隐忍这么多年,虽然是为了自己,但是更多的是为了你和你妹妹。只有你们姐妹俩过的很好很快乐,她才可以很欣慰。”   童话的眼睛微微眨动了一下:“我知道了。”   方哲:“你根本不知道你接下来要面对什么事情。现在你的同学你的老师你的朋友都该知道,你是童惟圣的女儿。他们对你的态度,很可能会有变化。你就算再做出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又怎样?如果他们集体排斥你,你真的就一点难过的感觉也没有吗?还有萝林村的人……以前童惟圣在肖安做过的事,萝林村的人未必知道,但是现在他们全都知道了。你的家人可能要忍受那些背后的指指点点,一些淘气的小孩子很可能会结伴集体欺负你。也许你现在都可以大声告诉我,这些你都不在乎。但是等事情真的发生了,你就会明白,你会不胜其扰,烦不胜烦。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这一关很难,只要挺过去了,你会有一个很美好的未来。”   童话垂下漆黑的眸子:“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不客气。也许你现在很讨厌我,但是我想说,如果你真的遇到麻烦,随时可以来找我。”   “我不会来找你们帮忙的”童话坚定的摇摇头,抬起眼睛去看方哲和林希洄,“我刚认识你们的时候,很喜欢你们,我还以为我们可以做朋友。现在,我没办法再和你们继续做朋友。至于你们的帮助,我既不需要,也没有脸接受。不过,我不恨你们,以后也不会想着报复。就这样,再见吧。”   童话说完,伸手去按电梯。她的手还没按下去,电梯“叮——”一声,停了下来。   小嘉提着几个餐盒从电梯里走出来,看到童话很激动:“童话,你趁周末来我家做客啊?我刚买了饭回来,进去吃了饭再走吧。”   方哲和林希洄见状,很体贴的退入门内,让两个孩子自己说话。   门关上的一刹那,小嘉的话传入屋内:“童话,你眼睛怎么红红的?是不是方哲欺负你了?”   方哲靠在雪白的墙上直翻白眼,低声对林希洄:“何嘉晨同学真看得起我。”   林希洄双手搭在他肩上:“方哲,你刚才对童话说的那些话,是不是,你以前都经历过?”   “你猜。”   “我猜是的,刚发现你这么可怜。”   “你同情我啊?”   “嗯。”林希洄点头。   “那不如你安慰我一下?”   “怎么安慰?”   “给我亲亲。”   “流氓!”   “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我以前还真做过流氓呢。”   “什么?这么说你以前也亲过别的女人?”   “我发誓没有,我连我妈都没亲过。”当流氓和亲女人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我不信,不给亲!”   小嘉耷拉着脸进来,纠缠在一起的林希洄和方哲早已分开,人模人样的坐在沙发上等着他。   林希洄叹了口气:“一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没能邀请童话进来。”除非他用妖法迷惑童话的心智,否则童话估计是不可能再登门了。   “都怪你们”小嘉沮丧地将手里的餐盒丢到茶几上,“查谁不行,非要把童话的爸爸送进监狱。她以后肯定再也不来这里了。”   林希洄暗暗点头,看来这小小子脑子没有完全发昏,还是明白这点的。   方哲忍不住教育小嘉:“你有点公德心。童惟圣伤天害理的事做了那么多,不该被人查?你知道他年轻的时候在肖安都干了些什么?”   “我哪里知道他年轻时候的事?我那时候还在……在我妈肚子里呢。”   “胡说,那时候你妈还没怀你呢!”   “随你怎么说吧!”小嘉去厨房拿了一双筷子,打开一个餐盒,自顾自吃起来。   林希洄敲了他脑袋一下:“懂不懂点礼貌啊?只拿你自己的筷子?我和方哲的呢?”   “谁吃谁拿!”   林希洄深感自己家教失败,但也懒得跟个小破孩计较,于是自己起身去厨房拿筷子。   方哲问大快朵颐的小嘉:“你是怎么认识希洄的?希洄说你们都无父无母,那你见过你爸妈吗?”   小嘉很看不起方哲这种曲线救国的方法:“你管得着吗?打听这么多干什么?有本事你去问希洄,只要她告诉你,我没意见。”   方哲被小嘉整的很郁闷:“我到底什么时候得罪你了?为什么我觉得你总是喜欢针对我呢?”   “我针对你?我会稀罕针对你?你真高看你自己。你配让我针对吗?”   小嘉丢开空餐盒,将筷子往沙发上一扔,回房去了:“你俩继续接吻吧,我不会偷看的。”   方哲看着空空如也的餐盒,对小嘉的吃饭速度感到十分震惊!还没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又被小嘉的话惊着了。这小破孩,他知道什么呀?   等林希洄过来,看到空餐盒,第一反应就是好好揪住小嘉敲打一顿。她就去厨房拿一趟筷子,那么大一盒饭他就已经吃完了。这是人类的正常速度么?他生怕别人不怀疑他的举动和常人不一样吗?   方哲和林希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算了,不管小破孩了,自己吃!!   倒霉   秋意渐浓。侦探社又招到两名侦探,近来没什么棘手的案子,另外四名侦探完全应付得过来。于是乎,两个老板闲得发慌,没事就在办公室里调调情。   一日,方哲兴致勃勃拉着林希洄一起出去逛街。林希洄翻翻白眼:“没意思,不去。最烦你们男人,整天就知道逛街购物,烦不烦?”   “……”方哲瞬间有种阴阳颠倒的感觉。   “去吧”方哲拉林希洄,“买漂亮的衣服穿。”   “不去。你打扮的花枝招展想干什么?你打算穿给谁看?”   你当我是天生爱逛街吗?我天生就不喜欢逛街,后天……我也没培养出来这个奇特的爱好!!!最要命的是,你能不能不要把话说的这么阴阳颠倒????方哲有撞墙的冲动,他生生忍下要狂喷出来的一口鲜血,拉起翘着脚吃苹果的林希洄:“亲爱的林小姐,可否让我给你买几件漂亮衣服献一下殷勤呢?”一边说一边朝某女放电。明显天冷了,她穿的太薄了,需要多加点衣服了。   林希洄扯过他领带:“方哲,你不要学我的坏毛病,不要冲我抛媚眼,不要勾引我!!!”   秦慧透过落地玻璃隔断,看着两个老板在办公室里拉拉扯扯,叹了口气,低下头,默默的专心对着电脑————偷菜。   最后,林希洄被方哲成功勾引走了。   秦慧痛心疾首,又有一朵鲜花要被残害了!   结果,被残害的是方哲。他觉得拉着林希洄逛商场真是个错误的决定。   林希洄身材火爆,一张脸蛋精致无暇,眉毛不用描就是自然的长长弯弯的柳叶眉,嘴唇不用涂任何口红唇彩,是天生的红艳滋润饱满,脸上没有一点粉底、隔离等等,却是羡煞旁人的白嫩娇美。   两个人走了一路,引来眼球无数,羡慕的、嫉妒的、羡慕嫉妒恨的全都有,还有很多是看到美人就条件反射一般忍不住多看两眼的。   方哲很郁闷:“以前我走在外面,回头率从来没有这么高过。那些男的大概是在看你,可那些女人……”   “绝对不是在看你,也是在看我。”林希洄很肯定的接口。   “……”   两个人选了一件浅粉色的夹袄。   林希洄初时还觉得不合适:“会不会太娇嗲了一点?再说我都有一件粉红色的裙子了。”   营业员马上说:“这位小姐皮肤白,又年轻,穿浅粉色的最好看了。很多人想穿粉色还不敢穿呢。”   “听到没有?别人都说好看了。”   林希洄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确实料子很舒服,也极为合身,穿上去照得整个人更是白嫩红润,就是看上去显得她年纪更小了,她很认真的说:“方哲,我如果穿成这样和你走在一起,我怕人家会误会我们是父女。”   营业员闻言差点没一头栽倒:“小姐,您说话真风趣,您两位在一起,一看就是情侣。帅哥靓女,多般配哪?”   方哲也给她郁闷到了:“林希洄,你是故意在损我长得老吗?我一看就是个年轻有为的帅哥好不好?”   林希洄将方哲拉到镜子前照了照:“哪有?明显你比我老那么多。”她看了看方哲的领带,是深紫色条纹的,于是又说,“小姐,给我拿那件深紫色的过来。”   “要那么深的颜色做什么?”方哲问。   “方哲,你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林希洄扯了扯他的领带。   营业员本来要去拿深紫色的夹袄,听到林希洄称呼旁边帅哥的名字,怔了一怔。这已经是林希洄在这家专柜前,第二次开口叫方哲的名字了。这名字好熟悉啊……方哲!!!   营业员没有去拿衣服,反而跑到柜台里拿出一张剪报,对比着看了看,立刻惊叫起来:“真的是方哲呀!天呀!刚才只顾着看美女,竟然没注意身旁这么大一枚帅哥,帅哥,你帮我签个名吧。”营业员双眼冒着可疑的色迷迷的光芒,抓着剪报,拿起开票用的原子笔冲到方哲面前,“拜托拜托,签个名。”然后拿出手机,“再合一张影吧。”   林希洄和方哲很纳闷。虽然这年头确实有大胆又花痴的姑娘喜欢盯着帅哥看,可是真的很少见拿着本和笔来找人签名的吧?   方哲扫了一眼那剪报,吃惊起来:“怎么这样?”   他抢过营业员手里的剪报,递到希洄面前:“你看。”   剪报上的新闻是和童惟圣有关的,新闻还附了两张照片,除了童惟圣,还有一张方哲的约莫两寸大小的照片。照片下面标着一行字:本社独家探秘揭晓童惟圣涉黑涉毒案幕后英雄私家侦探方哲!   女营业员很兴奋:“我没看错,就是你,方哲!你好了不起啊,帮我签个名吧!”   方哲哪里还顾得上搭理她,只是去看身旁的俏丽美人:“希洄,这下麻烦了。”   “希洄?”女营业员想起方哲刚才就在叫“林希洄”的名字,再次尖叫,“你就是这篇文章里说的林希洄小姐?这篇文章里说你们两个是恋人,看来是真的了。哎呀,我们店真是三生有幸!想不到林小姐长得这么漂亮,你也帮我签个名吧,好不好?我们三个人一起合影吧,好不好??”   林希洄只觉得好囧,这营业员跟打了鸡血似的,一惊一乍的,真让人受不了。她刚想好好教育下女营业员,让她有些专业素养,结果一抬眼,发现四周好多“虎视眈眈”的目光在盯着她和方哲,眼里发着无法言喻的“狼”光。   林希洄第一反应就是,拉着方哲赶快逃跑。但是还不等她有任何反应,她和方哲已经被人里三圈外三圈围了上来。   “帮我也签个名吧。”   “美女,合张影吧。”   “方哲,也给我拍张照吧。”   “林希洄,还有我还有我,我也要和你一起拍照。”   林希洄和方哲受到了一次大明星的待遇,事后感想是————真不爽!   好不容易逃出商场后,方哲直皱眉:“究竟是谁和我过不去呢?我不记得报纸和电视在播童惟圣的案子时,提到过我啊……”这不是砸他的饭碗吗?他又不是靠脸吃饭的,认出他的人越多,他越倒霉好不好?除非他再也不亲自上阵,只躲在侦探社背后当老板。至于林希洄会不会一上街就被认出来,那就不是很重要了,反正林希洄不一定只靠当侦探才能吃饭。就算林希洄什么都不干也无所谓,他可以养着她吗!!   林希洄仔细想了想:“那个‘剪报’的质量……不像是普通报纸。看着倒更像是从杂志上剪下来的……”   “杂志?”方哲眼睛一亮,“如果是杂志那就好办了。别的省市的杂志,对这种事情估计没什么写的兴趣,倒是D市人自己办的杂志有兴趣写这些东西。”因为D市人本身就对这事有兴趣。   “D市做杂志的就那些,如果还要找出来写这种文章的杂志,那就更是屈指可数了……”林希洄接口。   “我知道是谁干的了。”方哲脸色一暗,目中有怒色闪过。   萧子期的报复   方哲来到一处报亭,随手翻开一本杂志,果然看到一篇和那个女营业员手里的“剪报”一样的内容。他扔下杂志,拉着林希洄匆匆走开。   林希洄问:“去哪里?衣服还没有买好,哎,算了,还是不要去买了,就算换一家商场也不安全,万一又给人认出来,然后大嗓门的一嚷,又该麻烦了。”   方哲带着希洄上了车:“先送你回侦探社。”   “我不要,你去哪里,我也去哪里。”   “我去找人打架,你也去?”   “不要打架”林希洄亲亲方哲脸颊,“好孩子都不打架的。”   方哲停下来,不再急着将车开出停车位:“再亲一口就不打架了。”   “不。”   “那给我亲一下也行。”方哲说着就要去“非礼”美女,照着林希洄的嘴就要啃下去。   林希洄一把推开他:“不行,我告诉你方哲,你要是不带我一起去,以后别想碰我,我也不会主动去碰你。”   又来了!方哲顿觉头大:“林希洄,你不要总是威胁我!”   “这得看我心情喽。”   “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啊?”方哲很沮丧。   “对,你上辈子就是欠了我,我就是来找你讨债的!”情债!   最终,方哲妥协,带着林希洄杀到一处商务楼下,然后两个人上电梯,一直到二十楼才停下来。   方哲进入一家贸易公司,前台小姐忙朝他鞠躬:“你好,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   林希洄穿着高跟鞋,有些慢,晚了一步进去。前台小姐的眼睛本来盯在方哲身上移不开,看到林希洄进来,眼睛又移到林希洄身上去了。   方哲对林希洄这种男女通杀的强大杀伤力感到十分头疼。长得再漂亮也不该这样吧?单从外表而言,林希洄哪来那么大的吸引力??虽然她真的真的真的很漂亮,也不至于这样吧???   头疼,真是头疼!!!!   林希洄推推方哲:“哎,你不是找杂志社吗?怎么来贸易公司啊?”   “我找的就是贸易公司!”方哲不理会前台小姐,径自往里面走。   前台小姐忙追了上去:“先生,这位先生!”   方哲继续大步往前走:“我找萧子期!”   “我们老板不在。”前台小姐很着急。   其他办公人员纷纷从电脑前抬起头,奇怪的看着这两个不速之客————真是好一对俊男靓女!   众人呆了半晌之后,终于有女员工发出一声尖叫:“哇!是方哲!”   有人结结巴巴道:“那那那……他旁边的那位美女,不会是林希洄吧?”   林希洄当机立断拉起方哲:“算了算了,还是下次再找萧子期吧,我们先走吧。走走走。”   两个人转身离开。反正萧子期不在,多留无益。   方哲一边往外走,一边问前台小姐:“萧子期什么时候回来?”   “老板出去的时候没说。”   方哲一边问着,脚下不停,牵着林希洄走出贸易公司,免得这群白领也突然发神经。结果刚拐出贸易公司,迎面就看到萧子期出了电梯。   方哲和林希洄朝他走过去。萧子期依旧是一张冷冰冰的寡白面孔,看到方哲和林希洄,也不打招呼,连话都不想多说一句的样子,径直往办公室里走。   方哲叫住他:“站住!”   萧子期好像没听到,继续往公司里走。   方哲拦住他:“萧子期,龙周刊上的照片和内容是不是你提供的?”   “龙周刊?没买过!什么内容?我没给他们写过稿子。”   “你装什么傻?你不是跟龙周刊的女老板不清不楚吗?”   “方哲,你说话好听点。什么叫不清不楚?”   “萧子期,如果你是个男人,那就敢作敢当,不要耍赖!”   “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如果你对龙周刊有不满,那你去问龙周刊,不要问我。还有,以后不要来我的公司,我这里不欢迎你!”   萧子期说完,继续往公司里走。   贸易公司里的人各个都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却没人敢出去探头探脑瞧瞧。   林希洄忽然开口叫住萧子期:“萧先生,请等一下。”   萧子期听到林希洄的话,回过头,脸上再次破天荒的带了一丝笑意:“林小姐,有什么指教?”   林希洄:“请稍等一下。”她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过去,对方很快接通,林希洄问:“荣叔叔,我有件事想请教你。嗯,是这样的,方哲查童惟圣的具体过程,只告诉过你。你后来有没有告诉过萧子期?有啊。那你还告诉过其他人吗?没有告诉?哦,没什么,没麻烦,我就是随便问下,再见。”   萧子期听着她的电话,脸上顿时僵了僵。   林希洄收线后,鄙夷地看着萧子期:“这件事,只有我和方哲知道具体过程,然后方哲告诉了荣叔叔,荣叔叔只跟你说过这件事。既然我们三个都没有向龙周刊提供过任何内幕消息,那么,你就是最可疑的人士。不过也仅仅是可疑,我不能为这个就说你什么,更不能来向你讨公道。只可怜了荣叔叔。他刚才在电话里还很兴奋呢,说难得你愿意和他多说会话,他看你有兴趣知道童惟圣的事,就跟你把内幕消息讲的清清楚楚。你倒是挺会利用别人的感情吗!你打听这件事那么清楚干什么?满足好奇心?一个大男人,你还真八卦。”   萧子期的脸冷了下来:“林小姐,你没有资格随意评判我。”   林希洄摊摊手:“我的确没有,我为我刚才那句话很真诚的向你道歉。不过这件事我会继续追查,一定会查出是谁干的。我也有好奇心,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人能干出这种事。干这件事的人真是太恶心了,他爆料那么多那么清楚,可就是没有爆出方哲背后的靠山是谁。是不是他也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他最好别惹?这种欺软怕硬的东西,我也不希望会是荣叔叔的儿子。”   萧子期眼神愈发冰冷,片刻不想多待,转身就走。   林希洄继续在他身后冷冷地说:“假如有人看了龙周刊的爆料,然后奇怪童惟圣有副市长那么硬的后台,怎么会被一个私家侦探整垮的,那就好玩了。说不定那些人会猜到些什么。如果真是这样,龙周刊就捅了大篓子,而向龙周刊爆料的那个人,估计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萧子期的背影明显僵了一下,但仍是不停歇的进入贸易公司,关了门。   关门的一刹那,还听到林希洄飘进来的声音:“整天招惹一个不愿意反击的人,也不知道那人觉得有意思吗?那人的心胸跟方哲比,差太远了吧。活该从小爹不疼娘不爱……”   方哲本来听得兴致勃勃,这时候觉得林希洄说的有些过头了,忙拉了她离开,朝电梯走过去:“算了算了,不要理他了。我们这么一闹,估计他公司里的员工该消极怠工好几天了。”话说回来,人家萧子期还是有娘爱的啊。   林希洄一扬下巴:“他活该!”   “希洄,你下次不要这么勇猛好不?我有种缩在你身后,让你替我出头的感觉。吃软饭的感觉很屈辱的。下次我自己来冲锋陷阵就好哈!”   “不好,我就是愿意替你遮风挡雨,你躲我身后吃软饭就好。”   方哲差点晕倒在电梯里。   二人下了电梯,离开商务楼。刚出了旋转门,秦慧的电话打了过来。   秦慧的声音又焦急又沮丧又无奈,还带了一丝听到救星声音的轻松:“方哥,你快来看看吧。侦探社来了一个大婶,哭着求着要见你,见不到你不肯走。我跟她说了,我们侦探社不接她说的那种案子,她不听。现在赖在地上坐着不起来。”   案情   林希洄和方哲赶回侦探社,果然看到秦慧办公桌旁边的地上,坐着一个年近五旬的妇人。那妇人一头短发烫卷,一身黑灰色系的衣服,上身是薄毛衫,外套长款马甲,下身是打底、裤和平底靴。这大婶年纪不小,一身打扮到时髦。   看到方哲和林希洄,大婶这才从地上起来,看向方哲:“我认得你,我在杂志上见过你照片,你是方哲吧?”大婶说着,又去看林希洄,“哎哟,这闺女长得真俊,这是林希洄吧?”   秦慧起身:“方哥,我都跟她说了,她想请我们帮忙办的案子,应该报警,找警察去破案,可是她不听。”   方哲和林希洄互相看了一眼,上前接待大婶。   方哲:“我是方哲,这位女士,请问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大婶一听这话,情绪激动起来:“方哲,方哲你要帮帮我啊。你要是不管这事,我今天就不走了。”说着,她又拿出撒泼的架势,往地上坐了过去。   林希洄忙拉住她:“有什么话你先说清楚,不然我们就算想帮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帮啊!”   大婶这才停下动作,看着林希洄和方哲:“好好好,我跟你们说说我家的事。”   方哲将大婶带到自己办公室,林希洄倒了杯水给大婶喝,让她先定定神。   大婶冷静下来后,这才惊觉自己的失礼,她叹了口气,开始讲述自己的身份和遭遇:“我叫陆英秀,是东成小区的住户。我们家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总是出现一些倒霉事。我没办法,只好来找你们帮忙。”   陆英秀开始回忆起家中近来的一连串遭遇:   最初,她只是以为自己近来有些点背。东城小区是二十多年的老房子了,没有电梯。陆英秀上下楼梯二十多年,闭着眼也知道怎么安全上下,知道哪里该拐,哪里到底。可是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她经常上着上着楼梯会一脚踩空。有一次还不小心扭了脚。陆英秀于是变得上下楼梯变得很小心,常常低着头一眨不眨的盯着楼梯看,可是有时候她明明看的很清楚,一脚踩到楼梯上,不知怎地就踩空了。   她老伴死了十几年,是自己一个人将儿子拉扯大的。陆英秀将事情告知儿子,儿子怀疑她生病了。于是,在儿子的陪同下,陆英秀去医院里做了大大小小好几个检查,检查结果却显示她很健康,一点病也没有。   儿子本来在距离单位很近的地方租房子,不和陆英秀住一起。事情出了之后,虽然确认陆英秀身体确实没问题,儿子却依然搬回家中和陆英秀一起住。   最初几天还没什么,一切都恢复了原样,陆英秀再没遇到过什么状况。除了儿子每天要赶个大早起床上班之外,陆英秀觉得很满足,每天还能自己照顾儿子的起居。   又过了一段时间,儿子觉得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了,决定再次搬走。没想到,儿子刚决定要搬走的那个晚上,儿子在上楼时也一脚踩空。只是儿子更严重,是直接从三楼滚到一楼,导致住院一个星期。   这仅仅是开始。倒霉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   一次,陆英秀买菜回来,惯性的低头掏出钥匙开门,然后抬起头像往常那样打算拧开门进去,可是刚抬头,就看到家门上不知道被什么人,画了个长发披肩盖脸、鲜血淋漓的人头。   陆英秀吓得惨叫一声,跌坐在地上。她叫声太大,惹来左邻右舍。大家看到她家门上的女鬼头像,先是害怕,接着是气愤。所有人都一致认为,是某个恶作剧的半大孩子干的这事。   大伙帮着陆英秀想了想,可都想不起陆英秀最近得罪过什么人。陆英秀性子活泼爽利,人又厚道热情,心肠不错,人缘极佳,无论左邻右舍楼上楼下,还是小区其他相熟的住户,都挺喜欢她,大家想来想去,也没觉得陆英秀得罪了谁。陆英秀自己更是百思不得其解。   儿子下班回来,知道这事后,也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能决定暂时不搬走,继续陪妈妈。   陆英秀本来是想在儿子下班回来之前把那个恐怖的图案擦掉,可是那个图案十分难擦,她怎么也擦不掉。娘俩当晚一起动手擦,想尽了各种法子,洗洁精、洗衣粉、汽油、肥皂、洗手液、钢丝球等等,都被娘俩用上了,可也不知道那种涂料是什么做的,死活也擦不掉。娘俩累了两个小时,那图看着反而更鲜艳也更恐怖了。   不得已,娘俩只得暂时放弃了。   可是门上有这么个东西,不久之后邻居都开始闹意见,说是看到之后怪慎得慌。那图画的太逼真了,特别是晚上,楼道里是声控灯,有从陆英秀家门口前经过的人,一看到那图总忍不住脊背发凉,好像门上那个看不清样子的女人的头颅随时会破门而出,朝着他们脖颈上的大动脉狠狠咬一口似的。   邻居们明里暗里抱怨的多了,加上母子两个自己看到那个头颅也觉得恐怖,于是,娘俩一商量,就换了新门。   本来以为换了新门会好很多,不成想有一次陆英秀从外面回到家中,推开门就看到客厅里有一大滩血,血上还有一滩肉呼呼的东西,陆英秀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些东西是什么,“哼”都没“哼”一声就昏了过去。   这次仍然是邻居帮的忙,有路过的邻居看到她家门开着,她昏倒在门内,就将她送到了社区诊所,还打电话通知她儿子回来。   陆英秀很快醒了,从此落下个晕血的毛病。   至于她昏倒前看到的那堆东西,邻居和她儿子已经好好看过了。就是一滩血,血上血肉模糊的一团,是被肢解的胎儿。也就是说,有人可能从某个诊所或者医院里,偷了堕胎后的胎儿残骸,放到了陆英秀家里。   陆英秀及其子报警,交由警方处理。可是警方在经过仔细勘查后,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那一滩血迹,那个被肢解的胎儿,好像是凭空出现在陆英秀家里的一样。血样化验后,也没发现警方的资料库里有可以匹配的。   门窗都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偷偷进门的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脚印、指纹,什么都没有。作案人应该是个老手,或者是个十分熟悉刑侦的家伙。   案子就这么不了了之。因为陆英秀家里没有损失任何财物,所以案子的性质被定义为有人恶作剧。   可是陆英秀却觉得事情没有这样简单,她近来仍然麻烦不断。出门经常遭遇扎带、爆胎等等状况,家里好端端的会突然水管爆裂,水杯惊破。家电频繁故障,以前用的好好的电器,忽然间变得脆弱不堪,轮着番的闹“罢工”,甚至出现过一次煤气罐爆炸。   最恐怖的是有一次陆英秀出门,脸上涂的防水化妆品脱妆,而且脱的很诡异。睫毛膏莫名其妙化开,将眼睛周围弄得黑了一大片,两个眼睛看着像两个黑乎乎的窟窿,口红顺着右唇角,悄悄爬下去一截,好像是吐血以后的残痕。   陆英秀一开始一无所知,上街后才发现所有人看到她眼神都不对,有的人是匆匆转过头避开,有的人大叫一声吓得跑开,有个上了年纪的大妈刚看了她一眼,当时就被吓晕了。   大妈的儿媳妇正好在旁边,发现婆婆晕了,立刻打电话叫救护车。陆英秀当时不明所以,还上去帮忙,这一帮忙可糟了。在发现陆英秀神智正常后,那位精明厉害的儿媳说什么也不让陆英秀走了。说是陆英秀吓得自己婆婆心脏病发,陆英秀得承担责任。   陆英秀为此莫名其妙惹来官非,最后不得已赔了一笔钱了事。其实陆英秀后来自己对着镜子看到自己那副“尊荣”时,也被吓得够呛。   总之,陆英秀这段时间可以说是遇到了一连串的恐怖离奇事件,并且吓得不轻。现在她天天都是精神高度紧张,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上楼梯紧紧抓着扶手,防止踩空,切菜都带着厚厚的胶皮手套,防止不小心切伤手指。家电能换的全换新的,一有毛病马上打电话通知商家退货。   陆英秀的儿子也没好到哪里去,总是忙着帮老妈收拾烂摊子,整天弄的焦头烂额。在倍受煎熬许久之后,陆英秀有一次无意间在杂志上看到一篇关于方哲的报道。于是,她巴巴的上门来求助。   方哲和林希洄听完陆英秀的话,深感莫名其妙。   方哲想委婉的开口,但一张嘴还是忍不住直接说了大实话:“陆女士,恕我冒昧,我觉得你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或者精神科。”他怀疑这女人神经衰弱,而且还有些其他的心理毛病。或许她以前心理健康,但是在她这段时间总是遇到倒霉事之后,她的心理可能出现了严重的疾病。他甚至怀疑,她所说的事情的真假,哪有这么离奇又离谱的事?再说,她怎么会认为自己可以帮他呢?这不是开玩笑吗?   陆英秀:“不,我找的就是你,我很确定,我心理没问题。我怀疑是有人在暗中害我,只是警察根本不管我,不肯帮我,我就算拿着精神科的报告去给他们看,证明我没问题,他们还是坚持认为是我脑子有病,而不是有人要害我。”   林希洄:“那你找方哲是想干什么?”   “我想让你们帮我查出来,是谁在害我。”   “可是”方哲很为难,“我们侦探社根本不接这种案子的,更何况,我就算真的有心帮你,也没有那个能力啊,这得需要专业的刑侦人员才能帮到你。”其实专业的刑侦人员已经有结论了,最开始是有人恶作剧,后来则是陆英秀自己被之前的恶作剧吓得精神出问题了。   专业人士都这么说了,他一个小小的私家侦探还能帮上什么忙?   陆英秀还要说什么,林希洄的手机响了。陆英秀只得先闭了嘴,等林希洄讲完电话再说。   林希洄接通:“小嘉啊?童话住院了?还神志不清?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小嘉的进步   方哲对陆英秀说的话半信半疑,毕竟她的讲述太过荒唐离谱。再说,即使他信了,他也从没接手过这种案子,所以他最终没答应帮忙,劝陆英秀想法子让警方立案调查。陆英秀一再请求,还说小区内最近也有其他人家发生了类似性质的离奇事件。方哲仍是坚持劝她向警方求助。陆英秀失望的离开了。   送走了陆英秀,方哲和林希洄匆匆赶去医院看童话。   小嘉和江琴、童心都在守在童话病房外面。看到方哲和林希洄,江琴母女明显吃了一惊。江琴去看小嘉:“你说一会有人会来帮我们,说的就是他们两个?”   小嘉点头:“不然我还能找谁呢?”   “这……这不合适……”江琴一双手互相绞在一起,“话话不会希望让他们两个来帮忙的。”   方哲和林希洄已经走到三人身旁,只有小嘉站起来和他们两个打招呼。   “到底怎么了?”林希洄问,“你不是去找童话一起做作业吗?怎么做到医院里来了?童话怎么就神志不清了?”   小嘉解释:“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赶到的时候,童话刚刚从六楼滚到五楼,幸亏没有摔得更重。她头本来就受过伤,现在又受伤。我和江阿姨送她来医院的时候,她一路上迷迷糊糊都在说什么血、小孩子,还说她看到了一滩血和一个好小的被肢解掉的小婴儿,很小很小的小婴儿。”   “被肢解掉的小婴儿?”   “是啊,她是这么说的,我们也不明白她在说什么。江阿姨说,童话只是下楼去扔了一趟垃圾,下去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谁知道一会功夫,就弄成了这样。”   林希洄去看江琴:“你们不是住的村子里的二层楼吗?现在怎么成了六层?”   “哎呀,他们早就从萝林村搬到东成小区了。”小嘉解释。   东城小区?   想起陆英秀的话,林希洄冲口而出:“那不是被肢解掉的小婴儿,那是胎儿。”   难怪童话迷迷糊糊中还在强调,是很小很小的小婴儿。   陆英秀是成年人了,当时去帮忙的邻居也都是成年人,他们自然分辨得出那是一个小胎儿,而不是什么小婴儿。相反,童话还小,理解错了也很正常。   方哲去看林希洄:“难道陆英秀说的,都是真的?”   “什么胎儿,什么陆英秀?都不知道你们说什么”小嘉急切道,“我都说是童话神志不清了。估计是被摔坏脑子了。我特地去她家楼下的垃圾桶里看了看,根本就没有血和胎儿。楼道里也一直干干净净的。我叫你们来,不是为了让你们研究她都说了些什么。”   林希洄问:“那你叫我来干什么?”   小嘉理直气壮地看着她:“让你帮忙交住院费。”   “交住院费?”   “是啊,童话住院需要花钱,我没有钱。林希洄,我是专程让你来付账的。”   有没有搞错?林希洄简直想敲开小嘉的脑袋,看看他都在想什么。童惟圣的女儿住院,用得着她帮忙交住院费?虽然红石娱乐城和童惟圣的多处房产、银行存款都被查封、没收了,但是童惟圣还给江琴母女留了一个全市最大的滑雪场!童话生病住院,需要她这个穷人来付住院费?   方哲闻言先是一怔,看了看江琴,又转头去问小嘉:“滑雪场的经营是不是遇到困难了?”   自从童惟圣的案子结束以后,他就再没听过关于童话的消息,倒是小嘉一直和童话保持密切联系。现在童话住院,江琴却连住院费都拿不出来,只能说滑雪场经营遇到困难。D市又没有雪山,只有冬季下了雪以后,滑雪场开始造雪,然后才能靠滑雪项目创收。毕竟现在的季节还不能滑雪,滑雪场的收入减少是肯定的。这还只是乐观估计,悲观一点的话,说不定滑雪场现在已经是负债累累了。   小嘉点点头:“是的。”   那也不该沦落到向小嘉求助的地步啊。童惟圣虽然死了,可是童惟圣那边的亲戚呢?还有江琴那边的亲戚呢?这母女三个已经混到这么惨了?亲戚都不肯出手帮忙?   林希洄倒是蛮积极:“我去交下住院押金。”难得小嘉对一个姑娘这么上心,她自然不能看着那姑娘落难却无动于衷。想当年,小嘉还是个松鼠的时候,对人类那是相当的鄙视。现在他不但有了人的身体,居然还渐渐有了人的感情,别说童话那丫头挺不错的,她单单是看在小嘉的份上也不会不管的。   江琴忙站起来:“林小姐,不用了。”   “不用?”林希洄诧异的看她,“难道让医院把童话赶出去?”   小嘉闻言急了:“江阿姨,这又不是方哲的钱,希洄是我的好朋友,害死童叔叔的是方哲又不是希洄。”虽然他有法子自己变出一笔钱,可是以他的年纪,拿出这么大一笔钱有些太惹人注意了。江琴肯定会左右盘问他,而且最后也会猜到是林希洄给的钱。他倒不如老老实实把林希洄叫过来。   方哲不满了:“何嘉晨,你说话注意下措辞。什么叫‘害’?”   童心也忍不住站了起来:“妈妈,还是救姐姐要紧。我们就暂时借一下……希洄姐姐……的钱吧。以后等我们经济宽裕了,再还给她就是。”   江琴握了握林希洄的手:“林小姐,真是太谢谢你了。”   “不客气,童话是个好女孩,又是我家小嘉的好朋友,我不会看着她有麻烦不管的。”林希洄说完,去办理住院手续,交押金去了。   江琴迷茫的回过头看小嘉:“林小姐刚才说什么?‘我家小嘉’?小嘉啊,你和林小姐到底是什么关系?”   “那个”小嘉默默对手指,“她是我监护人。”   “是吗?”江琴半信半疑,“可是她看着好年轻啊。”   “呵呵”小嘉干笑,“我比她更年轻。”   江琴:“小嘉,你这孩子,说话真是越来越……风趣了。”   “嘿嘿嘿,阿姨,我先去看童话了,现在应该能让进病房了。”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方哲追上小嘉。   江琴和童心母女两个见状,也忙跟了上去。   小嘉边走边不耐烦的问方哲:“你跟来干什么?”   “我有事问她,很重要。”   八字相克   小嘉觉得方哲脑子有病,心肠也大大的坏了:“童话受伤了,就算现在醒了,应该也很虚弱。你要问她什么?她现在应该多休息。”   “我只是想知道她昏迷之前都看到了些什么。”   江琴和童心上前将他拦下来。江琴:“方先生,我知道你对她没有恶意,但是我女儿应该不想见到你。”   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果然不假。方哲觉得江琴变了很多,起码再不是像一样那样懦弱无争了。虽然看着还是老实巴交的,但是已经比之前好太多了,至少能很强势的拒绝他的探访。不过话说回来,就算她还是像以前一样,于情于理,也应该会拒绝他的探望。   江琴:“方先生,其实我们借林小姐的钱已经很不合适了,我们不想再跟你有过多的纠缠。”其实林希洄在整童惟圣的事情上也有份,只是童话说,林希洄可能不是故意的。是林希洄的朋友太害怕,发现红石娱乐城有不妥之后就报警了。童惟圣做过对不起林希洄的事,就连她自己也是帮凶。她还有什么脸面去怪那个女孩子呢?该道歉的是她才对。难得人家不计较,刚才看到她的时候,跟第一次见到她也没什么区别。   方哲只得停止进病房的脚步:“那我不去打扰她了,不过话说回来,江女士,我觉得你们还是尽快搬离东城小区比较好。”   林希洄此时也走了过来:“怎么都不进去?医生不让现在探视病人吗?”   小嘉看到她,忙问:“办好了没有?”   “好了,等下医生说可以转到普通病房的时候就能转了。”林希洄说。   江琴对她又是感激又是愧疚:“林小姐,以前是我不对,真是太对不住你了,难得你不计前嫌。”   林希洄无所谓的笑笑:“都过去了,别再说那些了。”   江琴听了这话,更是羞愧的无地自容:“林小姐,等以后我手头宽裕了,会还钱的。”   林希洄依旧只是笑笑:“好的,不急,慢慢还。”说完,又去看方哲。   她话音刚落,只听方哲问她:“我先走了,你是跟我一起走,还是等等?”   林希洄心知他是被人嫌弃了:“我先陪陪童话。”   “童话有我陪。”小嘉连忙声明自己还在,不需要林希洄这个电灯泡。这两个人真有意思,问都不问他一声,就做好决定了。凭啥啊?   林希洄的眼神轻飘飘的瞟了小嘉一眼,目光中的威胁之意很明显,小嘉立刻吓得不敢吭声了,吐吐舌头缩到一边去了。   方哲觉得小嘉怕林希洄怕的有点不像样。林希洄确实有时候刁蛮一点,但她不凶也不吓人哪!   江琴很感动:“林小姐,话话能认识你,真是好福气。“   林希洄陪一众人等去看童话,方哲自己离开。他刚走出长长的走廊,一拐弯,和一个喝的醉醺醺的家伙撞在了一起。   方哲闻到对方满身酒气,觉得很不舒服,刚想避开,就听对方叫他的名字:“方哲!”   方哲抬头,看到一个国字脸,天生卷头发的男人,他笑了出来:“朗宁?”   叫朗宁的男子看到他,也很惊喜,拍拍他肩头:“老同学,好久不见呀。”   方哲:“你怎么喝的醉醺醺的?这里是医院,你没来错地方吧?”   宋朗宁喝酒有个很大的特点,就是不上脸,无论喝的再多,也不上脸。所以乍看下去,别人不会看出异常,除非走近了,才会闻到他浑身的酒气。   宋朗宁只清醒了片刻,说话就开始大舌头了:“没有啊,我……我……我随便转——转……正好——也——该走了。”   方哲:“医院大门在那边。你走错方向了吧?”   “没——没有——明明在那边。”宋朗宁非指着住院部的方向说是医院大门。   方哲无奈只得扶住他:“还是我带你走吧。”就宋朗宁这副样子,万一一会又撞了人,再起了冲突,那就麻烦了。   宋朗宁有些不情愿,但是手脚发软,只得由着他扶着自己向外走,一边跟着他走还一边嘀咕:“一会你小子就知道错了。”   方哲不跟醉鬼计较,扶着他,一路走到停车场,问:“你家住哪里?”   宋朗宁笑嘻嘻看着他,还亲昵的拍拍他肩膀:“看,我就说你弄错了吧?这根本不是医院大门。”   方哲正要说话,目光却透过宋朗宁肩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洪雪馨正从车上下来。   洪雪馨刚下车,就看到方哲和别的男人勾肩搭背,搂搂抱抱,另一个男人看方哲的目光还色迷迷的,方哲也不计较。那人还笑眯眯的拍着方哲的肩膀调情。洪雪馨不由一怔,接着就皱了皱眉,青天白日的,这两个人也太大胆了。   看到方哲的目光朝这边看了过来,她佯作有礼,和方哲打招呼:“你也在?”   方哲点点头,在看到对方鄙夷不满的目光后,他这才意识到,还有个大男人几乎整个人挂在自己身上。于是手忙脚乱的去推宋朗宁,示意他站好。   偏偏宋朗宁在酒精的作用下,渐渐的越来越神志不清:“干吗?干吗推我?”   “你站好,别勾肩搭背的,不像样。”   宋朗宁这会倒是不大舌头了:“怎么了?想当年咱们在同一个宿舍,那可是连裤子都一起穿的。吃饭上厕所,什么都泡在一起干。就连泡妞都一起~”   “你弄错了吧?谁和你一起泡妞了?”   “不是吗?哦,对,不能算一起泡妞,是帮别的哥们追女生……不过,当时宿舍另外几个哥们都谈了,只剩咱们两个没在大学里谈女朋友。”宋朗宁一边说着,一边想去拍方哲肩头,谁知道眼睛一花,手没落准位置,垂了下来,最后无意间在方哲屁股上蹭了一下,这才落在自己身侧。   方哲简直要被宋朗宁气破肚皮。这家伙,真是害人不浅!他这下肯定又要被洪雪馨误会了!!   洪雪馨越看火气越大,厉声道:“姓方的,我警告你,你喜欢和什么人谈恋爱都无所谓,我没资格管,但是你以后最好离希洄远点。”   “我和谁在一起,用得着你管?”方哲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干脆也懒得解释了,拉着宋朗宁强行往自己车子那里走,“快点,上车,你家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在经过洪雪馨的车子时,方哲忽然停了一下。他此时才反应过来,洪雪馨这款车型好眼熟,他忍不住瞅了一眼汽车标志,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回头去看洪雪馨:“玛莎拉蒂呀!”刚才匆匆扫过一眼的时候,只觉得这跑车造型很骚包,现在才发现,这汽车牌子更骚包。这辆车怎么也得两百多万哪!林希洄的朋友果然不简单!!   洪雪馨双手叉腰,保持自己光鲜富贵盛气凌人的造型:“既然识货,那就赶紧和希洄利索的断了,我或许可以既往不咎。你要是再缠着她,可别怪我不客气!”   方哲觉得这女人太过武断,也太喜欢随便干涉别人了。他心中有些不爽,加上又一直被误会,说话也就不大好听了。   “能开得起玛莎拉蒂的,一般情况下,必然是有点身份的,难怪你年纪一大把,还能养出一身的傲娇范儿”方哲一手拽着摇摇欲坠的宋朗宁,一边回击洪雪馨盛气凌人的态度,“不过,你确定那个‘一般情况’也包括你?你确定这车不是童惟圣送你的?”   “你?”洪雪馨大怒,忽然又警觉起来,“谁告诉你的?”   当然是林希洄啊!不过方哲没打算乖乖说实话:“天机不可泄露。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好自为之。”   方哲只是想气气洪雪馨,并没有别的意思,洪雪馨却理解错了他的意思:“你说什么?你威胁我啊?我和童惟圣之间光明正大,我还真不怕你要挟。你喜欢和别人怎么败坏我的名声,那就随你好了。”   宋朗宁身高一米七八,体重一百七十八,方哲拉着他着实有些困难。终于,宋朗宁在方哲逐渐无力的手下,慢慢跌倒,他趴在地上,抱着方哲的大腿,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迷迷糊糊叫了一句:“亲爱的。”然后彻底倒地不醒。   方哲立刻惊出一脑门冷汗,迅速溜了一眼四周,发现没人注意这边,这才去搀扶地上的宋朗宁:“快起来,谁是你亲爱的,我是你老同学,你看清楚!你家地址到底在哪里?喂,喂。”方哲一边说着话,一边看着宋朗宁歪在他臂弯间——睡着了。   洪雪馨越瞧越觉得恶心,实在看不下去了,转身欲走,却又忽然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方哲,你们是来看什么病?”   “这好像不关你的事吧,洪小姐。”   “你……你确定你们两个没感染艾滋?”洪雪馨质问方哲。   方哲简直欲哭无泪:“洪小姐,我实在不想继续跟你交谈下去了,我怀疑你的大脑构造有问题,你正好拍一张CT检查一下。还有,你是来看什么病呢?性病?”   洪雪馨气得只想去踢他一脚。   方哲不再理洪雪馨,直接将宋朗宁丢到地上,自己去开车门,然后再拖着这个笨重的家伙,一路拖到了汽车里。   方哲直接将车开到医院旁边的宾馆,交了一天的房钱——等把他安顿好了他就走,走之前给他留一张字条就好。一天的时间,够他醒酒了。   谁知道洪雪馨也一路跟着他来到宾馆,方哲最初不知道这女人想干什么,也懒得搭理,只是自己连扶带抱的将宋朗宁送进了房间。在开门的一刹那,洪雪馨取出手机,对着二人“咔——”的拍下照片。   方哲听到声音,扭头质问洪雪馨:“你干什么?”   “你不是私家侦探吗?连这都看不出来?”洪雪馨得意的看着手机里的相片,“当然是拍下你和男人开房的证据,然后拿给希洄看。”   方哲:“……”   等了片刻,方哲才得以克制住自己的脾气,艰难开口:“洪女士,我怀疑我和你八字相克,你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内情   童话醒过来,倚靠在病床上,整个人苍白憔悴。   江琴和童心已经将母女三个这段时间的遭遇讲给林希洄听。   原来,萝林村地皮金贵,童惟圣死后,童话的两个伯伯便想拿走童惟圣在萝林村的房子。只等有开发商看中了萝林村的地盘后,他们好靠那栋房子多发一笔财。两个伯伯说两老都还在,三兄弟地皮上的房子,原本都是两老当年盖好的,应该是两老的财产。两老当初只是让童惟圣住在那里,而不是把房子给了童惟圣。现在童惟圣死了,两老就要把房子收回去。   童惟圣的父母是真正的重男轻女,认为儿子死了,房子确实不该留给孙女,因为孙女早晚会出嫁,是人家的人,不如留给自己儿孙。于是,老两口张罗着让江琴带着两个女儿改嫁,把房子给腾出来,全然不顾江琴曾经的悉心照顾。   童话料想老人糊涂,两个伯伯应该是知晓法律的,所以拒不搬走,还敢在两个伯伯闹事时,大声跟两个伯伯吵架,引得左邻右舍和村民对两个伯伯指指点点。但是江琴的性子软惯了,只要童话一去上学,两个伯伯就变着法的给江琴吃排头。甚至声明不准江琴从自家门前过。   滑雪场一直在亏损,童话和童心又都要上课,再被这些破事一烦,简直不胜其扰。童话的成绩也跟着一落千丈。   母女三个一合计,干脆搬到市区里租房子住。可是距离E中不太远的地方,房租却又都不便宜,只有东成小区因为年代太久远,母女三个又只租了一处六十多平米的房子,这才能住得起。   萝林村的老房子,最初只是老旧的平房,是江琴嫁给童惟圣后,重新盖的楼房。那块宅基地早归了童惟圣,家里原本的户口本上,最初户主的名字还是写的童惟圣。   童话凭借这些,在D市一家免费的房屋租赁网上注册,欲将萝林村的房子租出去。   一家在萝林村村口办厂的中年人联系到童话。他的厂子不大,员工也不过二三十号人。他想将童话家的一整栋楼都租下来,当职工宿舍,双方协定一年租金两万五。   童话特地选在两个伯伯伯母不在家的时候,带着那位厂长去看了家里的房子,还出示了所有的证明和已经拟好的租赁合同。厂长当时就和童话签了合同付了一年的租金。   童话知道这件事可能会给厂长惹来麻烦,收了钱后十分心虚,交了钥匙后,灰溜溜回市区了。   果然,两个伯伯回来后,发现隔壁被租出去了,好处自己一分没有,于是大闹一场。仗着自己是本村村民,外人不敢招惹,非要人家一厂的职工搬走。   厂长马上给童话打电话,童话说自己没耍诈,房子就是自己家的,如果厂长现在要退租,那就按照合同,赔偿三倍违约金。童话打的主意就是她没违约,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她把租金退给何厂长,何厂长退租,另外找地方。左右她是没损失,如果房子能顺利租出去,她们母女三个还能得一笔钱。   厂长觉得自己被一个小姑娘耍了,心里十分不落意,但是转念又一想,虽然自己多的是法子对付一个小丫头片子,可人家母女三个如今已经是这般处境,难道他还要跟着童话两个不要脸的大伯一起欺负人家孤儿寡母?   那位姓何的厂长人比较厚道,想明白后,直接带着村长去饭店吃了一顿,然后请村长干涉此事。村长早知道童家为了房子在闹,怎奈那是人家的家事,他不好插手。村民间的矛盾,直接搬出法律来不大顶事,何况即使是市民,人家搞家斗,外人也是不好管的。   现在可不一样了,人家何厂长那是正经租了房子的,怎么能被人随便赶走呢?再说,厂子的地皮本来就是租的村长家的田地,万一何厂长一生气,另外选地方,合同到期以后不租了呢?他就算看在自己和何厂长这一层关系上,也得伸手帮帮忙。以前老童家横,现在童惟圣一死,村长才不怕童家人,带着村里几个干部去童话两个伯伯家一通训斥,还搬出各项法律条文给解释一遍,并说了触犯法律的后果,总之就是讲理加吓唬加训斥。于是,两个老家伙老实了,不敢再闹了,何厂长也解决了一厂职工的住宿问题。可谓皆大欢喜。   如此一来,童话母女三人每年还能拿到两万五的额外收入,这两万五付了东城小区的租金,还能剩下一万五。母女三人的日子反倒因此宽松了。   童话知道事情这么顺利就解决,是何厂长人厚道,不愿意跟寡妇和小女孩计较,高抬贵手放了她们一马。于是拎着水果去了何厂长的办公室,又是感激又是道歉。何厂长觉得这小丫头一贯冷着脸,如今拉下脸来赔不是倒是挺懂事,也蛮有趣,笑呵呵打趣了她几句,这事就算过去了。   后来,江琴在一家家政公司报名接受培训后,做起了月嫂,生活反而比童惟圣在的时候还要宽松些。唯一头疼的只剩了滑雪场,母女三个不懂经营,想将滑雪场卖出去。可是想买滑雪场的人,欺负她们三个不懂行情,而且不会做生意,滑雪场开着只是是赔钱,所以开的价格低的离谱。童话一怒之下决定不卖了,怎么也得守住老爸留下的这一点产业。   于是,母女三个就这么生活起来。只是滑雪场困窘到了连员工工资都开不出来的地步,江琴不愿意拖欠工人的工资,将刚攒下的一点微薄积蓄拿去发了工资。   没想到今天童话又出了意外,三个人连住院费也拿不出来。   童话的大伯二伯是不管母女三个死活的,老两口虽然重男轻女,但到底是孙女住院,想伸手管一把,可却有心无力。二老一直都是指着儿子过日子的,自己哪里有什么积蓄。   江琴的父母早不在了,她娘家亲戚走的亲密的,只有一个亲姐姐。可不知怎么的,王晓婷和童惟圣的事,被姐姐的公婆知道了。姐姐的公公平时挺开明可却有道德洁癖,知道这件事后勃然大怒,勒令姐姐不准在和童家的人有任何来往——江琴母女三个在那老爷子看来,也是童家的人。   所以,江琴最近也不敢和姐姐有任何正大光明的来往,只是暗地里有了机会,会互相问个好。   实在一筹莫展之际,小嘉打电话把林希洄这救兵给搬来了。   这就是童话及其母亲、妹妹,这段时间以来的经历。   江琴心里十分惭愧,自己这个母亲实在差劲,什么也不懂、不会,搞得事事都要靠女儿出头。她一边将这些事讲给林希洄听,一边掉眼泪。   市区近郊竟然还会发生这种事情,林希洄听完后,觉得真是匪夷所思。于是,她只能暗叹一声,虽然D市郊区的农民因为占了地利,已经越来越有钱,可是“暴发户”的素质,确实有点够不上啊~~~   林希洄又问:“那童话是怎么受伤的呢?”   这是她现在最为关心的问题!   不速之客   童话回忆起自己昏迷前的情形。她拎着垃圾袋下楼拿去扔,楼下的垃圾桶坏了,桶盖歪倒在一边,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垃圾桶里都有些什么。   童话在将垃圾袋抛进桶里的一刻,扫到里面一滩血肉模糊的东西,如果是平时,她一定立刻转头走开。可是她当时看到的东西,好像不是谁家被不小心轧死的猫啊狗啊之类,而是——一个小婴儿。特别特别小的婴儿,童话见过的最小的小婴儿是半个月大的,也没有那么小。童话以为自己眼花,一时好奇,又伸头仔细去看。   那一滩东西,是鲜血,血里四处散落的残骸,可以看出大概的轮廓,就是手、脚、头颅……   童话确定,自己真的看到被肢解掉的小婴儿,她吓得魂飞魄散,立刻调转身子往单元楼里跑。她快速上着楼,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回去拿手机,打电话报警。   她刚踏上六楼,眼看家门近在眼前,可却不知怎么了,她脚下忽然一空,整个人都滚了下去。   这次她被摔出了轻微脑震荡,还好和上次没伤在一个地方,没有让上次的伤口又裂开。   讲完这些,童话靠在床头休息起来。她现在还很虚弱,不能说太多话。   林希洄不由暗暗思忖,难道陆英秀说的是真的?她本来就是妖不是人,这些在人类看来很离奇的事情,于她而言,都是很平常的。只是她装人装多了,经常会按照人的思路去想事情。方哲觉得陆英秀的话太离谱,可信度不高,她也就真当如此。其实仔细一想,这种小事,随便一个小妖精也能办到。莫非真的有妖鬼作祟?   林希洄问童话:“你确定你当时看清楚了?”   童话唇色苍白,无力地开口:“我很确定,那不可能是幻觉。”   小嘉插嘴:“可我后来看过了,那个垃圾桶里根本没你说的那堆东西。”   “也许是被人清理掉了呢”童话急忙争辩,“我确实看到了。”   林希洄对小嘉道:“东成小区里也有别人看到过被肢解掉的胎儿,还报过警。”   “你怎么知道?”童话想了想,“我也听说过,确实有这事。只是警方什么也查不出来,最后就说是有人恶作剧。”   林希洄又想起陆英秀说的,东成小区已经不止她一个人有这遭遇了。本来以为她是危言耸听,哪有那么多人家同时遭遇这些离谱的事情。现在看来,陆英秀还真没有撒谎。   林希洄陷入沉思。小嘉推了她一把:“你想什么呢?”   林希洄:“哦,今天有个女人去侦探社,让我们帮她查案子。童话刚才说的家里看到被肢解的胎儿,还报了警的,就是她。”   “哼哼”小嘉冷笑,语带讽刺,“就方哲那破侦探社,查得了这种案子吗?他也就配查查人家的婚外情。”   林希洄:“方哲确实没有接那个案子。”   “我就知道他处理不来,这种事,交给我就好了,还是我最拿手。”小嘉得意洋洋。   林希洄看着他,眼神不善,微微眯了下双眼,话中有些只有小嘉才能听得懂的深意:“何嘉晨小朋友,你一个中学生,哪里来这么大的本事呢?”   意思是不让他乱来,免得他“惊人”的能力受到质疑,被人怀疑了就麻烦了。小嘉只得苦着脸点点头:“知道了,我不会胡来的。我哪有那么大本事,万一搞砸了,不是给你们惹麻烦吗?”   “嗯,知道就好。”   虽然烦心的事情多,江琴依旧忍不住笑了出来:“林小姐,我看小嘉在你面前很听话很乖啊,他都有点怕你了。”   那当然了,难道还有不怕紫貂的松鼠么?林希洄笑笑:“我是他的监护人,自然对他管束的严一些,所以他大概就有些怕我了。他最近经常去你家里的,没有给你惹麻烦吧?”   江琴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倒是帮了我们不少忙。这孩子说话有礼貌,长得也好,人又热心,脑子也聪明,林小姐,你教得真好。”   是——吗???这是小嘉吗???林希洄忍不住瞅了小嘉一眼,他在方哲面前如果也这么乖,方哲也不用一看见他就头疼了。   童话也笑起来:“小嘉太棒了,我伯伯欺负我们的时候,他还帮我出过头呢。”   小嘉?童话不是一直连名带姓的叫他“何嘉晨”吗?林希洄若有所思的看了两个孩子一眼,看来何嘉晨同学功夫不负有心人啊,竟然将冰山美人给融化了。   小嘉发现林希洄的眼光里带着戏谑,可是不干了:“林希洄,你别这么看我,你这眼神,我怎么觉得不太像表扬呢?“   “我本来就没有表扬你。”林希洄笑眯眯的,“我这眼神是惊喜的意思,惊喜你也懂礼貌了,你要继续发扬哦,继续发扬~”   她特地重重重申“继续发扬”四个字,希望小嘉以后对方哲也如此客气。   小嘉撇撇嘴,反正他是不会对方哲这么客气的。林希洄是记吃不记打,但是方哲当初是怎么欺负林希洄的,他帮林希洄记着呢。哦,不,准确来说,应该是顾苏迟欺负了青若。他那时候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松鼠。他不过是一时好奇,跟当时天天缠着顾苏迟的青若打了个赌。他说一个人是不会爱上一只紫貂的,青若不信。青若说追过她的动物多了,有紫貂、狐狸、蛇、松鼠、黑熊等等等等,凭什么人就看不上她呢?于是,当时同样青涩的青若便同意和他打赌,赌顾苏迟会爱上自己。后来,青若果然拿出看家本领,又是唱歌又是跳舞,百般引诱顾苏迟。   再后来,顾苏迟爱上青若,两个家伙坠入爱河,爱的要生要死。他和青若都以为,顾苏迟是个可以托付真心的人,谁料想,这人间根本托付不得真心。最终,青若被顾苏迟伤得那样深。   想到后来,何嘉晨同学忍不住在心里一声长长叹息,林希洄啊林希洄,那么血淋淋的深刻的惨痛的教训,你怎么就是记不住呢?你就不能换一个人谈恋爱吗?你非得和方哲谈吗?换个年轻富豪多好?这样也不用天天做方哲的伊兰特了,直接坐着直升飞机或者游艇玩,那才叫爽呢!   只可惜林希洄不只要和方哲谈恋爱,还不乐意看见小嘉对方哲有任何不好的举动。小嘉只能感慨一句:林希洄啊,让我小松鼠说你什么好呢?   病房里几个人正说着话,有人从外面进来。   林希洄口中说的“普通病房”其实是指单人病房。她没指望这母女三个可以还钱,只是想尽力让童话过得舒服些,当然,也是为了让小嘉满意,不然那小子事后一定会埋怨他太小气。   来人发现这是单人病房,所以走到半开着的门口时,仍然礼貌的敲了敲门:“请问童话是住这间病房吗?”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林希洄欣喜的回头:“洪姐。”   她被童惟圣挟持的时候,听到过洪雪馨打电话帮她和小艾、玲玲求情,后来才知道,洪雪馨发现求情不成,干脆想法子将童惟圣一个属下灌醉了,从那人口中套问她们三个人的下落。只是还没等洪雪馨弄清楚,她们三个已经脱险了。   林希洄因此对洪雪馨格外有好感,觉得这姐们儿真是仗义。   洪雪馨也很惊奇:“希洄!”她上前几步,拉住林希洄,“你怎么在这里?”   她打量一下病房里和谐异常的气氛,惊奇道:“你……你认识她们?”她们是指江琴、童话、童心。   “认识呀”林希洄脸上依旧挂着甜甜的笑容,“我们还是朋友呢。”   童话面上有些不自在,但却没有反对。江琴将女儿的神色看在眼里,十分欣慰。   “朋友?”洪雪馨怎么也想不明白,林希洄是怎么和童惟圣的老婆和女儿做朋友的。   林希洄笑道:“洪姐不用奇怪,这世上的怪事可多了。”   童话看着洪雪馨,觉得这女人有些眼熟,但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洪雪馨也去瞧童话,瞧了一会认出来了:“我见过你!”说着,又看看旁边的小嘉,“我也见过他。你们两个一起去过我的舞厅。”   童话也想起来了,她确实和小嘉一起去过舞厅,原来这人就是那个舞厅的老板。她还请洪雪馨教过她跳舞呢。洪雪馨激动的拉过林希洄:“既然你和希洄是好朋友,让希洄教你就行了。希洄最喜欢跳舞了,也喜欢教别人跳舞。”   林希洄很惊奇:“你们两个也认识?”   童话摇摇头:“我其实不认识她。”   江琴站了起来,看着洪雪馨,客气地问:“这位女士,您是?”童话不认得这女人,她也不认得这女人,童心的朋友有什么人,她都知道。那这位洪女士是来干什么的?这女人虽然说话得体,打扮光鲜富贵,但却透着一股说出不道不明的妖娆。江琴不是没见过妖娆的女子,但那些妖妖娆娆的女人是通过打扮和仪态才妖娆起来的,可眼前的这位,她哪怕把自己裹的很严实,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都从骨子里透着一股风骚妖娆的气质。但她的风骚和妖娆,并不招其他女人的反感,这就更难得了。越是这样,江琴越不敢小瞧来人。她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继续软弱下去了,她得站起来,做一个合格的母亲!   洪雪馨自我介绍道:“我是童惟圣的好朋友,我是特地来找你们母女的。”   倾国倾城   方哲安顿好宋朗宁,又在服务台给他留了张便条,这才离开酒店。   他回到车里,想给林希洄打电话,问她那边安顿好了没有,如果好了就去接她。可是翻出林希洄的号码后,却又犹豫了,最终还是没拨出去。算了,万一她们正谈在兴头上呢?他的电话说不定很扫兴呢。   方哲打开收音机听广播,正好调到一个音乐节目。节目今天大搞怀旧,播出的歌曲居然是《无锡景》   他很小的时候,听妈妈哼过这首歌。妈妈那时候跟他说,他们原本不是北方人,他也不该是个北方人。妈妈是个江南女子,后来嫁给爸爸。爸爸是个北方人,在南方发展,但是一直不顺利。后来妈妈刚生了他不久,就带着他跟着爸爸来到了北方。   按照国人的思维,他既然有个北方人的爸爸,妈妈又早早带着他和爸爸一起来了北方,那他就应该算是北方人吧?可是妈妈很固执说,他其实是南方人,他不该是北方人。   他渐渐长大后,想起这些事,觉得妈妈心里肯定是十分怨恨爸爸的,只是从来不在他面前诉苦和抱怨。她唯一的口头发泄,就是说儿子不该是北方人。除了怨恨之外,应该还有想家的因素在里面。妈妈太想念江南了。只是日子太难了,她连一张可以让她踏上家乡的车票也买不起。   软软的甜甜的女声,缓缓的流淌在车厢里。真的是很熟悉的感觉。可是,为什么这么熟悉?好像不仅仅是因为儿时听过妈妈哼歌。还有别人也给他唱过这首歌的。是谁呢?是谁唱给他听过?是谁在唱歌?方哲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不知不觉间竟然睡着了。   顾苏迟走在清晨的小路上,草叶上的露珠在阳光的照射下,发着亮晶晶的五彩光芒。到处都是鸟语花香,生机勃勃,让赶路的人也心情大好。   只是这小路上太过安静,顾苏迟忍不住对身旁同行的女子说:“青若,唱首歌吧。”   “好啊。”青若想了想,开口唱起来,她歌喉曼妙,清音袅袅,即使隔着面纱,也能让美妙的音调飘悠悠的飞向了远方。她唱的是江南某地的民谣。老掉牙的歌声,却被她动人的歌喉唱的分外好听。   面上的纱巾随着唱歌人的呼气吸气,不断的被撩拨,一直起伏不定,那起伏的浅碧色曲线,仿佛在撩拨人的情丝。   青若一曲唱完,万籁俱静,天地间什么声音也没了。仿佛那些鸟啊虫啊甚至连风啊,都拜倒在了她的歌喉下,天地间所有的生物都停止了响动,只为专心听她一曲。   顾苏迟最先打破了沉寂,他说:“青若啊,你到底长什么样呢?人家说声音好听的人,一般都长得很丑。”   青若气恼道:“刚给你唱了一首歌,你就对我耍心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激将法’。你在激我取下面纱!”   顾苏迟扬声道:“我可没同你耍心眼,我顾苏迟才懒得玩那些弯弯绕呢,我有什么说什么。你也是人,难道你没听过别人有这种说法?”   青若被问住了,吞吞吐吐道:“好像……好像是有人这么说。”   顾苏迟又道:“我若只是为了看看你的模样,我早就对你直说了。你自己说,这些日子以来,我可曾旁敲侧击让你摘掉面纱?我可曾直接跟你说,想让你摘掉面纱?”   “都不曾。”青若失望的摇摇头。这个家伙,不会就真的对他没有一点兴趣吧?   顾苏迟道:“这不就是了?我哪里有对你用过什么激将法?”   “那……难道……你就真的一点也不想看我长什么样子?”   顾苏迟朗声道:“我都说了,我若是想看,自然会直说。”   那他没有直说啊,他甚至连说都没说过。青若掩藏在纱巾下的脸皱成一团,这是不是代表,顾苏迟不喜欢她,所以对她长什么样子,一点都不好奇呢?   岂料顾苏迟又道:“我现在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很想看你长什么样!”   青若的嘴巴震惊的张开,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哈哈,你想看就早说嘛,早说就早给你看了。”她说着,两根纤细白腻的手指一挑,扯开纱巾,露出绝世容颜。   是的,绝世容颜。   顾苏迟在看到她面庞的一刹那,就想到这四个字。随后是一串的倾国倾城、国色天香、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将这些词堆放在她身上,绝不为过,只怕还不能形容那种勾魂摄魄的美。   他原本只知道,她有一双比晨露更晶莹,比星子更璀璨,比春水更温柔的眼睛。现在才发现,她还有一张小巧白皙,白里透红的瓜子脸,脸上的皮肤嫩得好像能掐出水。顾苏迟只在婴儿身上见过这样娇美的肌肤,而且是在大户人家娇养的婴孩身上才见过。普通农户的孩子,整日背在背上,进进出出的干活,若是母亲的奶、水不够,又吃不到很好的东西,也是很难养得这样白嫩的。   她的鼻梁好像远处秀气的桃花峰,又直,又高,但却是很温柔很秀气的线条。嘴巴红润润的,很饱满,像红透了的樱桃,没有擦过一点口脂,是天生的红润。此刻,那张小嘴正咧开了对着他笑,露出一口整齐似排贝的白牙。   绝美的五官凑在一起,有着惊人的协调和致命的吸引力。顾苏迟看呆了。   这样一个水灵白嫩的绝色美人,看得人忍不住想咬她一口尝尝。   好半晌,顾苏迟才回过神来。他并没有为自己的失礼道歉,反而大大方方夸赞道:“你真美,真想不到你会这样漂亮,我若是你,也肯定拿个面纱把自己蒙起来。”   “为什么?”   “哦,这么美的脸怎能给人白看呢?想看就要掏银子,一百两银子看一眼。”   青若恼了:“顾苏迟,你这个混蛋!”   “我怎么混蛋了?”   “看我一眼只值一百两银子吗?起码要一万两银子!”   “哈哈哈哈”顾苏迟被他逗得笑起来。   看到他笑,青若也笑了,眉眼弯弯的,更加好看了。看得他真的很想上去咬一口!   顾苏迟忽然出手,快如闪电,最后却只是轻轻将她的面纱挂在耳后,那一刹那的动作很轻巧很温柔。青若感受到他指尖传来的温暖,心跳急剧加快。   “怎么又给我挂上了?”青若微微低头,有些羞涩,连说话都带了些温柔的怯意。她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觉。   顾苏迟一本正经道:“再往前走人很快就会多起来,有这样的美人在身边,万一给人发现了,我怕给自己惹麻烦。”   “怎么就给你惹麻烦了?”   “你想,万一有个不懂事的地痞恶霸看你长得漂亮,要抓你回去做娘子怎么办?我还得出手救你,多麻烦。你还是这么蒙着脸吧,千万别摘了面纱。哈哈哈”一边说着,顾苏迟又笑了。   车里,正在做梦的方哲也跟着笑出了声。   结果,他被自己笑醒了。方哲揉揉太阳穴,他怎么又梦到那两个人了?梦境都是稀奇古怪五光十色的,所以他并不奇怪。可他奇怪的是,他最近做的梦,都是那两个人,从来没变过。这可真是好玩了!   车里还在流淌那首《无锡景》。方哲这才惊觉,他梦里听到的那首歌,和《无锡景》的调子一模一样,只是歌词有变动。他梦中明显是古代,还没有火车,没有民国,所以那歌词便和《无锡景》区别很大。话说回来,古代的天真蓝,白云真悠闲,空气真清新,绿化面积真大啊~~~方哲啧啧暗赞。赞叹完了,他这才又惊觉,自己从梦中醒来后,居然还记得梦里的味道。那个时代的清晨,那些草木清香,空气里花草的甜香,甚至顾苏迟身旁那个女孩子若有若无的浅浅体香,他居然都能记得清清楚楚!这个梦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别人也做这样的怪梦吗?   方哲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干脆不去想了。毕竟梦就是梦,终归是虚幻的、是假的,不会对他造成任何不良影响。看看时间,他调转方向,往医院里开去,等他的车开到医院,林希洄也该出来了。   病房内。江琴、童话、童心,看洪雪馨的眼神立刻变了。这样一个漂亮妖娆的女子,自称是童惟圣的朋友,那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就很容易惹人猜忌了。   洪雪馨显然也看出三人目光中的敌意,忙解释道:“你们不要误会,我真的只是童惟圣的好朋友,或者,准确一点,你们可以理解为我们是好兄弟。当然,也可以去掉那个‘好’字,只当我们是兄弟。毕竟,我当初和他的关系并不是最铁的。”   童话半信半疑:“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   “你来找我们干什么?”童话刚醒来没多久,本来不该有这么好的精神,怎奈洪雪馨的到来让她倦意尽失。谁知道是不是童惟圣生前做了什么对不起人的事,弄得人家在他死后上门讨债!   方哲当初跟她说的那些话,这些日子已经应验了一大半。莫非洪雪馨的到来,是应验仇家寻仇的?   獠牙   洪雪馨一看对方眼光,就知道她们还在疑心,又耐心解释:“我和童惟圣确实只是朋友。他出事的时候,我就想来看看你们,可是老童把我劝住了。我当时也是费了好大劲儿才见到老童的,老童跟我说,‘现在跟我童惟圣走得近的都遭了殃。你虽然没有牵扯到那些事情里,不怕说不清,但到底也是开舞厅的,引一帮警察去你那里查来查去,不是个事儿。我犯的事,进去后是铁定出不来了,你也不用费心周旋了,以后帮我多照顾照顾老婆孩子就行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童惟圣临死总算是惦记起老婆女儿,还想起自己愧对江琴了。江琴母女一时间又是心酸又是得了几分欣慰。   洪雪馨道:“我原本早就该看看你们母女的,可我那边前段时间生意太忙,实在脱不开身。等我去萝林村的时候,一打听才知道,你们三个居然被人逼走了。我又去了东成小区,可是跟那边的人一打听,才知道童话住院了。”   江琴:“多谢你关心了。”   “嗨,应该的”洪雪馨笑笑,想起一桩事,又收了笑容,“我听说滑雪场挺不景气,还担心你们这边有没有医药费。现在看到希洄在,我就知道肯定没问题了。别看她整天不言不语文文静静的,比我可热心多了。”   整天不言不语的???童话忍不住拿眼溜了一眼林希洄,觉得洪雪馨对林希洄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   林希洄被童话瞧得一阵心虚。要知道,她可并不是这具身体的正主,她本来也不该是林希洄。她此番踏上人世时,原身早毁了。正好在一个沟里看到浑身血肉模糊的林希洄,于是就上前帮了她一把,让她死的没那么痛苦————她其实能让林希洄多活下来,但是擅自更改凡人寿数,她只会跟着倒大霉。每天死的人那么多,冤死鬼更是无数,她可不是圣母,不打算牺牲自己去救他们。林希洄临死前,因为得她相助,所以没有感觉到任何痛苦,还跟她说了会话。那时候,她只是个模糊的人形气团。大约人之将死,林希洄倒也不怕她。于是她就笑呵呵跟林希洄商量,借了她那具皮囊用用。林希洄莞尔一笑:“我看你这妖精到是心善,比人都强,又是如此活泼讨喜,你要是喜欢这副臭皮囊,就拿去吧。”于是,她就欢欢喜喜借了人家的身子来用,还把这副身躯改造的更加迷人,还拿着从林希洄身上搜罗出来的身份证,做起了林希洄。不仅如此,她还靠着探究真正的林希洄的记忆,拿到人家全部财产。从此,她便是林希洄了!   这时,有护士进来,看到病房里这么多人,不悦的皱眉:“病人还很虚弱,怎么这么多人来探病?都说了多久的话了?不知道这样会打扰病人休息吗?”   林希洄和小嘉、洪雪馨便和童话母女告辞,从病房里退了出来。   洪雪馨亲热的拉着林希洄:“好久不见了,不如出去坐坐?”   “好啊”林希洄蛮喜欢她,也想跟她做朋友,可是话刚出口又犹豫了,“我得先给方哲打个电话,说不定他现在还等着接我呢。”   洪雪馨的眉毛皱起来:“你就真的那么喜欢方哲?你又年轻又漂亮,想找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好男人那么多,你怎么就非得看上个同性恋?”   林希洄忍不住暗暗踩了身旁的小嘉一脚,都是这个家伙干的好事。洪雪馨现在是一口咬定了方哲是同性恋!小嘉疼得龇牙咧嘴,却是没敢吭声,心里却想着,他下次还要寻机会作弄方哲,只是要小心些,不被林希洄发现。谁叫林希洄踩他!!他是斗不过林希洄,可是玩弄方哲他就手到擒来了!   林希洄笑笑:“洪姐,你真的是误会了。”   洪雪馨看她不信,干脆拿出手机将照片翻给他看:“看到没有,他和男人开房的证据我都拍到了。我亲眼看到这个男的拍他屁股,还抱着他大腿,叫他‘亲爱的’。两个人在大学宿舍的时候,就已经玩暧昧了。方哲当时看我在,虽然嘴上不承认是人家的‘亲爱的’,但是还是很关心那人的。很体贴的让人躺在他臂弯里,最后还连扶带抱把人弄上了车。天啊,现在的同性恋是不是看社会环境对他们宽松了那么一点,所以就嚣张到这地步了?青天白日就搂搂抱抱,看的我直反胃。我看他们就差当街玩男男舌吻了!啊,对了,最糟糕的是,我是在医院里看到他们两个的。你说他们会不会感染艾滋?”   洪雪馨一激动,一大串话,连珠炮似的出去了。   小嘉听得暗暗抿嘴偷乐。林希洄嘴角也一阵抽搐,压根懒得去看那手机里的照片:“洪姐,是方哲送我来医院的。我想他应该是在离开医院的时候,中途碰巧遇上老同学了吧?”洪雪馨自己刚才都说人家两个是老同学了。   洪雪馨拿着手机在她眼皮子底下晃:“你看清楚,这么暧昧的姿势,还是去酒店开房。怎么可能是普通的同学?”   “怎么就不可能了?”林希洄伸头去看那照片,这一看,却是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寻常人或许看不出照片上的不妥,可她却能瞧出宋朗宁身后那一团氤氲的灰气,那分明是妖鬼之气……只是这不是实地现场,而是手机抓拍,拍出来的效果又一般,她分不清那到底是妖气还是鬼气。可不管是什么,终归不是好事。难道方哲现在就跟这样一个人在一起?   洪雪馨全然不顾身旁还有个半大少年:“你现在知道急了?信我的话了吧?哎,我说你也不用急成这样,洪姐我帮你介绍几个更好的就是了。方哲有什么好的?除了一张脸他还有什么?我认识的年轻英俊财力雄厚人品端正的男人多了去了。”   小嘉觉得林希洄的反应有些不正常,忍不住也瞟了一眼那照片,这下可是被吓到了:“这这这,这次绝对不是我干的,我那时候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什么花样也玩不出来的。希洄,你要相信我!”   洪雪馨听不懂小嘉的话,正要询问,却被林希洄抓住手。只见林希洄一脸紧张:“洪姐,你和方哲分开的时候,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和他的同学分开?”   “没有”洪雪馨拍拍她的手,安慰她,“希洄,随他去吧,现在发现他是同性恋,你正好及早抽身,免得越陷越深。希洄啊,你听大姐说……”   林希洄打断她:“洪姐,他在哪里?”   “谁?”   “方哲啊,方哲在哪里?”   她话音刚落,忽听得方哲的声音在前方不远处响起:“希洄,我在这里。”   林希洄心头一喜,抬眼去瞧方哲。却只见方哲站在走廊尽头,对她咧开一口森森白牙在笑。可是他的牙齿,他的牙……怎么是獠牙啊?天啊,他什么时候多了两颗大獠牙?那是僵尸才有的牙齿啊!林希洄的心情由喜变惊,只觉得心头一悬。   心悬   看着林希洄紧张的大步跑过来。方哲取下嘴里的假牙,笑望着她:“好玩不好玩?”   林希洄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他全身看起来一点毛病也没有,妖气、鬼气统统没有笼在他身后。他看起来还是堂堂正正英俊不凡,一张脸上带了些许顽皮如孩童的笑意:“那会开车过马路,有个小孩子突然横穿马路,害得我差点就撞到他,幸亏我及时刹车。我下车问清了小家伙从哪来的,然后把他送到他妈妈那里去了。那个小孩子就送了我这个做礼物!”   “你幼稚不幼稚?二十好几的人了还玩这个?”林希洄十分鄙视他。   “怎么了?就是逗你玩玩而已。”方哲将假牙收好,“看你紧张的,脸色都变了,看来以后要多玩几次才好。”   “你这个坏胚子,你看我紧张好玩是不是?”   “是。”某人理直气壮,无耻程度简直天理难容。   洪雪馨和小嘉往二人这里走过来。方哲看到洪雪馨就没好话:“想不到洪大姐还没走啊?您是看……妇科吧?我刚才经过妇科门诊,没见门外有排队的,人应该不多。”   林希洄暗中扯了他一把,低声从牙齿缝里挤出话来:“洪姐是来看童话的。你一个大男人,跟人家有多大仇啊,说话这么刻薄?”   方哲也模仿着她的声调:“我说话刻薄?我这叫以牙还牙。她肯定又栽赃我是个同性恋来着,你说有没有吧?她刚才肯定跟你说我和男人搞在一起来着。”   “你管她跟我说什么?”   “哎,你说这女人是不是有病?她不是童惟圣的情妇吗?竟然大大方方来医院找童惟圣遗孀。她要干什么?争财产?挑衅?”   “我看你和洪姐半斤八两,你也是信口胡乱冤枉人。”   两个人当众窃窃私语,让洪雪馨很不高兴。本来听到方哲说她是看妇科的时候,她脸色就够难看了,此刻发现林希洄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还是跟方哲亲亲热热的,她脸色更难看了。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是傻子,她原本以为林希洄会是个例外,如今看来,林希洄也不例外。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听劝呢?   洪雪馨走上前,拉下脸来:“姓方的,你说话好听点,要我说你是来看男科的!”   小嘉溜了一眼四下来来往往的人,低声道:“喂喂喂,大家都是斯文人,说话不要这么粗鲁,不怕被白眼球砸死啊?”   洪雪馨这才冷哼一声,摆出一副风骚入骨的姿态站在走廊里,朝方哲狠狠翻了个白眼。   方哲也小声不满的嘀咕:“谁叫她总对我女朋友说我坏话来着。”   “我说你坏话?我是说事实,我连证据都有。”洪雪馨又将手机拿了出来。   偏巧这时候有焦急的病人家属从走廊里跑过去,不小心撞了她一把。她没有抓紧,那小巧精致的手机一下子掉到地上,摔得还挺重。   洪雪馨忙弯腰去拿手机,站起来后,发现黑屏了。她反复关机开机,手机都毫无反应。看来是坏了。洪雪馨有些沮丧,不是心疼钱,是心疼自己被毁掉的证据。也许换个手机,再将内存卡插到新手机里,还能看到照片。如果运气好,也许她用一根数据线,就能直接将照片传到电脑上。   方哲幸灾乐祸:“老天有眼。”   林希洄好笑的瞥了他一眼:“在这之前,我已经看到那张照片了。”   方哲揽住她纤细窈窕的腰肢:“我知道,你一定是相信我的。”   林希洄却板起脸来:“那个男人是什么人?”   方哲一怔,还是解释了一通:“他是我大学同学,叫宋朗宁。我们毕业后,最初还有联系,后来慢慢随着各自发展,就很少联系了。今天是无意间碰上的。他喝醉了,我就把他送到了附近的酒店。”虽然林希洄话中的怀疑让他情绪有些低落,但是两三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误会,他认为不需要存在。这是现实生活,又不是琼瑶剧,他是个大男人,不是小说里的脑残女猪脚,被人误会后,连解释都不知道怎么解释。   林希洄依旧是板着脸:“宋朗宁是吧?你以后不要见他了。”   “啊?什么?”   “我说,你以后不要再见他了,否则我会吃醋的,还会生气的!”   洪雪馨大喜过望,原来林希洄是信她的话的。可是仔细一咂摸林希洄的话,又觉得很不是滋味。她这等于知道了方哲是同性恋,却还要和方哲在一起?有没有搞错啊,把歪男掰成直男是很困难的。这丫头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   听到林希洄说会吃醋,方哲觉得自己应该挺高兴才是,可是这会却十分不是滋味。   “林希洄,你什么意思?你不会真怀疑我的性取向吧?我告诉你,如果我喜欢的是男人,我大不了就去找男人,有什么了不起?我是不会不负责任的欺骗你的!”   林希洄却很认真:“如果你真的和宋朗宁没什么,反正你都和他很久不联系了,你们又不熟,为什么以后不能离他远点?”   “这不是我离他远不远的问题,这事关我们之间的信任问题。”   信任问题?林希洄忽然狡黠的笑了:“这样啊。”   方哲被她一秒三变的态度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希洄,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我就是想跟你讨论下那个信任度的问题。”   “啊?”方哲被她弄得更加迷茫。   “你要相信我一切都是为了你好,我不让你和宋朗宁走的近,也是为了你好。”林希洄又是一脸认真。   方哲想了想,问:“难道你之前也认识朗宁?你不喜欢他?他得罪过你?”   林希洄有些着急,蹙眉道:“你不要问那么多,总之你得相信我。就像我在有那么多人证物证的情况下,依然相信你不是同性恋一样!”   这样啊?方哲点点头:“好吧,反正我当时也没和朗宁互相留电话,就算想联系也得看运气。”谁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宋朗宁。至于宋朗宁怎么和林希洄有的过节,等以后希洄想说了,自然会告诉他。   “你会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可能吗?”洪雪馨见多了各种各样的男人,可不像小女孩那么容易哄,不会那么容易相信方哲,“姓方的,你长得一表人才,有车有房,在D市大小也算个名人,你去勾引别的女人好了,为什么一定要害希洄?”   方哲叹气:“我真是懒得理你。”她以为同性恋是耽美小说遍布网络?还是以为同性恋和舞厅小姐一样常见?当然,当着林希洄的面,他不敢说后面那句。万一被林希洄理解成贬低或者鄙视的意思,那就有得解释了。   时间不是浪费在看方哲和洪雪馨吵架上的。   林希洄和小嘉吵着要回家。洪雪馨被方哲和林希洄气得半死,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一行三人上了同一辆车。她自己则上了自己的玛莎拉蒂。   两辆车有很长一段同路。洪雪馨懒得看方哲和林希洄,免得生气,干脆超车开到了方哲前面。方哲还没有无聊到要和她飙车,不紧不慢的平稳行驶。   林希洄看着前面和洪雪馨的人一样风骚的跑车,不禁说:“洪姐一个人生活,一定很孤独。我们应该给她找个男朋友。”   “她的年纪也不小了吧?是该嫁人了。”方哲暗暗想,那女人再不找个男人,只怕精神该出问题了。她是不是恨嫁啊?所以看着男人和男人之间稍微有那么点亲密举动,她都要怀疑人家是同性恋。这也太敏感了。!   方哲对洪雪馨的话题不是很感兴趣,很快转到正事上:“希洄,童话后来都对你说了些什么?”   林希洄便将童话的话,一五一十转述给他听。末了,她问:“方哲,东成小区那边确实有古怪,这事你看你要不要管?”   “管!”   “喂,听起来又恐怖又离奇,还有些危险,动不动就要从楼梯上摔下来,你要不要仔细考虑下?”   “哦,我不是要查案子,我是说,如果童话那边有什么麻烦,我可以伸手帮一把。”最初他以为,他多少也会对童话有些隔阂,没想到事情才过去几个月,他就一点心理障碍也没有了。热脸贴人冷屁股的事他本来是不干的,但是看林希洄和小嘉都这么热心,他不介意破例贴一回。   “额……我还以为你多么的英明神武,不惧艰险,知道百姓有难,就义不容辞出手相助,明知前面是刀山火海也敢闯一闯。”顾苏迟的性子确实是这样的。   “哦,你说的是孤胆英雄!”   “难道你不是英雄?你真的不管东城小区的事?”其实她还真不想让他管。虽然她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自己去查就可以了。若是他也插手,万一这事里面真有妖鬼作祟,她不得不动用妖法保住二人周全,岂不是惹他怀疑?   “开玩笑,你真的以为你在和一个英雄谈恋爱吗?我是个典型的小男人。这么危险的事,让警察去卖命就好,总不能让我们白白交税养着他们。”   方哲话音刚落,手机铃声响起。他拿起电话:“秦慧?什么?一群人把侦探社围了?”   回绝众人   方哲和林希洄匆匆赶回侦探社。就见秦慧正十分头痛的安抚一群“大叔大婶大爷大妈大哥大姐”,她皱着眉,挥舞着胳膊:“大爷大妈,大叔大婶,大哥大姐,大家都别急别急,我们老板很快就会回来了。”   林希洄觉得,大家越看她那副模样,只会越着急。果然,众人又是摇头叹气,又是不停催问,好似恨不得下一秒就立刻看到方哲。   秦慧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眼神无意识的瞟向侦探社门外,谁想却一下子看到了方哲和林希洄。她惊喜的指向门外:“回来了回来了,老板和老板娘回来了。”   老板和老板娘?林希洄有种时光瞬间倒退一千年的感觉。这个秦慧,真是越来越活宝了。   屋子里的人立刻涌了出来,将方哲和林希洄团团围住。   旁边的公司不胜其扰,终于,其中一扇门被人打开,走出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哎,吵什么吵?你们侦探社这两天太过分了。要吵架关上门,别影响我们这边办公!”   他话音刚落,就被愤怒的人群砸过来的眼神吓得赶紧缩回办公室,“嘭”的一声关了门。   方哲和林希洄先安抚了来人,请他们进去侦探社内,然后细问了这些人的情况。   这一问,两个人才知道,这些人都是东城小区的住户。事情居然越来越离奇了,原来不只是陆英秀和童话,今天上午的时候,就连一些其他住户也遭遇了类似事件。   只是这些住户比较幸运,没遇到过摔伤的事,但是眼看着阶梯在脚下却一脚踩空的事,他们当中最好运的人也已经经历了四五回。而且,他们中至少有一名家庭成员看到过被肢解的胎儿。不过大多和童话看到胎儿一样——结果很乌龙。他们都看到胎儿后,喊了人来,结果大家一起瞧的时候就发现,胎儿不见了。   这些市民此次是有组织的来的。虽然人多,但是讲述事情不乱。到后来,还专门有一个中年男子来替大伙表达意思。原来,小区的人都知道了方哲扳倒童惟圣的事,就冲着方哲的名声,想请方哲去东成小区调查这件案子。   方哲很为难:“出了这种事,你们应该报警。如果只有一两家人遇到这种事,警察会觉得这可能是碰巧。可是现在是这么多人家都出了事,警察没道理坚持认为这是碰巧或者有人恶作剧。”   那个穿一身灰色西装,头发上抹了许多发胶固定头发的中年男子道:“我们已经报警了。”   方哲问:“警察怎么说?有没有立案侦查?”   中年男子点点头:“有。”   方哲十分无奈:“那就应该等警察处理啊。既然警察已经开始查了,我再插手会妨碍他们的。”   侦探社地方小,椅子也不够。几乎所有人都站着,唯独林希洄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喝水,一副悠闲自得的姿态,仿佛对这个案子全然不感兴趣,也不打算帮方哲解围。她看着方哲头疼的样子,唇角竟然隐隐露出一丝笑意。   方哲眼角瞥见林希洄优哉游哉看热闹的样子,心中大恨,这种时候了,她还有心情看热闹!   中年男子向方哲解释:“那些警察查了一上午,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我们小区有个叫陆英秀的,她就遇到过这种事,她也报警了,可是最后,警察只说是有人恶作剧。我们估计再这么下去,警察也会说我们遇到的情况是恶作剧。”   “如果警察都没办法,那我就更没办法了,我的能力难道还能大过警察?”方哲更加无奈了。   “你的能力当然比警察大。方先生,你的事迹,我们都有了解。警察都不敢查童惟圣,你却把他扳倒了,连带着D市那么多人面兽心的畜生都跟着倒霉了。”灰色西装的中年男人说话态度十分诚恳,“方先生,我们真的是没办法了,只能来找你了。我们这么多人呢,大家一人凑一部分钱,也绝对能给你一个很优厚的酬劳。这样的话,您不管是出于道义还是出于自己本身的利益考虑,接这个案子都很合适。方先生,您说呢?我们小区的安宁,可都指望着您呢!”   林希洄听到这里,继续暗笑。哈哈哈,整个小区的安宁都压到方哲的肩膀上了,这下看他怎么办。她本来正幸灾乐祸,忽然间又想到宋朗宁身后的妖鬼之气。这说明,D市有妖鬼在人间作祟。   东城小区的事情那么离奇,不会也是和妖鬼有关吧?若真是如此,方哲可千万别逞能接这个案子才好!他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个普通的肉体凡胎,又哪里斗得过妖精鬼怪?   林希洄正担心着,就听方哲一口回绝:“诸位,你们若是说我扳倒童惟圣多么厉害,那可真是无稽之谈。不错,我确实有查童惟圣,但那只是阴错阳差,是我无意间知道了他的一些秘密。我虽然知道了童惟圣暗地里做犯法的事,自己也是不敢处理的,当然我也没权处理。我后来也是报警,交给警方查童惟圣的!警方的能力,比我可高多了,大家要相信人民警察。”   中年男子甚是无奈:“我们若是那么容易相信人民警察,也就不会来找你了。”   “可是”方哲为难道,“如果连警察都查不清楚的事情,我怎么可能查得清?如果连警察都办不了的案子,我又怎么办?”   谈判一时间僵持不下。到后来,除了中年男子,其他人也跟着说了几句,无非就是说说自己的难处和恐惧,希望方哲肯帮这个忙。可方哲就是不肯松口答应接这个案子。还苦口婆心的跟大家解释,非司法人员,不能随意插手刑事案件,并且私家侦探也并非大家所想象的那样神勇,更不会去查刑事案件。他还告诉大家,私家侦探的主要业务都是哪些,如果有人需要他提供这些方面的帮助,他一定鼎力相助,费用肯定算得最便宜。并且一再声明,他会查童惟圣,实在是阴错阳差,而不是有意为之,希望大家不要被下三流的杂志所误导。   总之,他的话怎么听都像是在给侦探社拉业务,而且顺便表示自己很胆小,绝对不是个英雄。总的意思,就是在表示拒绝————他很坚定的拒绝查东成小区这件可怕离奇的恐怖案件。   众人虽然心急,可是强扭的瓜不甜,不能强按牛头喝水的道理,大家都是懂的。看方哲实在不愿意接这个案子,而且表现的实在不像杂志中说的那么浪漫潇洒英勇无畏,至于那位林小姐则更是一声不吭,似乎一点主见也没有的样子,大伙也就不多坚持了。总不能人家不愿意,还逼着人家去卖命,毕竟这世上又有谁不惜命呢?人家的决定也是人之常情。反正还有警察,实在不行,还可以找别的私家侦探,甚至找黑社会都无所谓,只要能保证自家的安全。不过,大家心里此刻都有些后悔:那会在还没见到人的时候,就不该拿方哲这小子太当回事。早知道只是个普通的毛头小子,大伙也不用来这么多人请他。   众人正要告辞离去,忽听有人在外面“嘭嘭嘭”的大力敲侦探社关好锁死的门。   扑朔迷离   秦慧就站在门后,可是听到对方敲门这么大力,料想肯定是坏事,居然吓得连门也不敢去开了,只是抱歉的看着方哲。   方哲看她害怕,便自己过去开门。   一个穿黑色风衣,白色高领毛衫的年轻女人冲了进来。   屋里有相当一部分人认识她,见她进来,有的错愕,有的惊喜,纷纷和她打招呼。“小乔啊,你怎么也来了?”“小乔,你不是在帮忙照顾陆英秀吗?”   也有明白人反应过来,惊问:“小乔,是不是又出事了?”   那个叫“小乔”的女人点点头:“是啊,这次连英秀姐的儿子都出事了。”   方哲抢在众人前面,忙问:“那你通知警方了没有?”   小乔摇头:“还没有。”   方哲问:“那就是警察就在东成小区,你不用通知警方,警方就知道。”   “不不不,我出来的时候,警察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哦,那你来绿江南侦探社做什么?方哲又不是警察,这里又不是警局。”方哲接话接的又快又急,让小乔半天反应不过来。   小乔愣了半天,才想起自己赶来的目的:“我就是觉得事情越来越严重了,好跟方侦探说一声。”   方哲对她温和的笑笑,接着又是斩钉截铁的表明拒绝:“不好意思,方侦探只查人家的婚外情,那个……他没有权力更没有胆量去接手这种很可能属于刑事犯罪的案件。”   林希洄听了方哲的话,彻底放心了。看来这小子是铁了心不想管这件事。如果不是童惟圣曾经无意中害死过他老爸,说不定他也不会豁出命去和童惟圣做对呢!   唔,不知为啥,林希洄心里有点小小的失落,觉得方哲有些地方似乎是比不上顾苏迟。但是转念又一想,方哲也没有顾苏迟那么好的身手,还是不要事事逞能的好,否则小命迟早报销。咳咳,如果小嘉在,不知道会不会嘲笑她的想法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哦。   众人最后还是走了。小乔还没弄明白状况,就已经被几个邻居拉着,和小区里的居民一起离开了金丰大厦。   折腾了大半天,方哲和林希洄都有些累了。只是林希洄坚人娇气,持要回去睡觉休息,方哲觉得现在是大白天,如果累了,坐在凳子上喝点水,也该缓过来了。他从进门到现在,一直站着,还不停的说说说,应付一大帮人,他都还没有喊累呢。于是,方哲说:“现在还没有下班。”   林希洄大怒:“我要回去睡觉!”   方哲回头去看小秦:“记住,林希洄早退一次,扣工资!”   秦慧点头:“记下了!”   “你们!”林希洄指指方哲,又指指秦慧,“过分,非要把人累死吗?”   秦慧忙朝林希洄殷勤的笑:“希洄,不用急,等到下次他喊累的时候,你也可以这么对付他。”   方哲十分无语。果然人善被人欺,看来他是对秦慧太好了,以至于秦慧竟然敢这么说话!这也太不拿他当盘菜了!   他懒得跟小女孩计较,于是拖起林希洄的手,又殷勤又温柔:“亲爱的林总,我先送您回去休息。”   “不许扣我工资!”   “不好意思,公司有规章制度,就算是老板是股东,也得遵守!”   小嘉是在半路上经过润泽花园时,下车回家的。等林希洄和方哲回来时,他正在嘎吱嘎吱吃杏仁,还吃得分外香甜。   方哲吃惊的看着他面前足足有三斤重的杏仁壳,问:“小嘉,你怎么吃这么多杏仁?不怕吃坏肚子吗?”   “没听说吃杏仁还会吃坏肚子的。”   “不管什么,吃太多了,总会有些不好吧?”   “你管我?事儿多!”   方哲被他噎得够呛:“我是在关心你。”   “用不着。”小嘉懒得再多看他一眼,继续捧着杏仁看电视剧。   方哲一眼看见他身子右侧还方哲一袋松仁。这……这孩子什么胃啊?跟松鼠似的,那么喜欢松仁啊杏仁之类的。话说回来,好像很久不见林希洄养的那只松鼠了!   方哲问:“你不是要吃完了杏仁,接着吃松仁吧?”   “是又怎么样?要你管?”   林希洄径自去洗脸,待打散了头发,洗好了脸,从浴室出来,对方哲说:“别理他,随他去吧。等他哪天肚子狠狠疼上一回,他就知道忌口了。”   小嘉的眼睛仍旧一眨不眨的盯着电视机看,手上却把那些剩下的杏仁倒在了装松仁的袋子里,然后扎好口,明显是不打算继续吃了。   方哲朝林希洄比了个大拇指————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小嘉对林希洄,永远都是这么言听计从!   林希洄对方哲笑笑,又打了个哈欠:“我先去睡了。”   “那我先回侦探社了。”   “好的,再见。”   林希洄说完,没有相送的意思,径自往自己卧室里走去,关门的一刹那,丢出一句话:“小嘉,记得做作业,做完之后拿来给我检查。”一边说一边叹气,明明是个高中生,可是却得跟个小学生一样让人时时刻刻监督着才行。   小嘉的脸皱成了一团,却仍是老实的关了电视。   方哲并没有回侦探社,反而直接驱车赶往东成小区。   他和林希洄相处已经有段时日了,林希洄一个眼神瞟过来,他都知道她想表达什么意思。林希洄眼珠子一转,他都晓得她打的什么鬼主意。   东成小区那么神秘的案子,他怎么会不想查?他不但想查,还想查个清清楚楚。只是那案子很明显有些离奇恐怖的色彩,还有一定的危险性,所以,林希洄肯定不放心让他去查的。当然,如果他坚持要去,林希洄是不会拦着的,而是会跟他一起涉险。   哎,他也不是故意要骗人的。实在实在是,他不想让她担心吗!虽然他不去查更合她心意,但是,他可是方哲啊!一向以助人为快乐之本的方哲好不好?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东成小区的居民受这种莫名其妙的苦楚呢?孤胆英雄是吧?他还挺想尝试一把的。反正又不是没钱赚,还是有点好处的,虽然那好处跟性命比起来,也就不算什么了。   反正他人面广,有时候会有些应酬。他要出去查案的时候,随便对林希洄撒个谎,都能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方哲将车一路开到东成小区。他按照陆英秀在跟他讲述遭遇时提到的地址,前往陆英秀家里。   这栋楼确实年代久远,不光在外面看着陈旧,楼道里的光线也要比新的小区差一些,可以说十分晦暗。他来到陆英秀家门前,按了半天门铃,却没有人出来开门。   反而对面有人开了门,是个穿蓝色毛衣的邋遢中年男人:“先生,你找这家人吗?”   方哲回头,朝他礼貌的微笑:“你好,我是来找陆英秀的。”   那人道:“她不在家,那会出去了。”   “出去了?”   “对,她儿子受伤住院了,她去看她儿子了。哎,说起来她家真倒霉,接二连三的出事。”   方哲又问:“那请问你知道是哪家医院吗?哪间病房?”   那人刚想回答,却又警惕起来:“你是谁?”   方哲将名片递给他:“我是绿江南侦探社的社长,方哲。陆英秀女士委托我来查一件案子。”   那人半信半疑的接过名片,又仔细端详了他一番:“哎哟,还真是方哲。我在杂志上见过你,听说你很了不起。哎,不对,我们小区今天有人联合去找你来着。那些人回来后,说你不想接这件案子。”   “人的想法是会变的。”方哲依旧是保持礼貌的微笑。   那人搔搔一头乱发,虽然还是半信半疑,但既然对面是方哲,他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便说:“我只知道是人民医院,至于是哪间病房我就不知道了。”   “那你知道她儿子叫什么名字,是怎么受伤的吗?到时候我自己去住院部查吧。”   “哦,他儿子叫宋朗宁,听说是出了车祸!”   “什么?”方哲听到“宋朗宁”的名字,吃了一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居然这么巧,宋朗宁就是陆英秀的儿子!   “两个小时以前吧。”   两个小时以前?这么说,他和希洄、小嘉,刚从医院出来不久,宋朗宁就出了车祸?他看宋朗宁当时醉的人事不知的,怎么会那么快就醒酒了?   出车祸的同学   方哲赶到人民医院,问清了宋朗宁的病房号,便赶过去看他。   本来方哲还想着,说不定只是同名同姓,但是在看到宋朗宁的一刹那,他就将这点心思彻底扔到九霄云外去了。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陆英秀和宋朗宁看到他,齐齐叫道:“方哲!”   然后母子俩又互问:“你认识他?”   陆英秀:“当然啊。我前几天不是给你看一本杂志吗,我告诉你那杂志上说的私家侦探很厉害,可是你看都不看,还说根本不相信那些八卦杂志!”   宋朗宁难以置信:“你说的就是他?”   方哲趋前两步,对陆英秀自我介绍:“陆阿姨,你好,我是宋朗宁的大学同学,我们还是一个宿舍的。”态度比上午的时候客气多了。   宋朗宁很意外:“方哲,你怎么来了?”   方哲看着他被包裹得严严实实,高高吊起来的腿:“我还奇怪你怎么受伤了呢。我离开酒店的时候,你还好好的呢。”   “酒店?我们什么时候一起去过酒店?”宋朗宁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方哲:“是啊,难道你想不起来了?被撞得失忆了?”   “你才失忆了。我发现你这小子,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了,怎么嘴巴还是这么欠?”   他的样子似乎是真的想不起来了。方哲解释:“我们上午在另一家医院见过,当时你还和我打招呼。不过你当时醉的实在太厉害,没一会就睡过去了,我就送你去附近的酒店了。我后来还在服务台给你留了张便条的。”他觉得宋朗宁的记忆力消失的也太快了。   “啊?我怎么都记不起来了?”宋朗宁听了方哲的话,皱着眉头使劲儿回忆,这才想起,“对对对,我刚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家酒店。不过我当时迷迷糊糊的,只觉得头疼,别的也没多留心,急匆匆冲出酒店就离开了。当时服务台的小姐好像是叫我来着,但是我顾不上理她们,只顾着往外跑。谁知刚跑到马路上,就被车给撞了,还好不太严重。”原来是方哲送他去酒店的。   方哲和陆英秀很奇怪,齐齐问他:“你乱跑什么?”   宋朗宁摇摇头:“没什么。”   陆英秀却焦急万分:“儿子,朗宁啊,你有事可千万要跟妈说,不能瞒着妈。是不是你也看到了那种东西,只是不想让妈担心,所以才说没事?”   宋朗宁忙摇头:“妈,哪有的事,你别想太多了。那些东西只是东成小区里有人见过,我当时又不在东成小区。”   方哲问:“那你怎么受伤住院的?”   “是啊!你真的没事吧?”陆英秀一脸紧张的看着宋朗宁。   宋朗宁看看二人,开始仔细回想车祸之前的事,过了会,才开口:“我,我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我就是刚醒了,脑子里有些乱,又觉得胃里难受,加上最近事情多,所以情绪也混乱,这才乱跑的。”   陆英秀想想也是,最近的事情是够让儿子糟心的。确定不是儿子也被什么脏东西缠上,她这才稍稍放心,但又立刻紧张起来:“可是回到东成小区,是不是我们有可能都还会再看见那些脏东西?要不,要不我们一起搬出去?不行,这样也不行,搬出东成小区,虽然看不到那些脏东西,倒霉的事可还是缠着你。”再说,东成小区虽然旧,地理位置却很好,一套房子也值不少钱,怎么能就这么放弃呢?只是现在那里不太平,她不好意思租出去或者转卖,那也太坑人了。   宋朗宁忙安慰陆英秀:“妈,没事的。警察又要重新开始查这件事,早晚会有结果。”   “他们上次就查过,查了个什么结果?”陆英秀想起上次那些警察敷衍了事的态度就生气,然后又开始忧心起来,“朗宁啊,你说你好好的,酒醒之后怎么会情绪失控呢?该不是,你也要跟着倒霉了吧?哦,不,呸呸呸,瞧我这乌鸦嘴,我儿子一定没事的,一定没事。”   方哲望着忧心忡忡的陆英秀:“陆阿姨,你放心,这件案子我会接下来。我不信这世上有什么妖魔鬼怪,谜底揭穿后,说白了都是人在搞鬼。”他倒要看看,什么样的人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搞出这么玄乎的案子。他还真是挺手痒,很想知道真相,很想管管这件闲事!   陆英秀本来正在絮叨,闻言面露喜色:“那真是太好了!”转念又一想,“你不是不接这案子吗?”   方哲不好意思的笑笑:“我那会是在骗人。”   “好端端的你骗我干什么?你这孩子。”陆英秀知道对方是儿子的同学后,对方哲的感觉立刻亲近不少。   方哲只是笑笑,也不多解释:“不过还有件事需要麻烦陆阿姨。”   “什么事?”   “希望陆阿姨保密,不要让侦探社其他人知道这件事。额,我的意思是,如果以后你那边又有什么状况,而我刚好没在东成小区,你如果急着通知我,千万别打电话到侦探社。如果我查不清楚这个案子,那是我没用,可万一我查清楚了,你也千万别把事情抖出去。”   这要求可真奇怪。陆英秀到底是过来人,仔细回想了下她和方哲谈话时的过程,立刻恍然大悟:“你是因为碍着林希洄在场,所以才撒谎吧?你怕她担心你?”陆英秀说着笑了起来,原本一直惶惶不安的心情也好了很多,“你倒是个体贴人。”   方哲只是笑笑,不说话。   陆英秀又去埋怨宋朗宁:“你看人家,对喜欢的女孩子多好。再瞧瞧你自己,你说你算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人了,连个正经女朋友都没好好谈过。”   宋朗宁脸色难看极了:“妈,你怎么又提这个,快被你唠叨死了。”   陆英秀想起当初儿子就是受不了自己唠叨,才会选了距离家里那么远的地方工作,还搬出去自己租房住,于是闭嘴不敢多啰嗦了。   方哲又问陆英秀:“陆阿姨,是这样的。如果我真的查这个案子,东成小区的人恐怕是瞒不过的。到时候麻烦你跟大家说一声,千万别把事情捅出去。”他可没时间一个一个的亲自上门解释。难道还要他把人集体召集过来声明一下吗?   陆英秀连连点头答应,看方哲的眼神好像看到了救星:“真是多谢你了。方哲,你一定能帮我们的,一定能。有什么人还能比童惟圣厉害啊,是吧?我以前真是日夜担心,害怕自己出事,更害怕朗宁出事,所以才想到找你的,你……”她说着,忽然想到自己今天在侦探社撒泼的事情。那架势,好像方哲不答应她,她就要在人家侦探社一哭二闹三上吊,“额……其实,我也有事需要你保密。”说着,很心虚的瞟了儿子一眼。还好宋朗宁在看方哲,没瞧见她脸色。   方哲心下了然,知道陆英秀不想让儿子知道自己在儿子同学面前如此丢人,便点点头:“嗯,明白。”   宋朗宁瞧瞧自己老妈,又瞧瞧方哲:“你们两个这是什么时候达成的默契?”   方哲:“刚刚!”   宋朗宁:“我和我妈都没这么默契过,我能嫉妒你吗?”   “能,不过在这之前,你得先谢谢我。因为我之前帮了你一次,接下来,很快又要再帮你和你家人一次。”   “多谢了,老同学!”宋朗宁朝他笑着伸出手。方哲也朝他伸出手,两只手就这么交握在一起。   又生误会   方哲忙了大半天,连午饭都还没来得及吃。陆英秀是没心情吃,她近来一直都没什么心情吃饭。宋朗宁是酒醉加车祸,错过了吃午饭的时间。   陆英秀留两个年轻人自己在病房叙旧,她下去买饭。临出去的时候,她顺手关了下病房门,但是没掌握好力道,仍是留了一条窄窄的门缝。   方哲和宋朗宁浑不在意,一个半躺着一个坐着,回忆起大学里的趣事,又说起后来各自的事业和发展。   宋朗宁无限感慨,感慨自己的一事无成,惊叹方哲的“一案成名”!他是怎么也没想到,方哲会去做了私家侦探。最令他唏嘘不已的是,他这么高智商的天才迄今为止一事无成,方哲这个除了一张脸一无是处的家伙竟然有房有车有美眉。宋朗宁刚感慨唏嘘完毕,就收到老同学不满的白眼。   宋朗宁心虚的收起故意贬低方哲的话,然后仗着自己行动不方便,一边和方哲说笑,一边指挥他干活:“喂,兄弟,帮忙削个苹果。”   方哲不想跟伤员计较,很听话的拿起苹果削皮。   宋朗宁看着他细长的手指灵活的翻飞,苹果皮源源不断的被剥离,却是一直绵延不断。他不由呵呵的笑:“哎呦,毕业这么多年了,手艺还没落下啊?”方哲以前在宿舍里就展示过这门绝活,削起苹果皮飞快,还能一直不断皮,直到把所有的苹果皮都削下来。那时候有舍友问方哲练了多久才学会这么个绝活。方哲说:“天生的,强生的!”说完还冲着满宿舍的人挑眉,一副得意洋洋的小样儿。于是,方哲给自己招来三个枕头外加四本和枕头差不多大的书。   宋朗宁又问:“你给我透个底,到底练了多久?”   就这一小会功夫,方哲已经将苹果削好:“我是说真的,我从小就会削苹果皮,我妈也很奇怪我怎么这么有天分。”   话刚说完,他却是一个晃神,再次看到顾苏迟和青若。   这次,他们两个坐在一间客栈的客房里,青若已经不在顾苏迟面前戴面纱了。顾苏迟瞧着青若纤长白嫩的手指将苹果皮削得又薄又长,一直绵延不断,十分惊奇:“你手居然这么巧?”   青若将削好的苹果递给他:“羡慕啊?不如我教你啊?”   顾苏迟瞧她扬着俏生生的小脸,笑得甜甜的,脑子一昏,竟然道:“好啊!”   宋朗宁担心的看着方哲:“喂,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走神?”   方哲猛地回过神来:“啊,没什么。”真是见鬼,他做梦梦见那两个人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连走神也能看到那两个人。不过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自己的心态,他居然觉得这像是一部无聊的肥皂剧,而他居然蛮喜欢继续看这部无聊的肥皂剧,很想知道后续情节以及结局。   宋朗宁又问他:“方哲,我妈刚才说的林希洄是谁?”   “我女朋友。”   “不容易啊哥们”宋朗宁笑,“上大学的时候,追你的女生多了去了。真让哥们眼红啊,别人追个女孩子那么费劲,你是一群女生倒贴你还看不上。大学几年,愣是没谈恋爱。”   方哲:“我要上课、要看书学习,要争取拿奖学金,剩下的一点时间都拿去打工了。我连玩的时间都没有,哪有时间和金钱去谈恋爱?就是偶尔和你们踢踢球,打个篮球,那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时间。”   “您老大学生活过的真充实!”宋朗宁忙恭维,又说,“只是那时候忙着学习和打工的学生,可不止你一个。别人怎么就有时间谈呢?我们那时候都在打赌,看是法律系系花先追到你,还是中文系的才女先追到你。结果你你你你,你居然一直没谈。我现在是真好奇那个林希洄是谁啊,竟然能把你给勾走!”   “不是她勾我,是我追她。”   哎呦,这小子居然还能遇到自己喜欢的女人?还肯拔足追?宋朗宁觉得十分稀奇,他还想再问,方哲直接将苹果塞到他嘴里:“快吃吧,不然变得跟你妈一样罗嗦了。”   宋朗宁只好去吃苹果。   这时候,一个俏丽的身影推门而入,看到病房内的情形,那女子惊呆了。这间病房有三张病床,只有中间那张病床上有病人。   躺着的那家伙,边吃苹果边含情脉脉眼带笑意的看着病床边坐着的人:“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削的皮,这苹果格外甜。”   “吃你的吧。”方哲很无奈。但是在那女子听来,他这无奈里分明是带了几分宠溺的。   俏丽女子冲到病床前,大声质问:“方哲,你还敢说自己不是同性恋?”   方哲发现洪雪馨进来了,无奈的起身:“洪雪馨,怎么又是你?怎么老是你?这里是病房,这里还有伤患,麻烦你不要大声吵!还有,妇科不在这边,你走错地方了。”   同性恋?有人误会方哲是同性恋?宋朗宁被嘴里的东西噎住,咳嗽起来。惊了半晌后,他吞下嘴里的苹果,决定很不厚道的帮着这陌生女人一起戏弄方哲。他指着方哲哈哈大笑:“你刚才不是说林希洄是你女朋友吗?原来林希洄是个男的?怪不得你大学不和女孩子谈恋爱呢,害得哥们白白羡慕嫉妒恨你一场啊!啊哈哈哈哈!”   方哲一巴掌不轻不重的拍在宋朗宁伤腿上。   宋朗宁疼得嗷嗷叫:“我错了,我错了哥们,你下手轻点,照顾下老弱病残!”   “再乱说,我真让你变残!”方哲斜睨宋朗宁!   “你丫这些年变得真凶残!”宋朗宁咬着旁边的枕套暗暗嘀咕。   洪雪馨冷眼看着这两个大男人唱双簧,她冷冷盯着方哲:“你别得意,我早晚在希洄面前拆穿你!”说完,退出病房。   她抬眼看了下病房号,额,见鬼,居然是206,她要去的是209耶!洪雪馨转身匆匆去对面找209。   方哲没好气的“嘭”的一声关了门。他一回头,就看到宋朗宁幸灾乐祸的看着他:“怎么回事,来讲讲,你怎么会被一个这么风骚成熟千娇百媚的——大姐,误会成了同性恋?”   “还不都是因为你!”其实起因并不是因为宋朗宁,而是他自己因为不明原因出丑,就因为这个,他一直都怀疑洪雪馨店里的酒有问题。但是他绝对不想再在别人面前提起这件丢人的事!   “我?”宋朗宁很委屈,“我怎么了?”   “你喝醉了……我……我看你倒地不醒,就连扶带抱把你弄上了车……”   “然后呢?”   “然后被她看到了啊!”   “……”   宋朗宁那叫个无语,就因为这个,就能怀疑别人是同性恋?他问:“那女的脑子有问题吧?”   “嗯,我想也是。”其实方哲觉得,宋朗宁自己也有问题。他喝醉了之后,随便抱着别人大腿叫“亲爱的”,换谁也很容易误会的。   陆英秀此时拎着餐盒从外面进来:“方哲啊,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买了几个家常菜。”   方哲忙上前接过她手里的餐盒:“还是我来吧,有吃的就很不错了,谢谢你了陆阿姨。”   “不客气,应该是我谢你才对”陆英秀又去看宋朗宁,“今天先委屈下,明天妈给你炖骨头汤。”   “不委屈。”一听要喝陆英秀的汤,宋朗宁忙道,“炖汤太辛苦了,我觉得从外面买熟菜也挺好的,多方便哪。妈,你直接从外面买就行了。”   方哲诧异的看了一眼宋朗宁,觉得他有病,有亲妈给炖汤,还嫌东嫌西的。   看着方哲和宋朗宁动筷子,陆英秀却一口也吃不下,坐在一旁直叹气。   宋朗宁问她:“怎么了?”   陆英秀摆摆手:“没什么,你们吃饭,先吃饭吧。有事吃完饭再说。”   宋朗宁放下筷子:“你不说清楚,我们更吃不下饭。”   其实方哲觉得自己挺吃得下的,但还是很配合老同学,也放下了筷子。   陆英秀只好说起自己刚才接到的邻居打来的电话:“咱们小区又有人出事了,这次是个年轻女孩子。”   “怎么了?”两个年轻人齐声问。   陆英秀:“那女孩子在一家舞厅里跳舞。她今早也看到了那些吓人的东西,吓得一上午都让人在身边陪着。到了中午,那女孩吃过饭就上班了,说今天晚上舞厅里搞活动,她是主场,而且还是第一次做领舞,又是在店里搞活动的火爆时候,她必须去上班。她说自己得趁下午的时候练习一下准备跳的舞。可谁知道,那女孩子跳着跳着舞,忽然变得情绪很激动,一个劲往前冲,结果从舞台上给摔了下来。还好那舞台不太高,伤得不重。人已经被同事送到医院来了。我真是越听越害怕,朗宁啊,你也不也是情绪很不对劲,一个劲往前冲,冲到马路上被车撞了吗?”   “我那是刚醒酒,所以不舒服。”宋朗宁忙去劝陆英秀。   方哲问:“陆阿姨,你知道那女孩在哪间病房吗?”   “哦,听说是在209.”   “我先过去看看,问问她详细情形。”   白日见鬼   方哲在209看到洪雪馨的一刹那,开始后悔自己进了这间病房。难怪会在这家医院遇到洪雪馨了,八成那个在舞厅跳舞的姑娘,就是她舞厅里的。   209病房已经住满了病人,洪雪馨虽然讨厌方哲,但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她还是会保持自己的仪态的。方哲那家伙嘴太缺德,至少,在她面前嘴很缺德,损人毫不留情。她可不要在这么多陌生人和自己的下属面前跟方哲吵架,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她不屑做。   方哲发现洪雪馨居然没有跟他吵架的意思,暗自庆幸,然后走向洪雪馨坐着的病床前,向病床上的女子打招呼:“你好,我是方哲,你是东成小区的住户吗?”   那女孩子长发及肩,斜刘海,柳眉杏眼,很有几分姿色,只是精神有些不好。女孩呆滞的看着方哲,想了一会,这才想起,自己在楼下关奶奶的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关奶奶说这人是个什么侦探,她要和小区里另外一些人去请他帮个什么忙的。女孩这才有了些精神:“是的,我是东成小区的赵晓怀。”   “赵小姐你好,我是想来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好,想了解什么,你问,我,我统统告诉你。”   洪雪馨发现自己的女下属对方哲言听计从,很是吃惊:“方哲,你不要趁我的员工精神状态不好的时候问她一堆无聊的问题。你想干什么?你打的什么鬼主意?”他们刚才的对话,听起来根本就是两个不认识的人在做自我介绍。方哲巴巴的来到她探病的房间,还跟她要探视的伤员搭话,他是要干什么?   方哲忽然想起大事不妙,他只顾着问情形,却忘了洪雪馨和林希洄的关系。他这头刚问了赵晓怀,那头洪雪馨万一跟林希洄说起这事……   “没……没什么……”方哲对洪雪馨说,“你刚才不是看到我同学了吗,他也是东成小区的,他听说他同一个小区里有个女孩也受伤住院了,让我来慰问一下。呵呵。”方哲找了个很扯的借口,敷衍洪雪馨。   然后又去看赵晓怀:“赵小姐,你安心养伤,我先走了,再见。”说完,转身就要走。   赵晓怀一把拉住他:“方哲,方哲,你别走别走。我还没有讲完,好吓人啊,我都还没跟你讲。”   方哲轻轻拨开赵晓怀的手:“赵小姐,你太激动了,你去拉你老板就好了,我以后来看我同学时,再顺道来看你吧。”   方哲说完,转过身又要走,然而这次,他却意外的看到林希洄气呼呼的站在病房外面瞪着他!   方哲一阵心虚,然后转脸不满的瞅了一眼洪雪馨。   洪雪馨一瞪他:“不是我把她叫过来的。”   方哲这时候没心情跟洪雪馨再拌嘴,匆匆出了病房,将林希洄拉到一边:“亲爱的,你怎么来了?”   “你说我怎么来了?”林希洄气呼呼的在他肩头捶了一拳,“我去东成小区找陆英秀,结果人家告诉我,陆英秀来医院照顾儿子,还说你也来医院了。我又来了医院,找到了陆英秀的儿子,结果他说你来209了。方哲,你居然在骗人,你说你不接手这个案子,可是你明明在查案!你这个骗子,你故意骗人!”   方哲呵呵干笑,可只笑了两声,脸就忽然板起来:“没错,我是骗人了。那你呢?你去东成小区干什么?”   “我去查案!”   “那你还好意思说我骗人?你不也是在骗人?”   “我怎么就骗人了?我有说自己不接这个案子吗?我在家小憩片刻,恢复了精神,就去查案了,有问题?”   方哲被问的瞠目结舌。对啊,好像林希洄确实没有说过她不打算管这件案子呢。   林希洄点着他肩胛:“你说啊,你给我解释清楚,你为什么骗人?”   方哲抓住她的手:“谁让你一个人去东成小区的?你不知道查这件案子很危险吗?”   林希洄换了一只手继续用力点他的肩胛,点点点点点:“你你你你你,你知道危险还不是自己去了?”   “我就是知道危险才要自己去的”方哲连她另一只手也抓住,“我就知道,如果我接下这件案子,你肯定会和我一起的。”   “所以你就背着我?你不觉得孤胆英雄很傻吗?”   “真不觉得。”   某女气结:“方哲!”   “别生气!”   “已经生气啦!!”   方哲轻吻林希洄额头:“这下不生气了吧?”   “这下更生气啦!!!”   洪雪馨站在病房门口,看到这一幕,气得半死。希洄被这小子迷得晕头转向,早晚受伤害!   方哲长长叹了口气:“好了希洄,不要再发脾气了。这次是我错了,我不该骗你,不如我们一起去查这个案子?”   林希洄的脸色这才好看了:“这还差不多,我们要做侠侣!你不要想着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做‘怨妇’。”   怨妇?他好像还没把她从大姑娘变成少妇吧?方哲纠正:“是怨女。”   “哦,管他呢,痴男怨女也无所谓,总之一定要是一对,你不能单飞!”   “这没问题”方哲马上补充:“但是有一点,这次我们查案,绝对不能分开,你也不准单飞,你必须时时刻刻待在我身旁或者我身后。如果在某些特定情况下,我说你不可以再继续和我一起查,那你必须乖乖回家。”   “哈,你说怎样就怎样啊?我刚发现你居然这么大男人主义!”   “现在发现已经晚了”方哲笑嘻嘻执起她双手,“既然被你发现了我要查案,拦是拦不住你了,但是我总得保证你的安全吧?”   “那好吧。”林希洄委委屈屈的答应。心里却暗自好笑,谁保护谁的安全还不一定。但是她好喜欢这种被他捧在手心里呵护的感觉。千年之前她就迷恋,如今失而复得,她绝对不要再次失去。   方哲和林希洄来到宋朗宁的病房,洪雪馨也匆匆跟了进来。她一定得找到机会,揭穿宋朗宁和方哲是同性恋的事实。   宋朗宁正好好的倚靠在病床上翻一份杂志,陆英秀回去给他收拾点洗漱的东西,病房里只剩了他一个人。看到林希洄三人进来,他放下手里的杂志,朝三人礼貌的笑笑,面容笼在斜斜射入病房的阳光里,更添几分光彩。   方哲和洪雪馨都没瞧出有什么不对,唯独林希洄的脸色变了。   她刚才找到这间病房的时候,宋朗宁还没事,只是一个好端端的人。她几乎都怀疑,是不是因为手机拍摄的效果太差,以至于光线产生变化,所以才让她看错了。但是此刻,她真真切切看清楚了,宋朗宁身后确实笼罩着一团黑压压的鬼气。那是厉鬼才能形成的怨气!   她离开宋朗宁的病房才这么一会,他的病房里就进了鬼。这可真是白日见鬼了。如果说在医院走廊里被鬼附身,那是有可能的,毕竟走廊很长,有很多地方是阳光照不到的。但是此刻,阳光透过玻璃窗,几乎洒满整间病房,宋朗宁就坐在和煦的阳光下。这样都能被鬼附在身后。世上竟有这样厉害的鬼么?   有惊无险   宋朗宁看到林希洄就有些挪不动眼————世上居然还有这么漂亮的美眉?最要命的是,那美眉还在冲着他笑,一双大眼睛几乎会放电,勾魂夺魄的,实在让人移不开眼。那会这美眉冲进来找方哲的时候,他就后悔自己第一时间就告诉她:“在209.”弄得美眉头也不回的走了。好啊,这下美眉可算是又回来了。   方哲很不客气的走到他身边,拿过他手里的杂志,在他肩头上一敲:“喂,用不用我给你介绍一下呢?这位美女就是我女朋友———林希洄女士。”   正所谓“朋友妻不可欺”,宋朗宁只得乖乖收回目光,去看身旁的老同学:“什么时候交了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也不早点领出来给同学们见见。”宋朗宁对自己此刻的危险境遇一无所知,还有心情调侃。   方哲又敲了宋朗宁一下:“给你们见干什么?”这不等于送羊入虎口吗?那群大色狼,看到此等美色,说不定就能干出“夺人所爱”的小人行径。不是他太敏感多疑,而是他的男同学们,实在没几个君子。   那团黑气看到方哲靠得这么近,慢慢的往方哲身上也附了过去,但就在即将碰到方哲手背的一刹那,黑气似乎被烫了一般,猛地缩回了自己不安分的“手”。   黑气慢慢变化成一个模糊不清的长发女子身影,转头去瞧病房里的情形。   在其他人看来,林希洄面带微笑神色如常,但只有那女鬼能看到她的变化。   林希洄死死盯着宋朗宁身后,目中一道厉色闪过,口型微张:“滚,别动我的人!”   女鬼的“手”一直有种被烧灼一般的痛楚。她一望林希洄,看到她妖气笼罩全身,但那妖气却只是浅浅的薄雾一般,并不会伤人,她便知遇到了厉害角色。她踟蹰片刻,再次化成一团黑气,慢慢飘散不见了。   林希洄这才彻底恢复正常,面带笑意走向病床前,朝宋朗宁伸出手:“你好!”   宋朗宁瞧着那只手,几乎又要发呆。那只手,白白嫩嫩,十指修长,看上去肉肉的,似乎很柔软很好捏的样子,偏偏又很纤细,而且不大不小,实在和人心意。乖乖,光这么一只手,就漂亮成了这样。宋朗宁用眼角瞟了一眼身旁的方哲,使劲吞了吞口水,没敢用英国礼节,只是礼貌的伸出手,和对方轻轻握了一下,马上分开了。啊,手感真好,宋朗宁在心里捶胸顿足,靠,方哲你怎么不去死,让哥再摸一下吗!   方哲将一旁的椅子拉过来给林希洄坐。旁边还空着一把椅子,方哲顺手拉了过来,想要自己坐,却被洪雪馨抢先坐下去:“谢了。”她决不能让方哲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接近林希洄。   方哲无奈,只得站到一边,才懒得跟个执拗又自以为仗义的女人计较!   林希洄看了一眼旁边的洪雪馨,然后朝方哲递了个“幸灾乐祸”的眼神。方哲这个“gay”,在洪雪馨眼里暂时改变不了形象了额。   宋朗宁被这阵势吓了一跳:“两位美女,这是要……干什么?”   话说回来,这两位美人实在是各有千秋,一个美得不像凡人像仙,一看就挪不开眼,一个妖娆妩媚性感多姿,让人看了就心痒。不过这两位美人到底是要干啥呢?宋朗宁很迷糊。   洪雪馨下巴朝林希洄努了努:“陪她。她干什么,我干什么!”   方哲面无表情,语气呆板:“三、陪么?”   洪雪馨气得伸脚就要踹旁边的方哲,她的高跟鞋可是尖细的头,一脚踹过去,非疼死他不可。   林希洄忙将手搭在洪雪馨大腿上,叫住她:“洪姐,你不要理他,他嘴就是这么缺德。”   洪雪馨这才收回腿。   他什么时候嘴缺德了?方哲十分委屈。   林希洄又去看洪雪馨:“洪姐,你不能在这里陪着我。”   “啊?为什么?”   “哦,是这样的,这位宋朗宁先生的妈妈,委托我们帮她们查一些事情,我也只是想问宋先生几句话,方便我查事情而已。你知道的,私家侦探社都是要和客户签保密协议的,有些事不方便让侦探社和当事人、当事人亲人以外的人知道。”   方哲很庆幸,幸亏洪雪馨还算明理懂事,闻言虽然不情愿,但依旧站起来准备离开。   还是希洄厉害啊,三言两语就把人打发了,方哲对林希洄感到十二万分的佩服,怪不得她能把小嘉那么皮的小娃都给收服了呢。   洪雪馨临走还不忘叮嘱林希洄:“你要多留意下身边的人哦。”说着,还拿眼睛扫了一眼林希洄身旁的方哲和宋朗宁。   她这态度已经是赤裸裸的说,方哲和宋朗宁不是好东西了。   “还有,查事情就是查事情,不要多做别的哦。”   “嗯嗯,洪姐,我知道了。”   林希洄被洪雪馨都整得无奈了。   “还有,记得晚上来我家找我。”   “啊?干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来就是了。”   “哦。”林希洄只求她速速走开,只好点头应下。心里却早猜测到,到时候,她怕是又要跟她拼命证明方哲是个同性恋了。   这下,女鬼走了,女人也走了,方哲和林希洄坐在一起,问起宋朗宁详细经过。   方哲:“你不要拿哄骗你妈那套来敷衍我,我不信你是真的喝醉了觉得难受才乱跑。”   宋朗宁:“就猜到你不会信。”   “好了,现在我们从头开始问。首先,我必须知道,你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方哲还是坚定的认为,这事是人干的,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妖魔鬼怪。   听他这么问,林希洄第一个念头就是———学校,或者说,科学家的洗脑真成功。现在,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的人,都是无神论,他们只相信或者说只迷信科学。这若是跟一千年以前比,简直是倒过来了。   宋朗宁很肯定的摇头:“没有,绝对没有!”   方哲:“仔细想想,也许有你无意间得罪的人呢?”   “没有。我最近住在东成小区,陪着我妈。我平时就是上班,回家,偶尔和几个哥们一起出去喝酒吃烧烤。在东成小区,我连和邻居都很少说话。至于我的同事们,和我关系都很好,我从来没和同事有过任何不愉快的纠纷。”   方哲记忆中的宋朗宁,确实是个老好人,和谁都不闹别扭。   他又问:“那你今天有没有遇见什么特别的事情?”   宋朗宁仔细回想了下今天发生的事:“有。”   方哲和林希洄精神一震,齐声问:“什么事?”   宋朗宁:“遇到你们两个喽。一个是多年不见的老同学,一个是绝世大美女。”   “这个不算”林希洄问,“还有别的吗?”   “有。”   “什么?”   “我出了车祸算不算?”   “不算”林希洄简直都要给他害得不耐烦了,“还有别的事情吗?”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事呢?”宋朗宁很无奈。   方哲又有拍他腿的冲动了:“宋朗宁,你可以在希洄面前尽情遮掩,但是现在还有我在,你能不能说句实话?”   宋朗宁有些心虚:“哥们,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问你,你酒量差,酒品更差,所以一般很少喝酒,可是为什么今天上午,你喝醉了?”   “哦,我是陪一个客户,应酬,没办法。”   “你为什么去了医大附属医院?”   “这个,我真的想不起来了。大概是喝醉了乱走吧。”   方哲有些狐疑:“你真的只是陪客户才喝酒,没有因为别的事?”   “是啊。不然你想让我因为什么事才喝醉?”   “额,你确定不是因为情伤?”   “你是从哪得出来这么可笑的结论?”   “你真不记得了?你那会在医院里,也不管男女,见人就抱住人家乱喊‘亲爱的’。当时多少人都想砸你臭鸡蛋,幸亏我看到是你在瞎折腾后,把他们都给拦住了。这分明是刚失恋后的糟糕表现吗!”   神秘   听了方哲的话,宋朗宁一下子被惊着了:“你说的……不是真的吧?”   方哲一说到这个问题,脸色就很难看:“我说的当然是真的。难道我还能骗你?”   “怎么会这样?”宋朗宁苦恼的抓着自己头发,“我不会真的这么丢人吧?”   “我有必要拿这种骗你?你说会不会呢?”   “那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我肯定没干过这么丢人的事。”宋朗宁哀嚎起来。   林希洄狐疑地看了一眼方哲,十分怀疑方哲口中说的,被大男人抱着大腿喊“亲爱的”的家伙,其实就是他自己。   方哲发现林希洄眼里的幸灾乐祸,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偏偏林希洄还要再追问一句:“那,洪姐有没有看到宋朗宁当时干的傻事呢?我记得洪姐当时也在那家医院呢。”而且还一口咬定方哲和宋朗宁是同性恋。   方哲苦笑一声,老实答:“看到了,所以洪姐才会怀疑朗宁是同性恋。”   洪雪馨是怀疑方哲和宋朗宁都是同性恋吧?林希洄觉得这家伙真是太不老实,太不厚道了。   宋朗宁大叫一声:“她不是只怀疑你吗?”   “还不是被你连累的?我好心送你去酒店,被她看到,她就误会了!”   林希洄暗笑,方哲真是越来越离谱了,她摆摆手:“好了,安静安静,我们继续谈正事。”   方哲这才又重新坐好,开始问宋朗宁问题:“朗宁,你就老实交待吧,你真的没有谈过恋爱?”   “你这不是问废话吗?我这年纪了,怎么可能没谈过呢?”   “可是陆阿姨好像并不知道你谈过。”陆英秀刚才可是亲口埋怨儿子,这么大了连个女朋友都没谈过。   “哦,你不知道,我妈那人很罗嗦的。我如果告诉他我有和女孩子交往,她一定唠叨着让我带回去给她看看。如果我真带回去了,她就会刨根问底查人姑娘的祖宗十八代。等她觉得没问题了,她肯定该逼着我成家立业了。”   “那不是很应该吗”林希洄问,“基本上,交往的男女如果要结婚,都得过这关的啊。”   “可我不想结婚啊。我才多大,大好青春还没享受完,那么早结婚干什么?”   “哦,不结婚,只和人家女孩子恋爱,你这不是玩弄人家女孩的感情吗?人家女方难道也是这样想的?心甘情愿陪着你浪费青春?”林希洄的声调不由自主的提高了,对于宋朗宁这种态度,她是真的很唾弃。   方哲闻言却是大喜。林希洄这话暗含的意思就是,女孩子是不愿意浪费青春的,和一个男人在恋爱的时候,是不愿意只玩玩就散的,通常都是来真的。虽然他也见过很多只恋爱不愿意结婚的女孩子,但是林希洄这句话分明暴露了她内心所想,至少她是愿意善始善终和他一起走向爱情的坟墓的。他欣喜的拉了拉林希洄的手,却在开口的一刹改了激动之下差点冒出来的话:“希洄,你要冷静,要冷静。这毕竟是朗宁的私事,别人不好多说什么的。”   宋朗宁早已被林希洄问的哑口无言,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林希洄忽然想到附身在宋朗宁身后的女鬼。她那会只想着先赶那女鬼走,却没来得及问那女鬼,为何要附在宋朗宁身后。此刻,她心念一动,问:“宋朗宁,我问你,你有没有伤害过别的女孩。”   宋朗宁急了:“当然没有。我……我还是会和那些女孩说清楚的,我在享受够之前不想结婚。即使我没说清楚这些,我也从来没表示过想结婚的意思。”   “那些女孩?你谈的还真够多。”   方哲忙又趁机拉希洄的手,轻轻摇摇:“希洄,冷静,冷静。这年头,恋爱自由,你反应别那么大!”   林希洄只好在心里拼命告诫自己:这不是一千年前,不是一千年前。女人婚前就算失贞也不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更何况只是恋爱!!所以宋朗宁谈多少都没关系,没关系!!!   她调整了下思绪,又问:“那么,那些女孩子呢?她们也和你想法一样吗?”   “没仔细了解过,不过她们中也没有人表示过想和我结婚的意思。哎,你也知道啦,现在的人都很现实,我没房没车,拿什么和人家结婚?”   “真的?你确定你从来没得罪过女人,或者没有被女人仇恨过?”   宋朗宁摇摇头:“我很确定,没有。”   林希洄开口又要问,被宋朗宁不耐烦的打断:“我说林大美女,你能不能问点和案情有关的问题?”   方哲也觉得林希洄好像是跑题了,低声劝她:“希洄,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我们不是在调查人家的情史。”   林希洄:“好吧,我问你宋朗宁,既然这样,你今天为什么会喝醉?别再告诉我们说是为了陪客户,陪客户喝酒喝醉了,干吗要抱着人家的大腿叫‘亲爱的’?这个问题很重要。我需要知道,你在忽然精神反常差点被车撞死之前,都经历了些什么,和什么人有过接触。”   宋朗宁觉得方哲这女朋友也太厉害了些,脾气一点也不温柔。他只能做出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配合,毕竟最近的事情也太离奇了些,还是早点查清楚的好。他摸了摸鼻子:“我……其实我也说不清,就是在一家餐馆吃饭时,看到一个男的向一个女孩子求婚,那个女孩子很开心,都高兴的哭了,猛点头答应了。我就忽然觉得心情很不好。于是就开始喝闷酒,喝着喝着就醉了。”   “活该,感慨了吧?是不是在遗憾,没有一个女孩子肯嫁你?哼哼,这个世界是很公平的。你怎样对待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怎么对待你!你既然没想着要娶那些女孩,那就只能招来一些没想着嫁给你的女孩。”   方哲觉得林希洄正义感太强,情绪有些过于激动了,忙插嘴:“朗宁,你看到人家的求婚场面,你难过什么?”男人的思维和女人不太一样,方哲觉得只看到这么一个场面,不足以让宋朗宁忽然感慨起来。   宋朗宁闷声答:“那个女孩是赵琳,可是她已经不认得我了,是真的不认识。”   赵琳?方哲仔细想了想:“哦,对,我记得你刚毕业的时候和一个叫赵琳的女孩谈过。”那时候他和宋朗宁还时常有联系呢,“不过后来听说分了,还是你提出来的。”   “嗯。”   “你说你是不是犯贱?”林希洄又忍不住鄙视宋朗宁,“当初你不珍惜人家,现在发现人家都不记得你了,还要嫁给别的男人,还这么开心幸福,你又眼酸了是不是?”   宋朗宁郁闷极了:“方哲,我是不是以前得罪过你女朋友啊?我和她真是第一次见面吗?”   方哲忙去拉林希洄:“希洄,我们是要查案。”   林希洄只好垂下头,再次检讨自己的情绪。然后纳闷起来,宋朗宁既然没把哪个女孩给伤害了,那个女鬼附在他身后是干什么?难道不是为了报复?她又问宋朗宁:“宋朗宁,和你恋爱过的女孩子,有没有现在死了的?”说不定这个没良心的家伙其实已经伤透了哪个痴心姑娘,自己却浑然不觉,连人家姑娘为了他死了,他都没多想。   宋朗宁摇摇头:“没有。”然后仔细咂摸了一下这话,觉出几分不对来,“林希洄,你什么意思?你该不是怀疑我以前得罪了哪个女孩子,然后人家死了,变成厉鬼回来报复我吧?”   林希洄撇撇嘴:“那可真说不定呢!”   方哲眼看着两个人要掐起来,无比头疼,忙劝说:“你们先不要吵。朗宁,接着说你今天遇见的事。你看到赵琳被求婚,然后心情不好喝了很多酒,接下来呢?”   “接下来,接下来我就变得晕晕乎乎的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   “再后来呢?”   “再后来”宋朗宁神色变得严肃凝重,开始回忆自己刚醒来的情形,“再后来,我醒了,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白色的很舒服的大床上。”在他彻底酒醒后,回忆起来,才知道自己那会是在宾馆的房间里。   “那之后呢?”方哲问,“为什么突然情绪失控跑出来?”   宋朗宁脸色变白:“这是我最想不通的地方。我当时,我自己也不知道,就觉得好像身后一直有一个很可怕的东西,还一直在我耳边发出一些怪声音。我觉得很害怕,想逃离,于是就不停的跑。一口气冲出了宾馆大门,结果就被车撞医院里来了。刚被车撞倒的时候,那种恐怖的感觉就消失了。我自己也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哲和林希洄对视一眼————这案子真是越来越玄乎了。   宋朗宁:“再后来的事,你们也该知道了。我进了医院,我妈听到消息来照顾我,没一会,你们就先后来了。”   方哲对林希洄说:“不如我们去问问209的赵晓怀,她也是情绪失控,从舞台上摔下来的。”   林希洄点头:“好。”   两个人一起来到209,刚推门而入,林希洄又看到赵晓怀身后一团鬼气。她暗暗吃惊,这女鬼可真大胆,刚被她赶走,又来了别的病房。   女鬼发现又是林希洄来了,这次不等林希洄主动赶人,自己悄悄自窗口飘了出去。   林希洄觉得这女鬼还算有点眼力劲,这才满意了些。再看赵晓怀,她周身并无异样,看来那女鬼并没有对她做过什么不好的事。也不知是女鬼原本就没有坏心,还是没来得及下手。可是厉鬼的怨气一般都很大,一看便知是生前遭受过极大的不公。所以这种鬼一般都很极端,平和的很少见。想来那女鬼没来得及下手的可能性更大。林希洄暗笑,那女鬼大概要恨死她了,每次都刚好被她坏了好事!   洪雪馨不在病房里,看来已经走了。方哲暗暗松了口气。   赵晓怀看到方哲和林希洄进来,十分激动:“方哲,方哲你过来,你听我说。”   其他的病人听到尖叫,都吓了一跳。   方哲和林希洄忙上前安抚她。不等方哲开口,林希洄抢先问:“赵小姐,我是林希洄,是方哲的搭档。”   “林希洄?”赵晓怀仔细想了想,“对,我也听过你,听过的。”   林希洄瞧着赵晓怀这副样子,不由暗暗皱眉,看了一眼方哲,目中露出疑问。方哲也正在纳闷呢,赵晓怀的精神看起来比宋朗宁差太多了。   林希洄在他耳边悄声道:“难道因为宋朗宁是男人,而且还有个近来常常受刺激的妈要照顾,所以他的状态看上去要比赵晓怀好很多。”   “很有可能。”方哲低声答。   林希洄对赵晓怀笑笑:“赵小姐,我们有些事情想问你,只是病房里不方便。不如我推你出去走走?”这种事在病房里说,恐怕人家都要以为赵晓怀脑子有问题了。   赵晓怀木讷的转头看看窗外,外面秋高气爽,蓝天白云十分悠闲,阳光洒在医院花圃里最后一拨盛开的秋菊上,景色十分明丽,没有半点阴森恐怖之意。   她点点头:“好吧。”   林希洄推着赵晓怀来到住院部后面的空地上。本来方哲怕她累,想要代劳,却被林希洄一瞪眼,把手缩回去了。他转念一想,这才察觉林希洄是不希望他对别的女人献殷勤,心里居然美滋滋的。   来到一处长条木椅旁边,林希洄停下,和方哲一起坐了下来。   赵晓怀看着面前的两个年轻人,女的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年纪,五官美丽精致的罕见,人也明丽活泼,那种青春隐隐透着种张扬,正是这个年纪该有的特点。男的约莫二十六七,散发着青涩与成熟之间的魅力,五官英俊,身姿挺拔,有着一张明星面孔,却又有明星所没有的亲和力。两个人虽是气质各不相同,走到一起却有种致命的和谐感,让人觉得,这两个人似乎天生就该是一对的。任谁也能一眼瞧出,这两个人是一对很亲密的恋人。最重要的是,她(他)们两个面上都透着善意,让人很容易相信。   赵晓怀的情绪渐渐恢复正常。她向林希洄慢慢讲述自己在舞台上练习舞蹈时的遭遇,可是等她真的讲起来,却发现其实事情很简单,没什么好多说的,几句话就讲完了。原来,她正在练习跳舞时,舞厅忽然停电了,周遭一下子变得很暗。但适应光线后,依然能模模糊糊看清舞厅里的人。就在这时候,她却感到一阵恐怖,那是一种突如其来的,十分恐怖的感觉,那感觉来的又快又突然,叫人全无防备。接着,她耳边忽然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怪声。那声音比她在任何恐怖片里听到的音乐或者怪声,都要吓人。赵晓怀只想摆脱那似乎紧贴在身后的恐怖感,和那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怪声。她全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跑。于是,赵晓怀拼命的向前跑,结果跑了没几步,一脚踩空,摔到了舞台下面。她这才想起,自己刚才还在舞台上。令她觉得庆幸的是,刺痛从脚踝一波波袭来的时候,那种奇怪的恐怖感觉也消失了。赵晓怀被吓得不轻,直到现在,神智才总算彻底恢复正常了。   事情讲完后,赵晓怀满怀希望的看着方哲和林希洄:“你们一定要帮帮我。我……我真的好害怕……我一个人千里迢迢来到D市,本来就很孤独,一个人的时候常常都觉得害怕。可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我从来没会遇到过这么奇怪的事。”   林希洄问:“你是一个人在D市租房子住吗?”   赵晓怀摇摇头:“我外公原来是D市人。后来我妈嫁给我爸爸,去了另一个很遥远的小城市。我外公死了,他只有我妈一个女儿,就留了这房子给我妈。我想来大城市闯闯,所以就来这里了。”   “这样啊,那你不如先搬出东成小区,在别的地方租房子试试。”林希洄已经确定,这案子其实就是有冤鬼作祟,下手的目标正是东成小区的人。只是,那女鬼既然能追到医院来,她也不知道搬出去到底能不能摆脱纠缠。   赵晓怀点点头:“好。”   林希洄和方哲送赵晓怀回了病房。两个人慢慢往医院外面走去,林希洄问方哲:“你有什么看法?”   方哲:“老实说,我听荣叔给我讲过不少他们破获的案子,还真是没有一起这么奇怪的。”   “你有没有把握破案?”   “没有。”   “一分把握也没有?”   “没有。如果是常规的案子,我想我还是有几分把握的,话说回来,常规的案件也轮不到我,警察就料理了。”   “哈哈哈”林希洄笑起来,“案子也分常规不常规吗?”   她这一笑,让两个人都在心里松了口气。   方哲也跟着她笑了起来。就在这时候,手机铃声响了。方哲接起电话:“陆阿姨,怎么了?又有人乱跑摔下来了?从三楼阳台上摔下来的?死了?”   端倪   林希洄和方哲匆匆赶去东成小区。   死者名叫李一龙,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个月前刚做了爸爸。一家六口三代人,在东成小区一个一百四十平的单元里,算下来,总共都住了几十年了。   现场已经被封锁,警察在忙忙碌碌的做调查取证。方哲只能先去问陆英秀,从陆英秀这里了解情况。陆英秀告诉方哲,之前东成小区有人家里“闹鬼”时,李家一直平平安安的,没什么事。谁知道事情说来就来,下午的时候,李一龙不知怎地,忽然从客厅往阳台那里跑。家里的人谁也没注意他,谁知道他一个当了爸爸的人,会突然就拉开窗子跳了下去。   这些也只是陆英秀从李家新雇的保姆身上打听来的。   林希洄想起那个飘出窗外的鬼影。难道那个女鬼是想害死人,结果屡次被她撞破,只好返回了东成小区,随便找个人害死?   可是那个女鬼为什么要跟东成小区的人死磕?看起来,这些出事的人之间,除了都是东成小区的,其他一点关联也没有。这到底是为什么?   方哲想了想,对林希洄说:“希洄,我想等警察走了之后,我们再将那些遇到怪事的住户仔细调查一遍。看看这些人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共同点。我怎么觉得这作案人,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呢?这样很不对头,我觉得那些受害者之间肯定有某种咱们不知道的共通点。”   林希洄:“万一那人的目标只是东成小区,只要是东成小区的人,他就都下手呢?”都是东成小区的人,正是这些人最大的共性。   “这得等先查过了才知道。”方哲说。   到后来,去过侦探社的东成小区居民,陆陆续续聚集在陆英秀家中。一行人跟方哲签订了调查协议,谈妥了价格,这才心安理得的接受人家的帮助和调查。   方哲和林希洄趁人都在,干脆由方哲负责问话,林希洄将这些问题和答案都录入到了电脑里。他们来的时候并没有带手提,还是用的陆英秀家里的电脑。   方哲一个挨一个的调查下去,调查内容无非就是问对方,年龄,性格、职业,从事行业等等,近期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以前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根据林希洄执拗的建议,方哲又加了一条,问对方有没有在无意间伤害过什么女人。   问完之后,天色已黑。林希洄将东西拷下来,和方哲一起离开。两个人在一家新开的火锅店吃了顿火锅,这才回家。   小嘉早已经从医院回来,居然破天荒的亲自下厨做了饭,在等着二人。   方哲受宠若惊。林希洄见怪不怪,只淡淡地说:“我们已经在外面吃过饭了,还打包给你带回来一份。”   小嘉很郁闷:“怎么这样啊,这不是浪费人家一番好心吗?”   方哲劝林希洄:“虽说晚饭吃多了不好,但好歹是小嘉一片心意,不如我们少吃点?”   林希洄笑眯眯看着他:“要吃你去吃,我不吃。不过我得先提醒你一句,这小家伙的便宜从来都不是好占的,他献殷勤的时候,你最好有多远躲多远。”   方哲一听,不好意思的看着小嘉:“那看来,我今晚是不敢享受你的手艺了。”   林希洄将U盘插到电脑上,和方哲仔细研究那份调查问卷。到最后看下来,发现答案各式各样,什么样的都有。也就是说,他们在这些人身上,找不到任何很明显的共同点。   方哲说:“这些人,绝大部分都已经决定要搬出东成小区避难了。”   林希洄想起那道鬼影:“恐怕没这么容易避过去。”那个女鬼可以在医院里找宋朗宁和赵晓怀,就可以去别的小区找原来的东成小区居民。不过有了她的警告,那女鬼恐怕不敢再回去害宋朗宁和赵晓怀了。但是那女鬼下一步会去害谁,林希洄就猜不到了。当时若不是出手不便,她一定擒住那女鬼,问个仔细。   方哲一怔:“你怎么这么肯定?总得往后看看才知道吧。”   林希洄笑笑:“感觉。”   “办案是不能凭感觉的。”   “切,说的自己好像还挺专业似的。不信我们走着瞧!”   方哲本来想笑,一转眼看到电脑上录入的调查问卷,又笑不出来了。已经这么多人遭遇过怪事,还有三个人已经出了事,弄得一死两伤。可是他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丝毫端倪。不知道是什么人和东成小区的人过不去,也不知道他下手的目标是哪类人群。难道只是随机犯案?最后他也只得出一条结论:“我觉得背后的始作俑者,应该就是东成小区的居民。除非是特别熟悉东成小区的人,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做了这么多事还不被人察觉,连警察都被玩的团团转。而且,东成小区的人应该也都很熟悉作案的人,无知无觉中,被那人利用一下遮掩身份,也不是不可能的。”   林希洄含糊的“嗯”了一声。   外面响起敲门声:“希洄,方哲,我能进去吗?”   听着小嘉可怜巴巴的声音,林希洄暗自好笑:“进来吧。”   小嘉推门而入,却不看林希洄,而是径直走到方哲身旁:“来,帅哥,尝尝味道怎么样,肯定比你在市场上买到的好吃。”   方哲疑惑的看向小嘉递过来的盒子,里面是满满一盒子剥了壳的杏仁。方哲顿时哭笑不得。   林希洄弹了小嘉脑壳一下:“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别拿着杏仁来贿赂人,你当谁都和你一样,喜欢吃这东西。”   小嘉委屈的揉揉脑袋,委屈的看着林希洄没吭声。   方哲忽觉好玩,何嘉晨同学除了在林希洄和童话面前,基本都是一副冰山脸。就算萧子期看到他,估计也只有甘拜下风的份。可是这少年竟然舔着笑脸来请他吃杏仁。方哲觉得这少年还蛮有趣的:“你有什么事直说好了。”   “哦,就是请你吃杏仁。”   方哲无奈,只得捏起一枚杏仁吃了。   “呵呵呵,俗话说吃人嘴软……”小嘉拉开架势,直奔主题。   还不等小嘉奔到主题那里,方哲就接口:“嗯,我知道的,所以,你这时候如果开口叫我帮什么忙,我一定不好回绝。”   “真聪明。”小嘉继续涎着脸腻在二人身前。   方哲做高深莫测状:“让我来猜猜你找我的目的好了。”   “额……那你先猜。”   “你是个很倔强很要强的孩子,如果是你自己有麻烦,你一定想法子自己解决,轻易不会求助别人。就算实在需要求助,你也绝不可能会求助一个你平时挺瞧不上眼的人。所以,你不是为了自己的麻烦来的,是为了别人的麻烦来的。”   “哎,瞧你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瞧不上你了。”小嘉嘀咕。   方哲只管自己继续猜自己的:“能让你不惜这么做小伏低的人,我只见过两个,一个是希洄一个是童话。希洄最近都和我在一起,她有没有麻烦,我比你清楚。那就是童话的麻烦了。”   “行啊,猜得真对!”小嘉呵呵干笑。拿童话的麻烦来找方哲帮忙,对童话和方哲来说,估计都挺不舒服的。不过小嘉却能明显的看出来,方哲对江琴和童话、童心,并不排斥。所以,也许……方哲不会觉得不舒服,大喇喇一抬手,就能让人帮她们母女度过难关。   方哲继续猜:“童话现在最大的问题有两个,一是学业越来越差,成绩一落千丈。这个你平时有对着我和希洄埋怨过,不过我觉得,你估计不是让我去辅导童话学习的。”   “废话!”   “那就是另一个问题了,就是滑雪场的经营问题,对不对?”   “你太神了”小嘉激动的拉住方哲,“我就是想请你帮这个忙。”   方哲抽回手:“小嘉,你别开玩笑了,我又没经营过滑雪场。”   小嘉急急说:“可是你认识的朋友多啊,他们总有人懂管理吧?你可以让你的朋友去帮帮她们啊。童话实在不愿意让滑雪场毁在自己手里。”   林希洄又好气又好笑:“小嘉,你总不能让方哲为了童话去欠别人的人情吧?你也太为难人了吧?再说,童话会同意让方哲帮忙吗?我看是你自己一头热吧?童话如果知道了,还指不定乐意不乐意让方哲帮她呢。”   小嘉被林希洄一通话说的没了词,神色十分沮丧。   方哲看他如此情形,拍拍他肩头:“别这样,我尽量想想办法吧。”   小嘉猛地抬起头:“你真的肯帮忙?”   方哲从他手中的盒子里抓了一把杏仁出来:“看在你这么殷勤的份上,我怎么也不能让你白跑这一趟是吧?”   小嘉开心的点点头,忽然又扭捏起来:“不过还有一件事。”   “我知道,就是不能让童话知道是我帮了忙,对不对?”   “真神了,方哲,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吧?”   “就你那点小心思,太容易被看透了。”   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小嘉开始有闲心操心别的事情了。他扫了一眼电脑上的东西,问:“你们在看什么?什么叫——东成小区受害人调查?”   小嘉努力回想了下自己今天看到的新闻,激动的去看方哲:“你们居然在查东成小区的案子啊?”   林希洄点点头:“是的,不过这件案子和你没关系,你这几天最好乖乖上课,不要管这些与你无关的事情。”   小嘉讪讪收回兴奋的目光,又去看电脑上的资料:“这是什么?”   方哲:“这全是受害人的资料,我们在找他们有哪些共性。”   “找到了吗?说来听听。”   “暂时还没找到。”   “哦”小嘉想了想,忽然问,“既然你们找不到,那你们问过居委会的大妈吗?”   “居委会的大妈?”方哲和林希洄同时问。   “对啊。比如说在农村吧,还是村长对村民最了解。如果是在小区里,那肯定是居委会大妈最清楚各家各户的情况了。”   “对啊!”方哲喜道,“我怎么早没想到呢?”   “哦,大概是你只想着物业了。对你来说,还是物业处比较重要,居委会早成摆设了。”小嘉很肯定的说。   方哲一激动:“我现在就去找东成小区居委会的大妈们问问。”说着就要起身。   林希洄一把拉住他:“你神经了?现在都晚上几点了?大妈早睡了。”   方哲拍拍自己脑袋:“是啊,差点忘了,那只好等明天去问了。”   林希洄又去看小嘉:“你,该去做作业了。不要总是赖在这个屋子,想听我们分析案情哪你?”   小嘉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眼看着小嘉关了门,林希洄转头去看方哲:“你倒是挺大方。那小子以前对你态度那么差,这会又找你帮忙解决这么为难的事,你居然一口就答应了。”   方哲笑起来:“难道我还要跟个小孩子计较吗?”   小嘉偷偷趴在门前听里面的动静,听到这句话,忽然就有些浑身不自在,好像被人家一下子比下去了似的。   林希洄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帮童话?”   “我有个朋友,以前在外省经营过一家滑雪场,做的有模有样。只是后来他家人遇到了麻烦,他卖了滑雪场,大部分帮家里人添了窟窿,自己只留了很少一部分。后来他就在家专心陪老婆孩子,歇了一年,现在又想重新出来做事。我去问问他,看他有没有兴趣重新管理滑雪场。至于待遇问题,让他自己和童话去谈好了。”   “你也不怕他把童家的滑雪场给一口吞了。”   “他不是那种人。”方哲说的很笃定。   林希洄笑起来:“你倒是知交满天下。”   “那是自然。”方哲很得意。   林希洄又问:“难道你想让你的朋友直接去找童话应聘,但是关于你的字一个也不要提起?”   “这样不太妥当。江琴和童话都是外行,她们两个哪里有分辨管理型人才的眼光?就算我朋友愿意去帮她们管理滑雪场,江琴和童话也未必识货,会不会录用他都不一定。”   “那你打算怎么办?你自己直接介绍人过去。”   “如果这样,童话更不会用他了。”方哲想了想,“不如你出面好了。”   “我出面?我出面和你出面有什么区别?我是你女朋友。虽然我的帮助童话未必会排斥,但那也仅限于实在一点法子也没有的时候,她肯定也不想和我有过多纠缠。”   小嘉听了这话暗暗着急。这个林希洄,她出面帮下忙怎么了?方哲都不介意帮童话了,她还那么多理由!   果然,就听方哲笑说:“希洄,你这话如果被小嘉听到,他一定很不高兴。你这不是摆明了不想帮童话吗?”   “我没说不想帮,只是,得好好想想怎么帮。一个弄不好,童话很容易就会怀疑到是你在背后出力。说真的,我和小嘉都蛮喜欢她的,我还真不想看着她小小年纪就这么多麻烦。”   “原来不只是小嘉相帮她,你也相帮她?那我压力很大啊,一定得把这事办漂亮些才好。”   希洄闻言,眼睛一亮:“你是不是早就想好法子了?”   “这还不简单?我让你出面,又不是让你直接去找童话。我是让你去找洪雪馨,我联系我朋友,你联系洪雪馨,到时候,让洪雪馨把人引荐给童话和江琴。”   “对啊!”林希洄大喜,“这样办正好。小嘉知道后,一定很开心。”   “我看你更开心”方哲伸手捏了捏她秀气白皙的鼻梁,“没见过你这么喜欢多管闲事的女孩子。”不过是个有几面之缘的女中学生,她也这么放在心上。如果只是因为小嘉,还不足以让她这么关心,多半是因为她自己对童话的事本来就上心。   “额,又来捏我鼻子”林希洄揉揉自己鼻子,“那谁叫我遇到这种事了呢?童话还那么小,经历的事情就那么多,我既然知道了,又认识她,当然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再说,我还能比得过你?你当初可是上赶着要助人为乐的。”   “是吗?我有这么热心?”   “当然有。我搬来的第一天,你就主动敲门说要帮我呢。”   “哈哈,你不说我都快忘了。你那时候对我,老是凶巴巴的,还总冤枉我偷你东西。”   “现在不会啦。看我现在对你多温柔!”   “你温柔吗?你敢说你温柔?”方哲忍不住又去逗弄林希洄,“我倒要看看你多温柔。”   “你干吗?走开。刚发现你这么好色!”   “不许发火哦,温柔的林小姐!”   小嘉在门外偷听,本来挺感动,觉得方哲真大方,还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好好对方哲,不要总是对他那么不礼貌了。谁知听到后面,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在屋子里干起什么勾当来了。他气得只想用力拍门,然后告诉这两个家伙:跑题啦!!!!   翌日,方哲和林希洄拿着那份调查问卷一起拜访了居委会的刘大妈和孙大妈。   这两位家里最近也有些不安生,对于这件案子还是很关注的。一听林希洄说是来向她们寻求帮助的,立刻表示一定尽力协助。   两个大妈对着电脑屏幕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刘大妈自言自语:“这……还真看不出大家有啥一样的地方。如果有,那就只能说,大家都是东成小区的。”   “可是,就算都是东成小区的,也会有区别的吧?”方哲问。   孙大妈忽然一拍大腿:“我瞧出哪里不对来了,我知道这些人有哪点是一样的了。”   保密   林希洄眼睛一亮,忙问孙大妈:“哪里一样?”   孙大妈将调查卷上的名字,一个一个指给刘大妈看:“你看看,老林,孙义,洪老师……”她一个一个将名字念下去,“这些都是东成小区的老住户,起码都在东城小区住了三四十年了。”   这下别说孙大妈,就连林希洄和方哲都不信这话。不说别人了,就说赵晓怀,哪里有住这么久?   刘大妈被孙大妈逗乐了:“我看你是老糊涂了,东城小区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才建的,九一年还是九二年来的,才算彻底完工,交清了所有的房子。在这里住的最长的人,也才住了二十多年。”   孙大妈皱皱眉:“你忘了东成小区之前的事情了?以前这里是棉纺厂宿舍区,后来棉纺厂效益不好倒闭了,宿舍区也被改建了。东成小区是后来改建的,楼层加高了很多,楼层间的距离也小了不少。当时开发商还把周围的地也一并买了下来,将面积也扩大了。至于原来棉纺厂职工,很多人家都在东成小区分了一套新房子。”   刘大妈听了这话,眯眼仔细想了想,又好好看了看那调查问卷:“是啊,还真是呢。老林就是原来棉纺厂的职工,他家的房子就是那时候分的。孙义也是。洪老师傅虽然去世了,但是房子留给了洪老师。那个叫赵晓怀的年轻女孩子,也是继承的外公的财产。她外公不就是原来棉纺厂的郝师傅吗?英秀那套房子不也是他公公留给儿子儿媳的吗?我记得他公公是叫什么,什么……”   孙大妈接口:“宋声,是原来棉纺厂的车间组长。”   刘大妈喜得直拍大腿:“对对对,是宋声。哎呦,还是你脑子好使,你说的还真是挺对的。这些人一个个看下去,这还真是都住了三十年往上的老住户呢!”   林希洄和方哲相视一眼————受害者还真是有共性的。   看来他们找居委会的大妈算是找对人了,这两位大妈对小区里的居民,还真是了如指掌。换了她和方哲,根本就想不到再问一下对方,是“原住民”还是“移民”过来的。   刘大妈刚刚高兴完,忽然又哭丧着脸:“哎哟,老妹哦,我们家也是原来棉纺宿舍的住户。”   孙大妈本来正得意洋洋的,正在因为自己为破案立了大功而高兴,听了刘大妈的话,一张脸也立刻垮了下来:“哎,我家也是呀。天啊,这可怎么是好?这是谁在暗中搞鬼要害咱们这些人呢?天哪,我们家几代人那都是清清白白,什么违法犯罪违背良心的事都没干过啊。这是谁要来害好人哪?”   两个大妈带着哭腔嚎了几嗓子,又转头去看方哲和林希洄,目中隐含的意思一看便知————你们两个一定要帮帮我们。   二人看着两位大妈殷切期盼的目光,顿觉压力甚大。   方哲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麻烦两位阿姨再看看,这名单上的人全了吗?”   刘大妈一愣:“什么全不全的?”   “哦,我是说棉纺宿舍的住户,全了吗?”   刘大妈和孙大妈对着名单又研究了一番。刘大妈说:“小区里所有是原来棉纺宿舍的都全了。不过原来棉纺宿舍的住户,也有已经不在这里的。有的是一开始就没要房子,是要的钱,将房子买到别的地方去了。还有的是分了房子后住了没几年又搬了。”   方哲问:“这么说,原来棉纺宿舍的人,并不是都住在东成小区的?”   “走了有一大半呢。”孙大妈接口。   林希洄和方哲再次对视一眼,心里都是相同的想法————不知道那些不在东成小区的原棉纺宿舍住户,有没有同样遇到这些离奇的事情。   刘大妈想起一件事,急了:“老妹啊,咱们得好好提醒下小区里的老住户,让大家格外小心。”   “千万不要!”方哲和林希洄同时开口。   两位大妈不干了,同时不解的问:“为啥?”   林希洄忙上前安抚两位大妈:“为了……”她看了一眼方哲,“为了不要打草惊蛇啊!”   方哲深以为然。万一如果是老住户里的人干的这些事,那等于他的调查进程已经被对方知道了就,甚至有可能他的行动会被对方全程掌控。就算不是老住户里的人,也难保人多嘴杂,大家四处嚷嚷出去。谁知道那人会不会再整几个非老住户来迷惑他呢?就连这两位大妈,他也是提前查过,发现这二老半生平顺,且性格又豁达热心,不像是与人有深仇大恨的样,这才敢过来请她们两个帮忙的。   林希洄想的却是,万一这两个大妈因为这般“义举“反而得罪了那个女鬼呢?那女鬼若是趁她不在时,回来加害人,她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但这想法她却不能明说,别说会吓坏两位大妈,方哲也肯定不会信。除非她在方哲面前证明她不是人而是妖!   两位大妈觉得这样也不妥。孙大妈说:“难道我们就一句也不提醒?总该让大家伙都小心些才是。”   “嗨”林希洄说,“这还用提醒吗?若是换了您二位,家里遇到这些事,他们怎么可能不加倍小心呢?”   两位大妈觉得这话有理,遂点点头,又很快将这些事丢到一边,担心起自家来了。   林希洄又好心的提醒两位大妈:“刘阿姨,孙阿姨,你们可千万记得,别把今天的事对任何人说。”   两位大妈再次齐声问:“为什么?”不让提醒老住户也就算了,连林希洄和方哲两个人一直在努力调查案子也不让说吗?   方哲接口:“我们还没调查完呢,您二位就配合一下,千万别把事情泄露出去。”   “哦~~”孙大妈恍然大悟,“原来还要保密啊?”   刘大妈也明白了:“行,我们知道了。”   林希洄看了方哲一眼,默默退到一边,一阵心虚。她和方哲考虑的,完全是两码事。方哲考虑的是,不能让犯案人知道他掌握到的东西。林希洄却是怕那些凡夫俗子得罪妖鬼,给自己招来麻烦。但是她的心思却不能说出来。虽然她知道,方哲现在是爱她的,可谁知道这一世的方哲和千年之前还有多少不同?万一方哲知道她是妖精后,就再也不肯接近她了呢?她赌不起,至少现在赌不起。也许以后有了合适的机会,她才敢说出事实。或者,等他一点一点完全想起以前的事情后,即使不用她开口,他也会明白她是青若,是青若回来找他来了。   二人向两位大妈告辞后,又在东成小区里折腾了一天,这才离开东成小区。   车上,林希洄问方哲:“忙了一天,你查到些什么?”   两个人只是又仔细问了一遍所有遇到离奇事件的当事人。那些人的说法都和陆英秀、童话、宋朗宁、赵晓怀的差不多。有几个人甚至有些不耐烦,说那些可怕的事情不想一再回忆,反正都已经跟警察讲过一遍了,让方哲去问警察要笔录。   警方的笔录怎么会随便给别人看?林希洄气得简直想打人。这么危险的事,就算方哲是拿了钱的,如果不是真的要帮他们,又怎么会为了钱就不要命?有些人是不付钱不好意思让人家帮忙,可就是有那么些人,仗着自己是付了钱的,就一副老板的样子,颐指气使的,真真气人。   方哲发现林希洄情绪不对头,似乎又想冲在他前面去教训那些给他吃排头的家伙,于是忙将这姑奶奶劝住了,还摆出一副自己根本没往心里去的样子。其实那些人的心情他完全可以理解,人家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只是因为厌恶和害怕曾经发生在身上的事,所以不想一再回忆而已。林希洄看他自己都不生气,心里这才好受多了。   方哲看着手里厚厚的笔录:“暂时没什么发现。”   林希洄暗暗心道:他当然不会有发现了,除非他肯信世界上有鬼,然后找一个真正的道士过来驱驱鬼就行了。不过,这世上真有道行的道士那是少之又少,法力高强到能制住那女鬼的就更加罕见了。那可是个能在光天化日下四处游荡,却不用担心灰飞烟灭的女鬼。   方哲忽然问她:“希洄,这件案子,你有什么看法?”   “啊?我的看法?”林希洄皱眉想了想,然后很真诚的建议他,“我觉得这件案子很危险,你应该把钱退还给那些住户,不要再继续查了。”   “这怎么行?说过的话就要算数。”   “是承诺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   “都重要啊。”   “没命了你还查什么案,你怎么兑现承诺?”   方哲一边开车,一边回答她:“怎么这么说?你就这么不相信我的能力?”   “我怎么不相信了?”   “我像是那么容易就能被人害了的人吗?查个案子而已,怎么就危及生命了?虽然这案子看起来是有点危险性,可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对吧?”他一边说着,唇角还挑起一个自信的笑容。   “对对对,您老何止不是老弱妇孺,您是智勇双全的著名私家侦探——方哲!”   方哲更加得瑟起来:“你知道就好!”   林希洄暗暗啐了他一口:“先说好,这件案子我一定要从头到尾陪你查完。就算中途真的遇到什么危险,你再自信一个人完全可以应付,也不能让我躲开。”反正只要有她在,那个女鬼就奈何不了方哲。实在不行,她就今晚上想个法子,直接把那女鬼找出来,问清楚她报复的缘由,如果是她的错,就直接把她送入地府,也省得方哲费力气查来查去的。   方哲一急,差点将车打个转,幸亏这个路段没什么车,没出什么事。他简直要给林希洄气死了:“林希洄,你说话不算话啊,我们一开始明明不是这么说的。”最初明明说的是,一旦方哲让林希洄离开,林希洄就必须乖乖回家,不能再插手这件案子。   “说话算话那是你的风格,我的风格就是不定时的、毫无征兆的、随时随地随心情的,突然食言反悔!”林希洄说着,得意的抬起下巴,理了理额前的碎头发,一副耍了人后心情大好得意洋洋的模样。   方哲通过反光镜看着她这副嚣张的态度,一时无语。这个臭丫头!!!   车窗外,忽然有一辆奥迪开过来和方哲并行。奥迪的车窗摇下来,荣成海转头朝这边大喊:“方哲!你个死小子,靠边停车!”   怒火   方哲看到荣成海满目怒火,一脸杀气腾腾的样子,心知没有好事,却只能在最近的合适地段乖乖停车。   荣成海也紧随其后,在他后面停车,并很快从车上下来。   林希洄给了方哲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原本她十分好奇,方哲怎么就对荣成海那么好,把他当老子一样敬着,后来知道了荣成海和方哲的一些交集,这才明白了原因。她看荣成海这幅模样,便明白方哲很可能要被人教训了!   方哲深深吸了口气,这才推门下车,不知道自己又哪里做了不和这老爷子眼缘的事。   林希洄担心方哲会吃亏,紧随其后下车,一脸乖巧的站在方哲身旁,向瞪着眼的荣成海笑眯眯的打招呼:“荣叔叔好!”   荣成海看到林希洄讨喜的模样,立时心情大好,一张冷硬严肃的面容一下子变得笑容可掬:“希洄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方哲看到这一幕,不由打了个哆嗦,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荣叔叔真会夸人,荣叔叔也越来越……有威严了。”林希洄继续笑眯眯的和荣成海扯闲话。   荣成海也笑眯眯的问她:“希洄,怎么打你手机没人接呀?”   林希洄下意识的摸了下手里的包包:“啊,我出门的时候忘带手机了!”她是真的将手机落在家里了。   林希洄不好意思的问荣成海:“荣叔叔找我有事吗?”   荣成海摇摇头:“我不是找你,我是找方哲,结果这死小子手机欠费停机,我找不到他。我想着你应该和他在一起,所以就打给你。”没想到林希洄一直不接电话。   方哲忙拿出手机,果然发现手机欠费停机了,他抱歉的看着荣成海:“我没收到提示缴费的短信,也就没想着这事。”   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错吧?怎么荣成海看着就那么生气呢?瞧荣爷那副表情,他简直都要怀疑,如果不是林希洄在场,估计荣成海能直接冲过来揍他一顿!方哲暗暗吞了口唾沫,心里暗暗祈祷老爷子千万不要忽然在大马路上发威!   荣成海一脸心痛的看着方哲,接着又将心痛的表情生生扭曲成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你就不能改行做正经生意吗?嫌做公务员闷,不自由,又不想勾心斗角玩办公室政治,那你改行做别的生意也行。你就非得做这个私家侦探吗?”   又是这件事!方哲顿觉头痛:“荣叔,好端端的怎么又提起这件事?就为了这个,居然在马路上围追堵截我?”不是吧,让他停车就是为了说这些?   荣成海指着他:“你还敢顶嘴?”   方哲摸摸鼻子,不敢吭声了,只一个劲儿朝林希洄递眼神求救。   林希洄忙去拉荣成海:“荣叔叔,你息怒,为了他气坏身子多不值啊。要不您看,这旁边就是碧海饭店,不如我请荣叔叔吃晚饭吧。这家的饭菜很好吃的,这个我有经验,人一旦吃了好吃的,心情就很容易变好,就什么气都没了。咱们去包厢里吃饭,您要是吃了东西心情还不好,那就骂他,怎么骂都成,骂多大声都成。”   “我被他气得吃不下饭!”荣成海没有进饭店里的意思。   林希洄才不管这套,拉着荣成海就往饭店里面走:“荣叔叔,您就算不吃,也要专挑价格昂贵的菜,点他一大桌子。我请客,但要让方哲付账,我们吃穷他!”   这是多么无聊又幼稚的女人式的报复方式呀!方哲听的直皱眉。   果然就听荣成海乐了:“你这闺女真有意思!”   方哲在后面小声嘀咕:“比得上你老人家有意思?荣爷你确定你不是更年期么?”   荣成海耳朵尖,居然将这话听了个模模糊糊。他回头怒视方哲:“你说什么?你在嘀咕什么?说谁更年期呢?”   林希洄自然比荣成海听得更清楚,也怒视方哲:“姓方的,我不就是想吃你一顿饭吗?你居然说我更年期?”   “我……我说错了,你不是更年期,你是青春期!”   青春期就青春期吧,林希洄“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荣成海确实听得不是很清楚,只听到他说什么“更年期”,听林希洄这么一说,真以为方哲刚才是在抱怨林希洄,忍不住训斥道:“你一个大男人,跟女孩子计较什么?怎么能拿这种话挤兑希洄呢?以后多让着点希洄,别再让我发现你又欺负她!”   他敢欺负林希洄么?方哲欲哭无泪。   林希洄冲他得意的一笑,然后紧紧挽着身旁的“靠山”,往饭店里去了。   林希洄虽然嘴上夸碧海饭店的饭菜好吃,但其实是第一次来这里。进去之后才发现,这家饭店装潢十分华丽,贵气十足。整间饭店根本没有用餐大厅,只有大大小小的包厢。每一间包厢里,都有专门的服务员服务客人用餐。   还真是挺上档次的!林希洄要了一间小包厢,又亲亲热热的挽着荣成海跟着服务员进了包厢。一边走着一边回头看了一眼方哲,这顿饭一定会让他大放血,也不知这家伙心疼成什么样了。结果她没看到方哲痛苦的表情,只看到他一脸如释重负的神色。额,也对,林希洄想,能把在大街上挨骂改到在包厢里挨骂,已经很走运了。方哲估计也不会计较太多了。   三人来到包厢点了菜。接下来,不等荣成海开口,方哲先对侍立在一旁的服务员说:“这位女士,请你先出去吧。我们不习惯在吃饭的时候,旁边站着一个陌生人。”   原本年轻漂亮的女服务员闻言,一张脸顿时成了苦瓜状:“先生,这样领班会怀疑我惹客人生气了。”   “不要紧,待会结账走的时候,我会向领班解释的。哦,我还会在你的服务记录上写个好评。”   女服务员朝方哲猛鞠躬:“谢谢,谢谢先生。”然后匆匆退了出去。   林希洄殷勤的给荣成海倒了杯茶递过去:“荣叔喝茶,我看着这茶色不错,您尝尝味道怎么样!”她努力争取将老爷子的火气给压下去。   方哲心中感激她,却知道她做的事一定没用,她太不了解荣成海了。这老爷子哪有这么容易打发!   荣成海笑眯眯的接过来:“希洄,你自己喝吧,不用管我了。”说完又去看方哲,“现在不是在马路上,又没有服务员在旁边看着,你总算放心了吧?”   方哲小声嘀咕:“你教训人的时候那么大声,如果真是在马路上,那可真是丢死人了!”哪怕只有一个外人在旁边站着,他也会觉得很丢脸的。   “你还怕丢人?”荣成海气得一拍桌子。   “荣叔,我到底做了什么错事呀?”   雷人的结果   荣成海又想拍桌子,林希洄忙拉住他:“荣叔叔,到底什么事,你先别忙着发火啊!”   荣成海指着方哲:“我怎么听以前的老同事说,你在干妨碍警察办案的事?”   “我没有。”方哲很冤枉。   “你还狡辩是吧?你敢说你今天没有在东成小区调查案情?”   “你也知道东成小区的事情了?”方哲惊问。随后又开始郁闷起来。荣成海最看不惯私家侦探社游走在法律和道德边缘的灰色性质。现在明明有警察在调查这件案子,他再横插一杠子,在荣成海看来,必定是妨碍警察了。   果然,荣成海气呼呼的说:“这件案子,警察已经着手调查了,你干吗还要偷偷查?”   “警察查警察的,我查我的。警察如果有本事查清楚,那些居民也不会另外付钱请我帮忙了。”方哲不满的顶了回去。   “是!你说的对!”荣成海嗓门提高了八度,“警察都没本事,你有本事。你去查吧,我不管你了!”   荣成海气呼呼的起身往外走:“你自己吃吧,我吃不起你方大侦探的大餐!”   方哲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这老爷子也是警察啊,干了半辈子的警察工作。他忙起来拉住荣成海:“荣叔,我刚才是口误,没有别的意思,你别生气。菜马上就要上来了,先吃饭吧。”   荣成海才不吃这套:“你拉着我干什么,放手!我走了,正好你称心如意。你不是最烦我教训你吗?”   “要走也先吃了饭再说啊。”方哲仍旧拉着荣成海,“荣叔你都多大年纪了,别闹小孩子脾气了,快坐吧。”他实在没有哄老人开心的经验,就劝了这么两句话,已经费了老鼻子劲儿,深秋的天气,额头都快冒汗了,偏偏荣成海无动于衷。   真没用!林希洄在心里唾弃方哲。然后甜甜笑着上前,亲亲热热的挽住荣成海,“荣叔,我还没有好好和你吃过饭呢。你看这才第一次,你甩手就要走。荣叔,我做了什么惹你不开心的事,你生这么大气。”   “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是在气方哲。”老爷子拍拍林希洄的手,以示安慰:孩子你真多虑了。   林希洄忙顺杆爬:“既然不是生我的气,那怎么我第一次和您吃饭,您还不等菜上来就走呢?”   荣成海叹了口气,女孩子就是心细敏感,想得有点多。他只好坐了回去:“算了,荣叔叔看在你的面子上,先不走了。”   “还是荣叔叔好,荣叔叔喝茶。”林希洄端起茶壶,发现荣成海的杯子还是满着的。   荣成海“哈哈”笑起来:“我这就喝茶。”   林希洄这才放下茶壶,又得意的睨了一眼方哲,眼神传达意思:看吧看吧,还是我厉害。   方哲朝他抱拳致谢,又挑挑眉:有本事你让他别多管闲事。   林希洄不屑的撇撇嘴:这有何难,看我的!   看荣成海喝完了茶,林希洄又给他倒了一杯。   荣成海忙道谢,又说:“你喝你自己的,不用总是管我。”   林希洄笑颜如花:“我是晚辈,应该的吗。”   荣成海回头又去瞪方哲:“看看多好的女孩子,以后一定不能欺负人家。”   “我真没欺负过她。”方哲无限委屈。现在林希洄有了靠山,以后肯定更加蛮横霸道了。   林希洄撇撇嘴,抓紧时间告状:“谁说你没欺负过我?”又转脸去看荣成海,“荣叔,我跟你说,他当初一口咬定我偷了他和客户签的保密协议,天天找我麻烦。”   方哲一听这话,顿觉脊背发凉,真想拔脚离开。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林希洄这是秋后算账呢!   “还有这事?”荣成海看着方哲,脸色果然发黑。   林希洄继续告状:“可不是吗。他当时真是太可恶了,自己找不到协议书了,就冤枉是我偷了,结果后来你猜在哪里找到的?他的公文包裂了一道口子,那份协议书就在裂口的夹层里。要不是协议书找到了,他还在冤枉我呢!”   荣成海觉得这事太可笑了,匪夷所思的看着方哲:“还有这种事?你一个私家侦探,东西找不到了就随便冤枉别人偷你东西?再说,那东西就在你包里,你怎么会找不到?就这样的素质,你怎么做侦探?”   方哲也觉得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十分不可思议,可这件事就是发生了。如果非说他是无辜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林希洄确实偷了他的协议,然后又趁他熟睡之际,把他的公文包割开一道口子,将协议还了回去。可是这种事的可能性……他自己想想都觉得不是很有可能。林希洄和他无冤无仇,而且她的手伸进他包里那一小会,他看的很清楚。以前他或许有怀疑,但是现在,他选择相信林希洄。于是,直到现在他也想不明白,那时候自己怎么就会没找到那份文件呢?   林希洄猛点头,表示十分认可荣成海的意见:“荣叔叔,你说的太对了,我也觉得他不适合做侦探。”   方哲本来就心虚的很,自顾低头喝茶,闻言一口喷了出来:“林希洄你说什么?”   不是要帮他吗?怎么给他使绊子?   林希洄忙往荣成海身边缩:“荣叔你看,他又来了,又这么凶巴巴的。”   荣成海正义之心猛的起来:“方哲,你到底想干什么?换了别的女孩子,谁肯做你女朋友?”   方哲觉得他比窦娥还冤。   林希洄忙笑着打圆场:“荣叔,他对我其实还好,平时还好。”   荣成海这才气顺了些:“看看希洄多懂事,都现在了还在帮你说话。”   方哲生生逼着自己扯出一个笑容,咬着牙齿,笑眯眯的看着林希洄:“嗯,我以后一定加倍对她好。”   林希洄对他露出一个冷笑,然后又转头对着荣成海拼命落井下石:“荣叔叔,我觉得你还是好好劝劝他,不要再让他继续查东成小区的案子了。他查查人家的婚外情还成,可是这种刑事案件,作案人手法又高明,我怕他案子没查清,反而把自己搭进去啊。”   荣成海拍着林希洄的手背:“丫头,你说的对啊,叔叔也是这么想的。这么危险的案子,他掺和干什么?影响警察已经够不应该了,最重要的是,他自己也危险啊。”   方哲快被林希洄给气死了,和着这臭丫头是拉了个帮手来,想要阻止他查案。   荣成海转头看方哲:“还是希洄说的对,你就听劝吧。”   方哲无力极了,在桌子底下轻轻踢林希洄:你就不能说点好话。   林希洄无动于衷,继续对荣成海献“谗言”:“荣叔叔,我该劝的都劝了,他不听。我看他比较听你的,你帮我劝劝他吧,荣叔叔。”   方哲怒极,又在桌子下踢了林希洄一脚,力道比之前大很多,控制在不会弄伤或者弄得她很痛的力道之内。   荣成海气得一拍桌子:“方哲,你干什么?”   林希洄好心提醒方哲:“你踢得不是我,是荣叔叔。”踢人都踢错,她真为方哲感到捉鸡啊……   方哲的冷汗涔涔往外冒。   林希洄很温柔的拿出手帕,帮他擦了擦额头:“这天不热啊,这包厢里也不热啊,我说你怎么回事?”   荣成海则是气呼呼的看着方哲:“你还敢在暗地里威胁希洄帮你说话?”   方哲再次生出深深的无力感。   林希洄看够了好戏,觉得不能让方哲继续怂下去了,于是对荣成海说:“荣叔叔,你不要生方哲的气,他真的是个好人。”   “我要不是看他还有救,我也不会管他了。”荣成海叹了口气。   林希洄:“荣叔叔,方哲当时也是好心,所以才答应帮东成小区的住户的。他也知道这件案子危险,但还是和人家签了协议。”   荣成海脸色好看了不少:“他就是这性子。”   林希洄苦着脸:“谁说不是呢。我说他还是把钱退给那些住户,不要再继续查了,可是他说,他是个大男人,说话要算话,不能随便食言反悔。他说这是荣叔叔教他的。”   荣成海神色更加缓和,难得这小子还把他的教诲放到心上。老人家忽的生出一股自豪感,面色也慈爱不少。   一道道精致的菜式被端了上来,荣成海却是没有一点动筷子的心情,两个年轻人看着他的脸色,也不敢随便动筷子。当然,方哲其实比荣成海更没心情吃饭。   荣成海深深叹了口气,忽然开口:“方哲,既然你答应了人家,那确实应该说到做到。”   方哲心中大喜,面上却只能极力压抑,只正色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你继续查下去会有危险。”   “我不怕,我会小心的,不会让自己有危险。”   “可是万一你影响了警察办案……”   “我保证不影响。”   “你说不影响就不影响吗?”   “……”   荣成海又叹了口气:“这样吧,你如果在查案时有什么新发现,就告诉警方。就当是警民合作好了。”   方哲考虑了几秒,点头:“好。”   林希洄朝方哲抛了个胜利者得意的眼神:看吧,还是我厉害!   荣成海:“还有,这件案子,我要和你一起查。”   “啊?为什么?你不是不喜欢让我做这行吗?”总是催着他做律师,或者考公务员,再不然就另外经营别的公司。今天荣大爷这是怎么了?竟然要亲自操刀上阵!   荣成海:“这件案子有一定的危险性,我得保证你的安全。”   “……”到时候谁保护谁的安全还不一定吧???   方哲:“荣叔,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也不用你保护。”   荣成海却是自作主张拍板:“就这么定了!”   这下连林希洄都有些瞠目结舌了。她本来想要的结局并不是这样的啊。啊啊啊,神啊,这老爷子到底是要做什么啊!   好心   吃完饭,三人一起离开碧海饭店。   幸亏三个人不是同一辆车,上车后,方哲迫不及待的问:“希洄,你怎么知道荣叔跟我说过男人应该说话算话?”   林希洄:“当然了,这还用问吗?用大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他跟你说的。开你的车吧!”她现在心情不佳,不想多说话。   方哲一边开车一边很头疼的问:“希洄,想个法子阻止荣叔一起查案吧。”他可不想跟那老爷子一起做事。   林希洄:“暂时想不到法子。”   “你刚才不是挺行的吗?”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我又不是神仙,不是万能的。”她要是能想到法子,早把荣成海的想法给掐灭了。一个方哲她都怕保护不过来,还要再多一个荣成海,这简直是要命啊。   第二天,林希洄和方哲在荣成海的陪同下来到警局,向这件案子的负责人汇报他们查到的情况。   警察还真没查清楚这些受害人的共性,也都在头疼。方哲和林希洄的调查结果让办案人员无比欣喜,当下表示郑重感谢,但也提出让方哲和林希洄最好不要干预调查。方哲表示,自己不会干预调查,但也不会停止自己的行动。   无奈之下,双方暂时表示“警民合作”,各干各的,互不干扰。不过“合作”这种事,是方哲单方面的义务,如果方哲查到什么比较重要的东西,要及时向警方汇报,警方查到的东西,就没有必要向方哲汇报了。   医院里。洪雪馨在童话病床前和江琴交谈。   江琴很激动:“你真的能帮我们推荐人来帮忙?”   “当然是真的。我都和对方说清楚了,对方也答应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江琴感慨万分,“洪小姐,真是多谢你了。我们母女三个真是走了大运,最近总是遇到好心人。”   都已经是这情形了,居然还说自己走运?洪雪馨真不知道该感慨江琴的知足,还是该提醒江琴别太忽略童话的感受。女儿还受伤躺在病床上,当妈的居然当着女儿的面说什么最近走了大运这种话。   童话一双大眼睛移到窗外,仿佛贪恋窗外的自由和景色,根本没听到江琴说的话。她本来就是撞了大运了,遇到何嘉晨、林希洄、洪雪馨、何厂长,就连方哲……如果换了别人是方哲,只怕连她们母女也不会放过的。   江琴一点也没察觉到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只是一个劲儿感谢洪雪馨:“洪小姐,这样不麻烦你吗?我这心里真是过意不去。”   洪雪馨摇摇头:“不麻烦。”其实那人是林希洄介绍给她认识的,希洄昨晚跟她打电话时说不想让童话和江琴为难,所以就当是她介绍过去的人就好了。   童话又慢慢转过头来:“洪姐,滑雪场的旺季是在冬天,现在是秋天,是不是我们撑过了这段时间,就能起死回生了?”   洪雪馨有些为难:“这个……我也不知道,这方面我也不太懂。哦,不过我昨晚和那位董先生聊了聊,他随口跟我提过几句。说像D市这样的气候,滑雪场主要是靠冬天盈利的,但是其他季节也未必就不能赚钱。春夏两季的时候,可以做做烧烤生意,再弄些水上步行球之类的游乐设施,吸引大家去那里钓鱼啊、吃烧烤啊、玩啊,一样能盈利。不过现在是秋天,是滑雪场生意最淡的季节。只要撑到下了雪,再加上机器人工造雪,就能迎来一年最旺的季节了。”毕竟D市没有雪山,在滑雪场的经营上,没有占到天时的便宜。   江琴一听这话,又犯了难:“可是我们还能撑多久,谁又知道呢。”   “别这样,就D市的天气,我看最多再多两个多月,就该下雪了,很容易熬过去的。”洪雪馨安慰她。   江琴叹了口气,她是真的在为钱发愁:“我们能不能再撑过去一个月都难说。”她们现在已经实在拿不出多余的钱,去维持滑雪场的经营了。前天维护机器的工人对她说,造雪机也出了点问题。那可是价值不菲的大型造雪机。想起这些,江琴就觉得头疼。她是做惯了主妇的人,哪里懂得这些事情。就连她能安安稳稳的做月嫂,还是因为主家要求不高性格也好。让她去管理滑雪场,可真是要了她的命了。   洪雪馨问她:“怎么突然叹气呢?是不是怕撑不过两个月?”   江琴为难的点点头。   洪雪馨将一张银行卡交到江琴手里:“拿去用吧。”   江琴吃了一惊:“这怎么行?”   童话也觉得不好意思:“洪姐,你能帮我们,我和我妈都已经很感激你了。怎么能再用你的钱呢?”   “这是我答应你爸爸的事,我要帮他照顾妻女,帮他保住滑雪场”其实童惟圣只让她帮忙照顾妻女,“童惟圣以前也帮过我很多忙,没有他,我的舞厅也开不起来,我这不过是应该做出的回报。”   她把那辆玛莎拉蒂卖了,这钱都是卖车得来的。她开的舞厅,童惟圣并没有帮什么忙,但她现在也只能这样说。   她原本一直以为,童惟圣就算不爱江琴,不喜欢女儿,起码也能给她们三个宽裕点的生活。谁知了解多了才发现,童惟圣对妻女抠门得很。他这些年给江琴母女三个的钱,全加起来也抵不过玛莎拉蒂的一个车轱辘。洪雪馨不由暗暗抱怨,童惟圣这家伙,做戏要不要这么逼真哪?   洪雪馨看到江琴母女三个的处境,再回头看看自己的玛莎拉蒂,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童惟圣对别人那么大方,对自己老婆孩子却是如此小气,别人怎样她不知道,但她是实在接受不了童惟圣的大方馈赠了。   童话忽然开口:“洪姐,其实从我这个位置,一眼望出去,可以看到医院的停车场。”   “哦。”洪雪馨不明白她怎么突然问这个,只得随意点头应了一声。   童话又问:“洪姐,你的玛莎拉蒂呢?”   江琴不知道什么叫玛莎拉蒂,还迷糊着呢,忽听女儿又来了一句:“洪姐,你不会是把车卖了吧?”   洪雪馨笑起来:“没有的事,这点小钱洪姐还是有的。我的车被一个朋友借出去开了,他要结婚,说用那车当婚车倍儿有面子。”怕童话又多问,她起身道,“我还有事呢,先走了。”   洪雪馨是真的有事,离开了童话的病房,她又匆匆驱车赶去人民医院看赵晓怀。   洪雪馨推开病房门,发现另外几张病床都空了,床上收拾的干干净净,应该是都搬走了。   再看赵晓怀的病床,赵晓怀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整个人连同被子一直在发抖。   洪雪馨以为她病得难受,忙过去瞧她:“晓怀,晓怀。”   赵晓怀听到是她的声音,这才掀开被子,用力拉住洪雪馨胳膊,似乎生怕洪雪馨会走掉:“洪姐,洪姐你终于来了,我怕,我害怕。”   神秘的护士   方哲和林希洄接到通知后,马上来去了医院。   赵晓怀现在除了洪雪馨、方哲和林希洄谁都不见。所以警察根本没接到洪雪馨的电话通知。根据洪雪馨替赵晓怀转达的意思是,赵晓怀看到他们两个比较有安全感,特别是看到林希洄后很有安全感。吓得林希洄连忙检查一遍自身,看看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到位,暴露了自己是妖精的事实。结果发下一切都好。她深吸一口气,大概是她上次表现的太好了,才让赵晓怀这么相信她。   洪雪馨将方哲和林希洄带到赵晓怀的病房,听赵晓怀说自己近来遇到的事。   林希洄暗暗思忖,那个女鬼根本不可能是她这个修炼两千年的妖精的对手,难道就不怕她吗?竟然敢在她走了之后,又回来作怪?   听了赵晓怀断断续续的讲述,她才明白,那女鬼并没有回来。   原来,赵晓怀这几天住在医院里,唯一觉得轻松的时候,就是上次林希洄和方哲来看她那次。但是到后来两人走了之后,赵晓怀一直吃不下睡不着,夜里还常常被噩梦惊醒。特别是其他病友陆陆续续搬走后,她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病房里,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怖感更是时时刻刻都不放过她。   赵晓怀今早一睁眼,清清楚楚看到另外几张病床上,都各有一大摊被肢解掉的胎儿。   她大叫一声,当时就吓晕了。   有个路过的护士听到叫声,就进来看她,将她叫醒了。结果那小护士说,她进来的时候好好的,根本没看到过什么被肢解掉的胎儿。   赵晓怀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眼花了,还是有什么不好的东西缠上自己了。她觉得很害怕,就打电话叫洪雪馨过来。   洪雪馨当时正好在赶来医院的路上。她安抚不了赵晓怀几句,又听她一直在念叨林希洄和方哲,连忙打电话叫林希洄过来,说赵晓怀这边又有情况。没想到不只是林希洄来了,林希洄还把方哲也带来了。   洪雪馨看着方哲直皱眉,觉得林希洄大概是没救了,一定要喜欢一个gay!   林希洄和方哲听了赵晓怀的讲述后,林希洄第一个想法就是,那个女鬼还在作祟。   可是方哲的想法却是,要么是赵晓怀受惊过度出现幻觉,要么就是人为的恶作剧。   方哲坚持自己的看法,仔细看了看病房各处,没发现不妥,又去找赵晓怀提到的那个护士了解情况。   他在值班护士那里问了一圈,都没有见到赵晓怀所说的皮肤偏黑,鼻梁很高,身高大约有一米七多的女孩。   这个楼层的护士大都肤色不暗,体型偏娇小。那些女孩子还告诉他,住院部压根没有哪个护士有一米七多,身高最高的也才一米六八,虽然是皮肤偏黑高鼻梁,但却是短发。赵晓怀说的那个护士可是长头发。   林希洄对方哲说:“别再找了,看来那个护士根本不存在。”最初她以为,或许真的是有个护士进了赵晓怀的房间,但是问了一圈后,查无此人,她便认为,那个女护士可能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方哲将她的意思理解为,是赵晓怀自己弄错了,自己眼花或者出现幻觉了。   方哲想了想,却说:“短头发的人如果戴上假发,就成了长头发。一米六八的身高,如果穿上内增高的鞋子,就一米七多了。”   林希洄叹了口气,没法子,只能随他去找那个最靠近赵晓怀说法的女护士。   那个女护士是七楼耳鼻喉科的。两个人来到耳鼻喉科的一段走廊外面打埋伏。   等了许久,二人终于看到那女护士去厕所。   林希洄故意抢先走到女护士前面,让方哲给自己拍照。方哲举起相机,却是对着林希洄身后走路的女护士,拍下一张清晰的正面照片。   方哲和林希洄将照片拿给赵晓怀看。赵晓怀仔细辨认后却说:“不一样,虽然她也是皮肤偏黑,高鼻梁,但是和我见到的那个女人不一样。我见到的那个女护士,看起来比她年轻漂亮很多。”   林希洄暗道:你看到的不定是个什么东西,这医院里怎么可能有呢?话说回来,有那么厉害的女鬼?现在阳光正好,那女鬼的鬼气附在人的身后已经够让她吃惊了,居然还能化成人形迷惑人吗?这可真是个重大情况,她隔绝世事一千年,没想到现在的女鬼已经厉害到这地步了。   方哲也认为这是个重大情况———他觉得赵晓怀看到的那女护士,行为太过可疑。所以,那个女护士很可能是导致这一切行为的幕后凶手。方哲提议:“赵小姐,我希望你可以再详细的描述下那个女护士的长相,最好让警方做个拼图出来。那个女人既然在东成小区做了那么多起案子,我想她应该经常出入东成小区,甚至可能是里面的常住人。警察找起人来应该很快很方便。再说还有你在,等你出院了,你自己去东成小区认人都没问题。”   赵晓怀同意做拼图,但却拒绝回到东成小区只指认人。她现在想起东成小区就觉得害怕。虽然她不是在东成小区出事的,但她知道,自己出事并不是东成小区的个案。她是真的不敢再回去。洪雪馨已经帮她联系好了住的地方,只要她伤好出院,就有新的舒适干净的屋子住。   方哲只能帮赵晓怀和警方联系,安排时间去做人物拼图。   陆英秀担忧的看着儿子:“朗宁,你真的没事吧?赵晓怀说她看到不好的东西了,你呢?”   宋朗宁第一百零一次的安慰老妈:“妈,我真的没事,一点事也没有。我吃得下睡得好,你看我像有事的人吗?”   陆英秀还是不放心:“我怎么看你脸色有些泛白呢?”   “这是你的错觉吧?就算真白了,那也是在病房闷白的。”   “胡说,你才住院几天就闷白了?”   “我的皮肤本来就这样,夏天会变黑,秋天会变白,冬天的时候最白了……哎呀,我真的没事,妈,我到时候没被人害死,也要被你烦死了。”   “你这死小子,你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哎,我这不是随口一说吗。”   陆英秀:“行了,从今天晚上开始,我在医院陪你。”   “真的不用,妈你都多大年纪了,万一累病了……”   “哪那么容易累病?”   母子两个正说着,方哲推门进来。   陆英秀看到方哲,很高兴:“方哲啊,快来坐。”   看到只有方哲自己过来,陆英秀又问:“这次那个叫……希洄的女孩子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方哲:“她还在赵晓怀的病房,赵小姐一个人呆在病房里很害怕,想让希洄陪陪她。”洪雪馨还有很多别的事情要忙,已经走了。赵晓怀却是死活不让林希洄走,林希洄好像也很想陪陪他,他只能自己先过来宋朗宁这边。   林希洄拉着赵晓怀的手:“有我在这里,赵小姐,你不用害怕。”   赵晓怀:“希洄,你就叫我晓怀吧。赵小姐,林小姐的叫着,多见外?”   林希洄笑笑:“好,晓怀。”   赵晓怀不好意思的笑笑:“希洄,说起来我都怕你不信,不知道怎么了,我一看到你,就有种安全感,好像什么也不用怕了。”   林希洄闻言暗暗起疑:看到我就就不怕了?可是我隐藏的很好,赵晓怀又只是个普通人,没道理能瞧出我有什么不对劲来呀?   林希洄握着赵晓怀的手更用力了些,慢慢在她身上查探起来。   赵晓怀浑然不觉:“希洄,你不会笑话我吧?或者,怀疑我不正常?”   林希洄露出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不会。”然后起身,去看她脖颈后面,“我好像看到你脖子后面有东西。”   “啊?”赵晓怀伸手去抚摸自己颈后,却被林希洄抢先一步,在她脖颈后面,最靠近背部的位置上轻轻抚摸了一下。那里果然有东西。那女鬼竟然留了自己的一缕浅浅的意识,让法力高强的人也极难察觉。如此一来,即使那女鬼不在,也能凭借自己留在赵晓怀身上的鬼识来操控赵晓怀,让她看到一些不好的东西,借此故意来吓唬她。   难怪赵晓怀看到她会觉得有安全感了,因为她来了之后,那一抹鬼识就会害怕,然后缩回自己仅有的能量,以免被她发现。   林希洄趁此机会一把粉碎了那一抹鬼识。   赵晓怀只觉得被她微凉的手摸了下颈后,整个人就觉得变得舒服多了。   林希洄收回手,坐好:“有个小飞虫,被我弄飞了。你也真是的,都不觉得痒吗?”   “是吗?”赵晓怀笑起来,“可能我刚才太紧张,所以没注意到吧。不过都这季节了,怎么还有飞虫呀?”   “大概是病房里暖和吧。”   “哦,也是。”赵晓怀点点头,没有多想。   林希洄忽然想起宋朗宁,不知道那个女鬼有没有这样折腾过宋朗宁。她陪着赵晓怀又坐了一小会,直到赵晓怀累了,这几天来第一次想要好好休息睡个好觉,她才离开这里,去看宋朗宁。   起疑   林希洄赶到宋朗宁房间时,方哲正在和宋朗宁说话,陆英秀安静的坐在一边听他们闲聊。   看到林希洄进来,病房里的人都直起身子和她打招呼。   林希洄只淡淡瞥了一眼三个人,笑着叫了一声:“陆阿姨。”然后坐到一旁,开始削苹果:“你们慢慢聊,我削个苹果。”   她说着,浑然不顾的开始削皮,全不管另外三个人看着她飞快的动作几乎呆掉。   等林希洄削好了两个苹果,一抬头,发现另外三个人看着她,都快把眼珠子瞪掉了。   宋朗宁拍拍方哲肩头:“我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比你削皮还快!你女朋友是不是练过小李飞刀呀?”   林希洄呵呵一笑,将一个苹果递给方哲:“给你削的。”   方哲还在回味刚才转得飞快的几根雪白纤长的手指,他木木的接过苹果:“希洄,我刚发现,你可以把苹果皮削的这么快。”   林希洄笑着横他一眼:“你没发现的事多了。”   方哲一怔,似乎很久以前,也有个女孩子对他说过这样一句话,连语气和表情都是一样的娇憨、活泼、张扬。   是……是青若对顾苏迟说的。方哲忽的又记起自己那个断断续续的梦境。希洄刚才削苹果的姿势,和他做梦时梦到的青若真像,不,是一模一样。   林希洄若有所思的看了方哲一眼,发现他在走神,于是又递了个苹果给宋朗宁:“这个是给你吃的。”   宋朗宁看到林希洄弯起唇角浅浅而笑的样子,不知怎地就有些意乱神迷。这女孩子一双大眼睛里仿佛含着一汪春水,澄澈,清冽,明媚,此刻大眼睛弯弯的,又像是两弯月亮,也不知道方哲从哪找到的人间尤物。   宋朗宁接过苹果,不知怎地,在苹果到他手里的一刹那间,他竟然感到一丝被电流击过的感觉,虽然那电流不太强,但却让他周身一颤。   陆英秀还在旁边,虽然视线没往这边瞧着,林希洄也不敢这时候伸手去宋朗宁颈后摸一把。万一被陆英秀和宋朗宁误会就麻烦了。所以,趁着递苹果,与宋朗宁指尖相碰的这一刹那间,她便已经利用宋朗宁的身体将法力送过去,直接将宋朗宁颈后的鬼识给掐灭了。   方哲和陆英秀没注意到宋朗宁的变化,林希洄只假做没注意到,将苹果给了宋朗宁后,便又坐回原位,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宋朗宁却只觉得指尖还有微微热意,两眼直直看着林希洄发呆。   方哲回过神来后,去瞧林希洄,却见她正看着自己笑:“怎么不吃啊?我削的苹果有那么好看吗?”   方哲看看手里的苹果,又看看林希洄,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刚才居然因为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的林希洄,想起了梦里的女子。真是匪夷所思。他觉得自己有些走火入魔了,入魔的原因居然还是因为自己的梦。   方哲忽然觉得心情不大好,放下苹果:“希洄,我们该走了,苹果还是留给阿姨和朗宁吧。”说着起身准备离开。   陆英秀转过头来:“这是希洄削给你吃的,怎么能给我和朗宁呢?你这孩子。”   方哲一怔,偷偷去瞄林希洄的神色。林希洄却只是起身对陆英秀笑说:“没关系阿姨,我本来也打算再给你削一个的。这样正好,反正方哲也没动那个苹果,就留给阿姨好了。你别嫌弃他碰过才好。”   陆英秀也起身送她们两个,一边笑眯眯对林希洄说:“我看方哲就是太实在了,说话也不会哄女孩子。难得你眼光好,找了个这么踏实可靠的男孩子。”   林希洄有些皮笑肉不笑:“阿姨真是太能夸人了。”再夸下去,方哲的尾巴该翘到天上去了。   离开医院。林希洄问方哲:“宋朗宁都跟你说了些什么?他是不是也看到那些东西了?”   方哲摇摇头:“他什么也没看到。”   “没看到?怎么会呢?”林希洄很吃惊。宋朗宁身上明明有和赵晓怀身上一样的鬼识,分明是那个女鬼后来偷偷留下的。为什么赵晓怀看到了被肢解掉的胎儿,宋朗宁却没看到?   方哲:“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我还以为他是因为陆阿姨在场,不愿意让陆阿姨担心,所以才撒谎。可是后来我趁陆阿姨不在的时候又悄悄问过他,他告诉我说,他是真的没看到那些东西。”   怎么会这样?林希洄这就有些不懂了。难道那女鬼只想、操纵赵晓怀而已?可如果是这样,她为什么在宋朗宁身上也留下了同样的鬼识?这么看来,难道宋朗宁在撒谎?当然,也不排除那女鬼还没来得及操纵宋朗宁的情况。   林希洄昨晚其实试着召过那女鬼,但是她在东成小区整个搜索了一遍,也没发现半个鬼影。这情况,要么是那女鬼不在东成小区,要么就是那女鬼也有点斤两,刻意躲开了她。第二种情况不太可能发生,林希洄对自己还是有自信的。   现在她手上有残存的鬼识,这样就不怕不知道那女鬼在什么地方了,她今晚重新招魂,一定能把那个女鬼找到,问清楚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荣成海听了林希洄和方哲的话,陷入思索:“赵晓怀看到了被肢解掉的胎儿,但是宋朗宁却没看到?”   方哲看他在想事情,便安静的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等着,还打手势示意林希洄也不要出声。两个年轻人各捧着一杯白开水,坐在荣成海家里式样老旧的沙发上悄悄喝水,生怕发出一点不好的声音,打扰了老爷子的思路。   半晌后,荣成海才开口:“你们有没有看过一部写实纪录片,叫做《无声的尖叫》!”   两个年轻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齐摇头。   “那个影片只有二十多分钟,你们可以看一看,是谴责堕胎的。”   荣成海虽然是五十多岁的独居老人,但没事就喜欢上网看看新闻、谍战剧、抗战剧之类,偶尔还在网上打打牌。所以他家里装了电脑,还连了网。   方哲在网上搜出来荣成海说的那个《无声的尖叫》,和林希洄挤在一起看。   纪录片的内容让林希洄从头到尾整整难受了二十六分钟,二十六分钟过去后,林希洄那种复杂压抑的心情迟迟没有消散出去。她看了下方哲的表情,方哲估计也没好受到哪里去。   影片讲述的是女子堕胎的种种残忍,和女人为此所受到的伤害。其中有一段情节,竟然展现了一个十一个星期大的女婴被堕胎时的情形。电影用新的音波技术,让观众看见一个孩子在子宫内的轮廓。虽然镜头有些模糊,但观众依然可以感受到,那个女婴在挣扎,但是无法反抗抽吸器,于是,头部被撕掉,被肢解,最后,最大的头部因为很难抽离,所以被压碎,然后逐块被吸走。似乎是为了让观众更加清晰的理解清楚“堕胎”这个概念,还有个男人拿着很逼真的模型在做演示。   林希洄看完后,只觉得心里堵得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荣成海是要干什么?怎么让她和方哲看这种东西?   闲操心   荣成海回忆起自己以前,沉重的开口:“很久以前,我查过一起案子,作案人喜欢把被拆碎的布偶娃娃丢弃在被害人家里。后来我们查清楚后,发现作案人是个精神不正常的女人。她是在一次意外怀孕堕胎后,才慢慢变得精神有问题的。”   林希洄想起来:“刚才那个记录片里有提过。一个准妈妈在堕胎后,有一段时间一直遭受精神困扰。”   荣成海点点头:“对。说来也巧,我说的那个女人,是在一家不太正规的诊所堕胎的,事后她离开诊所,也看到了胎儿的残骸。当时她已经快四个月的身孕了,结果迫于压力,把孩子打掉了。她看到那些东西之后,总觉得不舒服。后来,那个女人总是想起自己看到过的胎儿,总是想起那是她的孩子。她的精神慢慢崩溃,心理也有了问题。她说她总是在半夜看到她的小孩回来找她,那个小小的婴儿,有时候哭着喊她‘妈妈’,有时候又很凶狠的质问她,‘你为什么把我杀掉?’‘你为什么让人把我肢解了,捏碎了,扔了?’,那个女人越来越受不了。她不愿意承认自己杀了自己孩子的事实,所以她就转移恨意。她觉得这一切都是帮她做手术的医生和护士的错。所以,她开始了疯狂又残忍的报复,把那些她认为的,害死她孩子的凶手都杀了。”   林希洄听得毛骨悚然:“竟然还有这种事?”她最初看到满大街的无痛人流广告,还以为女人堕胎不过是小事一桩。看了那个短片之后,才知道女人堕胎,一个不小心会惹来这么多麻烦。   荣成海点点头:“这是我见过的最疯狂的案子之一。”   “之一?这么说你还见过别的很疯狂的案子?”林希洄其实很排斥那样血腥暴力又残忍的事情,可又忍不住很好奇,很想打听。   方哲忙说:“希洄,不要有这么多无谓的好奇心,我保证你听了那些事情之后,一定不会开心。”这个他有经验,他也缠着荣成海给他讲过一些离奇诡异的案子,真相往往让人十分难以接受。很多作案人的动机让人匪夷所思,这还不是最离谱的,最离谱的是有人竟然会为了一点小事就用很残忍的手段杀人。   林希洄朝他俏皮的吐吐舌头,亮亮的眼睛一眨,像星星在闪:“哦,那我不问了。”   荣成海看着两个年轻人,忽然生出一股欣慰。方哲到底比他年轻的时候强,懂得心疼女人。哎,也不知道子期如今又是过得什么样的生活。那孩子根本不想见他,不想跟他说话,也不希望他探究他的生活。   荣成海正在感慨之际,方哲出声打断他:“荣叔,你跟我们说这个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那些看到被肢解的胎儿的女人,其实都曾经堕胎,而且为此产生了精神困扰?如果是这样,那这种困扰也太多了,而且还都大面积集中在东成小区了。”   荣成海:“不排除有这个可能。”   方哲:“……”   荣成海:“当然,也有别的可能。”   方哲:“难道你怀疑这起案子背后,也有一个堕胎后失常的女人?”   荣成海叹了口气,点头:“我确实有这个怀疑。虽然不知道那个女人当初堕胎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但我觉得,很可能有这么一件事。”   凭空出现又莫名消失的长发女护士,被肢解的胎儿……方哲这么联系一下,觉得荣成海说的确实有那么些道理。   林希洄却对这个结论嗤之以鼻:“哪个女人有这么大本事,可以让这么多人被她耍却不被发现?”   荣成海笑笑,一副神在在的样子:“这就是查案人的事了,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那找人就是你们的事。我只是想起这么一件事,顺口提一下。既然你们两个大包大揽要查案,那就看你们的了,你们想怎么查就怎么查。我最多从旁协助一下。”   晚饭是在荣成海家里吃的。   荣成海此人颇有些大男人主义,认为做家务那都是女人的事,男人应该在外面打拼事业,给女人一个安全可靠的生存环境———典型的男主外女主内家庭模式的绝对拥护者。   所以,晚饭是林希洄做的,碗是林希洄刷的。林希洄一边独自干活,一边暗暗吐槽:这老头儿还挺封建,本美女不跟你一般见识。就当是为了方哲好了,免得方哲事后被老头教训没有男人味。   林希洄的表现得来荣成海的夸赞。外面的客厅里,荣成海拍拍方哲肩头,又朝厨房里努努下巴:“看看多好的女孩子,你得懂珍惜,以后一定要好好对人家。”   方哲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老头儿,这还用你教么?我统共就这么一个喜欢的女孩子,统共就这么一个女朋友,我不对她好我对谁好去?哎,您老就放心吧,我不会走你的老路的,咳咳。   方哲怕老爷子继续啰嗦,转移话题,请荣成海为自己答疑解惑:“荣叔,你直接告诉我们你以前做警察时,查到过一起那样的案子不就行了?干什么还让我和希洄去看那个什么《无声的尖叫》?看了让人怪难受的。希洄那会的脸色一直不大好。”   荣成海一脸的高深莫测:“不只是她看了难受,你心里也不好受吧?”   方哲:“当然,谁看了会不难受呢?”大概只有非人类,或者冷血心肠吧?他可是很热血的好吧?   荣成海再次拍拍方哲肩头:“我这是在给你们两个打预防针呢。你既然爱希洄,就要珍惜她,对她好,千万别乱来。万一出点什么事,那会很麻烦的。”现在的年轻人太容易乱来了,那些个什么婚前性、行为也太普遍了,对于这一点,他实在太看不惯了。不过既然世道已经成了这样,他也管不了,毕竟方哲和林希洄的年纪在那摆着,但是他总得提醒孩子们注意做下安全措施啥吧?他不好意思去教林希洄,那也太猥琐了,而且有指责人家女孩子不自爱的嫌疑,但是他提醒下方哲总没问题吧?   荣成海还在努力的想措辞,该怎么自然而然的把自己的意思传达给方哲。他在这小子面前一直都是个长辈的形象,这会也得小心维护,不能破坏掉。   方哲何等聪明,听了荣成海的话立刻明白了话里的意思。方哲着实无语,呆了半晌,才状似抓狂般对荣成海低吼:“荣叔,我二十六岁了,我不是十六岁!这种事还用你教吗?”这老爷子操心的事真多。自从他退休无事可干后,就越来越朝老年妇女的方向发展了。这老爷子他,其实是长了个老太太的心吧?   方哲是真觉得荣成海的担心很多余。他就算有那个贼心也没那个贼胆!小尺度的亲亲摸摸抱抱他是敢的,大尺度一点的,他不敢随便来呀。万一林希洄一个不高兴,再整他一次,他真是要去撞墙了!!   旧事   回去的路上,方哲一边开车一边笑。   林希洄奇怪的问他:“你笑什么?”   方哲:“我在笑荣叔说的话。”   林希洄:“不用说了,他一定是在夸我又可爱又漂亮又聪明又能干,让你一定好好疼我。说不定还威胁你,如果敢欺负我,他就扒了你的皮!”   “……猜……对了,不过还有一点没猜到。”   “哦?他还说什么了?”   “他居然说,我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厨房洗碗。让我以后不能再这样了,你做家务活的时候,我不能在一边闲着,得多帮帮你。”   荣成海发现方哲不用他教那方面的事后,又将心思转移到了操心方哲的终身大事上。老爷子嘴里念念有词:“现在的女孩子都很娇气,跟以前不一样了。你把家务活都丢给人家女孩子干,不太好。以后希洄做事的时候,你多帮着点。要不然让希洄误会你不疼他,不肯和你在一起了……”老爷子就这么唠唠叨叨的,灌了方哲一耳朵。   林希洄听了方哲的话很惊奇:“你不是说他最看不惯男人做家务吗?”   方哲大笑起来:“他现在最怕的事是我打光棍。”   林希洄想了想:“其实仔细想想,这本来就是应该的啊,有什么可笑的?”现在的社会,男人做家务纯属平常,就好像女人出去工作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一样。总不能让女人又赚钱养家,又包揽家务吧?荣成海那是死脑筋,但是他年纪一大把了,林希洄不指望可以改变他,只顺着他来就好了。反正只要她哄得荣成海高兴,方哲也会跟着高兴的。这小子从小缺爱,嗯,是缺父爱,简直是把荣成海当爹了。既然大家都高兴,那她只是在荣成海面前做做样子就行,何乐而不为?反正事后方哲都会加倍补偿回来,加倍的对她好,千方百计哄她开心!   没想到荣成海这种老古板思想居然也变了,但是在这种大环境下,不改变都很难吧?改变了也纯属正常。   方哲依然在笑:“你这么说是因为你没见过以前的荣成海。荣叔的大男人思想很重的,换了以前的他,绝对不可能说出这种话来。他自从退休后,真的是越来越……事儿妈了。”   林希洄好笑的斜了一眼方哲:“我看你还挺高兴人家这样事儿妈的风格吗。不过呢,我觉得荣叔叔最担心的不是你打光棍,而是最担心萧子期打光棍吧?”德性,人家还有亲生儿子的好不好啊,用得着你这么上赶着二十四孝吗?   林希洄一句话说到了点上,仿佛拿住了蛇的七寸,方哲再也笑不出来了。良久,他长长叹了口气:“别再提萧子期了,那家伙很烦人的。”   “说说呗,怎么回事?”   “唔,就那么回事呗。荣叔最初是有老婆的,但是他整天忙着工作,忽略老婆,他那个人大男人主义又那么严重。所以后来他老婆就悄悄离开他走了。谁知道他老婆走了之后,给他生了个儿子,那么多年也没告诉过他。荣叔最初也是找过荣阿姨的,但是荣阿姨躲着他,他怎么也找不到。荣叔不知道自己都是当爹的人了,也就放弃寻找了。”   “额,那荣叔叔虽然有老婆有儿子,却跟打光棍也差不多呀。”   “谁说不是呢?他自己都总是用他自己的惨痛教训来告诫我,‘别像我啊,打一辈子光棍’。”   “那再后来呢?”   “再后来荣阿姨带着儿子改嫁了,儿子随后来的丈夫姓了。萧子期的名字还是她后来的丈夫取的。不过荣阿姨其实也是那种很传统的女人。虽然她年轻的时候,干过这么一件在当时看来比较出格的事,但她骨子里还是有一些很传统的思想。她总觉得,人还是认祖归宗比较好,让萧子期一辈子不知道生父是谁,对萧子期来说不公平。”   “所以呢?”   “哦,所以她在重病之际,忍不住告诉了萧子期真相,还给荣叔写了一封信,告诉荣叔,他还有个儿子,信里还给了荣叔一张萧子期的照片。其实荣叔当时早就不在原来的单位了,早调走了,好在他在原单位人缘好,有人通知他有荣阿姨寄过去的信,荣叔这才收到那封信。”   “这样啊?那荣阿姨呢?”   “病死了。荣叔赶去她信里提到的医院看她,结果还是没见到荣阿姨最后一面。”   “哦。那萧子期为什么那么讨厌荣叔叔呢?不管怎么说,是荣阿姨先带着他离开的。”   “我和荣叔猜想,可能是荣阿姨当初跟萧子期说的所谓的真相有些过激了,导致萧子期认为荣阿姨带着他离开,完全是荣叔叔太过分,才让荣阿姨无法忍受。”事实上,方哲认为,这还真的蛮有可能的。他可是见识过当年的荣成海的,为人严肃古板,脾气暴躁,不温柔,工作狂,大男人主义超级严重,这些对女人来说,都是致命的缺陷。就算他再多么的嫉恶如仇,多么能干,多么有正义感,可是这对一个老婆来说,有什么用?   “所以萧子期一直对荣叔叔有成见?”   “是的,萧子期觉得是荣叔叔逼得荣阿姨离乡背井的。最麻烦的是,荣阿姨生前遇到过一个肖安的老乡。哦,肖安就是我小时候生活的地方。那个老乡出去打工见到的荣阿姨。他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的风言风语,就对荣阿姨乱说话,说荣叔和我妈关系暧昧。简直是胡扯。荣叔和我妈都没见过几面,我妈也是传统到骨子里的女人。虽然她被我爸爸伤害的很深,可是看到荣叔总是会觉得有些别扭,觉得荣叔多少和我爸爸的死有些关系,她怎么可能和荣叔有暧昧?不过我倒是背着我妈和荣叔走得比较近,大概人家看到荣叔对我那么好,又偶然看到过荣叔和我妈说话什么的,就误会了。因为这个,荣阿姨虽然后来根本没回过肖安,却固执的认为,荣叔叔跟我妈其实……是那种关系。她连这些事也一起告诉萧子期了。她把所有的事情,包括她的误会全都当做事实跟萧子期讲了,唯独没有告诉萧子期,荣叔叔当年其实也是找过荣阿姨的,是因为她的一再躲避,所以荣叔叔才没找到她们母子。也不知道荣阿姨是没来得及说,还是故意隐瞒。”   林希洄点点头,又问:“所以萧子期很讨厌荣叔叔?”   “对。荣叔叔最初用了很多法子,想挽回和萧子期之间的关系,但是都没用。我也帮过荣叔叔,但最后总是让结果更加糟糕。”他当初也是忍了萧子期很久的,干了不少堪比“人家打了他左脸,他再把右脸送上去”的蠢事。渐渐的,他发现萧子期这人其实也不咋地,事情闹得那么僵,萧子期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他觉得自己没必要一直这么委屈自己、作践自己,于是对萧子期也就不那么客气了。   “这样啊”林希洄想了想,又问,“那萧子期的继父呢?”   “哦,萧子期的继父比荣阿姨死的还要早一点。荣叔叔后来找荣阿姨的老邻居打听过荣阿姨和萧子期那些年的生活。萧子期的继父对荣阿姨还好,但是对萧子期并不好,一开始可以说很差。但是过了几年后,荣阿姨一直没有给他生过孩子。后来一检查,才知道萧子期的继父身体有些问题,精、子不容易成活。后来听说也治过,但荣阿姨却一直没有再怀过。萧子期的继父这才对萧子期好了很多,不过依旧是不冷不热的样子。”   “那这么说来,萧子期的童年过的也不太顺。”   “是的。”   “难怪他会是那么奇怪的性子。”林希洄顿悟了。   “嗯”方哲点头,“理解。不过理解归理解,我可不打算再热脸贴冷屁股了。”   “嗯”林希洄点头,“对。萧子期那家伙是有点变态了,她妈妈道听途说的话讲给他听,他就深信不疑,一定要把自己想得那么可怜。那就让他自怨自艾去好了,咱们不管他。”   林希洄说完,靠在座椅上休息。嗯,这个疑问在她心理憋了很久了,如今总算是弄清楚了。现在她需要好好休息了,晚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去做。那个女鬼的疑问,也让她很好奇呀!   捉鬼失败   夜深人静之际,小嘉睡得正香,忽被一阵嘈杂莫名的声音吵醒。   这声音??小嘉皱眉一想,忽觉不好,这是妖精做法的声音啊。希洄在干什么呢?他翻身下床,悄悄拉开门缝,往声音来源看过去。   只见林希洄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右手向天,指尖燃着一团虚火,火光内有个小小的鬼影在拼命挣扎扭动。   林希洄诧异的看着右手食指间上的虚火,都这么久了,还是只有那一点点鬼识在折腾,她竟然迟迟无法召唤出来那女鬼。   简直是奇耻大辱,她难道还对付不了区区一个厉鬼了?林希洄左手再次灌注法力,指向右手间跳动的碧绿色火焰中。   那个小小的朦胧的黑色鬼影跳动的越发厉害,可却依然执拗的待在虽小却凶猛的碧绿色火焰中,坚持不出来。   小嘉见状,从房间里跳出来,朝林希洄的右手奔过去:“看我的,我帮你弄死她。”   林希洄看到小嘉一巴掌朝自己右手上拍去,不敢随意动右手,只是左手随意一挥,小嘉立刻被撞到一旁的墙上,虽然撞得不重,但落地后却变成一只小松鼠。   小嘉被气得七窍生烟,当即“哇哇”大叫起来:“林希洄,你干什么又把我打回原形?我只是想帮你。”   “谁叫你胡乱帮我的?我说了要弄死她吗?简直是添乱。”开玩笑,真要弄死个把鬼识,还用得着小嘉帮忙?即使是靠这个把女鬼召唤过来,她也用不着小嘉帮忙。   现在的问题是,平时做起来很容易的事,她现在却无论怎样也做不到。她看着右手食指小小的一团那火焰。火焰中那个跳动的黑影,越发猖狂。那是个看起来分外脆弱的影子,本来就已经被她毁灭的差不多了,现在只剩了一丝气息苟延残喘。这还是她为了召唤女鬼才留下的那么一丝气息,没让这抹虚弱的鬼意识彻底湮灭。   小嘉很奇怪,歪着小小的松鼠脑袋:“那你是要干什么?”   “你没看出来这只是一丝鬼气吗?我想把那个女鬼召唤出来。”   “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这么容易就好了。这个女鬼的力量很强大,能力很特殊。虽然她很害怕我,可却不听我的话,胆敢违逆我的意思。”林希洄仔细盯着那一抹在火焰中疯跳动的黑影,那黑影扭动起来比火焰要疯狂很多,好像是碧绿火焰中的一抹黑火焰,“她一直在反抗我,不肯听我的召唤乖乖过来,我试图强行将她召唤过来,她居然有能力反抗我的强行召唤。”黑影扭动的多猖狂多厉害,就说明那真正的女鬼反抗的有多凶猛。   “这么厉害?比我还厉害哪!”小嘉咋舌。假如希洄是强行召唤他,他一定会顶不住的。   “是的,我怀疑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女鬼。”林希洄越看那一丝疯狂跳动的鬼影,越觉得哪里不对劲,“小嘉,你看这个女鬼残存的鬼识,怎么扭动的这样疯狂?”即使是因为反抗她而挣扎,也不该是扭动的这么疯狂扭曲。   “嗯”小嘉也发现了,点点头,“是啊,看起来好像被恨意填满了,正在疯狂的报复什么。我看就算你要强行召唤她过来,最终的结果,只怕也是她宁可因为强行反抗弄得自己灰飞烟灭,也不会听你的。”   可是,这个女鬼到底要报复谁?她心里有什么仇恨呢?林希洄缓和下来,慢慢熄灭了右手上的火焰,对那一抹残存的鬼意识轻声说:“喂,你不要害怕,我不是要伤害你,我只是奇怪你到底要做什么?你究竟有什么怨气,才成了这么厉害的鬼?做厉鬼不好的,慢慢的会被怨气和仇恨填满你的意识,变成一个只会害人害己的没有任何思维和意识的……行尸走肉,唔,暂且用行尸走肉来形容吧。这多不好?还不如投胎做人来的痛快呢。”   没有烈火灼烧,那一缕黑色的鬼气也不再疯狂扭动。听了林希洄的话,似乎是明白林希洄没有伤害她的意思,那黑气的姿势便也不再那么张狂了,线条竟变得有些温柔了。   林希洄又说:“你遇到了什么麻烦,可以跟我说,说不定我能帮上你呢。等你了结心中的郁结,安心去投胎做人多好?到时候你会有疼爱你的父母,喜欢你的同学和亲朋,还可以和喜欢的男人恋爱,结婚。多好啊?”   黑气越发的温柔,慢慢瘫倒在林希洄的指尖,但除此之外,其他的一概不为之所动。   小嘉“嘿嘿嘿”的嘲笑林希洄:“你的怀柔政策没效果。”   林希洄去瞪小嘉:“什么怀柔政策?我是真的想帮他!”   小嘉撇撇嘴:“好吧,你心肠最好,你是我见过最善良的妖精。哼哼。”他嘴上在夸人,表情却充分显示出了他对林希洄的不屑。   林希洄才懒得和他一个小破孩计较,只是去看指尖那一抹鬼气。可是,就在林希洄和小嘉斗嘴的这一丝间隙,那缕鬼气忽然用尽力气飘向窗子。   居然想逃?她还没弄明白那女鬼为什么要害人,哪里容得下女鬼留下的鬼识就这么逃跑?林希洄左手食指朝窗口一指,一道紫芒射向窗口:“回来!”   就在这时,门铃声忽然响起。   林希洄一惊,手中力道不慎加大,已经十分虚弱的鬼识立刻被彻底毁灭,一丝残存的气息也没留下。   小嘉伸出爪子捂住自己圆溜溜的眼睛:“真是悲剧。”   林希洄气急败坏的冲到窗户边检查,却发现连一丝丝气息也没有留下,是真的完全被毁掉了。她气得直跺脚:“怎么会这样?那我怎么去找那个女鬼?那女鬼已经知道有我的存在,肯定会远远躲着我的。上次要不是怕吓到方哲,我才不会让她那么轻松的逃了呢。”   门铃声响得更急了。林希洄没好气得朝门外高声问道:“谁呀?干什么大半夜的来按别人家的门铃?”   她一边问,一边气呼呼的去开门。看到方哲穿着睡衣,眼睛亮亮的站在门外,林希洄一腔怒意顿时消散,继而换成无奈:“方大侦探,你大晚上的不睡觉来敲我房门干什么?你不会是在梦游吧?”   “我也正奇怪你呢。大晚上的不睡觉,在家里搞什么啊?那么大声音,吵死人了。”他本来是很困的,结果没一会,就被林希洄吵的一点困意也没了。   方哲边说边进了林希洄家里,他非得看看这鬼丫头大晚上的装神弄鬼的干什么。   林希洄很惊奇:“方哲,你说什么?你能听到我屋子里传出声音?”小嘉能听到动静她不奇怪,可是怎么方哲也能听到呢?他是个凡人呀!   救人成功   “当然了,声音那么大,又是夜深人静,我听不到才奇怪。幸好只是我来了。万一换了别的邻居来拍门,你早被人骂死了。”方哲说着四下一看,看到墙角处的小松鼠很高兴,“嘿嘿,又一只小松鼠。”   林希洄“哼哼”一声:“嗯,还是叫小嘉。”什么叫又一只?还是原来那一只好不好啊?   方哲这会对松鼠的兴趣不大,对于林希洄执着的给自己的松鼠取名叫小嘉的习惯也没啥好奇的,他很快转移注意力:“你在做什么啊,弄出这么大动静?小嘉居然没被你吵醒?”那睡得也太沉了,简直可以跟猪媲美了,不对,猪估计都不会睡这么沉。   小嘉看看半开的房门,方哲只要换一个角度,很容易看到他屋子里的床上没有睡着人。小嘉以最快的速度,沿着墙角蹭蹭往房间里窜过去。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到床上,整个人滚进被子里,再次变化成人形。   小嘉做出一副熟睡的样子,还发出轻微的鼾声,仿佛生怕方哲不知道他在沉睡中。   林希洄顿觉大囧,这孩子,做戏也太认真了,却不知道做过头了反而不好的啊。   果然,就听方哲问:“小嘉还真睡得够沉的。哎,他什么时候多了睡觉打呼噜的毛病啊?”   林希洄仰头去看天花板:“就……就刚才。”   刚才?方哲颇觉好笑:“怎么会呢?不会是他没睡觉在和我开玩笑吧?”   方哲想进房间去看,却被林希洄拦下:“你干什么呀?小心把他弄醒,他明天还要上课呢。本来他上了晚自习再回来,已经很晚很累了。”   方哲只好打消了进小嘉房间的念头,又问林希洄:“你刚才到底在干什么,怎么那么大声音?”   “我什么都没弄,我睡得好好的,要不是你按门铃,我还在睡呢。这大半夜的,我就算真想弄点声音出来,我也得防着邻居们来追杀我吧?”   方哲:“不可能!”   林希洄:“怎么不可能?我看你是幻听了!”   “你先看看你自己吧”方哲指指林希洄身上,“你穿得这么整齐,你好意思说你刚从床上爬起来?”   林希洄一急,一串话连珠炮似的就出去了:“我乐意,我就喜欢半夜给人开门也要换了睡衣穿上整齐的衣服。怎么了?如果你不喜欢,那以后有人夜里来我家里做客,我就穿着我的真丝吊带睡衣接待好了。不过……你、除、外!”   方哲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好容易才挤出两个字:“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有本事你就试试看!”   “试试就试试。我告诉你方哲,你还真别威胁我!”   “林希洄!”   何嘉晨同学还是有脑子的,这时候还装熟睡就太假了。他睡眼惺忪的从床上爬起来:“你们在干什么啊,好吵啊。”   林希洄指着小嘉房间的方向:“看到没有?看到没有?这么点声音他就醒了,我这里如果真有什么大动静,他能现在才醒?不知道你搞什么鬼,大半夜跑来按我家里的门铃,搞得我睡得正好的时候从床上爬起来,惹得人一身起床气。”   方哲确定自己刚才真的听到声音了,而且那声音还不小,现在被林希洄这么一说,他自己都有些犯糊涂了。   林希洄不满道:“我都要困死了,好了,你也回去睡吧。”说完转头就往房间去,反正方哲走的时候会带上门,她才懒得去管客厅门。   “唉唉,希洄。”方哲叫住她。   林希洄回头去看他,语气十分不耐烦:“又有什么事?”   方哲看她一脸怒容,怕她再起误会,只是放低声音:“我刚才真的听到了怪声,是担心你有事才急匆匆过来的。看到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不管是他听错了,还是林希洄存心骗他,只要她没事就好了。   方哲一番话,说的林希洄又开心又内疚:“你放心,我这里真的什么事也你没有。哦,还有……刚才我是故意说那些话气你的,你千万别傻乎乎的当真。”她暗自琢磨,估计是她太急于让方哲回忆起以前的事,所以在他身上用的法力有些多,还连着她的记忆,方便她正好把以前的一切直接以梦境的方式告知他。或许正是因此,方哲听到她这里的声音才会觉得好大声。正常情况下,即使方哲能听到声音,也不该觉得声音大的。这就好比,本来很小的声音,如果在你耳边响,那声音就会被放大无数倍。   方哲伸手捏了捏她鼻梁:“就知道你最喜欢故意气我。”   “咳咳”小嘉重重咳嗽一声,提醒这两个旁若无人的家伙,他还在密切关注客厅里的动向。   林希洄脸一红,在灯光的照射下,更是娇艳动人。方哲不满的看了一眼不识趣的小嘉,伸手揉了揉林希洄的头发:“好了,很晚了,去睡吧。”   “嗯。”林希洄点点头。   小嘉生气的撇撇嘴:“不知道你们莫名其妙的瞎折腾什么,我都困死了,这样耽误我休息怎么行呢?我明天下了晚自习,还想去看童话呢。”   童话!!小嘉提到童话,林希洄心里一咯噔。一直以来,她竟然忽略了童话。现在东成小区死了一个人,受伤的有三个人,另外两个都被女鬼下手了,童话那里不该没动静呀!   童话虽然没有告诉过她和方哲,她那里遇到了怪事,但很有可能是她不想麻烦林希洄和方哲,而不是她那里就安全得一点事也没有。   林希洄惊呼出声:“糟了,方哲,我们差点把童话给忘了。你想,赵晓怀那里既然有状况,童话那里会不会也有危险?”那女鬼的鬼识刚才挣扎的那么厉害,好像在因为仇恨而发狂,死活不理会她的召唤。万一她这时候是在童话那里,那童话真的很危险。   方哲经她一提醒,这才想起童话,他几乎是不假思索:“我现在就去医院,看她那里有没有状况。”   小嘉听他们说话,意识到童话处境不妙,立刻跳起来:“我也要去看童话,我和你一起去。”   话说出来他就后悔了,他就不该表现的这么着急。应该等方哲走了,他再用法术以最快速度去童话那里。   林希洄踟蹰片刻:“好吧,你们两个一起去吧。”   方哲有些诧异,以他对林希洄的了解,林希洄这会应该也积极踊跃的和他一起去才对。不过也好,现在是大半夜,她应该休息。方哲没有多想,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下:“你先去睡觉吧,我去看看,很快回来。”   “嗯”林希洄回他甜甜一笑,“快去快回,注意安全。”   小嘉看了林希洄一眼,明白她心中所想,没再多说什么,回房换衣服去了。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以最快速度出发去医院了。   等他们两个走了,林希洄这才念起咒诀,隐去身形,飞向窗外,在半空中一阵疾飞。   不过须臾之间,林希洄就到了医院,来到童话的病房。   江琴并没有在病房陪夜,病房里只有一个模糊又嚣张的女鬼影子在对着童话的身体做法。童话闭着眼躺在床上,双眉紧蹙,身子不停的战栗,好像在做噩梦。   林希洄冷笑一声:“可算让我找到你了,我的朋友你也敢动,你是想尽早灰飞烟灭吧?”就算这女鬼有再多怨气,何必拿无辜的少女来出气呢?就算她真的是受了莫大的委屈而死,林希洄对她也同情不起来了。   女鬼发现是林希洄来了,立刻停手往窗外飘去。   “想跑?没门!”林希洄出手甩出一道紫芒,那女鬼被紫芒击中,萎靡的倒在地上。只是如此一来,她一把乌黑的头发垂下来,盖住了大半个身子,也遮住了脸,让人看不清容颜。   林希洄上前一步:“我非得看看你长什么样子。”   “额……”童话不再难受,轻吟一声,慢慢睁开眼睛。   林希洄看到童话醒过来,吃了一惊,忙掐诀隐身,以免被童话发现后起疑。女鬼趁机奋力飘向窗口,逃了出去。   童话刚睁开眼,迷迷糊糊看到一个长发的女人影子从窗户那里跳了出去,吓得尖叫一声,出了一身冷汗。   她这一声尖叫,在安静的住院部里格外响亮。很快有值班护士过来看情况,那护士按了电灯开关,病房里立刻亮了起来。   童话已经翻身坐起,手指着窗子,对赶来的护士急急说着:“有人,有人跳楼。”   护士狐疑的看了一眼窗子:“怎么会呢?窗户这不是关得好好的吗?”   童话看了一眼窗户,确实关得好好的。她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可是,我刚才明明,明明看见了……”   护士走到窗户旁,打开窗子,探头瞧了瞧。只是楼层太高,天又黑,她什么也看不清。但是她的值班室距离童话的病房并不远,她根本没看到有人进了童话的病房。于是,那护士安慰童话:“你是不是做噩梦了?看花眼了吧?下面什么也没有。”   童话想起自己刚才做的那个奇怪又恐怖的梦,梦里,到处都是死婴和残骸,甚至有一些死状恐怖的婴孩将她围住扑了上来……梦境太真实,她只觉得难受又害怕,却怎么也无法反抗和逃离,但那梦却也说散就散,梦境刚消失她就醒来了。   童话朝小护士虚弱的点点头:“大概是吧。”   保护   林希洄眼看有护士赶到,不再担心童话,立刻暗中掐诀,从窗缝飘了出去。   她来到住院部下面的空地上,一眼扫过去,却看不到有任何鬼影躲在附近。林希洄右手平托至腰际,掌中紫芒迅速蔓延开来,仔细搜索左近位置的厉鬼怨气。结果她搜完了附近,却是一无所获。   那女鬼跑得有这么快?林希洄刚才打伤女鬼时,发现那女鬼并没有自己想象中厉害,竟然连她一招都避不开。可是为什么那女鬼可以强行抗拒她的召唤,还能躲开她的搜索呢?   病房内,童话依然有些瑟瑟发抖,她从来没有过这样害怕过,那种恐怖的感觉如影随形的缠绕着她。   值班的小护士以为她没事了,正要退出去,童话却叫住她:“你……你别走,再……再陪我一会吧。”   小护士很惊奇。这个住单人病房的女孩,不管什么时候都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甚至连对自己妈妈也没见她多亲热过。好像她自己就是全世界,别人都是一团空气。但是这女孩现在竟然这么客气的请求她?   小护士看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挺同情,想留下陪她,可又有些为难————她还在值班呢。   小嘉和方哲一前一后进入病房。小护士看到两个男人突然冲进来,吓了一跳。   方哲看到童话好好坐着,停在她病床前几步。小嘉却是大步冲过去,坐到童话病床前:“童话,你没事吧?”   童话想摇头又想点头。小嘉问她:“你怎么浑身发抖呢?是不是冷啊?我是不是来晚了?”一边说着,手摸到童话后颈,悄悄粉碎了附在上面的一缕鬼识,“你怎么出这么多汗?”   童话只觉得原本跗骨一般的凉幽幽的恐怖感,忽然就消散了。她情不自禁抱住小嘉,安心的窝在小嘉怀里:“小嘉,你来了真好,刚才吓死我了。”她刚刚发现,小嘉居然可以给人带来这么浓厚的安全感。   小嘉轻轻拍她后背:“别怕,别怕。”   方哲眼角余光瞄着小护士,却只问童话:“童话,你看到什么了,这么害怕?”   童话指指窗口:“我……我看到一个女人的影子,从窗户跳出去了。还做了个很恐怖的梦。”她从来都没有被噩梦吓醒过,还觉得做了噩梦就害怕的人很矫情。可是刚才那个梦境,很真实,好像真的发生过一样。如果不是她突然醒了,她一定会怀疑那是就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小护士本来是想赶人的,看到童话认识这两个男人,而且两个男人似乎没有什么恶意,便打消了原来的念头,对方哲解释:“我是听到她的惊叫才赶过来的,可是我来了之后,窗户关得好好的,什么人也没有。   方哲转头去看身旁的护士,想起上次来的时候,见过这个小护士,只是当时双方擦肩而过,没有什么交集。他安下心来,知道这只是个普通的值班护士,便微微一笑:“小姐,我们出去谈一下好吗?”   小护士几乎要被他的笑容迷晕过去,哈,大半夜的,人家是撞鬼,她是撞帅哥。她忙点头,笑容羞涩,态度却大方:“好的。”   方哲跟着小护士来到值班室。方哲上来就直奔主题:“小姐,我想问一下,童话最近晚上都会做噩梦,还是只有今晚做噩梦?”   小护士摇摇头:“之前不是我值夜班,不过别的值夜班的护士并没有说过这事,她以前应该是没有做过噩梦。”   “那她白天呢?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吓人的事,或者说她有没有过受惊吓的表现?”   小护士摇摇头:“应该没有。她每天都躺在病床上,偶尔被她妈妈推着去下面走一走,如果她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我们应该都知道。而且她的表现一直很正常,不像受过惊吓。”   方哲又问:“她经常一个人待在医院吗?江琴呢?”   “江琴是谁?”小护士问。   “她的妈妈名字叫江琴。”   “哦”小护士恍然大悟,“原来她妈妈叫江琴啊。江琴白天都会来医院照顾她的,每天按时来送饭。不过晚上从来不陪夜,说是家里还有个更小的女儿需要照顾。”   方哲见过童心,但却从来没注意过那个小女孩。只是听小嘉和林希洄说过,说童话还有个比她小三岁的妹妹。他点点头:“知道了,谢谢你。”   小护士抿嘴一笑:“不客气”又问,“你和童话是什么关系?怎么半夜跑来看她?还这么关心她?”   “朋友。”方哲随意敷衍了过去,又说,“我先去看看童话。”   小护士盯着他的目光十分恋恋不舍:“好。”   方哲大步离开,徒留身后的小护士一脸花痴状,唉唉,五官英俊,肩背挺直,就连走路的背影都这么帅,可惜不是自己的男友啊。话说回来,为啥这帅哥看着这么眼熟呢?   小嘉抱着童话,心满意足极了,嘿嘿嘿,原来她看着瘦,抱着还是有肉肉的,真舒服。难怪方哲那家伙喜欢抱希洄呀,软乎乎的,真好玩。   偏偏童话回过劲儿来之后,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推开了小嘉。   小嘉有些小失望,嗯,好吧,不给抱就不给抱了。大不了下次他变成松鼠,给她抱抱。   童话问小嘉:“你和方哲怎么突然来了?”   小嘉被问的愣住,额……这个……他还真是说不清。   方哲此时来到病房,听到她问:“我和希洄觉得你可能有危险,小嘉在旁边听到我们说话,坚持要和我一起过来看你。”   小嘉喜得只想拍大腿,哎呀,对吗,事情可不就是这样子吗!他刚才是怎么了呀,连这点小事都差点没回答上来。他就想着这事跟希洄召唤女鬼有关,只顾发愁怎么遮掩过去了。   童话看着方哲,有些不自在:“谢谢你。”   “不客气。本来我就负责查这件案子,不然也不会想到你可能有麻烦。”   小嘉不客气的提醒方哲:“是希洄先想到童话可能有麻烦的,你是经人提醒后的后知后觉。”   方哲只能点头:“嗯,好吧,你说的对。”   小嘉看方哲这么老实,觉得人家也不是一点功劳也没有,又对童话说:“其实我能这么快赶过来,还要多亏方哲肯半夜开车送我来。”   方哲暗暗叹了口气,越发不想搭理小嘉了。这小子的行为标准真的是太诡异了,简直是以童话的喜好为标注。好像让童话对人有好感,就是对别人的恩德一样!   林希洄匆匆赶到病房:“怎么样了?没出什么事吧?”方哲看到她也过来,很有些吃惊。   小嘉看到她,忙问:“你刚才去哪……”他本想问林希洄,刚才去哪了,话说了一半,惊觉自己口误,“你怎么也来了?”   方哲挑了挑眉,小嘉这话说的真叫奇怪。他分明是想问希洄,刚才去哪了。   撒谎   林希洄本来是想进来看看童话有没有事,顺道毁了那女鬼留在她身上的不干净的东西,然后她就走开。没想到她刚推门进来,小嘉就差点说漏嘴。   林希洄“呵呵”一笑:“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就打车跟过来了。你们都来了,我自己在家怎么安心吗?”这两个家伙的速度可够快的,也不知道方哲是抄哪条近路过来的,弄不好还超车了。等着挨罚吧!   方哲微微皱眉:“大半夜的,你瞎折腾什么?你就应该在家好好休息。”   “你能来我就不能来了?”林希洄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然后去瞪小嘉,“你是不是大半夜的发困啊?说话颠三倒四的,都不知道你要说什么。”   小嘉:“哦,本来就很困,是想着童话才精神起来的,看到她好好的,自然就精神松懈了额。”   精神不振所以说错话?好吧,勉强可以说通。方哲这才打消了心头的疑问。   林希洄偷眼去看方哲,发现他神色放松了,这才稍稍安心。   童话看到林希洄,一下子变得很开心:“希洄姐!”   林希洄坐到病床前的椅子上去看她:“最近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   童话点头:“好多了,过两天就能出院了。”   林希洄皱眉:“童话,等你出院了,就别再回东成小区了,换个地方住吧。”   童话有些为难:“那里……便宜。”   林希洄:“可是那里危险。”   童话:“等警察查出真相以后,就会没事了啊。”   小嘉急了:“童话,那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你可以先搬出来住,等安全了再回去。要不你先住我家里好了。”   林希洄闻言,气恼的拍了小嘉脑袋一下,让他说话不经过大脑!童话肯定不想跟方哲做邻居的,还是对门对面,抬头不见低头见。   小嘉对林希洄这种很毁灭她形象的举动感到十分不耻:“别老拍我。”   林希洄白他一眼,又去看童话:“要不让我让洪姐重新帮你找一个又便宜离学校又近的房子?就算你不怕继续住在东成小区,你妈妈和童心受得了吗?”   童话问:“这样会不会很麻烦雪馨姐呢?”   “不会”林希洄摆摆手,“她的人缘很广,这事交给她,也就是她动动嘴皮子问一声的事。”   童话这才安心了。   林希洄安抚了童话一番,又在方哲的眼神示意下,仔细问了问童话事情的前后经过,三人这才离开。   第二天,医院里立刻流传出昨夜“四美聚首”的“传说”。   讲话的小护士一脸的花痴和陶醉:“本来看童话就够养眼了,结果昨天半夜又来了一个大美女,哎呀,跟我差不多大的年纪,皮肤比童话的还要好。怎么可以那么漂亮?我都嫉妒的要发狂了。”   有人问:“不是四美吗?这才两个啊。”   “哦,在那个美女来之前,还有两个帅哥来了啊。一个小帅哥,一个大帅哥,看得人口水直流。”   一众护士趁着还不忙的时候,八卦起昨夜来的大小帅哥分别是谁。小帅哥么,根据大家的猜测,应该是童话的小男友或者同学,那位大帅哥就有点难说了。   最后,小护士终于在看到一本八卦杂志封皮后,想起来大帅哥是谁:“哎,我想起来了,那个大帅哥就是方哲啊!”   “咦”有人好奇的猜测,“那你说的美人,不是很有可能是林希洄?”   “对啊对啊,真的很有可能的,我确实听到童话管那个女孩子叫‘希洄姐’。”   “你确定不是你听错了?”   “哎呀,我才不会听错的,那么拗口的名字。”   “林希洄的名字很拗口吗?我倒是觉得蛮特别。“   一众女护士八卦完了林希洄,又开始羡慕起林希洄的男朋友来。长得又帅又有型,还为了女朋友把童惟圣给扳倒了,真是太~~~帅了,让人口水直流三千尺。   当天,有个年轻护工去童话病房时,两只眼睛直放光,一个劲儿表示对童话的羡慕:“听说你和林希洄、方哲是朋友?”   童话冷着脸:“方哲不是我朋友。”   “哎,怎么会?昨天值班的小护士都说了,方哲亲口说他是你朋友。”   童话不耐烦极了:“我是童惟圣的女儿,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到方哲的名字。”   住院部一时哗然,众人这才知道童话的老子居然是死了不久的童惟圣。于是,一干人等看童话的目光就变得说不出的复杂了。只是又的人掩藏的比较差,有人掩藏得很好,不细看,那目光似乎没什么异样。   童话是童惟圣的女儿,这件事在E中早已经不是秘密,老师和同学早就开始用奇怪的眼光去看她。童话对此习以为常。身边的人这么看她她都不在乎,更别提医院的医生和护士了。好在从那以后,再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方哲了。   童话觉得,这也算值了。   林希洄和方哲来到医院看赵晓怀。赵晓怀对林希洄依然是十分欢迎。林希洄和赵晓怀闲聊了几句,还靠着回忆和赵晓怀讲起自己以前在夜店跳舞时的经历。二人谈的颇为投机。方哲只是坐在一旁安静的聆听。   看赵晓怀越来越对自己不设防,林希洄忽然说:“晓怀,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问。”   赵晓怀笑起来:“当然能问啊。”   林希洄将手中喝干的水杯放到一旁:“我这么问你可能有些冒昧,不过这件事对我们查案有帮助。我想知道,你以前有没有堕胎?”   其实她觉得只要把那女鬼抓住,这案子就算完事了,只是方哲不可能和她想法一样。按照方哲的意思,他们需要验证下老爷子的说法正确与否。   赵晓怀怔了怔,仍是如实回答:“做过人流的。”   林希洄问她:“那做过人流后是什么感觉?”   赵晓怀半晌方答:“挺难受的,不光是身体上的难受。”   “这么说你有受过精神困扰?”   赵晓怀又是一怔,继而摇头:“不能算受过精神困扰吧。虽然也难受过几天,但是很快就没那么严重了。”   方哲忽然开口:“那你后来,想过你的孩子吗?”   赵晓怀神色黯然:“有时候会想的。”   方哲觉得荣成海真是神了。   赵晓怀意识到什么:“你们不会觉得我遭受严重的精神困扰,所以才会出现幻觉了吧?”   “不是。”林希洄的回答很肯定————她知道真相,一切都是那个女鬼在搞鬼。   方哲却是实话实说:“不排除有这个可能,不过我更偏向认为,确实有人在恶作剧。因为没道理所有人都出现幻觉。”   赵晓怀紧紧拉着林希洄的手:“你要相信我,我很确定,自己根本没有出现幻觉!”   林希洄点点头:“我信你。”   赵晓怀:“希洄,我知道你是好人。你要帮帮我。”今天如果是警察来问案,根本不可能还跟她聊天聊这么久,警察很可能是一上来就公事公办,直接问一些可能导致她心里不舒服的问题。林希洄和方哲完全有立场像警察一样做,但是他们没有。赵晓怀的直觉和理智都告诉他,这两个人是可以信任的。   林希洄拍拍她的手背:“我们一定会尽力的。”   离开赵晓怀后,两个人又去看宋朗宁。   宋朗宁已经大好,早躺不住了,趿着鞋子坐在床沿上,跟陆英秀嚷嚷着要出院,陆英秀却怕他落下什么毛病,坚持要等他完全康复后再出院。   林希洄和方哲故意拎着草莓进去。陆英秀让年轻人说话,自己去洗草莓。   宋朗宁看到他们两个这么快又过来,心情大好,还一个劲儿朝方哲抱怨陆英秀太唠叨,管得宽,并说:“你帮我劝劝我妈吧。她一直夸你,你的话她肯定听得进去。”   方哲这会可没心情跟他唠闲嗑,趁着陆英秀不在,方哲直奔主题:“朗宁,你跟我说句实话,你以前真的没有谈过女朋友吗?”   宋朗宁身体一僵:“没有啊。这种事还用骗人吗?”   林希洄眯眼审视宋朗宁半晌,忽然问:“宋朗宁,你这几天真的没做噩梦?真的没看到什么恐怖的事,连幻觉也没出现?或者你有没有遇到一些真实的恐怖事情?”   “喂,林希洄,你这什么态度?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巴不得我有事呢?”宋朗宁急了。   方哲忙去拉林希洄:“希洄,你是怎么了?”   宋朗宁是真的生气了:“我现在觉得不舒服,我想休息。”   既然对方摆明了下逐客令,方哲和林希洄只得从病房里退出来。二人不等和陆英秀告别,便离开了医院。   回到车上,林希洄对正要开车的方哲说:“乖徒弟,你有没有发现宋朗宁在说谎?”   “我怎么就成你徒弟了?”   “哦,不是在公园的时候吗?”   “那是你单方面提起的,我可没答应拜师。”   “嗯,那好吧,先不提什么师父徒弟的。我只问你,你看出宋朗宁撒谎没有?”   “没有。我觉得他的反应很正常。”   “你真是……有没有脑子啊?他的反应才不正常呢,你没注意到他回答我们问话时的动作吗?”   谁比谁更牛   方哲神色有些凝重:“当然注意到了。他在回答我们两个的问题时,虽然神色如常,看不出异样,但是两只手却在大腿上摩擦。”   林希洄接口:“他手搭在膝盖上的时候,双腿姿势也不对。只有森林里的小动物在看见猛兽时,才会有那样的反应。”   “那是随时准备逃跑的反应。”方哲接口。他之前并没有注意过宋朗宁有什么不妥,因为他本能的去相信自己的老同学,而且之前宋朗宁都是半躺在床上,手放在被子里。只有拿东西的时候,才会动动手。直到今天,林希洄慎重审视宋朗宁的时候,方哲才特地去注意宋朗宁的细微动作。方哲蹙眉:“他在紧张,还很心虚。如果他没骗我们,那根本不需要有这种反应。”   “另外”顿了顿,林希洄说,“我还注意到,宋朗宁的脸色一直不好。我每次去,都看到他脸色发白。但他的精神一直很好,而且坚持对你说,他很好,没有被什么人什么事纠缠过,从来没遭遇过和赵晓怀一样的倒霉经历。老实说,你这个老同学真的很会撒谎。”   方哲:“他上大学的时候,在我认识的同学里,他的撒谎手段最高明,几乎能骗过所有人。但那都是些学生恶作剧的性质,无伤大雅。”   林希洄:“我猜想,他第一次会实话实说,可能是因为他根本没意识到,他的出事和东成小区作祟的……事情有关联。等他后来发现他的遭遇和东成小区其他受害人几乎一样后,他就再也不肯跟人说实话了。”   方哲暗暗思忖,宋朗宁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心虚呢?   林希洄左手食指轻轻点着自己下巴,微微蹙眉思索,暗暗琢磨宋朗宁的失常行为。   方哲忽然撇开话题:“怎么样啊林妖女?我这水平不低吧?你还做我师父?你做我徒弟还差不多。”   “说谁是妖女?”   “说你啊。”她似乎什么都不用做,天生就能勾引人,男人女人见了她都喜欢。方哲觉得她的魅力大得不正常。   “干吗说我是妖女?”林希洄想了想,忽然笑了,“难道是因为我太漂亮,魅力太大,处处抢你的风头,所以你嫉妒?”   “鬼才为这个嫉妒你。”方哲哭笑不得。   “那你干吗用妖女来形容我?用仙女才对吗!”   “你自夸起来有没有底线啊?”   “没有。”   “真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女孩子,除了我也没人敢要你了。”   “是吗?我如果说多得是人敢呢?不然我们打赌!”   “喂喂,林希洄你不要太过分,你是摆明了欺负我太喜欢你啊。”   林希洄和方哲嬉笑了一会,又转入正题,她好奇的问:“方哲,你也研究过犯罪心理学吗?”   “是啊。而且我居然直到今天,才发现和自己女朋友在这方面是同好,我是不是应该感到很惭愧呢?”   “是的。”林希洄顺杆爬。   “可是希洄,我是大学的时候选修的这门课程。你呢?”   “你管我!”林希洄很心虚————这是跟顾苏迟学的。其实顾苏迟做了县官开始查案后,她已经把自己封闭在那个石洞里了。都是别的妖界朋友来看她时,给她叽叽喳喳的讲顾苏迟的事,她就这么慢慢听来了。那时候是千年之前,还没有心理学这个说法,顾苏迟竟然就已经可以凭借嫌犯的肢体语言和中国古代的观人术来破案了。关于顾苏迟破案的故事,林希洄听朋友讲得多了,自然也就记住了不少知识点。   方哲一边开车一边和林希洄聊天:“问都不能问?不会又事关你那不能触碰的过去吧?”   “我的过去有什么不好触碰的?我就是暂时还不想告诉你。”告诉了他有屁用,那是林希洄的过去,又不是青若的过去。   “希洄啊,你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很无能的。我的女朋友居然不愿意告诉我过去发生在她身上的事!”   “那你也没告诉我你的事。虽然你后来说了一部分,但是还没讲完。”   “哦,我没什么不能说的,我也没打算瞒着你什么。不过本人向来讲究礼尚往来,所以我也暂时不告诉你!”   “哼!”林希洄从鼻孔里冷哼一声,故作不屑。   车内一时沉寂,方哲一边好笑的从反光镜里看林希洄撅嘴时的可爱表情一边开车,虽然一心二用,但也得心应手。   林希洄向来不是爱生气的性子,很快就没事了,只过了一小会就忍不住开口:“方哲,你既然知道宋朗宁的表现不对劲,刚才干嘛还故意说觉得他哪里都正常?”   “哦,他如果心虚害怕到了那样的地步,还能一点破绽都不露出来,那才叫不正常。他在心虚和害怕时有那些肢体反应,那才叫正常吧?”   “喂喂喂,我看你是故意逗我玩吧?”   “是……那又怎么样呢?”方哲得意洋洋,一副终于耍了林希洄一次的开心样。   林希洄暗暗唾弃此人的猥琐和幼稚无聊。偏偏方哲还要来一句:“怎么样徒弟?赶紧拜师吧,我一定会把自己毕生绝学全都传授给你的。”   “谁稀罕!”   “我说真的,我绝不会藏私的。”   “等着,早晚有一天你会败在我手上,然后拜我为师。”林希洄很有自信。无论是论身手、法力,她都比他强太多了。以后他会慢慢发现的,就他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还不够她看笑话的。   “你真有自信。”   “那是因为我有真本事!”   “啧啧”方哲感叹,“吹牛果然是不用打草稿的。”   方哲和林希洄再次调查了一圈受害人,东成小区里已经又多了几个受害人,虽然没有受伤,但却被频繁的倒霉事件弄得精神几近崩溃。   林希洄发现这些人,凡是女子,有的做过人流,有的没有做过,凡是男子,有女友或者妻子做过人流的,也有没做过的。她看看调查结果,又去看方哲:“看吧,荣成海说的也未必对。”不说别人了,陆英秀就没有做过人流。林希洄在给陆英秀打电话问及此事时,陆英秀很肯定的说,她这辈子只怀过一次孩子,那孩子就是宋朗宁。她的语气很笃定,根本不需要测谎仪就能得出她绝对没撒谎的结论。不只是陆英秀,童话也没有做过人流。童话可是那种很懂得洁身自好的女孩子。   “这只是我们从受害人这里调查来的结果,也许害人的家伙曾经有过堕胎经历。”方哲觉得这实在不能说明荣成海的想法是错的。   林希洄又问:“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我们这一圈调查下来,还是一个疑点也没发现。唯一惹人生疑的,只剩下宋朗宁。只有他撒谎了。”虽然这么说,林希洄却觉得,宋朗宁大概是干过什么不可告人的丑事,所以才抵死不承认。她早已认定了那女鬼是始作俑者,根本不信这件案子是人力可为的。   方哲几乎是不假思索:“那就从宋朗宁下手查查试试。”   “你真要查你老同学啊?”林希洄有些吃惊,“我还以为你很信得过他。”毕竟撒谎说自己没有女友,女友没做过人流,不代表他就是作案人。相反,宋朗宁怎么看都更像个受害人,还是个不肯好好协助调查的受害人。   “可是现在他是唯一有问题的人,反正查了好几天也没什么眉目,不如先从他下手试试好了。”方哲很敬业,在这种事上,绝对是六亲不认,何况是个多年不见的老同学。   林希洄点点头:“好吧。”   方哲又说:“不过在调查他之前,我们还得在查一部分人。虽然有点麻烦,但还是调查一下好。”   林希洄好奇的问:“查什么人?”她对这个案子其实不怎么费心,她觉得她只要费费力气,完全可以解决这个麻烦,根本用不着费心。   方哲朝她一挑眉,面带自信的笑容:“拜师,我马上提醒提醒你。”   “切~~,不拜。反正都说好了要一起查案,你再卖关子有什么用?还不是得带上我一起!”   “早晚让你心服口服!”方哲说着,又去捏某人鼻子。   林希洄拍开他的手:“早晚让你在我面前乖乖服输!”   “就会逞口舌之利!”方哲决定结束斗嘴,挽起林希洄:“走吧,继续做事。”   真有精神!林希洄苦着脸:“用不用这么雷厉风行啊?不用休息吗?我今天好累了。”   方哲笑得很欠扁:“你可以不去!”   “我为什么不去,就要去。但是去之前……方总,你能不能拨冗和你同事吃个饭呢?你也不看看几点了,工作狂!”   新邻居   林希洄白天和方哲一起暗中查宋朗宁以前的事,晚上想法子强行召唤女鬼,却总是召唤失败。小嘉出手不知轻重,在救童话的时候,直接将所有鬼识彻底掐灭,弄得林希洄没有残存的鬼识,所以召唤女鬼分外困难。她试图搜索D市所有的黑暗角落,怎奈工程太过浩大,一时半会还真搜不完,何况那女鬼并不是只能待在暗角。   无奈之下,林希洄只得暂时放弃追寻女鬼。反正那女鬼忌惮她,又被她打伤,一时半会也不能再出来害人了。   童话出院后,在一个陌生女人的带领下,来到龙泽花园。童话不由皱眉:“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中年女子很诧异:“是洪雪馨问我哪里有便宜又干净的房子,还不能离E中太远,说如果有,就带你看房子。洪雪馨没和你说清楚?”   童话:“说清楚了。”   中年女子觉得童话总是顶着一张扑克脸,好像谁欠了她几百万似的,本来就有些不喜,听了童话的话,颇觉莫名其妙:“这不就行了?我跟你说,要不是看在雪馨的面子上,我说什么也不会这么便宜租给你,租金起码翻倍。”   她说的是实话,童话对龙泽小区的房子租金很清楚。她之前在网上找房子的时候,把距离E中半个小时自行车程以内的小区租金都查了个遍。但是童话实在没办法领这份好意,很干脆利落的拒绝:“我不想住龙泽小区。”   中年女子顿觉好心没好报:“这样啊,那算了,除了这里,我没有比距离E中更近的房子了。最近的也要五十分钟自行车程呢。”   童话当即决定:“那就去看看那个吧。”   “啊?”中年女子吃了一惊,终于明白洪雪馨之前一直关照她的话了,洪雪馨一直在说,这小姑娘面冷脾气倔,但是心肠好。   这还真是够倔的呢!   中年女子:“你可想清楚了?E市的公交车站多,车速慢,下来后那速度和自行车差不多。你又不住校,不管搭公交还是骑自行车,每天光上下学耗费的时间就有将近两个小时呢。”   童话点点头:“我想的很清楚。”就这点罪,她还是受得了的。不就是早起一会搭公交吗?既然东成小区不安全,只能暂时住别的地方了。童心就算一时半会受不了,也得先熬过这段时间再说。   中年女子叹了口气:“那走吧,我带你去看那处房子。”她很好奇这小姑娘为什么看也不看就直接否决了龙泽花园。这小区绿化面积多,小区里有水有荷花,漂亮的像个小公园。单元户型更是通风透气阳光充足,住起来很舒服。但是这小姑娘的态度很明白,让人一看就知道,什么也不用劝更不用问了,她是不会租龙泽花园的房子的。   两人正要离开,小嘉和林希洄一人拎着两袋从超市采购回来的东西,亲亲热热的从小区外面走了进来。   小嘉已经很久没和林希洄一起逛超市了,此刻他虽然开心,但嘴里却在抱怨:“女人就是烦,买这么多东西。下次还是找方哲陪你去吧!”   林希洄颇觉好笑,明明这小子逛超市比她这个女人,哦不,女妖还起劲儿吗!她刚要开口反驳,却看到前面的童话:“童话,你怎么来了?你出院了?”   小嘉看到童话,更加开心了:“童话,你出院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我好去接你。”   童话只淡淡回答:“有我妈呢。”   这时,中年女子的手机响起。女人看了一眼号码,立刻接了电话:“雪馨啊?知道,早知道你是个大忙人了。嗯,我带童话来了,她说她不住这里。这里啊,哦,这里就是龙泽花园啊!我跟你说啊,这小姑娘脾气是够倔了……”   小嘉问童话:“这是怎么回事啊?”   童话:“没事。”   “胡说,你一定有事瞒着我。”   童话神色一冷:“不关你的事!”   小嘉很郁闷:“你怎么突然又对我这么凶了?”她还是又紧张又害怕,吓得紧紧抱着他的时候可爱一点。   童话一怔,神色软下来:“对不起,我不该你对这么凶。我真的没事,你拎着这么多东西,赶紧回去吧,不觉得重吗?”   “不重不重。”小嘉笑眯眯的向童话炫耀,“我可有劲儿了。不信你看。”   童话噗嗤一声乐了,本来像是万年冰川的脸,顷刻间如春回大地,笑颜如花:“小嘉,你有时候真像个孩子。”   林希洄在一旁瞧得直摇头苦笑。这个小嘉,只要遇到童话,就变得又憨又傻,智商只剩下了松鼠脑袋那么大。   中年女子挂了电话,朝童话这里走来:“童话,雪馨说如果你实在不想住龙泽花园,那就换一处吧。你和你熟人说完了没有?说完了咱们就去看别的房子吧。”   “哦,好。”童话匆匆朝小嘉和林希洄道了别,转身就要走。   小嘉丢下手里的东西,伸手拦住她:“童话,你干什么呀?为什么不住龙泽花园?”   中年女子也忍不住道:“童话,刚才雪馨在电话里也说了,她还是希望你能住龙泽花园,说这里毕竟有人照应。”   林希洄听这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不休,大致也听懂了这是怎么回事,便也走过来劝童话:“童话,你是不是不想遇到方哲啊?龙泽花园这么大呢,哪里就那么容易看到他了?”   小嘉忙说:“就是,希洄说的对。我保证你住在这里不会看到方哲。”   童话觉得这话有些道理,她在东成小区住了有段时间了,算是深刻体会了小区居民的生活。只要双方作息时间不大一样,就连对门对面的邻居都难得见上一面。住一个小区却从来没见过,或者很少见的人更是多了去了。   看童话犹豫,小嘉过去拉她的手:“别犹豫了,这里的房子住着很舒服,快带我去看看你的新家吧。”   童话看他满脸兴奋,竟有些不好意思再开口说不住这里,但也并没有随着小嘉往前走:“小嘉,我还不知道在哪呢。”   林希洄上前拎起小嘉丢到一边的袋子,这下她左右手分别拎着两个大购物袋了。饶是如此,林希洄依然是一副风姿卓绝的样子。她走到中年女子面前,甜美娇俏的笑容,精致美好的五官,直接让那女人看花了眼。   林希洄:“这位姐姐,麻烦你前面带路,带我们去看下房子吧。”   中年女人越往前走童话的脸越黑。   最后,中年女人将童话带到了方哲楼上的单元。此刻童话脚下踩的地板,就是方哲家的屋顶。   小嘉哈哈大笑:“童话,我觉得这里真好。你以后可以天天把方哲踩在脚下。”   签租约   方哲本来正打算喝牛奶,突然打了个大喷嚏。他揉揉鼻子,这是谁在背后说我啊?喝完牛奶,瞄了一眼表,都快九点半了。他虽然很敬业,但又实在喜欢睡懒觉。平时还好,可一到周末,就忍不住自我放松,睡到太阳老高再起床。不过这时间似乎还真有点不早了额,林希洄和小嘉大概早已经晨练完了,说不定希洄已经从早市上买回来一大堆新鲜的蔬菜肉类了。   方哲推门而出,想看看对面的动静。嗯,自从林希洄搬过来,他就多了这么个良好行为习惯————十分关心邻居,将“远亲不如近邻”的俗语验证了个十足十。   林希洄几乎是与他同步走出来,不过她是从电梯里走出来。   方哲笑起来:“真巧。”   看到林希洄手里的袋子,他忙上前去帮她拿:“一大早就逛超市啊?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回来?”   他看着林希洄脸不红气不喘的,不禁有些惊讶:“这东西挺重的,几样加起来怎么也快三十斤了,你就一路拎回来了?”都不需要打电话让他下去帮忙的吗?她把男人该干的事都干完了,还一脸轻松的样子,他还有什么可干的啊?这简直太不把他当男人了!   方哲腹诽完,忽然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病啊,竟然因为人家没有指挥他干活而感到不乐意。   童话看看电梯外面的方哲和林希洄,直接按了电梯开关。眼看电梯要关上,小嘉连忙撑住门:“童话,就住那里吧,多好的房子啊,又干净又便宜。”   童话撇撇嘴:“一点也不好。”   电梯因为超时,开始嘀嘀叫起来。中年女人催促道:“到底是走还是不走啊?”   “不走。”小嘉大声说。   “走。”童话大声说。   “何嘉晨,现在是我要选择住的地方,不是你!”童话恼怒的瞪了一眼小嘉。   方哲不解的看林希洄:“怎么回事?”   “呵呵呵,这都看不出来吗?童话要换个房子住,现在最合适的地方,就是龙泽花园了。问题是,那套单元就在你上面。”   在他上面有问题吗?方哲瞅了瞅电梯,很想告诉童话,他既不打算欺负欺负她们孤儿寡母,也不打算天天和她们横眉冷对。童话如果住到这里,其实完全可以放心,而且她还可以有两个不错的邻居。不过既然人家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他也就不说那么多了。   方哲对林希洄呵呵一笑:“我先回避下。”说完,转身退回房内。   “喂喂喂”林希洄在后面叫,“你怎么能把我买的东西,拎到你家里去呢?”   “拎到哪里有区别么?不一样吗?我们两个的冰箱还分你我吗?里面的东西还不是都混着吃。”   居然这么说?林希洄追上去:“方哲,你怎么可以做出这么无耻的事呢?占女孩子的小便宜!”   “这就叫占便宜么?我看你是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占便宜。”方哲低声朝林希洄挤眉弄眼。   林希洄在他脚背上重重踩了一下:“外面还有未成年的孩子呢,你说话注意影响。”   方哲疼得直抽气,为了保持风度,死活忍住了没叫出声。缓过来之后,他才可怜巴巴的小声说:“你要不要用这么大力气啊?万一你穿的是高跟鞋,我脚骨都被你踩断了。”   “哼,活该!”林希洄一扬下巴,对方大帅哥卖萌的行为表示一点也不屑。   小嘉和童话在电梯里僵持。   童话:“你不松手拉倒,我走楼梯。”   “你怎么这么倔呢?反正我们上课那么早,方哲上班那么晚,以后你不会见到他的。”   “这是你说的,谁能保证呀?”   “我!”   “吹!”   “童话,你就听我的吧,你住上面多好,天天把方哲踩脚底下。”   “幼稚!”   方哲在屋子里听到这话很郁闷,对林希洄说:“这小子太不地道了吧?他要讨好女孩子,干吗贬低我?”   林希洄抿嘴轻笑:“他有时候是挺活宝的。”   小嘉对童话用“幼稚”两个字来形容自己表示很不满:“童话,你知道吗?我比你大一千几百岁!你别随便说我幼稚。”   “脑抽!”童话翻个白眼。一千几百岁?他当自己是千年老妖精呀!   “我是说真的。童话,我真的活的比你久多了。”   “咳咳”林希洄咳嗽起来。这个死小嘉,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再多说几句,就露陷了。果然他遇到童话,智商立刻变松鼠!   何嘉晨同学对林希洄的警告完全不为所动,自顾自说着:“童话,我跟你说,如果你有我这么大年纪的话,你就会发现,你的很多坚持都是很无聊的。”   林希洄忙低声示意方哲:“去,只有你出马能搞定了,无论如何,让童话同意住在这里。”   “为什么?”方哲刚才怨念没有被人使唤,现在又怨念被人使唤。凭什么要他去做小伏低哄人住他楼上啊?   “快去吧,快去。”   林希洄催促起来。方哲亦是不为所动:“不去!”   林希洄挽住方哲的手臂撒娇:“你大人有大量,别跟小女孩计较那么多啊,去吧,去吧。”说完还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用力亲了一口。   “好吧”方哲很大方的表示,“看你面子。”   他丢开手里的东西,走出屋子,就瞧见童话和小嘉还在争执。   “蹬蹬蹬”一阵快速上楼的声音传过来。顷刻间,一对年轻情侣走了上来。女子看到这楼的情形,立刻尖声叫起来:“你们在干什么?我们在下面按电梯,等了这么久都不下去。我还当怎么回事呢,原来有人故意捣乱哪!”   男子也很不满:“你们这些半大孩子太会乱来了。哟,还有个大姐呢,我说你这么大年纪,怎么也跟着瞎掺合呢?”   电梯里的三个人灰溜溜走了出来,除了小嘉,另外两个都颇觉不好意思。只有小嘉还在理直气壮的对那男子冷哼:“小区物业有规定居民用电梯的时间长度吗?”   男子一怔,一时间竟没答出话。   小嘉继续鼻孔朝天:“没规定吧?没话说了吧?”   女子再次尖叫:“你什么态度呀你?”   “别管我什么态度,我可没主动跑到别人家家门口大呼小叫!”   林希洄赶紧从屋子里出来,将小嘉拉到一边:“别惹事。”   情侣二人环视一眼这楼众人,女子从鼻孔里哼出一声:“没素质!”然后扭着腰肢和男友携手下楼离去。   等他们两个都走得远了,小嘉不轻不重的朝楼下来了句:“俗不可耐,自以为美!”声音大小刚好可以让那对情侣听到,却又不好再追上来找他算账。即使对方真不嫌累追上来,他也可以一口咬定自己说的是方哲吗!   林希洄在他肩头捶了一把:“明明是你不对,你还好意思跟人吵架。”   小嘉撇撇嘴,不说话了。   林希洄继续训斥他:“大家都住在一个单元里,他们就在楼下,万一以后再见到了,你说尴尬不尴尬?”   “你放心”方哲插嘴,“没那么容易见到的。小嘉上高中,走得早,回来的晚,除非特别碰巧,否则哪里那么容易见到?你想想看,你楼上,还有你楼上的楼上,家里都有高中生,你在这里这么久,见过几次?最多你哪天中午突然碰巧了,撞见过楼下中午回来吃饭的初中学生。”   小嘉得意的看向林希洄:“听见了吧?”   林希洄懒得理小嘉,只是看童话:“听见了吧?”   童话一怔,愣愣的看着林希洄:“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个?”   方哲叹了口气:“不是她要跟你说,是我要跟你说。童话,你放心好了,我保证,你住在这里,我们不会见面的。即使有可能碰上,我也会避开你的。”   童话一双大眼睛瞟了一眼方哲,没说话。   中年女人急了,催促童话赶紧拿主意:“我说小姑娘,小姑奶奶,你到底是想怎么样?”   童话看了看自己的未来房东:“我和你签租约!”   不爽   林希洄将土豆削皮,切成丁,动作又快又利落,刀法纯属漂亮。偏她动作里却又透着一股子悠闲雅致,完全没有饭店厨子那种仿佛很忙很赶时间,速度快的让人觉得危险的感觉。   她没有系围裙,只是穿了一件黑色打底衫,外面套一件抹袖的加厚棉旗袍。   方哲已经很久没见她穿旗袍了。她真是他见过穿旗袍最漂亮的女人,身材撑得起来,气质也撑得起来。旗袍到了她身上,让她更显身材,不像某些女人,要么身材撑不起来旗袍,要么气质撑不起旗袍,好好的衣服穿身上,反而显得很土气。   啧啧,方哲感慨,自己的女朋友怎么可以这么漂亮迷人?   林希洄切了满满一大海碗的土豆丁,这才停了下来。   方哲忍不住走到她身后,搂住她一把纤腰,将她拥在怀里:“你在做什么?怎么把土豆块切得这么小?”   “这明明是土豆丁!”   “哦?”   “切得小,才容易炸透。”   “你要炸土豆丁?”方哲只吃过炸薯条,还真没吃过炸丁的。   “要不要学学?”   “我不喜欢做饭。”   林希洄生气的撅起嘴。方哲马上将还没说完的第二句话说完:“不过可以为了你学。”   “你要给我做饭吃吗?”   方哲一副施恩的口气:“别的女人还没这福气呢!我可只打算学来后,做给你一个女人吃!”   林希洄被他几句话就哄得甜到了心里,不由低头笑起来。他其实长了一张很会哄女孩子的嘴,只是他不是一味甜言蜜语的人,凡事都是说到做到,能得他一句话,比得别人百句都强。   “咦”方哲看到林希洄的反应惊奇,“你又是脸红又是笑的,这算是什么表情?你不是故意勾引我吧?”   林希洄气恼的拨开他的手:“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刚说了几句好听的,马上就露陷了。”   “哎,别推开我啊,抱在一起多暖和。”方哲又要上来占便宜。   林希洄再次推开他:“先让我往锅里倒油。”   “这种力气活,我来做就好。”方哲拎起油桶往锅里到了快半锅油,直到林希洄说够了才停下来。   油热得差不多了,林希洄开始用小火慢慢炸土豆丁。等土豆丁炸得外皮金黄酥脆内里软绵熟透的时候,林希洄关了火,再用漏勺将土豆丁捞出来,放到旁边准备好的干净盘子里。   方哲本来以为这就好了,却见林希洄将剩下的油倒在一个小罐里凉凉,只在锅底留了很少一点油。她将油锅放到灶上,又开了火。   方哲问:“这土豆丁不是都炸过了?怎么又开火?”   林希洄掰了几个小辣椒丢进锅里,等辣椒慢慢变硬变脆后,她又抓了把芝麻放锅里翻炒了一下,然后将刚才炸好的土豆丁倒入锅里,和芝麻一起翻炒。   等芝麻均匀的散开,粒粒分明且牢牢粘在土豆丁上后,林希洄这才关了火。   方哲忍不住抻着脖子狠狠闻了闻:“真香!”   林希洄解释:“这样将芝麻和土豆丁放在一起翻炒,芝麻的香味才会最大的发挥出来。”   “而且还可以均匀的粘在土豆丁上。”方哲帮她总结。   “聪明!”林希洄及时的赞赏某人。   方哲果然大乐:“下次我来做给你吃。”   “嗯,我等着欣赏你的手艺哦。”   林希洄嘴里说着,手上也没闲着,将五香粉均匀的洒在刚出锅的炸土豆丁上。   方哲伸手想去捏一个尝尝,却被林希洄拍开手:“小心烫。”   方哲只好拿了筷子,小心的夹起一个,吹得稍凉了之后放入口中,吃完之后大赞:“比那什么肯德基里的什么炸薯条好吃太多了。”   “那当然,他们的手艺哪里能和我比!”林希洄得意的自夸。   方哲又说:“这做法感觉有点像干煸土豆丁,不过味道有些不太一样。”   “你喜欢吃啊?我还会更好吃的做法,下次给你做干煸鱼香土豆丁!”   “现在做好不好?”   “额”林希洄有些为难,“现在做来不及了。”   “为什么?”方哲很诧异,“我们今天又不忙。”大概是这次警民合作,查得有些紧,作案人有些胆怯了,最近几天东成小区很平静,没什么状况发生,居民们都正庆幸呢。而方哲正在调查中的事情也渐渐有了眉目,正该松一口气。要不是侦探社里又多了几宗生意有些忙不过来,他不得不暂停一下东成小区那边,去侦探社帮一下手,他早将宋朗宁的事情查得差不多了。今天好不容易得闲,林希洄亲自掌厨做个饭,居然说时间不够。做一道菜还能花多久的时间?   林希洄端起满满一大盘子炸土豆丁:“我现在要去楼上做客。”   “去楼上?”   “是啊。童话她们刚刚搬过来,我怎么也得去恭贺一下人家的乔迁之喜。这是礼数!”   “你……”方哲指着林希洄手上一大盘子的土豆丁,“你这不会是做给楼上吃的吧?”   “你以为呢?”林希洄递给方哲一个“正是如此”的眼神。   “我当然以为你是做给我吃的。”方哲郁闷极了,发现自己在自作多情是一件十分不爽的事。   林希洄叹了口气:“童话的性子你知道的,让她接受别人的好意是很困难的,仿佛占别人一点小便宜,是一件跟要她命一样难受的事。如果不是实在走投无路,我想她大概也不会接受我和洪姐的帮助。”   “所以呢?这跟你做菜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我想过了,送礼物她只会觉得不好意思,不如送一道开胃小吃好了。如果用高价的材料做,童话肯定觉得不好意思,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用便宜的材料做美味的小吃!”林希洄说着,端起盘子在方哲眼前晃了一圈,“这个就正合适!”   方哲生气的打断林希洄:“我觉得一点都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你不会怪我用你家的土豆做东西给童话她们吃吧?哎,你一个大男人,你不要这么小气。”   “我觉得这个土豆如果是做给我吃的,那就合适了。”   林希洄看看高高的一大盘土豆丁,觉得有点多,于是拿起一双筷子,往旁边的碗里拨了半碗过去,然后放下筷子:“好了,这下你也有得吃了。”   方哲看看那可怜的半碗土豆丁,叹了口气:“好吧,有吃的总比没吃的强。”   “乖,记得吃完后自己收拾下厨房哈。”林希洄说完,端着土豆丁袅袅婷婷的离去。   方哲这下更郁闷了。   有没有搞错?听说童话他们今天搬过来,虽然明知道双方做事不在一个时间点,他仍然刻意避开了。连电梯他都不坐了,辛辛苦苦的爬楼梯啊。就这样都阻止不了他的决定————他决定以后他就爬楼梯好了,一直爬到童话搬回东成小区。根据他对童话的了解,童话一定不好意思一直半价租人家房子,等到东成小区那里安全了,童话肯定还会劝说江琴和童心搬回去。   没想到他都已经退让到这地步了,还是不行。连他想和女朋友一起在家吃顿饭,都不成。他只能眼巴巴看着自己女朋友端着做好的美食上楼去和那母女三个联络感情。真是岂有此理~   办法   林希洄和方哲来到E中校门口,却被门卫拦在外面进不去。   两个人一直等到下课,林希洄这才给小嘉打电话:“小嘉,我要找初二8班的班主任葛晓敏。”   “那你去她办公室找去啊,这种事不需要跟我报备。”   “废话,我如果进得去就不用找你了。”林希洄倒是能神不知鬼不觉混进学校,但是她身边还有个方哲呢。她又没有葛晓敏的电话,想约出来都不成。   小嘉:“那你打给我干什么?我又不能帮你进来。”   “想个法子,让她来门口见我们,或者让她给门卫室打电话,让我们进学校。”E中就是这点不好,大门口把关极其严格。   小嘉很为难:“哦,好吧,我尽量想想法子。”   林希洄挂了电话,现在她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和方哲在校门口等着。   方哲叹了口气:“我看如果下次还需要干这种事,干脆装成快递公司的来送快件,让老师出来签收。”   林希洄撇撇嘴:“那人家老师出来后发现你不是送快件的,再把你当成骗子,不是更麻烦?”   “也对,这样的话她们还哪里肯多和我谈呢?唔,得想个更加合理的借口才好。”   另一边,小嘉也在左右为难。他一个高中部的学生,让一个初中部的从没见过面的老师去校门口见他的监护人,这个,似乎说不通哦。   一旁的童话看他一副绞尽脑汁思索事情的痛苦样,小声问:“怎么了?有题目不会做?”   “不是”小嘉苦恼的说,“希洄打电话过来,说让葛晓敏老师去大门口见她。可我都不认识葛老师,她和葛老师也不认识,我怎么帮她叫人啊?”   童话觉得这事实在太简单了:“你就直接去初中部,对葛老师说校门口有人找不就行了?葛老师如果问你是谁找她,你就说你不知道,只是路过门口时有人让你帮忙捎个话。这不就行了?”   “这样行吗?万一葛老师不过去怎么办?”小嘉看着童话一副“怎么这点小事你都不会办”的表情,被深深的打击到了。但是林希洄交代下来的事,无论大小,他都不想出差错,所以就连这点小事,他都担心自己会办不好。   童话无奈又好笑的看了他一眼:“看来得我出马帮你了。”   小嘉大喜:“真的?”不管她能不能帮到他,只要她肯把他的事当做一件正经事去办,他也是开心的啊。   童话起身,走到窗边去看。他们的教室在五楼,通过她的位置,可以一眼看到学校大门。随着童话的走动,其他留在教室没做课间活动的同学统统退避三舍,避瘟神似的避开了她。   小嘉恼怒的看了一圈同学们:一个两个的,真是太没素质太不懂事了!   童话朝小嘉比了个手势,示意小嘉和自己一起离开了教室。   她边走边问小嘉:“怎么是方哲和希洄姐一起来的呢?他们不是最近忙着查案吗?”   “是啊。”   “难道这件案子跟葛老师有关?”   “大概吧。”   走廊里的学生几乎都认识童话,既是校花又是童惟圣的女儿,真是想不认识都难。大家看到童话跟见到鬼似的,纷纷闪开,唯恐避之不及。等童话走过去了,便又开始在她背后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小嘉低声为童话抱不平:“真是太过分了,大家都是同学,他们怎么这样呢?”   童话脖颈修长白皙,走路昂首挺胸,似是一只骄傲的天鹅。每到这时候,别人越指点得起劲,她就越发目不斜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公主范儿,真真目下无尘骄傲无比。   小嘉看着她故作姿态,心里微微发疼。他摸摸胸口,很奇怪这是种什么感觉,他的心脏明明很强壮很健康,一点毛病也没有,为什么会发疼呢?   童话似是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处境有什么不好的,自顾自踩着脚下的黑皮鞋,走成一副女王驾临的姿态,还微微侧首对身旁的小嘉说:“我觉得他们这样挺好。这让我每到一处,都如入无人之境,一点也不用担心拥挤。一般人还真享受不到我的待遇。”   额……好吧,你厉害。小嘉默。   童话带着小嘉一路来到初二8班门口,推开教室门:“童心,出来下。”   听到“童心”的名字,教室里的学生都齐刷刷将目光转到童心的座位处。   童心本来就年纪不大,又长了一张娃娃脸,此刻又是一副怯怯的样子,更显得又可爱又招人心疼。她乖乖从座位上走出去,所过之处,比之童话受到的待遇分毫不差。特别是几个斜着眼瞧童话的女生,鼻孔里的冷哼声更是大的几乎让全班同学都能听见。   童心的脸色白了白,唇角耷拉下来,眼圈也有些泛红了,却一直忍着走到教室外面。   小嘉看得直叹气。在他看来,人类实在是一种很弱小的动物,他随便伸伸指头都能捏死一大堆。这么弱小的动物之间还倾轧得如此厉害,他真是无法用人类的语言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感慨了。   童心走出教室后,恢复正常神色。   童话瞧得暗暗叹气,却也暂时无可奈何。她将童心拉到一边,问了句废话:“你的班主任就是葛晓敏吧?”   “嗯。”童心疑惑的看着童话。   童话:“你去跟葛晓敏说你家长来了,有事找她谈,现在人就在学校外面。要么让她去下校门口,要么就让她给门卫打电话,放你家长进来。”   童心更疑惑了:“啊?妈妈来了?她要跟葛老师谈什么?”   “别问这么多了,葛晓敏如果问你,你就说你家长是突然来的,你也不知道他们要找葛老师说什么。”   童心点点头,往办公室的方向去了。   小嘉看着童心的背影,连连点头赞叹:“童话,你这个妹妹长得可爱不说,人也乖巧听话。”简直是太听话了!   “嗯,那是自然。”童话有些得意。又说,“这下你可放心了吧?认识的学生传的话和不认识的学生传的话,效果绝对不一样。”   小嘉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成月牙状:“谢谢你。”   “你谢我干什么?我是在帮希洄姐。”   小嘉若有所思的看着童话:“你这可不只是帮希洄,你是连同方哲也一起帮了。其实接这件案子的人是方哲,所以你这次主要算是帮了方哲哦。”   “哦,那又怎么样呢?”童话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其实你也没有那么讨厌他吗。”小嘉做出结论。   “我……我只是看到他就觉得别扭……”童话渐渐沉默。她其实知道方哲天天都在爬楼梯。那是十六楼,对于普通人来说,要爬上去也得费不少力气呢。这还是物业专门负责做清洁的阿姨跟她当趣事说的,说十六楼有一个住户,为了锻炼身体,天天爬楼梯。那阿姨很感慨,还说如果自家女儿有这魄力就好了,也不用买那么多减肥药猛吃,花了大把的钱还整天嚷着说没效果。   方哲跟她保证,以后不会让她在龙泽花园看到他。他真的是说到做到,不放空话。其实,他真的是个好人。   小嘉看童话忽然沉默,忙转移话题:“不如我们一会想办法去葛老师的办公室偷听?也不知道他们打算说些什么。”   童话乐了:“你不可能偷听到的。”   “为什么?”   “如果葛晓敏不想被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围观,那她一定会去校门口见童心的家长。校门口那么大一片空地,你怎么偷听?最重要的是……现在马上该上课了。”   调查   葛晓敏忐忑不安的走向学校门口。虽然她已经出社会四五年了,虽然很多人都说江琴是个好、性子的普通女人,可她依然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家长。哎呦,那可是黑社会老大(额,也不知具体到底是不是,反正人家都这么说)的遗孀哦,虽然人家丈夫死了,可谁知道她丈夫的“余威”还给她留了多少?   葛晓敏和童心来到校门口。葛晓敏扫了一圈校门,只看到外面站着两个年轻人,那个女的比她看着还要年轻几岁,根本不可能是童心的妈妈。   童心看到校门旁边的两个人,有些诧异:“希洄姐姐,方……先生,你们怎么来了?我妈妈呢?”可怜的小丫头,到现在都不知道被自己姐姐骗了。   林希洄早已收到小嘉的电话,知道事情始末。她温声对童心说:“你误会你姐姐的话了,来的不是你妈妈,是我们。”   童心有些局促不安,对葛晓敏道歉:“对不起葛老师,我弄错了。”   葛晓敏反而松了一口气,来的不是童心家长就好。她恢复一贯自如的神色,看向林希洄和方哲:“你们是什么人?找我有什么事吗?”   说话间,她不动声色的打量这一男一女,男的英俊挺拔五官迷人,整个人阳光帅气,女的五官柔和雅致,是个难得一见的古典美人,偏偏双眸中又透着一股俏皮之意。葛晓敏几乎要以为是电影明星站在自己面前了。大约人类的天性就是爱美,这样的两个容貌出众的年轻人,又都是面带温和的笑意,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想亲近。   林希洄和方哲也在不动声色的打量葛晓敏。她看起来和方哲差不多大的年纪,穿一身合体修身的黑色职业套装,乌黑的中长发在脑后规矩的盘起来,整个人颇为端庄大方,很有人民教师的范儿,只是额前的齐刘海还留有几分年轻时尚的气息。   方哲对她笑笑:“你好,请问你认识詹子欣吗?”   “你们要找子欣?”葛晓敏有些惊奇。   林希洄和方哲相视一眼,目中都有笑意。看来他们没有找错人,葛晓敏真的认识詹子欣。   方哲:“是这样的,我是宋朗宁的朋友,我是受他的委托……”   不等他说完,葛晓敏的脸色就变了:“如果是宋朗宁让你们来的,那就请回吧。我还要去给学生上课,再见。”   林希洄忙叫住她:“葛老师,我们是来查案的!”   葛晓敏诧异的回头:“查案?”   “你听说过东成小区的案子吗?那里好多住户最近受到不同程度的骚扰,我们是受他们的委托查这件案子的。宋朗宁是受害人之一,所以我们才和他有交集。现在这件案子涉及到詹子欣,我们只是想向你求证一些事情。”林希洄一通半真半假的解释。   葛晓敏这才顿住脚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他叫方哲,我叫林希洄,我们都是绿江南侦探社的私家侦探。”林希洄指指方哲又指指自己。   葛晓敏平时不看八卦杂志,对一干同性朋友凑在一起八卦明星、服装、美食、俊男美女也没什么兴趣,可以说听都不爱听,所以根本不认识方哲和林希洄。但是这两个人的名字她还是听过的,否则她就枉为D市人了。   她有些惊疑,转头去看站在一边还没走的童心。童心对她点点头,很认真的说:“葛老师,他们确实是林希洄和方哲,你放心,这次我不会弄错的。”   她的神情不只是认真,还有些天真,看起来更可爱了。但是葛晓敏只觉得不可思议:怎么童心和林希洄、方哲之间……居然这么和谐的吗?这是仇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吗?   如今这世道还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明白了。葛晓敏再次向童心求证:“你确定?”   童心点点头:“十分确定。”   因为葛晓敏还急着回去上课,林希洄和方哲便和她约定,等放学后,双方在E中附近的消磨时光咖啡厅细聊。   葛晓敏和童心返回初中部。葛晓敏径自回了办公室,童心却被等在教室门口的童话和小嘉叫住。   童话和小嘉听童心细细讲了校门口发生的事后,便叫她回去上课。两个半大孩子站在走廊门口,你看我,我看你。   小嘉问:“去不去?”   童话:“去!”为什么不去?开玩笑,谁不去她也得去。她还没弄明白究竟是谁在背后坑了她一把呢。   葛晓敏如约来到消磨时光咖啡厅,林希洄和方哲已经在等她。   双方打过在招呼后,各自落座。葛晓敏先开口:“我想先弄清楚两位来的目的,你们查案和子欣有什么关系?”   方哲理了下头绪,这才回答她:“东成小区的案子,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   葛晓敏点头:“听说过。”   “是这样的,我们在查这类案子的时候,不仅要查嫌疑人,而且需要把受害人的情况也调查清楚。   葛晓敏点点头:“我知道的。是不是像港剧里演的那样,看看受害人都有哪些共同的特点,弄清楚作案人为什么要害他们?”   方哲:“差不多吧。”   葛晓敏:“可这跟子欣有什么关系呢?”   “我们在查受害人有没有流产经历,或者他们的女友、妻子有没有流产经历。我们听说詹子欣是宋朗宁的女朋友,所以想知道詹子欣的一些情况。”   宋朗宁一口咬定他没有交过女朋友,事实上,他也确实没有带女友给陆英秀瞧过。陆英秀每每问及宋朗宁有没有谈女朋友、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宋朗宁也都直接回以否定的答案。久而久之,陆英秀真的以为儿子老大不小了还没有恋爱过。   但是宋朗宁的谎言很容易拆穿。   方哲不敢保证自己那张已经公之于众的脸,能不能保住秘密,所以便和侦探小李临时调换工作。他在侦探社帮手,小李去调查宋朗宁以前的事情。   小李悄悄找宋朗宁以前的同事调查时,那人几乎一口咬定,宋朗宁是有女朋友的。她虽然没见过宋朗宁的女朋友,但却根据宋朗宁接私人电话的神情、语气、态度,能推断出,宋朗宁曾经和某个女孩子热恋过。   当时为了套出实话,小李自称是宋朗宁以前的大学同学,这次是来D市出差,听说他在这里上班,就过来看看他。那会是中午,很多职员都不在,一个热情的年轻女孩子接待的小李。那女孩子告诉小李,宋朗宁早就辞职了。得知宋朗宁已经不在这家公司后,小李一脸的失望。接着他就打听宋朗宁住哪里。对方说宋朗宁从这家公司辞职后,再没来过,手机号码也换了,也不知道现在的住址还是不是原来的那个。小李忙问了地址,并记了下来,又感谢了一番。然后问对方,宋朗宁有没有恋爱,还开玩笑说,万一宋朗宁和女友已经同居了,他干脆准备两份礼物上门好了。女孩子斩钉截铁的告诉他,宋朗宁有女朋友。小李此时早已经凭借高超的交际能力和那女孩子混熟了。他依旧是一副开玩笑的语气:“是吗?哎,也不知那小子的女朋友漂亮不漂亮。那小子以前的目标可是我们系的校花。”   年轻女孩子摇摇头,说没见过宋朗宁的女朋友,宋朗宁也没在公司说过自己的私事,她只是根据宋朗宁的言行举止判断出来的。   小李谢过那女孩子后,按照地址找到了宋朗宁以前住过的地方。当然,宋朗宁早已经不住那里了————根据宋朗宁和方哲聊天时所说,他每换一份工作都要换一处地方租房。   小李依然假装是宋朗宁的老同学,装模作样跟附近的邻居打听了一下宋朗宁的新住所。邻居们并不知道宋朗宁搬到了哪里。小李只好请大家仔细想想,或者帮他想想有谁可能知道宋朗宁新换的地方也行。几个邻居回忆了一下宋朗宁,并在小李的套话中告诉小李,以前宋朗宁是和一个女孩子一起住过的,那女孩子姓什么没人知道,只是听宋朗宁叫她子欣。住在宋朗宁对门的大妈还告诉小李,那个叫子欣的,是附近一家英语培训班的老师。也许小李找到那个叫子欣的女孩子,就能找到宋朗宁。   小李将附近的几家英语培训班都调查了一遍,这才查到其中一家蓝精灵外语学校曾经有一个老师叫詹子欣。但是詹子欣早已经辞职了,培训学校因为压力大,职员流动快,和詹子欣一起共事过的老师,只有三个还留在学校。那三个老师平时和詹子欣走得也不近,并不知道詹子欣的近况。三个人后来只得让小李去问一个叫葛晓敏的女人。原来,詹子欣曾经和一个叫葛晓敏的女孩一起租房子,还曾经一起共事。只是后来詹子欣先辞职了,葛晓敏倒是比她在蓝精灵多干了一段时间。后来葛晓敏成功进入国办中学当老师后,也就跳槽走了。   小李将调查来的情况告诉了方哲,方哲觉得差不多也是该他出马的时候了,这才和林希洄一起来找葛晓敏。好歹他和林希洄在D市还算有些知名度,若是换了普通的私家侦探,被调查的人未必会买账,毕竟谁知道那些名不见经传又很脸生的私家侦探是不是骗子呢!果然,葛晓敏听了方哲和林希洄的名字,又从童心那里确定无误后,根本没多想什么,就决定和他们谈谈。   听了方哲的话后,葛晓敏沉默半晌才缓缓开口:“子欣已经去世了。”   “去世了?”方哲和林希洄同时问。   “是自杀。”   三明治   葛晓敏看看时间不早,便起身告辞。   小嘉和童话躲在咖啡厅的角落里,一个拿杂志,一个拿报纸,低头遮着脸,就等着林希洄和方哲走了之后,二人也赶快溜走。   小嘉暗暗祈祷林希洄和方哲千万别留在餐厅里吃饭。   童话从杂志下偷眼去瞧小嘉紧张的样子,暗暗好笑,低声问:“你为什么那么怕希洄姐?”   “当然啊,她太凶了。”   “没有吧?”在童话印象中,只是她拿水泼方哲那次,林希洄朝她发了好大的火。其他时候,林希洄都是又活泼又逗趣,人漂亮,心肠也好,一点也不凶。   “额,小声点,等他们走了我在和你细说。”   “不如现在就细说一下吧。”林希洄一手抽掉小嘉手里的报纸,一手拿开童话手里的杂志。然后朝身旁的方哲做了个“我没看错吧”的表情。   方哲朝她竖了竖大拇指:“厉害。”这家餐厅沙发很高,小嘉和童话坐下来后,把头一埋,很难让人看到,又用报纸和杂志遮住脸,简直是双重保障。他觉得自己做侦探这么久,观察力够强了,竟然迟迟没有察觉,有人在距离他们这么近的地方竖着耳朵悄悄偷听。林希洄能发现他们两个,眼力劲还真够厉害的。早知道就该选一家中餐款,然后进包厢里慢慢说。   林希洄问小嘉:“听了多少?”   小嘉嘿嘿一笑:“全部。”又转头去看方哲,“说实话,你那个老同学可真不地道。”   方哲:“那又怎样呢?他为人怎样,和我有什么关系?”   小嘉被问的怔了怔:“额……随便……反正是你查他,又不是我。别扭也是你自己别扭,难受也是你自己难受。”   方哲:“哦,你是在对我表示同情吗,谢谢了。”不过他和宋朗宁现在真的说不上有多么深厚的情谊。以前在一个宿舍的时候,他和宋朗宁的交情就一般般,毕业后多年不见,更是生疏了。他还真没因为这件事觉得难受。   童话被人撞破偷听,颇为尴尬,拉拉小嘉的衣角:“我们该走了,快上晚自习了。”她真是不明白,小嘉是怎么被发现后还能理直气壮的和人说这些。   林希洄斜睨小嘉,鼻孔里威胁似的“哼”了一声:“看看人家童话多知道学习?你就知道玩。”   童话很汗颜,有种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冲动。   小嘉觉得林希洄对童话的评价有些失误,童话曾经也旷课的,童话这次也是偷听者之一。哼,他一定得好好修炼了,起码得收敛妖气,让林希洄不要那么容易察觉他的存在。   林希洄捏着小嘉的耳朵警告他:“如果你再不好好学习,万一考不上好大学,我就把你丢回老家去。”   童话和方哲理解的林希洄口中的“老家”,只以为说的是Y市,但是小嘉却明白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林希洄竟然拿上大学的事来威胁小嘉。童话担忧的看着小嘉,他的成绩实在太差劲了,使劲努力努力,最多上个大专,连本科都不一定能考上。   谁知小嘉一听这话,立刻眉开眼笑:“这个容易,童话考什么样的大学,保证考上同类的。”切,考试很困难吗?只要他高兴,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作弊。到时候,童话怎么写答案,他就照抄。童话报哪所大学,他也跟着报。多么简单!   童话诧异的看着小嘉,虽然她的成绩一直在往下掉,但依然不是小嘉可以随便追上的,好歹她还在年级五十名之内呢。他可真有……自信!   林希洄指着咖啡厅外面:“既然豪言壮语都放出来了,那你还不赶紧回学校上课?”   小嘉觉得林希洄的行为让他很没面子,当着别人的面,又揪耳朵又指手画脚的,像什么样子吗?他偷眼瞧了一眼方哲,却见那家伙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等着,有你倒霉的一天!小嘉对方哲的态度不爽极了。他愤恨完,拉上童话往外走。很快有服务员过来拦下他们:“对不起,先生,您和这位女士还没有结账。”   童话还是第一次被人称呼为“女士”。小嘉也是第一次被人称为“先生”,但是他实在拿不出先生的范儿来。小嘉掏出钱夹,发现除了一张饭卡和五块钱人民币外,没别的东西了。额,他今天忘了带钱了。可是他和童话刚才点的咖啡,一杯怎么也要二十块。真是尴尬。   小嘉求助般看向林希洄。林希洄好笑的看了他一眼:“活该,谁让你跑来偷听!”   童话伸手去摸自己的钱包。   方哲很无奈的看了一眼面前的闹剧,转头对服务员:“我来结账。”   小嘉连忙抓住林希洄的手:“还是你来结吧。”他宁可占林希洄的便宜,也不要占方哲的便宜。凭什么方哲总是可以在他面前表现的比他成功,比他大度,比他有魅力……简直没天理。   林希洄拍开小嘉的手:“走开。”   方哲早就习惯了小嘉的做派,理也不理他,径自跟着服务员去吧台结账。   小嘉对着林希洄无理取闹了一会,只得悻悻的和童话一起离开。   童话看了一眼吧台前的方哲,他正背对着她跟吧台前的服务员轻声说话。童话想叫他,但空张了张嘴,却没出声,还是随着小嘉往门外走去。   刚走到餐厅门口,有女服务员追上来:“先生,您的三明治。”   小嘉奇怪的回头:“我没有要三明治。”   服务员将手里打包好的两份三明治交给小嘉:“这份是鸡蛋三明治,这份是牛肉三明治,是那位先生帮两位点的,已经结过账了。”   女服务员一边说,一边往吧台的方向伸了下胳膊,表示是方哲买给他们两个的三明治。   女服务员看着方哲背影时,一脸的花痴。小嘉对女服务员的眼光表示出巨大的不屑。他难道不比方哲长得帅吗?   方哲转过头来,看到小嘉一脸不忿,苦笑一声,缓步朝这里走过来:“你们还没来得及吃晚饭吧?我知道你和希洄都不喜欢吃西餐,但是上晚自习还要很久的,将就一下吧,何大少!”   小嘉觉得自己被方哲对比的真是糟糕极了:他只是个无理取闹的不懂事的少年,方哲是个大度不计较的风度翩翩的英俊青年。他怎么可以还不如方哲有魅力呢?捶地!   小嘉收下其中一份三明治:“好吧,看在你也是一片好意的份上,我勉强收下。”   方哲又转头去看童话,唇角依旧带起一丝笑意,仿佛初见时看她的样子:“这里不是龙泽花园,所以不能算我违约。”   小嘉忽然发现,连童话看方哲的眼神都有了变化,竟然变得比以前柔和了。于是,他更不爽了。   童话朝方哲点了点头,微微一笑:“谢谢你的三明治。”   方哲不由怔了怔,连不远处靠在沙发背上的林希洄都忍不住直起了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这边的情况。   童话一双明亮的眼睛平静的看着方哲:“你以后不要再爬楼梯了。”   “啊?”方哲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童话又笑起来:“希洄姐都是搭电梯的,你和她分开上楼,不觉得别扭吗?我可不想因为我,让你们饱受‘分离之苦’。”   方哲又愣了一下。童话已经走了出去,小嘉忙跟上去:“等等我。”   扰乱课堂   方哲和林希洄手牵手走在马路上。天黑得早了很多,此刻天幕上已经挂满了星星。两个人都没再提宋朗宁和詹子欣的事,谁都不愿意破坏气氛。   方哲:“希洄,你不觉得小嘉和童话走得太近了吗?”他觉得林希洄这个监护人,似乎有点不够负责啊。   “额,有什么不好吗?”   “你不担心小嘉早恋吗?”方哲有些惊奇,但又有些理解。林希洄自己都还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自然对“早恋”这种事很看得开。真不知道她这种性子,是怎么一个人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哦,还要外带照顾一个小嘉。   “嘿嘿,小嘉确实喜欢童话,但那就跟他喜欢他房间里那堆布偶娃娃一样,跟他喜欢我家里那只宠物松鼠一样。要我说啊,就他那种性子,情窦还差几百年才会开!我看童话也就是拿他当好朋友,所以完全不用担心‘早恋’这种问题。”这种担心真的很多余。   两个人渐渐走到一处花池边,林希洄轻巧的一跃,稳稳落在花池的水泥边上。花池大约三四十公分高,她踩在窄长的花池水泥边缘上,慢悠悠的走猫步,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方哲走在她旁边,哭笑不得:“你二十多的人了,不是小孩子了,走路怎么还喜欢瞎折腾?”放着好好的马路不走,偏要踩在花池边上。   林希洄侧头朝他笑:“我愿意。”   “我不愿意!”方哲的语气很严肃,神情很认真。本来她走在大街上就招眼,这么走法更是吸引眼球。她的容颜在火树银花般的霓虹灯、路灯下,反而更加魅惑迷人。连在夜晚的街头,都能引来路人的频频回头。   林希洄才不怕他会真发火,忽然问他:“你现在是不是很开心呢?”   “发生了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吗?”   “当然啊,童话看起来不那么敌视你了。”   “这也叫开心的事吗?”他可能太讨厌他那死鬼老爸了,而且也不觉得自己扳倒童惟圣有什么不对,所以很快就能平静如常的面对童话母女三人了。童话敌视不敌视他,他还真不放在心上。只是童话母女的处境,他可以说是深有体会。他很清楚童惟圣死了之后,她们将会面临怎样的压力。   “当然啦。你明显是比较同情她们三个的处境的,我看你很乐意童话能看开一些吗。”   方哲摸摸自己下巴:“我同情的目光很明显吗?这你都能看出来?”   “不明显,不明显”林希洄停下脚步,笑嘻嘻的看着他,“是我猜的。方总幼年有过类似经历,恐怕是很能理解童话现在的处境的吧?”   方哲倒是没遮掩,大大方方回道:“是啊,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林希洄话音刚落,忽然纵身一跳。   “小心!”方哲一惊,连忙伸手抱住她,“穿着高跟鞋还不老实。小心我把你的高跟鞋全都换成平底鞋。”   “这么矮的花池,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林希洄也伸手抱着方哲,赖在他怀里不出来,“走累了。”   “这才走了几步?马上到停车场了,再坚持几步吧?”   “不”林希洄扯着他衣服,“不想走了。”   “那怎么办?”   “你看着办!”   “希洄,你故意耍赖。”   “唔,就是故意耍赖,就是找借口多抱你一会吗。”林希洄的声音比刚才柔了很多,双手紧紧抱住他。   方哲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希洄,你怎么了?”   林希洄忽然轻声说:“以后我都在你身边,不让任何人欺负你,你再也不用像小时候那样那么孤立无援了,好不好?”   方哲怔了怔,看着怀里的女孩子,有些想笑,但又笑不出来,眼神温柔的几乎要化开。他紧紧回抱住她:“那些事情都过去了,我早就不在乎了。   “我替你在乎。”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温柔了?”   “你不喜欢?”   “很喜欢。”   “那你以后都在我身边,不要离开我,我这辈子就只对你温柔。”   “那就说好了,不许变卦!”   “不变卦,谁先变卦谁就变松鼠。”林希洄很认真的说。   方哲大笑,一把抱起怀里的美人:“既然我的公主走不动了,我就抱着你继续出发。”   “哈哈哈。”林希洄也笑起来,是真的很开心很张扬肆意,似乎恨不得让全世界人都看到她的幸福快乐。   小嘉和童话坐在教室后面,趁检查纪律的老师和同学还没到这个楼层,将头埋得低低的,好偷吃三明治。   童话取出自己的三明治:“我这个是鸡蛋的。”   “哦,那我的就是牛肉的了。”小嘉取出自己的三明治。   童话咬了一口三明治,觉得味道很不错。她将自己的三明治掰了一块悄悄放到小嘉那边,又低声说:“你尝尝鸡蛋的,味道很好。”   小嘉也掰了一块牛肉三明治给她:“你也尝尝我的,这样我们每个人都能吃两种口味了。”   童话笑起来,原本略带清冷的眼睛添了几丝暖意:“好。”   教室里忽然有人出声打破沉寂,坐在童话前面的女生猛的回头,大声说:“童话,何嘉晨,你们能不要这么嘀嘀咕咕的吗?很影响我做功课!”   童话和小嘉本来都在低头偷偷吃三明治,猛然被人这么一吼,嘴里的三明治似乎一下子变了味,吞也不是不吞也不是。   两个人努力咽下口中的吃食,将未吃完的三明治塞到课桌抽屉里。怎奈全班同学的目光都刷刷的朝这边瞧了过来,所有人都看到他们两个上晚自习吃东西。   纪律委员秦明杰首先站了起来。   秦明杰长得瘦瘦高高,活像一根竹竿杵在班级正中央。他怒视小嘉和童话:“谁让你们上课吃东西的?万一被老师逮住了怎么办?”   小嘉嘀咕:“大不了扣分呗。”这还用问么?   秦明杰:“其他同学都这么安静,只有你们两个破坏纪律,给班里拉后腿,一点都没有集体荣誉感。”   小嘉的声音大了点:“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上纲上线的,还讲什么集体荣誉感。你真的是新世纪的高中生么?”   秦明杰指着小嘉:“你说什么?”   “好话不说第二遍。”小嘉朝纪律委员翻了个白眼,拿出三明治大大方方吃了起来。他还不信了,难道这家伙还能把三明治从他嘴里掏出来么?   童话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纪律委员,拿出自己的三明治也吃了起来。她不太喜欢在吃东西的时候周围有那么多人在看,她只是觉得这种时候,她得陪着小嘉。   女班长孙雯绘也看不下去了,她冷着脸站起来:“你们两个还有没有一点纪律性?”   有人注意到两个人手上拿着的三明治,尖声叫起来:“快看这两个人的三明治,这得多亲密的关系呀。”   有人开始起哄:“这两个人早恋吧!”   这年头早恋很见不得人吗?这种起哄,放到二十年前大约会有点效果。小嘉依旧冷着一张脸吃三明治,根本不把同学们的起哄当一回事。   小嘉虽然人长得帅,可惜整天冷冰冰的很自傲,就这样还惹来许多女生对他眉目传情,他的自傲和不爱理人,也被理解为“酷”“帅”“闷骚”早惹得班里很多男生看不顺眼。   童话在女生当中受到的待遇和小嘉在男生中受到的待遇差不多,只是因为她身世敏感,大部分女生又比男生小心眼,所以处境更加糟糕。   两个人的态度犯了众怒,班里的学生纷纷指责这两个人无组织无纪律,什么早恋,旷课,早退,不自重,自高自大,不尊敬老师,有的没的全都上。甚至还有人指着童话骂起来:“童惟圣的女儿还装什么清高啊?贱!”   小嘉火了,一摔手里剩下的三明治,站起来瞪着刚才骂人的女孩子:“柳遥遥,你刚才骂谁?有种再骂一遍!”   惹事   柳遥遥是校长的女儿,老师不好安排她做任何班级职务,生怕校长怪罪自己耽误了女儿功课。但是柳遥遥平时在班里说句话,比班干部都有用。她哪里被人这么大声呼喝过,当即气得憋红了脸,半天才哼哧出一句:“又没骂你。”   童话虽然不在乎自己的处境,但还是顾及小嘉的。她低声劝小嘉:“你跟女生吵什么?坐吧。”   柳遥遥看到童话居然在小嘉面前装无辜,又急了:“童话,你不用装好人!”   童话不屑:“我用装吗?我本来就不是坏人。”   “哈哈,童惟圣的女儿还能是什么好东西吗?你爸爸当年怎么把你弄进E中的,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不然就凭你,你连E中的大门都不配多看一眼!”   童话急了:“柳遥遥,别以为你是校长的女儿,我就怕你。我爸爸再怎么样,也轮不着你指着我的鼻子骂他!”她中考成绩本来不够公费上E中,只能上稍差一些的X大附中。是童惟圣通过副市长杨天庆的面子,才安排她进了这所学校,还是重点班。结果也是因为这件事,被杨天庆知道童惟圣其实不像表面上对女儿那么冷淡,后来杨天庆竟然想抓了她和童心威胁童惟圣,以求弃车保帅。   现在居然有人拿着这件事来指着她的鼻子冷嘲热讽的教训她,除非她成了死人,否则她就能给逼出脾气来。   柳遥遥好笑的看着她:“你爸爸是什么东西大家心知肚明!童惟圣那种人,本来就谁都能骂。你还真不用装清高,你就是靠着童惟圣这种人渣才活到这么大,才能进了这所学校!”   童话怒极:“难道你爸爸是好东西?”   她一句话出口,教室里立刻安静下来。校长都敢当众骂,还是当着柳遥遥的面骂,童话胆子也太大了!只有小嘉还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在小嘉看来,童话就算当着全国政协委员的面骂了国家主席也没什么大不了。更别说是当着同班同学的面骂了校长而已!   柳遥遥涨红了脸,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童话。这个问题,摆明了就是陷阱,回答“是”与“不是”,都只有等着被奚落。   童话继续盯着柳遥遥冷笑:“你敢说的你成绩比我好?我成绩再差当初也是能进X大附中的重点班的,你呢?别说中考的时候了,就算现在,你不照样被我压着?柳校长又是用什么手段把他的女儿弄进E中重点班的呢?”   小嘉对此不做评价,要说谁的手段都不如林希洄的手段离谱啊。估计到现在那些老师校长都还没弄明白,他们当初是怎么就莫名其妙接受了他这么个家伙来E中的。   旁边有男生站起来帮腔:“童话,你别太过分!你上课吃东西还有理了?你影响大家上课,还不能让别人说两句吗?你是有公主病吧?还有你,何嘉晨,你一个男生,冲女生又叫又摔的,还有没有点风度了?”   小嘉瞪着那男生:“吴大鸟你说什么?”   说话的男生身材较之一般男生要壮硕很多,听小嘉叫他吴大鸟,当即就气得想抡板凳砸人:“我叫吴鹏!”   “不就是大鸟吗?难道鹏还是小鸟吗?”   “你……”吴鹏被气了个倒仰。   “你什么你?你好意思说我没风度?你刚才不是照样冲着女生大吼大叫吗?还有你”小嘉忽然手指一转,指向一个肤色微黑的男生,“你刚才嚷嚷我们不该上课吃东西的时候,最欢腾了。我怎么记得你昨天,前天,大前天,晚自习都吃东西了?”   那男生立刻被问的说不出话来。   “还有你,你,你”小嘉一连串又指了几个人,“你们不是照样和别人谈恋爱?就许你们谈,不许别人谈?”何况他和童话也没谈恋爱啊!   一干学生又被问的怔住。   “还有你,你,你”小嘉又指了一圈人,“你们上课的时候都传过纸条,说过话,月考的时候还抄袭过呢,别以为我不知道。”   一眨眼,班里一半的学生都被小嘉给点了出来:“你们说别人的时候,先看看自己。”   柳遥遥狠狠瞪着童话和小嘉:“你们两个太过分了!”   “有你当众骂自己的同学过分?”小嘉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   童话不想让小嘉为了自己和全班同学都闹翻,又去拉他:“算了算了,坐下吧。”   柳遥遥看着小嘉极力维护童话,根本没将自己放在心上一星半点,童话还要在一边假装好人,更是气极了,大声喊起来:“她本来就是童惟圣的女儿,童惟圣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也不是。她本来就贱!浓妆艳抹的打扮得像个鸡一样,也敢往马路上走,以为我们没见过吗?以为招来许多人看就是漂亮了吗?E中的脸都让她丢尽了!现在还好意思装可怜,博同情,就是不要脸!”   童话秀眉微蹙,她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被同学撞见过那副打扮了。小嘉却是真被柳遥遥这话给气到了:“柳遥遥,你别太过分,有你这么辱骂自己同学的吗?就你这种家教,我看你家人也不怎么样。”   吴鹏最看不得柳遥遥被人欺负,听小嘉连同柳遥遥和其家人都损起来,操起一本书朝小嘉扔了过去:“你冲谁发火呢?”   这太小菜了,就这点伸手,连陪小嘉玩过家家都不够。小嘉也操起自己的课本回扔过去,两本书撞在一起,吴鹏的书落地,小嘉的书却仍是朝吴鹏直直飞了过去。小嘉力气大,书本本来也不轻,飞得又快,直接撞上吴鹏的额角。   柳遥遥看得清楚,惊呼起来:“流血了。”   小嘉摊手:“我真不是故意的。”他这话说的真是十二万真心,他确实没打算把人打得出血。   学生们再次乱成一片,有指责的,有惊呼的,有过去帮忙的,还有嚷嚷着赶快去找校医的。班里乱成一锅粥,吵闹声传到走廊里,很快有老师进来维持纪律。   林希洄和方哲回到龙泽花园。夜风很凉,方哲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林希洄忙问:“你怎么了?这两天经常听见你咳嗽。”   “咳嗽两声而已。”他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林希洄想了想:“不如我熬梨水给你喝?”   方哲大乐:“好啊,我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呢?”   “嗯,我还会做冰糖烤梨,不如一起做给你吃?不过就是有些太甜了,你好像不怎么喜欢吃太甜的东西。”   “啊,你光说说我都觉得很甜了,做出来不是更甜?我一定要尝尝这个冰糖烤梨。”   两个人正说着,林希洄的手机响了,她一边接电话,一边和方哲往单元楼里走去。   “什么?”林希洄本来还好好的,听到电话内容吃了一惊,扬声问,“小嘉和同学打架?打破人家的头?很严重?”   她正在接电话,江琴从电梯里出来,匆匆往外走,双方正好打个照面。   林希洄忙问:“琴姐,你要去哪里?”   “啊?学校打电话过来,说话话在学校惹事,我去看看。”   林希洄:“那我们一起去吧。老师也打电话让我过去,说小嘉也闯祸了。”   偷镜子   童话和小嘉坐在一间狭小的会客室里,两个人正在被罚写检讨,都咬着笔头做冥思苦想状。   童话写作文本来就是弱项,检讨更是写不来,痛苦了半天后,终于丢开笔。   小嘉精神振奋:“怎么把笔丢开了?写完了?快拿来给我抄抄。”   “你以为这是作业啊?这都能抄?”   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所以说起话来也没什么避讳。小嘉:“给我抄一下吗,大不了我少抄一段,再打乱下顺序,写几个错别字。”   “我自己也不会写。”童话很沮丧,更多的是不忿,凭什么只罚他们两个?   小嘉觉得这地方实在不爽,就连气氛都不那么好。他看童话不高兴,想了想,说:“童话,不如这样吧,我给你讲个笑话。”   童话闻言,竟是兴致勃勃:“好。”吴鹏的那点小伤,不过就是擦破点皮。她才懒得担心这点小事能惹出什么大麻烦来。有这功夫不如听几个笑话调节下情绪。   小嘉想了想:“你看过最近在网上疯传的那个吐槽贴吗?”   童话摇摇头:“我很少上网。”她根本没什么时间和心情去玩,就连QQ、MSN都不用,最多上网下载一些必须的文件。   小嘉说:“那个吐槽贴里,有一段就挺应景的。”   “怎么个应景法?”   小嘉自己都有点想笑,靠着过人的记忆力背诵了出来:“君子坦荡荡,小人写作业!商女不知亡国恨,一天到晚写作业!举头望明月,低头写作业!洛阳亲友如相问,就说我在写作业!少壮不努力,老大写作业!垂死病中惊坐起,今天还没写作业!生当作人杰,死亦写作业!人生自古谁无死,来生继续写作业!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正在写作业!”   童话哈哈大笑:“那是在说你吧?”小嘉每次做作业都一副痛苦的想死的样子,最后总是丢开书本,跑去去抄她的。   “如果把写作业改成写检查,说的就是我们两个人了。”   童话想想也是,又笑起来,问:“挺好玩的,还有别的吗?”   小嘉做痛苦状:“有一种填空题叫完全不会,有一种选择题叫看起来都对,有一种计算题叫边做边流泪,有一种应用题叫做起来崩溃,有一种证明题叫证明你妹,有一种考试范围叫‘整本书都要考’,有一种考试重点叫‘我讲过的都是重点’。”   “哈哈哈”童话觉得真是太好笑了,“这也是说你吧?每次月考的时候你都偷偷抄我答案。”奇怪的是,不管他抄袭的多嚣张,老师和同学们居然都没有发现过。而且小嘉不会傻到全部抄,只是抄袭很少一些,考个很低的分就行了。   小嘉做悲愤状:“那又怎么样?这十几年来我辛辛苦苦的逢考必抄,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我自己吗?还不是为了提高班级的均分!为了任课老师的面子!为了年级主任的评先评优!为了校长去教育局开会有面子扎台型!每次抄的心惊胆战,满身虚汗,我有说过一句怨言吗!无私到这个地步你还要我怎样!”   “这也是网上那个吐槽帖的段子吧?”童话笑得眼角都湿了。   “是啊。”小嘉眨眨眼,“这么有才,我怎么编得出来?”   两个人又低低笑出声来。   会客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教导主任一脸怒容走进来:“让你们两个写检查反省,怎么说说笑笑的?”   小嘉听到教导主任的声音,本来还毫不在意,瞥见童话忽然变得紧张的神色,还挺奇怪。结果一回头,发现教导主任身后站着沉着脸的林希洄,旁边是一脸无措的江琴和一脸平静的方哲。   小嘉收起笑容:“主任,我们正在反省。”   “检查呢?”   “正在写。”   “写了多少了?”   “五十个字……”实在写不出来两千个字啊。谁出的馊主意,让他写两千字的检查?他不整得那人一个月不敢进学校大门,他就不是小松鼠!!!   主任走过去,拿起小嘉的检查扫了一眼:“这才五个字!”   “两个人的加起来是五十个字。”小嘉面不改色。   教导主任差点被气昏过去。   林希洄其实很想乐,只是在努力维持严肃沉重的模样,听到这里却也忍不住笑出声。   教导主任不满的回头瞧过去,林希洄忙又正了神色。   方哲瞧得直皱眉,这样的家长和学生,很容易吃亏的!   教导主任推了推自己的黑边眼镜框,不满的盯着这个年轻的不像样的监护人:“林小姐,你真的是何嘉晨的监护人吗?”她看起来明明只是个大学刚毕业的女孩子。根据自己的经验,这分明是何嘉晨拉过来救驾的朋友。像何嘉晨这种胆大又顽皮的学生,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可是,明明是自己亲自打电话给何嘉晨的家长的,按理说,何嘉晨应该没办法这么快找到帮手呀。   林希洄及时递上自己的身份证:“你可以自己看。”   教导主任接过来身份证,仔细看了看,又看看林希洄,两下仔细对比了好一会,这才不得不信了。可是她很怀疑这个监护人的能力,这个林希洄真的可以教导好半大孩子吗?何嘉晨怎么会有个这么年轻的监护人?   教导主任只觉得头疼,只好暂时放下小嘉这边,转头去看江琴。江琴被教导主任一贯严厉的目光看得发憷,连忙道歉:“主任,真是对不起,我们话话不懂事,给老师添麻烦了。”   童话看得着急,埋怨的叫了声:“妈!”   江琴忙走上前,拉过她:“还不闭嘴。”然后扯着她,一路押到教导主任面前,“快给主任道歉。”   林希洄看的直皱眉,这两个人真的是母女吗?一个胆大包天,一个胆小怕事。   童话挣开江琴:“我才不呢,又不是我先骂人的。凭什么班主任去安抚他们两个,却让教导主任来罚我们两个。”   小嘉补充道:“你不只没有先骂人,也没动手打人。都是别人不对,跟咱俩没关系。”   江琴听两个孩子还在顶嘴,更加着急,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方哲看向教导主任:“钟老师,我们刚过来,还没弄清楚状况。能不能先说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钟主任打量了一眼方哲。这年轻人看起来二十六七的年纪,说话也比较有条理,穿的衣服中规中矩,很能衬托出人稳重成熟的气质。一点也不像时下很多年轻人那样穿的花里胡哨,再整个奇奇怪怪的发型。   她觉得自己终于见到了一个正常可信的家长。不过,这位又是谁呢?   钟主任:“您是……”   “您好,我叫方哲,我是……何嘉晨的监护人。”方哲礼貌的伸出右手,和钟主任握了握手。他觉得自己不能算骗人,他本来就是何嘉晨的监护人,不过是未来的而已。   小嘉不干了,刚要开口反驳,立刻收到林希洄警告的目光,他只得愤愤不平的闭了嘴,不敢给自己叫半声冤枉。   钟主任呆呆的和方哲握了手:“可是,怎么何嘉晨的档案上没记着你的名字?”   “额……以前确实只有林希洄一个监护人,不过现在,还没来得及改。”   方哲?这名字听着倒是耳熟。教导主任的态度这才客气了些:“这件事我们是得好好谈谈。”   龙泽花园。   童心正在房间里安静的做作业,为了省电,家里只有她的屋子里开了灯。江琴的生活做派跟60后差不多,特别节约用水用电。   一个模糊的女人影子慢慢从窗口飘进来,落入客厅里。那道影子慢慢变化成一个身穿连衣裙,外套开衫,长发披肩,面色苍白的女人。   她原本是不敢来这里的。那个叫林希洄的,她一直看不透,不知她到底是人是妖,她只知道,她根本不是林希洄的对手。林希洄伸伸手指头就能让她灰飞烟灭,但她却不得不来,虽然明知道很容易就会被发现。   在客厅里悄无声息的转了一圈后,她有些诧异这里的安全。这里以及附近,都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她的力量。难道林希洄和那个叫小嘉的少年不在?真是天助我也。   客厅里没有发现她要找的东西。她进入一间杂物房查看起来。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一个老旧的红木箱上。   她轻轻吹出一口气,木箱的盖子便自动掀开,里面压了满满一箱子的旧衣服。   她再次吹出一口气,一箱子的衣服都被吹得轻轻飘起来,落得满屋子都是。木箱底部躺着一面古香古色的菱花铜镜,镜边处刻了一圈莲纹,手柄处镶着一块椭圆形的血玉。外人很难想象,在这个看起来十分贫寒的家里,竟然还有这样一个木箱,箱底还藏着一把做工精致,古朴典雅雍容华贵的古老镜子。   她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找到了!   笑意转瞬即逝,只是不知道以她浅薄的能力,能不能顺利拿走这面镜子!   争吵   童心依然专心致志的做作业,对隔壁房间的情况一无所知。   女鬼想直接伸手去拿镜子,指尖却被一阵灼烧感烫得缩了回来。只这一下,她的手指已经变得几近虚无。   女鬼无奈,只得换了个法子,将一件红衣服抛进箱子内,盖住镜子,再凌空伸手,对准铜镜,想慢慢将铜镜翻过去,然后拿出来。可她刚对着镜子做法,便觉得本就空虚的身体越发稀薄,身体受到极大震荡,几乎让她瘫倒在地。   女鬼左试右试,几乎用尽了所有的法子,也没能拿到镜子,反而自己越来越虚弱。   E中会客室。   林希洄、方哲、江琴等人,听了教导主任和小嘉、童话讲完了闹剧的整个过程。   钟主任最初气势汹汹,只抓住一点,说她推开高二1班的大门时,班里乱成一团。问起怎么回事,大家只说是童话和何嘉晨晚自习上偷吃东西。这还不算,童话还骂了柳遥遥,何嘉晨则动手打了吴鹏。钟主任将此事继续上纲上线了一把,最后语重心长的对三位家长说:“现在是高二,多重要的时候啊?学校抓纪律抓的紧,也都是为孩子们好,想给孩子们提供一个安静严谨的求学环境。他们书念好了,将来考个好大学,也容易有出息。可是这两个孩子今天做的就有些过分了,哪能上晚自习吃东西呢?自己吃也就算了,还要打扰别人。班干部维持了一下纪律,他们就闹起来了。当然,我说这个也没别的意思。只要是人,那就会犯错。何况孩子们还小,有些道理不明白,咱们老师和家长要互相配合教育。这事不能只让学校来办,也得你们家长们配合。何嘉晨呀,平时不太合群,但是又很顽皮,这种性格真的很少见。不过这都不重要,现在他主要的问题是,他成绩还有些不理想。至于童话,她一直都是个好孩子,平时比较安静,很少说话,就是显得有点太孤僻了,而且最近成绩也有些下降……”   眼看着钟主任的讲话从有重点,到没重点,到滔滔不绝,小嘉开始轻轻打哈欠,童话垂头不语,江琴一直紧张的在搓手,方哲和林希洄虽然还能保持礼貌,但也已经十分不耐烦。   林希洄瞅准钟主任说累了,正伸手端茶杯的时候,突然亮出嗓子吼了一声:“何嘉晨,钟主任刚才说的你都认不认账?你天天在学校里,就是为了给其他同学捣乱吗?”   一句话吼的会客室里一众人等统统精神起来。钟主任正端杯子的手因为这一吼,猛的一抖,差点把杯子给摔了。   江琴也不再搓手了,只是愣愣的看着林希洄。方哲伸手揉揉额角,继续坐在会客室里当陪客。   童话担忧的看了一眼小嘉,他那么怕林希洄总该有原因吧?会不会希洄姐管他管的很严?他回家后不会挨揍吧?   小嘉却抓住林希洄的手:“姐姐,小弟冤枉。”妈的,终于轮到他说话了。   林希洄安抚的拍拍小嘉的手,和他一唱一和:“有什么冤情,细细讲来,姐姐帮你伸冤。”   钟主任差点一头栽倒。这对话,真有看古装剧的感觉。   小嘉于是从他和童话放学后,一直忙于埋头苦学,没来得及吃晚饭说起(其实是去偷听,没顾上吃饭),这直接导致晚自习的时候,两个孩子都饿得肚子咕咕叫,不得已,才出去买了三明治,在晚自习上偷偷吃。接下来他再没有撒谎,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至此,总算所有事情都弄清楚了。   江琴脸色发白,钟主任脸色也不好看。童话也太大胆了,虽然柳校长想法子把女儿弄进E中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但这哪能放到明面上说呢?   林希洄和方哲互相看了一眼对方,目中都表达着同一个意思,那就是对班主任和教导主任深深的鄙夷!!   这种小事都需要把家长叫过去吗?上晚自习吃了几口三明治而已呀!小嘉确实是和同学动手来着,但那算打架吗?互相投掷了一本书而已,而且对方不过擦破一点皮。就算真有同学之间因为口角动手,也用不着这么大动干戈吧?何况还不是小嘉先动的手。方哲和林希洄两个都是年轻人还好,可是江琴就比较悲催了,奔四的人了,白天给人做月嫂,忙了整整一天,晚上回家做饭照顾小女儿,末了还被学校的电话吓了一大跳,急匆匆赶过来后,发现女儿犯的错好大哦———上自习课的时候,因为肚子实在饿了,所以偷偷吃了块三明治。   学校这种行为真是,吃饱了撑的!   现在一切都已经真相大白了,林希洄问钟主任:“那学校现在是什么个意思呢?因为童话放学后没来得及吃饭,上晚自习时偷吃三明治,所以要罚她写两千字的检查,还要见家长?”   童话虽然看起来满不在乎,但心底还是有委屈的。听了林希洄的话,将脸转到一边,再不去看坐在对面的钟主任。   钟主任被说的一愣,一时间竟然接不上话。   林希洄接着说:“钟主任,既然连童话都要被叫家长,还要写两千字的检查。那个满嘴脏话臭话的柳遥遥呢?我怎么不见她在这里写检查?”   钟主任推了推眼镜框:“柳遥遥的言行确实有些过激,但出发点也是为了维护班级纪律。林小姐何必如此刻薄的指责她呢?”   不等林希洄反驳,钟主任马上又接着说:“为了不影响孩子们的情绪,我们把他们安排在了不同的会客室。这样也好让大家都平复一下心情。”   小嘉:“钟老师,据我所知,他们正在另一间会客室接受我们班主任的安抚吧?”   钟主任面色一僵,但是很快恢复正常:“陈老师是先批评教育,然后再好好劝劝自己的学生。你们也是一样的,我现在把你们的家长请过来,主要的目的也是安抚加批评教育。何嘉晨,这件事,性质十分严重。你违反课堂纪律,班干部批评你几句,是为了帮助你改正错误,你改了就行了。结果你还动手打人……”   林希洄打断她:“钟主任,是吴鹏先动手的。别说何嘉晨只是擦破他一点皮,何嘉晨就算自卫杀人了,在法律上来讲,也不是多么了不起的事。”   钟主任整个人又是一僵。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护犊子的家长,如果换了别的家长过来,谁不是对老师主任说话客客气气的,还请老师们好好教育孩子,怎么这个林希洄态度这么差劲?到底还是个小年轻,果然靠不住。   江琴闻言大惊失色,觉得林希洄说话太不客气了。方哲也觉得林希洄太稚嫩了。这时候跟学校顶着来,有什么好处?最后受委屈的还不是小嘉和童话?   他暗中拉了下林希洄的衣摆,示意她别吭声。方哲轻轻咳嗽了一声:“钟主任,希洄的意思是说,孩子们这次犯的错误也不是很严重,还是应该给他们个机会改正的。我们做为家长,回去之后会好好教育他们的。至于学校这方面,他们两个只是初犯……”   钟主任打断他:“那也得看错误的性质。何嘉晨的事情很麻烦,至于童话,如果柳遥遥说的属实,那她的错误也不小。很可能被记过处分。”   “什么?”除了钟主任,其余人几乎是齐刷刷的惊呼出声。   事态   方哲很快恢复镇定。学校一般不会随便给学生记过处分,就算真犯了什么大事,学校也会尽量让学生去改正,再写个检讨书就作罢,而不是一有事就记过。否则事情传出去,影响的也只是学校的名声。他觉得这个钟主任说的话,根本就是吓唬人的。   方哲:“钟主任,你刚才也说了,是人都会犯错,何况只是未成年的孩子。这件事说到底,四个人都有错。难道E中要给重点班四个学生都记过处分?”别人就不说了,柳遥遥是不可能被记过的。他继续说,“这也太严重,太小题大做了吧?我承认,小嘉和童话是有错,但只要改正了不就行了?”   钟主任:“如果童话真的曾经穿衣打扮很不得体,加上刚才又当众侮辱校长,那她确实做错了。还有何嘉晨,他更严重,他是动手打人。吴鹏的父母都是律师,很快也会赶过来。吴先生和吴太太在来的路上,已经和学校交涉过了,他们很可能会告何嘉晨故意伤人。”   林希洄越听火气越大:“有这种爸妈,难怪养出这种儿子。”连是非对错都还没弄清楚,儿子受的伤也没有看一眼呢,就急吼吼的去告一个未成年的孩子。   钟主任:“林女士,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决这件事情。如果学校处理妥当,说不定吴先生和吴太太就不会告何嘉晨了。”   “所以,就让童话和小嘉在这里写检讨吗?”林希洄真想指着钟主任的鼻子闻闻:你是怎么混到省重点中学的教导主任的职务?一点小事都处理不好,需要靠学生委曲求全来救学校的名声。她气急反笑,站起来盯着钟主任,“童话犯的最大的错误,是不该当众说柳校长凭借自己的关系把柳遥遥弄进了E中的重点班吧?其实这种事多的去了,有太多家长是靠走后门把孩子弄进好学校的,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说白了,童话就是揭穿皇帝的新衣真相的那个小孩。而小嘉,他千不该万不该是不该打了吴鹏吧?万一吴鹏的父母真的把事情闹大,影响了学校的声誉,那事态就严重了,对不对?”   钟主任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林女士,你不要在这里信口雌黄。”到底不是孩子的亲生父母,又这么年轻。如果换了别的父母,早就已经慌了,该认错认错,该教育孩子就教育孩子,哪会在这时候还这么气势汹汹的?   方哲起身去拉林希洄:“你坐下,事情不会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他当年干的事比这个离谱多了,得罪的人也更厉害,不也没被学校记过处分吗。小嘉和童话做的这点事,跟他比,那就是毛毛雨而已。林希洄平时看着挺机灵,怎么这会却犯糊涂,还一直跟钟主任顶牛呢。其实不道歉,不认错,也不用被记过的法子他多得是,但是林希洄情绪太激动,弄得他都来不及施展自己的全套功夫。   林希洄却仍旧固执的盯着钟主任:“是吗?我信口雌黄?如果你们真的是因为童话和小嘉行为本身,而做出这么严重的处罚决定,我倒是要等着看柳遥遥和吴鹏的处分。”   江琴也忙去劝林希洄:“希洄,别跟钟老师这样说话。”看林希洄无动于衷,她又去推旁边的童话,“话话,快跟老师道歉,说你会改正错误。”   童话也无动于衷。   小嘉忽然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丢在桌子上。   方哲奇问:“小嘉,你这是干什么?”   “哦,没什么。我那会闲着无聊,在录别人的声音玩,很不巧,正好把我和人吵架的情况全都录了下来。哦,刚才我们在这间会客室的所有谈话,也都录下来了。我的手机很强悍的!”其实他原本只是想录童话的声音来着。小嘉转头去看方哲,“跟你在一起厮混久了,我也学会这招了。你说这算不算近墨者黑呢?”   方哲很好心的纠正他:“这叫近朱者赤。”   小嘉:“嗯,随便吧。反正意思都一样,物以类聚。”   方哲:“……”   钟主任皱了皱眉:“何嘉晨,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嘉也皱了皱眉:“本来我的监护人林希洄告诉我,要懂得尊师重道。我觉得你是老师,所以我够尊重你了。但是现在,我对你的师德感到很失望。我不管你现在说这些话是想干什么,你是威胁我去给吴鹏道歉也好,是单纯的看我这个差生不顺眼所以故意整我也好,我都懒得理你。我只知道,如果吴鹏的父母告我,或者学校真的给我和童话做了任何处分,这段录音就会公布在各大论坛上。到时候,让大家都看看,究竟是他吴律师的儿子错了,还是我错了,最重要的是,让大家仔细看看E中的课堂纪律什么样,E中的教导主任什么样!”   钟主任被气得手都开始发抖了。   小嘉继续自顾自说着:“也许你只是拿那些话吓唬吓唬林希洄,然后让我和童话承认,这件事错的是我们,也好全了柳校长的面子,平了吴鹏父母的怒气。不过不好意思,这么拙劣的游戏,爷不玩了,再见!”他拿起手机,施施然走出会客室。   钟主任再次被气了个倒仰。这是学生吗?这还真的是高中生吗?她手指发抖的指着会客室外面:“林女士,方先生,你们也不管管?你们做监护人的,怎么能把孩子教成这样?”   “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林希洄无所谓的笑笑,“起码以后出了社会,不必受气。”   方哲只做严肃状,再不多说什么。小嘉的胆子够大的,竟然明目张胆的威胁教导主任。不过,他怎么就觉得小嘉的行为很爽呢?他怎么就这么想笑呢?不行,得憋住,得憋住。他要严肃,得给这位可怜的教导主任保留最后的面子和尊严。   江琴目瞪口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学生在老师面前这么放肆!   童话依旧只是默默坐着。   钟主任觉得还是女生胆小,童话平时就安静,这会应该更不会掀出什么风浪来。她稳了稳心神,再次开口:“童话,你的错误性质比何嘉晨的要轻很多。只要你态度好,还是可以不记过的。”那语气活像的文、革初期劝反动派认错。   童话“腾”的站了起来:“随便吧,你爱记不记,跟我没关系。”说完,她转身就朝外面走。   江琴忙起身追了上去:“话话,你是要去哪,老师还在说话,你怎么能不听完?”   林希洄和方哲也跟着追了出去。   童话在走廊里站定,回头看着江琴,语气不容置疑:“我不想再上学了,我要退学!”   江琴如遭雷击,身子僵在当地:“话话……”   旁边的办公室里,柳遥遥听到这话,激动的拉开门冲了出来:“童话,这可是你说的!”她样样都强,却又样样比不上童话。成绩、容貌、追求者,她都比童话差了一截。她已经很努力的去追赶了,却怎么也追不上。童话却什么都不需要做,整天摆出一副冷冰冰的模样给人看,就什么都有了,然后优哉游哉的看着她吃力奋斗。   童话冷冷扫了柳遥遥一眼,连冷哼都懒得奉上一个,转身继续向前走。   钟主任也慌了神。她这等于不但没把事情处理好,反而把事情闹大了。这两个孩子的脾气还真够古怪,这三个监护人也很离谱,一个两个的,都被孩子牵着鼻子走。她还是头一次应付这样的人群,以一敌五,还真是想不输都难啊!   林希洄和方哲匆匆去追童话,江琴愣了很久之后,也拔脚去追女儿。这个童话,她就不能像童心一样让人省点心。有时候,童话表现的太强大,一点也不像个高中的女孩子,有时候又表现的太乖戾。还真是让她这个做妈的头疼。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女鬼一直没能得手,反而自己身子越来越弱。   小区外面开进来一辆黑色的伊兰特,车内坐着两个少年和三个成年人。女鬼从窗口处瞥见车牌号码,再看到里面坐着的人,心里一惊。再不走,不但拿不到镜子,就连自己恐怕都要栽在这里。无奈之下,女鬼只得暂时放弃拿镜子,跺跺脚,身子一纵,飘向窗外。   林希洄进入小区后,立刻察觉不对。她看到江琴家里的方向有女鬼的身影飘过,第一反应就是跳下车去抓鬼。这女鬼也太放肆了,竟然还敢跑到龙泽小区来,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作怪。但是看到车里还有三个凡人,她又只得作罢。   算那女鬼命大,又让她逃脱一次。   镜子   电梯到了,方哲走出电梯,林希洄却没动。小嘉看了看童话,也没动。方哲发现林希洄没跟出来,奇怪的回头看了一眼她。   林希洄伸手去按电梯开关:“我上去陪童话说会话,很快下来陪你。”其实她是想上去看童心有没有事,看看那女鬼有没有在童话家里动什么手脚。   电梯缓缓关上,方哲愣在当下,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终于还是闭了嘴。   童心有些口渴,走出房间,按亮电灯,想去接水喝。她拿着杯子走到饮水机旁,不经意间瞥见旁边堆放杂物的屋子。江琴很节省,什么都留着舍不得扔。本来地方就小,江琴还要再占一间最小的屋子堆放杂物。   童心很奇怪。那间屋子一向都是关着门的,怎么被人打开了?她记得江琴离开家,她开门送江琴的时候,那间屋子的门还关得好好的啊。   童心不由多看了一眼,厅中的灯光照到小杂物房里,虽然光线昏黄,但依旧能看清里面的情形——红木箱子被翻开了,里面的衣服散落一地。   童心只觉得脊背发凉,第一反应就是——家里招贼了。她惊恐的扫视一圈屋子里的死角“啊——”的惊叫出声,“有贼啊,救命啊!”   林希洄原本只是想去童话家里看看,那个女鬼又搞了什么花样,有没有在童心身上留下东西,谁知道刚开电梯就听到童心天外飞来这么一嗓子。   电梯恰在此时打开,里面的人都被吓了一跳。童话急急去开门,却发现屋门在里面被反锁了。她连忙拍门,江琴也跟了上去边叫边拍门:“心心,是妈妈回来了,你怎么样?”   方哲本来已经开了家门,刚抬脚迈进去,还没来得及关门便听到楼上的喧嚣。他忙又离开房门,顾不上叫电梯,直接走楼梯噔噔几步冲上楼。   童心开了门,直接朝江琴怀里扑了进去:“妈妈,屋子里有贼。”   此刻已经是晚上十点,各家各户都比白日里安静不少,这边动静太大,很快招了一群邻居过来围观。   江琴脸色发白,犹自强撑着搂着女儿轻声哄着:“心心,不怕不怕。”   小嘉和林希洄当先一步进了屋里,两个人俱是眼冒精光,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毛贼居然如此大胆,敢犯在自己手里。   方哲从楼梯上来,发现林希洄正往屋子里冲,叫了声“希洄”,一伸手却没拉住她。   方哲差点被她气死,有他在呢,抓贼这种“粗活”,交给他就行了,她那么拼命的往里面冲干什么?   童话和方哲几乎是以落后小嘉和林希洄半步的速度,随后进了屋里。   小嘉唯恐贼跑了,第一反应就是把各个窗子关好。林希洄则是打开了各个房间的灯。   几个人查看了一圈,结果没有发现任何不妥。   童话走到屋外,纳闷的问童心:“哪有贼啊?”   童心惧怕的指指屋子里,颤声说:“怎么会没有贼?挨着阳台的那个堆放杂物的小屋子,里面被翻得乱七八糟的。”   江琴闻言大惊失色:“怎么会有人去那里偷东西?”   童话连忙说:“那里是被翻的很乱,但是没有少东西。我们刚才看的时候,还以为是童心把那里翻乱的。”   门外的邻居中,有好心多事的纷纷劝说:“屋子都给人翻乱了,那可得好好找找,看少了没有。”   “会不会是贼还没来得及翻到值钱的东西呀?”   “就是,屋里真没什么地方藏人了吧?趁着大伙都在,仔细找找,别让小偷跑了。”   童话解释:“屋子就那么大,能装人藏人的地方,也就是衣柜和床底下,我们都找过了,确实没有人,看来就算有人来过,也已经悄悄走了。”   江琴想起屋子里最珍贵的两样东西,心中担忧,却又不敢声张出来。她抬头看看被惊动过来的左邻右舍,不好意思的说:“应该没事了,大概只是误会一场,惊动大家了,真是不好意思,难为大家这么热心,都回吧。”   方哲瞧得十分好奇,江琴这会倒是有魄力了,该她有个当妈的样儿的时候,她却缩在女儿身后,一副老实又懦弱的样子。究竟是什么原因,可以让这样一个女人瞬间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屋子里只剩了小嘉自己,他在经过那间堆放杂物的屋子时,忽然觉得全身有种莫名的不适感。小嘉追寻着这感觉的来源,走到红木箱子前,一低头,看到箱底躺着的菱花铜镜。   小嘉越靠近那面嵌宝石的菱花铜镜,越觉得不舒服。他仔细辨认那面镜子,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的大叫起来:“希洄,快来看呀。”   林希洄闻声匆匆退回屋子里。看到小嘉伸手去碰那面镜子,她脸色一变,叫道:“小嘉,住手。”   小嘉的手已经触及手柄,结果被震得身子几乎向后直直飞去,还好林希洄在他身后一把将他拖住,又自后心缓缓传送了些许法力给他。小嘉这才定下心神,没因为这面奇怪的镜子露出任何破绽。   林希洄在他耳边低声说:“你不要这么冒失,普通人摸这面镜子,根本不会有感觉的。只有妖精才会被震飞,你差点露馅。”她现在已经确定,那个女鬼来这里,为的可能就是这面镜子。不过连小嘉都没办法随便动这面镜子,就凭那女鬼,恐怕吃了不少亏呢。   “原来你早发现这面镜子有古怪了,那你不早说?”   “刚才童话和方哲都在,我怎么说?”林希洄和小嘉悄声嘀咕完,又高声训斥起来,“别人家的东西,你别总是那么好奇,摸什么摸?你喜欢,我买十面八面给你玩。”   江琴听了这话,误以为林希洄不识货,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哪里知道,这面镜子是古董,上面那鸡蛋般大小的红宝石也是货真价实,整块雕琢而成。   小嘉小声嘀咕:“别逗了,买什么买?这可是真宝石,你买得起吗?”小嘉刚发现这面镜子时,才惊觉自己看走了眼,以为这母女四个身无长物,没想到人家起码还有块价值连城的红宝石。镜子一看就有些年头了,那宝石看着虽然不如镜子的年头长,可怎么也有个几百年了。不但是珍稀珠宝,还是古董,做工又精致,绝对的价值连城啊!   “闭嘴!”林希洄在小嘉后腰上狠狠掐了一把,警告他不要再乱说话,省得让人发现她和小嘉还会辨认古董。不过,她觉得江琴即使知道这面镜子价值不菲,应该也不知道这面镜子其实别有玄机。   童话看到江琴的神色,不由暗自纳闷,也不知道那个红木箱子和那面镜子有什么值得宝贝的,江琴总是这样紧张。箱子都脱漆了,既不去翻新,也舍不得扔掉。至于那面镜子,不过就是看着比较古朴雅致而已,她却当做命、根、子一样宝贝。若说那两样东西有什么值钱的,她反正是不信的。不然怎么家里最困难的时候,江琴也只是一味发愁,连打开箱子犹豫一下要不要卖掉都没有?难道只因为这是外婆留给妈妈的嫁妆,所以妈妈格外珍惜?可是妈妈别的嫁妆,也没见她多么珍惜啊。她至于听到林希洄不准小嘉随便摸那面镜子,就那么如释重负么?   做为屋子里唯一的成年男子,方哲很负责的又将屋子里仔细检查了一遍,再三确认这屋子里没有任何危险因素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对童话打了声招呼,准备离开。谁知刚走到门口,江琴叫住他:“方哲,你等等。”   故交   方哲停下脚步,诧异的回头。他是真的没想到,江琴会主动开口跟他说话。她们母女三个,童心对他的感觉,更多的应该是陌生,童话对他的感觉应该比较复杂,但是跟江琴对他的感觉比起来,童话那点小复杂就实在算不上什么复杂了。因为,她们母女三个,江琴对童惟圣的感情应该是最复杂的。   刚才一路回来,童话坐进他车里时,情绪上明显没什么变化,江琴的脸色却是很不好。但是她看女儿坐进去了,也就没多说什么,跟着坐了进去。只是一路上,江琴却连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虽然他就在江琴的正前方,江琴却不是低着头,就是侧着脸。   屋子里的人都吃惊的看着江琴。   江琴踟蹰了一下,对方哲说:“我有事问你。”   “什么事?”   “你……你妈妈这些年过的好吗?”   方哲愣了一下,忙问:“你认识我妈?”   江琴点点头:“是啊,你妈妈就是秀萍姐吧?夏秀萍。”   方哲点点头:“对,我妈是叫夏秀萍。”   江琴激动的点点头:“你果然是秀萍姐的儿子。秀萍姐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方哲神色黯淡下去:“我妈已经去世了。”   林希洄、小嘉、童话、童心,都有些吃惊,没想到江琴和方哲的妈妈竟然认识,而且听江琴的语气,这两个人当年还是关系不错。用武侠剧的说法就是颇有渊源。   江琴听说夏秀萍已经过世,心神激荡之下,竟一下子跌坐在沙发里。   童话忙坐了过去:“妈,你没事吧?”   江琴摆摆手:“妈妈没事。话话,你去把那屋子收拾一下。妈有话想问方哲。”   林希洄暗暗琢磨,江琴果然是识货的,知道那镜子价值不菲,这种时候还不忘让女儿赶紧去照看好镜子。   童话起身去收拾房间,童心也跟了进去帮她,姐妹两个一起动手,动作干脆利落。只是一边干活,姐妹俩却都竖着耳朵听客厅里的动静。   林希洄和小嘉既然知道那屋子里有江琴的心头宝,便都只在客厅里坐着,没进去帮忙。   江琴缓了缓情绪,这才问方哲:“秀萍姐是怎么没的?”   方哲神色复杂,怔了半晌才吐出两个字:“溺水。”不仅仅是溺水这么简单,更是为了救他这个不孝子。只是那些事他实在不愿意再回想一遍,所以并没有解释的很清楚,免得江琴问起。   江琴半晌才长长叹息一声:“怎么会这样?他当初养你不容易,你现在这么有出息,她却没来得及享儿孙福。”   方哲的手紧紧捏在一起。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都说这是人世最大的痛苦之一,却是没人比他体会的更深刻了。如果他当初乖一点,听话一点,即使妈妈当年仍然难以逃过溺亡的命运,但总能在生前多享受几分亲子之乐吧?可是如今,无论他怎么后悔都没用了。夏秀萍活着的时候,经常被他气得半死,他不是个好学生,也不是个好儿子,气完了老师气家长,还欺负得同学们看到他就吓得躲开。如果世上有后悔药,吃下去就能改变过去,那该多好!   林希洄将方哲的神色和情绪看在眼里,脑子里不禁多了几个问号。夏秀萍好好的怎么会溺水呢?看来一定不简单。方哲每次提到夏秀萍的死,都是难过的要死的表情。这世界上的不孝子不孝女多了,可是孝子孝女也多了,从来没见人家提起亡母是他这副德性的。说不定夏秀萍溺亡的内情和方哲这家伙有什么必然联系呢。她一边疑惑却又一边心疼方哲,她一点也不想看到方哲伤心。   只听方哲问江琴:“你是怎么认识我妈的?”   江琴回想起二十年前的旧时光:“我那时候才十七岁,刚跟了惟圣,跟着他从老家去了肖安。那时候,我还没有做全职主妇,而是进了一家工厂做工。我当时人生地不熟,又不习惯肖安的方言,加上是新去的,干活慢,性子又闷……反正就是受了不少气。工友里面,只有秀萍姐愿意跟我亲近。她看不惯别人欺负我,总是帮我,一来二去的,我和她就熟了。你爸爸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他就算赚了钱也不往家里拿,都给了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又是那种性子脾气……反正那时候秀萍姐比我的日子难多了。我就帮过秀萍姐几次,虽然那些钱数额不大,多少是个心意。秀萍姐也很感谢我,还总是说等哪天有时间了,请我去她家里坐坐。她还总是跟我夸她儿子,说你长得好,人也聪明。我都答应好了的,谁知道每次都错过了,没能去成你家里。再后来有一天,惟圣忽然跟我说,要带我离开肖安。没两天,秀萍姐那边也传来消息,说她丈夫死了。我还没来得及过去看看她,就被惟圣催着离开了肖安。从那以后,我和秀萍姐就断了联系。我在那间工厂做的不开心,后来也就再不愿意出去工作了,慢慢的,就一直这么过下来了。直到现在我才知道,那时候竟然是惟圣间接害了你爸爸。”   方哲仔细想了想,终于想起有这档子事儿。其实很早的事情他也记不大清楚了,但五六岁大的时候,有些事他还是有那么一点印象的。那时候,夏秀萍确实有几次跟他说,她有个很好的同事要来家里做客,还说那个阿姨姓江,等阿姨来了,他就叫那个阿姨江阿姨就好。可是妈妈说了好几次,那个江阿姨也没来了家里。有两次是江阿姨那里临时有事,有两次是自己家里忽然有事。所谓的有事,不过是因为爸爸回来了,所以妈妈不好意思再请同事来家里做客。   方哲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江阿姨?”话音刚落,他自己就开始别扭起来。江琴不过比他大个十一二岁,他叫一声姐姐即可,完全没必要把人叫成阿姨那么老。话说回来,他也不过比童话大十岁,幸亏童话以前总是直呼其名叫他方哲,不然的话,这称呼还真是挺岔辈的。   江琴点点头:“你记事真早,居然还记得。”   那是自然。谁小时候总是时不时被暴力老爸揍老妈的事情刺激一下,那记忆力也得大大提前了。何况很多一生平顺的人,也都能记得五六岁的事情。   方哲不好意思的笑笑,不再接话。   江琴又叹了口气:“自从我知道你爸爸叫方成,老家是肖安的,名字又刚好叫方哲,我就一直在怀疑你是秀萍姐的儿子,不然不可能事事都这么巧。我一直想知道秀萍姐如今过的怎么样,对小嘉旁敲侧击了几次,可是小嘉对你的事几乎一无所知,也没兴趣探究你的过去,我问他也问不出什么来。”没想到今天直接开口问了下正主,却是只得到了这样的答案。难道这就是好人不长命?   童话和童心早已将屋子收拾好。两个人都支起耳朵听这边的事,这才知道原委。   童心小声说:“姐,我一直以为妈妈都没有朋友,原来二十年前妈妈也交过朋友的。”   童话却说:“有什么用?现在还不是人都不在了。”   客厅里,方哲苦笑一声,问:“阿姨,你怎么不早说呢?”   江琴亦是苦笑:“等我知道这些事的时候,惟圣已经……方哲,说起来是我和惟圣先对不起你和希洄的。如果换了别人,恐怕不趁这时候整死我们母女都是好的,难得你们还总是帮着话话。只是……我这心里,怎么也过不了这道坎,所以一直也不想跟你多说什么。”   方哲又不知道该怎么接口才好了,只能继续沉默。反倒是江琴似乎话很多,又说起来:“其实惟圣以前对话话说过,让我们不要记恨你。这也算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如果你了解以前的童惟圣,你会很难相信,这话是他说出来的。只是……你应该明白吧,这种事,我们心里到底没那么容易过去。”   方哲:“我明白。”   江琴继续苦笑:“我看你和希洄,还有小嘉,你们好像都很喜欢话话。这也算你们的缘分吧,我说这么多也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们和话话之间,没有太多隔阂。话话难得和什么人走的跟你们一样近,我不想让她和你们又生疏了。你不知道,她以前太孤僻了,她很多想法,我也不了解。她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比如今天,童话坚持说要退学,她和老师都是又急又起,可她却一点法子也没有。   童话和童心都怔住了,虽然隔了一间屋子,可是门是大开的,江琴这话和当面说给童话听,也没什么两样。   方哲立刻明白江琴在忧愁什么,他回头看看那间杂物房:“不如我去劝劝她。”   童话猛的回过神来,走出屋子,大声说:“你不用劝我,我什么也不想听。你们谁都别来劝我,我就是不想上学了,我要退学!”   互相威胁   林希洄深深的叹息,苦难果然能使人迅速成长。她第一次见到江琴的时候,江琴只不过是个年近四十却只有着十六七岁的初入大城市的小保姆心态的女人。她老实、懦弱、无争、胆小怕事,只一味埋头勤勤恳恳的打理家中琐事,除此看不出别的什么了。   这才多短的时间,虽然她依旧那么胆小懦弱,说话却已经很利索了,何止是利索,竟然还说的一套一套的。其实说到最后,江琴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希望林希洄三个人不要和童话生疏。   对于一个和童惟圣做了二十年夫妻的人,她能说出这种话,那该多么不易?她在表态,希望杀夫仇人和女儿继续保持友好关系。这实在让人对她的目的产生怀疑。但若说她有什么不好的心思,那又不太可能。林希洄只能理解为,江琴是单纯念着夏秀萍的好,而且单纯为了童话好。   不得不说,江琴的话是很有效果。方哲果然下大力气劝童话继续上学。其实童话在学校和回来的车上,表示的意思已经很坚决了————她一定要退学!她说实在不知道继续上学还有什么意思。林希洄觉得,这是童惟圣一案的“后遗症”———虽然童话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但是让她每天在那样的环境里学习和生活,确实挺难为她。得多变态的人才能上赶着找抽啊?   江琴虽然也一直在劝说女儿,但是说辞却很苍白无力。童话的理由和借口就强大太多了————她想学着经营和管理滑雪场。   童话已经执拗到了这地步,偏偏方哲就有本事扭转她的想法。也不知道方哲强行把童话拽到房间后,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出来后,童话竟然神奇的同意继续上学。但是她却不想在E中上学了,而是要转学,在D市辖下的徽宁县一中上课。   徽宁一中也是个很不错的学校,虽然升学率比E中差一些,但到底那里的孩子们毕竟要老实纯朴很多,又都不认识童话,过去了也许压力能小一些。   林希洄和方哲回家后,已经是半夜十二点。方哲和她甜甜蜜蜜道别说了晚安后,正要转身往自己家里去,却被林希洄拉住:“你到底和童话说了些什么?”他劝了童话足足一个小时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居然靠磨嘴皮子就改变了童话的想法。真是太神奇了!   小嘉听林希洄这么问,虽然人已经早早到了客厅,但依旧忍不住竖起耳朵偷听起来。本来在童话家里的时候,他就想运用法力偷听,却被林希洄警告不准偷听。于是,两个人你来我往,在童话家的客厅里暗中斗法闹了起来,结果导致两个人谁都没有偷听成功!   方哲故作神秘:“不告诉你。”   “你……”林希洄不乐意了,“你也不怕我吃童话的醋。”   “自然不怕,我怎么会看上那么小的小女孩。何况童话又不喜欢我,她喜欢的人在对面沙发上吃杏仁呢!虽然是朋友间的喜欢,那也是喜欢。”他又不是徐志摩、金庸之流,没有老牛吃嫩草的爱好呀!   “你是打定主意不说了?”林希洄斜睨着他,语带威胁。   “没错。”方哲目中的笑意带着玩笑般的挑衅。   “你……”林希洄又是一个“你”字出口,只是这次却带着恼怒。   “哎,你别又说出什么话来威胁我哦。”方哲赶紧把林希洄惯用的伎俩先挡了回去。   林希洄气得一跺脚,转身就要关门,嘴里仍旧惯性的威胁他:“我以后都不想看见你了。”   “哎哎”方哲忙一把拉住她,“跟你开玩笑的。只是现在太晚了,你该休息了。等到明天,我再慢慢告诉你,好不好?”   林希洄气恼的捶了他一下:“好啊,你居然故意气我。”   小嘉看着这两个家伙,不耐烦的催促起来:“说完了没有,困死了,希洄你还要不要锁门睡觉?那谁你注意点,别刚哄完了小女生又来哄大的。”   林希洄暗笑,低声对方哲说:“我是不吃醋,有人却看不惯了,你以后注意点吧。不然小心小嘉给你吃排头。”   “不怕,你天天和他住一起,为了以防他继续拿这件事来要挟我,我肯定也要有事情可以拿来威胁一下他的。他为了让童话对他有好感,努力了那么久,多么不容易,他一定不想就这么容易被我‘窃取革命果实’。”所以,这件事对小嘉的威胁性还是很大的。   “你这人,跟小孩子计较那么多”林希洄撒娇似的埋怨了一句,然后推他,“好了,快回去休息吧。”   送走了方哲,林希洄面色凝重的回到房间。   小嘉立刻从沙发上跳起来:“怎么样?现在终于没有别人了,你是不是打算重新召唤那个女鬼?”   “当然了,好不容易知道她姓甚名谁,哪年哪月哪日死的,即使不需要什么鬼识,我也可以召唤她出来。”   “用不用帮忙?”   “呵呵”林希洄没好气的干笑一声,“帮我?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我看你明天上课怎么跟学校交代!还‘爷不玩了’!你胆子到是不小,敢这么跟教导主任说话。”   “爷还就是不伺候了,我明天就要转学。”   “你也要转徽宁县一中?”   “聪明!”   “没门。”   “为什么?”   “你求我,我就让你转。”   “额……怎么个求法?”   “嘿嘿嘿,这个简单,以后不要总是找方哲的麻烦就行。”   切,这点小事。小嘉摸摸林希洄脑袋:“我看你一千年前栽了一次跟头栽上瘾了,这次又来!”   “去。”林希洄拍开他的手。   “希洄”小嘉又问,“你说童话家里那面镜子到底是什么啊?”   “那是伏魔镜。什么妖魔鬼怪都能对付!”   “这样啊?那为什么你没事呢?”   “我何止没事,我用那面镜子对付妖魔鬼怪都没问题。”   “这么厉害?你是怎么办到的?”   “难道你忘了?我早不是妖身了。”   小嘉想想也对,忽然又说:“我也要学你,弄个人身,这样我也就厉害了。”   “去去去,就你的修为,够不够啊?”   “你可以帮我吗。”   “想得美,你想累死我吗。快去休息啊你,快去。”林希洄不耐烦的催促这小破孩。她还要专心施法的,有小嘉在一边不时打扰,她还怎么动手?她这次一定要弄明白,那个女鬼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作乱人间。   因由   林希洄燃起一张黄笺,黄笺上鬼画符一般的毛笔字迹,写的正是詹子欣的生辰年月和死忌。   小嘉压根睡不着,只是躲在门口悄悄偷看。   林希洄左手拈着燃烧的黄笺,右手食指中指合拢,指向左手指尖那一团燃烧的火焰。她察觉到小嘉偷看,一边召唤女鬼,一边不满的教训小嘉:“你给我回去休息。”   小嘉发现已经暴露了,干脆大大方方从屋里站出来,张口却是撒娇的语气:“你就让我看着吗。我对这件案子也很好奇的呀。你不要总是一厢情愿的把我当成人类的正常少年来看待吗!”   林希洄叹了口气:“随你便吧,我也懒得多管你。你日后别埋怨我没劝着你,让你一再做一些妖精才能做的事,结果导致你没能真正体会一把做人的滋味就成。”   小嘉开心的应了:“嗯,好好好,我保证不怨你。再说我也怨不着啊。”   林希洄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本来就怨不着。”她很多次警告他不许滥用法力了,是他自己不听。   女鬼终于无力抗争林希洄的强力召唤,慢慢从窗外飘了进来。她依旧是那副样子,穿着连衣裙,长长的黑发遮着脸,头垂得极低,让人看不清样貌,只能勉强能瞧出她脸色白的吓人。   女鬼朝林希洄施了个古礼:“不知林小姐召我来所为何事?”   林希洄停止做法:“你果然就是詹子欣。”   女鬼虽然一直垂着头,却仍能让人感受到她神色发僵:“詹子欣早就死了。”   “哦”林希洄淡淡道,“那就算是我说错了话吧,我的意思是,你果然是詹子欣的魂魄。”   “不,我不是。”女鬼摇摇头,声音有些痛苦,甚至还有几分凄厉,“我不是詹子欣,我再也不想做詹子欣了。”   “这可由不得你。”林希洄瞧着好奇,却仍旧是语气淡淡的说。   小嘉一直专心致志瞧着林希洄和詹子欣说话,竟然还点了点头:“唔,原来这就是鬼,鬼说话竟是这样的。”   詹子欣诧异的看了一眼小嘉,似乎是不明白,这里怎么还会有个这样的小妖精。这小妖精看来像是一只松鼠,可是松鼠居然不惧怕紫貂么?   林希洄轻轻咳嗽一声,那咳嗽声却是带着警告的意思:“小嘉,不许这么没礼貌,你要是不想好好听人说话,就自己回房间去,别捣乱。”   小嘉立刻低头不吭声了,但却也没有动,仍旧站在原地,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不走。   林希洄也没有继续赶他走的打算。她只是上下打量了几眼那女鬼:“你就是詹子欣的魂魄没错,否则我断然没办法凭借詹子欣的生辰和死忌将你召唤出来。”   “你究竟要干什么?”女鬼不懂林希洄的想法。   林希洄叹了口气:“你放心,我没恶意。”   “真的?”詹子欣诧异的抬头去瞧林希洄。林希洄强行召唤自己来此,竟然不是为了利用自己对付别人,也不是为了消灭自己,令她和方哲再次名声大振?否则她凭什么说自己没有恶意?须知道,有些法力高强的妖精,就喜欢控制恶鬼帮自己做事。   詹子欣这一抬头,小嘉终于看清楚她的长相。小嘉很意外的惊呼出声:“呀,原来女鬼的脸是这样的!”那张脸,脸色白的跟扑了很厚一层白粉似的。光看那么一点点就够吓人了,看整张脸居然更吓人。唇色红的发黑,苍白的脸,刺目的红,这样两种颜色混在一起,饶是再精致的五官也变丑了。更何况,依小嘉看来,这詹子欣的五官也就一般般啦,跟林希洄和童话比差老远了。不如林希洄还不算什么,距离童话也那么遥远,那就真长得挺一般了。特别是,詹子欣的眼圈也和正常人不一样,比活人的黑眼圈要大很多,黑很多。大概这是鬼特有的吧。总之这张脸真是越看越吓人。   林希洄变了脸色,厉声叫他:“小嘉,住嘴!”虽然詹子欣已经死了,面前的只是詹子欣的魂魄,可是谁说人一旦死过一次,很多事情就看通透了呢?也许詹子欣依然保留了做女人时的一些特质,最讨厌被人说她长得奇怪长得丑呢。   詹子欣苦笑一声:“我早已是阴司之人,对于那副臭皮囊,早已不在乎,别人想怎样说都无所谓。”   林希洄奇怪起来,这詹子欣看着也算面容清秀,又是高学历人才,曾经在D市也有工作,每月能拿一份还算可以的收入。这样一个人,最后怎么会沦落到了那般田地?   林希洄忍不住问詹子欣:“我知道你就是以前的詹子欣,你也不用在我面前玩什么文字游戏,或者装什么忧郁文艺青年。你我心知肚明,我找的就是你。”   詹子欣叹了口气:“不管你找我是出于什么目的,想让我帮你做什么,只怕我都是难以从命了。不过你毕竟法力高强,即使没有我的助力,应该也能做到自己想做的事。就算我真心留在你身边,能做的事情恐怕也就只是跟一个婢子一般无二。”   林希洄对詹子欣露出个安抚的笑容:“你将我想的也太差劲了吧?我有那么恃强凌弱么?”   詹子欣又诧异起来:“那你强行召唤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利用她,也不是为了让自己伺候她?那她何必耗费心力?   林希洄:“我只是想帮帮你。至于我帮你的目的,你也不必奇怪,因为我确实只是单纯的想帮帮你。不过在这之前,我需要知道你有什么冤情,才会变成厉鬼,死了也要在人间纠缠不休。”   詹子欣面色凄楚:“没法子的,这种事谁也没办法帮我的。”   林希洄问她:“事情是不是和宋朗宁有关?”   詹子欣诧异的抬头:“你怎么知道宋朗宁?”很快,她又了悟般的垂下了头,“呵呵,你既然已经查清楚了我的身份、生辰和死忌,那想必也已经从别人那里打听到了我的过去。”   林希洄再问:“你生前真的是宋朗宁的女友?”   詹子欣想起宋朗宁,眼睛里又开始忍不住冒怒火,咬牙回答:“是的。”   “你的自杀和宋朗宁的背弃有关?”   “呵呵”詹子欣一声惨笑,“你连我自杀过的事都弄清楚了,那看来,似乎我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只是,那个出卖的人到底是谁?是谁向你说了我这么多事。”   “你只要知道那人是好心就行了。”林希洄皱皱眉。这女鬼脾气大,又是满身怨气,若是这让她冲撞了葛晓敏,那岂不是自己连累了葛晓敏?   “好心?”詹子欣想了想,“难道你说的是晓敏?”葛晓敏便是那种多事又好心的性格。   林希洄叹了口气:“的确是她。但她没有恶意,她是因为你受到委屈,却是迄今没有讨回来一丝一毫,所以才会跟我们说了那么多,指望我们帮你讨个公道。”   “呵呵,晓敏她一向对我很好。是我对不起她,当初只顾着谈恋爱,疏忽了她。就连她后来劝我说宋朗宁不是什么好东西,让我赶紧放手,结果我都没有听她的。没想到我和宋朗宁在一起后,把什么都给了宋朗宁,宋朗宁却渐渐露出了无耻本性。我真后悔当初没有听晓敏的。”   “既然是这样,那你害宋朗宁一个人就够了,为什么要连带害那么多无辜的人?”   “无辜的人?”詹子欣目中恨意忽然大盛,“这世上有几个人配说这两个字?真无辜的人,是……是……”詹子欣终究说不下去了,但最后仍是奋力补了一句,“真正无辜的人,没生出来。”   林希洄轻声问:“你说的是你腹中的孩子吧?还没能生出来,就已经流掉了。”   随着林希洄谆谆善诱的谈话方式,詹子欣终于崩溃:“是的……他不在了”她说着,大哭起来,呜咽的声音带着一丝凄厉和恐怖,“我最初天天都能看到他,他来质问我,为什么没生下他来,为什么没让他活下来。倒后来,我实在无法忍受这种折磨,就选择了自杀。但是等我死了,来到阴司,却无论如何都看不到他了。我用尽了许多法子,想见见我的孩子,跟他说一声对不起,再跟他好好解释,让他知道,那些事情当初非我所愿,可我怎么也找不到他了。”詹子欣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所以,你就把你的恨意转移到了活着的人身上。你要报复宋朗宁?”   詹子欣目中似乎能喷出熊熊怒火:“我不能让他这样的人渣,活得这么舒服。”   “那宋朗宁当初究竟是怎么辜负了你的?还有,你既然只想报复宋朗宁,那为什么还要害那么多东成小区的人?”   詹子欣手中拳头紧紧握住:“因为他们都该死。”   “他们到底哪里得罪了你?”   “他们……”詹子欣刚要开口,忽然身形一晃。   林希洄连忙上前去扶她:“你没事吧?”   她的手刚触及詹子欣虚弱空洞的身体,詹子欣便凭空消失,仿佛化作了一缕青烟,消散在了屋子里。   怎么会这样?小嘉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希洄,这女鬼真太厉害了。怎么会在你的眼皮子底下,生生溜走了呢?”   林希洄也诧异了半晌。她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刚才怎么会没阻挡住詹子欣的离开呢?   方哲的往事   林希洄问小嘉:“你觉得这女鬼古怪吗?”   小嘉点点头:“当然古怪。我觉得她应该连我都不是对手才对,怎么可能比你还厉害呢?”   “可不是吗!”林希洄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难道这女鬼背后有法力高强的妖精撑腰?”不然怎么解释那女鬼忽强忽弱的能力?   小嘉想了想:“是有点像啊。刚才那女鬼确实像是被第三方的力量给强行掳走的,你根本没有防备,所以那女鬼就顺利逃脱了。”   林希洄点头:“好啊,现在我们附近不光有女鬼,还有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妖精啊。咱们两个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自己玩的地盘都有同行一再作怪了,咱们竟然连人家是何方神圣还不知道呢。”   小嘉果断点头:“说的对,希洄,我支持你把那女鬼背后的妖魔鬼怪揪出来,然后胖揍一顿。一定要确立咱们的领导地位啊!”   “去你的。”林希洄推了小嘉脑袋一下,“睡你的觉去,唯恐天下不乱。”   “那是因为,天下不乱就没好戏看吗。”小嘉小声嘀咕。   小嘉往房间走了两步,忽然回头问:“希洄,你真的只是单纯的想帮那个女鬼吗?她叫什么……詹子欣?”   林希洄摇摇头,摆出一副欠抽的模样:“怎么可能?虽然本妖心地良善,但是在别人表示不需要的情况下,上赶着帮别人,那不是心地善良,那是犯贱。我看着像犯贱的人吗?”   小嘉不懂了:“那你费大力气把她召唤过来干什么?还说的那么好听,说什么是真心想帮她,不是为别的。”   “哎,说说而已吗。我只是想尽快弄清楚这件案子,好让方哲不那么忙!”   “然后呢?”小嘉问。   “然后?然后方哲就有大把时间陪我了吗,哈哈哈哈。”某人得意的大笑。   小嘉无语:“额,那啥,我去睡了。”   林希洄也打着哈欠回房间去了:“困死了困死了,我也去睡了。”经过刚才一番折腾,那女鬼和她背后的“主子”应该都会收敛些。所以,等明天她再慢慢想法子找到那个不知是妖是魔的家伙也不迟。今天怕是不成了。那个家伙应该也有两把刷子,不然不可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把那女鬼从她眼皮子底下给弄走了,还能让她丝毫察觉不到气息。唔,这么看来,那女鬼可以在青天白日下随便溜达的本领,多半也是她背后的那个家伙教给她,或者赐予了她一些法力。不过女鬼背后的“主子”,为什么不自己来取伏魔镜呢?以詹子欣浅薄的法力,她就算拼个飞灰湮灭,也不可能拿到那镜子的。   林希洄倒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想了没一会,便沉沉睡去。   第二天,林希洄、方哲、小嘉、童话、江琴一行五人,到E中和徽宁一中分别转了一大圈。主要目的是办理转学————在小嘉的一再坚持和保证之下,林希洄同意帮小嘉也转学。从E中往徽宁一中转,还是比较容易的,何况方哲还认识徽宁一中的副校长。其实林希洄很想替方哲补充一下,就算他不认识副校长也没关系,他还认识D市市长吗,走走后门,别说从E中往徽宁一中转了,就算从徽宁一中往E中转都没问题。   本来E中那边斟酌一番,还是痛快同意了两个孩子的选择。毕竟这两个学生实在是烫手山芋,何嘉晨的表现不怎么样,留下来也只会拖后腿。更何况,他不只是表现不怎么样,他还十分的“彪悍”,竟敢威胁教导主任要败坏E中的名声。这简直是一尊惹不起的活祖宗。至于童话,因为“童惟圣女儿”的身份已经曝光,留在E中,并不能给学校添什么风采。至于她那性子,说好听了是内向,说不好了就是孤僻、不合群,还带着几分孤芳自赏、目下无尘,虽然成绩一直很好,但是可能受到童惟圣一案的影响,成绩正在直线往下掉,而且很可能继续往下掉。这样的两个学生,多走几个反而是好事。万一学校坚持留下两个学生,弄不好反而让这两位“爷”恼火,如果他们两个到处一嚷嚷,撕破了柳校长那件华丽的“皇帝新衣”,那就更不好玩了。所以,他们两个要求转学,学校求之不得,处分什么的也就不需要了。   吴鹏父母当时恰好也来学校,来向学校就何嘉晨的处理问题作出交涉。发现何嘉晨想以转学来逃避惩罚,两位律师撂下狠话,必须给了何嘉晨处理之后,才可以转学。否则,他们还是会继续告何嘉晨。   何嘉晨看这两个家伙十分不爽,直接让吴先生装模作样喝水时,水倒进了鼻孔,吴太太去拍吴先生时,不知怎么就左右脚互相绊了一下,和吴先生一起华丽丽的“五体投地”了。   在场的人免费看了一场大戏,想笑却都死命憋着,只有童话“呵呵“笑出声来。看吴先生吴太太的眼神,也是一副鄙视加怜悯的样子。   两位大律师狼狈的起身,都是一腔怒火,却不知道该发作给谁看。   小嘉得意洋洋:“童话你知道吗?人太缺德,连天都会收的。”   童话点头:“以前半信半疑,现在真的信了。不过吗,这只是小意思。出了学校以后,你睁开眼好好看看,有多少教子无方的父母,等到后来都受到了应有的报应。那些不成器的儿女,简直可以活活气死他们。”   小嘉挠挠头皮,装模作样的思考了一番:“这种例子是挺多的。”   吴先生和吴太太的脸拉得老长。吴太太一双精明的三角眼似乎要冒出火光:“何嘉晨,你不用太得意,你这样伤害我的儿子,我们一定会告你的。你不用妄想以年纪小来逃脱惩罚。故意伤人罪是很严重的。”   “哦,你去告吧,我奉陪到底。到时候看看,是我输了官司比较惨,还是你们坏了名声比较惨。哎,就这素质,也不知道是怎么混上大律师的。”   童话接口:“也许人家在别的方面比较强大,在教育儿子这方面是弱智呢。”   “你……你还像个中学生吗?”吴太太怒视童话,“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说话这样难听?”   “哎~”童话很无辜,“我只是说也许啊,这是疑问句、猜测句,又不是肯定句,吴太太你可千万别拿这个当借口来告我什么诽谤哦?我很怕的,简直怕死了。”童话说着害怕,却是一副嘲弄的表情和语气。   两个孩子的战斗力很强悍,以至于旁边三个成年人完全不用发挥。   钟主任眼看着能顺利打发两个让人头疼的学生,对吴先生和吴太太这种搅局的行为就有些不满了,她起身对吴先生和吴太太说:“校方仔细研究了何嘉晨打人的性质,认为完全不用给予记过之类的处分,只要批评教育就可以了。如果两位不满意,那可以采取法律手段,校方到时候一定按照法院的判决来做。”   既然何嘉晨手里有录像,那她也不怕什么了。何嘉晨如果到时候真的发了录像出来,虽然那天的课堂纪律会令学校的名誉会受损,但是E中的升学率毕竟摆在那里。反而这两位律师名声万一坏掉,以后恐怕会受很多影响。料想他们也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两败俱伤的事。   小嘉和童话再次嘲讽吴先生和吴太太一番后,一众人等这才离开。临走前,小嘉放下话,吴先生和吴太太爱怎么做,他都接招,最后看看是谁倒霉。   一众人等离开学校后,林希洄直叹气:“这个学校怎么这样?一切都只看成绩的吗?虽说能顺利办手续很不错,可他们的态度竟然是一点都不肯挽留一下学生,都不教育帮助一下学生吗?”   方哲:“这个社会就是这么现实。好了,世上的不平事很多的,难道你每件事都要感慨一番?那会累死的。”   “不感慨我会憋死郁闷死的。”   方哲眼角余光看到旁边林希洄皱着的脸,笑起来:“这样啊?那我们中午去吃好吃的,这样你心情会不会好很多?”   “有好吃的当然心情好!”   “那我们吃完饭再去徽宁一中。我开车时间太长也不好,正好休息一下。”   “先说去哪里,还有,你请客!”   方哲:“我什么时候让你请过客?不如我们去南国酒家吃海鲜?”   “好!”小嘉和童话先双双举手叫好了。   林希洄回头去瞧两个孩子:“你们都是沾我的光!记得要感谢我,以后有机会了,一定要请回来。”   方哲苦笑着摇头,明明是他付账的好不好?怎么就成了林希洄的功劳了?   江琴瞧童话开心的模样,她自从上车后就有些不自在的神色悄悄淡去了。童惟圣已经死了,可是她和女儿还要活着。只要童话高兴,能放下的事都放下吧,能过去的事都过去吧。   下午,众人抵达徽宁一中。那边更是一切顺利,小嘉和童话当天就被留在了学校上课。   方哲做了大半天的免费司机,油钱还没人报销,回到家后已经浑身疲乏,但面上却美滋滋的。最近喜事真多,案子有眉目了不说,最重要的是,小嘉以后要住校了——徽宁一中距离市区太远。   他看着林希洄的家,觉得真是不错。嗯,不管是林希洄家还是他家,以后就都是他和林希洄的二人世界了。她当初确实是真心为童话和小嘉着想的,是要带孩子们去徽宁一中的时候,他才忽然发觉,自己竟然为自己谋来了这么大的福利。方哲甚至已经想着,等小嘉高看完后,一定要忽悠他报考一个外地大学。   不过话说回来,小嘉的目标可是和童话进同一所大学。额,这么看来,他得先忽悠童话报考外地大学?就算凭小嘉的成绩不能和童话上同一所大学,可是他总会努力和童话考入同一个城市的……   方哲正舒舒服服歪在沙发上,不停的动着歪脑筋,林希洄殷勤的端了杯茶过来,放在他手里,又坐到他旁边,帮他揉肩膀,笑眯眯的问:“是不是很累了?”   方哲轻呼:“真是受宠若惊,希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柔了?”   林希洄挑挑眉毛,恶狠狠的问:“我什么时候不温柔了?”   “现在就不温柔了。”方哲哀叹,“你就不能多温柔一会吗,翻脸比翻书都快。”   “不满意我啊?”林希洄继续扬眉。   “满意,很满意。”方哲搂过林希洄,“就算不满意我也会说满意的……”   “你……”   方哲马上接口:“何况是真的满意啊。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温柔的小女生了,我才不在乎你温柔不温柔。”   林希洄窝在他怀里,做小鸟依人状:“那现在温柔不温柔啊?”   方哲叹了口气:“做这样子有什么用?你从心理上就一点也不小鸟依人啊。”   林希洄怒了:“难道你打算让我做菟丝花,好缠着你这棵大树?”   “不如我们真来个藤缠树?你缠上来吧,我不介意的。”方哲很热情的招呼希洄,“来吧来吧,不要客气,不用担心我会累到。“   “去死,又来使坏。”林希洄坐直了身子,恼怒的捶了方哲一拳。   方哲握住主动送上门来的粉拳,狠狠亲了一口:“到底要干什么你就直说吧。”其实她什么也不用做,只要直接开口,他都会尽量满足她的一切要求的,不过,他还挺乐意看到她这么做一番功夫的。   林希洄又恼了:“你忘记你昨晚跟我说的话了?”   “什么话?”   “你要告诉我,你究竟和童话说了什么。”   方哲想起这茬,苦笑一声:“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劝了个女孩子而已,难为你居然还记得。”   “那你是怎么劝的呢?”林希洄对这件事那可是相当的好奇。   “呵呵”方哲笑了笑,尽量让情绪看上去很平和,“也没什么,只是跟他讲了很多我过去的事。”   “你过去的事?”这些事,他都不告诉她的,就是为了报复她不肯跟他讲自己过去的事。这个家伙,幼稚不幼稚?无聊不无聊?   方哲点点头:“就便宜你这次啊,我就跟你大概说说那些事好了。”   “你跟童话讲了一个小时,难道只跟我大概说说就行了?我要听你讲两个小时!”   “我……哪有那么多事情可说?”方哲是真的很为难。难道还要他学习小说作者,把那些事件进行艺术加工,然后效仿评书艺人,绘声绘色的讲一遍?   林希洄看他一脸疲态,有些不忍心,只好退步:“嗯,那好吧,那你到底跟童话讲了些什么?”   方哲揉揉额头,颇有些难为情:“其实也没什么。我不过是跟她讲了讲我当初上学时候的事。”   “你以前难道也想退学?”   “想过,不过刚一张嘴,就被我妈教训的不敢再开口说第二回。”   “你妈怎么教训你的?”某人听出了很隐晦的亮点,两眼发亮,兴致勃勃的发问。   方哲好笑死了:“能怎么教训?就是发火啊。她身体很不好,一生气就容易出问题,我不想看她发脾气。你不要脑补的太严重!”   林希洄一脸的失望,听不到好戏了。   方哲去捏她鼻子:“你这算什么表情?听到我没有挨揍,你很难过很失望?”   林希洄推开他的手:“不要总是捏我鼻子,小心我下次擤你一手鼻涕。”   方哲只好收回手。林希洄催促他:“继续讲啊,你既然这么乖,那应该很听你妈妈话才对。当妈妈的,肯定是叮嘱儿子在学校好好上课,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啊。”   方哲神色黯淡下去:“她确实是这么叮嘱的。但是我……没有听。”   “啊?原来你不乖的?”   方哲苦笑:“乖?我当初很坏的,差不多是全校最坏的学生,常常把老师气得跳脚。但是我又不会让她们拿到什么大把柄,免得她们借机把事情闹大。你如果说我乖,给我以前中学时的老师同学听到,要气死笑死的。”   林希洄很诧异,她上下打量方哲好几眼。他从不弄乱七八糟的发型,头发上连发胶都很少抹,只是留着很规矩却显得青春洋溢的短发,干净清爽的斜刘海衬得他人更加帅气。他穿的是一件灰白色休闲外套,下面是一条黑色的休闲修身直筒裤,一身打扮看上去有型有款,却又简约内敛,十分低调的显示自己的品味。   他从头到脚都是个很规矩很阳光很正点很帅的家伙,无论是清亮的眼神,还是低调的散发魅力的着装,都显示出这是个远离歪门邪道、旁门左道的,很主流很……完美的人啊。至少林希洄看他哪里都顺眼,挑不出丝毫毛病来。明明是个大好的有为青年吗!去竞选D市十大杰出青年,完全可以压倒性胜利的啊!   林希洄长长叹了口气,不得已,只得做出总结:“还……真是没看出来。”   方哲的神情越发苦涩,那是因为他铸成大错,所以才一朝收敛所有的恶劣行为,做起夏秀萍曾经期待的儿子。他苦笑一声:“你现在当然看不出来了,不过我当初真的是个问题学生。打架,逃课,喝酒,扰乱课堂纪律,恶作剧戏弄老师,欺负同学,什么事都干。你能想象到的所有坏学生的事迹,除了违法犯罪的,我全都干过。”   “你以前这么坏的?比小嘉还坏?”   “小嘉跟我那时候比,是个乖宝宝。”   “你就是跟童话讲这些?”   嘴硬的宋朗宁   方哲坦然点头:“我把我曾经做过的事,捡了一些还有印象的讲给她听。她开始的时候不明白我为什么和她讲这些,大概是当故事听吧,所以就慢慢听下去了。”   “你就和她讲了你当初是怎么坏的离谱的?”   “对啊,就是讲这些。”   “讲了一个小时?”   “差不多。”   “她就同意转学而不是退学?”   “呵呵,我只是最后告诉他,我觉得我当初那些自暴自弃的行为,其实很傻。她想了想,点点头,说‘确实很傻啊。本来错的是别人,是他们不该歧视你,可是你这么自暴自弃,看起来好像在报复别人,其实伤害的却是你自己’。”   林希洄顿悟:“所以,童话就大彻大悟了?”方哲伤害的其实是自己,童话又何尝不是?何况方哲好歹还总是欺负老师和同学,童话却只会折磨自己。   “就是这么简单。”方哲伸手在面前的茶几上轻轻一拍,“这种事情,道理大家都懂,但是必须让她自己想明白了,她才会认可啊。不过她继续留在E中,对她也是一种痛苦,所以我最后劝她转学,但是千万别退学。”   林希洄:“是啊。别人如果跟她说这么久,她大概会觉得很无聊,但是你当初的心态和她现在有些类似,她应该会理解你当时的行为或者想法,所以能感同身受,也就能听进去你讲的事情了。到后来,是她自己想明白,这样做伤害的只是她自己,那就一切都搞定了!你不愧是选修过心理学的啊!”   “那当然,我大学的每门课都学的很好,不管是主课还是选修课。我可是年年拿奖学金的。”方哲得意的挑挑眉。   “我听说你当初考的那个大学还不错,好歹也是二本啊!”如果以他这种表现都能上一本,那就比较没天理了,太过分了!他能考上二本都是烧高香了!   “那是,主要是高中前面两年浪费的时间太多了,不然的话,我后来怎么也可以混Q大啊B大啊之类的!”   “能考上二本,已经够没天理了,你还想怎样呢?天天打架生事,欺负同学,戏弄老师,一点都不努力学习,你还要怎样啊?”   “啊?这样就算不错了吗?我虽然在学校没认真学习,可是我在家里有认真学啊!”再加上高三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拼了整整一年呢!   “去去去,你那是做给你妈妈看的吧?”   “是做给她看,可我做足了全套,而且没有弄虚作假呀!”所以课程才不是落的很严重,迎头赶上还是没问题的。   “哎,不管怎么说,我觉得你还真是考Q大B大的料,只可惜被你自己给毁了。这算是你前几年四处作恶的报应吧?哈哈哈。”   “林希洄女士,你真的是太不厚道了,我怎么觉得你听说我没考上Q大、B大,你就那么开心呢?”   “不值得开心吗?我就喜欢看你吃瘪。哈哈哈。”   方哲叹了口气:“虽然上不了Q大B大,但其实还是有机会上一本的,但是我放弃了。”   “为什么?”林希洄不解的眨眨眼。   “因为我没有信心在一本的大学里,可以一边打工还一边拿奖学金。毕竟打工的话,会影响学习时间啊。”   林希洄再也笑不出来了,神色中有说不出的心疼和柔情。   方哲却满不在乎的哈哈大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一听到我有哪里不如意了,就会不开心。”他伸手去揉了揉林希洄的头发,“你这种表情让人看了心里真舒坦。”   林希洄假作恼怒的打开他的手,又伸手把他一头头发揉成了鸡窝:“你不要总是乱、揉我的头发,看你这样还怎么见人!”   方哲笑着站起身,随手拨弄了两下头发,便将向来清爽飘逸的头发又整理好了:“不跟你玩了,我还要出去。”   “你不累吗?现在出去?”   “呵呵,当然要出去啊。还有正经事没做完呢,你如果累了,就先休息吧。”   正经事?林希洄问:“你不是着急去找宋朗宁吧?”   “我已经在你的邀请之下当了大半天的免费司机了,现在当然要去做自己的本职工作了。不然丢开这件案子不管吗?晚一天破案,说不定就要有无辜的人再受伤。”本来因为不是警察,他查案就已经很受限制了,如果再这么不自律,一感觉累了就要休息,那他也太没有职业道德了,还不如不要接手这件案子。   “就你理由多,我要和你一起去。”   “你不是累吗?”   “谁说我累?我是担心你受不了。”   方哲上上下下打量她几眼,发现她真的一点疲惫的神色也没有。方哲忍不住苦笑:“你的体力和精力都太好了,希洄,你真的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吗?”   “废话,你说是不是?”林希洄将刚才凉凉的水递给他,“快,补充点水分才可以出去。”   方哲接过水,忍不住又在她光洁的额头上狠狠亲了一口,这才举杯喝水。一口气喝干了一大杯水,将被子放到茶几上:“嗯,有人长得甜,又小意体贴,对着她喝水,连水都平白无故的变甜了。”   林希洄忍不住又轻轻捶了他一下:“好啦,我们快走吧。”   天已经越来越凉。林希洄走到玄关处去换鞋子,方哲将她的外套拿过来,帮她披上穿好。   林希洄拉起衣领,作势嗅了嗅:“嗯,被某人帮忙穿好的衣服,莫名其妙变得更暖和了。”   方哲仰天做陶醉状:“这话听了真是水都不用喝,心里就发甜啊。”   林希洄拖起他的手:“不要废话了,我们还走不走?”   宋朗宁已经出院,和陆英秀一起去了他在外面租的房子住。   方哲和林希洄看到他的时候,都吓了一跳。他看起来面色更加不好,整个人也明显消瘦了。仿佛短短几天之内,他整个人就被抽干了水分,变得蜡黄干枯。   明显是在这短短几天之内,发生了什么状况。否则一个人好好的,怎么可能突然消瘦至此?   方哲忙问:“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宋朗宁看起来精神尚好:“没什么事啊,怎么了?我在东成小区的时候都没事,现在搬出来,当然更没事了。”   方哲林希洄此时此刻,终于看明白了他那强打的精神。他之前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也都有了很好的解释。他肯定是这些人里,受纠缠最多的一个,只是他却一直掩饰的很好,生怕被人发现。   林希洄暗暗道:早知如此,自己就该动用法力,好好看清楚这家伙是怎样的为人,长了一副怎样的心肝,也好过竟然被人耍成这样。   承认作恶   方哲想劝说宋朗宁讲实话,于是耐着性子跟他谈:“朗宁,我早说过,当事人必须都讲实话,否则很可能影响我的判断。只有早日找到真正的作祟者,才能破案,这样,东成小区的人才能安全。”在他看来,宋朗宁的话既然是假的,那真相很可能就是因此被掩埋了起来,所以才让他迟迟无法破案。直到现在为止都没人知道,宋朗宁遇到的事情和其他受害人遇到的事情有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宋朗宁怔了怔,继而有些不高兴了:“方哲,你这是什么意思?咱们是多年的老同学了,你不会信不过我吧?你觉得我在骗你吗?”   “如果你没骗我”方哲对宋朗宁的态度很失望,不准备再谆谆善诱“那你告诉我,詹子欣是什么人?她堕胎是怎么回事?”   宋朗宁惊讶的抬头看着方哲和林希洄。方哲的目中满是失望,林希洄的目中则尽是鄙夷。   宋朗宁脖子一梗,准备死扛到底,反正这两个人也不能把他怎么样:“我无话可说。”   林希洄嗤笑一声:“难道你对警察也没话说?”   “什么意思?”宋朗宁一惊。   林希洄:“你不知道吗?方哲的每一步进展,都会向警察报告的。这次的案子,是警民合作。关于你撒谎隐瞒詹子欣的情况,我们在来时的路上,已经跟警察说过了。要不要等警察来了问你呢?那时候如果你还是这样公然和警察对抗,明目张胆的隐瞒实情,那可是违法犯罪。警察一旦揪住这件事不放,咬死了你才是凶手,到那时候,呵呵,你如果真是凶手也就罢了,万一不是,立功的是警察,冤死的可就是你了。”   宋朗宁惊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方哲,你不会真的这么绝吧?你居然已经提前告诉了警察?”   方哲沉着脸:“我觉得你不会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告诉不告诉警察,都不会影响你。所以,我就按照之前和警方的约定,把每一步进展都告诉警方了。”他心里真是佩服林希洄的急智,他们两个来之前,哪里有向警察汇报这件事?他早快把警民合作这档子事给忘了。话说回来,回头他还真得向警察汇报一下自己的重大发现。他可不喜欢说话不算数。   “怎么不会?这件案子闹得这么大,多少人都在看着,D市的大报小报电视台也都在看着,事情传出去,我会身败名裂的。”宋朗宁绝望的吼起来。   他这一嗓子吼的,等于承认了做过这种缺德事。方哲的眼睛微微眯起,审视着他:“这么说,你真的逼詹子欣堕胎,他不肯,你就把她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陆英秀此时推门而入,急急问:“朗宁,我在外面怎么听到你大喊大叫呀?”   宋朗宁看到陆英秀此时进来,脸色大变,朝方哲使了个眼色。方哲和林希洄俱都心领神会————很明显,陆英秀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宋朗宁也不想让她知道。两个人都没再说什么。只是宋朗宁起身去接陆英秀手里的菜篮子:“妈,我没事,刚才脚趾头不小心磕在茶几腿上了,疼的叫了一声。”   陆英秀看方哲和林希洄脸色都没有异样,这才信了,拍着胸脯:“这就好。我还以为你又跟昨天一样,刚去公司里,就遇到麻烦。”说着,她又转头去看方哲和林希洄,“方哲和希洄来了啊?你们先坐吧,阿姨去做饭,晚上你们都留下来,好好尝尝阿姨的手艺。说起来,朗宁住院你们每次看他,都是带着好多水果。来而不往非礼也,说什么这次也得让阿姨尽尽心。”   “应该的,阿姨您别客气”方哲说,“我们就是来找朗宁坐坐,歇会就走。”   陆英秀连忙说:“不行不行,一定得留下。”陆英秀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很通人情世故。要不是看到了饭点,她一准直接拉着二人坐下,仔细问问案子的进展情况。现在只好先做饭,在饭桌上边吃边聊了。   林希洄接过话茬,抢在方哲前面:“那好,那阿姨您先忙,我们和朗宁下去走走转转,陪他散散心。”   陆英秀点点头:“好,你们下去走走也好,这个小区还蛮漂亮的。”朗宁遇到的情况,她最清楚了,朗宁和她最近并没有受到什么干扰。即使方哲和林希洄要问朗宁些什么,答案她也都很清楚,所以并不好奇。   宋朗宁别无他法,只得跟着方哲、林希洄两个先下去。   刚出了家门,林希洄就在他耳旁阴沉沉的说:“恭喜你啊宋先生,你被婴灵缠身了,这些日子以来,你被你的孩子害得不轻吧?在公司里又怎么倒霉了呀?我估计不是你同事整你,是你又遇到莫名其妙的灾祸了吧?”   宋朗宁一听这话,顿时手脚发凉。他原本也不信鬼神,觉得都是些无稽之谈,至于那些带有浓重神话色彩的民间传说,他更是只当故事或者笑话听听。可是现如今,他真是不得不信了。他颤抖着手,擦擦额头上的冷汗,问林希洄:“你……你说什么婴灵?这世上真的有婴灵?”   “怎么没有?难道你没听说过吗?那些无辜胎死腹中的小孩子,因为阳寿未尽,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好在人间游荡”林希洄盯着宋朗宁,声音越来越低沉,在光线昏暗的楼道里,颇有阴森之感,“他们怨气极大,比许多成年厉鬼都了得。那些害死他们的人,都会遭到他们强烈的报复。女人容易疾病缠身,得一堆难以治愈的妇人病,男人则流年不利、事业不顺、破财多灾,十分倒霉,终此一生都不会出人头地。”   宋朗宁脸色更是惨白了几分,冷汗越来越多。   方哲真担心林希洄把好好一个人吓出心脏病来,不过话说回来,换了他听了这些话,只会当做无稽之谈,一笑而过。也就是宋朗宁做贼心虚,所以才这么害怕。   林希洄继续鄙夷的瞧着宋朗宁,拿各种话吓唬他:“不过吗,缠上你的人也并不一定是婴灵,可能是詹子欣的魂魄回来找你报复哦。”   “不不不,子欣的死和我没关系,我不是故意要让她流产的,我后来也没想让她死。如果当时我在她身边,我也绝对不会让她死的。”宋朗宁拼命解释。   林希洄不只是声音越发低哑阴沉,吐出来的口气也阴冷无比,语气也越发缓慢:“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你如果真的这么无辜,詹子欣怎么会那么恨你,一定要让你死,还因为怨气太盛,要拉着整个东成小区的人陪葬?”   “你……你说……说这些古怪的事情,都是因为厉鬼的怨气作祟?不……不不不……这不可能……世界上没有……没有鬼。”宋朗宁只觉得自己脖子后面被凉凉的一股细风吹着。这时节原本就冷了,宋朗宁这会更是浑身起鸡皮疙瘩。   “哈哈哈”林希洄的笑声带着几分恐怖,“没有鬼?你真的信没有鬼?那你这么害怕干什么?”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一只纤细无骨的手,轻轻拍向宋朗宁的肩头。   宋朗宁正是六神无主惊惶无措,忽然被人一拍,加之眼角瞥到那只在昏暗的光线中看起来白的瘆人的手,吓得惊叫一声。   只是他的惊叫刚冒出一点声音,就被方哲伸手闷在了嗓子眼里。   宋朗宁几乎被吓得昏死过去,却听到方哲在他耳边小声说:“你想惊动你妈吗?”陆英秀的境况和夏秀萍当年有些类似,都是寡母独自养大儿子。方哲是从心眼里不想让陆英秀知道这些乌七八糟的烂事,再平白伤心一场。   宋朗宁轻轻点了点头,方哲这才松了手,轻轻推了推他:“走,我们有事下去说。”   宋朗宁再次点点头。林希洄这才去按电梯,一回头却看见宋朗宁身后的方哲正在看着她摇头苦笑。他是真的又好气又好笑,从来没见过一个女孩子,几句话就将别人吓的半死,自己却还是优哉游哉的样子。宋朗宁犯在她林希洄手里,也算是倒了八辈子霉。   电梯很快从十九楼下来,三个年轻人进入电梯,却在电梯里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宋朗宁的往事   林希洄先认出来对方:“李大爷?”   李大爷正是东成小区一案中唯一的死者李一龙的爷爷,也是当年棉纺厂的车间主任。他原本一直住在棉纺宿舍里,直到棉纺宿舍改成了东成小区也没搬走。这老爷子老伴死得早,做了几十年鳏夫,一直没再找个老伴。老爷子和老伴生前一样,都很宠爱孙子,谁料想好容易看着孙子也娶妻生子了,没想到孙子却忽然跟着魔一般,自己从窗户里跳出去摔死了。   老爷子受到的打击很大,本来红光满面精神矍铄的老头,此刻老态龙钟。用陆英秀的话说,这老爷子似乎一下子老了二十年。以前七十岁的人看着像六十岁的人,现在七十多岁的人看着像八十好几的人。   李大爷看到方哲和林希洄,十分激动,本来如死灰般的神色,立刻有了光一般,他拉住方哲的手:“方侦探,方侦探,你案子查得怎么样了?我孙子死的冤枉,一龙他……他不会莫名其妙跳楼的,一定有别的原因。我们全家就等着你帮他伸冤哪!”   老爷子激动的好像古装剧里含冤莫白的老百姓见到了青天大老爷的官轿,不顾一切的拦了上去。眼看电梯已经下到底部,方哲却被李大爷纠缠住了。   方哲无奈,只得安慰老人家:“李大爷,你放心,案子很快水落石出的。”怕老人纠结在这个问题上,他又问,“对了李大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大爷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儿子和媳妇都对我说,住在东成小区不安全,带着全家人搬来了这里住。”   原来是这样。方哲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说来这家人真是无妄之灾。本来六口人住在一百五十平的房子里,虽然不算宽敞,但也不拥挤,一家人生活的也算其乐融融。谁料想李一龙会在儿子满月不久之后,突然跳楼了。   警方最初觉得事情很突然也很不合情理,所以怀疑李家有人撒谎。但是在警方调查了李一龙生前种种,又仔细勘查了事故现场,再用了各种问口供的技巧从李家人口中取得证词后,只能不情愿的认定,李一龙确系突然自杀,原因不明。   假如李一龙的死,也和东成小区其他案件有关联,那警方这次是真的遇上了十分棘手的案子。他们还从来没见过哪个作案人可以高明到这个地步,能让好端端的人突然间自杀。当然,警察都觉得棘手的事,方哲这边查起来自然会更棘手。只是也不知他是不是运气太好,虽然进展缓慢,但他却一直有发现。   方哲对李大爷说:“你放心,李一龙不会白死,我们侦探社一定会查清楚这件案子。”   林希洄欺李大爷年纪大了耳朵背,在旁边以极轻微的声音对宋朗宁说:“看到没有?这都是你造的孽。如果不是你,李一龙不会死,李大爷不会伤心成这样。”   大冷的天,宋朗宁汗却掉的更厉害:“跟……跟跟……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让人害他们的。”   “怎么没关系?如果不是你,詹子欣和她的孩子死后,怎么会变得如此疯狂?那是因为他们死的太过冤枉,死后满含怨气!”   “不不不……”宋朗宁连连摆手摇头,声音也不由提高了。   方哲朝他们两个皱皱眉头,林希洄和宋朗宁立刻闭嘴不敢再多说什么。   李大爷得方哲劝慰几句后,这才走出电梯,说是要去给重孙子买奶粉,只是行走间颇为缓慢,再不复往昔的矫健。孙媳妇产子后一直体弱,又突然遭受丧夫之痛。饱受丧子之痛的儿子儿媳还要强打精神照顾孙子和孙媳妇,李大爷不愿给儿子儿媳添麻烦,只能强打精神,不让自己出毛病,还时不时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林希洄瞧着老爷子的背影,同情之心大起:“真是可怜。”   宋朗宁闻言更加心虚。难道事情真的是冲自己来的,别人都只是无辜受累?不……不不不……他做的事情算什么?这世上还有男人一脚故意将自己的女人踹流产的,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还有人活得很神气,很风光呢。他怎么就会如此倒霉?事情一定不是这样的,一定不是。   宋朗宁边胡思乱想,边随着方哲走到一处无人的花圃边。花圃里的花早就都凋零了,因为天冷,连旁边的藤椅上都没人坐。   方哲坐下来:“朗宁,不如我们就坐在这里好好谈谈?”   大冷的天,小区里很少有人会在外面玩,这里枯枝败叶一堆,更是没人愿意靠近,和春夏之际的鲜艳热闹形成强烈对比。   宋朗宁不自在的坐了下来。   林希洄则在宋朗宁另一侧坐了下来:“宋朗宁,有句话叫做‘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还真别不信世上有‘报应’这回事。”   “不可能的”宋朗宁咬牙怒道,“林希洄,你说够了没有?根本不可能是鬼混作祟。”   “哦?你既然认为没有鬼混作祟,认为这件事与你无关,那你为什么否认你曾经有过女朋友的事实?”   宋朗宁一时语塞。   林希洄继续冷笑:“其实你也早就怀疑是詹子欣的鬼魂暗中作祟了,是不是?”   方哲只在一旁冷眼看着,他才不信什么鬼神之说,他总觉得是有人在暗中操纵这件事,那人可能和詹子欣关系密切,所以才想到布这么一个局,也许是为了帮詹子欣讨公道,也许只是单纯利用詹子欣的事情害宋朗宁,但却绝不可能是什么鬼魂回来报复,婴灵之说更是人类心虚或者为了敛财,这才弄出来的无稽之谈。他只当这是林希洄为了吓唬宋朗宁,才故意胡编乱造出来的一通话。他怎么也没想到,原来这竟真的是林希洄的想法。至于宋朗宁的表现,他觉得用四个字完全可以简单概括———做贼心虚。   他和宋朗宁的家庭环境有些相似,但是在上大学的时候,他却和宋朗宁交往还不如同寝室其他人深,他总觉得这人似乎有什么地方和他的节奏有些不一样。现在他算是明白了,宋朗宁骨子里竟然这么猥琐不堪。   宋朗宁又痛苦又惊惧,双手抱头,五官皱成一团:“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她们母子为什么总是缠着我,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林希洄问他:“你和詹子欣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怎么陆阿姨会不知道?”   “我……我两年前和她开始交往的”宋朗宁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回答林希洄的问题,“但是我不想这么早结婚,所以不想去见她父母,也不想让我妈妈知道她的存在,免得有压力。我们都在外面住,双方父母都不知道我们交往的事。知道我和她恋爱的人,只有跟她合租的葛晓敏。”   “她是什么时候怀孕的?”   “我刚换了工作以后,在新公司里表现很好,很快加薪,还升了组长。只要表现再好一些,很可能再高升。也就是那时候,她被查出怀孕。她向来月事不准,等发现怀孕,都已经三个月了。子欣当时很高兴,想要和在一个月之内马上完婚。不过她说,如果我觉得时间太仓促,等生了孩子补办也行。我完全没准备,我当初跟她说好了的,先不急着结婚,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让子欣去堕胎,子欣不愿意,她说最开始,两个人的工作都不稳定,收入也不高,不急着结婚生孩子也就算了,但是现在孩子都三个月了,我的工作也有起色了,孩子月份都不小了,怎么还不要孩子?”   林希洄也正奇怪呢:“她说的没错呀。”   “怎么没错?”宋朗宁觉得自己很冤枉,大声申辩,“我根本没有玩弄她的感情。我从最开始就和她说的很清楚,我只想和她恋爱。”   “你也太无耻了吧?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也许詹子欣会把这个误当做你的甜言蜜语,以为你是在说,你这辈子只会和她恋爱,只爱她一个呢。”林希洄直接戳穿宋朗宁虚伪的谎言。   宋朗宁再次语塞。   林希洄又质问:“如果不是这样,詹子欣清瘦窈窕,人又漂亮,又是做老师的,英文很棒,追她的男人一大把,那些追求者里连欧美那边家世人品样样胜过你的都有。她为什么要把青春浪费在你身上?”   宋朗宁的脸色更加难看:“我怎么知道她这么蠢,会把话理解成这样?”   “分明是你故意那么说的。你靠这句话打动她,然后利用这句话想甩脱她。你真是个人渣!就因为你这一粒老鼠屎,搅浑一锅汤,害得整个东成小区的人都不得安宁。”   方哲看着一脸义愤填膺的林希洄,忽觉头大。她的情绪也太过激动了,这样下去,问案会变成吵架的。而且好像,她的俗语用的也有些问题……   眼看宋朗宁忍不住就要发火,方哲忙接过话头:“希洄,话不能这么说,同样一句话,大家理解的意思不一样,很难说究竟谁对谁错。朗宁哪里有你说的这么不堪?”   宋朗宁腾起的一腔怒火,因为方哲这句帮腔而收回去不少。   林希洄瞪着方哲:“你不会和他是一丘之貉吧?居然帮着他说话?”   “我不是啊,我很想和你结婚,是你不肯。”   林希洄大囧。这才叫自食其果啊,自己一句话竟然引火烧身了!   方哲看她如此,颇觉好笑,好在他还分得清场合:“好了好了,现在先不聊我们的私事了。我们还是先弄明白,朗宁究竟怎么得罪了詹子欣吧。”他又转头去看宋朗宁,“葛晓敏一口咬定,是你把詹子欣推下楼的。你怎么说?你放心,如果你是无辜的,我一定会帮你,让作恶的人害不到你。”   林希洄暗暗鄙视方哲,这个虚伪的家伙。不过也好,在如今这情形下,面对宋朗宁这种家伙,就该这么说话。   宋朗宁简直真把方哲当救星了:“方哲,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慢慢说,后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后来”宋朗宁慢慢陷入回忆,“我和子欣大吵一架,我当时很生气,很激动,急着去上班,只丢给她一句,给她三天考虑时间,否则后果自负,就走了。等我下班回来,就再也找不到她了。她手机关机,QQ、MSN不登陆,我和她失去了联系,连葛晓敏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整整消失了两个月,这才又挺着肚子出现在我面前。当时我刚锁好门要出去,她正从楼上上来。我看到他愣在那里很久,她慢慢走到我面前,轻声问我,这两个月里究竟考虑好了没有,是不是坚持要她拿掉宝宝。她还问我,究竟有没有想念过她和孩子。”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我坚持让她打掉孩子。我说了,这个孩子就算出生了,我也不会承认,更不会被她拿孩子要挟我跟她结婚。”   “为什么?”方哲很纳闷,“人这辈子如果不出意外,绝大部分人都是要结婚生孩子养育后代,这个孩子只不过是提前出现了,让你有点意外而已。你怎么忍心这时候还让詹子欣去堕胎?就算你对那个孩子没有感情,那你对詹子欣也没有一点感情吗?”   宋朗宁苦笑:“方哲,不是人人都像你,事业一帆风顺,收入不菲,随时随地都可以很有魄力的向一个女人做出承诺,随时可以结婚,做出养老婆孩子的决定。我还那么年轻,事业刚起步,我不想就这样被家庭和孩子拖累。本来这件事也不是我的错,是詹子欣自己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我为什么要因为她单方面的原因,就要改变我自己的人生,早早背负那么沉重的负担?”   “但这并不是詹子欣单方面的原因,你别忘了,是你令她怀孕的!朗宁,詹子欣是个女人,她和你恋爱,为你怀孕,她都什么也不怕,愿意把自己的未来交给你了,你是个男人,你怎么能这么没担当呢?”   方哲身为男人,也实在是看不惯宋朗宁了。宋朗宁又不是真的没有一点能力结婚,拍一套普通的婚纱照,不过三四千,举办一场普通的婚宴,请上二三十桌客人,在D市,两万元以内绝对可以搞定。如果暂时没能力买房子,可以回东成小区住啊。这样陆英秀可以含饴弄孙,詹子欣和孩子也有人照顾。这样又有什么不行?为什么非要让一个怀孕五个多月的女人去做引产?   宋朗宁辩解:“可是,我令詹子欣怀孕,本来就是个错误。这个错误原本可以早些改正,让我们双方的损失都降到最低。”   方哲放弃帮宋朗宁提高思想品德的努力,直接问:“那到底你为什么要把詹子欣推下楼呢?”   宋朗宁声音扬高了不少:“我再说一遍,我不是故意的。是她自己很生气,上来打人。我着急去上班,不想跟她纠缠,我只是想挡开她,想让她退到一边给我让路。我没想用那么大力气,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平衡力就那么差,一下子摔倒了。我伸手去拉她,没拉住,眼看着她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滚落了本层楼。然后她就捂着肚子喊疼,我赶忙带她去医院。医生说孩子保不住了,要马上引产。”   宋朗宁解释完了,再无别的话。   方哲只好替他补充了一句:“那次之后,詹子欣子宫壁穿孔严重,再也无法怀孕生孩子了,是吧?”   宋朗宁全身疲惫,无力的点头:“是。”   方哲简直想照他脸上揍一拳:“你让她怀孕了,又逼着她做引产,她很生气,不过是打你几下。一个孕妇能有多大力气?一个孕妇敢用多大力气?她能打疼你?就算你上班迟到几分钟,很严重吗?你让她出口气会死吗?就因为这点事,你要把一个女人弄得这么惨?”最过分的是,他到现在都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他到现在,都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宋朗宁也很后悔:“如果我知道她会滚下去,我一定不去碰她。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林希洄急问:“怎么会没用呢?那后来呢?你对她造成这么严重的伤害,都没想过要补救吗?”   “我……我怎么补救?我如果有子宫,我就捐献给她,可是我没有。”   “你这混蛋,你跟她道歉啊,赔礼啊。好好哄她,再鼓起劲,拿出当初追她的魄力,重新追求她啊?她是当事人,她一定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虽然开始会恼恨你,只要你心意够诚恳,够足,时间久了,她一定会原谅你的。你还可以和她结婚,反正她已经生不出来了,父母又在老家生活,你就算和她结婚,和同居也没太大区别,不会突然有个需要你尽义务的小孩子来打扰你们。等到你觉得时机成熟了,和她领养一个小婴儿,不是一样可以和和美美过完一生?”   方哲突然觉得林希洄真天真。宋朗宁可以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只能说,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负责,只想和詹子欣玩玩。他又不是个有担当的人,詹子欣好好的时候他都不愿意娶詹子欣,何况还是失去生育能力的詹子欣。他不想让詹子欣那么早生孩子,不代表他就可以接受一个不能生育的老婆。   果然,宋朗宁说了:“没用的,我妈不可能同意我娶一个生不了孩子的女人。”   林希洄觉得他的逻辑真是好笑死了:“那你怎么想想是谁害得她生不了的?你坏事做绝,结果三言两语把责任全推给詹子欣,自己好像一点错也没有。宋朗宁,我还真是佩服你,怎么可以无耻到这样的地步?也就是詹子欣当初太笨,我要是她,刚被你逼迫打胎的时候,就闹到你妈面前去,看你妈会不会修理你。不,我要是她,一定擦亮眼,不会和你这种人渣搅和在一起。”   宋朗宁火了:“林希洄,你别总是出言侮辱人,你是我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是人都有资格教训你   林希洄好笑的拿眼角扫着宋朗宁:“是人都有资格教训你!”   宋朗宁被她气得霍然起身:“我不跟你谈,我就知道,事情传出去,所有的人都只会同情和可怜詹子欣,绝不会有人站在我的立场上替我想问题。”   “立场?你的立场?哈哈”林希洄觉得他的话是真可笑,“你倒是说说,你玩弄一个对你真心真意的女孩子,你逼着曾经和你相恋一场的女孩子去堕胎、去引产,你有什么立场?”   “我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那个孩子出现的不是时候。”   “那你说说看,那个孩子什么时候出现才是时候?”林希洄问。   宋朗宁再次语塞,怔怔的站在当下,答不出话来。   “你根本没想过要娶詹子欣,更没想过让她给你生孩子,对不对?否则,你心里如果有自己认为的合适时机,你最开始好好和詹子欣沟通商量,詹子欣未必不会同意做人流。”   宋朗宁只觉得头都要炸开了:“不是,不是这样的,林希洄,你不要把错都推到我头上!”   林希洄呵呵笑起来:“错当然不只是你一个人的,詹子欣也有错,错在太傻,竟然相信了你这种人,还一门心思想要给你生孩子。可是不管怎么说,她的孩子没了,是你害的,她回来找你报仇也理所应当,你说是不是?”   “林希洄,我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这样说我?那么多人之恋爱不想生孩子结婚,不是一样好好的?凭什么我就得遭人唾弃,要被疯狂报复?这对我不公平。你,更加没有任何资格来指责我,我也不想再跟你这种女人多废话一个字,我要是再跟你说一句话,我宋朗宁就是个活王八!”   宋朗宁吼完就要走。   方哲拦下他:“你不能就这么走。朗宁,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你到底都遇到了些什么事,还没告诉我。”   林希洄望着宋朗宁的背影,轻蔑的一笑:“算了方哲,你是帮不了他的。他这是被厉鬼和婴灵缠上了,这案子根本不是人做的。他现在只有死路一条!”   宋朗宁的身形果然一僵,刚退下的汗又冒了出来。方哲觉得,宋朗宁大概是真的被吓惨了,林希洄随便说上两句话,也能把宋朗宁吓成这样。偏偏林希洄不打算放过宋朗宁,还在继续吓唬他:“宋朗宁,如果你想停止这场悲剧,只有一个法子!”   宋朗宁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什么办法?”   林希洄但笑不语。   宋朗宁哀求起来:“林希洄,我求你告诉我,我求求你。”   林希洄却只吐出三个字说给他听:“活王八!”   宋朗宁身形又是一僵。   “你自己说的,你忘了吗?你刚才自己亲口说,如果你再跟我说一句话,你就是个活王八。”林希洄的语气是深深的嘲弄。   宋朗宁再顾不得那许多面子问题,干干脆脆的乞求林希洄:“我求求你,你告诉我吧。我快被烦的受不了了,我妈给我端来排骨汤,我在汤里看到的不是排骨,是被肢解掉的胎儿。我吃个鸡蛋,剥开后,蛋黄的部分是个蜷曲着小身子的胎儿。再这么下去,我迟早被弄疯。好不容易平静了几天,我以为没事了,可是去上班的时候,却莫名其妙的触电,幸亏没有发生危险。我知道,一定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暗中害我,一定是的。不然我怎么会一直遇到这么离谱的事情?”   方哲觉得宋朗宁还是有救的,他心中对这件事应该是充满了懊悔和痛苦,否则怎么会自己把自己吓成这样?蛋黄里蜷曲个小婴儿……这些事已经离谱到完全不可能是有人暗中害人了,分明就是宋朗宁自己精神出现问题,有些精神失常了。方哲上前拉过胡言乱语,颠三倒四的诉说着自己的倒霉经历的宋朗宁:“朗宁,你听我说,你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了。”   “我很确定,我的精神没有出现问题,就是因为我的精神和心理没有出现状况,我才觉得更加可怕!”宋朗宁一把推开方哲,“她是存心要让我死,她存心要让我下地狱。”宋朗宁一边吼着,脚下一绊,摔在了花圃里,一下子被枯枝残叶划伤了脸,脸上看着血淋淋的一大片,十分吓人。   方哲觉得这家伙虽然可恨,但到底也不能就这么丢开他不管,好歹也是一条人命。他忙上前去扶宋朗宁:“朗宁,你没事吧?”   宋朗宁摔得不轻,手虚捂着脸颊,想碰又不敢碰,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一大片,有几处伤口还出血了,他甚至能感觉到脸颊上几趟温热的细流划过。腿也伤得不轻,一阵钻心的疼,连用力都困难,得在方哲的帮助下,才能勉强站起来。   “你管他呢?你属圣父的啊?”林希洄朝方哲不满的撇撇嘴。   “先别说这么多了,我们赶紧送他去诊所吧。”方哲扶着宋朗宁往靠近小区门口的诊所走去。   林希洄不情不愿的跟在他们两个身后,一路走着嘴里还在嘀嘀咕咕:“哼,他分明就是活该,自作自受,报应,哼!”   宋朗宁忽然回头,直直盯着林希洄:“是,我是报应。我不小心害得詹子欣没了孩子,不小心害死我自己的孩子,我已经得到报应了。我在D市的事业刚刚有起色,眼看着又要升职,结果却因为这件事,让我没办法好好工作。我本来有好好的生活,却被这些事情弄得烦不胜烦。隔三差五的受伤,受惊,还不敢告诉任何人。这些难道还不够吗?林希洄,只要你真有办法结束这场灾难,你怎么骂我都没关系!”   林希洄笑得高深莫测:“我自然知道解决这场灾难的办法,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付出代价了。”   宋朗宁闻言,当即站定,一把推开方哲,回头去瞧林希洄:“你是说真的?没有骗我?”   “我骗你干什么?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喜欢欺骗人家的感情!”   方哲看宋朗宁竟然将林希洄的话当真,唯有摇头叹息,心中默默叹了一句:这才叫病急乱投医啊!   宋朗宁:“你说,到底是什么办法?”   林希洄:“办法么很简单,就怕你说话不算话,不肯付出那代价。”   “我什么代价都肯付出,只要让詹子欣别再纠缠我!”   “哦,那简单,你去死不就行了?”   方哲听到这句话,差点笑出声来。虽然他觉得宋朗宁真的很混蛋很无耻,但到底同学一场,他并真没想过要宋朗宁去死,何况宋朗宁做的事,也远远算不上死罪。但是听了林希洄的话,他就是想笑,好容易才努力忍住,憋笑憋到几乎内伤。   宋朗宁又惊又怒,呆了半晌,这才指着林希洄:“你这个疯子,你这是什么鬼主意?”   “哎,我怎么就是疯子了?这也不是鬼主意,这可是个很好的好主意呢。你死了,詹子欣的怨气自然平息,东城小区其他人的灾难就结束了,而至于你,也算是罪有应得,该有此报。这多好啊?简直两全其美。我说宋朗宁,你就好好考虑下吧。”   宋朗宁气得再次赌咒:“我要是再跟你说话,我就是龟孙子!”   “哦,那你只好当完了王八当龟孙子了!”林希洄说着,一脚狠狠踩在宋朗宁已经肿痛的脚骨上。宋朗宁痛得凄惨哀嚎,“啊!林希洄,你干什么?”   林希洄拍拍手:“龟孙子,再惨叫一声给姑奶奶听听。”   方哲连忙上去将林希洄拉到一边:“他是欠揍,但是不该你来动手。如果他真的犯了法,会有法律制裁他的。你跟他计较什么,小心累着自己的脚!”   “对,是不该我来动手,我等着詹子欣收他。”   她今天似乎用这招吓人吓上瘾了,越说越像真的。方哲哭笑不得:“好了好了,詹子欣会来收他的,你先别这么义愤填膺,要有专业素养,你现在是私家侦探,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女侠。”   林希洄冷哼一声,这才不再多说别的了。   宋朗宁独自苦苦支撑,都快支持不住了,方哲这才不再哄劝林希洄,反过来扶住他:“好了,我们走吧。”   三个人一边走着,林希洄抓紧一切时机问案:“喂,宋朗宁,詹子欣后来自杀是怎么回事?”   她死就死   宋朗宁现在可不上当,闭紧了嘴巴不回答林希洄的问题。林希洄鄙夷的瞧了这家伙的背影一眼:“哼,心虚了吧?害怕了吧?早知道你就别害死人家,现在你在我面前,无论是装熊包还是装英雄,都没用了啊。”   宋朗宁却是打定主意不开口。林希洄继续鄙视他:“幼稚的家伙。连赌咒都那么幼稚,连事情的轻重缓急都分不清楚。现在这情况下,居然还顾着自己的面子,怕自己做了那什么龟孙子吗?反正你刚才也痛叫过了,也跟我说过话了,也不差现在再开一下口。”   方哲回头看了一眼林希洄,以眼神制止她继续刺激宋朗宁。什么事都是过犹不及,真把宋朗宁刺激的狂性大发了,他还要不要查案?林希洄收到方哲的暗示,只好闭了嘴。方哲这才对宋朗宁说:“你不用理她,希洄哪里都好,就是有些小孩子脾气,想事情可能也不周全。你只要把我问你的问题,知道多少,都回答出来就行了。我一定能查清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在搞鬼,还你一个真正的清净生活!”开玩笑,他好不容易才查到宋朗宁这里有古怪,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说什么也得先问出宋朗宁事情的前因后果再做别的打算。   宋朗宁疑惑的看着方哲:“你觉得这件案子,是人干的,不是鬼?”   方哲摇摇头:“当然是人干的,怎么可能是鬼干的?我们两个加起来也活了五十多岁了,见过鬼吗?”   “你没见过,可是见过。”   “啊?”方哲很吃惊。   宋朗宁:“我……我……我经常在梦里看见詹子欣……还有……我最近遇到的事……我总觉得是鬼怪……”   “你信?”方哲挑眉一问。整个人看起来气场十足,十分自信,反而让对方开始疑心起是不是自己错了。   宋朗宁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本来不信,可是我现在已经开始怀疑无神论了。”   林希洄还想趁机开口吓一吓宋朗宁,干脆趁机吓得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生出些毛病才好。这宋朗宁太会做戏了,她前几次看到他,真的差点都以为他是个性格阳光的普通青年,哪里想到,骨子里居然这么渣。方哲及时递了一个眼神过去,林希洄只好委委屈屈闭了嘴。   只听方哲对宋朗宁说:“你糊涂了?白白上了那么多年学?地理、生物、物理、化学,你统统白学了?”   宋朗宁答不出话。让他说什么好?可他真的是不得不怀疑自己之前二十多年的认知了。   方哲:“朗宁,这世上没有什么妖魔鬼怪,一切都是人为编造的。这件案子,我一定可以找到幕后真凶。”   宋朗宁有些犹豫,似乎挣扎在相信与不相信方哲之间。   林希洄忍不住“呸”了一声:“我说你这家伙,你还想干什么?现在可由不得你再这么别别扭扭,否则你就等死吧。”   死?宋朗宁心口一阵冰凉,他抓住方哲的袖口:“方哲,你要帮我,你一定要帮我。我……我真的很冤枉。詹子欣的死和我无关,是真的,我发誓。如果我撒谎骗人,就罚我一辈子被恶鬼缠身。”   方哲停下脚步:“葛晓敏只知道詹子欣是自杀的,消息是从詹子欣老家突然传过来的,具体怎么回事,葛晓敏也不知道。她打电话到詹子欣老家去安慰詹子欣的父母,也曾经试着探问情况,可是詹子欣的家人似乎不愿意多提这件事,葛晓敏知道的也就不太清楚了。”   “葛晓敏都不知道,我又怎么会知道?”   方哲叹了口气:“我本来以为,你和詹子欣的关系比葛晓敏和她近一些,所以葛晓敏不知道的你事情,你未必也不知道。詹子欣死的时候,你们双方应该还没有正式提出分手吧?”也就是说,那时候,他们之间勉强还算是恋人,但是宋朗宁为詹子欣做的,明显不如葛晓敏为朋友做的多。   宋朗宁摇摇头:“子欣做完手术后,我就很少和她见面了。不是我绝情,是她的原因,她不想看到我,每次见到我总是要大吵大闹,还吵着让我还她一个公道。我实在不能再见她,这才慢慢的和她疏远了。至于詹子欣,等她养好身子后,就直接回老家去了。哦,她回老家那天还给我打了个电话,从那以后,我们就真的再也没见过面了。后来我听说她自杀了,还是葛晓敏告诉我的。葛晓敏先得到詹子欣的死亡消息。我那里却迟迟没有收到消息,我还以为她会活得很好。谁知道,葛晓敏忽然来到我租住的房子找我,将这件事告诉了我,还痛骂我一顿。要不是这样,我恐怕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詹子欣已经自杀了。”   “你也和葛晓敏一样,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詹子欣到底是怎么自杀的?”   宋朗宁摇摇头。   林希洄好笑道:“他不是没弄明白,他是压根就觉得詹子欣的事已经和他没关系了,所以他就懒得问了吧?宋朗宁,换了别的女人是詹子欣,在孩子没了以后了,早把你告上法庭了。可是你对她却这么绝情!”   宋朗宁心虚的别过头,免得自己眼角瞥见林希洄。这女人,总能让他的怜香惜玉之心迅速消退,任她是再漂亮罕见的美人,他都不愿意多和这女人说一句话。   “朗宁,你刚才摇头”方哲问,“是什么意思?”   宋朗宁:“我也不知道詹子欣为什么自杀,更不知道她是用什么办法自杀的。”   林希洄觉得宋朗宁这人真的是没有下限,因为他只有更加下限。她趁方哲的眼神还没丢过来之前,立刻不遗余力的讥讽宋朗宁:“你以为一句简简单单的不知道,就可以推却你所有的责任了吗?说不好詹子欣就是因为失恋、失去孩子、失去生育能力的三重打击,才会过得生不如死,选择自杀。这么归根结底溯本求源下来,害死她的人,还是你。”   方哲觉得自己处境很不妙,他如果不阻止林希洄,万一宋朗宁和林希洄闹翻了,最后不顾而去,那去哪里再找一个宋朗宁录口供?案子还要不要破?他如果阻止林希洄,又会惹得林希洄不高兴。无奈之下,方哲只得扶着宋朗宁继续走,免得宋朗宁有闲暇停下来和林希洄吵架。   宋朗宁苦笑一声:“我知道,你又要帮林希洄开脱了,说她孩子脾气,让我别跟她计较,是不是?事实上,詹子欣的死确实和我没关系。詹子欣如果一开始就想死,为什么要回乡下去以后再死?关于她的死,她父母很避讳谈起,那是因为据传,詹子欣的死状和原因都有些不大见得人。詹子欣这哪里像是因为我而自杀的?”   进展   林希洄现在是听宋朗宁说什么都觉得可笑,闻言立刻指责起他:“你怎么知道和你没关系?我看你根本没想过去詹子欣的老家仔细查问。”   宋朗宁不客气的回头反唇相讥:“林希洄,假如你前男友在老家自杀了,你对他已经没有感情了,你是不是也要去你男朋友老家好好查查呢?”   林希洄一抬下巴:“不好意思,我没有前男友,我的初恋在你旁边。”她说这话时,一副理直气壮天经地义的样子,一点不好意思也没有。   方哲忍不住轻轻笑了。   林希洄接着说:“还有,请你不要用你和我相提并论,你根本不配。你别忘了,是你把詹子欣害得那么惨的,她的死很可能跟你有直接的关系,说不定根上的原因就在你这里。你居然直接漠视了她的死亡,你真的很无耻。”   宋朗宁怒极:“林希洄,我告诉你我忍不下去了。”他不是说说而已,是真的动怒了,而且十分生气,情绪一时失控,对着林希洄一拳打了过去。凭什么这女人可以一直的羞辱他,教训他,还一再将詹子欣的自杀推在自己身上。   林希洄眼看着宋朗宁的拳头过来,却是躲也不躲。方哲及时松手,宋朗宁失去了他的搀扶,又用力过猛,身子向前一栽,倒在林希洄脚边。林希洄嫌弃的躲开他:“幸亏没碰到我的鞋子,不然我得重新擦多少遍,才能让自己觉得不恶心啊?”   方哲也看着倒在地上的宋朗宁,轻轻叹了口气:“宋朗宁,我看你是真的精神失常了,居然当着我的面打我女朋友!”   他绕过宋朗宁,走到林希洄身旁,挽起她的手:“我们走。”   林希洄笑起来:“你居然这么整他?我以为你会念着同学一场的情谊,最多阻止他出手呢。”   “林希洄女士,我郑重的宣布,我不是圣父。就算我需要记着某些人曾经的情谊,那也不包括他。还有,就算我之前顾念和他曾经的情谊,也不可能在这时候还顾念,以后更不会顾念了。”   方哲拉着林希洄往前走,林希洄又不满起来:“就这样走掉?你不帮我讨个公道回来再走吗?”   “怎么讨?”她好像没被打到,也没受伤吧?宋朗宁企图打她是不对,可他已经成功阻止了宋朗宁的企图,还让他摔得很惨啊。   “上去揍他两拳,再踢他几脚。”   方哲鄙夷的瞧了瞧倒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一时半会爬不起来的宋朗宁。他脸上的血水和灰尘糊在了一起,看着十分可怕。方哲叹口气:“我没有恃强凌弱趁人之危的习惯,怎么办?”   林希洄白了方哲一眼:“就你喜欢标榜道德”接着,又狠狠白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宋朗宁,“算你命大。”   宋朗宁眼睁睁看着方哲和林希洄相携离去,耳边还能听到两个人低声交谈的声音。   林希洄:“你这样等于彻底得罪了宋朗宁,你不担心?”   “他都要打你了,我还管那么多?再说,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怎么没有?”林希洄笑嘻嘻的说,“你这样对他,以后怎么好问他案情?”   “他刚才不是说了那么多话吗?那些遭遇都是他自己的幻觉,至于詹子欣的死,这么重要的情况,他却没弄明白。这才是我最想知道的事,他却不知道。我也没必要再对他虚与委蛇了,太没利用价值了。”   “刚发现你这么坏的。”林希洄又抿嘴笑了。   这些话一字一字传入宋朗宁耳中,但却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宋朗宁颓丧的趴在地上,他就知道会这样,他早就猜到了。一旦事情传出去,他一定会身败名裂,遭到所有人的唾弃。连他的老同学都能当面和他撕破脸,那些原本与他毫不相干的人,更加会站在所谓的道德制高点上,对他表示各种强烈的谴责和鄙视。他一定不能让这件事传出去,否则他在D市就没办法立足了,而如果换一个城市的话,将意味着一切重新开始。他哪里有时间再重新奋斗一次?不行,一定要阻止,要阻止。   方哲和林希洄来到警局,将自己近期调查来的事情一五一十做了汇报。得知宋朗宁撒谎,刘队长脸色很难看。他们竟然没有怀疑过受害人里有人撒谎,更没有往这方面做过什么调查。对于一个自命专业的人士来说,这种弱智的低级错误,一旦犯了,就不可饶恕,更加不值得原谅。   方哲希望警局不要再犯这种疏忽,他觉得宋朗宁的欺瞒很可能瞒住了案子的某个关键所在。所以,詹子欣的死亡还是值得再好好调查一番的。他并非执法人员,想要调查詹子欣的死因恐怕有些困难,但如果警察出面,这件事就会好办的多。詹子欣既然是自杀,那就是非正常死亡,当地警方应该有记录。D市这边应该可以调记录来看,如果当地警方的记录不够详细,D市这边可以再派人去詹子欣老家做详细调查。詹子欣的父母瞒着别人也就罢了,难道还能不配合警方工作?   方哲的提议很受重视,在案子没有丝毫进展的情况下,这件事似乎还真值得查一查。害宋朗宁的人和害东成小区其他人的作案人,手法十分相似,初步可以判定为同一人所为。那人的主要目标很可能是宋朗宁,其他人则很可能只是无辜受累。   从警局出来,林希洄问:“难道你真的想把这件案子丢给警察,自己不管?”   方哲捏捏她鼻子:“你说呢?”   “我说?我说当然不会。你下一步该不是打算去徽宁吧?”   徽宁距离D市市中心,大约有两个半小时的车程。詹子欣的老家就在徽宁县靠近边界的农村。   方哲点头:“知我者希洄也。”一边说,他又捏了捏林希洄的鼻子。她的鼻子长得很好看,秀气、白皙、直挺,很顺滑,好像婴儿的皮肤一样,完全看不到任何斑点和黑头,捏起来手感十分好。   林希洄只好第N次的去拍这家伙的手:“方哲,你又来了,你就不能不捏我鼻子吗?”   “不能。”方哲拒绝的很干脆。开玩笑,她一点便宜也不让他多占,好容易在她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他怎么也得多讨点便宜回来。方哲捏得更起劲了。   林希洄只好使劲去掰开那只捏在自己鼻梁上的手:“哎呀呼吸不了了,憋死了。”她一边挣扎,视线越过方哲的肩头,朝他身后不远处看了过去,但她很快收回了视线,“方哲,你弄得我疼死了,我要去告诉荣叔叔,说你欺负我。”   方哲连忙松手:“怎么会弄疼呢?我又没用力。”他最多用力气扛住林希洄的拉拽,不让林希洄将自己的手掰走。   “就是很疼。”林希洄委屈的揉着自己鼻子,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居然疼的掉眼泪了。   方哲手脚无措:“真的很疼吗?我看看。”   他伸手想去帮林希洄揉揉鼻头,却被林希洄挡开手:“不要再来了,真的很疼。”声音又委屈又可怜。   以前也没见她疼成这样。方哲正纳闷,突听身后一声暴喝:“方哲,你干什么欺负希洄?”   听到荣成海的声音,方哲低声对林希洄恨恨道:“你是故意整我吧?”   林希洄巧妙的借他的肩头挡住自己的脸,一双大眼睛朝他无辜的眨啊眨,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那又怎么样?这下我看你怎么办。”   方哲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才苦着脸回头去迎接荣大老爷:“荣叔,真是好巧,你怎么会在这里?”   一回头他才发现,荣成海身边站着的,居然是萧子期!   吵架   方哲面上是合宜礼貌的微笑,朝萧子期走过去,伸出手:“你好。”虽然他看这家伙不爽,但是形式总要做做的,就当宽荣成海的心好了。   萧子期依旧是一张寡白的面孔,棱角分明的脸,高挺的鼻梁上架着黑墨镜,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冷酷。他一动不动的站在当下,任由方哲的手停在半空。   荣成海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方哲却是早已料到自己将会受到的冷遇,脸上没有任何不自在,只是平静的收回手。   萧子期嘴角挑出一个讥诮的笑容,鄙视的神色甚至可以从墨镜中透出来。方哲被他这种眼神瞧惯了,依旧只是无所谓的站着,早没有了当初刚面对这种神色时的不自在。   萧子期忽然越过方哲,走向他身后的林希洄。   林希洄却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萧子期。萧子期摘下眼镜,朝她伸出手:“林小姐,你好,很高兴又跟你见面了。”   他似乎早已经把上次的不快忘在了脑后,好像林希洄之前骂的人并不是他。脸皮厚成这样,倒也叫林希洄佩服的五体投地。林希洄定定的看着他,连一根指头都懒得动。他这么对方哲,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反击回去才好。   萧子期看着她,目中却似乎带起了一丝笑意。这个姑娘很特别,看起来又活泼又俏皮,应该是很好相处的那种人,但是因为对自己所爱的人非常维护,所以不惜以最刻薄的语言挡掉来自别人对男友的不友好态度。呵呵,如果他能解决掉方哲,成为她所喜欢的人……那倒也是美事一桩,这年头,美女不少,但很多靠的是化妆和打扮。像这样纯天然的极品美女,又有着古典和时尚活泼两种感觉混合在一起的特殊气质,让他去哪里找?更何况,这个林希洄,似乎真正的身份很不简单。   萧子期收回手,面上却没有丝毫着恼的感觉。   方哲差异的瞧着萧子期。他太熟悉萧子期那种眼神了,他在无数男人身上看到过。那是一个自负的男人对一个女人动了心思后,志在必得的神色。方哲不由皱了皱眉,感情这位是想和他做情敌哪!   荣成海察觉到几个年轻人之间微妙的互动,一向不善此道的老爷子顿觉头疼:但愿这三个人之间不要闹别扭才好。   林希洄冷眼瞧着萧子期,只吐出三个字:“不要脸!”   萧子期的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   方哲走到林希洄身边,低声说:“希洄,别这样。”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林希洄将方哲推到一边,力气大的差点让方哲栽倒。她习惯性的抬起下巴,摆出一副标准的刁蛮造型,斜睨萧子期:“上次刚被我骂了,这么快就忘了?你是来我面前找骂的么?好了伤疤忘了疼。”   “希洄!”方哲叫她。他是难得看到荣成海和萧子期这么和谐的站在一起,虽然明知道林希洄是为了他好,但还是不愿意让林希洄破坏气氛。   萧子期的脸色终于变了。   荣成海听出不对,问:“到底怎么回事?”、   林希洄指着萧子期,对荣成海告状:“荣叔叔,你不知道,是萧子期故意把方哲的照片弄到杂志上发出来的。要不是他,方哲办个案子,根本没有现在这么麻烦。”   萧子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希洄,你不觉得我是在帮他吗?如果不是我让他出名了,绿江南侦探社会这么火?方哲会这么出名?可以接这么多案子,赚这么多钱?”   “请你叫我林女士,林小姐,或者林希洄也行,希洄不是你该叫的!还有,你做这事之前,有没有问过方哲需要不需要赚这么多钱?方哲没有告你和那家杂志侵犯他的肖像权,你们就该感谢神灵护佑了,还敢过来大言不惭的说三道四,我呸!”   林希洄看到所有妄图欺负方哲的人,都没什么好气,话越说越不好听。   萧子期没有自虐的爱好,而且自以为自己并不是犯贱的人,对林希洄这种刚见面就教训他的行为,感到很不高兴:“林希洄,你……”   “你闭嘴!”荣成海打断萧子期的话,气愤的指责他,“你怎么能干这种事呢?做完了之后还理直气壮的!”   萧子期也拉下脸来:“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荣成海的气势陡然降低了,一脸窘相的站在一边,一时间竟有些无措。   方哲还从来没见过荣成海这么受气,他一直都习惯了荣成海的说一不二,暴君做派,虽然有时候也会受不了,但是真看到荣成海被别人一句话噎成这样,他更受不了。身为忘年交,他觉得自己得帮荣成海说句话,谁知他刚开口,就被林希洄暗中扯住了袖子。方哲回过神来,看到林希洄朝他微微摇头,这才惊觉,自己此时开口和萧子期吵架,只会让荣成海更难办。   方哲悻悻的闭了嘴,看林希洄发挥。   林希洄果然不负他的期望,指着萧子期:“你,给荣叔叔道歉!”   “你别这样拿手指着我!”   林希洄收回手指:“不指就不指。”   萧子期:“我做什么还轮不到你管我。”   “你当我稀罕管你啊?是你先得罪方哲和荣叔叔的,不然你算哪棵葱?”   “林希洄你说话客气点。”   “我说话很客气,不过那要看对谁。对你还用客气吗?你先是陷害方哲,现在又对自己父亲大呼小叫,你这种人凭什么让人对你客气?”反正在荣成海眼里,她只是个小丫头,自己跟他儿子拌几句嘴,在他眼里,也不会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萧子期心头恼火,但好在理智还在,他觉得自己需要保持自己的一贯形象,于是,摆出一副懒得和小女人计较的表情,再不多说什么,只是扭过头,目不斜视的进入警局。   林希洄这才去瞧方哲:“他被我气走了。怎么样?现在才知道我的牙尖嘴利很有用吧?”她和方哲闲着没事的时候,总是喜欢斗嘴为乐,也不知方哲究竟是嘴笨还是故意让着她,反正每次都输。然后就抱怨她太过“牙尖嘴利”。   方哲又惯性的笑着去捏她鼻子:“是是是,你最厉害。”   林希洄忙捂着鼻子躲到一边:“荣叔叔,你看他。”   荣成海这才想起刚才那岔,但他这会已经瞧明白了,这明明是小情侣两个打情骂俏吗,就不用他板着脸煞风景了。于是,林希洄并没有等到靠山,反倒看见荣成海露出难得一见的笑脸:“你们怎么来警局了?”   方哲:“我们将最新的调查进展向警局做汇报。”   荣成海点点头:“那件案子怎么样了?”   “有些头绪了,我想这两天去一趟徽宁县。”这就是不是警察的难处啊。警察只要跟徽宁那边打个招呼,徽宁警局的档案就可以随便调出来看了。他可没这本事,只能想办法从詹子欣父母那里下手。不过,他也可以先看看警察的动向,如果警察那边也没有什么明显的行动,而是直接去徽宁,那他再去徽宁不迟。如果警察采取了进一步动作,那他可以根据警察的行动,来推测出一些事情,并不一定只有去徽宁这一个办法。   荣成海拍拍方哲肩头:“好样的,你做事肯下功夫,干什么都是像模像样的。努力吧!”   方哲笑笑,故意哄荣成海开心:“跟荣叔你学的啊,你以前说男人做事要认真敬业。”   “哎”荣成海不但没高兴,反而叹了口气,“也别样样都学我,凡事过犹不及。”有其是太过敬业,冷落家庭这一点。   “对了荣叔叔”林希洄见势不妙,忙转移话题,“你怎么和萧子期一起来警局?”   前后不一   荣成海“哦”了一声,这才对方哲说:“子期有个下属,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被警局扣住了。他带我一起来看看,如果只是小事,就让我帮忙跟原来的老同事说说情,把他下属放了。你也知道,子期的公司很小,人本来就不多,业务相对来说并不少,再少一个业务骨干,很影响公司的效率。”   方哲问:“要不我陪你一起进去?”   荣成海忙摆摆手:“不用不用,你看你眼圈都发青了,这几天没少东奔西跑的忙吧?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不是还想去徽宁吗?”   方哲沉默片刻,只得带着林希洄先走了。   荣成海望着警局大门,微微叹了口气,这才进去了。   等走的远了些后,林希洄问方哲:“你怎么突然不开心了?”别以为他伪装的好,她就看不出来。   方哲怔了怔:“厉害呀,这都能看得出来。”说着,他惯性的抬起了手,这次,他成功的捏到了林希洄的鼻子。   林希洄皱皱眉:“放手放手。”   方哲这才松手。林希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别跟逗小孩一样捏我鼻子,幼稚不幼稚?”   方哲不置可否,他决定,要将自己近来培养出的这个习惯好好的发扬光大,并且贯彻到底。   林希洄也不计较他没有回答,又问他:“你到底是怎么了,突然就变得不开心了啊?”   方哲回头看了一眼警局前面空荡荡的马路:“我很少看到荣叔这个样子。他本来是个打死不求人的人,现在为了儿子去求以前的同事。”   林希洄:“不过看起来,萧子期像是不大领情呢。”   “这我到没看出来,不过我可以猜出来。”方哲微微侧头,定定看着林希洄,唇角微微勾起,带起一丝迷人的笑意。   林希洄知道,他这是为荣成海在抱不平。萧子期确实活了二十多年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个老子,荣成海还不是二十多年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儿子吗?其实这事说到底不是萧子期的原因,是荣成海和他老婆双方面造成的。不过方哲肯定是比较偏心荣成海啦。她故意逗方哲:“喂,你该不是在吃萧子期的醋吧?难道你只允许荣叔叔对你自己好?”   方哲大囧:“你乱说什么?这也太离谱了吧?”话说回来,荣成海哪里对他好?整天跟个暴君一样,管东管西什么都要管,还很一言堂,他只有服从的份。幸亏荣成海凭空多了个亲生儿子,分出了一半的精神去管自己儿子,顾不上他这个“忘年交”。哎,荣成海其实没把他当“忘年交”,是单纯当他是个需要人管教的小辈吧?所以说,林希洄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陆英秀看着儿子恐怖渗人的模样,吓得魂飞魄散:“朗宁,你这是怎么了?”   宋朗宁脸上的泥土已经被清理干净,只是脸上的划伤太多,又肿,所以看上去很吓人。他摆摆手:“没事,不小心摔了一跤。”他把伤口处理好之后,又在外面徘徊了很久,等到天黑了才回家,就是希望可以消消肿,而且他租的房子灯不太好,灯光有些暗,或许这样可以蒙混过关,不容易被陆英秀发现。谁知陆英秀等了他们许久,不见一个人回来,早已经心焦了,偏偏打电话要么不通,要么关机,要么欠费。陆英秀现在是专门坐在沙发上,就等着儿子回来。宋朗宁脸上贴了好几处创口贴,还有一些划痕,哪里能瞒得过她。   陆英秀:“怎么会摔跤了?伤的严重吗?”一听儿子又遭遇意外,陆英秀一颗心简直要裂做好几瓣了。   “不严重,好着呢。”   陆英秀起身细细观察儿子脸上的伤口,发现都是些细碎的小伤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可是很快她又急得直搓手:“这可怎么办啊?你最近怎么总出事?我宁愿倒霉的是我。哪怕再让我像以前那样遇到很多倒霉事,我也不想看你这样。朗宁,你从小到大也没祸害过谁呀?这到底是谁和我们娘儿俩过不去啊。”   宋朗宁听陆英秀絮叨的很不耐烦,出声打断她:“妈,你就别说了行不行?我真的没事。”   陆英秀愣了愣,还是停止了唠叨。朗宁应该比她心里更不好受,她现在要做的是给他安静。   沉默。   看宋朗宁平静了一些后,陆英秀这才问:“方哲和希洄呢?”   “已经走了。”   “哦”陆英秀点点头,“你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热热饭菜端过来。”   宋朗宁摇摇头:“我在外面吃过了,你自己吃吧。”   陆英秀劝他:“再吃点吧。”   母子俩正说着话,有人敲门。   陆英秀过去开门:“什么人?”   “警察。”   警察?陆英秀一怔。警察怎么会这时候来呢?这都快晚上八点了。她透着防盗门,问:“有什么事吗?”   “我们有些情况,现在必须找宋朗宁问清楚。”   宋朗宁坐在沙发上,心神不宁。这么快,居然这么快,警察就要来问他了?他该怎么办?他要怎么办?早知道方哲一点也不体谅他,反而和林希洄一起对他大肆冷嘲热讽,他就不该对方哲说实话。他早该料到的,这个社会,虽然道德一直在滑坡,但是人人都喜欢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去指责别人,苛待别人!不过,他不是一点机会也没有。如果能让方哲和警察之间生嫌隙,那他应该还是可以挽回一点名声的吧?   陆英秀心中狐疑,仔细透过猫眼瞧了瞧,看出门外的两个警察是之前去东成小区调查过情况的。她这才放心开门,让两名警察进来。   两名年轻的警察还是先出示了警员证,这才道明来意。   陆英秀听了两个警察的话,几乎当场呆住。什么叫来调查宋朗宁和其女友詹子欣的往事?朗宁什么时候有了女朋友?   宋朗宁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发挥自己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强大演技。他很淡定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两个年轻男警察:“我没有什么女朋友。詹子欣我确实认识,但那是她喜欢我,自己要纠缠我。”   “可是我们调查过,你们之间还有个孩子,只是意外流产,没能出生。”   “孩子?那是我喝醉了,什么也不知道,是她自己主动的。那晚的事,我根本什么都不记得,她怀孕只是个意外。而且,那个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还两说。谁知道是不是她和别的男人的种,想要栽在我头上?”反正孩子掉了,詹子欣死了,现在没人能给他做亲子鉴定。   “可是之前我们来做调查的时候,问过你以前有没有遭遇过堕胎的困扰,你回答说没有。”   “不,你们当时问我的是,有没有结婚,我说没有,又问我有没有交过女朋友,我也说么有。后来,你们才问我,有没有女人为我堕胎过。我也说没有。”   “那詹子欣意外流产是怎么回事?”   “我已经说了,那个孩子未必是我的。我醉的太厉害,一早醒过来,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后来詹子欣不小心,导致孩子流产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更加不能算是她为我堕胎,我当然一点困扰也没有。”   两名警察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暗自奇怪。这算是怎么回事?怎么宋朗宁和方哲的话有出入?   一名唇上留了胡子的警察问:“那么,詹子欣到底是怎么流产的,你知道吗?”   “哦,她来找我的时候,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我在房间里听到有人喊救命,就出去看,才发现的。”那天他抱着个女人出去打车上医院,小区里有几个人看到了,只是大家都不熟,所以那些人也就没有围上来探问情况。所以这件事,是没办法撒谎糊弄过去了。   两个警察又互相看了一眼。其中那个看起来年轻点的警察问:“你确定事实是这样的?”   “当然,我是当事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那么,今天有个叫方哲的私家侦探,有没有来找你?你是怎么跟他说的?”   “你说方哲?他是我大学同学,目前也在私下调查这件案子。他今天也确实来找我了,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但是他不信,他非说是我玩弄了詹子欣,欺骗了詹子欣的感情。还说詹子欣那时候肯定不是自己从楼梯上滚下去的,他的理由是,孕妇走路比较慢比较稳妥。所以,他固执的做出推论,说是当时詹子欣和我发生争执,被我推下去的。我和他同学一场,他竟然这样污蔑我,我感到很生气,所以对他说了几句不客气的话后,就和他道别了。怎么?他不会一气之下,就跑到警局乱说话吧?”   “你确定你现在说的实情?”   “我很确定。”宋朗宁一脸激愤,一副被老同学冤枉和侮辱之后的生气模样。   “宋先生,这种事不能随便乱说,如果你欺骗警方给假口供……”   不等警察说完,宋朗宁打断他:“我说的全都属实,警察也不能随便乱冤枉人。”开玩笑,他现在给假口供,也总好过承认曾经误伤过詹子欣。他仔细想过了,这件事不仅仅关系到他的名声。詹子欣那个蠢女人,大约是念着自己曾经也算对她不错,所以事后没有追究,只是伤心远走。可万一被詹子欣父母知道这件事,后果可就不一定了。假如詹子欣父母起诉他伤人呢?   两个警察面面相觑,万万没想到,宋朗宁本人会这么说。   蹭饭   两个警察很快告辞离去。   陆英秀这才紧张的问儿子:“朗宁,那个詹子欣是什么人啊?怎么我以前都不知道?”   “她就是喜欢我,总纠缠我,所以我就没告诉你,怕你操些不必要的闲心。”   陆英秀还要再问,宋朗宁不耐烦的起身离去:“妈,我今天有些累了,先进去休息了。”   两名警察匆匆走在小区里。   年纪小一些的那个问:“刘队,你怎么看这事?”   刘队似乎存心考验新人:“先说说你怎么看的。”   “如果单凭直觉,我相信方哲。”   刘队的脸黑了:“谁告诉你办案得靠直觉的?如果你直觉这案子是妖鬼作祟,难道你就不查了?”   年轻的警察忙解释:“我就是随口一说,我可没这意思。其实要弄清楚这件事也不难,方哲不是说詹子欣以前是跟人合租吗,我们可以查查詹子欣的室友,另外也可以去问问宋朗宁以前的同事。如果宋朗宁曾经把詹子欣以女友的身份介绍给过同事,那他的谎话很容易拆穿。”   “你又说错了,在还没调查清楚之前,你不能心里认定一定是宋朗宁在撒谎。”   年轻的警察惊觉自己的口误:“对对对,是这么个意思。”   刘队微微皱眉:“小孔,以后说话要小心点。”   小孔连连点头。   刘队:“我们赶快回去,看看徽宁那边传过来的资料。”   小孔又连忙点头:“好。”   翌日,徽宁一中。   小嘉顶着两个大大的熊猫眼和童话在校门口的小摊上吃饭。   小嘉嫌弃的拨弄了下碗里稀疏的面条:“看着挺大一碗,其实全是汤,就这么两根面条,做的还这么难吃,也好意思卖五块。”他自顾自说着,完全不理会一旁的老板娘早已变了脸色。   童话:“不是你嫌学校食堂的饭难吃,所以才要出来吃的吗?学校食堂这么大一碗面,才三四块。”   “学校食堂的不是更难吃吗!”   “能吃饱不就行了?就你挑剔。”   小嘉在童话那里找不到同仇敌忾的感觉,干脆自己碎碎念:“在D市,一斤面条多少钱?一块五。这碗里也就三四两的面条,又加了几根鸡丝而已,居然好意思卖五块。”   老板娘终于忍不住了,也不顾摊位上还有其他学生在吃饭,对小嘉大声发泄起不满:“这位同学啊,现在物价很贵,你难道不知道?你可以打听下现在油盐酱醋米面的价格,打听打听鸡肉的价格,再算上我的人工,我的东西,五块钱能吃饱肚子,真是太划算了。你要吃便宜点的也行,你刚才不是说了吗,学校食堂的面,四块钱一碗,比我的便宜一块钱,还不是难以下咽?什么东西都是一分价钱一分货,我这面已经十分物有所值了。总得让我们摆摊的赚点小钱吃个饱饭吧?难道还要贴钱做生意啊?”   小嘉只剩了叹气:“老板娘,你果然是做生意的料啊!”   老板娘一愣,不知道小嘉是什么意思。   小嘉只好解释一句:“真能说啊。”   周遭立刻传出一阵低低的哄笑声。   老板娘干笑一声,为了不影响生意,也不好跟个学生吵起来。   童话叹了口气:“小嘉啊,这里就是这样。学校位置有些偏,食堂不好吃,偏偏学校附近还没有什么好吃的饭馆和摊子。你要么接受现实,要么郁闷死。这么唠叨也没用啊,还是好好吃饭吧。”   小嘉叹了口气,挑起一根面条,犹豫着是要继续埋头苦吃奋斗啊,还是丢下这碗面宁可饿肚子,也不要吃啊?算了,还是不要吃了,一会去学校的商店里买一袋杏仁吃就好!他刚放下筷子,就听到童话惊喜的声音:“小嘉,你看!希洄姐和方哲来了。”   小嘉连忙回头,果然看到方哲的伊兰特停在校门口不远处,林希洄和方哲一前一后从车上下来。小嘉喜的直接扔掉手里的筷子:“太好了,又有人来请我们吃大餐了。”   看到童话碗里还有半碗面,小嘉直接抽走她手里的筷子:“算了,别吃了,跟我一起吃大餐吧。”   童话皱皱眉:“小心些,汤水都溅出来了。”   林希洄一边和方哲往这边走过来,一边悄声对他说:“看他们两个的样子,真是越来越和谐了。你是不是更加放心了?”   “啊?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吗?”   林希洄低笑:“嘴硬。你敢说你以前没担心过?”说完朝两个孩子挥挥手,扬声叫起来,“小嘉,童话!”   方哲苦笑一下,跟了上去。   小嘉看到林希洄手里拿着的一包东西,立刻笑嘻嘻接了过来:“杏仁啊,我的最爱。”   林希洄探头瞧了瞧他们两个刚才站起来的地方,跟所有的路边摊一样,是看起来又矮又不结实的小方桌,还好这个小摊到是比一般的小面摊要干净很多。桌子上面的两碗面,一个被吃了将近一半,一个还没怎么动,没动的那碗面条里,可以看到一根鸡丝若隐若现。她问:“你们在吃鸡丝面啊?”   小嘉的脸立刻皱成了一团:“难吃死了,我在这里几天了,从来没吃饱过。这家已经是食堂和周遭附近的小摊上最好吃的一家了。”   童话嘀咕:“是你嘴刁吧?”大概是被林希洄养刁了。   林希洄很同情的瞧着他:“真是可怜,你眼睛怎么回事?变熊猫了啊!”他可是松鼠的好不好?   小嘉:“睡不好。从来没和那么多人挤在一间屋子里睡过,居然还不让我睡上铺,让我睡下铺。床又小又不舒服。”   一旁的方哲忍不住叹了一句:“你可真是个大少爷!”真不知道林希洄这个监护人,是怎么把何嘉晨同学给娇养成这样的,比很多女孩子都娇气。他严重怀疑小嘉将来能否成器?好吧,他想的有点多了。   童话也忍不住说:“人家都是想睡下铺,不想睡上铺。你是插班生,能有个下铺安排给你,得多走运啊?你还嫌东嫌西的。”   林希洄连忙鼓励小嘉:“没关系的,再坚持一年多,等你考上大学,就一切都好了。”完全无视掉上大学照样得住宿舍,吃学校食堂的事实。   小嘉想也没想,只是苦着脸点头应下,又说:“我还没吃饱,距离学校最近的像样的饭店在三里地之外。”也就是说,靠两条腿走过去,会很累,而且很耗费时间,但是有车就不一样了。   林希洄怒了:“我辛辛苦苦坐了两个多小时车,刚来到这里,你都不关心我一下,张嘴就给我要饭吃?何嘉晨,真有你的。”   “坐两个多小时的车能难倒你吗?”小嘉就不明白了,这有什么可安慰的?   方哲忍不住直叹气:“我开车两个多小时,都没说什么。”他刚叹完气,就看到小嘉一双丹凤眼,亮晶晶的瞧着自己,于是只好对这大少爷投降,“好吧,我请客,我们去吃大餐!”都已经是这时间了,他和林希洄也需要吃饭啊,不差再带两个蹭饭的。   小嘉和童话心满意足的上了车。苦逼的免费司机方哲先生,驱车离开徽中大门。   车厢里,林希洄忽然开口:“小嘉,这段时间,你帮我注意一个人。”   “谁?”   童话助阵   林希洄:“就是刚才那个卖面条的大妈。”   卖面条的大妈?小嘉回想起那个卖鸡丝面的老板娘,黑黄粗糙的皮肤,很利落的短发,只可惜已经是半白的头发,脸上皱纹也不少。那老板娘看样子像是六十开外的年纪,但是听说其实大约五十不到的年纪。据别的同学说,那大妈是过去有一段时间,突然显老的。   想起大妈的大嗓门和喋喋不休的样子,小嘉顿时头大:“我还要上课,哪里有时间帮你盯着她?”   “简单,你以后只要顿顿去她那里吃饭,和她搞好关系就行了。”   “啊?顿顿都吃鸡丝面?为什么?让我盯着她干吗?”   “别管那么多了,照我说的去做。”   有句话叫,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小嘉已经拿了林希洄的杏仁,一会还要去吃方哲的大餐,于是只好委屈的应下来:“好吧。”   林希洄不满了:“瞧你委屈的那样!”搞得好像是她要逼着他去死!   “怎么能不委屈呢?我就说呢,方哲怎么忽然大发善心请我吃大餐呢?原来在这等着我呢。简直把我当成苦逼的免费劳动力啊!”这么廉价,跟免费也没有区别了。   林希洄忍不住回头鄙视他:“何嘉晨,上次方哲请你吃大餐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人家的。让你帮忙是我临时起意的,事先根本没和他说过,他也不知道。我看你这态度,是不打算去吃大餐了,是吧?”   小嘉只好讨饶:“就知道你最维护方哲了,我刚才也不是故意说他坏话的。”   林希洄摇摇头,表示他的道歉态度不够。方哲心里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林希洄和小嘉凑到一起,有时候还真的是蛮活宝的。   小嘉:“要不,我好好帮你办事就当弥补吧。”、   林希洄:“老实点才对吗!”谅他也不敢不帮忙。   童话问:“希洄姐,你为什么让小嘉帮忙盯着那个面摊老板娘呢?难道也是为了查案?”   “自然是为了查案,不然我可没闲工夫去搭理什么面摊老板娘。”   童话好奇之心被勾了起来:“你们不是在查东成小区的案子吗?”   “是啊。”   “那个老板娘和东成小区的案子有关?”   林希洄点点头。童话问:“那个老板娘是什么人?”   “这个……说来话长。”   “那个老板娘在案子里是个重要角色吗?”   “说不上是不是。不过我们现在需要靠她了解一些事情。”   “这样啊,那我也帮你们盯着她。”   林希洄笑笑:“那可真是多谢你了。”   “应该的,你们帮我那么多。再说,我也很好奇,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小嘉立刻觉得林希洄派给她的任务变得不那么无聊了,她对童话说:“太好了,我们两个一起完成希洄布置的任务。这样的话,即使有危险你也不用怕,我会保护你的。”   方哲闻言,顿觉好笑:“跟那位大妈套套近乎,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如果危险,希洄也不会交给你们两个来做了。”他说着靠边停车熄火,“好了,下车吧。”   方哲并没有去小嘉说的那个三里远的小饭馆,而是去了稍微再远一些的,装修看得过去,里面也比较舒服干净的馆子。他刚才一路开车过来,也就发现这家还像点样子。这里是徽宁的县郊,连县城都不如,更别提跟D市比了。   林希洄抬头一看,笑了:“主要做饺子的。”   小嘉鄙夷的瞟了一眼门头上几个大字——好运来饺子城。这么点地方也好意思自称“饺子城”,切!最让小嘉不满意的是:“方哲,饺子什么时候变成大餐了?”   “对我来说,饺子就是大餐!”方哲得意的挑眉。   “为什么?”小嘉觉得,方哲不像这么没出息没追求的人啊,这简直是人穷志短吗。   林希洄也朝小嘉挑挑眉,动作、神态与方哲几乎如出一辙:“因为,我第二次做饭给他吃,就是包的饺子。”   “第二次?第一次不是更有纪念价值?”   方哲:“对啊,你说的很对,我也是这么考虑的。要不我们换对面那家?”他指了指马路对面一家十分破败陈旧的小面馆。   小嘉猛然想起,林希洄第一次做饭给方哲吃,可不就是做的打卤面和炸酱面吗。   林希洄好笑的看着小嘉:“去不去对面啊,何大少?”   小嘉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去不去”又去看童话,“你肯定也不想去吧?”   童话可没他这么挑剔,并不想跟他站一条线:“我随便,我只是来蹭饭的。人家请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方哲闻言笑了:“那你愿不愿意吃亏呢?”   “吃亏?”童话几乎是不假思索,立刻学小嘉,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谁会愿意吃亏啊?这还用思考吗?   林希洄诧异的看了一眼方哲,想起刚才打听到的事,快明白他的意图,忙对童话说:“吃亏就是占便宜哦。”   占便宜?童话忙点头:“这个可以考虑,只要是合理合法不违背道德就行。”   这家饺子城虽然位置不大,但是饺子的种类到是花样繁多,也不是特别辱没“饺子城”三个字。   几个人分别点的紫甘蓝猪肉饺子,芋头猪肉饺子,白菜猪肉饺子,冬瓜鸡蛋饺子,又点了一道热气腾腾的山药排骨汤。几样饺子和排骨汤很快依次被端上来。   小嘉好奇的点着自己面前的紫甘蓝饺子:“我还没吃过紫甘蓝馅儿的饺子呢。”就是因为没吃过,很好奇,所以他才点的紫甘蓝。   童话:“我也没吃过芋头的,所以才好奇要的芋头的。”   “我也没吃过芋头的”小嘉问,“你吃过紫甘蓝的吗?”   童话摇摇头。江琴平时包饺子,都是包一些常见的白菜猪肉,韭菜鸡蛋、冬瓜鸡蛋、芹菜肉、牛肉等等馅料的,紫甘蓝和芋头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犹豫之后,她才选了芋头的。   小嘉很体贴的将自己的芋头饺子拨了几个给童话:“你尝尝芋头的。”   童话也拨了几个饺子给小嘉:“你也尝尝紫甘蓝的。”   方哲看着这一幕,觉得自己确实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了。   林希洄看看小嘉和童话,又看看方哲的反应,心中暗笑,美滋滋的感觉充斥在心头。   江南情结   一顿饭大家都吃的心满意足。这家店的饺子味道不错,林希洄特地要了两斤外卖,给两个孩子一人一斤,拿去给寝室的同学分着吃。   回去的路上,童话这才问:“希洄姐,你想让我怎么做?”   一顿饭下来,林希洄根本没有提过到底要让她帮忙做什么,免得影响她吃饭的心情。   林希洄笑答:“让你赚点生活费。”   童话眼睛一亮:“真的?”   “自然是真的,不过前提是,你要先和那个卖鸡丝面的大妈混熟哦。”   “为什么?”   林希洄笑笑:“因为她的儿子英语和数学太烂啊。等你们相熟了,她信得过你,又知道你成绩好,是从E中重点班转过去的学生,说不定会让你帮他上初中的儿子补习的。即使她不提这件事,你也可以主动提起啊。她一直在找合适的人帮他儿子补习,可是亲戚里没合适的,请别人吧,她又没那么多余钱。你收费低一些,她很可能请你帮忙的啊。”   “是吗?”童话想了想,“她是每天中午和晚上摆摊的,那我可以跟她说,只要她一天管我和小嘉两顿饭就好了。反正那一碗面,成本至多两块钱啊。我每天帮他儿子补习,撑死也就一个小时。这样我不会太吃亏,她估计也能承受。”   小嘉听了很感动:“童话,你真好,都这样了,你还顾着我。没关系,我可以把我的面钱还给你,这样,你的早餐和平时要吃的水果黄瓜西红柿什么的,也就有着落了。”   童话好笑死了:“我怎么能收你的钱?”   小嘉心里暗自嘀咕:不这样的话,你更不收我的钱了。   方哲很惊奇:“童话,你问都不问原因,这么痛快就答应希洄了?”   林希洄很得意:“那是因为我的魅力天生比你大,你要怎样?怎样?”别以为自己长得帅,就可以超越自己在女人堆中的魅力。   童话也说:“这有什么好问的?希洄姐要我帮忙,我自然肯帮。何况我都说了,对这件案子,我也很好奇呀!”   她话是这么说,林希洄依然向她解释:“是这样的,那个大妈有个女儿,据说自杀死了。她女儿自杀的具体原因,我们一直没弄明白。她的父母对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是希望你接近那家人,特别是接近他们家那半大的儿子,好弄明白更具体的原因。”   “大妈的女儿是谁,对这件案子很重要吗?”   “她的女儿叫詹子欣。詹子欣对这件案子重要不重要还两说,但是至少,这是目前为止这件案子唯一的进展和突破口。”林希洄其实心里明白,詹子欣就是这件案子的始作俑者。只是她近来强行召唤詹子欣,总是不成功。詹子欣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她越发怀疑,詹子欣背后还有法力高强的妖孽撑腰。不管怎么说,案子总要查清楚。召唤不来詹子欣,她自己想办法慢慢查,一样可以弄清楚。   童话点点头:“好,我明白了。”   小嘉立刻表态:“希洄,你怎么不让我去呢?童话每天都上课,还要想办法抽出时间去给小孩子补习功课。她哪里挤得出一个小时的时间啊?”   “这就不是你该管的事了,到时候,童话和鸡丝面大妈肯定能谈拢的。至于你,我倒是想让你去做这件事,可也得你争气啊。你只要帮我盯着那个卖鸡丝面的大娘就好了。”至于怎么个盯法,就不用她去说了,小嘉懂她也懂,足矣。在场的另外两个人,不需要懂。   小嘉想起自己悲催的成绩,立刻不吱声了。   童话觉得小嘉好可怜,总是几句话就被林希洄噎得死死的。哎,她是站在林希洄那边呢,还是站在小嘉那边呢?两个她都喜欢,怎么办啊?算了,还是不要想那么多没用的了。   小嘉沉默的低头想了想,忽然抬头:“我可以帮他儿子补习体育。”   “哈哈哈,异想天开。人家儿子不走特长生的路线,就算走,还有体育老师呢,用得着你吗。”林希洄及时的白了小嘉一眼,并奉上冷水一盆。   小嘉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一下子就破灭了,只好改了打算:“嗯,好吧。我以后只陪着童话去给鸡丝面大妈的儿子补习功课。童话给他儿子讲东西,我就陪着他儿子做作业。”   林希洄点点头:“这样看起来比较能增加学习气氛。也许鸡丝面大妈会比较容易接受。不过鸡丝面大妈的儿子,可能会有点不爽。”   “为什么?”   “哎呀,好容易过去个漂亮姐姐,结果他不能和人家独处,还要有你这个电灯泡。”   童话被逗乐了:“希洄姐,你和小嘉开玩笑,不要总是拿我说事。”   林希洄却认真的打量她几眼:“你这样爱说爱笑的,真好。”   “啊?”童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怔了半晌,才又笑了,“是啊,真好。”她以前总是冷脸对着人,后来爸爸去世后,更是有一段时间低迷不振。要不是后来两个伯伯欺负人太过分了,她也不会那么快就强迫自己坚强起来。不过即使这样,她在别人面前依然很少笑。只有在小嘉和希洄面前,才会笑得比较多。   徽中很快到了,林希洄和方哲与小嘉和童话道别后,这才离开。   林希洄坚持拉着方哲在县城一家小公园里坐着歇了好一会。   方哲叹了口气,看看光秃秃的树枝,感受着并不温暖的藤椅,再看看泛着涟漪透着寒意的小湖:“这时节,连朵花都没有,坐这里休息,亏你想得出来。”   林希洄依偎在他身旁:“有绿色植被啊。”纤细的手指,指向对面的万年青。   方哲捉会她的手:“万年青有什么好看?”她的手一直都比寻常人的手凉一点,此刻更加凉了。他问:“怎么了,是不是很冷?”   林希洄又往他怀里缩了缩,绽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有点,帮我暖暖吧。”   方哲笑了,将她的手放在唇边呵气,到后来干脆将外套拉链拉的松了些,将林希洄的手塞入外套里,放在心口暖着:“还冷不冷?”   林希洄两只手都伸到他的外套里,隔着毛衣,紧紧抱住他:“唔,抱着就不冷了。”   方哲笑意更浓,也伸手抱住她:“希洄,你真是太过分了。不允许我非礼你,你非礼起我来这么起劲。”   林希洄不服气道:“我有不允许你抱我吗?”   方哲理屈词穷,只是怕她真的冻着了,又说:“要不我们去附近的旅店里休息吧?”   “就在这里,不去旅店。你勾引女孩子和你去旅店,真的是好不厚道。”   方哲再次囧了:“林希洄,我本来没这意思的,你这话的暗示意味好严重哦。”   “我暗示你什么了?”   “对啊,那不叫暗示,那叫提示。”   “方哲,你这个坏家伙”林希洄抽出手,将他的嘴角扯向两边,“看你再乱说话。”   方哲拿开她的手:“我可不想被迫扮鬼脸。”   林希洄:“谁叫你欺负我?”   “冤枉,我哪里有?你要我坐在这里陪你吹冷风,我都同意了,你还说我欺负你?”   “什么吹冷风?我是怕你开车太久了会累,让你坐下来休息休息,再呼吸下新鲜空气。”   “你真是越来越体贴了。”方哲扶着林希洄站起来,“休息够了没有?”   “我不累,我是怕你累。”   方哲提议:“那不如我们在公园里四处走一圈?就当散心好了,只坐着我没什么,怕你冷。”   “我才不怕冷。不过走走也好,总比去旅店里大眼瞪小眼坐着强。”   “旅店有床,可以躺下睡会。”方哲很坏心的建议。   “去你的”到时候就不是这么简单了,她才不上当,“刚发现你一脑子龌龊思想,这么坏。”   “我怎么就是龌龊思想了?我哪里坏了?你说。”他到是要听听她怎么解释。   “去去去,越说越来劲,讨厌的家伙。”林希洄想推开方哲。方哲却更用力的挽住她的手:“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我们走走吧。”   这小公园虽然不如D市的公园大,但却小巧而精致。假山、凉亭、小桥、流水都有,建造的也别致清雅。整个公园,色调十分淡雅,虽然融入了一些现在公园的特色,但更多的是苏州园林的味道。唯一遗憾的是,这时节有些冷了,连一朵花也看不到。要不了多久,水面说不定还会结冰。徽宁县本来就小,也就这么一座小公园,如果这公园里的水面结冰,恐怕他们连划船的地方都没了。   林希洄感叹:“北方的公园,好多都是江南园林的范儿啊。”只是冷了些。   方哲点点头:“大概是‘江南’这两个字,已经成了许多国人的情结了。”   “哦?那是一种什么情结?”林希洄忽然来了兴致。   推测   方哲眉峰微蹙:“我也说不清。大概每个人心目中,都有一个江南吧。可能是因为某一幅画,也可能是因为某一首诗,或者是因为某一部和江南有关的文学作品。总之,江南在很多人心目中是古典、婉约、诗意的代表。可以是富庶风流的,也可以是安逸悠闲的。”   “你有没有江南情结?你觉得江南代表的是风流,还是温婉、悠闲?”林希洄追问。   “我?”方哲微微一笑,“当然有。”   “那么,你的江南情结,从何而来?”   “或许……是因为我妈,她在江南水乡长大的,有时候会跟我谈起家乡。只是她一直都没有机会再回去看看。”夏秀萍为了养他,连车票也买不起一张。她后来因为身体又不好,只能在加工厂做一些薪水低又比较清闲的工种。赚来的微薄薪水,都拿去养儿子,给自己买一些廉价的药,就这么好好坏坏的一直拖着过了许多年。   “方哲,不如我们一起去江南游玩?我们去乌镇、周庄、同里、木渎镇,去看同里的退思园,木渎镇的严家花园、虹饮山房”她掰着指头细细数起来,“还有好多园林呢,拙政园、启园、留园、苏州狮子林……嗯,好多,我们慢慢看,看个遍。”   “你……”方哲的表情似乎有些古怪,“想去江南古镇?”   “想啊”林希洄点头,“难道你不想?”   “从来没有想过。”   林希洄有些诧异,还有些难过和失落:“你从来都没想过?”   “是啊”方哲笑意更浓,“我从来没想过,但是我从小到大都有一个感觉,我总觉得,总有一天,我会去江南的。”他一直觉得,可能是因为夏秀萍的原因,所以他才会有这种感觉。如今他才发现,他的认知似乎有错。原因可能……跟那个梦境有关?   “真的?”林希洄面上的失落和难过,一扫而空,期待的看着方哲。   “当然是真的。现在好了,有个美丽的姑娘,愿意与我结伴同去。”   “太好了”林希洄兴奋的跳起来,勾住方哲的脖子,“我们明年开春就去好不好?”   “当然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方哲的眼睛里,满是宠溺的笑意。   两个人在公园里玩笑了一会,这才离开。   方哲先是开车,带林希洄一起去了徽宁县永平镇派出所,试图从警方那里调来詹子欣的档案看,但却失败。这种东西,一般不会随便给人看。   林希洄分外不解:“你可以借用下谢市长的名头啊。”   “杀鸡焉用牛刀,为了这点小事,欠了市长人情,那可真不合算。”   林希洄叹口气:“那就慢慢查吧。其实看不到也无所谓,D市那边的警局不是传出消息了吗,只能查到詹子欣是上吊自杀,原因不明。那样的东西,看了也是白看,一点帮助也没有。”根据詹子欣家人的口供,詹子欣生前并无异常,除了性格比以前变得忧郁了,其他没什么变化。从D市返家后的半年里,也没遇到过烦心事,一直过的很平静。永平镇的警方做了一番调查后,也没发现詹子欣与人结怨,跟没遇到过什么值得人想不开的事,只好做出“原因不明”的结论。   原因不明?方哲轻轻嗤笑一声,鬼才信。好端端的人自杀了,难道就没人知道原因吗?家人不知道,警察做了调查之后,竟然也说不清楚。这个调查结论其实是在暗示人,詹子欣可能是突然罹患抑郁症,只是症状不太明显,没有被家人及时察觉,所以最后酿成其自杀的惨剧。   哼哼,既然谁都不告诉他,他就自己查好了。目前最头疼的是,詹子欣家人对这件事守口如瓶,外人一律不知道其中的详情。D市的警察都上门问过了,詹子欣家人一口咬定,不清楚女儿为什么自杀。两名警察出来时,正碰上詹子欣的弟弟詹子琪,詹子琪也是这个说法。两名警察从詹家出来后,直接拐去了詹家的左邻右舍家里,结果出来后却是同样的垂头丧气。这些都被躲在暗中的方哲看的清清楚楚。很显然,詹子琪和邻居那里并不能提供有用的信息给警察。   他暂时只能寄希望童话和小嘉那边,希望两个孩子不久之后可以带来有用的信息。   林希洄也琢磨起来:“这事不对头呀。永平镇派出所的警察,调查的也太漫不经心了吧?詹子欣是流产后不久回到家中的,我们假设她什么也没跟家里说,难道她家里人就一点也没发现女儿有什么不妥?她的孩子是五六个月的时候掉的,又不是刚怀上,没了也看不出什么来。如果詹子欣的家人知道这件事,按理说会告诉警方的。警方只要用心一点,很容易查到詹子欣被人误推下楼,结果弄掉了孩子。怎么可能会调查出没与人结怨呢?就算詹家的人不知道这件事,或者知道了也没告诉警方,警方难道查不出来吗?法医是干什么的?总该鉴定出来詹子欣曾经怀孕吧?毕竟是五六个月的时候才掉的啊。何况詹子欣的死状还那么离奇。”   方哲:“是啊,只要警方肯用一点心去查,都不会得出詹子欣没有与人结怨的结论。”   “你的意思是,他们没有用心查,只是敷衍了事?”   “这只是推测。还有一种推测是,警方也不想管这件事。当然,还有一种可能,警方只调查了詹子欣回到永平镇后,半年来所发生的事。”   林希洄想起一事,忽然笑了:“不管怎么说,永平镇派出所的人都要倒霉了。”   “那是自然。”方哲唇角挑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谁叫D市那边需要弄清楚詹子欣的死因呢?永平镇派出所这种敷衍了事的态度等于被市里的领导发现了,这事估计够他们喝一壶了。他慢慢收敛了笑意,神色变得有些严肃:“詹子欣生前遭受过这么大的委屈,竟然还放过了宋朗宁,没有去告他。她要么是太过懦弱,要么是太过善良,要么是太爱宋朗宁了。这样的女人,最后总不能死的糊里糊涂。总该有人还她一个公道才是!”   “你就是那个还她公道的人!”林希洄很肯定。   方哲又笑了:“恐怕只有你才会觉得我这么厉害。这件案子,警察可是一直在查。他们那么多的人力物力,又有老资格的专业人士坐镇,难道不会比我先查出真相吗?”   “那又怎样?他们之前的进展,其实还不是靠你?”   “那是我运气好。不过,我这人偶尔也会好胜一把。我确实很想赶在警察前面查清楚这件案子,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在害人。”   当然是詹子欣的鬼魂啊。她们这次来徽宁,也并不是毫无进展的,之前协助验尸的一名见习法医,人很年轻很开朗,比较好说话一些。方哲和林希洄正是从那年轻的见习法医口中,得知詹子欣离奇的自杀方法的。这女人居然穿着一身大红连衣裙,还穿了一双精致的红色高跟鞋,头上戴着红色发卡,抹着鲜红的口红上吊自杀了,据说连内衣和袜子,都是穿的红色。其实詹子欣的魂魄化成人形后,穿的都是一些色调素净,优雅古典风格的衣服。林希洄根据詹子欣的鬼魂形象,足可以推断出詹子欣平日根本不喜欢大红的妆扮。很明显,詹子欣一身大红的死法,就是为了死后能化为厉鬼。林希洄虽然愿意陪着方哲兴致勃勃的查案,可只要想起来自己明知道作案的家伙是谁,却又只能假装不知道,就会变得情绪低落。   方哲叹口气:“也不知道詹子欣好端端的为什么穿着一身大红自杀了。”   林希洄精神一震:“我知道。”   “你知道?”   “对啊。难道你没听说过吗,如果一个女人生前受了极大的委屈或者冤枉,心中十分愤恨,整个人充满怨恨,想在死后化成厉鬼报复人,那她只要里里外外穿上一身大红衣衫自杀,就可以让怨气留在人间,死后化作厉鬼。”   “你在讲鬼故事吗?”林希洄讲的很认真,方哲听的也很认真,可这事很离谱,不太可信,所以方哲的语气颇有些意兴阑珊。   林希洄急了:“你是猪脑袋啊?”   方哲很快明白过来:“你是说,詹子欣心里一定是恨着某个人,想要死后也要纠缠他,坚决不放过那人?”   “很有可能的。”林希洄点点头。   “但是她生前明明没有告宋朗宁啊。没道理平静的过了半年后,突然又糊涂到以死来报复伤害过她的人”方哲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这件事后来又给她带来过意想不到的伤害,所以她决定报复?还是她事后越想越后悔,所以才决定不放过宋朗宁?又或者说,她回到永平镇这半年来,遇到过什么别人不知道的人或事,又有了别的遭遇,直接导致她自杀?”而詹子欣遇到那个人,很可能与她之间有什么不寻常的关系,所以才会帮詹子欣暗中报复宋朗宁母子。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那个人连同很多无辜的人也都害了。当然,这些都是出于推测,方哲不敢保证自己是否推测错误。   小嘉和童话的痛苦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林希洄摊摊手,表示自己对方哲的推测不做评价。好吧,她偶尔也会有好奇心的。她非得和詹子欣背后的靠山斗斗法,看到底谁厉害。如果不是她心地善良,怕太过强硬会导致詹子欣两面受力灰飞烟灭,她还真不会次次都输给詹子欣背后的靠山。果然是“妖善被妖欺”啊!她就不信了,只要能成功抓来詹子欣,还怕问不出背后的原因么?   方哲揉揉眉心:“算了,先不想了,再琢磨下去,我怕我会跑偏啊。万一詹子欣的事其实和东成小区的案子没关系呢?目前还是东成小区那边比较重要,我们总得查完一件案子再查下一件。”   “我觉得两者之间一定有关系。”林希洄很确定。   “我也总感觉这两者之间一定有关系,但是……”   “查案不能只凭感觉是吧?”林希洄替他接话?   方哲点头。   “是荣叔叔说的,对吧?”   方哲这次没点头:“这明明是TVB的刑警剧常见台词之一。”   “随便喽。不过,你现在就回去?难得来一趟,不多查一些相关人士或者可疑地方吗?”   方哲:“我们还是尽快回去吧。我可不是单纯的侦探,你也不是呀。我们两个有一家公司要管理的,恩,确切的说,是我要管。秦慧已经打了三个电话催我回去了,说再不回去,要乱套了。”   “额,你好忙”林希洄很同情,也很担忧,“照这么下去,明年春天,我们还能去旅游吗?”   方哲忽然来了精神,目光炯炯的看着林希洄:“不如我们明年春天去来个民政局九元一日游?”   民政局九元一日游?那是什么意思?林希洄一时没反应过来。   方哲看着林希洄不解的样子,笑了:“傻,这都不懂吗?我们去领证结婚啊。到时候就有借口去玩了,我们去江南度蜜月好了,把苏杭玩个遍!”   “去你的,不行!”   “为什么不行?难道你不爱我,你不想嫁我?”   “我对你的考察期还没过呢,不行!”林希洄斩钉截铁的拒绝,毫无商量的余地。   “啊?还要多久?”   “不知道,看心情。”   “看心情?”这种事也可以看心情的吗?   “你着什么急啊?我才认识你几个月啊?再说,以后就算你真的要来求婚,也不能这么简陋啊。就算你不知道繁琐的中国古代礼仪,总知道西式的吧?钻戒没有嘛?鲜花也不要买一束啊?你身手那么敏捷,单膝下跪你总会吧?你刚才那么仓促匆忙,你也好意思表示你在向女孩子求婚?”   一番话说的方哲无地自容。好吧,下次他一定准备充足了。不过他是真的不会玩浪漫啊,要不要上网查查求婚攻略呢?   林希洄继续打击他:“还有啊,不是我说你,只要荣成海不催你赶快结婚生孩子,恐怕你也不着急吧?所以你刚才向我求婚,也不是因为你急着娶媳妇吧?以后不要干这种突然精、虫上脑,心血来潮,就要娶个老婆回去的事!”   方哲拿眼角扫了一下周围,幸亏没人经过,他忙拉过林希洄:“受教了受教了,懂了懂了,咱们先上车哈,乖乖跟我回家啊。”   傍晚,小嘉和童话又来吃鸡丝面。   小嘉觉得这日子过得有点痛苦,悄声对童话抱怨:“我们中午昏头了才会答应希洄的。顿顿吃鸡丝面,谁受得了?”   “没关系,我受得了。”童话大眼睛亮亮的,双唇一抿,朝他绽出一个好看的微笑。   “那太好了,只要你受得了,我就没什么受不了的。”小嘉其实还是受不了,这简直是要他的命啊,他估计自己熬过这段时间后,这辈子都不会再碰鸡丝面了。但是看童话这么勇敢,他也不好意思表现的不够勇敢。都答应人家的事了,总该尽力做到。   小嘉和童话悄声嘀咕完,又扬声道:“童话,我觉得这鸡丝面好像比中午的好吃多了啊。”   童话会意,立刻点头,高声赞道:“是啊,中午我就觉得好吃,现在更觉得好吃了。”   鸡丝面大妈听到两个人的高声赞扬,十分得意。这两个孩子长得活像一对金童玉女,十分扎眼,她一眼就记起来是中午来吃过面的,忙跟人家搭话:“不是我说的,这配料是我家的祖传的秘方,别的地方吃不到这个味的。要不是……家里有些困难,我们早去省城开店了,至少也能卖个十块一碗啊。”   “嗯”小嘉连连点头,“中午没什么胃口,没吃出来,现在总算是发现了,确实和别人家的鸡丝面味道不一样啊。”   两个人一顿猛夸,搞得好多犹豫着要在哪个摊位吃饭的学生,纷纷过来这边吃鸡丝面了。   老板娘对童话和小嘉好感顿生,恨不得他们顿顿都过来帮自己招揽生意。   结果,老板娘梦想成真。后来,每天中午和晚上,小嘉和童话都来吃鸡丝面。连续吃了三天,还在夸她的面好吃。   老板娘自己都惊愕了,真这么好吃吗?连续三天中午和晚上,都是吃鸡丝面……   老板娘忍不住问童话:“你真的很喜欢吃我的面?”   童话点点头,眼睛里泛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水汽:“以前我妈妈也在校门口摆过摊,卖的也是鸡丝面。和你做的味道很像,我特别喜欢这个味。只不过现在,我学业紧张,离家又远,一个月也难得见我妈一次。”   这纯粹是在胡说八道。小嘉心里暗暗感叹,童话的演技可以拿小金人了。童话,你长得这么漂亮,你就该去混好莱坞啊!考大学的时候,你就去考某影,考某戏吧。我绝对支持啊!不过话说回来,娱乐圈是个大染缸,你还是不要去了,我还是不要支持了……   老板娘一下次想起了自己的心事,也跟着有些眼酸:“是吗?那你以后常来吃啊。”   大概是老板娘和童话之间,产生了某种特殊的共鸣。童话和小嘉再来吃饭时,老板娘总是很热心的跟两个孩子聊天。童话对着老板娘的时候,并不像对着老生和同学那样冷淡,反而很热心的攀谈。   只一天时间,老板娘就弄明白了,童话和小嘉是从E中转过来的学生。   到了第五天,之前的月考成绩出来了。童话是全年级第一,小嘉抄了个全年级第一百二十三名。   吃饭时,老板宁听到这个成绩,惊奇的睁大眼睛:“徽中的全年级第一?那你不是很有希望考名牌大学?”   小嘉替童话回答:“她超了第二名几十分呢,她的成绩考Q大和B大都没问题呀。”   “是吗?”老板娘先是恭喜一番童话,但是很快,老板娘精明的生意头脑体现出来了。她笑着问正在吃面的童话:“童话,不如阿姨跟你商量件事?”   一切都按照林希洄设想的那样。童话成了詹子琪的家教老师,小嘉在一边陪读。双方约定,童话每个周末都去鸡丝面大妈家帮詹子琪补习功课。时间一共是七个小时。周五晚上两个小时,周日五个小时。酬金方面比较好商量,大妈管小嘉和童话的中餐和晚餐就成。两个学生每顿都可以去她那里吃鸡丝面。这样一来,既方便两个孩子和詹子琪套近乎,也方便两个孩子和鸡丝面大妈套近乎。于是,小嘉和童话更痛苦了————该死的鸡丝面!   詹子欣的痛苦   月圆之夜是阴气最盛之时。林希洄特地选在这个时候召唤詹子欣的魂魄。这时候的鬼,力量会比平时要强大很多,不容易受伤害。虽然詹子欣所作所为,有些伤及无辜,但到底也是个可怜人、可怜鬼,她还是不忍心让詹子欣魂飞魄散,失去转世投胎的机会。她只想弄清楚真相,并且阻止詹子欣继续祸害无辜的人。   林希洄本来做好准备,要向之前几次那样进行一番拉锯战,结果她根本没费什么力气,詹子欣就乖乖出现了。   看着那一缕肉眼瞧不见的淡淡的白烟自窗缝中飘进来,林希洄反而惊奇了:“詹子欣,你背后的家伙是谁?今天怎么不罩着你了?”   詹子欣化成人形站在屋子当中,唇色不再是血红,反而变得很苍白,看上去比之前虚弱很多。她十分恼怒:“林希洄,你到底要干什么?非要害得我灰飞烟灭你才开心?”   “喂喂喂,我如果有那个想法,你以为你可以好好的存在到现在?我早就不顾一切强行召唤你了,你最终的下场只会是被两股力量生生撕扯碎裂,从此化成一缕虚空,永远不得入轮回。”   詹子欣一下子被她气得笑了:“照你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了?”虽然她力量卑微,但是不代表她在林希洄面前就要小心翼翼做小伏低。她如今可没那么容易低头。   林希洄:“感谢到是不用,不过我觉得,你的确应该感到庆幸。庆幸遇到的是我这么一个心慈手软面善的妖精,如果我也和你背后那位靠山一个性子,宁可弄死你,也不让你被别的妖精召唤走,那你不是很惨?”   詹子欣“哼”了一声,不再多言。跟林希洄这家伙,多说无益,这人明显是不讲道理的。她气得偏过头去,干脆不看林希洄了,但很快又反应过来,猛地回转头:“你刚才说什么?你是妖精?”   林希洄伸开胳膊,在她面前转了一圈:“不像吗?”   “还真是看不出来。不过也对,寻常人也不会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可是……你好好的跑到人间来干什么?不会跟狗血言情小说电视剧一样,是为了和那个叫方哲的男人谈恋爱吧?”她原本性子温婉,只是后来、经过那么凄厉惨痛的往事,又是厉鬼,便也牙尖嘴利,尖酸刻薄起来。林希洄再生气又怎么样?最多不过是将她即刻打散而已,她倒也巴不得呢。反正宋朗宁这辈子已经被毁了,只能日日夜夜活在她给他制造的噩梦中了,她就算魂飞魄散了,也没叫他好过了。苍天唯一不公的是,她需要失去以后重新投胎做人的机会,也不过是毁了宋朗宁一世而已。不过也难说,说不得宋朗宁下地狱后,只能进入畜生道呢!   林希洄一副好心提醒她的表情:“詹小姐,请注意,这是我要问你的问题,你这么执着的留在人间干什么?就为了报复宋朗宁吗?宋朗宁近来遇到的事,足够纠缠他一辈子,让他一生都不好过了。至于别人,根本不认识你,都是无辜的,你何不放他们一把?然后了无牵挂的去投胎,下辈子擦亮眼,找个值得托付的男人,美满过上一生,岂不比现在这样好得多?恕我直言,你在人间逗留的时间太长久了,再不设法回阴司,只怕你就回不去了。难道真要做漂泊在暗夜里的孤魂野鬼?”   “有何不可?在这世上漂泊的孤魂野鬼何其多?不差再多我一个。”   “那又有什么意思呢?虽然你头几年还能有些思想和意识,但是慢慢的,你只会变成一团漂泊不定的行尸走肉,不,准确来说,应该是‘行鬼走气’,没有痛但是也不会有舒服的感觉,不知道喜怒哀乐,不懂得思考,什么也没有,虽然没有痛苦,但也体会不到温馨和幸福。跟一个茶杯、一双筷子也没什么区别,唯一不同的是,你是可以动的。”   “我乐意!”   “你乐意?你乐意用你无数个精彩人生做交换,只为了换宋朗宁一世不安?”   “你不是我,你不懂我的痛苦。当你深深爱上一个男人,却又被那个男人背叛、抛弃,并深深伤害的时候,你才会理解这种感觉。不惜牺牲一切,也要让他不得好死,还要不得好活!”   “说实话,我真的是,无法理解。我估计,我这辈子是理解不了了。”   “哈哈”詹子欣讥笑出声,“你很快就会理解的。男人都是狠心绝情的东西,等你被方哲抛弃和伤害的时候,你就会明白了。你既然是妖,那做一个绝色的男人会比做一个绝色的女人,幸福得多。你是有多想不开,才会让自己修炼成了一副女儿的容貌和心肠?”   “你错了,方哲从未负我。我和他的感情纠葛,一千年前就开始了,直到如今,我们谁也没放下过。真心很难得,但并不是没有。我最初的时候,并未觉得拥有爱情和一个人的真心,是多么难得又美好的事情。直到后来才发现,真心何止难得,这世间也极难托付我的真心,所以,我会更珍惜。”青若和顾苏迟之间,有过伤害,有过误会,但却终究谁也不曾负了谁!   “你在炫耀!”詹子欣眸中透出寒意和冷光。   “不是炫耀,是忠告。只要你愿意给自己机会,下辈子,你也有机会遇到一个真心待你的男人,最起码,你可以有有机会找到一个有担当肯负责的男人。”   詹子欣有些犹豫了。其实,她还是有那么一点不甘心的,自己付出了一切,却只能换来宋朗宁的一世不安。她想过直接杀了宋朗宁,可是宋朗宁的阳寿未尽,她强行破坏,说不定不会伤了宋朗宁,只会适得其反伤害自己。如果真的有机会可以重来一次,她再也不想活得像这辈子那么可悲。   林希洄:“宋朗宁现在已经不得好活了,他拼命维持出来的平静,相信坚持不了多久的。曾经被那样恐怖的噩梦和经历纠缠数月,他这辈子恐怕都不会活的顺心。难道你现在依然希望搭上自己的一切?”   詹子欣长长叹了口气,微微阖上双眼,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上,看起来漂亮极了。片刻后,她缓缓睁开眼:“我一直以为人死后,就什么也没了。我从上学以来,老师一直都是那么教我的。人死了,一切都没了。所以,最开始,我觉得,失去转世投胎的机会不算什么,反正这机会好像是平白赚来的。可是慢慢的,做鬼的时间越长,我就越来越清楚的认识到,我还有机会忘记前世的一切,还可以重新再活一回,再活无数回。有时候,也会有些不甘心,会问自己,我这样做,对自己到底公平不公平。可是……又实在咽不下那口气。”   “不如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只要你停止对无辜者的报复,我就帮你恢复元气。只要你告诉我你的遭遇,我就帮你让欺负过你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然后,你就可以安心入阴司了。”   “没用的”詹子欣苦笑一声,摇摇头,“我回不了阴司的。”   方哲的梦   方哲睡的很不安稳。睡梦中似乎总能听到奇怪的嘈杂不清的声音,好像是两个女人在唠叨,又好像是有凄风吹过耳畔的声音。可他却一直没能醒来,反而慢慢的又进入了那个梦境。在梦境里,他总是在以顾苏迟的角度看待世界,甚至他每每回忆起来,都会怀疑,自己是否就是梦中的顾苏迟。他一直都犹豫要不要和林希洄说起自己做的这个古怪的梦,但是想起梦里有美女,还和顾苏迟那么亲密,林希洄偏偏又是个大醋坛子,他就想,还是算了吧。   这一次,梦中的顾苏迟很神气也很苦逼。   神气的是,他终于赶到了都城————都已经快出了江南了。   苦逼的是,他参加了极为严苛的科考。纵然他身怀绝世武功,考试出来都觉得很累,那些普通的学子,早已经不知道晕过去多少了。更多的人虽然没有昏过去,但也是被家丁、下人、朋友、家人,给抬出考场的。不过,所有的人都不及他幸福,至少他觉得自己很开心,很幸福。他出考场的时候,外面没有什么家丁下人长随小厮的簇拥着他回去,只有一个身形窈窕,一身淡绿衣衫,头戴帷帽的女子在等他。   顾苏迟也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对青若有了这么深的眷恋。他在考场里累死累活的时候,就想着,若是考完了,一出去,就能看到青若那该多好。想起青若整天围在她身边,像只百灵鸟一样叽叽喳喳,声音又清脆又甜美,笑起来也甜甜的,他就心情大好。嗳,之前明明觉得听她吱吱喳喳的会有点烦的啊。   他和青若引来诸多目光。毕竟孤男寡女走在一起的并不多。特别是青若那身段,那身淡雅却不失高贵的装扮,更是吸引来无数目光。   青若大概早已习惯了世人关注的目光,根本不曾察觉。她又和以前一样,叽叽喳喳的问他,累不累,还受不受得住,考的如何,可有让他头痛的题目。顾苏迟均摇头否决了,最后还来一句:“你看我像那么不中用的人么?”   青若又笑了,因为离得近,他能隔着薄薄的半幅轻纱,看到青若迷人的笑颜。   青若笑道:“我就猜你没事。不过还是有点担心,毕竟那么多人都倒下了。看到你这么齐整的走出来,除了脸色略微比先前白了两分,其他也没什么,我这才放心了。”   顾苏迟忽然轻声问:“你很担心我吗?”   青若用力点点头:“自然担心啊。”   顾苏迟忽然就生出伸手掐掐她那嫩白小脸的冲动。只可惜这里是大街上,而且她的脸遮在帷帽里,藏的很严实。两个人一起走了会,方向是他租住的客栈。他问:“青若,你就这么和我一路到京城来了。还是没想起来你究竟从哪里来,要到何方去吗?”路上的时候,他已经问过青若好多遍这个问题了。青若只以自己从高处一跤跌倒,醒来后失忆为借口,拒不回答这个问题。顾苏迟不是傻子,没那么好糊弄,而青若的演技又实在是烂,所以,顾苏迟知道她是在骗自己,但她坚持不肯说,他也就不问了。后来慢慢的,他干脆也不想问了。他怕万一她嘴里的答案,是他不想听到的,那该怎么办?或者,他既然知道了,总该尽一份心意,将她送到家人身边吧?那他到底是送还是不送?看她这样整天开开心心的样子,他又觉得,其实她一直待在自己身边也不错。   青若还是初次见识京畿繁华。她以前待在林海雪原,见过最热闹的场景,也不过是仲春时节,才子佳人纷纷踏青。这还得是她必须离开自己的紫貂洞,跑到远一些的地方才能看到。踏足人世后,她也是走一些偏僻的路途,直到后来遇到顾苏迟,跟他结伴走了一路,才见识到江南风华。但前些日子所见,跟这几日在京城里见到的,又不可同日而语。   她好奇的指着鳞次栉比的商铺,问了顾苏迟许多问题,“那家湘味馆看着好漂亮啊,那是干什么的啊?”“哦,原来湘味馆主要做的就是湖南一带的吃食啊?那到底什么是湘味呢?那一带有什么吃的呢?”“那家怡红院也好好看,外面还站着好多姑娘,满头珠翠的比身后的楼阁还好看,她们是干什么的呢?”   她的声音又脆又亮,一句话出口,惹来不少笑声。   顾苏迟一脑门黑线,赶紧拉着她匆匆离开。   青若又指着一家门面小一些的店问道:“你看这家‘古家胭脂铺’,我在一路上看到不少卖胭脂水粉的铺面,那是用来干什么的啊?”   顾苏迟又我是一脑门黑线:“你不知道胭脂水粉是用来干什么的?”   青若摇摇头。   他隔着轻纱,可以看到她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闪着迷茫疑惑。她不会做戏,这么逼真的表情,她装不出来,顾苏迟终于信她是真的不知道。他终是笑了笑:“那些东西你用不上。”   “为什么?我看好多姑娘都进去啊,难道我比人家差了什么,所以人家能用我不能用?”   “你这傻丫头,她们用了这个,都是为了让自己的脸看上去白白嫩嫩气色红润,你根本不需要擦胭脂水粉,一样比她们擦过的好看。”   青若的眼睛亮亮的,顾苏迟在夸她长得好看呢。只要他一夸她,无论是夸什么,她都开心。但是她还是缠着顾苏迟进了那家铺子,她很好奇胭脂水粉长什么样,为什么会把人的脸变白嫩红润。她也察觉到好多女人脸上有擦粉,但却不知道擦的是什么,原来就是这些啊。   顾苏迟拗不过她,竟是被她一路拉了进去。他觉得自己好命苦,一个大男人,被人缠着来这种地方。   最后,顾苏迟只得买了几盒胭脂水粉送给青若,青若这才作罢。出了铺子后,顾苏迟忍不住开始想,自己怎么会被一个莫名其妙凭空冒出来的小丫头吃的死死的呢?到底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青若看着几个雕工精致花式精美的胭脂水粉盒子,细细把玩起来,当真是爱不释手。   顾苏迟苦笑:“人家买这个,图的是里面的胭脂水粉,你却是图的那盒子。你若喜欢,我可以雕刻出更好看的。”   “真的?你会雕花?”青若问。   “自然会,不过却是木头的。呵呵。”   “那你雕个木头的送我吧。嗯,我不要别的,就要一个好看的食盒就行了。”   “食盒?你要那个做什么?”   “哦,我往考场里给你送饭的时候,看到很多人家的食盒又精致又好看,还是好几层,可以装好多东西。我的就是一个菜篮子,里面装了几样东西,上面用一块布盖上。那些人从我手里接过饭篮子给你送进去的时候,都老大不乐意的。食盒越精美的,他们越喜欢效劳,脸上还堆着笑,笑得好贱的样子。”   “哈哈哈”顾苏迟又忍不住大笑起来,“那不是你的错,那是别人的错,是那些人不该为了一个简陋的饭篮子瞧不起我。须知我也是有举人功名的,再怎么样,难道还能比他们混得差了?更何况,我此次必然高中。世人逢高踩低的多了去了,这些许小事,不用看不惯。咱们只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无需理会那些人的嘴脸。”   青若听得不大懂,不过好歹还算是听懂了一句最关键的:“你确信你能考中?”   “自然。今上乃是明君,如今朝政比之前朝也要清明很多,若无人从中作梗,考个状元还不是手到擒来?”他一脸的自信,全然不顾一旁的路人早已投来诸多鄙视的目光。众人眼里传达着几个共同的意思:吹!失心疯!想做官想疯了!   “你若是考不中状元怎么办?”   “我考不中?我会考不中?哈哈,我若是不能高中状元我给你打一个月的洗脚水!”   “一言为定!”   “那我如果高中了呢?”   “啊……那……那我……就……那我就”青若仔细想了想,最后很坚定的说,“那我就让你给我洗一个月的脚!”   顾苏迟差点一头栽倒!   报复   龙泽花园。   林希洄看着詹子欣忽然大变的脸色,奇怪的问:“怎么会回不了阴司呢?你有什么苦衷?”   “她……”詹子欣犹豫了片刻,仍是如实回答,“她不会让我回去。”   “她?她是谁?”林希洄皱眉想了想,很快明白过来,“是不是你背后的家伙?那人既然可以狠心到宁可看着你灰飞烟灭,也绝不会放弃和我争你,想必不太看重你。所以,你和很多落在黑心妖魔手里的厉鬼一样,是被控制了,然后不得已,给人当枪使?”   “是的。”詹子欣点点头。   “你身上那些特殊的能力,比如,可以让我找不到你,可以在青天白日下四处游荡,都是她赋予你的力量?”   “对。”詹子欣再次点点头。   “你去童话家里拿伏魔镜,也是她让你去的?”   “是的。”   “她为什么不自己去?明知道你力量卑微,可能会被伏魔镜毁了。”   “这……我也不知道。”詹子欣也一直想不通。   “那好吧。假如你愿意和我做前两个交易,我就再给你做第三个交易的机会。你告诉我,你和她的藏身地点,我帮你修理她,让她再也控制不了你。”林希洄还真的很想见见,詹子欣背后的,究竟是何方高人,哦不,高妖。   詹子欣摇摇头:“没用的,你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就因为我没能从她手里把你抢过来,所以你得出这结论?”   “不是”詹子欣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目中露出惊恐痛苦的神色,“就算你是妖,你也想象不到她的可怕程度,你也绝不会是她的对手。”   “你不跟我做交易,又怎么知道我不行?再说,就算我真的不行,那最多也是我自己自不量力倒大霉,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她……她一定会知道,是我告诉你真相的,她不会放过我的。”詹子欣越说越害怕。   门外,忽然想起急促的门铃声。方哲一边按门铃一边大声叫门:“希洄,希洄你在干什么?为什么这么吵?”他本来已经梦见发榜了,他正打算挤进人群里看榜,看看那个把考状元说的好像烤红薯一样简单的顾苏迟,到底有没有考中,结果却被希洄家中奇怪的噪声惊醒了。他第一反应就是,不知道林希洄独自在家是不是出什么麻烦事了。   林希洄一惊:“糟了,他怎么又听到怪声了?”她明明在做法之前,已经中断了和他之间的联系,让他听不到声音啊!   詹子欣忙问:“怎么办?”   林希洄:“这还不好办?你赶快藏起来,别让他看见。”   詹子欣忙答应一声隐去了身形,让肉眼凡胎的人看不到自己。   林希洄检查了下自己的穿着,是睡衣,很像半夜睡着的人。她迅速跑回房间,将床铺弄乱,又揉了揉头发,让头发看上去也蓬松一些,这才慢吞吞的,毫无力气的打着哈欠:“来了来了,大半夜的,是谁啊。”   林希洄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开了门。方哲大步而入,紧张的环顾了下四周:“希洄,你没事吧?你家里怎么又这么吵?”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月光透过窗子照入客厅。大开的卧室里,因为窗帘拉着严实,一丝月光也投不进去,看上去更黑暗。   林希洄摇摇头:“我很好啊。如果不是你来吵,我还在睡觉呢。”   方哲在暗夜里捧着林希洄的脸,仔细端详她有无大碍。她这头发蓬松,眼神迷糊的样子,真是说不出的可爱。到是跟刚才梦见的连胭脂水粉青楼楚馆都不晓得的青若,很有几分神似。半晌,他才轻轻吐出一口气,将一颗心安安稳稳收回胸腔里:“你没事就好。”   方哲话音刚落,忽听客厅窗边传来一阵怪异凄厉的声音。林希洄闻声惊觉不妙,与方哲几乎同时转头去看窗子。   窗外忽然伸进来一只巨手,那只手掌有大半个窗子大,看着是像是放大了的人的手型,但却是黄褐色的气体的质感。大手穿透窗子,直接伸向屋子里来,但是玻璃窗却丝毫未损。方哲从未见过这种景象,震惊的张大了嘴,但身子却下意识的将林希洄挡住:“小心。”   林希洄右手里凭空化出一道碧色长剑,紧紧盯着那只巨手。岂有此理,这妖孽好狂妄,竟敢当着她的面在人前露脸。万一方哲起了疑心,事后却叫她如何解释?也不知这妖孽接下来是要做甚,若是存了一星半点的坏心思,她立刻将这妖孽斩杀于青光剑之下。   那只大手迅速伸入客厅,却只在沙发处凌空一抓,又迅速抽回,须臾不见了。但是方哲瞧得很清楚,大手收回去的一刹那,分明从沙发上抓走了一道人影。不……确切的说……是鬼影……那是一个薄如蝉翼,面色惨白如纸,嘴唇发黑,一身雪白的鬼影。大手抓着鬼影撤离窗子时,依旧没有伤了玻璃。   林希洄心中大恨。那妖孽此刻不想喝她硬拼,这番做派分明是在警告她,反击她,所以才敢当着方哲的面作祟。那妖孽分明是以此作为她屡次强行召唤詹子欣的惩罚。她想发作,却又怕更解释不清。眼看着方哲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正要回头看自己,她连忙收了手中的青光剑。   方哲紧张的看着她,一脸震惊,似乎想从她这里找寻答案,却又没抱着她能回答他的希望:“希洄,你有没有看到,刚才……那……那是什么?”他从未见过此等景象,简直太挑战他的人生观世界观了,他的三观简直都要被颠覆掉了,说话都语无伦次了。   林希洄面色苍白,紧张的点头,面上满是惊惧害怕之色:“看……看到了。”她似乎是越说越害怕,最后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一头扎进方哲怀里:“那是什么啊,吓死人了。呜呜呜,我房子里有鬼啊……”   她一哭,方哲反而镇定了,仿佛自己顷刻间变得无比强悍。开玩笑,哪怕是为了保护她,他也不能被这点小事吓到啊————他现在已经没心情去思考,这是大事还是小事了。方哲安抚的顺着林希洄的后背:“别怕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各怀心思   林希洄的痛哭声改成啜泣,她一边啜泣一边轻轻朝方哲的后颈吹了口气。   方哲顿觉困意来袭,挡都挡不住,须臾间便倒在林希洄肩头睡了过去。   林希洄将他慢慢放倒在地上:“等你一觉睡醒了,那才是真的没事了。”   她又抬起头,恨恨的看向窗子,慢慢张开唇形,发出的声音带着异样,呈破风之势四散开来:“何方妖孽,胆敢一再坏我好事!若还有下次,必定打得你灰飞烟灭!”   对方只凌空传来一串恐怖凄厉,类似人类女高音的笑容,便再无半点声息传来。   林希洄只觉得胸腔被一股满满的愤怒之意填满,却是无计可施。岂有此理,当她是软柿子,随便就能拿捏吗?她连续几次都没能在这妖精手里讨了便宜,此刻又被耍得这样惨,真恨不得当下立刻找那妖精拼命,也好一雪前耻,顺便结果了这个祸害人、鬼两族的家伙。只是方哲此刻就倒在地上,她不能就这样不顾而去。   林希洄单手抬起方哲后颈,右手附在他额头前五寸高的方向。只要她毁去方哲今夜的记忆,第二天醒来,方哲就什么也不会知道,依然一如往常的去工作。手上的紫芒越来越盛,可就在紫芒即将触及方哲额头的一瞬间,林希洄却收回了术法。万一一个弄不好,伤害了他的大脑怎么办?虽然概率会很小很小,小到几乎没有,可是,丧失了一部分记忆的大脑,毕竟也是伤害,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引起什么更大的波折或者震荡。   林希洄长长叹了口气,最终作罢。只是,想起方哲刚才那样拼命的护着自己,她只觉得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甜蜜和感动。她从来都不曾看错他,无论是千年之前,还是今生今世。曾经已经因为误会错过了,这一次,绝不会了,一定不会。只有昨夜那么一点点记忆,不算什么,一定不算什么。   翌日,方哲醒来后,发现自己依然好端端的躺在自己的床上。他诧异的起身,只觉得头重脚轻,脑仁处传来一阵阵疼痛。   方哲揉了揉太阳穴,回忆起昨夜的情形,竟然弄不清到底是真的还是一场梦。他匆匆去敲隔壁的门,林希洄打开门,一身光鲜的出现在他面前,笑眯眯的打趣他:“干什么?一大早就来我家蹭早饭么?”   方哲上上下下,仔细端详了林希洄一阵,她很平静,仿佛每一个平常的早晨那样开心快乐。他试探一般问:“希洄,你……没事吧?”   林希洄早已不是初涉世间的青若,做戏十分逼真。她纳闷的看着方哲:“我好好的,能有什么事?你怎么了,一大清早跑来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那你……你家里昨天晚上没出什么事吧?”   林希洄摇摇头:“没有啊,我昨晚一直睡的很好。”   “昨晚一直睡的很好?”方哲纳闷极了,“我昨天半夜没过来敲门吗?”   “没有啊”林希洄好笑死了,“你有没有敲我家的门,难道你自己还不知道吗?”   说的也是。方哲暗自纳闷,难道昨天晚上他看到的那离奇诡异的一幕,真的只是梦境?可是怎么会有那么真实的梦境,让他觉得,那一切就是真实发生过的。话说回来,他总是梦到的顾苏迟和青若,给他的感觉,也很真实。好像顾苏迟就是他,那些事情就是他真实经历过的似的。   “你是没睡醒,还是在发烧啊?”林希洄伸手去摸方哲的额头,装模作样的试了试温度,“奇怪,没发烧啊,那你在说什么胡话?”   方哲揉揉自己额头,暗自嘀咕,难道真的是自己的问题?   林希洄从冰箱里拿出两盒脱脂牛奶,半袋切片粗粮面包,又煎了两个荷包蛋,全当早餐,和方哲一起坐在餐桌前吃了。   方哲想起那个梦就觉得心里不踏实,吃完最后一片面包后,终于还是说:“希洄,不如你和我住一起吧?”   “啊?你的意思是,你要搬过来?”   “不,我是说,你搬到我那里。”   “你在开玩笑吧?你以为我搬过去了,或者你搬过来,小嘉回来会放过你?”   “我是说真的。”   “我不去,我也是说真的。”林希洄继续悠闲的用吸管喝牛奶。   方哲伸手把她嘴边的牛奶夺了过来:“你必须搬过去。”   林希洄一个不妨,被从吸管里流出来的牛奶滴了几滴到衣服上,不悦道:“你干什么?弄脏人家衣服了,一会还要去换。”   方哲递了张纸巾过去:“擦一擦就没了。”   林希洄使劲擦了擦,发现颜色确实淡的看不见了。虽然没有完全干净,但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可她还是觉得有些别扭:“不行,我还是要换干净衣服。”   方哲拉住起身要走的林希洄:“希洄,反正我们之间恋爱,就算住一起又怎么样呢?”   “拜托,做邻居和同居的差别很大的。我讨厌婚前同居,你要尊重我!”林希洄抽出手,扭头进卧室去了。   方哲独自坐在餐桌前,有些颓丧。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是自己想多了。他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那只是一个梦,只是一个梦,什么事都没发生,只是一个梦而已。   林希洄换了件粉色毛衣出来,整个人看上去白里透红粉粉嫩嫩的。这毛衣是前些日子方哲买来送给她的。   方哲将刚才被拒绝的不快抛在脑后,赞赏起来:“不错,很漂亮。”   “当然了,我人长得漂亮,穿什么都好看,特别是穿你送的衣服,那就更好看了。”林希洄得意的眨眨眼。   方哲失笑:“你夸起自己来,倒是老实不客气,不过我不介意你多夸夸我!”   “嗯,那又怎样呢?反正说的是实话。”林希洄继续自得。   方哲也不愿总是打击她,只是笑了笑,捏捏她鼻子:“走吧,去上班。”   “工作狂,现在才八点。开车过去,才八点二十。”   “那你打算几点到呢?”   “九点,朝九晚五才正常。”   “朝九晚五?哈哈,别开玩笑了,我要是朝九晚五,侦探社一年前就倒闭了。”   “那你再多招几个人啊,一忙起来,你这个老板就亲自操刀上阵,我都替你累。”   “以前是有些累,不过最近不累了。”   “为什么?你吃了菠菜做的过期罐头?”   “哈哈哈,我是吃了美色,秀色可餐哪。有你在身边,当然干什么都带劲。”   “去去去,又来了,油腔滑调。”   方哲这才正色:“你既然累,那就在家休息吧,我先走了。”他去公司签完所有需要他签的文件之后,还要赶着去东成小区呢。案子一天查不清楚,他心里就一天放不下。即使通过詹子欣这个突破口查不到什么,他还可以同过别的途径去查。条条大路通罗马,以为这样就可以绊住他了吗。当他前几年都是靠运气吃饭的呀,哼哼。   林希洄连忙去收拾餐桌上的狼藉:“我不要一个人在家,你等等我,我要和你一起去,只要一分钟时间,马上就好。”   她一边说着,已经将餐桌上的垃圾清理完毕丢进垃圾桶,又将两个碟子迅速冲洗干净。这才去看方哲:“好了。”   方哲看着她孩子气的动作,忍不住又笑了,真想又捏捏她的鼻子。林希洄笑嘻嘻的过来牵住他的手,两个人这才一起往门外走,走到靠近玄关的地方,方哲顺手拿下林希洄的外套,生怕她只穿毛衣会冻着。   徽宁县,永平镇。   童话和小嘉来到詹家,帮詹子琪补习功课。   詹子琪相貌普通,性格顽劣,成绩平平,在学校既不招老师喜欢,也不招学生喜欢。但是在童话面前,这原本倔驴一般的少年,竟然会乖乖的拿起课本学习了。   鸡丝面大妈——卓大婶欣慰的看着终于知道用功的儿子:“子琪啊,你都已经初三了,一定要跟着童话姐姐好好学习啊。永平镇高中实在不怎么样,要努力往一中考。”   童话暗暗叹了口气,卓大婶也太不了解儿子的学习情况了。就詹子琪的成绩,别说考一中了,能不能考上高中自费线,都是个问题。她再怎么努力,最多也就是帮詹子琪提高到考上公助高中的水平。最关键的问题是,她其实另有目的,压根就没打算为了两碗面就为詹子琪的学业呕心沥血。何况,她和小嘉早已经改成隔天去卓大婶那里吃一次面了。别说顿顿都是鸡丝面了,就算顿顿都是吃面条,她也受不了啊。   哦,还缺了一个关键的人物。那就是詹子琪自己。詹子琪那副样子,哪里像是在学习啊?骗鬼去吧。想骗人?顶多是骗骗卓大婶。别看他低头对着本书,都不知道脑子在想什么。林希洄很认真的给他讲解一遍题目后,一抬头总能发现他大少爷还在神游物外。她一问,他每每都是依然三不知。童话气得直想拿书砸他,同时也深深理解了为什么老师们对学生不好好听课的行为那么深恶痛绝。   小嘉坐在一旁,角度和位置刚好在童话看不见的地方。他斜睨着詹子琪,心里恨不得把这家伙剁碎了喂猪。以为他看不出来他打的什么心思吗?每次童话专心给他讲题的时候,他就会盯着童话的侧脸,看的十分专注。童话现在指给他一段英语短文,让他慢慢看完,然后再用汉语翻译出来。可是詹子琪却是瞟一眼课本,瞟两眼童话。好不容易瞟了两眼课本,接下来就会瞟上五六眼童话。偏偏童话还在低头看自己的书,对此一无所觉。小嘉恨恨的想,这家伙到底是想学习啊,还是想泡妞啊?   套话   天色渐渐晚了。卓大婶看看孩子们仍旧坐在一起用功学习,很是欣慰,说了一声:“子琪,厨房里有炖好的排骨汤和蒸好的米饭。一会你们学习完了,自己去盛吧。妈有些事,出去一下,不用急着等我回来吃饭。”   詹子琪假装刚刚从书里抬起头,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嗯。”   卓大婶提着个自家缝制的蓝布包,慢慢走了出去,面上表情却有些古怪,说不清是悲伤还是什么。   小嘉的眼睛发出肉眼瞧不见的紫芒,慢慢往蓝布包那里看去,他瞧得清楚,那蓝布包里,分明放了一小卷烧给死人的黄纸。   她是要去干什么?烧纸?烧给谁?难道是詹子欣?   等卓大婶走出去,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后,小嘉忙对童话说了声:“我去下厕所。”   童话点点头:“哦。”继续埋头看自己的英语书。   小嘉悄无声息的出了院子,隐去身形,悄悄尾随卓大婶离去。   他一边跟踪卓大婶,一边忍不住鄙视林希洄。林希洄平时一直告诫他不要总是使用法力,不然他体会不到做人的种种乐趣。而且使用法力这种违背人类自然规律的力量,并依靠这种力量强行改变人类的痕迹,说不定哪天他就得闯祸。可是现在林希洄需要自己用法力帮她了,就毫不客气的开口。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   虽然心里抱怨多多,但小嘉还是十分尽职尽责的跟在卓大婶身后,看她去哪里烧纸,烧给谁。   卓大婶一路慢慢走出村口,偶尔和村中下班回来的熟人打个招呼,全然没察觉有人跟在身后。   约莫走了一刻钟多,到了自家地头,她这才开始烧黄纸。四下无人,只有冷风呼呼吹过。黄纸易燃,但也轻薄,很容易被风吹走。   小嘉想了想,生出戏弄之意。他手指朝黄纸一点,忽然一阵奇异的风便卷了过去,卷着几张刚燃起的黄纸飞得远远的,火势在半空中便熄灭了。   卓大婶一惊,不甘心的又点了几张黄纸。   小嘉这次如法炮制,又是一阵大风,将刚烧了个角的黄纸吹跑,火势刚起便在半空中灭了。他到是要看看,卓大婶在这种情况下,会不会说实话。   如此三番五次后,卓大婶终于察觉到这股怪风。这,这根本不是正吹着的风,风向完全不对啊。这像是平地忽然卷起的风,专冲着黄纸来的,是存心不让她烧黄纸啊。她惊恐的起身,看看四下,颤抖着开口:“欣欣啊,是你吗?我是妈妈。你连妈妈都不认得了啊?连妈烧得黄纸你都不收吗?欣欣……”卓大婶说着说着,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果然是来祭拜詹子欣的。听她临走前对詹子琪说的话,恐怕还是想和詹子欣多聊会呢!   小嘉微微张口,发出一阵凄厉的低啸声。   卓大婶一下子被吓得魂飞魄散,但却坚持站在那里不肯走:“欣欣,妈知道,家里人对不住你。你别恨妈,妈也不是故意的。妈知道你死的冤,可妈不能对警察说啊,说了,咱们全家人就都完了。那个杀千刀的何广胜,他会遭报应的。还有,还有以前负了你的人,都会有报应的。欣欣,你安心走吧。”   何广胜是谁?小嘉皱眉想了想,却想不起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卓大婶最后又烧了一次黄纸,这次黄纸慢慢燃成了灰烬。卓大婶这才长长出了口气:“欣欣,你肯收黄纸就好,你肯收就好。但愿省城那些人不用咱们家人开口,就能查到何广胜头上,你要保佑省城的警察,将何广胜查出来,这样你就报了仇了。欣欣啊,你在那边要好好的。”   小嘉同情的看着卓大婶,再无戏弄之意:卓大婶恐怕是怎么也不会想到,她烧的黄纸,詹子欣根本就收不到吧。詹子欣是游荡在人间的厉鬼,根本不肯入阴司,怎么可能收到这些黄纸吗!   卓大婶受了惊吓,再没了和女儿唠闲嗑的心情,慢慢往回走,只是嘴里还嘀嘀咕咕念念有词:“也不知道老辈人说的是不是真的,穿一身大红自杀就能变成厉鬼。傻欣欣,连这你也信,你怎么就走了呢。哎,你爸爸也不是存心那么骂你的。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欣欣……如果你真的变成厉鬼,就找那些害你的人,算账去,报仇去吧……”说着说着,卓大婶又开始抹眼泪。   原来这个平日里看着精明厉害的鸡丝面大妈,也会哭的啊。不过小嘉也算理解,他以前不小心弄伤过腿,流了好多血,希洄还心疼的哭了呢。上次希洄,哦不,应该是上次青若出事,差点死掉,他也哭得很伤心。卓大婶的女儿死了,应该更伤心吧。不过他们也太懦弱了,究竟有什么事是不能跟警察说的呢?   童话看完了一段英语短文,做完了下面的阅读理解题,抬起头想松动下酸痛的脖子。结果她这一抬头,惊觉两道目光一直盯在她脸上。   虽然那两道目光很快就收走了,童话却依然察觉到了。她看了一眼詹子琪:“看完了题吗?”   詹子琪点点头:“看完了。”   童话却没有再继续问他题目的意思。扫视了一圈屋子后,她奇道:“小嘉呢?”   “小嘉?你是说何嘉晨吗?你和他关系很亲近啊,这么称呼他?”   童话懒得理会他语气中的探究。回想起小嘉离开屋子前说的话,不由皱眉:“他去个厕所怎么这么久?难道掉茅坑了啊!”   詹子琪巴不得小嘉掉茅坑了呢。   童话不好意思去厕所叫小嘉,又不愿意这时候和詹子琪呆在一间屋子,便去央求他:“子琪,你帮我去看看他吧,好吗?”   詹子琪却没动,很明显不想帮童话这个忙。   童话气得想要抽他,这死小子,小屁孩,真是没风度,特别是那个眼神,看人的时候都是拿眼角梢扫人的,好像全世界人都比他低贱。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值得自傲的,还是他在用自傲掩饰自己的自卑啊?   不就是去厕所门前喊个男孩子吗?你不管我,我还办不成事了啊?童话起身就要自己出去。   詹子琪终于开口:“再等等吧,万一他正干什么难为情的事呢。”   童话一下子黑了半边脸。小嘉能干什么啊?再说,她又不进去,就算小嘉在干什么,她也看不到啊。   詹子琪又问:“现在天色不早了,你饿不饿?我妈说厨房里有排骨汤。”   刚提到厕所就又说什么排骨汤。童话只觉得一阵反胃,詹子琪不知道这样会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吗?她依旧是面无表情:“不了。一会詹叔叔该回来了,大婶说不定也很快回来了,留着你们吃吧。我和小嘉该走了。”   詹子琪看看表:“还差十分钟呢,你不给我讲完这几道英语题目吗?”   讲你妈个头啊讲,我讲了你到是听啊!童话又有抽他的冲动了。她觉得自己在这人身上浪费时间真可惜,这家伙总能白白耗费她的劳动力。   詹子琪瞧着童话冷冷的面孔,看不出她究竟是不是在生气,他问:“你总是这么看人的吗?我看你对谁都冷冷淡淡的。”除了对何嘉晨的时候。   童话可没心情跟他聊家常,本来不想理他,但是在白眼翻出去的一瞬间,她忽然想起自己的目的。她不是来补课的,她是来跟这个家伙套近乎的。她真是昏了头啊,差点本末倒置!   童话努力对詹子琪挤出一丝笑容:“我平时不爱笑,可能会让人误会我这人不好接触。”   詹子琪看到童话破天荒的对她露出笑容,只觉得心里“轰”的一声,仿佛被什么东西包围住了,整个心里只剩了童话,眼里也只看到童话:“哦,我到是觉得你面冷心热。一般人给我讲题,讲两遍已经算是很有耐心了,没人能坚持到第三遍,他们只会骂我。”   原来你还知道自己的毛病啊!最可恶的是,明明是个小破孩,说话装腔作势,非要搞出一副成年的村里大老爷们的范儿,看上去可真……不伦不类!童话在心里恨恨的白了这家伙一眼,面上却只是又收起了笑容:“既然时间还够,那不如我给你讲完这道阅读理解题。”   童话说着,又坐了下来。   詹子琪也跟着坐了下来:“总是讲题你不辛苦吗?反正下次来讲也是一样。不如歇会?”   谁要跟你一起歇着,小破孩。童话暗暗腹诽,转身自己去倒水。她端着杯子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拉开闲聊的架势:“你家饮水机旁边摆的照片是谁的?”丫的,你不是嫌姑奶奶对你冷冷淡淡的吗,不是想歇会吗,那咱们就好好说说话,套套近乎。   “我姐的。”   “你姐的?”童话故作惊奇,“我怎么没见过她呢?也没听你们提起过她。”   “她去世了。遗像就挂在她的房间里,你没进去过,所以没看到。”   “去世了?对不起啊,我不该提你的伤心事。”   詹子琪淡淡回答:“没关系。”   童话继续纠缠这个话题:“我看你姐姐长得清秀漂亮,怎么会年纪轻轻就……?真是可惜,你家人一定很伤心。”   詹子琪目中闪过一丝恨意就,目中瞬间爆发出来的神色,仿佛是一片片利刀,要将某些人千刀万剐似的。   小畜生   詹子琪静默的坐了半晌,却没再接话。   童话忙说:“嗨,我不该说这个。”然后捧着杯子在一旁喝水,也不说话了。心中默念,该死的何嘉晨,真掉厕所去了啊,现在还不回来。   詹子琪有心和她说会话,却发现她又是一脸寒霜的默默喝水,没有了继续聊天的意思,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童话侧脸极美,轮廓漂亮又带着一股子清艳的味道,棱角般的唇,没有涂抹任何唇彩口红就十分鲜艳。因为在喝水,灯下一照,水渍泛着微光,更加诱人。她一口一口浅啜着透明玻璃杯中的清水,一边在心里暗自盘算小嘉去了多久了。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小嘉是什么时候跟他说去厕所的。因为她那时候压根就漫不经心,没当一回事。   詹子琪看着双眼微垂,静静喝水的美人,一时间忘记了呼吸。因为是在屋子里,比外面暖和很多,童话只穿了一件紧身羊毛衫,勾勒出少女动人的曲线,她双腿原本就又瘦又长,穿的又是紧身牛仔裤,更显得腿型修长漂亮。   詹子琪默默吞了一口口水,呼吸慢慢加重,心不自觉的跳得快了很多。她的胳膊也很好看,大臂不像很多人那样是扁的,而是圆滚滚的,但却不粗不肥胖,一直到小臂才渐渐扁了下去,袖口处一截雪白的腕子,捧着水杯往口中送,整个人散发出比平日更浓重的魅力,这魅力更是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也说不清是为什么,詹子琪此刻心里就只剩了那么一个念头,那就是尝尝她的味道。他想知道,她的双腿是不是真的像看上去那么有力结实,她的腕子是不是真的像看上去那么光泽。那随着呼吸和吞咽动作起伏的胸膛,还有那一口一口浅啜的唇,是最具吸引力的部位。   詹子琪觉得自己是真的昏了头了。随着童话的大叫声,肩头传来一阵刺痛,他迅速把手抽了回来。他他他……他怎么会真的把手放上去的。他觉得自己是有理智的,可是一双手就那么不受控制的摸了过去,想知道那起伏的一片是什么感觉。他甚至还想靠近她的唇,想亲一口,看看到底是什么味道。但是不等他有什么过分的举动,童话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毫不客气的将手里的杯子朝他肩头敲了过去。詹子琪回过神之后,看着插在肩头上的玻璃片,也叫起来。   院门外,詹有壮刚好到家。听到屋子里传出来的叫声,直接丢开手里的自行车,匆匆跑到自家堂屋。结果入眼就看到童话一脸惊惶,抱着胸正往门外退,詹子琪的房门是大开着的,他一眼就能看到詹子琪肩头受了伤,脚下是碎裂的透明玻璃杯。那杯子不是他家里的,而是童话的。他第一次看到的时候,还赞杯子上的竹枝花纹好看。   童话看到詹有壮回来,不像平日那样叫他“詹叔叔”同他打招呼,反而躲过他,一溜烟的往门外跑了出去。   詹有壮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当下气得脸红脖子粗,骂了一声“畜生”,操起门边的笤帚,走到詹子琪房间里,朝儿子身上就招呼了过去。   童话刚跑出詹家大门,就听到詹子琪的惨叫声传来,但只叫了一声,就再也听不见了,反倒是能听见詹有壮的怒吼和咆哮,“小畜生,我打死你。”“满脑子整天都想些什么?”“我和你妈供你上学容易吗?”“让你不好好上学,让你耍流氓。”   童话站在詹家门前,踟蹰了片刻。其实她能清楚的感受到,詹子琪只是一时糊涂。因为在她惊诧的看向詹子琪时,詹子琪其实面露悔色,甚至还有些手足无措,虽然很快恢复了一贯强装出来的凡事无所谓的表情,但却再也不敢妄动一下。她心里知道,詹子琪其实没有詹有壮想的那么坏,可却又不想进去帮詹子琪解释。   只是微微一迟疑,小嘉自夜色中匆匆走来。   小嘉回来时,并未尾随卓大婶,而是走到了前面。他发现童话看着詹家的大门,胸膛起伏的厉害,一脸惊魂未定,立刻跑了过去:“童话,怎么了?”   听到大门里传来的叫骂声,他问:“詹大叔回来了?”   就听詹有壮的声音,一声声传了出去“打死你!”“我叫你耍流氓,我叫你不好好学习,我叫你对老师你都敢……”   虽然童话只是家教,但在詹有壮和卓大婶心目中,童话也算是詹有壮的老师。敢对老师这么大不敬,朴实的詹有壮真是前所未有的恼火。   詹子琪只觉得背上,腿上,胳膊上,臀上到处都是一片火辣辣的疼。偏偏詹有壮将他按在桌子上,还在不停的挥舞笤帚,痛感越来越强烈。他每每挨一下,都只觉得骨头都要被打断了,尤其是背上,每被打一下,都是钻心的疼,连心都要被打的似乎要从身体里跳出来似的。但他却紧紧咬着嘴唇,一声不吭的承受詹有壮的怒气。也不知道童话走远了没有,他可不想让他听到他狼狈的哭喊,也不想惹来邻居的围观,成为镇上的笑话!   小嘉看看童话,再听听詹有壮的叫骂声,立时明白过来。方哲天天非礼林希洄,他已经够不舒服了,但那是林希洄自愿的,他也没办法。但是现在很明显,童话是遭人恶意轻薄非礼了,他要是能忍下去,他就不是小松鼠!!   “我杀了他!”小嘉气吼吼的叫了一声,就要往詹家小院里跑去。   童话一把拉住他,生怕他一时冲动做了什么事,反而把他自己也搭进去。她摇摇头:“算了,反正詹有壮已经在教训他了,我们先走吧。”   “不行,这也太便宜他了。我就不该自己一个人往外跑,我就该在那屋子里守着你,免得让这个小畜生有可乘之机。”   他一说起这个,童话就来气:“你还说,谁叫你这么久了都不来的?你干吗不直接掉厕所里淹死啊?”   小嘉想了想,实话回答她:“这死法也太恶心了……”   童话气得直接在他肩头给了一拳。   小嘉挠挠头皮,只好学着方哲哄林希洄的样子去哄童话:“好了好了,乖,别气了,都是我不好。不过……真的不能换一种死法吗?”他一定可以在视觉上满足童话的!   奚落嘲讽   卓大婶还没走到家门前,就看到暗夜里两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家门口。   小嘉和童话看到她回来,一时间各有心事,而且面上神色都有些不愉快,甚至连招呼都不愿意主动和她打一个。   卓大婶问:“怎么在门口站着啊?这是……要走了?”   童话点头:“嗯,是要走了。”   卓大婶本来还想跟他们两个道别,结果发现两个孩子表情怪异,打扮也有些不对头。她问:“你们两个的外套呢?不把课本也带走吗?”就算明天还要过来学习,所以懒得拿走课本,总该穿上外套吧?多冷啊?   小嘉暗怪自己粗心,忙问童话:“你冷不冷,我进去帮你拿外套。”   童话连忙伸手拖住她:“不用!”   屋内,詹有壮已经打累了,下手越来越慢,喘气越来越粗,骂声也是一声有一声没的。打着打着,他就有些打不下去了。以往他如果教训詹子琪,詹子琪总能想办法躲得远远的,何曾这么老实的趴扶在桌子上给他暴揍?他又是心酸,又是恼火,忍不住又骂起来:“你还知道要脸面?你是不好意思当着童话的面被我追的上蹿下跳,所以才乖乖挨揍的吧?你个王八犊子,老子真是白养了你一场。”骂归骂,他手上终究是下不去了,詹子琪再不争气,到底是自己儿子,他做老子的,怎么也不忍心真把儿子打出个三长两短来。   小嘉听到这一声“王八犊子”,腹诽詹有壮真不会骂人,骂别人的时候,直接就把他自己也绕进去了。他儿子是王八犊子,那他不就是老王八么!   门外,卓大婶听到这话,直觉有什么不对,忙问童话:“这是怎么了?他们爷俩怎么刚见面就杠上了?”   小嘉冷冷的回她一句:“问你儿子去!”   看到童话委委屈屈依在小嘉身侧,卓大婶只觉得头“轰”的一声就大了。第一个想法就是,自己的儿子不会是这种人的,一定不会的。她踉踉跄跄往院子里跑去,人还没进屋,她就嚎丧起来:“詹子琪,你这个挨千刀的,我把你养这么大容易吗?你怎么也能学那个畜生,这么糟蹋女孩子?你忘了你姐是咋死的了?”   小嘉听到这话,心中一动,抬眼去看童话,却看到童话眼里也是一亮,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童话忙低声对他说:“咱们先别走,悄悄进院子里听墙根。”   看到她这么快就跟没事人一样,小嘉反而更加不放心了:“童话,你为了这件事,都吃这么大亏了,还是别进去了。”他才不管什么东成小区还是西就小区呢,童话的安危和心情最大啊!那什么破案子,破不了就破不了,总归不会伤到他在乎的人头上就行了。他懒得管那么多。只有林希洄才会当自己是救世主,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想管。她只是个妖精而已,偏偏当自己是活菩萨,哼哼,等人家发现她的真实身份后,照样会防着她,畏惧她,她做这么多事有屁用啊!他才不是林希洄,有那么多闲心和闲工夫!   童话被小嘉逗乐了:“什么吃大亏了,我一点没吃亏。”   “胡说,我不信。”   “真的。他就是隔着衣服……碰了我一下……我就拿着水杯,把他胳膊敲伤了。有几片玻璃片刺进去了,看样子刺得还不轻,算下来,我还赚了。”童惟圣的女儿有那么好欺负吗?她要是电视剧里演的那种,被人轻薄了只会往床上躲的柔弱脑残,她们母女三个,早被人连皮带骨吞了,哪有今天的安稳日子。连希洄姐都说了,如果不是她强硬,江琴也知道慢慢坚强起来,就算有再多人帮她们母女,她们也终究是软成一团的烂泥,扶不起来。遇上这种事,她如果忍气吞声干吃亏,她就不是童话!   小嘉却一下子抓住问题的重点,不依不饶的问:“他碰你哪了?”   童话一想起这件事,就想起詹子琪那只又黑又瘦,状如爪子的手,只觉得自己胸前那一块脏死了,痒死了,恨不得赶紧回学校寝室换身衣服,再去学校附近的浴池冲个澡——没办法,县里的中学条件差,学校寝室没有浴室,只有各个楼层里的公共厕所。   看童话憋红了脸答不出话,小嘉立又是一股火气窜上心头:“我今天飞揍他不可。伤了他胳膊太便宜他了,我得废掉他一条胳膊才解气!”   “别!”童话忙拉住他,“别闹事。你要是非得揍他一顿出出气,也不用非在今天晚上。等过了今晚,你在外面拦住他,只要别打出事来,你想怎么修理那小破孩都行。”   小嘉拨开他的手,就要往里冲:“我非今晚揍他,我看他老子老娘敢说什么!”   “不行,他爹妈现在都在,他们自己打儿子容易,哪能看着你打?那夫妻俩都是长期做体力劳动的,长得粗壮结实,你占不了便宜的。”   卓大婶本来还能看着丈夫打儿子,但是看了会就看不下去,走到詹子琪房间里,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但却眼尖,一下子看到詹子琪肩头有血痕,上面还插着玻璃片。   卓大婶惊呼一声:“哎呀子琪,你这是怎么了?谁把你伤成这样的?詹有壮你疯了吗你,儿子身上还带着伤,你都下这么狠毒的手你!”   詹有壮其实早看见詹子琪肩头上的伤了,但是看着就是个小碎玻璃片,不会有大事,又是怒上心头,哪里还顾得上心疼儿子,就想着给他一顿好打,把他那一身坏毛病给打没了才好。到后来心疼了,想停手了,可又怕打轻了,臭小子还是不长记性,到底也没停下来。   詹家闹出来的动静太大,惹得左邻右舍出来了不少人。   小嘉和童话再也不争执了,眼看着大家都往这边走了过来,他们俩便悄悄退开了。两个人谁也不想这时候被人围观。再说,万一有人问童话和小嘉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怎么回答啊,多难为情!   村里的邻里关系不像城市里那么陌生,有几个人认得童话和小嘉是卓大婶请来的家教,也就没拦着,任由他们两个离开了。   詹家小院一会就变得热闹非凡了。   小嘉和童话只是躲在胡同入口处悄悄往这边看。只听到院子里的邻居,有帮着拦詹有壮的,有和卓大婶一起送詹子琪去村里的诊所的。   小嘉和童话往一棵粗壮的树干后面又躲了躲,生怕众人拐过去时又瞧见他们。   大伙发现詹子琪走路实在困难,一个壮汉弯下腰:“来,孩子,叔叔背你过去。”   不等詹子琪说什么,众人已经七手八脚把他按到了壮汉的背上,那人背起詹子琪一溜小跑,往诊所方向去了。卓大婶也一路小跑,在后面小心翼翼跟着,生怕儿子有个什么差池。   小院里隐隐约约传来劝说声,还有一些辈分大的老者的训斥声:“我说你也真是,哪好这么打儿子的?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詹家就光彩了?那是你们家独苗,你真要毁了?教孩子也不能这么教啊!”   院子外面,一众三姑六婆们眼看着无事了,热心散去,八卦之心大起,纷纷猜测这突如其来的一出到底是什么情况。   一个穿着肥大衣衫的妇人说:“这詹有壮平时挺好脾气的一个人,他家子琪实在做的过头了,才会动手。可哪一次也没打的这么狠呀!”   有人联想起先头听到的叫骂声,听着像是詹子琪做了什么不光彩的丢脸事,又想起匆匆离开的童话和小嘉,两个孩子身上只穿着毛衣就出来了,可见走的匆忙。于是,立刻得出了事情的大概轮廓。更有尖酸刻薄的朝詹家大门“呸”了一声:“当他家门风多好呢,詹子琪竟然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没看刚才那小姑娘离开的时候,那委屈的模样。”   别人也跟着恍然大悟“竟然是这么回事。”“真是造孽哦。”   又有人讥笑起来:“哼哼,詹子琪从小到大就没学过好,卓大姐是想不开啊,非得再供出一个和他姐姐一样的高材生。为了这个儿子,费尽了心思,操碎了心,竟然还请上家教了,烧起钱来一点都不手软。我就说吗,想出两个大学生,她家有那个命吗!再说,供出个大学生,有什么用?省城里找不到工作的大学生,一把一把的。就说她家詹子欣,混得也不怎么样,赚的还不如俺家在饭店工作的二妮多!”   “哎,你们说”又有人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他家大妞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就吊死了,死的还那么奇怪,搞得一身大红。”   “就是,以前就调查过一次,这次省城里又来人调查。”   “听说她家大妞儿在省城工作的时候,被男人甩了。穿那一身正红,不会是临死前还想着那男人,要披嫁衣吧?”   “得了吧,没听老人说吗?那死法分明是……”   新发现   詹有壮听着邻里你一句我一句的奚落,本来就觉得又羞又恼,最后又听到她们把自家死去的闺女都扯了出来,更是变了脸色。   正教训他的族叔眼看不妙,立刻朝门外斥责了一声:“哪那么多话?大晚上的在别人家门口嚼什么舌头根子?都散了,各回各家去!”   外面的妇人们这才三三两两的散了。   童话对小嘉悄声说:“咱们也走吧,另外想别的法子查她们家的事。”出了这种事,她如果还乐意给詹子琪做家教,恐怕詹家人自己都不好意思。邻里街坊在背后戳脊梁骨也能戳死她!   小嘉点点头:“嗯,好。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把书和外套拿出来,咱们这就走。”   童话叮嘱他:“要东西就好,可别惹事。”   “放心吧,詹子琪都不在家,别人又没得罪我。”   直到晚上八点,方哲才和林希洄拜访完今天要调查的最后一户人家。   离开那家小区,走在霓虹璀璨的街头,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林希洄却依旧是苦着脸,笑不出来。她一边走,一边忍不住揉揉肚子:“饿死啦,光给人喝水,喝了一肚子水,水果也不拿出来一个招呼。那家人真小气!”   方哲连忙安抚她:“马上带你去吃饭,想吃什么,你说?”他其实也早饿了,只是一忙起来就忘了。反正他也习惯了,但林希洄一直是生活很有规律的人,大概早熬得受不了了。他和林希洄在一起久了,渐渐的,饮食作息也变得很有规律,才这么一会,就有些撑不住了。他自己挨饿没问题,想起林希洄挨饿却有些受不了。   林希洄没回答他想吃什么,反倒是抱怨起来:“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你可真行,这么执着的调查原来棉纺宿舍搬走的住户。这家人都从D市搬来F市了,你开车走高速三个半小时,也要过来。”她觉得这纯属无用功!   方哲有些心疼她,握她的手更用力了些:“是不是觉得很辛苦?那明天好好休息吧,早说不用你陪着我了。”这种跑来跑去的工作,男人做就好。女人嘛,嗯,别的女人他不管,他只要他喜欢的女人可以安安稳稳享清福就好了。   谁知听他这么一说,林希洄马上摆出一副精神奕奕的样子:“不要,我很好,我没事,我明天继续陪着你。”开什么玩笑,别的案子她可以不管,这件案子,方哲查案的时候,绝对不可以离开她视线范围之内。   方哲又拿出百用不厌的老套招数去哄她:“希洄乖,别逞能,好不好?”   “才没有呢,你别总是这样当我是小孩子一样哄。”林希洄恼了。最讨厌他这种表情和语气了,跟对着二楼那对小夫妻两周大的小女儿似的,只是目中更多了浓重的宠溺之色。   “好吧,好吧”方哲不在这时候跟她争执这个问题,免得她饿着肚子还要生气,一会连饭也吃不好,“我们先去吃饭,然后找家旅店好好休息。”   林希洄这才点头:“嗯,肚子真的要饿扁了,赶快找家店吃饭吧。”   “是吗?真的扁了?”某人很不要脸的说,“我摸摸。”   “走开,少来。你怎么查访了一天,还这么有精神?”   “因为此行不虚啊,而且身边还有美人相伴啊!”之前他查完D市的原棉纺宿舍搬出去的住户后,就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此刻又有收获。   林希洄小声嘀咕:“什么收获,我倒是看着像巧合。”   “巧合?天下有这么巧的事?”   林希洄不说话了。好吧,这也确实太过巧合了点,天下确实没有这么巧的巧合。于是,她只能暗暗想,难道这件案子还有别情?还真是一个案子套一个案子的?   想了想,她问:“你说这些人,明明都看到过被肢解掉的胎儿,为什么都不报警呢?”她们查访过的,所有D市以外的棉纺宿舍住户,居然都曾经在自家或者自家附近发现过胎儿。东成小区因为也算他们的老家,又出现了相似的情况,所以这些人也通过网络、电视等各种途径,关注东成小区的案子。所以方哲一上门,这些人都很配合,并且如实相告。结果这么一来,却让方哲觉得,这件案子似乎更复杂了。作案人居然在这么多地点作案,都没有被人发现过。   方哲:“人家刚才不是说了吗?怕给自家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你信?”林希洄和方哲走在路上,边走边聊刚才的收获。   方哲:“怎么可能信呢?那么弱智的回答,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嘛?”   “可不是,我们两个加起来快五十岁了,他们当我们是不到五岁的智商。”   方哲又有个地方想不明白了:“你说为什么,有的人是幻觉,而有的人就是真的看到被肢解的胎儿了呢?”   特别是已经不在D市的几家棉纺宿舍的原住户。他们在自家门口发现的,都是真的被肢解掉的胎儿。但是东成小区的住户,只有一部分人看到的是真正的被肢解掉的胎儿,其他的都是幻觉罢了。   林希洄也百思不得其解。既然詹子欣有能力让人看到虚幻的假象,那干嘛还真的弄一堆被肢解掉的胎儿来吓唬人?   方哲忽然说:“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林希洄忙问:“你说,怎么回事?”   “肯定是出事的太多,把他们吓出幻觉来了。”方哲一本正经的回答。   林希洄好笑死了:“你觉得有可能吗?”   “有……”方哲说,“不过……可能性好低。”一边说着,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林希洄也跟着笑起来:“本来就是吗,哪有人集体神经脆弱成那副样子的。”   “你终于笑了。”方哲这次依然是很认真的说。   林希洄白他一眼:“哼。”但却没有维持这种恼怒的表情多久,便又扑哧笑了。   “希洄,逗你开心可真容易。”方哲对这一点满意极了。她很容易满足,可是他就喜欢带给她更多的快乐和幸福,让她远远超过她的满足范围。   胸针   看到小嘉的电话,本来正在津津有味享用美食的林希洄叹了口气。   看她迟迟不动,方哲催促:“怎么不接电话?”   林希洄苦着脸:“是小嘉的电话,他的电话,十次里有八次都没好事。”   方哲却催促起来:“快点接啊,也许是他们有什么发现呢。”   林希洄好不容易才吃饭放松下来,早忘了那回事,经方哲一提醒,暗骂自己昏头了,连忙拿起手机:“小嘉啊,什么事啊,我和方哲在一起吃饭。”   先告诉这小子她和方哲而在一起吃饭,免得小嘉一昏头,在电话里嚷嚷出来他利用法术查卓大婶的事,万一有个什么漏音,被方哲听了不该听到的,那她可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话说回来,小嘉干嘛不悄悄的告诉她,偏要用打电话这种法子呢?难道童话已经和他要好到形影不离了咩??所以,他只好用这种人类常见的通讯办法和她互通消息?   小嘉说的果然是他和童话和詹家人套近乎的事。林希洄越听脸越黑,等挂上电话后,她已经是一副恨不得自己抽自己两巴掌的模样了。   方哲忙问她:“怎么了?”   林希洄苦笑一声:“詹子欣那个弟弟真不是东西,竟然趁只有他和童话在的时候,对童话不规矩。童话的家教做不下去了。”早知道,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主意。   “什么?不严重吧?”方哲也跟着担心起来。小嘉和童话到底只是两个孩子,万一因为这件事跟詹家闹起来,只怕是两个孩子要吃亏。   林希洄:“小嘉既然还能冷静的给我打电话,那应该是不严重。不过我猜,詹子琪大约是惨了。还有,詹子欣的死,除了因为和宋朗宁分手心情不好之外,还跟一个叫何广胜的人很有关系。”   何广胜?方哲:“这个名字听起来很耳熟。”   “哦?是吗?”林希洄有些惊奇,“难道你认识?你在好好想想。”   方哲皱眉思索了一会,却又毫无头绪:“一时半刻想不起来,不过我是真的在哪里听过,容我再想想。”   林希洄叹了口气:“那你先好好想想吧。小嘉他们还有其他收获,童话说,詹子琪对詹子欣的死因好像也很清楚,小嘉正在想办法从詹子琪嘴里套出实情。”   “说真的”方哲表情很认真,态度很严肃,“我觉得还是不让小嘉想办法的好。”   “为什么?”   “额”方哲说,“我总觉得小嘉他……很有可能会使用武力。万一他一个控制不住,把詹子琪弄成个重伤什么的,事情闹太大了……不好吧?”他是真的怀疑小嘉的自制力。童话被人轻薄,还不把小嘉气疯了呀,他动起手来还有理智吗?   林希洄想了想,问:“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一点也不担心小嘉有可能会吃亏?”   “难道你担心?”   “现在是我问你。”   “好吧,如果小嘉只是对付詹子琪,我是真的不担心。反正他馊主意多,智取完全没问题。如果一对三,那我还真觉得他够玄的。现在轮到你回答我了。”   “嘿嘿,他就算一对三百我也不担心。你不是说了吗,他馊主意多。话说回来,你是怎么知道小嘉馊主意多的?”   “感觉!”   “不是说了不能凭感觉吗?”太可恶了,简直是双重标准!   方哲正要回答林希洄,视线却被一个女人吸引。那女人从一众饭桌前袅袅娜娜的走过,一直走到收银台前。   林希洄顺着他视线看过去,看到一个体态丰满,姿色平平的女人,一扭一扭,自以为很风情的走到收银台后面,站在那里,摆着自以为很风骚的姿势准备收钱。   “这算是上班吗?看这态度,这分明是老板娘吗。”林希洄小声嘀咕。   方哲同意她的推断:“我也觉得她可能是老板娘。”   林希洄忽然阴气森森的问:“那你盯着人家老板娘看干什么?不怕这卖弄风骚的老板娘把你眼珠子抠出来啊?”   “你不是吧?连这种一身肥肉还自以为风情万种的女人的醋都吃?”这种时候,他什么风度,什么宽容,都不要了。让林希洄不要吃醋生气才是王道啊。林希洄那表情分明是在说:再这样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别的女人看,我就把你眼珠子给抠出来。   还是自己的小命重要啊,背后诋毁下女人也就算不得什么了。方哲暗自唏嘘。   林希洄冷哼一声:“这种一身肥肉还自以为风情万种的女人,你都能一眨不眨的盯着看下去吗?”   “我不是看她,我是看她的胸……”   林希洄眼睛立刻瞪圆了。   “针。”方哲赶紧把最后一个字接上去了。   林希洄一愣:“胸针有什么好看的?我有好几个呢。想看回去看个够。”   “不是,你没注意过吗。我们走访过的,凡是搬离了D市的老棉纺宿舍住户,几乎每家都有一枚这样的胸针。”   林希洄忍不住也往那老板娘胸前瞟了几眼。她眼力非寻常人能比,只一眼就看得清清楚楚,果然觉得那枚形似鹤望兰的胸针,又华美又漂亮。整体金灿灿的,像是黄金打造,两片叶子像是祖母绿。看那胸针的色泽,要么是年头还不长,要么就是保养得实在太好了。有钱难买金镶玉,这胸针的寓意倒是不错。   林希洄忍不住在暗中使劲踩了方哲一脚:“我怎么就没发现?你难道没事就往人家女主人的胸前瞟?”   方哲吃痛,皱了皱眉,却没跟她计较,只解释起来:“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我跟你说,我们去的第一家,他们家只有老爷子在,老伴不在了。那老爷子房间上,挂着原来女主人的遗像。我是在遗像上看到过一支这样的胸针。”   林希洄想了想,也想起来了:“对呀。那张照片看起来,应该是二三十年前的照片处理放大后做了遗像的。以他们那种家庭,能有一枚那样的胸针,还挺稀奇的。”当时她看到那张照片,就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但也没有多想。如果不是方哲提醒,她早想不起来那个有着二十多年前的典型装扮,在当时已算中年妇女的三十多岁的女人,胸前居然别着一枚精致美丽又华贵的胸针。   方哲又说:“还记得我们去的第二家吗?”   “记得,那老两口是独居的。我们去的时候,老爷子刚好不在,出去和棋友下棋了。当时那家的老太太一边和我们讲事情,一边把玩着手里一个小盒子。”林希洄现在想想,总觉得那老太太摸那个盒子的时候,表情就有些古怪。   方哲忽然笑了:“其实我后来趁老太太说不舒服,你扶她去洗手间的时候,偷偷看了那个盒子里的东西。”   “里面放的不会也是那样一枚胸针吧?”   “还真是的。只不过我那会一时半刻没想起来在哪里还见过一枚一样的胸针,只是当时觉得很眼熟。”   “之后,我们去了第三家,也就是刚才离开的那家。”林希洄十分庆幸,这些人家也只是在D市周遭的一些城市分布,没有搬离的太远,否则万一有人家出国,难道方哲还要出国去追查吗?   “对啊,那对老两口也是和儿子媳妇分开住的。当时在他们家,并没有看到什么胸针之类的。不过,我倒是在这个老板娘身上看到一枚胸针。连续见到三次这样的胸针,我就算一开始没在意,现在也想起来了。”   林希洄回想刚才那老两口说的话:“他们好像是提了一句,说儿子儿媳妇是开餐厅的。不会这么巧,就是这家餐厅吧?我们问这几家人的时候,他们几十年来,似乎并没有什么交集。如果说这三家有同样的胸针,那实在巧合的有点不像样。”   方哲微微一笑:“我们先弄清,这位老板娘是不是刚才那两位老人的儿媳妇再说吧。”   戏弄   方哲本来是要报复林希洄一把,当着她的面施展一把美男计的,可是那小九九刚开打,就被林希洄凶狠的眼神给瞪的吓了回去。   两个人吃的差不多了,林希洄也不叫服务员,直接自己去了收银台前结账。虽然明知道有自己在,方哲脑子残掉了才会对这个胖胖的中年妇人有意思,但她还是不想让方哲的目光在别的女人胸前转啊转。她对着收银台前的女人笑笑:“老板娘,7号桌结账。”   中年女人看到长得如此甜美的小姑娘,很是愣了愣神,这才回她一笑:“一共四十五块钱。”   林希洄一边结账一边赞她的胸针:“你这个兰花胸针好漂亮,别的地方没见过。”   中年妇人听有人夸赞自己的胸针,神色骄傲:“有年头了呢,我婆婆送我的。”   婆婆送的?林希洄佯装想了想:“我觉得这个胸针好眼熟。哦,对了,好像是在张奶奶家见过,就是住喆华小区的张奶奶。她儿子儿媳好像就是开餐厅的,不会就是你吧?”   妇人愣了一下:“我公婆家是在喆华小区,大家也都是叫我婆婆张奶奶。你是什么人?我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别说她记性不错,就算她记性不好,也该记住这么标致的脸蛋和迷人的曲线啊。连她一个女人都看了还想再看,真不知道男人得被迷到什么程度。这真是个让人又迷恋又嫉妒的小姑娘!   林希洄随口扯谎:“我爷爷和张爷爷是棋友,我陪着我爷爷去过张爷爷家,见过张奶奶。”   中年妇人对老两口的消遣和老伴们不太了解,信以为真,还点了点头:“是吗?”   林希洄不急着走,反而又跟她打听起这胸针来:“你知不知道是从哪里买的?我也去买一枚。”   中年妇人摇摇头:“具体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不是国货。是我婆婆年轻的时候,有人从欧洲那边带回来的。”虽然她语气里有炫耀的成分,可也有很大的不耐烦的成分。这小姑娘唯一让人觉得不痛快的就是想打听她的胸针。说来她婆婆将这胸针宝贝得紧,藏得可严实。当初她嫁给丈夫时,张家穷的都买不起三金,她嫁的那是相当憋屈。结果婚后不久,叫她发现原来张家有这么个宝贝却藏着掖着。她心里憋了一口气,经常为这事闹腾,前段时间又借机发作了一次,婆婆才不情不愿的将这胸针送给了她。   林希洄暗暗思忖:张奶奶年轻的时候?那时候的大陆不是一般的混乱,而且根本不对外开放,像这种奢侈品也极少有卖的。能从欧洲带来这样一枚胸针,想来当年这胸针是个让人十分眼红的物什呢。   林希洄笑眯眯的说:“是吗?这可真让人羡慕。呵呵,我自己去问张奶奶到底从哪里买来的好了。”   林希洄和方哲一起离开。   两个人一边往预定的酒店里走,一边问方哲:“你说我们要不要返回去问问张奶奶,这胸针是从哪里来的?我觉得最好弄清楚,就连另外几家也要问问。”   方哲忽然说:“我想起来,我还在一个地方见过一枚一样的胸针。”   “在哪里?”   方哲神色渐渐变得凝重:“D市。”   D市那么大的好不好?给她一个这么大的范围,她知道说的是哪里么?林希洄正要开口问,方哲忽然又说:“我还想起来何广胜是谁了。”   林希洄精神一震:“他是什么人?”   已经是初冬了,天黑的很早。詹子琪放学后,搞完值日,天色就黑了。因为不愿意回家面对沉闷压抑的气氛,所以他又在学校里磨叽了好一会才回家。他把时间浪费得太久,所以只能摸黑赶路。   学校离家还是有一点距离的,所以詹子琪是骑自行车赶路回家。因为是农村,公共设施跟不上,有的路段有路灯,但大部分路段没有路灯。詹子琪却因为很熟悉道路环境,加上这个时候,偏僻的乡间马路上已经行人稀少,所以他依然将车子骑得飞快。   前面的路段是有路灯的,只是灯光昏暗,而且好像出了问题,不知道是电路的问题还是怎么回事,那一排路灯总是一明一暗的,看上去十分诡异。   冬夜原本就清冷,又刮着刺骨的冷风,天上没有月亮和星星,路灯又是如此诡异。詹子琪莫名的就在心理打了个寒颤,速度也放慢了。   忽然,风势陡然加大,詹子琪只觉得要被大风吹得窒息了,那风裹着尘土和沙子往他身上打,往眼睛里吹。   詹子琪被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挡。等他把手放下后,路灯已经灭了大半,只剩下几盏灯明明灭灭。最恐怖的是,路灯下已经多了一道红色的女子背影。   纤细窈窕的身形,约莫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披肩长发垂在肩头。这么冷的晚上,那女子却是穿着单薄的长裙,长裙下面,是一双红色高跟鞋。   这样熟悉的背影……   詹子琪立刻吓得魂飞魄散!   童话心里暗乐,这突如其来的怪风,可真是帮了她和小嘉的大忙。还好她们刚才是在背风的方向,没被吹着。她哪里知道,这阵风其实是小嘉的杰作。   她悄悄按下手里的手机按键,里面早已录好的声音,凄厉无比,带着回音的女声立刻播放起来。   “詹——子——琪,子——琪,我是姐姐呀——,子———琪。”   童话本来还想笑,但是很快在气氛的感染下,越来越入戏。哎呀,这听着真是太有意思了。这身打扮还是小嘉想办法跟同样在永平镇上中学的和詹子琪差不多大的邻居打听到的。要不然的话,她大概会穿一身冬天才穿的厚实裙子了,那样估计很容易就会被揭穿。   詹子琪早已吓得将自行车丢在一边,两腿直发软。   “子——琪,你还记得姐姐吗?”这句一放出来,童话立刻又想笑了,忍了好久才能让身子不打颤。   詹子琪撞着胆子,问:“你……你真的是鬼……”   手机里的录音可不管他在问什么,只管放自己的录音:“子——琪——,你真的不记得姐姐了吗?”   詹子琪立刻点头:“记得,记得。姐,我不会忘了你的,你给我买的自行车,买的衣服、腰带、还有运动鞋,我都好好留着呢。”   “子——琪,你一定是忘了我了,你忘了我了,爸忘了我了,妈妈也忘了我了。你们都好狠心呀——好狠心呀——”   童话一边暗暗乐,一边暗暗祈祷,千万不要有什么不长眼的人从这里经过。揭穿她事小,被她吓着事大啊。   詹子琪已经瘫坐在地上了:“姐……我没有忘了你,爸妈也没忘了你。”   “你们一定忘了我了——,不然——为什么何广胜,还活得好好的呢,为什么他还活得好好的?”   詹子琪都快哭出来了:“他会遭报应的,一定会的。”   “子——琪,你帮我杀了何广胜,你帮我杀了他,杀了他!!!!”叫声到后来,越来越凄厉。   吓唬   童话反射性的觉得嗓子发干,她录这段的时候,捏着嗓子还要拼命做出一副凄厉委屈的语调,录完后,嗓子都要哑了。   至于那个何广胜是何方神圣,她和小嘉这几天通过努力,多方打听,也弄清楚了。竟然是永平镇派出所所长!   “我,我……我怎么杀了他?”詹子琪这下是真被吓哭了,“我打不过他,我爸妈也不让我招惹他。我根本杀不了他。”   可是他眼里的“詹子欣”却依旧是自顾自的喊着:“你一定要帮我报仇啊,子——琪,要帮姐姐报仇啊——杀了何广胜,杀了何广胜,杀了他,杀了他!!!!”   童话自己都被自己声情并茂的录音给打动了。只是穿着这样的高跟鞋,真不舒服。哎,总算是快要结束了。小嘉,你快点登场吧,快点换下我吧。   小嘉似乎和她心有灵犀一般,不等录音放完,已经很快从詹子琪的后边远远跑了过来:“什么人?怎么回事?”   童话看小嘉来了,忙又偷偷按了停止键,停止播放录音。   詹子琪看到有外人来,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害怕。虽然前面的是詹子欣,是她姐姐,可到底也是鬼,他很害怕。如果旁边有别人在,他就不那么害怕了,可是又不想让别的人过来把姐姐吓走。   小嘉奋力朝女鬼跑去:“什么人装神弄鬼?”   詹子琪还没来得及反应,小嘉从他身边经过时,不小心踢在他脚踝上,两个人齐齐摔倒了。   “哎哟~”詹子琪痛得惨叫一声,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就这么一下,童话迅速闪人不见了。   路灯很快又好了,将前面的一段路照亮了。童话临走还奇怪了一下,这电线怎么这么听小嘉的话,小嘉想让路灯好,路灯就好好的,不想让路灯好,电线就出毛病。她刚发现小嘉很有做电工的潜力啊!   她躲在一株老树后面,迅速除掉外面的衣衫,在肉色的保暖内衣外面穿了校服,又换了运动鞋,随手扎了马尾,将手里的衣衫往旁边的小林子里随手一丢。然后绕过小树林,匆匆自后面跑过来:“小嘉,你没事吧?”   看到她假作刚刚追来,小嘉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我没事,我只是刚才看到一个很奇怪的女人的背影。”   童话故意说:“哪里有?我怎么没看见?”   詹子琪这才龇牙咧嘴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你们怎么来了?”   小嘉和童话这才假装刚刚看清是詹子琪在这里。小嘉一把揪过詹子琪的衣领:“好啊,居然是你!上次你欺负童话,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詹子琪虽然比他看起来年纪小两三岁,个头也比他矮,但却丝毫不怕他。别看詹子琪脚痛站不稳,气势却丝毫不低:“何嘉晨,我警告你,放开我,不然叫你好看!”   呵,刚才还吓得烂成一滩泥了呢,现在就这么横了!小嘉也不跟他客气,一拳朝他鼻梁上揍了过去,然后猛的松手。他想帮童话报仇已经很久了,早就忍不下去了!   詹子琪本来一直觉得自己打架很厉害,哪怕一只脚受了伤,也不是小嘉能对付得了的,可却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招架,就已经让人给狠狠揍了一拳。   童话看着詹子琪鼻子歪在一边,满脸鲜血,吓了一大跳。她们原本的计划里,并没有打詹子琪这一条,只有吓唬他这一条。看来小嘉还记得上次的事。不过她也因为那件事,很想狠狠教训詹子琪。是以,童话看着詹子琪那样子,没有生出什么同情之心,反而觉得他活该。就算她知道詹子琪当日只是一时冲动,她也没办法丝毫不跟詹子琪计较。她又不是圣母!   小嘉扬起拳头还要再打,童话这才一把拉住他:“哎,好了,不要再打了。”他一拳下去就这么重,再来一拳,万一把詹子琪打出个好歹来,她们两个也没好处。何况,她们还有正事要做,跟詹子琪闹僵了,会很麻烦。   詹子琪没皮没脸的朝童话咧嘴一笑:“还是童话姐姐好。”   童话看他这种态度,不由大恼,朝他小腿部位恨恨的踢了一脚:“混蛋,让你笑!”   詹子琪又痛得龇牙咧嘴,看童话也是真的恼了他,这才不敢笑了。   小嘉暂且先不理詹子琪,只问童话:“我说的女子,就是刚才站在前面的,穿红衣裳的,头发长长的背影,你没看到?”   童话装模作样的想了想:“哦哦,是看到一点模糊的影子,但是很快就不见了,我以为我看错了。”   “哪里,没有看错”小嘉说,“我看得清清楚楚,也听得清清楚楚。我还听到那个穿红衣服的女人,口口声声对詹子琪说什么,让他杀了何广胜!”   童话一听,吓得花容失色:“天啊,原来有人在这里密谋杀人。小嘉,我们快去报警!”   小嘉却在琢磨:“何广胜是谁?听着有些耳熟。”   “笨啊”童话拍拍他脑袋,“不就是永平镇派出所的所长吗?我们快去告诉何所长,有人要杀他。”   詹子琪到底年纪小,心智嫩了点,早忘了去想这两个家伙为什么会在这里,听到他们两个这么说,急得什么似的,忙喊:“不要,不要去。童话姐,何嘉晨,嘉晨哥,千万别去。求你们了,是那个女鬼自己在喊,我又没答应他。”   童话和小嘉狐疑的停下步子,回头去看他。   小嘉问:“你真的没答应?”   詹子琪想点头,因为自己确实还没来得及答应,但一想起刚才是詹子欣的鬼魂托付,又不想说自己没答应————他其实是想答应的。   童话看他犹豫,又拉了小嘉要走:“听我的没错。走,我们去告诉何所长,有人要杀他!”   詹子琪还没能从地上起来,只能趴在地上,一把拉扯住童话裤脚:“别,童话,你不能去告密,何广胜不是人,他会害死我的。还有……刚才……刚才那个不是人,那是女鬼,是我姐。如果你坏了她的事,我姐不会放过你的……”   童话本来还正在死命挣扎,想把脚抽出来,听他这么一说,顿住了,满面疑惑,更多的是不信:“你是说真的?”   小嘉看得这一幕,本来心里火大,恨不得一脚踩上去,把詹子琪哪只手给踩碎了,让他摸童话,让他抓童话的裤脚。可是听了这话,又想起自己和童话还在想着要从这小子嘴里套话呢,只好生生忍住。哼,要不是有童话在旁边,他全程自导自演都没关系,还省时省力,揍人也没有拖后腿的非拉住他。   詹子琪带着哭腔:“我是说真的,童话,你相信我吧。”   童话却好像是被科学信仰占据了思维:“不可能,这世上哪有鬼!人死了,尸体只会慢慢腐烂!”   “是真的,是真的”詹子琪急得只剩下发誓了,“我如果骗你,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童话的表情从不信变成半信半疑,犹疑不定。她狐疑的问:“难道,那个模糊的影子真的是女鬼?难怪可以忽然消失。”   小嘉忙道:“别听他瞎说。”   小嘉存心让詹子琪多吃点苦头,俯下身子,用力抓住他的手腕,从童话裤脚上,拨开他的手:“拿开你的脏手,别再让我看到你碰童话。你别想拿鬼吓唬她,你这个阴险卑鄙的家伙!”   詹子琪委屈极了:“我没有瞎说。何嘉晨,你仔细想想,你刚才看到的那个女人背影,是不是在冬天还穿着夏天的裙子?是不是说话声音很诡异?她后来是不是消失的很快?你看看这条路,这么直,旁边除了稀稀拉拉的树,哪有藏人的地方?她如果是人,如果是往前走或者跑的,你怎么可能一眨眼就看不见她了?”   詹子琪说着说着,自己也开始毛骨悚然起来。   小嘉好像也害怕起来,不由松了詹子琪的手腕:“好像……好像……是你说的这样子。”   詹子琪这才慢慢翻身坐起,只觉得小腿和脚踝说不出的疼。   童话本来看着他又讨厌又可恶,后来小嘉揍了他,她也揍了他,现在看他一脸是血的坐在冷冰冰的地上,又有些不忍心了,推推小嘉:“算了,先别想那么多了,先扶起他吧。”毕竟詹子琪上次已经被詹有壮教训的够惨了,已经得到了十倍百倍的惩罚。   小嘉很不满童话对詹子琪的心软,但他也知道,这么冷的天,在地上又坐又趴的,对人类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他瞥了一眼詹子琪的可怜样,不情不愿的将他扶起来。   童话又拿出一块纸巾递给詹子琪:“先擦擦脸吧。”   詹子琪愣愣的接过纸巾,又诧异的问童话:“你干吗对我这么好?你不讨厌我吗?”   “你还有心思考虑这个?”童话又成了一副冷脸,看着他冷笑,“你鼻子都歪了,等回家了,你家人肯定又怀疑你在外面打架,到时候,看詹叔叔怎么收拾你。”   想起自家老爹,詹子琪不由打了个哆嗦。他被吹了半天凉风,刚才又受了凉,这下更是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他不想在童话面前太没风度,只好一只脚站着,又匆匆抹去脸上的血痕。   隐情   詹子琪手里的纸巾很快用完了,但脸上依然有血痕,显然一张纸不够。童话又递了一张过去,这次的是湿巾。詹子琪总算是把脸擦干净了,露出原本虽然说不上多俊秀帅气,却也有几分魅力的面庞。只可惜,鼻梁依然有些歪,他觉得鼻子有些痛,却装作毫不在意那点伤痛的样子,又恢复了一贯的神色。   小嘉觉得他这样子,真的是越看越欠揍,于是在一旁凉凉的说:“现在呢,你脸也擦干净了,脚也不那么疼了吧?”他虽然很生气,但好歹记得林希洄的警告,记得人类是一种虽然狂妄但其实却很脆弱的物种,没敢下死力气。所以只弄得他一时半会很疼,慢慢的就会缓过劲来。他都这么心慈脚软了,童话只会比他出手更轻。他估摸着,詹子琪这会也该缓过劲来了。   果然,詹子琪点点头:“不那么疼了。”他现在已经无法维持平日里装出来的傲慢不在乎的面孔了,尤其是在这凄清冬夜无人的路上。童话和小嘉就算打了他,在他看来,他们也无异于是他的救星。如果不是小嘉和童话及时跑过来,他还在和鬼、交流呢。   小嘉问:“那你现在可以老老实实跟我们交代一下。那个……啊……那个何广胜,他是怎么回事了吧?我们总不能听你一面之词,你说刚才那个是鬼就是鬼,你说那是你姐就是你姐。如果那是你姐的鬼魂,她为什么让你杀了何广胜?”   詹子琪有些为难,支支吾吾吭吭哧哧,说不出话来。   小嘉冷哼一声:“我猜你也说不出什么来。”   詹子琪忙说:“不是我不说,是我说了,会给家里人带来麻烦。”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说你没有和人密谋就没有密谋?你说你不打算杀何所长就是不打算?你骗我说,告诉我真相你家里人会有麻烦有危险,所以我就不用听你讲真相了?”   他平时对着詹子琪话很少,此刻连珠炮的一串话说下来,竟让詹子琪觉得无法招架。   詹子琪再也无法强装成年人的神情,一张脸皱做一团,委屈的都要哭出来了:“嘉晨哥,我是说真的,你相信我吧。”   小嘉依旧冷着脸:“不好意思,我不信。童话,我们走。”   童话忙配合他,一个红脸一个白脸的唱。她不但没有跟小嘉一起走,反而拉住小嘉:“先别忙着走,我们先听他解释吧,看他这么可怜,说不定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一个小屁孩,能有什么难言之隐?”小嘉对童话的说辞嗤之以鼻。   童话忙又去劝詹子琪:“到底怎么回事,你就照实说吧。你姐姐都被人害死了,你还藏着掖着干什么?你也别怕什么招惹麻烦,说不定我们还可以帮你呢。”   詹子琪低头考虑了片刻,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小嘉和童话:“好,我告诉你们。”   小嘉和童话闻言眼睛一亮。   詹子琪马上又看小嘉:“如果你听了之后,也觉得我姐姐很冤枉,你肯不肯帮我?”   小嘉假装考虑了片刻:“这个吗……得先听听你说的是什么,如果你姐姐真的是冤枉的,我们一定会帮你们一家的。”   詹子琪得到满意的答案了,这才将詹子欣的一番遭遇告诉了小嘉和童话。   本来詹子欣是詹家的骄傲,考了不错的大学,又在省城工作,还定期给家里送钱。虽然也有邻居暗地里讥笑詹子欣这个大学生,在省城的收入其实不高,但却挡不住父母一直将詹子欣视为掌上明珠,而且对她一直期望很高。   后来,突然有一天,家里和詹子欣失去了联系。打詹子欣电话,提示关机,也收不到詹子欣的电话。只是隔几天会收到詹子欣一条短信,向家人报一声平安。   詹有壮夫妻两个都觉得事情不对头,去詹子欣的单位找詹子欣,发现詹子欣辞职了,去了詹子欣以前租过的房子,却得知她已经退租了。   两口子本来打算报警,可警察一听詹子欣有按时报平安,所以也就没当一回事。   两口子急的不行,就这么耗了几个月,詹子欣忽然一身疲惫满面沧桑憔悴的回家了,只是精神却变得很差,也不爱跟人说话,而且整日躲在房中,轻易不出门不开口。   一家人都问詹子欣前段时间去干什么了,詹子欣只是说感觉压力很大,所以跑出去旅游散心了,现在趁还没有新工作,想回家休息一段时间。   詹有壮和卓大婶对詹子欣跑出去旅游也不说一声的行为很不满意,对她一个大学生,既没对象又没工作,整日窝在房中更不满意,这不是纯粹给人看笑话奚落的吗?但是看看女儿那副样子,到底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说让她好好放松放松。   但是詹子欣在家里没住了几天,身体的变化就被发现了。   詹有壮和詹子琪两个大男人没有看出什么来,但是卓大婶到底是女人,又是做妈妈的,很快就觉察出不对来。   等她发现女儿堕胎后,和丈夫又哭又逼的问了许久,才知道詹子欣竟然遇人不淑,弄得以后生不了,还被人抛弃了。最要命的是,这个女儿一向是个软性子,都到了这地步,还不敢跟家里人说,也不敢找那负心的男人算账。这不等于白白吃亏了吗?   卓大婶又是心疼女儿,又是气女儿那软绵绵的性子,又哭又骂,问女儿怎么就放过了那畜生。   不成想詹子琪却说,怕告了男方,万一事情传开了,爸妈在村子里抬不起头来做人。毕竟永平镇在省城打工的人一打一打的,这种事,很难瞒住。特别是,万一上了电视报纸什么的,不用那些打工的回家去说,永平镇的人自己就知道了。   詹有壮和卓大婶哪里都好,可唯独就是好面子。卓大婶又是气女儿傻,又是后悔从小把女儿教成了这副样子。   詹家并不大,詹子琪自然能听到父母和姐姐的谈话,他冲动之下就想要帮詹子欣报仇。可是无论他怎么问,詹子欣也不肯说到底是谁把她害成这样的。   詹子欣竟然到了那地步,都还对那个负心男抱有幻想,想再等等看。她说她之前躲开了几个月,再见到那男人之后,发现那男人瘦了一圈,可就是不想要孩子。说不定那男人等她这次一走,会越发觉得她好,肯回头也说不定。还说,那负心的家伙不是存心要把她从楼上推下去的。   卓大婶气得大骂女儿昏了头。可是詹子欣说,她又有什么办法,她做过引产,还不能生了,还有什么男人肯要她。只要那个负心男,肯好好跟她赔礼道歉,她就回头和那男的过一辈子,就算耗着,做一对怨偶,也不会做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给父母丢人。   隐情   童话听到这里,忍不住直叹气:“哎,你姐姐真是傻。她当初就应该告了那男的,让那男的倾家荡产赔她各种费用,还要让那男的去坐牢,她拿了钱,好好治病,调理身子。就算真的治不好了,也可以找个真正在乎她不在乎孩子的男人,好好过下半辈子。她这是为了别人的错自己赌气,最后赔上的,还不是自己的一辈子。”   詹子琪很同意童话,点点头:“是这么回事,可当时我爸妈和我姐都想不开呀。整天愁云惨雾的,好像我姐这辈子已经这样了,被毁掉了,没希望了。我就算过去劝我姐,我姐也只会说,他不嫌弃我是因为我是他姐姐,家人以外的人,不会这么想的。”当时还把他弄得郁闷的要死,怎么也想不明白,姐姐为什么那么不听劝。后来他想,大概詹子欣当时真的被伤害的太深,想事情都有些钻牛角尖了。   童话忍不住说:“其实我觉得你爸妈对孩子的教育也有问题。你姐姐变成那种有事不敢跟人说,受了委屈只会往肚子里吞的性格,都是你爸妈教的。你姐觉得女人破了身子,不能生了,就矮人一头,明显也是你爸妈和村民自小灌输的。至于为了自己爹妈的面子,就什么都忍,这就更是你爸妈的原因了。”虽然她做詹子琪家教的时间很短,但是对于詹家两口子把子女搞成面子工程来教育的行为,那可是深有体会。   詹子琪不好当着童话和小嘉的面说父母的不是,但那表情明显是十分同意这话。爸妈就是太爱面子了,最初刚知道詹子欣的事情的时候,两个人甚至还天天抱怨女儿,觉得女儿这样的遭遇,让两个人脸上抹黑了,万一事情传出去,詹家要被别人笑死了。特别是詹有壮,表现的一点都不男人,说话有时候特别尖酸过分。他是到后来,看女儿的状态越来越糟糕,才不敢再说了。   小嘉听得那叫个捉鸡啊:“你们就先别分析詹子欣自杀的深层次原因了,先说说接下来的事情吧。”   童话忙点头:“对对对,咱们还是别跑题了,说正题要紧。我们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看能不能帮你姐姐伸冤报仇。”   詹子琪这才又接着刚才的话说了下去。   詹子欣因为在家里憋得太久了,詹有壮和卓大婶就劝女儿多出去散散心,别老闷着,再闷出病来。詹子欣最初懒得出去,主要没心思出去,所以不听劝。她越这样,詹有壮夫妻两个越担心。慢慢的,为了让父母放心,她这才肯出去走动走动。   结果,这一走就走出了问题。詹子欣邂逅了永平镇派出所所长何广胜。   何广胜对詹子欣一见倾心,经常打电话约她出来玩,偶尔还会趁着上班点,去詹家看詹子欣。何广胜解释说,之所以趁这个时候来,是因为怕被邻居认出来,然后指指点点。   对于何广胜的追求,詹子欣很矛盾。她不喜欢何广胜,却又怕真的错过一个好男人。   再后来,詹子欣独子去了一趟D市。没人知道她去干什么,家里人问也不说。大家只知道她回来后,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再也不消沉了。她开始积极的回应何广胜的追求,跟何广胜一起出去玩,再也不会一个人躲在房间里伤心。   外人或许觉得没什么,只当她是想通了,但是詹子欣父母和弟弟都能看出来,詹子欣的变化有些不正常。本来家人都是想让詹子欣变成这样的,但她一夕之间突然变成这样,反而更让家人担心了。总觉得,她这是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詹子欣开始不满足于现状,觉得何广胜对她似乎有些偷偷摸摸。因为何广胜从来不带詹子欣去见他的家人父母,不把她介绍给他的朋友,甚至连邻居们都不知道,詹子欣的男朋友就是何广胜。   可是何广胜这时候的态度就出现问题了,他坚决不同意将两个人的关系公开。只说要再等等,不要这么早公开,但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詹子欣被男人狠心抛弃过一次,所以这一次,她的危机感很重,人也变得很敏感多疑。她觉得何广胜的反应有些不对头,但却不知道哪出了问题,却在言语中向家人表露出,想尽快拴住何广胜的心的意思。   一天,何广胜约詹子欣一起去县城吃饭看电影。詹子欣很高兴的同意了。但是那天晚上,詹家人一直等到很晚,也没等到詹子欣。打詹子欣的电话,又发现她关机,根本找不到人。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詹子欣才趁着天色微黑,蓬头垢面的回了家。见了家人,什么也不说,倒在房间里就哭。   直到詹有壮夫妻俩问了许久,才知道何广胜和詹子欣一夜风流后,表示对她没兴趣了。何广胜竟然嫌弃她不是处女,而且肚子上的皮肤太难看。   詹家一家都气愤不已,可又不敢大声嚷嚷出去。詹子欣更是又成了一副终日郁郁寡欢的样子。   詹子欣后来又消失了一天,那天,詹子欣很晚才回来,家人问她去哪里了,却得不到她只言片语的回答。   后来有同村的人说,看到她那天上的是去省城的高客。那人还说,想跟她打声招呼,但是詹子欣当时看起来精神恍惚,竟然没听到。   詹有壮夫妻两个觉得詹子欣的精神状态实在太差了,心中很担忧,甚至轮流工作,每天都有一个人在家里陪着女儿。先前对女儿说了很多难听话的詹有壮也后悔的要死,恨不得那些话不是自己说的,就怕女儿往心里去了。   詹子欣虽然十分消沉,但却一直没有什么不好的举动。时间久了,两口子就放心了,加上还有个上初中的儿子要养,也就双双忙自己的去了。   结果没想到,詹有壮夫妻两个一个上班,一个卖鸡丝面,刚平静了没几天,一日回到家中,就发现詹子欣穿着一身大红衣裳,化了浓妆,嘴唇抹得尤其红,人却是已经悬梁自尽了。   隐情   看到死去的女儿,卓大婶当时就心口一阵抽痛,一句话也没来得及说,两眼一翻就昏过去了。她辛苦养大的女儿,就这样被人一再糟蹋,她眼看着女儿从安然快乐,到阴郁忧愁。但是她千防万防,也没防住女儿想不开的心思。没想到詹子欣竟然选择这么痛苦的死法自杀了。卓大婶为此消沉了很有一段时间,还经常拿詹有壮撒气,说他一开始不但没有宽女儿的心,还天天骂女儿,骂的詹子欣寒了心,这才走上了绝路。如果一开始,家里人能对她好点,说不定,她也能撑过去。   詹有壮受到的打击不比老婆轻,他心里后悔的要死,可是女儿已经自杀了,一切都无可挽回了。但为了让这个家不散,也只能勉强撑着,继续做家里的顶梁柱。虽然家里整日愁云惨雾,但好歹硬是撑过了最难的日子。   因为詹子欣是自杀,所以很快有警察和法医做调查。与此同时,詹家人这才知道,何广胜已经与D市一个富家小姐有了婚约。   詹家人细细回想起昔日的点滴,总觉得何广胜也是逼死詹子欣的罪魁祸首之一。可是到头来,詹子欣死的那么憋屈,何广胜却活得好好的,继续做他威风凛凛的派出所所长,还是永平镇派出所最年轻的所长。詹家人本来想找何广胜大闹一场,起码也要让何广胜的未婚妻知道,何广胜不是什么好人,免得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孩子会嫁给一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但是不等他们将事情捅出去,何广胜就趁职务便利,暗中威胁詹有壮和卓大婶,不许将他和詹子欣暗中交往过的事情捅出去,否则就叫他一家人好看。还警告“两个老家伙”,就算两个老的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儿子想想。再说,事情传出去,丢人的还是詹家。恶狠狠威胁完后,何广胜还拿出自己的手枪往桌子上拍了拍,这才神气的走开了。意思是,如果詹家父母敢把这事张扬出去,他就要拿枪杀了詹家人。敢不让他好活的人,大家谁也别想好好过。   何广胜虽然是个警察,但是永平镇上的人都知道,其实他是搭着黑白两道的。和镇上好多的混混、流氓、涉黑青年,都有交情。就算他不拿枪吓唬人,詹家父母为了儿子的安全着想,也不敢大声嚷嚷出去。   也正是因为何广胜的介入,詹子欣的死,糊里糊涂就过去了,直接被定性为自杀。反正事实本来也就是詹子欣自杀,那些做调查的人也不算做错了什么,所有的人都毫无心理压力,并没有做进一步的调查。   可怜的詹子欣就这么死了。詹家父母埋了女儿后,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光,终于挺了过来。只是每次想到女儿死的那么屈辱,就掏心挖肺一般的疼。只是两个人一向老实,有些软弱可欺,就连做小生意卖面的卓大婶,也只有一些小精明,加上两个人又一心顾着儿子,竟然真的不敢找那个负心的何广胜算账。两口子生生吞了血泪屈辱,活得很是憋屈,只能把更多的希望放在儿子身上,希望詹子琪可以成才。詹子琪本来就顽劣不受教,又在爹妈的高压下不敢找何广胜算账,这下更是叛逆,哪里还有半点上进心。   一晃,半年过去了,詹子欣到现在都还只是个屈死鬼。何广胜活的好好的,娶妻成家,耀武扬威。詹子欣的前男友究竟是谁,詹家人也一直没有弄清楚。但是多半也没遭啥报应,毕竟,受委屈的只是詹子欣一个。   这次,D市那边突然又来人,查起詹子欣的死因。詹家人十分兴奋,巴不得他们查出点什么,然后宣扬出去。反正D市的警察肯定是不怕何广胜的。   可是,何广胜却又利用和他有些交情的流氓和小混混,暗中威胁詹有壮和卓大婶,吓得詹家人不敢跟D市来的调查人员详细的说女儿的情况。   詹子琪早为了这件事不爽极了,没想到第一次将这些事说出来,却是说给小嘉和童话听。   小嘉和童话听完,你看我我看你,心里想的事情却都差不多。这么看来,詹子欣的死是宋朗宁和何广胜联手逼的?不是单单只有宋朗宁一个人的责任?   小嘉忙问:“何广胜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倒霉事?”   詹子琪愤恨的摇头:“没有,他活的很好。他前些日子,还和那个富家千金结婚了,婚礼还是在酒店举行的,新娘的陪嫁里还有一辆宝马车。他的日子越来越风光!”詹子琪越说越气愤,最后恨恨的说:“为什么坏人总是那么逍遥,我姐姐那么善良软弱的人,还有人一再欺负她?”   童话叹了口气:“就是因为你姐姐一再软弱,所以才有人欺负她。越是强大的人,越没人敢欺负。”   小嘉也接口:“就是,人是什么?说白了也是动物的一种。自然界的生存法则就是这样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最后活的好的,都是强者!”   他一边说着,心里却在犯嘀咕:为什么詹子欣死后不找何广胜的麻烦,只惹宋朗宁呢?还是说,何广胜其实也被詹子欣纠缠了,只是希洄不知道,而何广胜怕自己做的不好的事被传出去,所以不敢跟人说?   童话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是觉得他刚才那番话有些好笑:“你怎么把人说的真跟动物一样了?”不过好像也有那么一点道理,还怪有趣的。   詹子琪却是很喜欢这论调,当即就说:“是啊,我以后也要变强。何广胜凭什么那么嚣张,不就是仗着比我家里人有钱有权还有枪吗!”   小嘉拍了他脑袋一下:“你就是这么变强的?不学习,天天在学校里闹事,也不学好,整天把自己弄得好像是村里边的闲汉的模样。这样你能变强?”   詹子琪语塞了。   童话也叹口气:“你家里人怎么就成了这么软弱这么好拿捏的脾气?换了是我,我管他何广胜是所长还是局长呢。我就带着全家人上访,告死他。出了永平镇,我倒是要看看他算老几。就算这事最后不能让他判刑,也能毁了他的名声。最好还联合几个受过他气的人,拿捏到他别的错处,把他给送监狱里。”   詹子琪觉得这话也有道理:“要不,我们现在就这么干?”他们俩可是答应了,要帮他一起修理何广胜的。   小嘉又拍了他脑袋一下:“这法子笨死了,蠢死了。你爸妈的思想和性格,那都几十年了,他们就是被压迫惯了,能被你说动?能听你的?”   詹子琪摸摸自己脑袋:“何嘉晨,你别总是打我头。”   “我就打你头,怎么着?”小嘉又推了他脑袋一下。   “你……”詹子琪大怒。   童话忙劝小嘉:“好了,别这样了,你一会真把他弄生气了。难道你们俩还要在这里打上一架才算完?”   詹子琪见童话肯帮他,这才消了气。   小嘉也不管詹子琪怎么想的,更不管人孩子愿不愿意理他,巴巴的凑上去,对詹子琪小声说:“何广胜最后会有人收拾他的,我就知道有个人,一定有办法把他拉下来。”   童话的脸立刻黑了下来,他是说方哲吧?方哲把副市长都给送进监狱了,爸爸也是被他……   小嘉眼角瞥见童话不高兴了,忙对詹子琪说:“我说的那个人,叫林希洄。她这人很喜欢多管闲事,整天意淫自己是菩萨转世,就喜欢救苦救难,当自己是圣母。如果她知道你们家的事,一定会管的。”   “是吗?有这样的人?那她在哪呢?我怎么联系她?”   “你不用联系她,我估计吧,她很快就该来了。”   “她真的这么厉害?”   “嘿嘿,确切的说,她有个很有办法的男朋友。她很可能只会她男朋友帮忙干活。”   “哦”詹子琪点点头,又问,“你怎么认识她的?”   小嘉嘿嘿笑:“这你就不用管了。现在,我们商量下别的情况。”   “什么?”詹子琪几乎将刚才受的一场惊吓全都抛在了脑后,满心就是想着怎么和小嘉、童话一起折腾何广胜。可是没想到,小嘉只说会有个叫林希洄的女人,过几天可能插手这件事,他只能等着,是以,他情绪一下子变得有些低沉,对小嘉的话也有些兴味索然。   没想到,刚瞌睡就有人递枕头,小嘉下句话就是:“研究下怎么折腾何广胜啊。明面上折腾他我们是不行了,不过可以暗地里来,让他吃了暗亏还不敢声张。”他说着,又拿眼去瞄童话,“是吧,话话?”   童话只习惯听江琴和童惟圣叫她“话话”,别人叫这么亲热了她都有些受不了。闻言狠狠瞪了小嘉一眼,却没有说什么。这个小嘉,分明就是先在詹子琪面前表明他和自己的关系亲近吗?   看小嘉表情老实了,童话这才说:“是啊。”关于这一点,她们可是心有灵犀呢。不就是让她把今晚的把戏,再做一遍出来吗。虽然一般人并不一定会上当,但是何广胜那么心虚,可就不一定了。   孩子们的算计   看看时间已经很晚。小嘉和童话劝詹子琪先回去,今天的事情大家谁都不说出去,大家都仔细想想,怎么作弄何广庆才好。如果詹子琪想到了什么好法子,尽可以大胆说出来,可行的话,小嘉和童话一定全力配合。前提是,詹子琪要老老实实上课做作业,如果又犯了什么错,被小嘉和童话知道了,就不管他了。   詹子琪觉得吧,这种威胁性的话语,拿来对付小孩子还好,哄他根本没用。但是他看小嘉和童话似乎是真心诚意要帮他的,于是,也就认真点头同意了。心里默默想着,无论如何,他也得想出个法子好好折腾何广胜一遭。   等詹子琪走了,小嘉和童话不由相视一笑。   小嘉从树后推出一辆崭新的自行车。童话早已将衣裙塞到包里,她拎上包,坐到自行车上,小嘉骑上车子,两个人一路匆匆赶回学校。   小嘉怕童话冻着,一直暗暗使用法力,自身上传出一股暖流将童话包围。童话坐在他身后,只觉得周身温暖。她一时有些发怔,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嘉居然让她觉得温暖了?   童话胡思乱想了一会,决定挥走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问小嘉:“你这是故意让詹子琪想到可以利用装鬼吓唬何广胜吧?”詹子琪被“詹子欣的鬼魂”吓了一跳,很可能会想到从这方面来作弄何广胜。弄不好还会想出一些狠点子,让何广胜好好尝尝苦头。   小嘉:“那当然了。这法子必须他提出来,不能我们提出来。不然惹了他的怀疑,让他想到可能那会也是我们两个在吓唬他,那可就不妙了。”毕竟么,他们既然可以想到用这法子吓唬何广胜,那也很可能之前就想到用同样的法子折腾詹子琪。   童话笑骂了一句:“你真坏。”   小嘉嘿嘿一笑:“人家说,女孩子说一个男人‘你真坏’的时候,那意思往往是在说,她喜欢那个男的。”   童话又是哭笑不得,忍不住在他背后捶了一拳:“好好骑你的自行车吧,乱说什么呀。”   小嘉只得埋头奋力骑自行车。哎,他心里默默叹气,其实童话,我可以带着你飞的,你知不知道啊,知不知道啊。我就是……不敢随便带着你飞呀。   所以,他还是默默骑自行车吧。   过了会,童话又问他:“小嘉,你说我们要不要赶快把何广胜的事通知希洄姐她们?”   “当然要啊。如果我们知道了,却瞒着她,你是不会有什么,我就完蛋了。”听她这么问,小嘉心里美滋滋的。嘿嘿,她不是只把林希洄当一回事了,有事还会和他商量,他的意见在她看来,分量也很重哦。   “那我马上打电话。”   “等等。”   “怎么了?”童话刚掏出手机,听他这么说,便停下拨号的动作。   小嘉:“记得只说该说的。”   “额……什么是该说的,什么是不该说的?”   “我们想要捉弄何广胜的事就不要说了。”   童话假装不明白:“为什么?”   小嘉:“我怕她万一多事,不允许我们这么干啊。”   童话又乐了:“你可真是个乖宝宝,真听希洄姐的话。”   小嘉一边骑车,一边哀求:“好童话,你就别把这件事告诉希洄了,好不好?”   童话笑眯眯的说:“好吧,看在你这么求我的份上,我就答应你好了。不过事后如果希洄姐怪我们先斩后奏,你要自己承担责任哦。不可以把我也拖下水。这可是你一个人的主意。”   小嘉连忙点头:“好好好,只要你别向希洄告密,你说怎样都行。”   童话闻言,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小嘉这才察觉不妥,愣了愣,然后回过神来:“我怎么觉得我进了你的圈套了呢?”她把自己择的可是够干净的。   童话狡黠的一笑:“这跟我可没关系,是你自己说的,不许耍赖。”   看她心情好,小嘉也跟着心情好,立刻很男人的表示:“嗯,我一个人扛。”   “那我向希洄姐打电话汇报情况了。”   电话接通,还不等童话开口,林希洄已经先说话了:“童话,我知道何广胜是什么人了。方哲以前听过他的名字,他现在是永平镇派出所的所长。你们无论已经查到了什么,千万不要一激动就跟他作对,不要跟他硬来。”如果只有小嘉的话,林希洄是很放心的,小嘉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偏偏小嘉无论干什么,都喜欢带上童话,这就让人觉得不放心了。   童话张口结舌,愣了一会,这才跟林希洄把今天她们作怪,从詹子琪那里问出来的事情,一五一十向林希洄讲了。   林希洄听完后,没多说别的,只是又叮嘱了一句:“虽然何广胜的行为很可恶,但是你们千万别冲动之下就做出什么玩弄他的事情来。”   童话极不情愿的答了一声:“嗯,好吧。”   等挂上电话,童话耷拉着脸,看着小嘉的背影:“你听到了吧?”   小嘉:“自然听到了,不过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没事,我们该干什么继续干就行了。不是说了吗,一切有我呢,到时候就只管把责任推我头上就行了。”   童话嘴角带了笑意,语气却很不好意思:“这样不好吧?”   小嘉似乎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般:“我说童话,你就别装了。难道你不想教训何广胜?”   童话立刻表示:“当然想啊。詹子琪到底还小,又没犯过多么严重的错误,所以小惩大诫就好。但是我想想如果能把何广胜也吓成詹子琪那个样子,就觉得一阵阵的兴奋。嗯,最好让他再多吃点苦头。真不知道这种人,是怎么混进警察队伍里的。”   “这不就行了?一切包在我身上,我一定想一个更妙更绝的计划,看我折腾不死何广胜!”真是不明白人类怎么了,那些男人觉得玩弄女人很好玩吗?他们松鼠好多都是一雄一雌的交、配呢。就算有一雄多雌的,那大家也是真心想要共同繁殖后代,而不是为了玩弄谁。更别说很多其他的哺乳动物,都是一生一世只有一个伴侣了。像何广胜这种人渣,就得好好教育教育他,让他明白下,雄性得对他看上眼的已经追求到手的而且也愿意和他继续下去的雌性负责!!!   一切都在小嘉的预料之中。只是第二天中午,詹子琪就躲过老妈的视线混进E中找到小嘉。他兴奋的告诉小嘉:“我知道怎么收拾何广胜了,用我想到的法子,一定能把何广胜吓得半死。”   小嘉假装很感兴趣的问他什么法子。詹子琪果然说:“我觉得,我们装神弄鬼吓死他最好!”   岛国大片现场版   在詹子琪的记忆中,何广胜年方三十,属于晚婚一族。人长得一脸正气,十分有男人范儿,猛一看,像个有为青年。不过这些只是表面,他骨子里还是很垃圾的。不客气的说,何广胜是他见过的最垃圾的男人了。   小嘉和童话看到何广胜之后,也不得不感叹一声,人不可貌相啊。这五官如此周正端庄,如此器宇轩昂,如此正义凛然的人,如果去拍影视作品,绝对是演正面角色的料子啊。怎么骨子里他就那么猥琐呢!   何广胜从出租车上下来,施施然朝徽宁县城一家舞厅走去。其实他是想开着老婆陪嫁的宝马车来的,无奈在这小县城里,一辆宝马X6实在是太过惹眼,他不敢随便停在这地方,只好靠的士了。何广胜一边暗自摇头遗憾,一边进入舞厅,全然没发现有三个半大孩子躲在一旁的拐角处偷偷关注他。   童话忍不住撇撇嘴:“既然那么有钱,又是所长,又娶了个嫁妆丰厚的老婆,怎么还来玩这么低级的娱乐场所?”   小嘉:“嫁妆毕竟是老婆的,给不给他用还不好说。再说,徽宁又不能跟D市比,这家已经是最好的舞厅了。里面的小姐,是徽宁县质量最高的了。”最重要的是,拿着老婆的嫁妆钱嫖妓,好吧,就算何广胜人品够贱格,但他也得要脸面吧?传出去的话,离婚事大,别人戳着他脊梁骨笑话也事大啊。所以,就算老婆的嫁妆给他花,他也不能在这方面花的太大方豪奢吧?   童话回头去看他:“这里的小姐是徽宁县质量最高的?你怎么知道的?”   小嘉连忙指了指身后的詹子琪:“听他说的。”   詹子琪连忙解释:“这……这是徽宁县人都知道的,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童话不做声了,继续探头去看情报。可惜的是,何广胜已经进去了,什么也看不到。   童话皱眉:“我们就这么守着,守到他出来吗?”   詹子琪:“只有这一个办法。他刚娶了老婆才几个月,应该不会太晚回家的吧。等他出来了,我们就跟着他。我都打听好他家的地址了,到时候我们就在半路上截住他,然后吓死他。”   小嘉露出个讥诮的笑容:“那也太便宜他了。”   童话和他认识久了,闻言很有默契的问:“你还想干什么?”   “嘿嘿,方哲是怎么对付这种有婚外情的男人的,我们也怎么对付呗。”   “哦,你是想……”童话激动的扬高了声音,但是很快意识到不妥,又忙将声音放低了,“可是……我们怎么才能拿到证据呢?何广胜是警察,警觉性应该比一般人高才对啊,能偷拍到吗?”   小嘉当初可是在舞厅里戏弄过方哲的,玩弄何广胜算什么。他笑笑:“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就好,我保证把事情办的漂漂亮亮的。”   童话有些担心:“你行不行啊?万一被他发现就麻烦了。他根本不用明着怎么着你,只要跟那些小混混小流氓什么的打个招呼。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小嘉拍拍她手背:“放心吧,我去了,不会有事的。”   小嘉本来抬脚要走,忽然又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顿住脚步,回头恶狠狠的看着詹子琪:“我不在的时候,你给我……”   不等他威胁完,詹子琪立刻哭丧着脸说:“我再也不敢了。”   童话的脸登时红了,这个死小嘉,都什么时候了,还记得这事。   “我警告你詹子琪,你要是敢,我可不是詹有壮,他最多拿着笤帚打你,我就直接拿砍刀砍死你!”小嘉还是威胁完他,这才放心进舞厅里了。   童话小声叫道:“喂,你回来,就你那样,还穿着校服呢,一看就是未成年,人家接待你吗?”   小嘉恍若未闻,昂首大步进舞厅里去了。   詹子琪在后面拉拉童话衣袖:“这家舞厅,只要给钱,什么客人都接待。”   童话无奈,只得躲在墙后面直叹气。   詹子琪又小声说:“童话……姐姐,对不起啊。”其实他还是想直呼其名,不甘心叫她“姐姐”。   童话上次把他折腾的可怜兮兮的,气早消了,现在看他这么老实,只是冷哼了一声,没再说别的。   詹子琪又硬着头皮解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童话姐,你如果还生气,就打我出气吧。”其实他自己也觉得这解释勉强,换谁会信呢?他出手那么精准,过后还一脸的不在乎。但他当时真的是昏了头了,也不知道怎么就。   童话打断他:“好了好了,安静安静,别吵。”是个女孩子也不愿意老被人提起那档子事吧?   詹子琪只好垂首老老实实站在童话身后,不再吭声。   小嘉刚离开转角时,其实已经施了术法,除了詹子琪和童话,谁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小嘉进入舞厅后,只随意瞥了一眼舞池,就转身离开。然后上下游荡了一圈,从各个包厢穿行而过,看到各种现场版的岛国片,当然,也不乏真的是唱歌或者喝酒聊天的,但却只是少数。   小嘉一边瞧一边摇头,这年头,当鸡的也太丑了,就这个素质,居然也有男人肯花钱。话说回来,真长得漂亮的,都嫁给有钱人,或者给有钱人做情妇去了。肯努力又不怕吃苦的,还可以当明星呀,怎么可能来做鸡呢。   何广胜就在舞厅最豪华的一间包厢里,由两个长得还算有几分姿色的小姐陪着,美滋滋的喝着酒唱着不堪入耳的歌。   小嘉忍不住捂了捂耳朵。哎哎,歌词不雅也就算了,歌喉还这么难听,真是听觉折磨呀,难为那两个小姐还能听下去。更难为的是一个小姐坐在何广胜大腿上,一只手勾着他脖子,还夸这歌唱得好听。另一个小姐依偎在何广胜还算宽阔的胸前,附和着:“是啊,难为何所长连这种歌都能唱出一种……不一样的味道来。”   小嘉暗暗想着,这两个小姐弄不好还是这家舞厅的头牌呢吧?好歹长得是中上之姿啊。   何广胜亲了亲怀中美人的脸颊:“是一种什么味道啊?”   那小姐笑推了他一把:“自然是……很荡漾的味道。”   荡漾你个头啊荡漾,那叫恶心叫低俗,懂不懂啊?小嘉忍了忍,最后还是放开了手,哎,总不能白来。他取出手机,打开录像功能,对着眼前的活春、宫前奏录了起来。   何广胜的手开始不老实的在身旁的小姐身上游走起来:“现在是不是更荡漾了。”   那小姐发出一串淫、荡的笑声:“啊呵呵呵,何所长,你这是干嘛啦,你不怕回去之后被你家那只母老虎修理吗?”   “别跟我提那凶女人,她不会发现的,放心吧。”   “这话听着该是我说给你听吧?”   “万一真让她发现你们两个接客居然接到我头上,倒霉的肯定不会只有我一个。”何广胜一边倒在沙发上,一边笑起来。那笑声听得小嘉直想吐。   二女一男歪缠了一会后,果然进入正题,直接上演活春、宫。小嘉秉持专业精神,坚决不离开片刻,一丝不苟的录了下来。   面对这种场面,小嘉的感觉,就跟人类看动物交、配那是一样一样的。他连连叹气,哎,不雅啊,不雅啊不雅。   没一会,小嘉的脑筋就动歪了,一男御二女,何广胜回家后,还有精力应付老婆吗?   等活春、宫结束后,小嘉这才收起了手机,慢慢退出房门。   詹子琪和童话还在等着他呢,他可不放心那两个人长时间的单独相处。要不是为这个,他才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何广胜呢。保证现在就把他捉弄得屁滚尿流。   看到小嘉出来,童话眼睛一亮,忙问他:“怎么样?”   小嘉点点头:“拿到重要证据了,咱们明天就送他老婆一份大礼。”   童话和詹子琪都很兴奋,同时开口:“什么样的证据?给我们看看。”   小嘉很严肃的看着两个人:“少儿不宜。”   童话的脸又红了。额,她只顾着兴奋了,说话都忘了在脑袋里过过。詹子琪也有些不好意思。想来那证据也不过是岛国片的现场版吗~   童话忽然又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既然少儿不宜,那你是怎么拿到证据的?”   小嘉摊手:“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童话:“……”   小嘉忙转过话题:“我估计何广胜还得在过一会才会出来,不如我们先去旁边的小馆子里吃点东西,喝点热汤水,慢慢等。”   倒霉的何广胜   童话吃的肚子里暖暖的,加上穿得又厚,挨得小嘉又近,即使站在外面也不觉得冷。反倒是詹子琪,冻得不停的搓手跺脚。但三个人都神情专注的盯着何广胜的方向在看。   何广胜回去的时候,迟迟打不到车。县城里的出租车本来就不比大城市里那样招手可见,好不容易经过一辆空车,他挥挥手,可那些司机虽然打着空车灯,却都视而不见,直直开走了。   童话奇怪的看着何广胜打车,却没有司机理他,很是纳闷:“那些出租车司机集体眼瞎了吗?何广胜打车,他们竟然理都不理,直接走了。”   她身后的小嘉暗暗得意,那些出租车当然不是眼瞎了,是他施了术法,让那些出租车看不到招手的何广胜而已。他在渺小的人类面前,总是很容易就有优越感的说啊~   天空飘起零落细碎的雪花,童话察觉到鼻尖的凉意,欣喜的抬头。天色早已黑了,只能就着路灯和几处闪烁的霓虹,看到灰蒙蒙的飘飞的雪花影子。   詹子琪苦着脸叹了口气:“下着雪,我还这么晚回去,等到家,我爸妈指不定又怀疑我在外面干坏事了。”   “你本来就是要在外面干坏事啊。”小嘉很坏心的提醒他。   詹子琪不服气:“我这哪里是干坏事?我这是做好事,为民除害!”   童话惊喜的开口,打断了他二人的争吵:“小嘉,终于下雪了!”   小嘉无所谓的抬头看看天空:“下雪了你就这么开心?”这好办,他可以经常让她看到雪。   “是啊,我很喜欢下雪的,就算雪后路滑我也不在乎。而且这场雪对我家来说尤其重要。”   “为什么?”小嘉不解的问。   “你……”童话气恼的瞪了他一眼,然后无奈的解释,“下雪了,滑雪场可以在这时候用造雪机造雪呀。旺季来了,滑雪场的生意很快会爆好,我们撑过去淡季了。”   小嘉“啊”了一声:“是呀,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呢。”   “就你那个脑子,不知道整天想什么。”童话又白了小嘉一眼。   小嘉连忙讨好她:“童话,你别这样,等放假了,我一定带很多人过去捧场,怎么样?”   “谁稀罕。”童话不屑的嗤了一声,一转脸却又笑了。   詹子琪在后面看着两个人的样子,心理十分不是滋味。怎么看这两个都像情侣,可又偏偏不是早恋的情侣。可是他们看起来又好般配,而自己……学习不好,家境一般,又是经济不怎么样的省份农村出身,前路也不知道在哪里。就算他将来考上大学,又能有什么结果?姐姐还不是孤身一人在D市打拼两三年后,只混了一个可以勉强养活自己的收入,然后悲惨的死去了。如果做生意,就算他肯先在别人的店或者公司里打工偷师,可又从哪里来的本钱?   小小的少年从生存问题上又一直考虑到爱情问题上。   就算他喜欢童话那又怎么样?别说童话那么优秀,就算比童话差一大截的女孩子,也未必会拿正眼看他。就像班上那些女生,哪怕又胖又丑的葛琳琳也敢用带着鄙视的目光去瞧他。他们恨不得拿眼角扫视着看他才好。他不就是成绩不好,不讨老师欢心,然后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的调皮捣蛋么?他就是不喜欢学习,有错吗?   詹子琪想着想着,思绪就飘得远远的了。   路边的何广胜在小雪里冒雪等了一会,仍然打不到车,只觉得倒霉晦气极了。他搓了搓手,回头看看舞厅,只要进去,就暖和极了。可是家里的母老虎一定早向所里打听清楚了,知道他今天不加班。他迟迟不回家,一定会引起怀疑的。就算他说,他一直打不上车,即使有空车也不停,所以才不能及时回家,可这说服力也太低了些。   没办法,何广胜只好徒步回家,想看看在路上能不能打到车。谁知道是不是那家舞厅的位置诡异,出租车司机不往那边看,才害得他迟迟打不上车的。   他虽然在县城和省城里都买了房子,但是为了上班方便,近期还是住在永平镇上的二层楼。何广胜朝着通向永平镇的马路,冒着寒风和小雪,却仍保持一贯标准帅气的走姿,大步流星的走去。   “啧啧”小嘉感叹,“连走路都这么人模狗样的,不披一张人皮直接做禽兽会死吗?”一边叹气,一边跟了上去。   童话和詹子琪见状,也跟了上去,三个孩子远远跟着何广胜走。何广胜因为心急赶路,并没有察觉自己被人跟踪了。   童话小声嘀咕:“小嘉,我们的运气也太好了吧?何广胜如果一路上都打不到车,徒步回家,那我们的计划就更方便实施了。”   “放心,他肯定打不到车。”   “为什么?”童话问。   “额……感觉……嘿嘿。詹子欣不是都显灵了吗?有詹子欣在天之灵保佑,我们收拾他还不是小意思吗。”   想起那天看到詹子欣,詹子琪就后悔没有和她多说几句话。詹子琪当时是害怕和欢喜都有,等事情过去后,再回忆起来,发现詹子欣完全没有对弟弟不利的意思,于是后怕也没有了,只剩下了没能多和詹子欣聊几句话的遗憾。希望姐姐保佑他们能让何广胜狠狠栽一个大跟头。   何广胜一边走一边感叹,这么远的路,走回去时间也太久了。偏偏走了半天还没看到一辆出租车。   无奈,他只得拿出手机,打算先给家里说一声,免得母老虎又多心。然后得再给有车的哥们打个电话,好歹送自己回家。   可是不等他拨号,小嘉已经远远的朝他手机比了一下。于是,他一个没拿好,手机摔在了地上,落入一摊雪水中。   何广胜忙弯腰捡起了手机,这可是价值四千块的行货。他试了试,结果发现,他的手机坏掉了,按键失灵,屏幕不亮。   真是倒霉!何广胜气得直想骂娘。   小嘉看他神色不善,捉弄的心思大起,又暗中朝他的方向伸手一指。何广胜的心情已经糟糕到了极点,也不知怎的,就觉得右腿腿弯处一麻,他一时没站稳,身子一滑,向前一头栽倒。   何广胜觉得自己今天真的是祸不单行,他这辈子加起来也没有这么狼狈这么倒霉过。他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的极点的极点!!   童话和詹子琪看到计划还没开始,何广胜就倒霉连连,忍不住低声吃吃笑了起来。小嘉忙竖起一根手指头在唇边一比,示意噤声,两个人这才不笑了。   何广胜渐渐走到县城通往永平镇的公路上最荒僻的一段。他的眉毛已经悉数变白了,虽然走了好久,可不但不觉得因为运动久了暖和了些,反而越来越冷。他自然不知道这是小嘉在暗中搞鬼,只是觉得奇怪,地上完全没有形成积雪呢,怎么他走了这么久反而觉得脚越来越冷,几乎都要冻透了。   “刺啦啦”突然,一个路灯上冒出一阵火花。何广胜刚抬头去看,这一段的路灯已经全都灭了。虽然远远的可以看到其他地方的灯火,但是前后几百米已经是一片漆黑。   三个孩子就躲在公路旁边的防护林里。看到这情形,詹子琪大喜,低声说:“难道我姐姐真的在冥冥之中帮忙吗?连路灯都坏了,这下效果更好了。”   童话也暗暗惊奇,上次她吓詹子琪的时候,路灯就十分配合。今天路灯又十分配合。难道真的是她人品太好了?或者说,是詹子琪和何广胜人品太差?   何广胜只觉得刚才的情形很诡异,加上天又太黑,实在看不清路,他不得不放慢了脚步。   耳畔隐隐的,好像听到有人的窃窃私语。何广胜有心为自己壮胆,也不去细听到底是不是人声,只是一边向前走,一边大声问:“什么人?谁在说话?是谁在说话?”   他本来并不是个胆小的人,但是今天的事情让他觉得很不对头,气氛也十分诡异,弄得他想不怕都难。   前面的路上忽然亮起一道微光,他看到一个身穿红裙子的女子背影站在前面。浓浓的长发披在窈窕的背上,那背影真是像极了某个人。   童话心里暗乐,上次还是多方打听才知道詹子欣死的时候大概穿的什么衣服,这次有詹子琪在,他们特地准备了一身一模一样的衣服。何广胜是见过詹子欣的尸体的,肯定认得这身衣服。   微光转瞬消失。但是何广胜刚才已经看到了詹子欣的背影,即使微光消失,他也能隐约看到前面不远处的暗夜里,有一个女子的背影。他到底胆子大,而且又是见过死人的,没那么容易吓住,忙喝问:“什么人在前面装神弄鬼?”   童话低着头,任由长长的头发遮住一半的脸。她慢慢回过身子,面朝何广胜。插在胸前的激光灯,在她脸上投下一片绿色的光芒。   何广胜看不清前方女鬼的五官,只能看到那张惨绿的鬼脸。那那那……那里竟然真的有鬼,脸颊都是泛着绿光的。   何广胜一念转过,吓得双腿发软,连大吼一声都忘了。他的手指着那片惨绿,直打哆嗦。   童话却是暗自好笑,也不知道这个小嘉哪里来的这么多鬼点子。告诉她在管线十分黑暗的地方,如果用手电或者激光灯之类的,贴着下巴往脸上照,可以弄出来恐怖片里恶鬼的效果。   她最初还不信,但是等她真的在暗夜里对着镜子这么干了以后,她终于信了。连她自己都快被自己给吓着了,更别说那些做贼心虚的人了。   看何广胜轻松入套,她不知是高兴还是遗憾,哎,她还没发挥呢好不好?何广胜你要不要这么配合呀!   童话再次按下手机按键,里面飘出一串阴森森的,凄厉恐怖的声音:“何~~广~~~胜,拿命来~~~~。”   何广胜吓得连连后退:“你你你,你不要过来。”   “何广胜~~~~,我是詹子欣~~~~”   何广胜继续后退:“你不许过来!詹子欣,你别来缠着我,不是我让你死的。男欢女爱很正常。恋爱的人分手也很正常。你不要过来缠着我……”   “你说过~~~~~你会负责的~~~,你会爱我一辈子的~~~,广胜,快来陪我吧,快下来吧~~”   詹子琪瞧着公路上的情形,忍不住低声对小嘉说:“这做戏做的也太逼真了,我这个知情人士都快被吓住了。”   小嘉小声回他:“何广胜可不是你,他肯定没那么容易被吓住。他现在是被我们攻了个措手不及,等他反应过来,他很快就会想到要反击的。”不过一切还好,幸亏有自己在,保证何广胜一定倒大霉。   小嘉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说话有问题,好在詹子琪也没多想,只以为小嘉是顺口贬低自己。   何广胜慢慢向后退去,结果脚下绊倒东西,身子向后一倒,坐在潮湿的马路上。他随手一摸,发现是一根断裂后落在地上的枯枝。   何广胜将树枝提在手里,自己也站了起来。最初的惊惧过去,他慢慢恢复理智。   童话发现何广胜的目光,由最初的惊慌失措,害怕慌乱,渐渐变成了狠戾,立刻意识到情形不妙。   但她却壮着胆子,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朝何广胜走了过去。高跟鞋敲击在马路上,在这寂静的暗夜里,听得格外清楚。   何广胜再次喝问:“你到底是人是鬼?再往前走,我可就不客气了。”   童话仍然往前走,她要吸引走何广胜的所有注意力,好给小嘉和詹子琪争取时间。   何广胜双手举起木棍,好像电影里举起砍刀的侵华日本兵:“就算你是詹子欣又怎么样?你活着的时候我不怕你,你现在死了,我怎么可能就怕了你!”   话这么说,他到底不敢冲过去,只是用力将手中的木棍朝童话甩了过去。   童话连忙侧身躲过,因为用力太大,别在胸前的激光灯一下子掉了。   何广胜从腰间拔出手枪,指向童话的方向。他不需要瞄的太过精准,反正怎么都可以打伤或者打死她,再不济也能打伤她:“连根木棍都需要躲吗?鬼还怕被木棍打到?我到要看看,你到底是哪来的死女人,竟然敢吓唬老子。你去死吧!”   何广胜的手刚要扣动扳机,脑袋上就被人套了一个麻袋,接着手腕一麻,警枪掉了。   接着,他后颈挨了重重一击,人软绵绵倒在地上。小嘉和詹子琪一声不吭,开始专心揍他。詹子琪只管下大力气,小嘉出手的部位则有技巧的多。能让人又疼,又没有性命之忧,还能酸软无力,想爬都爬不起来。   童话见状,跃跃欲试,也想凑上去踢何广胜两脚,但是她低头看看脚上尖细的高跟凉鞋,又打消了念头。万一把人弄死了,那可不是好玩的。   童话只得抱憾转入防护林里,换上校服,又套上暖和的厚外套。再将换下来的衣服,一股脑塞入书包里。整个过程一言不发。   小嘉和詹子琪也只管闷声不吭的打人,直到将何广胜打的一动不动了,这才停下来。   眼看詹子琪一脚想往何广胜太阳穴上踩,小嘉连忙将他拉到一边:“你干什么?你会弄死他的。”   詹子琪恨恨的说:“是他害死我姐姐的。”   “别逗了,逼死你姐姐的,又不光是他一个。其实他最多算是个直接原因。”根本原因在宋朗宁那里呢。   “哼,另一个男人我也会整死的,我一定要给我姐姐报仇!”   “你这是报仇吗?真把他弄死了,你也得完蛋,犯得着吗?反正已经教训过了,够他在医院躺上十天半个月了。我手里的视频,也够他继续难受下去的。等到方哲和林希洄来了,他会更加麻烦的。让他生不如死,那才叫报仇呢!”   小嘉将手里一样东西丢在何广胜脚边,硬是拉上詹子琪走了。他走到童话刚才站过的地方,拿起掉在地上的激光灯,这才去和防护林里的童话会和。   小嘉朝童话晃晃激光灯:“这个可不能落下,得毁尸灭迹。”   詹子琪问他:“你往他脚边丢了什么东西?”   “一个金佛。”   “金佛?”詹子琪不解。   “恩,你们永平镇上那个四处作恶,搞得天怒人怨谁见了谁躲着走的小痞子叫……叫啥……陆斌是吧?”这可是小嘉通过来自永平镇的同学,全面了解过的。那个小痞子平时跟何广胜走得最近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前段时间闹了点矛盾,何广胜还找了个借口,把陆斌弄到派出所里,给敲打了一番。这事在永平镇上,传的沸沸扬扬的。   詹子琪听小嘉这么说,忙点头:“是啊,他脖子上倒是经常带着个金佛。”   “嘿嘿。何广胜玩弄女人的事,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他的狐朋狗友多少会知道点的。我们现在是打着你姐姐的名头吓唬他,然后借机打了他一顿。他醒来后,肯定首先怀疑知道他和詹子欣有交集的人。最可能怀疑你到你家里人头上。”   詹子琪吓了一跳:“我只想着修理他了,考虑的不周全,没想到那么多啊。”   童话抿嘴一笑:“可是既然有那个金佛在,他首先怀疑的人,就是陆斌啦。”   詹子琪一拍脑袋:“就是。金佛那么贵,谁会故意丢在他脚边去栽赃呢?他肯定认定是陆斌干的。”   火大   童话问小嘉:“那个金佛可是千足金的,那么重,怎么也得有六千多块呢。小嘉,你从哪弄来的?就这么丢到何广胜脚边,不可惜吗?”   小嘉一脸无所谓:“不可惜。”   詹子琪一听,小嘉竟然为了设这个狗咬狗的局,下了这么大血本,一时之间感动的眼泪汪汪。他偷偷的默默擦掉眼泪,又听到小嘉这么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忽然就佩服死了小嘉。这才是爷们范儿啊!   童话又问小嘉:“你不会认为希洄姐和方哲可以帮你把金佛拿回来吧?”   “嘿嘿,他们能不能拿回来我根本不关心。那金佛根本不是我的,那就是陆斌的。”   “什么?”童话惊问出声。   “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这还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那金佛你是怎么弄到手的?你不是一直和我在一起吗?哦,除了今天白天上体育课的时候,你借口肚子疼,没上课,也不知道去哪了。”   小嘉一个男生,竟然找“肚子疼”这种借口拒上体育课,不肯和大家一起练习长跑,真是笑死人了。只有来例假的女生,才会这么用这么含蓄的借口,向男老师请假。这已经是师生之间心照不宣的托词和借口了。一般而言,女生一拿出“肚子疼”这种借口,老师十有八九就放人一马了。   当时小嘉向体育老师请假的时候,体育老师的脸都黑了。后面的同学们,一个个想笑不敢笑,硬生生绷着脸,真是一个比一个看上去表情扭曲。   但体育老师看小嘉确实脸色苍白,大冷天冒虚汗,就指派了一个男生和小嘉一起去看校医了。没一会,那个陪同小嘉看校医的学生回来了,小嘉留在医务室休息,直到下了体育课才出现。   童话问了问那男生,知道小嘉的情况不严重,这才放心继续上体育课了。   可是一节课才多久?小嘉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拿到陆斌的金佛?   童话百思不得其解,偏偏小嘉却故意吊她胃口,不肯告诉她:“嘿嘿,具体的你就别管了。总之我就是有本事拿到。”   “喂,话说清楚点。你什么时候学会偷东西了?”童话不客气的问。   “偷东西?我确实会啊。不过我反正又不偷好人的东西,你这么震惊干什么?再说,谁告诉你那金佛是我偷的?”小嘉完全不觉得,偷坏人的东西有什么不对的。   童话:“不是偷的?那你是怎么来的?”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小嘉一边念着佛,却又一边庆幸那金佛是没有开过光的。否则他可没本事动,不然小命可能不保啊。   “说说看吗。”   小嘉坚定的摇头:“哼,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告诉了你,我以后就神气不起来啦。你真想知道呀?那就拜师啊。拜我为师,我就告诉你。”   “我拜你为师?”童话拿眼上上下下鄙视小嘉一番,“就你?又懒,又爱调皮捣蛋,又不上进,学习不好,还……哎,不说了,总而言之,我才不会拜你为师呢。”   小嘉被童话鄙视的语气弄得小心肝有些小受伤:“不拜师拉倒,那就别指望我会教你。”   詹子琪听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竟然说起来了,忙提醒他们两个:“喂喂,我们该走了。小心何广胜醒了。”   童话想起这茬,也暗怪自己怎么这时候和小嘉杠上了。她忙附和詹子琪:“对对,我们赶紧走。”   詹子琪警惕的远远瞧了一眼何广胜,又拿出何广胜的手枪看了看:“等他醒了之后,发现丢了枪,看他怎么办。”   小嘉一惊:“你拿他手枪干什么?”没想到他一个不注意,差点让这小破孩闯了祸。   “为什么不能拿?警察丢了枪,肯定很丢脸。何况他还是所长。”   “你有没有脑子啊?你盗窃警务人员枪支,被查出来,你也落不了好。把枪给我。”小嘉从詹子琪手里拿过枪,又从童话那里要来一张纸巾,仔仔细细擦了一遍,以免留下指纹,这才又将手枪丢到何广胜脚边。   詹子琪觉得小嘉说的有道理,也就没和小嘉对着干。他这才意识到,跟小嘉比,自己有多么的无能幼稚,连这些小事都想不到。他不知不觉间,对小嘉就由之前的看不顺眼,巴不得他掉茅坑里淹死,转变成了由衷的佩服和崇拜。   三个孩子匆匆逃离世故现场,留下的脚印渐渐被白雪覆盖。   回到徽宁一中。小嘉和童话想法子翻墙进了学校,迅速溜到了女生宿舍楼前。不妙的是,宿舍楼的大门已经上锁了。   童话不禁开始发愁:“也不知道查宿的老师有没有发现我们夜不归宿。”   小嘉安慰她:“没事,肯定没发现。我们是去做好事了,肯定有神佛庇佑的。”   “还做好事呢,明明是恶作剧!”   “整的是坏人就行了。我佛慈悲亦惩恶。”   “哎呀,先别拽文了,先想想怎么进去吧。女生宿舍楼的大门在里面被反锁了,男生那边肯定也锁上了。咱们两个这次死定了,你还有心思讲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小嘉觉得这根本就不叫事:“这有什么?大不了就说我们出去溜达,吃饭,忘了时间了,回来晚了。最严重的情况,也不过就是通知你妈妈和希洄。江阿姨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希洄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希洄最多就是罚他变回松鼠关在笼子里几天吗。   “哪有你说的这么简单?万一学校又要记过处分呢?再说,把我妈气坏了怎么办?”   “没事的,江阿姨如果知道你是和我在一起,高兴还来不及,不会生气的。”小嘉涎着脸很厚脸皮的笑眯眯说。   “走开啦,讨厌!”童话一把推开小嘉,自己看着上锁的大门发愁。可是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应该怎么才能进去。   小嘉看她着急了,这才不跟她闹着玩了。他手里不知道从哪多了一根铁丝,伸进锁孔,随便拨弄了一下,锁子“啪嗒”一声开了。   童话惊奇的看着小嘉:“你还有这本事?你铁丝从哪里来的?”   小嘉催促她:“你快进去吧,记得在里面反锁好大门。”   童话来不及再追问他,道了声谢,忙匆匆进了宿舍大门,轻手轻脚的避开宿管阿姨的小屋子,悄悄溜进寝室。   同寝室的女生看她回来了,都替她长长出了口气。大家七嘴八舌的告诉她,她再不回来,管理员该查房了。然后大家问她去哪了,童话找借口一一搪塞过去,一场风波总算平安过去。   童话刚刚爬上床,钻进暖和的被窝,手机又响了。她都没来得及去看一眼来电显示,直接按了接听键:“喂,是小嘉吧?你不会没进去吧?”按照小嘉的脾性,肯定会在这时候打电话过来问她,有没有安全抵达宿舍。她此刻也很担心小嘉有没有安全的混进宿舍去啊。   电话对面传来的却是詹子琪的声音:“童话……姐。”他很不乐意叫她“童话姐”,直接叫“童话”,童话却又不高兴,无奈,他只得乖乖管童话叫姐姐。   额,弄错了。童话在心底默默鄙视了下自己,她是有多惦记小嘉啊。她调整好情绪,这才问:“怎么是你啊?什么事?”   詹子琪很委屈:“我爸又打我。”   这种糗事也来跟她说?童话很无语,但是好歹人家挨打了,好歹那会他们还在一起“合伙行凶”,她觉得自己应该表示一下关心:“怎么回事?”|   “我爸看我那么晚才回来,以为我又出去胡乱折腾了。”   “你不会跟他解释呀?”   “我怎么解释呀?我根本说不清楚。我也不敢告诉他和我妈,我到底去干什么了。我怕他们会担心。”   童话顿时觉得,这小子还是有点良心的,不像以前看起来那么讨厌那么缺德那么坏啊。童话问:“詹叔叔怎么打你了?疼不疼?”   詹子琪顿时觉得不委屈了:“嘿嘿,有你的关心,我就不觉得疼了。”   童话登时不耐的翻了个白眼,扫了一眼周围,发现大家都还没睡觉,有的在偷偷看书,有的也在小声煲电话粥,确定不会打扰别人后,她才继续低声和詹子琪讲电话:“那你打电话跟我说这个是干什么呢?”   詹子琪一时语塞,过了半晌才说:“我就是觉得自己受了委屈,想跟你说说。”   童话很囧:“你跟我说干什么啊?你去找你的同学和朋友说去呗。”   小嘉很火大。他给童话打电话,却发现占线,过了一会再打,发现还是占线。他利用法术偷听童话在跟谁讲电话,要讲这么久。童话一般只在学校临时安排周末补课的时候,会打电话跟江琴说一声,平时的联系不太多。就她那个性子,和之前的同学也都不太熟,身边的“同龄”的朋友,也只有自己一个,还是个冒牌货啊。所以,不是他存心要探究人家的隐私,实在是童话的通话对象太惹人好奇了。   没想到,竟然是詹子琪这个死小子。小嘉有种宰人的冲动,这小破孩,竟敢背着他勾引童话!!!   气疯了   小嘉趴在被窝里,恨恨的捶着床板。   他下铺的哥们是个好好学生,白天上课集中精神,晚自习做作业十分费脑,在他回来之前又温习了会功课,现在早累得睡着了。结果小嘉一捶床板,那好好学生立刻醒了,气得朝小嘉吼起来:“干什么你?打鸡血了啊?看把你兴奋的。再找事直接向宿舍管理员举报你!”   小嘉觉得自己被个小屁孩威胁了,真心烦躁,有心再用力捶一下,气死那小屁孩,可又知道这样只会对自己很不利,遂罢手。万一惹得全宿舍的人都冲他嚷嚷起来,再引来老师,大家再把他供出去,老师再通知希洄……哎,其实,他真的挺讨厌希洄把他变回松鼠的。他可以自己变松鼠,可以自己变成人,但是他讨厌别人想把他怎样就怎样啊好不好。   小嘉想了想,盖好被子假装睡着,却是灵魂出窍,一直慢悠悠飘到了詹家门前。詹子琪,这次我不好好教训你,我就不叫何嘉晨!   话说回来,他本来也不叫何嘉晨呀,希洄一直都是叫他小松鼠的。哦,不对,青若一直都叫他小松鼠的。是后来青若成了林希洄,林希洄给他取了个人名,叫何嘉晨。   小嘉正对着詹家大门,恨恨的想着怎么进去把詹子琪好好修理一顿才好。   他正想着呢,一辆伊兰特缓缓开进这条胡同。   小嘉看到那车,吓了一跳,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幸亏他现在还没有露出身形,否则连方哲都会发现他的。   方哲仍然在缓缓开车,但是林希洄已经气得瞪圆了眼睛。小嘉居然玩元神出窍!有没有搞错,就凭他的修为,他护得了元神就顾不上真身,护得住真身,就无暇顾及元神。虽说只要保住元神,真身被毁了也不是十分严重的事,但到底也会是一场不大不小的麻烦呀。也不知道这死小子的真身现在哪里,元神大半夜跑来这里干吗!   小嘉觉得现在他还是跑了的好。虽然事后希洄依然不会放过他,那也好过现在接受林希洄的目光凌迟。反正有方哲在旁边,林希洄不敢随意胡来的。   小嘉想着,身子一飘,人已经自半空掠了出去。   林希洄不知道他又要去哪里,心中大急,但是碍着方哲就在身边,硬是不敢去拦下他。她正想着找个什么借口才能在这大晚上的离开方哲一会,方哲已经停好车,推门下去敲詹家的门了。   小嘉还是乖觉的,未免林希洄太过担心,事后算账太狠,他很好心的在林希洄耳边丢下一句:“放心吧,我老老实实回宿舍睡觉去。”话虽留下,但他人却是一刻不停的飘远了。   林希洄这才安心了,走到方哲身边,和他一起等着詹家人来开门。都是方哲的烂主意,说什么为了不引起别人注意,要这么晚才登门打搅人家。这家伙干起活来,永远都是一副很不要命的样子。   小嘉离开林希洄后,并没有急着回学校,反而飘飘悠悠来到永平镇上一座二层小楼前。   他飘进何广胜的卧室。何广胜现在当然不在家里,只有他老婆洪美云烦躁不安的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大概是等不到何广胜,所以心里烦吧。   小嘉嘴角咧开一个坏笑,伸手凭空一托,手心里就多出来一个小小的U盘。本来童话还说,等第二天再将手机里的视频拷到u盘里,给何广胜的老婆寄过去。但她一直在低估小嘉的能力。小嘉只要随便动动手指头,手机的的视频想拷贝到那里还不是随便么?这U盘里自然就会多出来那么一段录像了。   哎,就当是为了将功折罪好了,希望林希洄明天看到何广胜被他耍得一个头两个大的样子,会放自己一马。   小嘉将U盘放到床头柜上,转身飘出房门,又伸手再门框上轻轻叩了几下,这才闪身走人了。   床上的洪美云立刻翻身坐起:“谁?”   门外没声音了。公公婆婆年纪大了,晚上睡觉懒得动,轻易不会这个时候敲他们房门。洪美云冷哼一声:“何广胜,你舍得死回来了呀?”   外面却一直沉寂无声。   洪美云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灯光亮起的一瞬间,她的手触到一个凉幽幽的东西。   洪美云侧头一看,发现床头柜上多了一个金属外壳的U盘。   她顾不上研究这里怎么会突然多了个看着十分眼生的U盘,趿着拖鞋走到门口去开门。打开门却发现外面空无一人。   不该是公公婆婆来开玩笑呀!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洪美云纳闷的关了门,重新回到床边。她拿起手机,重新饱含希望拨了出去,可还是打不通何广胜的电话。   洪美云一时睡不着,干脆打开电脑,拿起床头柜上的U盘插到USB接口,查看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   这东西既然不是她的,那就有可能是何广胜的。她倒要看看,何广胜的U盘里都有些什么东西。她从来不会放过能掌握的任何跟何广胜有关的信息。她一向都觉得,只有看不住老公的女人,才很容易被小三,或者被老公背叛了还蒙在鼓里。   U盘里只有一段视频。洪美云点开后,立刻惊呆了。   看着何广胜和那两个小姐的丑态,洪美云血气一阵上涌,拿起手边的水杯朝电脑屏幕奋力砸了过去。电脑顺利黑屏。   洪美云坐在黑暗中,气得整个心肝都在颤,可是她的身子做坐得笔直,整个人看上去好似一动不动。   当初她看上何广胜的时候,爸妈就一直劝她不要嫁。她从小在D市长大,D市虽然不能说多么的繁华,经济多么的发达,可好歹D市也是省会城市。父母担心她和从小在镇上长大的何广胜有观念差异,她却说她跟何广胜接触过,完全没问题,他们并没有多大的观念差异。父母说,何广胜也就是一个派出所所长,背后没有什么强硬的靠山,这所长也算是升到头了,即使运气实在是好,最多也就升个局长什么的做做。她完全可以找个门当户对的富豪家庭嫁了,过衣食无忧安稳富足的生活。她却说她过腻了这种日子,她就要找个真枪实弹和犯罪分子干过的大英雄、硬汉子。父母觉得她结婚的决定太仓促,跟闪婚也差不多,建议她再多做了解,她却觉得要了解一个人,有时候并不是看大家认识了多久。   父母最后妥协了,给她准备了丰厚的嫁妆,让她风风光光嫁了。结果,这才结婚多久,何广胜就去找小姐了,还对着小姐说她的不是,一副对她十分看不上眼的态度!   洪美云简直要气疯了!   后院起火   方哲和林希洄的到访让詹家人觉得颇为突然。詹有壮和卓大婶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人,也没有听过他们的名字,只是对他们一开始就直接探寻何广胜和詹子欣的过往,感到十分震惊和害怕。两口子都没想到,这件事居然传出去了,还传到陌生人耳朵里去了,万一何广胜到时候怀疑是他们说出去的,那不是惹了大麻烦?   詹子琪也觉很突然很惊奇,但是他的惊奇和父母家又完全不一样。他惊奇小嘉怎么连林希洄这段时间会出现都能说中?   小嘉真是越来越神奇了,他对小嘉都有些膜拜了。   想起小嘉说林希洄的话,他就对林希洄充满了好奇,而且还十分喜欢她,所以,这两个人还是很受他欢迎的。   詹子琪无视老爹频频使眼色让他回屋休息,也不顾身上被笤帚揍过后的伤痛,一直留在客厅里招待客人。   詹有壮看赶不走儿子,只能和老婆坐在沙发上,局促的看着两个意外来客。这两个年轻人,衣着光鲜,虽然打扮的不张扬,却自有一种气度,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一开口,说出来的话又那么让人震惊。詹有壮夫妻俩实在想不明白这两个人的来意和目的。   林希洄只好发挥自己的无敌魅力,对詹家两口子笑道:“是这么回事。我们两个是私家侦探,目前正在查一件案子。这件案子涉及到何广胜,可能还和詹子欣的死有些关系。所以,我们只能来找你们问些情况。”   她说的很笼统,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那张漂亮的让人挪不开眼的脸蛋,在配上甜甜的声音和笑容,愣是让人拒绝不了。   詹有壮夫妻两个犹豫起来,想要开口又有些不敢的样子。   方哲连忙接口:“是这样的。何广胜能升成所长,是因为前两年阴差阳错帮省局破获过一起案子。那时候,我有个忘年交,也配合省局查过那案子。别人可能不了解何广胜,但是因为那次的案子里,他跟何广胜接触比较多,所以他了解何广胜的为人,这次我来之前,他也跟我说过一些。我想你们之前不敢说出来事实真相,是因为害怕何广胜吧?”   詹家夫妻互相对视一眼,终是点了点头。   方哲忙问:“何广胜暗中威胁过你们?”   詹有壮再次点点头:“是啊,我们惹不起他。我也觉得这样太窝囊,不配当人的父亲,可是欣欣已经不在了,我们三个还要继续活下去呀。”   方哲叹了口气:“这种人竟然能一直做警察,真是讽刺。”   “谁说不是呢。”詹有壮听到有人在他面前说何广胜的不是,深有共鸣。又想起女儿的冤屈,忍不住伸手抹了一把老泪,“我家欣欣实在命苦。除了何广胜,还有一个混蛋害过她,可我们不知道是谁。”   林希洄笑笑:“我们知道是谁?”   詹有壮惊愕的抬头:“你们知道?”   林希洄也叹了口气:“这简直太容易查出来了。”这两口子大概是很少去D市,到了那里就两眼一抹黑,完全乱了方寸,不知道该怎么行事了。随便换个有点视野,见过点小世面的,也不至于连这点事都查不出来。不过话说回来,都是为了生存才成这样的,所以,没见过世面也没什么好取笑的。想当年,她从林海雪原初入红尘的时候,还不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样。   卓大婶激动的问:“是谁?谁玩弄了我家欣欣。是哪个挨千刀的这么始乱终弃?我要宰了他,给我的欣欣报仇!可怜的欣欣哪!”   林希洄安慰他:“那个人已经遭报应了。他现在天天活在惊惧和内疚中,日日夜夜受煎熬,饭吃不好,觉睡不香,精神一天比一天差。再这么下去,要不了多久,他就该垮了。”宋朗宁的情况真的是越来越糟糕,连假装没事的精神也已经没有了,神情也越来越呆滞,整个人算是彻底废了。她只是奇怪,詹子欣为什么只报复宋朗宁,而不来报复何广胜呢?难道说詹子欣其实一直不爱何广胜,只是当他是一根救命稻草,所以何广胜的抛弃对她而言不是那么深重的伤害?还是说,詹子琪其实连同何广胜也恨,只是她被一个法力高强的妖精困住了,所以活动只能局限于D市,不能回到永平镇上报复何广胜?   卓大婶听了林希洄的话,心中着实开心:“好,活该!我就说我家欣欣在天有灵,一定不会放过那些害过她的人!”   方哲:“可是我听说何广胜活得好好的,这种人混在警察队伍里,还挺风光。如果真的是詹子欣显灵,怎么何广胜就没事呢?”   詹有壮和卓大婶闻言都不说话了。对于何广胜,两口子早恨得内伤了,恨不得吃他的血喝他的肉,只恨自己无能,不能帮女儿报仇。   詹子琪听到这话,却是趁人不注意,咧开嘴角无声的笑了笑,连身上也不觉得疼了。何广胜马上就要倒大霉了。他真是越来越喜欢小嘉了!   方哲接着道:“其实何广胜只是一个纸老虎,他没什么后台,能保住所长的位子已经不容易了。这种人你越怕他,他就越来劲。他所有的势力,都只盘根错节在永平镇。出了永平镇,他什么都不是。在永平镇外面,他唯一比你们足够强大的力量是金钱。”   林希洄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有钱就够了。只要他有足够多的钱,那就足以让比他穷的人,很难扳倒他。”开玩笑,他以为所有人都跟他一样吗?有人脉,有好身手,还有个不算差劲的头脑,胆子够大,运气够好(有自己这么强大的妖精鼎力相助啊),所以,连童惟圣他都能除掉。一般的升斗小民,哪怕扳倒个村干部,都不是一件容易事啊!他白白在这世上轮回几番,怎么还不如她这个在石头洞里困了千把年的人明白世事呢?人类的劣根性,那比一千年前,也没差什么,一点都没进化,不,何止是没进化,简直是一点进步都没有。   方哲:“如果想办法,让他的金钱起不了作用,那不就没事了?”   林希洄无语极了,他是真的看不到这个时代的人有多么爱钱吗?这个时代,这个社会,她看到的人里面,一万个人里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在为了钱而活着好不好。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追求经济,哪怕经济条件已经很好的人,还在追求更好!在这个社会,有钱就是牛啊。一个没本事没脑子没胆子没运气的穷人,痴心妄想让一个有钱人的钱起不到作用,那真是难于上青天啊。她摆摆手:“算了算了,不跟你争执这个问题,你还是赶紧对大哥大姐说正事吧。”   詹子琪在一旁暗暗得意,何广胜的钱很快就起不了作用了。他的老婆一旦闹起来,任他有多少钱,他也自顾不暇。何况何广胜其实远远没到有钱人的地步,正事比一般的小老百姓的日子过得滋润很多罢了。他勉强可以称为有钱人,那也是在他娶了一个有钱的老婆以后的事了。   詹有壮和卓大婶听方哲说的简单,却越发觉得这个年轻人真是高深莫测。于是,老两口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面孔。卓大婶忙问:“小方啊,你觉得我们怎么做才好呢?”   方哲:“当然是有什么说什么。你们只管大胆的把何广胜和詹子欣之间的事,告诉来调查这件事的干警。放心,不要怕何广胜敢把你们怎么样。其他警察会保证你们的安全的。这种时候,何广胜的钱起不了作用。”何广胜摆明了欺负詹家两口子没见识又老实胆小。换个不怕事的,这时候把事情捅出去,何广胜只会麻烦缠身。   詹有壮连连点头:“好好好,我一定说,一定。”   方哲取出一个录音器材:“现在,先跟我仔细说一遍吧。”他听到的事情,是童话转告林希洄,林希洄又转告他的,已经过了好几道嘴。他必须知道原始的准确无误的内容,才可以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如果没有这段录音,他怕他和林希洄前脚刚离开詹家,詹家两口子后头就因为害怕,又不敢跟D市那边的警察讲实话。如果有录音在,起码他还可以向D市那边汇报进展。   从詹家出来后,方哲和林希洄直接去永平镇上唯一一家小旅馆住了一夜。旅馆的设施很差,卫生情况也一般,最要命的是,连独立卫浴都没有。   林希洄瞧得直皱眉。方哲倒是可以忍受,只是看到林希洄的样子,有些心疼和内疚。   服务员开了房门后,就走了。等服务员的身影看不见了,方哲这才将林希洄拉到怀里:“这几天,你天天跟着我东奔西跑,是不是很累了?”   林希洄摇摇头,笑道:“才没有呢,我精神头好得很。我比你的体力可好多了。”   方哲皱眉:“最听不得你这么说了。你知不知道,女人要时不时做小鸟依人状,楚楚可怜状,才能最大的激发男人的保护欲。你偏要反着来,每次都说的好像你比我还强大。”   林希洄继续笑得没心没肺:“可我说的是实话啊,我不想骗你,也不想在你面前演戏,怎么办?”   方哲又去捏她的鼻子:“你这个小坏蛋,就爱逞强。”   想她一个修行几千年的老妖精,竟然被一个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这么叫。林希洄真是囧了囧。好吧,她把他转世转世再转世,无数个轮回的年龄加起来,假装他和她差不多大,或者,他可能比她还大,嗯这么一想,她就舒服多了。   “不小了不小了,都到你这里了。”林希洄说着,伸手比了比两个人的个头,她都到方哲的下巴了好不好。如果穿上高跟鞋,会更高。可是方哲说这几天这么累,死活不让她穿高跟鞋。她说不累,可他不信。   方哲笑:“要不要我们两个单练一下啊?”他有时候真的是被她大言不惭的话搞得十分郁闷,真想和她比比身手,好让她对自己有个清醒的认识,不要总是说的她好像比自己要强大很多似的。但是他又舍不得用这种法子来让她有个自知之明,相比之下,他宁可自己去郁闷。   林希洄看他一脸郁郁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轻轻拍拍他脸颊:“其实呢,我是怕你担心,所以才说不累的,说实话,是有那么一点点累,嘿嘿嘿。”   “你终于不犟嘴了呀你。”方哲忍不住,又去捏林希洄脸颊,嫩嫩的,手感真好。   林希洄拍开他的手:“别闹了。”   方哲这才放过她:“嗯,不闹了,你先好好休息。我去打热水过来给你用。”   “好!”其实林希洄真心觉得,方哲要比他累很多啊。但是他喜欢拖着疲惫的身躯来照顾她,她表示不需要他还不乐意,她只好随他去了。哎,男人真是奇怪的物种。把他们照顾的很妥善的女人,他们可能不喜欢。反而上赶着去找需要被他们照顾的。算了,反正他高兴,只要他高兴那就随他去吧。   方哲打来热水,给林希洄泡脚和洗漱用。等林希洄收拾妥当,舒舒服服躺下了,他这才给了她一个晚安吻,然后互道晚安,恋恋不舍的回去自己房间。哎,说出去都没人信哪。他和自己的女朋友一起住旅馆,竟然是各睡各的房间,他一个指头都没动她。他是柳下惠转世吧?有几个男人有他这么高洁的品性,这么把持的住啊?   方哲越想越郁闷!!!其实真的,真的不是他自愿这么高洁的,他是被逼的……   小雪一直下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各家各户推开门后,发现天已经放晴,而地上的积雪厚度也已经很可观了。   永平镇忽然变得很热闹。并不是以往大雪后,大家都忙着扫屋顶和门前的积雪,而是拿着扫帚站在屋顶或者门前,却是谁也不干活,都在聊今天早上永平镇发生的怪事。   方哲和林希洄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何广胜那边就已经大乱了。   洪美云一大早就听说,何广胜被人打了一顿,昏倒在了雪地里。何广胜的父母听到这个消息,一时间都有些不好。但是洪美云这个儿媳妇,却一点关心公婆的态度都没有表露,更是没有多问何广胜一句。她只是径自坐在桌前,吃完了婆婆做的早餐,然后慢条斯理的往家里打了个电话。让家里从工厂给她调了一辆卡车和几个搬运工过来。   何广胜父母眼看儿媳妇根本不管这事,连问都没多问一句,伤心失望之余,只好拖着不太利索的身子,去乡里的卫生院看儿子————发现何广胜昏迷在路边的人,报警后,和派出所的干警一起把何广胜送到了附近的卫生院。是否需要转大医院,得等医生检查了之后再说。   何广胜父母走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后,洪美云娘家的卡车和搬运工来了。其中一个搬运工还兼职担任了司机的职责。   洪美云指挥人利索的将小楼里一切值钱的家具都抬上车。这些都是她陪嫁带来的嫁妆,她一样也不留给何家。   她坐在电脑桌前失眠了一夜,伤心了大半夜,后半夜才慢慢想通了,当然也可能是疯狂了。她年轻貌美家世好,离开何广胜还要大把的男人抢着要她,她才不稀罕去挽回一个敢在妓女面前诋毁她作践她的渣男!   洪美云伤心归伤心,该干的事,一样也没落下。   她让人将家具装车后,又指挥人把新装修好的室内砸的砸,砍得砍,弄了个乱七八糟这才罢手。   临走还故意弄得煤气罐泄气,顺便扔了根烟屁股进去。   洪美云让司机将车开到她在县城里的一个小区,然后让搬运工将东西搬到一套在她名下的房子里。她自己则开着宝马X6潇洒离去。   虽说是晴天,但到底刚下了雪,空气还是比较湿润的。   何广胜家里刚爆炸起火,空气里就冒起了浓浓的黑烟。   虽然大家厌憎何广胜的为人,但是左邻右舍发现他家里起火,一来是大家还是比较心善的,不愿意眼睁睁看着邻居烧死在眼前,二来又怕殃及自身,所以大家伙都抄家伙去帮何家灭火。   火灭的差不多之后,一众邻居才发现,何家一个人也没有。起火的原因,好像是因为煤气泄漏,不像是人为。只是詹家原本装修的富丽堂皇的家么,就实在是不像样了点。   这下,永平镇更热闹了。镇上的人几乎都在传说,何广胜坏事做绝,遭了报应。听说他在徽宁县城和D市市区都还有商品房,只是不知道真假,更不知道有几套。虽然大家救火的时候是真心的,但是此刻希望何广胜别的房子同样遭了灾,也是真心的。真的不能再真了!   何广胜父母在医院照顾儿子时,差点没晕过去。好好的儿子,竟然被人打成了猪头,他们老两口都差点没认出来。   何大爷拍着床板:“广胜啊,你这又是得罪了谁啊?你树敌太多了呀,我老了,说话不中用了。平时劝你不要太嚣张,别总是惹人惹事的,你也不听。”   何广胜心里恨极了昨夜算计他的人。他手里紧紧捏着那个金佛。幸亏已经被埋在了雪里,所以救他的人没发现。   同事们刚赶到,他就醒了,他坚持要先查看一遍现场,才肯去医院。大家没办法,只好依了他,结果就找到了这个金佛。   陆斌,老子不会放过你的!   破绽   何广胜正一肚子火呢,又有“好心”的邻居,急匆匆赶来给他报信:“胜子啊,你家里起火了。哎哟喂,你快回去看看吧。”   那“好心的邻居”嗓门比较大,一路嚷嚷过来,肥硕的身形也移动的飞快,让无关的人看见了听见了都觉得心烦。   何家老两口一听见那人的大呼小叫,老头子当时就昏过去了,老太太倒只是身子软了一下,硬生生撑住了,和医生护士一起扶着老头子诊治去了。   何广胜一听这话,只觉得已经被打成猪头的脸更疼了。他忙问冲进来的邻居:“二强,怎么回事?美云不是在家吗?”   “洪美云把你家里值钱的东西,都给拉走了,连那辆宝马车都开走了。”   “什么?那我家里起火怎么回事?”洪美云要是敢放火烧他家,别怪他不念夫妻情分!   “好像是煤气罐泄露……”   “什么!?”这声惊呼却是何家老太太发出来的。原来老太看老爷子没什么大事,只昏了一下就醒了,心也就放下了一半。而且老头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催促老太赶紧来儿子这里看看是什么情况。老太只好过来了。谁知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邻居说了这么一句话。老太太一下子就有些受不住,当场也昏过去了。   何广胜这下可真是急死了,大叫起来:“妈,妈!医生,医生!”   他再也躺不住了,想拔了针头去看老两口,却被邻居一把按住:“胜子,你看你这是干什么?有医生呢,有我呢,我帮你看着去,你安心输液,安心输液。”那邻居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盘算着,看一会怎么才能跟何广胜把老两口的情形不动声色的给往最严重的地方说说,气死他,吓死他才好!虽然不指望真的让他死,起码也不叫他好过了。   那邻居平日里就是个喜欢看人笑话的主儿,只是碍于何广胜的身份,笑谁也不敢笑何广胜。现在可好,他可是逮住机会,好好看一回何广胜的笑话了。说起来,他最想看的,就是何家闹笑话。   何广胜看着邻居强装出来的一脸哀戚,眼底却是闪着十分的嘲弄,嘴里说着会去帮忙看着自己老父老母,却是仍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心中不由大气。可他此刻却是抓不住人家的把柄,加上自己又是这副德性,想做什么都做不了,只得暂时作罢。心里却想着,看自己以后怎么收拾他。敢看他的笑话,那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何广胜是又羞又气又恼又恨,只觉得伤口疼得越发厉害难受了,就连插在手背上的针头那里,都胀得很,一跳一跳的。   医生和护士很快过来,将何家老太太也扶到一旁去安顿好了。一个大夫来到何广胜病床前,大致说了下老两口的情况,叮嘱何广胜不能再让老两口受刺激了,不过目前没啥大事云云。   何广胜有气无力的点点头,一边继续输液,心里却一边盘算着,一定要让这些坑害自己的人,全都没好日子过。也不看看他何广胜是什么人,那是随便给人作践的吗?今天的羞辱和笑话,他一定十倍百倍的还给他们!   那“好心肠的邻居”眼见笑话看的差不多了,这才假模假样的安慰了何广胜几句,起身准备离开。   何广胜的吊瓶终于完了。他试着起身,发现还是浑身都疼,行动十分困难。昨夜,他差点冻死在街头,被送来医院的时候全身都冻僵了。有医生说,虽然昨天的雪并不大,但是下得时间久,他在雪地里躺了一夜,身体居然并没有大碍,挺让人想不明白的。那些大夫只能感叹他福大命大,感叹的语气竟然是可惜大过欣喜。   凡人自然并不知道,哪里是他何广胜命大,实在是小嘉同学不敢把何广胜折腾出什么大毛病来。林希洄还曾经对何嘉晨同学说过,如果妖精一定要利用自己的法力强行用在凡人身上,改变凡人的运道和命数,指不定哪天就遭到了反噬。他就算不为了体验一把做凡人的滋味,只为了保住自己不受反噬,他也不能随便害人。小小的作弄还可以,大事方面,小嘉还真不敢靠法术弄出来。要不然,以他何嘉晨的性子,何广胜冻不死也得冻残。   何广胜慢慢离开病房,想去看看老两口。   那叫二强的“好心邻居”正好走到病房门口,特地回头想再回味一下何广胜的惨状。如果有可能,他真的很想拍下何广胜被人打成猪头躺在病床上输液的样子,然后拿回去给大家都四处传着看看哦。结果他一回头,看到何广胜正在艰难的往外走。那叫二强的邻居连忙回去搀扶他:“胜子,怎么不好好歇着呢?要去哪?来来来,我帮你。”他琢磨着何广胜这是要去看自己爹妈呢吧?嘿嘿,何家一家三口的惨状,他可是一个都不想放过。何家人不是得意吗?何家老两口不是看着慈眉善目心地纯朴,但是有事没事就对着左邻右舍夸奖自己儿子,完全无视何广胜平时欺负乡里,半点人缘也没有的事实么?他不趁这时候好好安慰下老两口,真是对不住大伙平时看何广胜的那些脸色啊!   何广胜知道这个比女人还鸡婆的男人其实压根没安好心,只不过是想看笑话而已,当下很生气的拒绝了他:“不用了,我没事。”   邻居继续鸡婆的多事着:“这怎么行呢?胜子,咱们可是打小的情分。说咱们两个是发小,那也不为过了啊。这种时候,我怎么能看着你有麻烦不管呢?”   要不是因为自己现在体力不支,怕吃眼前亏,何广胜真想一拳把这家伙的鼻子打歪。他狠狠甩开邻居,却因为用力过猛,自己跌倒在地。   邻居当然并不会故意看着他摔倒。二强同志原本自然是很好心的想去扶他的,怎奈慢了一步,没能扶住他,只能眼看他重重摔倒了。看到何广胜摔倒后,疼得龇牙咧嘴的样子,二强这才去搀扶他:“胜子,你怎么这么大脾气呢?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吗?你说说你,咱们这打小的情分啊,你都这样了,还不让我帮把手,哥哥我看着心里难受呀。”那叫二强的越说越想笑。   何广胜给他气得半死:“二强,我这真没事,你先走吧。”   二强坚持要扶起何广胜,何广胜坚决用不着他扶,二人拉扯间,又有人走了进来,正好将何广胜这副狼狈的样子全部看了去。   何广胜真是吃人的心都有了,他何曾在别人面前这般一再丢脸。   来人端庄严肃,衣冠楚楚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还夹着个公文包。   何广胜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二强看似好像在搀扶他,却根本不肯出力,就眼瞧着他自己爬起来。   何广胜问:“你是什么人?来我病房干什么?”   二强不由暗暗撇嘴。一个乡里的小卫生院,又没有高级病房,不过是八个床位的病房,暂时只住着你一个,用得着说的这里好像是自己的单人病房似的的吗。   来人也不握手,只是语气直白的宣告了一件事:“何先生,你好,我是洪美云的律师,我受洪女士的委托,来和你洽谈离婚事宜。洪美云女士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是你背叛了她,伤害了她,她的婚前财产将会全部带走,并提出要六套房产和二百万人民币,做为精神赔偿和青春损失费。”   其实洪美云心里清楚,何广胜的婚前财产,也就是三套房子和三十多万存款。她狮子大开口,为的不是真的要那么多,何广胜也不是无能之辈,不可能赔她那么多。她只是为了让何广胜倾家荡产!到时候,法院哪怕只按照她要求的一半去判决,她也能让何广胜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   何广胜呆若木鸡。洪美云不是又笨又骄纵却对他十分痴情吗?她怎么可能会主动提出离婚呢?怎么会呢?   他们之间,不是只有他甩她的份吗?她虽然一直没有改掉骄纵的性子,但对自己还是带着些小意讨好的,生怕自己会不喜欢她,看不上她。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自打婚后,自己一家人都对洪美云那么好,把她当公主一样宠着,当女皇一样敬着,她怎么会才和自己结婚没几个月,就要求离婚呢?   何广胜终于感觉到了害怕。洪家财大气粗,人脉广,办法多,如果洪美云真的要跟他离婚,还执意要让他倾家荡产,他未必是洪家的对手。   二强听了洪美云委托律师的话,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何广胜气得用刀子般的眼光瞪向他。   二强心里打了个哆嗦,知道自己是闯了祸了。外来的人或许不知道何广胜内里的凶狠残暴,永平镇上的人可是清清楚楚。二强只假装没看到何广胜瞪自的眼神,只是对过来的律师说:“你弄错了吧?永平镇人人都知道,洪美云小姐痴恋何广胜所长,洪小姐怎么可能会提出离婚呢?你这律师说话也太不靠谱了,真是笑死人了,啊哈哈哈。”   何广胜也沉着脸:“没错,二强说的没错,美云不可能跟我离婚。你从哪冒出来的骗子,赶快滚,别再让我看见你。我们夫妻之间的事,用不着别人多嘴!”   何广胜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话才是真相。洪美云不可能突然这么绝情的!她的嫁妆都是婚前财产,是洪家父母逼着她做过公正的。她把嫁妆都带走,再要走他所有的钱,不是逼着他何家一家三口穷困潦倒睡大街么?谁对他这么绝,也不可能是洪美云这么绝啊。她只是骄纵爱吃醋而已,但从来也不讨厌他不恨他呀!   那律师却拿出一纸协议:“何先生,请你在这上面签个字,协议离婚吧。洪小姐说了,夫妻一场,不想撕破脸。如果你不同意,她只好诉诸法庭。如果这件案子被作为民事诉讼审理,她手中的证据足够让你身败名裂,你考虑清楚。”   何广胜气得一把夺过协议书,看也不看,三两下撕了个粉碎:“我和美云之间的事,我们夫妻两个会谈清楚,用不着外人插手。”   那中年律师轻蔑的看了他一眼:“既然这样,那我们法庭上见吧。何先生!”   中年律师刚刚转身离开病房,就看到病房外面互相搀扶着,又是一副摇摇欲坠状的老两口。   他不认识何大爷及其老伴,只当是两个散步的病人,躲开老两口走了。   老两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都没来得及说什么,又齐齐昏过去了。   何广胜和二强听到医生和护士的叫声,连忙出去看。   这下二强又想笑了。也只有这老两口才能教出何广胜这种道貌岸然的卑鄙货色吗。只是他记着刚才的教训,加上何家老两口虽然有时候会故意夸奖儿子恶心人,但好歹不像何广胜那样作恶多端,所以这次没有笑出来。   何广胜也快被气晕过去了,只觉得胸口憋胀的要炸开了一样,大脑也是“呼”的一声,就被某种热热的东西填满了。他恨得只想将这医院烧了来发泄心中的不快。   他妈的,他的霉运从昨晚到现在就一直不断。而且是越来越倒霉,他到底得罪了谁啊?要把他害得这么惨!   如果他不再是洪家的女婿,如果他的名声毁了,就凭他,能不能保住这个所长的位子还两说呢!   方哲这几天折腾的太过疲累,一觉睡到第二天大天亮,这才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到林希洄已经打扮得妥妥当当,笑眯眯坐在床边瞧着她。   看到她这么精神,方哲就忍不住郁闷。她的精力实在是太太太旺盛了!他都累成这样了,她却是一副没事没事的样子。   林希洄笑眯眯伸手给他:“快起来吧,太阳晒屁股了。”   方哲象征性的拉了一下她的手,坐了起来。弄得好像是林希洄把他从床上拉起来的一样。   方哲忍不住苦笑一声:“希洄,你的体力真是好的让人郁闷哪!”   林希洄不满的白了他一眼:“我这是身体健康,你不希望我有一副好身板吗?难道你想让我跟林黛玉似的?”   方哲这次只剩下苦笑了。   等方哲洗漱完毕,和林希洄一起出去吃了饭,何广胜的倒霉事已经传遍永平镇了。两个人吃饭的时候听了一耳朵关于何广胜霉运连连的事。   方哲的反应是:“这算是恶有恶报吗?”   林希洄的反应却是暗暗担心:千万别又是何嘉晨这小子搞的鬼!好歹大家都姓何,希望他没有使用太多的法力来操控这件事!   等到中午,孩子们放学。方哲和林希洄早早将车停在徽宁一中门口,只是碍于卓大婶还在校门口卖鸡丝面,两个人没下车。   林希洄叹了口气:“看卓大婶还是这么专心致志集中精力的顾着她的生意,也不知她有没有把你昨天说的话当回事。”   如果夫妻两个现在正琢磨着重新向D市那边汇报情况,怎么也得分分心吧?如果詹有壮现在已经去了D市,那卓大婶更应该有些心神不宁担忧老公的表现才对吧?   方哲:“你怎么知道她心里就没有打鼓呢?不过是为了生计艰难,做事情格外小心,不敢去想别的事情吧?”   “你就会把人往好地方想。”谁知道这两口子最后还是决定:自己的性命重要,女儿既然已经死了,那还是顾着自己重要,所以,还是不去汇报情况了。   “难道要把人都往坏里想?”方哲问。   “哼哼,反正这世界上也没几个好人。”   “哎哟哟”方哲怪笑,“说的好像世界上很多人都得罪了你似的。”   “当然啊,比如你啊,你就把我得罪狠了。”不过那是一千年前,嘿嘿。   方哲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把火怎么就烧到自己这里了:“这是怎么说的呀?我什么时候得罪你了?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小嘉和童话出来了。”   童话和小嘉看到方哲的伊兰特,躲过卓大婶的视线,匆匆来到车旁。如果让卓大婶发现他们两个跟方哲和林希洄认识,说不得就会惹人怀疑,万一引起误会就不好了。   小嘉献宝似的将自己偷录的视频给方哲和林希洄看:“哈哈,我就是把这段视频拷贝到了U盘里,然后给何广胜的老婆送了过去。所以,何广胜才会后院起火。他老婆果然不是善茬,这么剽悍的表现,真不是吃素的。果然没让我失望。哈哈哈。”   童话奇怪的问:“你今天一上午都和我在一起,你什么时候把视频拷下来拿给洪美云的啊?”   “秘密,想知道的话,就拜师吧。嘿嘿嘿。”   童话轻哼了一声,不再理他,凑过去同方哲和林希洄一起看视频。这时,视频正好播放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小嘉毫无感觉的指着视频邀功:“怎么样方哲,我录的不错吧?”   视频里的销魂场面让童话羞得满脸通红,只觉得视频里的内容肮脏的不堪入目。她从小到大连色、情图片都没看过,色、情影片更加没看过。原来男女之间XXOO是这个样子的,真是……太恶心了。   林希洄看到视频的内容却顾不得害羞。她被气得简直想狠狠捶小嘉一顿,这死小子,他闯祸了居然还在洋洋得意!   果然,方哲看着视频变了脸色。如果换了平时,他早已经顾及到旁边有未成年关掉视频了,但是这会他却顾不得那么多,直接指着手机里正在播放的视频问小嘉:“你确定这是偷录的吗?”   “废话,不是偷录我还能光明正大的录吗?”   “可是你这个角度,跟正对着何广胜有什么区别?这明显是近距离正面录出来的效果啊!”   就不告诉你   听了方哲的话,小嘉心里一突。又暗暗瞟了一眼林希洄,发现林希洄早已是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样子了。   好吧,鉴于很多紫貂是以松鼠为食物的,每次一看到林希洄生气的样子,小嘉都会觉得,林希洄这表情好像是要吃人一样。   方哲注意到小嘉的小动作:“喂,同学,你看你监护人干什么?我在问你话呢。”   小嘉干脆把心一横:“这就是偷录的。要不然还能是何广胜默许我在现场光明正大录下来的视频吗?”   方哲这下可是好奇了:“那你是怎么偷录的?”   两个人一问一答,说的热闹。方哲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关视频。   童话听着那“销魂”的声音,只觉得越来越恶心,眼角余光瞄到视频里的人竟然开始了更荒唐的行为,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她忍不住推开车门跳了出去,蹲到地上吐了起来。   林希洄连忙下车去看她:“童话,你没事吧?”她也跟着蹲了下去,帮童话顺气。   童话只是干呕了一小会就停了下来。她煞白着一张脸问林希洄:“希洄姐,怎么……怎么那么恶心呢?男人找小姐,就是干这个吗?还……还要用嘴的啊?”   林希洄想起刚才那火爆的口、交场面,忙回头朝车里低叱:“快关了呀!”   方哲只顾着询问小嘉到底是用什么办法,才能录下来一段这样的视频,早忘了旁的事。   听林希洄这么一说,他才意识到小嘉和童话还是半大孩子。回过神之后,他看也不敢多看一眼,连忙将视频给关了。   小嘉也连忙下车去看童话:“你还好吧?”   他伸手想去扶童话,却被童话给推开了:“走开,别碰我!”   林希洄扶着童话慢慢站了起来:“有没有好点?”   童话痛苦的摇摇头:“还是觉得很反胃。”   林希洄气得回头去瞪方哲:“都怪你,你不知道这什么东西啊?居然放了那么久,要是换了没人的时候,你还不得仔仔细细看一遍好好研究研究啊?弄不好你就……”弄不好他就高潮了。要不是看还有未成年在,她这句话就冲口而出了。   方哲觉得很冤枉,同时也很心虚。他真的没有歪念头,就是看到能偷录出这种效果的视频,觉得很神奇啊。如果是事先偷偷进了那房间,在最合适的位置装了不易察觉的摄像头,那也没什么,录成这样并不是不可能的。可关键的问题是,根据小嘉和童话的说法。小嘉是进了舞厅,找到何广胜的包间,然后再偷偷拿着手机录的。这种情况下还能有这种效果的偷录,那真是叫人百思不得其解。身为一名专业的敬业的私家侦探,他想知道这么霸气的偷录是怎么个情况很正常吧好不好啊?他不想知道才叫个奇怪啊好不好?不过,他确实应该在没有异性的情况下才好问小嘉。当这个十六岁少女的面看这个,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确实……有些猥琐啊。   小嘉此刻一心扑在童话身上:“童话,你别生气啊,我怎么了?你干嘛推我?”   “你说我干吗推你?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竟然好意思偷录了那么久。偷窥这种事好玩吗?真恶心。”   “啊?可是,可是可是,我去偷录的时候,你是知道的呀!”   “我哪里知道这么恶心?早知道是这情形,我才不要你去偷偷录这种东西呢。”怪不得男人看三级片都喜欢偷偷的看了。如果他们敢光明正大的看,万一有女孩子经过,一眼瞧见,那还不给吓个半死呀!   小嘉连忙解释:“童话,你听我说,我也是为了捉弄何广胜啊。你不是也很讨厌他吗?我是为了对付坏人。”   童话想起三个人最初的目的,这才对小嘉没意见了。可是刚才看到的画面却在脑子里挥之不去,还是一阵阵的反胃恶心。她有时候看小说,有些作者会用比较隐晦的语言描写那种场面,但大部分时候都说那个很刺激很过瘾很爽,她还以为有多爽呢,原来那么不堪入目。   童话忍不住又嘀咕了一句:“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能录下去的,你没吐啊你?”   小嘉不由纳闷:“这有什么好吐的?”这有什么可恶心的吗?畜生和畜生交、配而已,不过就是不雅观了点嘛!   童话又恨恨的瞪了小嘉一眼,不跟他说这些了。   林希洄摸摸可怜的女娃:“好了童话,要不然,我们找个地方先坐下,喝点饮料吧。”童话现在很需要压压惊。不谙世事的女孩子,看到这种事情,被吓到也算正常。   卓大婶终于看到这边的情形。   她生意也不做了,匆匆往这边跑过来:“童话,小嘉,方哲,希洄,你们怎么在一起?”   四个人这才发现暴露了。   林希洄连忙说:“我和方哲来看小嘉和童话,卓大婶,你也认识她们两个?居然一口就叫出他们两个的名字了,呵呵。”   小嘉也反应过来:“是啊卓大婶,你怎么会认识希洄和方哲呢?”   小嘉和林希洄问完卓大婶,又齐齐指着对方:“你居然也认识卓大婶!”   方哲和童话看的目瞪口呆。这这这,这绝对是奥斯卡金像奖的演技啊,绝对的啊!台词不需要打草稿,面部表情根本不用特地调整,假的也被弄得像真的一样。   林希洄对小嘉的表现很满意,刚才的怒意也冲散了不少。虽然小嘉经常胡来,好在关键时刻从来不掉链子。   卓大婶信以为真,还当这四个人不是提前串通好的。她将手在围裙上蹭了蹭,对林希洄笑笑:“呵呵,是这样的,我之前请童话帮我家子琪补习功课,那什么,小嘉也经常过去陪着他们两个。”卓大婶一边说着,表情就开始不自在起来。詹子琪竟然对童话做出那种事,她还有什么脸对林希洄和方哲说呢。   林希洄却只是假装不知道这件事:“是吗?小嘉和童话都没跟我说过呢。对了卓大婶,你今天怎么还在卖鸡丝面呢?詹大叔呢?不会照常上班去了吧?”   卓大婶叹了口气:“我家老詹听了你和方哲的话,去省城反应情况去了。但是家里的日子总得过下去,不能他不赚钱我也歇起来不是?”   方哲朝林希洄递了个眼神过去,意思是:看吧,还是我说的对。   林希洄也递了个眼神过去:好了好了,就你最厉害,行了吧?   小嘉不满的嘀咕:“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两个还在这眉来眼去。”   卓大婶仿佛没听到小嘉的话,只是对林希洄笑说:“开始我们两口子还担心呢,会不会有壮刚去了省城,何广胜就怀疑我们俩有别的心思,再找我们的麻烦。现在可是好了,他担心自己还担心不过来呢,哪里还顾得上我们。”   “就是就是”童话深有同感,“他被打的跟个猪头似的。”   “你怎么知道的?”卓大婶问。   童话一时语塞,笑容在脸上僵了片刻,这才说:“听说的啊,大家都这么说的。”   卓大婶遥遥对着永平镇卫生院的方向啐了一声:“哼,他活该。”虽然以她现在所在的位置,那是根本看不到什么卫生院的。   方哲现在可没心情跟卓大婶叙旧,他朝小嘉招招手:“小嘉,你来一下,我们到车上说会话。”   小嘉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偷偷瞅了一眼希洄,发现希洄的脸色更不好看。   童话知道他们两个估计又要研究那个什么拍摄角度的问题了,脑子里一下子又闪回了几个刚才的画面。她又开始犯恶心了。   方哲坐在车里等小嘉,小嘉磨叽了一会,打定主意后,这才上了车。   林希洄怕小嘉圆不了场,也赶紧上车去了,顺便招手叫童话:“童话上来,我们出去吃饭。”   童话也只得坐了进去:“卓大婶啊,你先去忙吧,我们先走了。”   林希洄也说:“放心卓大婶,你们不会有危险的。”开玩笑吗,有她在,他们还能有什么危险?有危险的是何广胜、宋朗宁,还有那个背后的始作俑者————詹子欣鬼魂背后的妖精!   卓大婶这才稍稍放心,又去看自己的面摊子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林希洄和方哲这两个年轻人总是很容易让人相信。反正她听林希洄这么一说,心里就好像吃了定心丸。那个女孩子虽然看着才二十出头,但是言谈举止间,从内到外透出来的自信和无所畏惧,实在让人难以抗拒,忍不住就信了她。   方哲一边开车一边问小嘉:“你还没说呢,到底是怎么偷录的呢?”   小嘉抱臂坐在座位上:“我凭什么告诉你呢?”   方哲一时语塞。林希洄心里却是暗乐,只要小嘉咬死了不告诉方哲,方哲也只能纳闷去。反正小嘉一向看不上方哲,不肯把这么高明的本事交给方哲,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谁知小嘉下面接着说了一句:“其实到底怎么录,希洄也知道。”   方哲眼睛一亮:“是吗?”   林希洄忍不住暗地里伸手去掐小嘉。这小子搞什么啊。方哲问他,他不说,方哲拿他没办法。可如果方哲来问自己,自己也跟小嘉似的,小气吧啦的不告诉方哲,那得多伤人心哪!但是如果让她随便编个谎话骗方哲,也太为难她了些。方哲在这方面可是专家,哪有那么好骗啊!再说,如果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是一点也不想骗方哲的。何嘉晨,他是故意来破坏她和方哲感情的吧?   林希洄十分生气,直接导致下手没了轻重!   小嘉被林希洄掐住大腿,只觉得被掐的那一块由疼转麻,瞬间就没感觉了。他努力憋住,不动声色,不让人发现林希洄在“修理“他。   哎,真是好委屈。小嘉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悲惨了,竟然被林希洄这么整。凭什么呢吗!他把事情推到林希洄头上,还不是怕方哲一直缠着自己,自己被纠缠烦了,不小心说错话,那岂不是糟了?   方哲果然换了纠缠对象,改去问林希洄:“希洄,你居然有这么高明的偷拍技巧?你倒是说说看,怎么拍成的啊?”   如果单看录像,他是打死也不相信这是偷拍的,要说是偷偷装了摄像头,然后位置又那么巧,偏就对准了,那还可信。可如果是小嘉拿着手机偷拍出来的,这真的是太难以置信了。可如果想想何广胜怎么可能让小嘉拿着手机站到他面前去拍这段东西的话,那这东西确实应该是偷拍的才对。反正小嘉不告诉他,还有希洄呢。希洄可不像小嘉那么小气,更不像小嘉似的,从一开始就莫名其妙看他不顺眼,一直到了现在,依然看他不顺眼。   林希洄干笑了一声:“呵呵呵,这个么……”   “到底怎么回事,快说啊。”   “你拜师啊,乖徒弟,拜师我就告诉你。”   又是拜师!方哲干脆也豁出去了:“好,只要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偷拍的,我就拜你为师也无妨。”反正希洄是他女朋友,就算叫她一声师父吃亏那也是让女朋友占了便宜。   “不行,你先拜师,然后我再教你。”   好吧,看在她这么热切的相当他师父的份上,方哲不介意再退一步。就当是哄她开心好了,叫一声师父又死不了人吗。方哲真是好奇死了,为了知道这种高明的偷拍技巧,他豁出去了。   一边开车一边清了清嗓子,方哲张口打算叫师父。   林希洄连忙抬手制止住他还没叫出口的称呼:“方哲,先不忙这个时候拜师。”   “啊?”   “等闲暇了,好好行个拜师礼。”   方哲手一抖,方向盘打的太过,差点将车开的转过去:“喂喂喂,难道还要我三拜九叩不成啊?林希洄,你玩的太过了吧?”   “哼,我的看家本领就要教给你了,难道还当不起你一番正经的行礼吗?”   额,好吧好吧,方哲承认,自己是被林希洄彻底打败了。既然用哄的不成,他就另外想法子,一定要把这么高明的本领给想法子学到手。三拜九叩反正他是不干的。   童话静静的靠在座位上,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的热闹,虽然不吭声,心情却也跟着莫名其妙的好起来。其实,只要不去想童惟圣,她跟方哲接触的时候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小嘉这时候提议:“想这么多干什么啊?大家这几天都累死了,咱们还是先唱首歌放松下吧?把车窗打开,让歌声飘出去才好。”   “歌你个头啊!”林希洄拍了他头一下,“到了,下去吃饭。”   下午三点,D市风情假日小区。   电脑显示器上正播放着缠绵蚀骨的画面,低音炮里响着销魂不已的喘息声和叫声。   洪美云却是一脸漠然的盯着视频,问身旁的中年男人:“庄律师,你看这个作为证据行不行?”   她早料到何广胜不会签那个协议的,所以并没有什么生气或者震怒的感觉。以何广胜现在的财力,他是不可能拿得出那么多钱的,她真实的目的,只需要他倾家荡产就可以了。夫妻一场,她不让他背一身债,就算对得起这点情分了。至于何广胜以后么,呵呵,敢这么对他的男人,以后的前途早没了。   庄律师摇摇头:“成功几率只有一半。”   “有了这段录像,告赢的成功几率才一半?”   庄律师:“一般在打这种官司的时候,何广胜如果不想跟你离婚,肯定会告诉法官,这只是男人逢场作戏,他还是爱你的。而你只是因为看到了这段视频,所以对他起了误会。你们之间还是有感情的,不该离婚。”他做多了民事诉讼,见惯了人世的丑态。为了不失去财产或者不跟老婆离婚,男人都是手段百出,不惜做出各种阴险狡诈的辩解来对付曾经的枕边人。   “就算是逢场作戏,也不用对着妓女骂老婆吧?”听听何广胜说的那些话,说她凶,说她是母老虎。做、爱的时候,还有心思跟妓女抱怨,说她在床上不如妓女懂情趣。最过分的是,末了,他还对那妓女说自己没有那妓女长得漂亮。   洪美云真是气也要气死了。她将这段视频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真是越看越想掐死何广胜!   庄律师向洪美云解释:“何广胜完全可以不承认视频里的人是他。”   “那明明就是他,瞧瞧拍的多清楚?那两个鸡也是一直在叫他何所长。他不承认,难道别人就信他吗?”   庄律师:“洪小姐,你冷静一下。我只是在帮你分析最坏的情况。事实上,在我经手的案件中,确实有人这么干过。坚称视频里的人只是和自己长得像,但却绝不是自己。那人最后竟然还赢了官司。”   “怎么会这样?法官是瞎子吗?就由着那些臭男人瞎说吗?”   庄律师:“只有一个法子。除非你能说清楚这录像是从哪里来的。你说不清录像的来源,那只会降低这段视频的可信度。如果能交代清楚,那胜算还是很大的。”   洪美云一下子愣住了。她还真说不清楚这份来历不明的U盘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是何广胜自己太变态,做、爱的时候专门让人在旁边拍?可是她和他夫妻一场,也没发现他有这个癖好啊,他又不是三级电影明星。   但如果说不是这样的,那这视频是怎么回事?又怎么会到了自己家?难道是何广胜得罪了人,让人偷拍了后特地把证据送到自己面前?   她一阵急躁:“我就不信了,有录像在,法院的人还能听凭何广胜把黑的颠倒成白的吗?都有这样的视频了,你居然还好意思跟我说胜算只有百分之五十!”她炒律师的冲动都有了!   庄律师正要跟她再解释一遍,告诉她自己只是在跟她分析最坏情况。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门外忽然有人按门铃。   探究真相   洪美云开了门,发现门外站着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穿白色短款棉袄,浅蓝色牛仔裤,乳白色李宁运动鞋,梳着乌亮的马尾辫的年轻女孩子。那女孩有着精致美好的五官,甜美无害的笑容,娇嫩的肌肤,让人一看就再也舍不得挪眼。她的美虽然有着极大的魅力,但却没有魅惑的感觉。男人看了不会想去侵犯她,只会喜欢她,想要呵护和保护她。女人看了,竟然也没有深深的嫉妒,倒是有深深的羡慕。   真是太漂亮,太美好的面孔。洪美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明艳动人,却看了只会叫人觉得心情好的女孩子。她诧异的问:“你是谁?我们好像不认识吧?”   林希洄笑笑:“我认得你就行了,你是洪美云吧?”   洪美云的思绪收回来,开始警觉起来:“你想干什么?”   林希洄依旧只是甜甜笑着:“我是来告诉你,那个U盘是怎么来的。”   洪美云倒吸一口凉气。她正在发愁和恼怒的事情,却被一个陌生人说了出来,怎能不叫她震惊。   林希洄依旧是笑看着她:“怎么样?要不要请我和我的朋友去你家里坐坐?”   她还带了朋友来?洪美云正诧异间,方哲自后面匆匆赶了过来。他临上来之前,接到秦慧汇报工作的电话,和秦慧说了一会话,所以比林希洄慢了一步到。   洪美云看到站在林希洄身后的方哲,第一感觉就是——这两个年轻人真是一对璧人。   后面来的年轻人有一副好身板,还有一张好面孔,五官英俊,器宇轩昂,眉目间自有一股英气逼人。他只是神色淡淡的站在女孩子身后,但周身却自然散发出一种不容侵犯的气息,向周遭所有人无声的宣布,身前的女孩归他保护。   相比起来,何广胜的外形就失色不少。何广胜虽然五官长得很正,乍看之下正气凛然,但眉宇间却明显比不上这个年轻人给人的感觉。何广胜外形的凛然之感,要大大超过正气的感觉,所以很有些过了,有时候竟让人有些害怕。这个年轻人眉宇间的坚毅正派却是恰到好处,却掩盖在淡淡的神色下,只有有了些阅历的人,细看之下才会发现。   洪美云莫名其妙的就对这两个人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好感,而且林希洄的话也引起了她的极大兴趣。她可不是那些被报纸上一则引陌生人入家门却引来祸事的新闻就能轻易吓住的人,故而并不害怕,反而大大方方让出门口的位置:“既然是贵客上门,那就进来吧。”   林希洄和方哲刚坐定,洪美云便率先开口:“恕我直言,我怎么总觉得二位长得很眼熟?”她初时只觉得惊艳,但是过后,又觉得自己好像在什么地方已经惊艳过一次了,只是没有这次来的震撼。   方哲和林希洄互看一眼,均是笑笑,只是方哲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无可奈何。萧子期那个混账东西,可算是把他坑惨了,不过也不是全没有好处。现在他的名字在D市市区里十分吃得开,D市郊县里,偶尔也能吃得开。   林希洄浅浅啜了一口佣人端来的茶:“我叫林希洄,我身边这位朋友叫方哲。莫非我们和洪小姐之前有过一面之缘?不然洪小姐怎么会看着我们面善呢?”   林希洄?方哲?听了这两个名字,洪美云立刻想起来这两位是何方神圣了:“你们是……绿江南侦探社的私家侦探?!”她好像是在杂志上见过这两个人。仔细回想了一下后,她才指着方哲:“就是你把童惟圣扳倒的?”   “多方面原因吧。”方哲觉得自己确实没那么大本事,这话不是客气。   洪美云又去看林希洄:“你就是被童惟圣绑架过的林希洄?”   “正是我们”林希洄指指U盘,“这段视频正是出自我们绿江南侦探社的手笔。”   “这是你们偷录的?”洪美云先是惊奇,接着好感顿生。林希洄知道她手里有这么个东西,也知道这东西是怎么来的,却没有丝毫拿这个作为换取利益的筹码的意思。这种行事方法,很难让人没有好感。   一旁陪坐的庄律师很好奇:“你们为什么要录这个东西?又为什么给了洪小姐。”   林希洄:“实不相瞒,我们调查到一桩案子,涉及何广胜。这是我们侦探社的人在查他的时候,偷录下来的视频。换了别的侦探社的人,根本不可能偷拍出这种角度。”   洪美云:“你们偷拍到这样的视频,然后专程送来给我?”   “不错。如果洪小姐有需要,在打离婚官司时,我可以随时上庭帮洪小姐证明,这段视频是出自绿江南侦探社的手笔。我还可以说清楚,我们是怎么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视频放到了你的电脑桌前。”   洪美云大喜过望:“这可真是太好了。”   想她洪美云,白白浪费感情浪费青春,这一离婚,就成了那些俗人眼里的“二手货”。这样的损失,绝不是何广胜那种穷光蛋能赔得起的,但是此刻,她也只能尽量多争取一些利益了。   不过洪美云可没白痴到认为人家会是来白白帮她忙的。她问:“不知道林小姐这么做,图的是什么?”   林希洄:“是这样的,我听说何广胜向你求婚的时候,不是拿着钻戒,而是拿着一枚胸针。”   洪美云一怔:“这你都知道?”她对何广胜这种特别的行为,当时还是很有好感的,觉得他够与众不同,不像别的男人那么俗。当然,前提是,那枚胸针并不比一枚钻戒便宜。根据她对珠宝的了解,她觉得那枚胸针的造价,可能比一枚普通钻戒还要贵很多。价值怎么也有四五十万人民币。她这次把那枚胸针也带了出来。她的损失那么大,当然得叫何广胜多付出点代价,多出出血才好。总不能让何广胜和那些贱男人一样,分个手离个婚还要将送给女方的东西统统要走,简直无耻至极。既然东西已经送给了她,那就是她的。她就算拿去丢给街上的乞丐,也绝不会让何广胜重新得到那枚胸针的。   林希洄:“这件事在永平镇上不是秘密。”何家的事一闹出来,关于何广胜和洪美云之间的事,一件件都被挖了出来,像长了翅膀似的在永平镇上被疯传。至于何广胜拿来求婚的宝贝,别人虽然不知道,他身边亲近的朋友和同事还是知道的。也不知道是谁露出去的口风,永平镇上的人都已经知道了,何广胜是用一枚胸针打动了洪家千金的芳心。   “你想做什么呢?”洪美云饶有兴趣的看着沙发对面的两个人。总不至于是想要得到这枚胸针吧?她看这两个人也不像异想天开的人,就算想要得到,也应该是高价从她这里买走,不过她还真不打算卖。她就算直接给砸了毁了这胸针,也不会卖给别人的。看来要叫她们两个人失望了。   林希洄笑笑,说出来的话却十分出乎她的意料:“我们想要看看那枚胸针。”   “看看?”   “对,看看,只是看看。”林希洄一再重申自己和方哲的目的。   这下就连庄律师也对这两个年轻人充满了兴趣。他做律师这么久,不是不知道取证的困难程度。这两个年轻人送上这样一份大礼,难道只是为了看一枚胸针?   洪美云有些想不明白了。那枚胸针虽然用的都是名贵材料打造,做工也十分精致,明眼人都知道价值不菲。但只是看一眼,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她问:“你们……没有别的要求?”   林希洄:“哦,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们想给那胸针拍一张照片。你放心,我们全程都不会动那胸针一下,你完全不用担心会被我们用掉包计把东西骗走。”   “这我到不担心。我就拿出胸针给你们看看也无妨。”   “多谢洪小姐了。”   “不客气。”洪美云此刻对这两个人也充满了好奇。私家侦探原本就是比较神秘的职业,这两个人调查何广胜调查到她的胸针上,让她觉得越发神秘,是一种距离自己很近的神秘感,让她忍不住去配合她们。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能这么快就摆脱了对何广胜的痴恋,甚至连问都不问一声,就能向调查何广胜的人提供帮助。   何广胜,你也别怪我无情,是你先对我无情无义的!女人的心一旦一朝冷却,那是比什么都狠的!   洪美云将胸针取出来,放在茶几上给林希洄和方哲看。   林希洄看到那由翡翠打磨而成的轻薄美丽的蝴蝶翅膀,翅膀上镶嵌的细碎宝石正是蝴蝶身上美丽的斑点。她最初看到这胸针的时候,竟然会以为这不过是鹤望兰,看来真是自己眼拙了。她忍不住低呼:“方哲你看,真的一模一样。四个了,全都一样。”   方哲从包里取出数码相机,选了合适的光线和角度,对着胸针拍下一张照片。   洪美云听得狐疑:“你们在说什么?什么一样?还是四个。你的意思是说,另外还有三个和这个一模一样的胸针?”   林希洄点点头:“总之谢谢你了啊,现在胸针已经看过了,我们先告辞了。”她说完起身准备走。   洪美云拦下她:“喂,我满足了你的好奇心,你也总该满足我的好奇心吧?你们调查什么案子查到了何广胜头上?和这枚胸针又有什么关系?”   林希洄却狡黠的一笑:“这可不能告诉你。万一你对何广胜余情未了,何广胜回头一哄你,你又打算和他一起过日子了,把我告诉你的事情转告了他可怎么办?”   洪美云不高兴道:“我说林希洄,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方哲起身拉着林希洄离开:“别闹了,话都说这么清楚了。洪小姐就算只把现在这件事告诉何广胜,何广胜也肯定明白出了什么事的。”意思是,林希洄根本没有看扁洪美云,刚才那句只是玩笑话。   洪美云一听这话:“嘿嘿,既然两位还算看得气我,那我就更不能告诉他了。”   “那最好。”方哲和林希洄齐齐说了一声,这才告辞离开。   洪美云和庄律师对着茶几上的胸针,都不禁犯起嘀咕来。这胸针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值得那两个家伙为了看一眼就如此大费周章!他们哪里知道,林希洄只是用小嘉努力拿到手的证据,做了个顺水人情而已。   洗照片太慢,林希洄可等不及,但是又不能随便用法术让这图像直接变成真的。只好看到一家打印店后让方哲停车。两个人进去后,打了一份彩色图片出来。   坐回车里后,方哲将照片上的胸针剪了下来,然后又从包里取出另外三枚胸针的图案。他将四枚胸针拼在一起,就成了一幅图案。四只蝴蝶,停留在一朵梅花上。那梅花不是红色的,却是碧色的,就是先前他和林希洄误以为是象征鹤望兰叶子的那一大一小两瓣,凑在一起竟是一朵翡翠雕琢的梅花。   最初,他和林希洄一直都以为,这胸针像是鹤望兰,只是那鹤望兰看起来很抽象。恐怕单个来看的话,很多人都会以为,那胸针只是一枚抽象化了的鹤望兰。可是拼到一起的话,就会发现,这几只胸针更加像蝴蝶栖息在梅花上的图案。   方哲叹道:“果然是‘蝶恋花’,据说设计这套胸针的人,酷爱蝴蝶和梅兰,所以就把蝴蝶栖梅这种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以胸针的方式创造了出来。这套胸针若是拆开了看,样子又比较像鹤望兰,构思精巧的让人叹为观止。本来这套胸针是叫‘蝶恋梅’的,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设计这套胸针的人,又将名字改成了‘蝶恋花’!”这么犄角旮旯的事都能查出来,他容易吗他?能顶着巨大的压力,硬是去前面他见过有这胸针的几户人家,磨破了嘴皮子拿到照片,他容易吗他?这件案子如果破不了,算老天无眼对不住他!   林希洄又问:“可是李大爷家的胸针,怎么会到了何广胜手里?”   方哲第一次见到这枚胸针,是在李大爷家里。当时,是李大爷的孙媳妇甄晓琳将这胸针别在胸前。   大概是因为李一龙刚死,甄晓琳不好打扮的太过富贵,所以,她只戴了这枚胸针一次,而且只在方哲面前闪了一下。方哲最初并没有在意那枚胸针,转眼就忘在了脑后,但是后来他发现有好几家人都有这样的胸针后,他才又重视了起来。   他在另外三家人那里拿到胸针照片后,又返回D市去找了一趟李家人,表示想再看看那枚胸针。   李大爷的精神不大好,近来很有些糊涂,说根本不认识那胸针。倒是甄晓琳说,那胸针是李大爷留给公公婆婆,婆婆又送给自己的。不过自己戴的那个是赝品,真正的“蝶恋花”早丢了。   甄晓琳依然没能从丈夫去世的打击中走出来,看起来又憔悴又没精神。她没什么心力应付方哲,只草草说了一下那枚胸针。说是她也不清楚那枚胸针具体的来历,只知道是婆婆给的,而且挺贵重的,就一直好好收着。只偶尔在重要场合,才会拿出来戴一戴。可是后来有一天,她拿出那枚胸针后,发现不对头。虽然那赝品和真品做的很像,足可以假乱真,可她就是发现不对劲,手感上似乎差了一些。甄晓琳于是将胸针拿去检验,发现确实被人以次充好,换成了普通货色。就那枚赝品的用料,也不过值个几百块。可是婆婆当初将那胸针交给她时说,那胸针起码也值个几十万的。   一家人发现胸针不见了,商量许久,却没有报警。那胸针丢得稀奇,特别是丢了以后,还放了一个相似度极高的赝品在藏东西的地方,以期瞒天过海。大家分析过情形后,觉得应该是家里出了内贼,哪里还敢报警。万一警察插手,最后还查出来了,也只是自家人丢人。   一家人你怀疑我,我怀疑你,猜疑来猜疑去,却谁也说不明白到底是谁偷了胸针。甄晓琳唯有感慨,还好公婆爷爷和丈夫,没怀疑是自己监守自盗。   但是从此,甄晓琳就只剩下了那个赝品。因为不珍贵,所以她也就不那么藏着掖着了。   方哲和林希洄本来以为,要找出第四枚胸针会有些难度,怎么也得好好调查一番李家的情形。谁知道两个人在去永平镇向詹子欣父母录取口供时,竟然在第二天就听到了何广胜拿着一枚好像鹤望兰一样的胸针向洪美云求婚的事。   两个人于是又往洪美云这里跑了一趟,竟有了这等意外收获。   方哲苦苦思索:“这四家人的胸针是从哪里来的呢?为什么每次我们问到这个问题,那些老人要么不说,要么装疯卖傻呢?还有,为什么有胸针的这四家人,独独李家死了人,其他三家没事。又为什么其他三家人家里都是看到了真正的胎儿,偏偏只有李家没有呢?”   林希洄说:“不过就是一套胸针,你会不会查错方向了?”   “怎么就查错方向了?李家的胸针莫名其妙跑到了何广胜那里,这是多大个谜团啊。”   “喂喂喂,你不是应该查东成小区的离奇恐怖神秘案件吗?”林希洄说,“现在这样,会不会太过背离原本的目的呢?哪有你这样查案的?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一会查这个一会查那个。”   “我有什么法子?”方哲说,“你以为我愿意这么查吗?问题是东成小区的案子,连警察都找不到破绽和突破口。我当然是发现什么疑点就一直查下去了。难保到最后,我可能因为其中的种种关联,就把这些疑点都串成一串,最后找出真相!”   胸针的故事   真相,真相你妈个头啊。真相就是詹子欣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一直留在东成小区害人。不过詹子琪已经被妖精控制了,还能害人还真是让林希洄想不通。难道那个妖精也希望詹子琪残害东成小区的人?   但是这些方哲是不可能知道的,他依然在执着的追求真相。而林希洄却不敢把真相告诉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做一些徒劳无功的努力。   林希洄觉得反正也无法解释,干脆不解释了。她将注意力都转到方哲手里的照片上:“这胸针倒是真漂亮。”   “你喜欢?”方哲问。   林希洄点点头:“美好的东西我都喜欢。”   “既然你喜欢,下次我送你更漂亮的,怎么样?”   林希洄却故意摆出一副正经严肃的模样:“不怎么样,别以为金银珠宝那些俗物可以打动本小姐的芳心。”   “是你说的,美好的东西你都喜欢。”   “我没胡说啊。我不是挺喜欢你的吗?”   “我在你眼里很美好?”   “嗯,你是个美好的……东西。”   方哲气得一把揽过她肩头,在她娇嫩的脸颊上狠狠啃了几口。直到林希洄受不了了,一把推开他:“哎呀,你弄得我一脸口水。”   方哲很得意,偷香的感觉很不错:“我看你还敢不敢乱说。”   “你这个坏东西!”林希洄一边可怜兮兮的擦脸上的口水,一边气愤的指责某人。   “哟,我现在又不美好了啊?你又不喜欢我了?”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很喜欢你。”林希洄嘴里说的明明是情话,但语气却是越来越凶狠,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纸巾揉成一团,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时,她将手中的纸巾直接塞入了方哲口中,“我喜欢到想噎死你。”   方哲将嘴里的纸巾吐出来:“喂,你是姑娘,斯文点,太粗鲁了。而且把脏纸巾塞到别人嘴巴里,也太不厚道了吧?”   “怎么不厚道了?本来纸巾上就都是你的口水。”林希洄气哼哼的指责。   方哲直接被噎住,没话说了。好吧,纸巾上的确实是他的口水……   林希洄又恨恨的丢下一句:“快开你的车吧。”   方哲这才发动引擎,伊兰特平稳的行驶在公路上。   林希洄问:“现在我们要去哪里?是不是该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了呢?”她反正是不会有事的,只是担心方哲这么连轴转会受不了。毕竟方哲只是个凡人之躯啊。   “怎么了?你终于累了?”很明显,某工作狂人根本没意识到累,听到林希洄这么说,第一反应就是,林希洄终于知道累了。到底是女人哪,身板哪里比得上男人?   林希洄气得直想捶他:“我是怕你累,想让你休息。”   “我不累。”开玩笑,这案子好不容易有了好几个突破口,虽然看起来依然是扑朔迷离,他这时候如果去休息,万一被有心人想法子毁了那些突破点,他岂不是前功尽弃,到时候可要后悔死了。   “方哲……你……你不怕把自己累死啊?”   “我真的不累呀。希洄,你不要总是纠结我累不累这个问题好不好?”事实上,他更想纠结林希洄累不累的问题。林希洄的精神头好的过分了啊。   “那好吧,我也不累,我们继续吧”林希洄无奈,“接下来,你打算干什么?”   方哲:“既然有四家人都有‘蝶恋花’,而这四家都不同程度的受到了解体胎儿这件案子的牵连,却又都说不清‘蝶恋花’的来历,那么,我们就从‘蝶恋花’下手好了。我想先弄明白,李家的胸针是怎么到了何广胜手里的。”   “你……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想直接去徽宁,去永平找何广胜?”   “差不多吧。”   他还真是够强悍的,铁人啊!林希洄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句。   “这不太容易吧?”林希洄说,“我觉得李家人既然是出了内贼,那说明李家偷胸针的人自己也很心虚,势必提出要何广胜保密。何广胜那种人,会老老实实告诉你这胸针是怎么来的吗?”真要论起来,何广胜是官,方哲是民,只有方哲配合何广胜的份,断没有何广胜配合方哲查案的说法吧?   方哲笑笑:“查案总会遇到困难的。”有困难克服就好了。特别是,他们只是私家侦探,没有警察查案那样的便利。   林希洄觉得这家伙可真固执,死活不肯放弃这件案子。她叹了口气:“好吧,我继续帮你。”   方哲又笑了:“这样的态度才对吗。”他一边说着,将车子拐向通往徽宁县的马路。   趁着这路段上人少车少,林希洄问:“那个‘蝶恋花’,是什么人设计的啊?”   这家伙自从发现那胸针的事情后,熬夜狠狠查了几晚资料。等林希洄发现这家伙在旅馆的房间里不是休息而是上网查东西,还四处打电话让人给他寄来几本发霉的书和旧报纸后,他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圈了。   “我查了很多资料才看到的,就这么告诉你,不是太便宜你了?”方哲故意逗林希洄。   “你!”林希洄不满的瞪他一眼,“你再说?”   “哎,你每次对我不满意时,就不能换个法子吗?比如温柔点,来个小鸟依人什么的,哄哄我,别老这么凶巴巴的瞪着眼威胁人行不行?”   林希洄干脆揪住他耳朵:“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到底告不告诉我?”   她其实没有用力气,怎奈方哲却大声嚷嚷:“哎,别乱闹,疼啊,撞了撞了,有车来了,要撞了。”   林希洄才不信他的,但是很快她就察觉到了异样。她转头朝前方看去,就见詹子欣张牙舞爪,却是面孔惊悚,一头撞在了挡风玻璃上。但只是一瞬间,詹子欣的魂魄就消失了。   方哲只是自顾自开车,一点也没察觉到异样。   林希洄却是脸色大变,怎么会这样?詹子欣刚才的样子,好像是在挣扎求救呢。她遇到了什么?林希洄放下车窗,四处查看,却早不见了詹子欣的鬼影。她恼怒的捶了一下车窗,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方哲察觉到林希洄的变化,虽然不敢随便转头,但也通过倒车镜看着她的表情:“希洄,你怎么了?”   林希洄神色渐渐平静下来:“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个老朋友。”她本来是打算听詹子欣说出事情的整个始末,然后她帮助詹子欣得到平静,重回地府投胎的。可是直到现在,她都再没能探寻到关于詹子欣一丝一毫的气息,就算强行召唤,也没有成功过。她看不到詹子欣,不知道自己的强行召唤到底有没有破坏詹子欣的魂魄,所以下手很轻,且往往坚持的时间不长。   林希洄心里将控制詹子欣的妖精骂了个九千九百九十九遍。该死的臭妖精,有本事就和她公平决斗,藏头露尾的算什么吗!   方哲问林希洄:“什么朋友,男的女的?”   “女的,还是个鬼。”林希洄不在意的答。   “死了?”方哲直接将林希洄的意思理解为,她突然想起了一个逝世的朋友。   “是的。”   “怎么突然想起死人?”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了。我那个朋友,也很喜欢胸针的。”   “额,那你刚才打开车窗在看什么?”她刚才似乎还因为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所以才气得用力砸车窗的。   “憋得慌,呼吸新鲜空气。”   方哲直接将车停到路边,转头去看林希洄:“希洄,你刚才的表现很不正常你知道吗?你当我是小孩子吗?拿这些借口来搪塞和忽悠我?你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神色很差?”   林希洄摇摇头:“真的没事,就是突然觉得有点憋闷。”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应该不是车子里的问题呀,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希洄继续搪塞:“没事,打开窗子后好多了。”心里暗暗埋怨自己不小心,神色上露了破绽。下次再遇到类似的事件,她一定要淡定淡定再淡定。   “我就说你是在硬撑着吧。都这么难受了,还跟我说你没事、你不累。你不能再和我一起去查这件案子了!”   “我一定要和你一起!”谁知道詹子欣会不会突然掉头行动,不去搞东成小区,回到永平镇上去作乱啊。除了她之外,她还真不知道谁可以对付一个厉鬼。小嘉或许可以对付詹子欣,但是对付詹子欣背后的家伙就完全歇菜了。就算她和詹子欣之间有过一段交谈,也未必能让詹子欣不动她的男友。毕竟交情太浅了。   “希洄……”方哲无语。   “那要不这样?反正我们今天一直忙,现在就当休息好了。”林希洄关上车窗,“不够暖和,空调再开一下啦。”   方哲依言将车内的温度调得更暖和了些。   林希洄说:“现在,我们都休息一会,好吗?”   方哲郁闷极了:“希洄,你的脸色真的不好。”   “那你告诉我有关那套胸针的故事,怎么样?也许我听听故事,脸色就好了。这样我们两个都还能放松一下。”这种时候,她还是转移话题吧。   方哲看她的神色渐渐恢复正常,觉得或许不是因为体力原因才导致她脸色不好的,也就放下心来。他叹了口气:“我哪有什么故事讲给你?那套胸针,我只查到是三十年代一个老人设计和打造的。那时候的资料太少,具体的我不知道,但是那个老人好像是叫董兰生,他是想设计出来送给他的恋人的。”   董兰生?兰?林希洄问:“那他的恋人叫什么?”   “他的恋人叫贺青梅。”   贺青梅?林希洄看了看胸针的图片:“单个拆开来看的话,像鹤望兰。倒是挺贴合两个人的名字。贺青梅望着董兰生,哈哈。”   方哲继续解释:“董兰生的表字是起迭。就是‘高潮迭起’的两个字倒过来。”   起迭?林希洄笑起来:“哈哈哈,这可真是好玩了,起迭,那不就是应和了蝴蝶的‘蝶’字么。蝶恋梅,其实就是‘迭恋梅’,‘起迭爱恋青梅’。这胸针真是绝了,名字绝了,样式也绝了,寓意更绝妙。质地也很绝啊,人家的胸针都是金镶钻,或者金镶其他宝石。他的却是金镶玉,只是在翡翠上嵌着一些细碎的宝石。那个董兰生真是个妙人,就是不知道他同贺青梅最后的结局如何呢?”   方哲摇摇头:“具体的不知道,但是应该不太妙。”   “怎么回事?”林希洄面色一凛。一个这样费尽心思做定情物的男人,最后竟然没有和爱人在一起吗?   方哲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复印东西交给林希洄。   林希洄拿过来:“这是什么?”   方哲:“我有个朋友,他的太爷爷、爷爷,都有收藏旧报纸的爱好。这是他爷爷生前收藏的一份三七年的旧报纸。我在查胸针的资料时,想起他家可能会有一些资料,就给他打了电话。没想到还真有,他特地把报纸给我寄来了,这是我复印下来的相关新闻。报纸已经被我还回去了。”   “哦。”林希洄应了一声,随即低头看报纸。方哲是用A4纸复印的,只复印了相关新闻,所以她也没看出来那是什么报,只专注的看上面的一则新闻。竖版从右向左的排版,看的真叫人不舒服。林希洄深深的鄙视自己,白白在一千年前生活过一段时间,却始终看不惯这种排版。反而是千年之后的今天,从左向右的横版让她看得倍感舒服。这算是她此次重入红尘后,首先引起她巨大好感的变化了。   那则新闻的大意是说,著名珠宝设计师董兰生在家族的压力下移民海外,被迫与年仅十七岁的恋人贺青梅分离,从此远隔重洋。那则新闻里还提到了,董兰生正是胸针“蝶恋梅”的设计者,董兰生为了贺青梅设计并由家族旗下的珠宝行匠人制作出了这套胸针。在移民之前,董兰生将“蝶恋梅”改名为“蝶恋花”。新闻还配了图片,是董兰生手执一套“蝶恋花”拍的照片。但是因为年代久远,那时候的摄影技术又不佳,报纸上的董兰生早已模糊的看不清样子,就是那套“蝶恋花”,也只能看到个模糊的大概,依稀就是现在方哲手里拿到的几张照片里的样子。   林希洄:“三七年?也就是说,董兰生走了之后,国内就开始了八年抗战,国共内战,之后就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三年自然灾害啊,大跃、进啊,文、革啊。等文、革结束后,即使董兰生还活着,还能回来,贺青梅有没有活着都难说哦。即使贺青梅当时也活着,那都多老了啊?三七年的时候,她十七,等文、革结束,那是什么时候了?”   方哲很惊奇:“你连文、革什么时候结束的都不知道?”   “很奇怪吗?你去大街上随便找个九五后问问吧,十个里有八个都告诉你不知道。”   “你是九五后吗?”她身份证上写的很清楚啊,她出生于一九九零年,十月二十八日。   “嗯嗯嗯,好吧,具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已经是70年代后期了,也就是说,贺青梅那时候都快六十了吧?”她哪有那么多时间去搭理近当代史。就连古代史她也懒得搭理的。   方哲:“文、革是七六年结束的。三七年的时候,贺青梅十七岁,如果文、革结束的时候她还活着,那四十年过去,她应该是五十七岁了。”   “额,那你有没有查过,董兰生后来有没有回来找过贺青梅?”   “查过,不过没有任何相关资料可以查到。”   “那现在董兰生和贺青梅还活着吗?”   “董兰生比贺青梅大十岁。你说呢?”   “额……大十岁?我算算啊。如果贺青梅现在还活着,那就得……九十三岁了。如果董兰生现在还活着,那就得一百零三岁了。”   “没错。”   “所以……她们还活着的几率,很低呀……”人类的寿命真是短的可怜,真不晓得人类是从哪来的优越感,觉得自己是万物之灵。无论是生殖能力还是寿命,人类都不是自然界最强大的物种好不?即使在动物里,人类也不是寿命最长的。   方哲:“那是自然。”能活到九十岁一百岁的人类,毕竟还是很稀奇啊。   “怎么可以这样吗……好好的一对恋人,该不会后来就真的一直各自天涯,到死也没见到对方了吧?”   “十分有可能。”   林希洄总觉得这种恋人相隔的事情很残忍,她轻轻拍了拍方哲的肩膀:“你就不能再好好查查吗?或者董兰生其实三七年出国后,没几年就又回来找贺青梅了。两个人一起生活的很好。也有可能,最初他们确实分别了几十年。贺青梅她福大命大,一直活得好好的,撑过了文、革时期。然后等到董兰生回国来找她,虽然老了点,但是两个人也确实相见了,还一起度过了余生。”   “你TVB电视剧看多了吧?”她讲的第二个结局,真的好像《义海豪情》啊,只是男主和女主调换了。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看TVB吗!”林希洄把日韩美港台大陆东南亚剧全都看了个遍后,还是觉得香港TVB的剧最合她胃口。   方哲:“我说希洄,你就不要纠结这个问题了。这不是重点。”   “好吧,那我们研究重点。重点是,董兰生设计并由董家旗下的珠宝行打造的一套胸针,怎么会到了棉纺宿舍的人手里呢?”|   资料   方哲叹了口气,似是很无奈:“关于这点,我也一直想不明白。”   林希洄问:“那你查没查到过其他有关资料呢?‘蝶恋花’究竟是被董兰生带出国了啊,还是留给贺青梅了啊?”   方哲遗憾的摇摇头:“这个没有查到。不过按常理推测,既然是董兰生送给贺青梅的,那他没理由带出国,‘蝶恋花’应该一直在贺青梅那里才对。但是这只是按照一般的情理来推测的,事实上很可能不是那个样子的。”   林希洄不解:“怎么了?为什么不是?”   方哲解释说:“一套‘蝶恋花’很珍贵的,按照现在的价值,怎么也能卖个五六百万人民币。即使抛开她的纪念意义,单纯说用料、做工和创意,也差不多相当于二三百万人民币。在当时的价值也决不会低。既然董兰生是在家族的压力下,被迫与贺青梅分离远渡重洋。那他的家族应该是不看好他和贺青梅的。又怎么肯让贺青梅白白得到那套胸针呢?”   “额,你是说,他的家族未必肯让他把价值这么贵重的胸针送给贺青梅?”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董家的人如果只是一般般可恶的话,可能会想着给贺青梅一些‘分手费’啦,什么‘青春损失费’啦。可万一董家的人属于特别可恶的那种呢?如果他们觉得贺青梅非要和他们家的‘天之骄子’搅和在一起,所以活该最后被抛弃呢?毕竟呢,根据这则新闻的用语来看,贺青梅可能最多只是个小家碧玉。那个新闻稿里面说起董兰生和贺青梅的爱情,用的比喻是‘王子和灰姑娘’。”灰姑娘三个字,已经很好的彰显了贺青梅的身份。灰姑娘和王子的比喻,则很明确的彰显了两个人家世的差距。   林希洄:“对啊,嘿嘿,那个撰稿人还挺浪漫,那么早就把童话给引用过来了。”   方哲不理林希洄经常跑题的大脑,继续很理性的把话题拉回来:“如果贺青梅出身真的很一般,董家人会怎么想呢?弄不好会觉得贺青梅只是想攀龙附凤,觉得她只是看上了董家的财力和家世。董家人如果真是这种想法,那不整贺青梅一把都算好的,更别提给钱了。”给钱打发人什么的,那是电视剧里的演法。而实际上,虽然有用钱打发人破财免灾的,俺也有很多是使绊子的。那些大家族利用自己的实力和手段,整的那些“痴心妄想”的人人财两空,倒霉凄凉。   “不是吧?这也太为富不仁了。难道穷人和有钱人相爱,一定是图钱吗?天啦,这种脑残结论是谁总结的?杰克会哭的啊。人家为了露丝,那可是连命都不要了。毕竟露丝家再怎么家道中落,人家也是个贵族千金。”   方哲好笑的看了一眼正在哀嚎的林希洄:“你还看《泰坦尼克号》啊?”   “不行吗?”林希洄注意到方哲鄙视的小眼神,立刻停止了哀嚎。   “嗯,好吧,当然行,你想做什么都行,绝对没什么不行的。”他只见过她搂着电脑或者电视机看TVB,还没见过她看美国大片。不过话说回来,她对他提起过的有限的几部电影,好像都是以爱情为题材的——无论是国内的还是国外的。并且,都是很不现实的爱情———大概女人都好这口吧。   林希洄想了想,笑起来:“我明白了,我们就当做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好了。假如卡尔知道露丝最后一定会背叛他,他还会送‘海洋之心’给露丝吗?肯定不会啊。卡尔后来还因为露丝穿走了方哲海洋之心的外套捶胸顿足呢。”   “对,如果董家人和卡尔是一样的品性,即使‘蝶恋花’的价值远远不如‘海洋之心’,那董家人也不会让贺青梅得到‘蝶恋花’的。”   林希洄:“恩,卡尔很愤怒杰克从他身边抢走了露丝,他的反应可不是拿钱打发走杰克,是想办法栽赃陷害杰克。一旦他的陷害成功,杰克将会面临牢狱之灾。”   方哲:“很对。虽然董家的人不是卡尔,但是让一个清贫家庭的姑娘‘勾引’走了他们家的少爷,他们很可能会和卡尔一样觉得羞耻和愤怒。如果董家人有风度有修养还好,可万一他们比卡尔的为人还要糟糕呢?”   林希洄笑了:“你这么一分析,我就明白了。哎,意外发现啊,原来你也看过《泰坦尼克号》。”   “当然了,那电影在中国很火的。我年少无知的时候就看了。”   “是吗?感觉怎么样?”   “前面两小时一直在打瞌睡,直到后面一小时才觉得好看了。”   “直到后面一个小时?喂喂喂,你别告诉我说,你只是在看视觉效果哦。”   “当然了,不然还看什么?rose和jack的爱情么?抱歉我没兴趣。”   “你你你,你这个冷血的家伙,你不觉得杰克和露丝的爱情很感人吗?”   方哲果断的摇摇头:“我只是看到沉船的时候,觉得那个视觉效果很震撼很过瘾。沉船群戏也还可以,很多人的表现还不错。”对猪脚他是真的无感啊,他前两个小时一直在打瞌睡,看的断断续续的,不过好歹还能拼凑起来大致是个什么故事。   “你……”林希洄已经想不到该用什么话来驳斥他了。这家伙真是……   她气哼哼的问:“你既然不相信爱情,你还跟我谈恋爱干什么?”   “你这都是从哪的出来的结论,又是从哪生出来的疑问啊?就因为我不喜欢看《泰坦尼克号》?”这也太强词夺理了吧?一部电影又不能让所有人都喜欢。再说了,“我不喜欢看《泰坦尼克号》有什么关系?我喜欢林希洄就行了啊。”   林希洄这才高兴了:“这还差不多。”   方哲无语极了:“好了好了,不要扯题外话了,你歪楼的本事真高啊。”   林希洄:“好吧,我不打岔。那我们继续分析问题哦。假如董兰生没有把胸针送给贺青梅,那为什么一整套‘蝶恋花’,现在都在中国?”   方哲:“你忘记了?这四枚胸针现在的主人,虽然都说不清胸针的具体来源,可是他们都坚持说,这胸针是自家亲戚早年从欧洲送来的。但是具体他们都是有什么亲戚在欧洲,又是在哪个国家,他们却都说不清了。”   林希洄:“那你有没有查过这些人具体的底细?他们有没有近亲出国?”   “没有。“   “如果是远亲,那送这么贵重的礼物,还真是挺让人难以置信的。”   “的确难以置信。不过我还仔细查过,这几家人没有一家和董家是远亲。所以,胸针也不可能是董兰生送给他们的。”   林希洄想起另一个可能:“那还有一种可能啊。可能,董家人其实还是有点良心的,他们只是一般般可恶而已。所以董兰生临出国前,将胸针送给贺青梅,是没有人反对的。所以,胸针其实留在了国内,在贺青梅手里。”   方哲摇摇头:“可能性有点低。如果董兰生想把胸针送给贺青梅,那为什么后来又给胸针改名字呢?”   “或者是他不想让这个名字勾起贺青梅的回忆?”   “女人总是这么感性。”方哲否决了林希洄的想法。   林希洄气得瞪了他一眼:“就你不感性,哼。”   怎么又扯到自己头上。方哲小心避开这个感性理性的问题,坚决不跟着林希洄的思路歪楼了:“可惜我没查到有关贺青梅的资料,不然的话或许对了解胸针的去向有帮助。”   林希洄果然转了思路:“要怎么样才能查到跟贺青梅有关的事情?”   方哲摇摇头:“这则新闻里只是提到有这么个人而已,很难查。”   林希洄想了想,问:“董兰生是哪里人?”   “D市人。”   “啊,那贺青梅也是D市人,或者在D市待过的可能性很大喽?”   “的确很大。可是同名同姓的那么多呢。就算只有她一个人叫贺青梅,难道我们还要泡到图书馆里,就为了查一个几十年前的默默无名的小人物吗?”如果是查董兰生,那还比较好查一点,如果是查贺青梅,那真的是无异于、大海捞针困难重重。   林希洄拿起那份新闻,又仔细看了几遍,皱眉道:“真是太可恶了,好歹给点别的信息啊。哪怕我们知道贺青梅究竟是做什么职业的也好说啊。”   方哲不解的看着她:“希洄,我怎么觉得你对查这件案子其实一点兴趣也没有?你之前的表现分明就是为了陪着我罢了。怎么现在来了这么大热情?怎么?你对董兰生和贺青梅的故事很有兴趣?”   林希洄点头:“有十分浓厚的兴趣。”   “看来你不仅仅喜欢看言情剧,还喜欢看爱情电影,对挖掘那些作古的真实爱情事件你更有兴趣。”   “谁说的?我不喜欢看言情剧。我看TVB都是看刑侦剧啊,还有老一点的武侠剧啊,还有家族商战啊什么的。”   “停停停,又跑题了。”   “恩,不跑题,不歪楼了。”   方哲想了想:“不如这样好了,你留在D市,专门去图书馆查旧资料。我自己去永平,我们分头行事。”   “那是不可能的,你休想哦。就别再纠结我累不累的问题了好不好?你总是这么问,我还想问问你到底累不累啊?我跟你说,你别想撇下我。我会跟着你去永平镇的,我要保护你!”   林希洄说的很正经,方哲只觉得很滑稽:“你保护我?希洄啊,你不要总是一本正经的说这么有趣的话好不好?我这么强大的心肝都快被你摧残的虚弱无比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多疼爱你几年呢。”   这话林希洄爱听,她“嘿嘿”笑起来:“这样好这样好,多疼我才是正确的想法。”   方哲也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朝她“嘿嘿”笑了一下:“要不这样吧。我们一起去D市图书馆查旧资料好了。”到时候他负责查资料,她就负责坐在旁边休息就好了。否则她是怎么都不肯休息了。   林希洄哪里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反正她的目的是和方哲一起查案,保证他的安全就好了,特别是在刚才看到挣扎求救的詹子欣后,她更加不能和方哲分开了。只要他安全,别的事情她可不管。她当下笑道:“那也好。”   方哲这才开车掉头:“嗯,那就这么说定了。”   没一会,方哲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我忘了将胸针的事告诉警察了。我从那四家人嘴里或许什么也问不出来,但是警察未必闻不出来啊。我就算知道那几家人撒谎也无计可施,但是如果他们撒谎骗警察,那可是违法犯罪。”   林希洄讨厌死了警察:“那些警察真是太无能了。他们如果能多查出来点东西,你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方哲:“话是这么说。可毕竟人家才是专业人员啊,我是误打误撞运气好。”   “这个我可不同意。换了别人,还真不一定能查出来胸针呢。警察能像你一样注意到那套‘蝶恋花’胸针的几率实在是太小太小了。还是你观察力强!”林希洄从来不忘给方哲打气,但是她也不忘及时泄气,“说不定你说了胸针的事后,他们也不会觉得这件事对案情有帮助,根本不从这里下手呢。”   方哲听了这话却是心情大好,一身的疲累也消失大半:“承蒙夸奖,多谢多谢。”至于警察的看法可能和他有分歧什么的,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不客气不客气,哈哈。”   方哲先是向D市警方汇报工作进展后,这才转去D市图书馆。为了方便查阅有些图书馆珍藏的旧资料,他只好动用政府的人脉,这才得以方便进出。本来方哲是没打算惊动谢朝华的,反正市政府随便一个人打声招呼,图书馆也可以给他行方便。但是谢朝华知道他在查这件案子,而且需要查阅很多旧资料后,特地打电话告知他,如果图书馆也有查不到的资料,可以让他翻看一些D市的老档案。绝密档案是不能给他看了,但是至少可以让他翻看一些外人无缘得见的老档案。方哲大喜,在电话里对谢朝华表示万分感谢。他真的是很有诚意的表示感谢啊,有市长大人这句话,他还发愁有什么不能查的?   林希洄看着他那副样子,轻哼一声:“德性,活像个谄媚的奴才。”   “你说什么?”方哲挂了电话,回过头来收拾林希洄,“你再说一遍?”一边说着,手一边在她身体怕痒的部位咯吱起来。   “哎,哎哎哎,不敢了不敢了,再不敢乱说了。饶了我吧,我错了。”林希洄连连讨饶。   看到林希洄终于不嚣张了,方哲这才心满意足的放开了她。让她天天嚣张,让她天天说大话,让她整天说的她好像比自己还厉害似的。以后她再吹牛,他就这么蹂躏她,蹂躏得她花枝乱颤才好~   到了图书馆后,林希洄果然乖乖缩在一边休息,不用方哲再操心怎么劝她不帮忙。只是这么一来,她就有些百无聊赖了。   这份存放老资料的大厅,虽然不潮湿,但也不怎么见阳光。她趴在休息的桌子上,想晒太阳晒不到,想吃点什么东西也不行。这里不让带吃的喝的进来,就怕损毁老资料。   林希洄歇了好半晌后,抬头看过去,发现方哲还在埋头苦干翻阅资料。她也不知道他是打算从什么地方开始查起,也不知道要查多久才能算完,只好趴在桌子上打瞌睡去了。   林希洄刚迷瞪片刻,耳边忽然传来焦急的声音:“林希洄林希洄。”   林希洄猛的坐起来,看着身旁的女子魂魄,十分诧异:“詹子欣?你到底怎么回事啊?那个妖精肯放过你了?”   詹子欣摇摇头:“林希洄,只有你能帮我了。除了他,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妖精了。而且,你的法力比他高。你一直没有斗过他,是因为你不如他心狠,不是因为你不如他。你救救我,我真的后悔了,我不想做被人摆布的棋子和傀儡,我也不想为了复仇就毁灭自己。”   “你……忽然想通了?”   詹子欣忙点头:“你相信我吧。我实在受不了那个变态的妖精了。”   不等林希洄回答,方哲从旧资料里抬起头来:“希洄,你在跟谁说话?”   他说着,回头往这边看过来。   林希洄揉揉惺忪的睡眼,一副刚从梦里醒来的样子:“啊?没有啊,我没说话。”   “大白天的,你说什么梦话?”方哲自然是看不到不愿在他面前现身的詹子欣的。他摇摇头,苦笑一下,继续埋头钻进了书海里。   好险,林希洄拍拍心口,也真是多亏了现在的教育,洗脑很彻底,方哲是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发生了这么多事,他都没有往妖魔鬼怪这里想。不然的话,她和小嘉肯定一早就穿帮了。   想起上次那个死妖精为了报复自己,就故意让方哲看到那只巨型大手,林希洄就恨得牙痒痒。她当即决定要帮詹子欣,绝不叫那妖精好过。   林希洄打着哈欠站起身:“方哲,我先去下洗手间。”   方哲被一段文字记录吸引,头也不抬:“好,你先去吧。”   林希洄这才朝詹子欣招招手。詹子欣会意,跟着林希洄朝洗手间的方向游荡过去。   被教训   方哲专注的看着手里的资料。那是D市解放初对一批接受改造的妓女的记录。其中有一张据说是D市最红妓女的图片吸引了他的目光。   黑白色的旧照片里,身着旗袍的女子,五官可说秀气婉约,但妆容却是不相宜的浓妆。嘴唇自然是艳红的棱唇,只是在照片里看起来是黑色的,有些诡异。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透出一股妩媚娇娆的感觉,完全不同于其他妓女身上透出来的土气。如说过别的妓女像是刚从山沟里走出来的姑娘穿了身华丽的旗袍,那个女子则可以说是像30年代的女电影明星的气质。   照片下有一行小字,大概介绍了下这女子的身份。花名:霜华,本名:贺青梅。一九三八年因家贫沦落为妓。于一九四六年接受改造,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后改名为贺梅。贺梅于一九五零年,被安排进入D市咸菜厂工作。   贺梅?D市咸菜厂?   好吧,只要有线索,一切都好说。最开始,他只是如无头苍蝇一般,翻一些D市三四十年代小有些名气的女人,特别是那些靠花边新闻出名的女人的资料。谁想到,竟然真的让他查到了。还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不过想起贺青梅的一生,到真是让人唏嘘。本来是富家少爷的恋人,结果只是和那有钱少爷分手后的第二年就成了妓女。做了那么多年妓女,最后又进入咸菜厂工作。   方哲瞧着照片上弱质纤纤的美人,真难想象这女子是如何天天守着酱缸,搅拌那一大缸咸菜的。这人生还真是大起大落呀!   方哲又开始查D市咸菜厂的资料,结果图书馆里并没有关于D市老企业的相关资料。幸亏谢朝华早就发话,说他可以去档案局查一些老档案,他不怕查不到。   方哲对着那仅有的一页关于贺青梅的介绍后拍照后,这才兴冲冲的抬头:“希洄,我们去……”   等发现林希洄不在身旁后,他这才想起来,她去厕所了。   方哲便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一边休息一边等林希洄。因为连日的忙碌,他的身体已经很疲惫,只是一忙起来就顾不上,此刻一歇下来,只觉得不想起身,连坐着都不够,只想躺下去。方哲揉了揉太阳穴,这个希洄,去个厕所也这么久。   林希洄在洗手池边站住,看看四下无人后,这才问詹子欣:“究竟怎么回事?”   詹子欣神情慌乱无措:“我……那个妖,他要成魔了,他一直在利用我做这做那,我不敢不听他的。”   成魔?林希洄神色一凛:“你的意思是说,他担心他在关键时刻,可能会吞掉你,借助你强盛的怨气来成魔?”   “是,我猜是的。我是趁他闭关才逃出来的。但是他在我身上中了蛊,我根本没办法逃出D市。只要我一直在D市,他一旦出关,很轻易就能抓到我。”   “难怪你看到方哲和我要离开D市,就拼命的阻止。”   詹子欣想想都后怕,拼命点头:“是啊,幸亏你们后来又掉头回来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么,吓东成小区的人,是他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意思?”   詹子欣:“可以说是我们共同的意思。”   “共同?”   “对。她需要我多害人,增长怨气,所以不阻止我害人,但是他怕我摆脱她的控制,所以让我无法走出D市。”   “因为宋朗宁的原因,所以你一直以来,只吓唬东成小区的人?”林希洄仔细想过,似乎准确来说,詹子欣一直以来都只是在吓唬人,而没有真的去害谁。李一龙的死,究竟是意外还是什么情况,尚未可知。目前看来,除了宋朗宁已经快被詹子欣吓疯了,其他人也没有什么大碍。但是宋朗宁是罪有应得罢了。所以,她此刻改了口,只说詹子欣是“吓唬”人。   “对,其实还有个人也很讨厌。但是我不能离开D市市区,虽然他就在D市郊县,我却无法去找他。”詹子欣想起何广胜,就恨得牙痒痒。   “你是说何广胜?”   “方哲和你已经查到何广胜了?你们倒是有两把刷子。”虽然在求人,可是受到怨气的影响,詹子欣时不时还是会冒出一句带着讽刺语气的话。   “呵呵,查到他也不是什么难事。”   詹子欣因为存了重入轮回之心,怨气忽强忽弱,这会表情又柔和了些,她叹了口气:“我其实从来没有爱过何广胜,我从头到尾也只是当他是个救生圈。所以,没办法吓唬他也没什么。”   “你的本意只是跟何广胜玩玩?”照这么看来,小嘉和童话因为詹子欣的遭遇去修理何广胜,对何广胜来说还挺冤枉。虽然就何广胜那为人来说,这么对他真是一点都不冤枉。   詹子欣摇摇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我想说,我自认也不欠何广胜什么,我从没有欺骗过他。我当时确实是想忘了宋朗宁,以后只和他好好在一起,好好对他。谁知道他也只是玩弄我,和我一夜风流后,第二天就说出那么绝情的话,很明确的告诉我,他嫌弃我的过去。你明白一个女人被人说出那么残忍的话的时候那种心痛吗?呵呵,你一定不会了解的,你这么年轻漂亮。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很年轻漂亮。”她当时只觉得自己眼瞎了,才会一再被男人玩弄。她后悔自己,嫌弃自己,怎么就自轻自贱跟何广胜这种人渣在一起了。同时,她的心里也被仇恨塞得满满的,恨死了宋朗宁,当然,也恨何广胜,但她更希望宋朗宁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为这个念头,她甚至不惜化作厉鬼,放弃投胎,也不愿意放过宋朗宁!   林希洄:“好吧,你现在想让我怎么帮你?”   “我……我只是想脱离那个妖精的掌控,等安全了以后,再重入冥界,继续轮回。”   林希洄:“好吧,这很好办,跟我来吧。”   詹子欣正要答谢,已经被林希洄一把搭起了手。林希洄念起口诀,詹子欣只觉得心神一阵恍惚晕眩。   等詹子欣心神稳定下来后,她张开眼睛一看,发现自己和林希洄正在空中穿梭。身边有大朵大朵的白云飘过,十分美妙。虽然有那妖精的相助,她白天仍然不敢出来太久,即使出来,她也不会这么飞,只会最低级的在楼层间穿梭。即便到了晚上,她也不大会如此来去自如的飞翔。   詹子欣看着身旁大朵大朵飞过去的流云,体会着遨游天地的感受,忍不住惊叹:“太美妙了。”   林希洄笑笑:“这只是小意思,你如果喜欢,下次找个机会,我再带你飞翔一次。”这女人的一生,也太悲催太短暂了,既然人都死了,她就满足一下人家的小小愿望,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这对她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詹子欣很开心:“真是多谢你了”她的笑容又渐渐淡了下去,“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机会了。”   “会有的,一定会有的。”林希洄安慰她。   林希洄的速度很快,脚下的大地仿佛是虚化过的快镜头一般,很快就过去了。不过须臾之间,詹子欣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跨过了千山万水,如此快的速度,她没有任何的不适感。也不知是因为她已经没有了肉身,只是魂魄,还是因为林希洄的法力太过高强。她深深惊叹于这样的能力。人类即使造了飞机,也比不了啊。   林希洄最后带着詹子欣停在一个巨大的石洞前。   詹子欣抬头看看遮天蔽日的树木,又看看略显阴森的石洞:“这是什么地方?”   “是我修养千年的地方。”这里并非她最初生活的林海雪原,只是她受伤后修养之所。   “千年?”詹子欣吸了一口凉气,“好久远的时光。”   “对人类来说,确实很久远,就算人类各个长命百岁,一千年也足够他们活十辈子。”   詹子欣又问:“这里是什么地方?距离D市有多远?”   “怎么也有个几千里吧,具体没算过。”   林希洄带着她进入石洞:“你跟我走,不然我在石洞里布置的阵法会伤到你。”   詹子欣小心翼翼的跟在林希洄身后走着,一边打量石洞里的布置。石洞岩壁上爬满了类似爬山虎的植物,但又不是爬山虎,那些绿叶子散发着她以前从未闻到过的清新气息。石洞里的石桌石椅上也都爬满了绿叶,好像是绿茸茸的垫子一样。奇怪的是,这石洞里却丝毫不显得阴暗。   林希洄叹口气:“我很久没回来了,都顾不上打理了。以前这石洞里,到处都是花啊草啊,往里面走,还有一条小溪呢。现在看着,到底有些阴森森了。”   詹子欣凝神细听,果然听到水声。她奇道:“这石洞很大,又终年不见阳光,却一点也不觉得阴暗。你是因为以前把石洞打理得好,所以才觉得现在看上去阴森森的吧?我是第一次来,并没这种感觉。”   “是吗?那还真是承蒙夸奖了。”   詹子欣又问:“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当然躲避那个妖精啊?他是什么妖?不过任凭他是什么妖,只要你躲到这里,他也没办法伤害你的。我让他连找都找不到你。”   詹子欣摇摇头:“我也看不出来他是什么妖,我功力太浅了。”   “他没有变身过吗?”   詹子欣继续摇头。   “那你看没看出来他的雄的还是雌的?公的还是母的,男的还是女的?”   詹子欣只有继续摇头:“事实上,我连他的样子都没看到过。他一直躲在一块幕布后面操控和指挥我,不过他的声音十分的粗噶。”   “凭声音来判断,比较像公的?”   詹子欣点点头,又问:“我只要躲在这里就安全了吗?”   “对,躲到这里没有任何的妖魔鬼该和人类来打扰你。”   “这个地方这么神奇?连人都不会来?”   “对,这是我修养的时候,特地找的地方,我在外面布了结界,人类根本无法闯入结界,他们也不会发现世上还有这样的地方。”   詹子欣惊叹:“你真厉害。”   林希洄指指不远处:“你,坐到那块平滑的大石头上去。”   “干什么?”詹子欣不解。   “帮你解蛊啊。不过,解蛊之后,你不光不受那个妖精控制,你自己的怨气也会散去。这样,你就是个能力很普通的鬼了,害不了人了。你真的想好了?”   詹子欣点点头:“自然想好了。大恩不言谢,既然我知道人可以有来生,那就等来生,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这些就不要提了,你下辈子好好珍惜自己就行了。”   方哲渐渐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直到大厅外面有人经过,传进来一阵女子的细语,他才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他看看光线昏暗的大厅,一排排陈旧却整齐的书籍和资料,却依然没有看到林希洄。   方哲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心里暗暗着急起来,都半个小时过去了,这家伙去干什么了?上个厕所居然要半个小时吗?   林希洄帮坐在石头上的詹子欣解蛊之后,慢慢收功。   詹子欣只觉得闷在心口的那块看不见摸不到的东西,渐渐消散,变得十分清明。她周身的戾气渐渐散去了,魂魄的形象慢慢变得柔和起来。   她感激的回头去看林希洄:“你……真是个好人。不,是好妖精。”   林希洄调侃:“听你这么夸我,我倒是觉得还不如不夸呢。”   詹子欣垂下头:“是我嘴笨,不会说话。”   林希洄拍拍她肩头:“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   她擦擦额头上的汗,忽然想起,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了:“糟了,这起码都过去半个钟头了。”   詹子欣也急了:“方哲会不会起疑心啊?”   林希洄:“没事,我有办法应付他。你还没告诉我呢,那个死妖精藏在什么地方?”   詹子欣:“就在D市一家废弃的建筑大楼里,就是原本打算盖成商务楼的金鼎大厦。那里快要被拆掉了,是在东南方向。”   林希洄点点头:“我知道那里。”   詹子欣点点头:“那你快回去吧。千万别因为我让方哲怀疑你。”   林希洄被她催的也着急起来,但还是抓紧时间问了一句:“我看你一直都在吓唬人,为什么李一龙死了呢?”她连何广胜都没有吓唬到直接弄死的地步,更何况无辜的人了。   詹子欣皱眉回忆了一下:“我……我那段日子只是心里恨的发狂,恨不得所有人都去给我的孩子给我的青春陪葬。可是……我真的不记得我逼死过人……”   没有逼死过人?可是李一龙确实死了啊!林希洄问:“你知道李一龙吗?”   詹子欣摇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我吓唬的人里,有好多我都弄清楚了是谁。但是李一龙的名字,我根本没听过。”   怎么就会这样?难道真的还另有内情?林希洄皱眉想了一会,却是什么也想不通。她叹口气:“我知道了,我先走了。”   林希洄刚走了没几步,詹子欣忽然叫住她:“林小姐。”   “怎么了?”林希洄回头去看她。   詹子欣:“你打算瞒方哲到什么时候?我没有恶意,只是我在这方面受伤害很深。你……如果方哲不接受你的真实身份,你要想好怎么办,千万别最后伤害到自己。”   林希洄对她笑笑:“我知道怎么办。嘿嘿,你还是这样说话可爱点,温温柔柔的。我先走了,再见!”   她话音刚落,人就如风一般飘到石洞外面,再也看不见了。   詹子欣瞧着她的背影,低低说了一声:“祝你好运。”   方哲又等了一会,始终不见林希洄。他拿起手机,拨林希洄的电话,却打不通。他每次担心林希洄的时候,林希洄的电话总是打不通。这叫什么事?什么烂信号?通信公司故意跟他作对吧?   方哲起身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好吧,虽然他不能进女洗手间,但是假如洗手间里没什么人的话,他叫一声总可以的。或者找个女人进去帮他看一下总可以的吧?这么久不出来,难道她晕在里面了?   方哲刚走到洗手间附近,就见林希洄从里面施施然转了出来。   看到方哲过来,林希洄甜甜一笑:“你终于舍得从那些故纸堆里抬头啦?”   方哲看到她安然无恙,这才长出一口气,一把拉过她:“你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啊?什么这么久?我一开始就是洗了洗手啊,然后觉得很无聊,就下去吃了一点麻辣烫,吃完就上来了。上来后,就去上了个厕所。你不会以为我在里面呆了半个多小时吧?”   方哲拍拍脑袋:“我大概是忙晕了,竟然连这点事都没想明白。”   林希洄鄙视他:“哼,你终于知道自己的毛病啦?一工作起来,什么都不理。”   方哲才不吃这套,又板起脸来:“你刚才说什么?你去吃麻辣烫?你是不是又去吃路边摊了,嗯?”他记得自己劝过她,是在喜欢吃麻辣烫也可以,去干净点的大一点的店里吃,可她偏不去,说还是路边摊味道好。   “哎呀,路边的麻辣烫才好吃吗。”   “告诉你多少次了,那些东西不干净,不卫生!”   “难道你不在路边吃东西吗?你自己都在路边吃烤羊肉串呢。人家说那是羊尿泡的鸭肉,你不是照样吃的津津有味?”   “你犟嘴是吧?”   “才没有呢,我是讲道理!你说啊,说啊,你为什么要吃羊尿泡出来的鸭肉?”   “我吃的是羊肉串,不是鸭肉。不……不是,怎么成你问我了?现在是我问你,你干什么又去吃路边的麻辣烫?”   “你先回答我,回答我!!!”   一名表情严肃的中年女工作人员走了过来:“咳咳,图书馆里不能大声喧哗,两位请自重,打情骂俏请低调。”   继续查档案   何广胜人还在医院,却已经指挥派出所的民警开始找陆斌的麻烦了。他眼睛里冒着得意的光:他是官,陆斌是民,他玩陆斌还不是小意思么?什么人民的公仆那套,别来对他讲,他才不吃那套。   陆斌在永平镇一直都是横着走的,根本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人了,忽然就三番五次的被派出所的人整。上午查他的游戏厅,下午去查他的棋牌室,他去打点却没人理他。第二天又翻出几件旧案子,说是他也有份,只是当初没查出来。陆斌对警察说自己的金佛丢失的事情,却没人理。   陆斌直觉是自己得罪了派出所的头头,思来想去,能让整个派出所没一个人帮他的人,就只剩何广胜了。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是哪里得罪了何广胜这个凶神恶煞!   无奈之下,陆斌只得提出,要去医院见何广胜。毕竟么,有什么误会总得当面说开了才好。怎奈派出所民警早已得到何广胜的提前指示,一直将陆斌扣留在派出所审讯,根本不让他有见何广胜的机会。   陆斌的下属全是一帮跟着他混饭吃的小角色,眼见老大如此,根本无人帮他周旋活动。陆斌一个人在派出所里,被人轮番审讯,两天下来,只给水,不给吃的,还不让睡觉休息。他累得半死不活,只觉得命都丢了大半。心里就想着,哪怕有一个小弟帮他活动活动,他也能尽早出去,再不用受这个罪了。   问题是,没有上面没有任何动静。而陆斌,他已经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早年刚出道时的辛苦,已经远离他很多年了。他很快就坚持不住了。最后没办法,他只能对天发誓:“我真的没做过对不起何所长的事,大家都是自己人,你们这是干什么?”   结果只换来对面小民警的训斥:“谁跟你是自己人?我们找你来是为了问案,跟你有没有做过对不起何所长的事,一点关系也没有。”   陆斌气得要死,却也莫可奈何。   何广胜住院,陆斌困在派出所出不来,永平镇的人却各个都乐得合不拢嘴,这两个恶霸最近连连倒霉,大家真的很难不幸灾乐祸啊。   虽然陆斌被折腾惨了,何广胜依然觉得不解气。他是真想用各种刑具全套上阵,来个“刑讯逼供”,把陆斌整个半死不活才好!什么职业道德,什么规范、守则,全是狗屁。那些东西对他而言,不过是一张废纸,看看就完事,听听就拉倒。不过陆斌也不是吃素的,真下手太狠了,万一整不死陆斌,反而被陆斌事后咬一口回来,那就麻烦了。他的目的是让陆斌顶不住,拿钱了事,而不是要了陆斌的命。   这次不从陆斌手里弄出来个百十来万,他就不叫何广胜!至于他挨的这顿打,哼哼,陆斌被折磨的这两天,就当是还他的了。反正以后他还有的是机会慢慢折腾陆斌。   想起这些,何广胜的心情就变得好了很多。   派出所又打来电话,向他汇报陆斌的情况,并请示下一步“工作”。何广胜听着陆斌的惨状,得意的冷笑起来:“不管他,继续玩。他这次不多吐点钱财出来,对不起咱们这么多兄弟费力气。”   “好。”对方收到他的指示,兴奋的挂了电话,准备继续大干一场。反正陆斌吐出来的钱,大家都有份。   何广胜收了线,正在想着怎么继续折磨陆斌,结果,他上次看到的那个冷峻高傲的讨人厌的中年律师又走了进来。庄律师是亲自来给他送法院传票的:“既然你坚持不肯签字协议离婚,好吧,洪小姐让我亲自给你送来这个。”   何广胜气得一把抓过传票,又要撕掉,庄律师很好心的提醒他:“你最好不要随便撕掉法院传票。”   何广胜气得将传票揉成一团摔在地上:“洪美云呢?我要和她谈谈。”他这几天打洪美云电话,发现对方将她设置到了黑名单里,根本打不过去。何家两老已经回家了,发现家里被烧的不像样,只好暂时住在旅馆里,只能等他出院后,重新收拾房子。洪美云对此却是不闻不问。他托人帮忙去他买的房子里看了,洪美云都不在。打电话到岳家,岳家接电话的保姆都敢给他难听话。好不容易才叫来丈母娘接电话,丈母娘是个泼辣货,虽然不至于像村妇骂街,却字字句句都是难听话,把他狠狠讽刺挖苦了一顿,最后只说洪美云不在家住,具体在哪住不知道。   何广胜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做的不对,竟然把洪美云气成了这样。   不过,洪美云如果真那么绝情,他也不是吃素的。凭什么她先变心提出离婚,还要他赔偿那么多钱?只有洪美云能要精神损失费吗?他一样能要。即使最后要不到,他也不会赔给洪美云一毛钱的。至于庄律师说的什么有证据,有个鬼,他才不信他们手上有什么证据呢。想吓唬他,庄律师还嫩了点!   庄律师将传票送到后,再不说别的,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何广胜一眼,径自转身走了。像何广胜这种人他见多了,不过就是乡下的小破官,欺压乡民有一套,其实就是纸老虎而已,一旦离开了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什么都不是。这种人想跟他玩,门都没有。他这么多年的律师,可不是白做的。敢看不见他?他让何广胜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何广胜看着庄律师的背影,恨不得直接拔枪射死这个高傲的东西!   他正在生气,电话再次响起,他看也不看,拿起电话吼起来:“干什么?不知道我正住院吗?还让不让老子修养了?”   “小何,你最近脾气见长吗!”电话对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啊,是张县长啊。”发现是徽宁县的副县长打来的电话,何广胜的态度立刻软了下去,“张县长你好啊,有什么贵干?我刚才看错号码了,真是不好意思。”   “没什么,我找你呢,是这么个情况。我跟你说啊,陆斌的老婆带着孩子来县里,天天闹腾,把县政府的工作人员烦的要死。她是个女人,又带着小孩子,我们实在不好办。陆斌到底是什么情况,你早点弄清楚。如果是他没犯什么错误,你赶紧把人给放了,如果确实有问题,那就赶快定性。他老婆天天来县里要说法,这叫什么事?市里的领导过两天就要来视察了,到时候看到这种事,还以为是县政府办事不利呢。”   何广胜连连答应:“好,我一定尽快把这件事处理好。”   挂了电话,何广胜“啐”了一声:“我呸,当老子不知道陆斌早年是靠着老婆陪人睡才混出名堂的?”一个副县长,特地打这种电话过来,摆明了就是和陆斌的老婆有一腿。他说的什么,如果真犯事了就赶快定性,说白了就是想让他赶快放人。陆斌的那个骚货老婆,竟然还用孩子来打掩护了,真是不要脸。   哼哼,以为找了个副县长过来,他就怕了吗?有本事,倒是把省长也找过来!就陆斌老婆那点姿色,也有人看得上么?还是个孩子好几岁的中年女人,这个副县长也太差劲了。   他想着想着,却又笑起来,笑意里带了几丝疯狂。很好,真是太好了。他是不会就这么放了陆斌的,他还要拿这件事再刺激刺激陆斌。一个男人,活到这份上,他还有什么好横的!   何广胜的眼神渐渐变得凶狠起来。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呢,谁也别想打败他!   但是何广胜还没来得及想到完整的计划,烦心事一波接一波的就来了。   詹子欣坐在石桌前,看着绿色的叶子幻化出来的场景,若有所思。这是林希洄通过法力给她展现的画面。她看了之后,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   同样是被人玩弄,洪美云做出的事情和她完全相反。她明明就已经知道,宋朗宁实在是个不靠谱的男人了,可她还在想着去挽留。但是洪美云就不是这样的。洪美云发现何广胜在背后对着小姐诋毁自己后,只用了一夜的时间,就痛下决心,甩了那个自己痴恋的男人,然后狠狠的修理何广胜。不管洪美云是出于报复的心理也好,是出于补偿自己的心理也好,她要求的,都是自己应得的而已。   而自己那时候在干什么?竟然远远的躲到了谁也看不到的地方,一个人伤心,还一心期待着宋朗宁可以良心发现,再次和自己重归旧好。   也许洪美云做的太过强硬,可自己却实在是太过软弱了。这种软弱,在面对一个有良心的人的时候,或许可以得到怜悯和同情,但是在面对一个心如铁石且毫无良心可言的男人的时候,越软弱,就越会遭到践踏。   不管洪美云的做法是对的还是错的,但是自己的做法却绝对是错的。林希洄让她看清楚发生在何广胜身上的事,是想告诉她,她以前错的有多可笑吧?当然,那个好心的妖精也许只是单纯的想让她看到,那些害了她的男人,如今都是什么样的下场。   以前她会以为,自己已经没有改正错误的机会了,但是她现在明白了,她还有机会改正错误的。下辈子,她绝不要再这样软弱。   詹子欣心中思绪翻腾的厉害,但依然在坚持看林希洄传来的映像。   何广胜的好日子到头了。他的家被烧了,自己被打成了猪头,县领导也开始对他不满了,至于永平镇的乡民,早就对他深恶痛绝了,他已经众叛亲离了,还在洋洋自得。法院送去的传票则预示着,洪美云很快就要把他整得倾家荡产了,可他犹不自觉,以为自己上了法庭照样有翻盘的机会。   现在,他更倒霉了。他被自己的同行带走问话,那些人问他,那个“蝶恋花”胸针是从哪里来的,何广胜却支支吾吾说不上来。   詹子欣冷笑一声,肯定又是从无辜者身上剥削和敲诈来的。她无意再去看何广胜的结局,他的悲惨,她已经可以预料了。   她一念刚转过,石桌上的映像似乎可以知晓她心意一般,迅速转过,让她看到了现在的宋朗宁。   宋朗宁神情呆滞的缩在床头,陆英秀过去,想要叫他吃饭。那个可怜的妈妈,将饭碗端到儿子面前,却被儿子一巴掌打翻了。   宋朗宁冲着陆英秀大叫起来:“走开,你给我走开,你这个坏女人,坏蛋!你又想干什么?又抱着小孩子给我看是吧?我说了,那不是我的孩子,不是,我不认,我不要。”   陆英秀简直欲哭无泪了,看着好端端的儿子成了这样,心里难受之极,抱着儿子大哭起来:“朗宁,妈在这世上只有你一个儿子了,你别总是吓唬妈啊!”   宋朗宁却被吓得够呛:“我错了,我错了,欣欣你放过我,你别掐我脖子,我被你掐得喘不过气了。”他一边说着,好像真的被人掐住脖子无法呼吸似的,脸上青筋直爆,他的手则按在脖子那里,似乎想要掰开掐在那里的手。   陆英秀发现宋朗宁不对头,吓得赶紧放开了他:“朗宁,是不是妈妈抱得太紧了,朗宁,你别这样,妈不掐你了,不掐了,没人能掐你。有妈在,没有人能伤害你。”   画面再一转。陆英秀已经把宋朗宁送到了精神病院,可即使在镇定剂的作用下,宋朗宁依然每时每刻都活在恐怖中。哪怕睡着了,他也在做噩梦。   宋朗宁是真的被她彻彻底底毁了。   詹子欣早已对宋朗宁没有了恨意,此刻看到他这样,竟然并没有预想中的快乐。她再次真真切切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前世的恩和怨,爱和恨,都和她没关系了。除了陆英秀让她觉得很可怜之外,她对宋朗宁已经没有任何的感觉了。原来爱的反面真的不是恨,而是漠然。她可以漠然的看着宋朗宁经受种种,却无动于衷。   呵呵,幸亏她并没有为了一个她可以漠然视之的男人,放弃重入轮回。   那些害他的人,现在,都遭到报应了。果然是举头三尺有神明。   詹子欣轻声念着:“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感谢苍天,也感谢林希洄。愿她的爱情可以在今世圆满。   林希洄将手里一份档案递到方哲面前,兴奋的指着其中一页:“看,你看,在这里,就在这里。”   方哲忙将自己手里的档案放到一旁,去看林希洄手里的档案:“我看看,在哪呢?”   林希洄的青葱玉指,指在其中一处:“看到没有,就是这里啊。”   方哲仔细辨认了下她手指尖处那个小的只有指甲盖尖那么大的黑白老照片:“这是谁啊?”   “贺青梅啊,你看不出来啊?”   “这你都能看出来啊?还真让人……无语啊。”方哲只能再次无语了。   “当然了,这你都看不出来?还真让人……无语啊。”林希洄一边说着,一边翻到后面,“你看,刚才那一页是咸菜厂工人的照片,后面是介绍。”她翻到和贺青梅照片相对应的页数,大喜,“看吧看吧,我就说那个照片是贺青梅的。”   方哲看过去,果然看到那一页是关于贺梅的介绍,立刻从林希洄手里拿过档案仔细看了起来。   林希洄不禁摇头:“你到底怎么回事啊?还说我只是关注贺青梅和董兰生呢,你不是一样吗?你查出胸针的来历又能怎么样呢?万一胸针和案子无关呢?”   “万一有关呢?不查怎么知道到底又没有关系?”方哲头也不抬,回了林希洄一句,然后重新认真看了起来。   他仔细看了一会,忽然猛抬起头:“我还需要再查一份资料。”   林希洄:“查什么?”   她话音刚落,方哲的电话响起来。方哲看看手机号码,大喜,对林希洄说:“内线打来的。”   林希洄一时没听明白:“内线?”   “警局的内线。”方哲很得意。   “哦,你真坏”林希洄指着方哲,哭笑不得,“你看着很老实,把自己调查的东西都告诉警察了,但其实你也在警察内部里有朋友,把警察调查的东西都告诉你了。”   “嘘,秘密,一般人我不告诉他。还有哦,目前为止,警方查东西一直都比我慢,全靠我告诉他们我的进度。”   “德性,接你的电话吧。”   方哲接起电话:“喂,嗯,没错。什么?我知道了。”   他挂上电话。林希洄问他:“那人对你说什么了?警方查到什么了?”   方哲:“他们重新审问了何广胜和另外四家拥有胸针的人家。”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们去继续翻资料,快点。”   “啊?还要查资料,查什么?”   “查棉纺厂的资料。”   “棉纺厂?就是倒闭了的那个?那棉纺厂好大的,查谁啊?”   “查贺小兰。”   林希洄讷讷的点头:“哦……好吧……”   争执   小嘉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打瞌睡。   童话不客气的拍拍他:“小嘉,不要睡觉。”   小嘉抬起头,睡眼朦胧的看了她一眼,张开嘴打了个打哈欠,迷迷糊糊问了一句:“不睡觉干什么?”   童话提醒他:“现在是自习课时间,你睡什么?”   “就因为是自习课时间,才要抓紧时间睡觉。别的课都有老师盯着,还怎么睡啊?”   童话哭笑不得:“你这是什么谬论啊?马上就要月考了你知不知道?好好的时间你拿来睡觉,到时候考砸了,你可别又哭爹喊娘。”   “你什么时候见我因为考砸了哭爹喊娘过?放心,别说月考了,就算高考我也不放眼里。只要我不想考砸,那就一定不会考砸。”   “大言不惭。哼。”童话鄙视之。   “嘿嘿,你还别不信,我就是有这个本事。你想不想学?想就拜我为师,我教你。”   “我信你还不如信我自己”童话懒得理他了,“你算是没救了,我不管你了,你爱睡就睡吧。”   小嘉很感激:“就等这句话了。”然后不再打盹,而是直接趴到桌子上继续呼呼大睡。在进入沉睡状态之前,他还迷迷糊糊嘟囔了一句:“童话啊,老师来了记得提前打个招呼。”   童话又好气又好笑:“你这家伙……你放心,我绝对不提醒你,看着你被老师罚才好。”   小嘉并没有听到她的话,而是呼呼大睡起来。   方哲匆匆驱车往东成小区赶过去,林希洄就坐在副驾驶位上,忧心忡忡的看着他:“喂,你开慢点。”   “怎么慢?弄不好慢一下要出人命的。”方哲继续聚精会神的开车。   “喂,你再开这么快,说不定我们俩就丧命了。”   “我又没超速”方哲哭笑不得,“怎么就那么危险了?”   “好吧”林希洄叹了口气,“其实我本意只是想让你再慢一点,开快车很危险的。至于你说的什么,东成小区去晚了会出人命,那些都是你的推测好不好?”   “可是那个推测十有八九会是正确的,不是吗?”方哲一边说一边拐向一条车流比较稀少的马路,以更快的速度往东成小区驶去。   “不就是看了下贺小兰的档案吗?你可真是……”林希洄无法形容他了,干脆放弃,只问,“你又怎么能确定,那套胸针,他们是那么得来的呢?”   方哲叹气:“都说了不确定,可万一是真的,要死人的,我们需要去阻止。”   林希洄想埋怨方哲,等看到前面的车后,立刻将原本打算出口的话吞回了肚子里,她指着前面不远处:“方哲你看,快看,那是洪美云的车。”   方哲被她一指,这才看到前面的车:“确实是宝马,不过我看不清里面的人。你怎么知道那里面坐的是洪美云?”林希洄的视力难道强大到了这种地步?   林希洄语塞:“额……我……看的车牌号啊。”   “你知道洪美云的车牌号?”永平镇的人都知道,洪美云开着陪嫁的宝马车走了,离开何家后再没回来,这件事还被大家传的沸沸扬扬。所以,他和林希洄都知道洪美云开的是一辆宝马车。但是林希洄会知道洪美云的车牌号那就太神奇了。他和林希洄一起去找洪美云的时候,洪美云的车如果停在楼下,他也算林希洄瞧记性好,过一眼就记住了。可洪美云的车当时停在地下车库———那个小区的车差不多都停在地下车库。反正洪美云所在的单元下面,绝对没有停着宝马车。凭他的观察力,都没搞明白洪美云的车牌号,希洄是怎么弄清楚的?   林希洄支支吾吾的解释起来:“我……听说的啊。那些人讲洪美云跟何广胜的事情的时候,有提到过车牌号,难道你没听到吗?”说到后面,她变得理直气壮起来,几乎自己都信了自己的话。   “当然没有听到。那些人八卦何家的事情,哪用得着提车牌号呢?我一直和你在一起,我怎么就没听到有人说过那辆宝马车的车牌号?”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反正听到了……我们又不是时时刻刻呆在一起的,我上厕所的时候,或者你上厕所的时候,我们都没有呆在一起好不好?”   好吧,她总是有一大堆的谬论。方哲觉得自己说不过她,干脆也不去反驳了。他现在也顾不上研究林希洄是怎么知道洪美云的车牌号码的了,他要赶着去救人。   林希洄看到方哲要左转,忙叫住他:“哎,先不要拐,先去追洪美云。”   “追洪美云干什么?”   “我们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何广胜手里的胸针是怎么来的,别人虽然不知道,但是洪美云或许知道呢?我们上次居然傻的忘了问。”   方哲真想腾出一只手来好好敲敲她的脑壳:“忘了这么重要的事的人是你,可不是我。你觉得我有那么业余吗?这么重要的问题我会忘了问?我是一早就知道,洪美云根本不知道那个‘蝶恋花’是从哪里来的。那枚胸针来路不正,何广胜根本不可能告诉洪美云真实的情况。所以,洪美云即使知道,那她知道的可能也仅仅是何广胜撒的谎。虽然我不知道何广胜具体是用什么样的代价来得到那胸针的,但他十有八九不敢把这件事告诉洪美云。”   “这件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我们一直在一起,我怎么就不知道你已经弄清楚这件事了呢?”   “拜托,你睡觉的时候,我可能还在忙呢,所以我比你知道的事情多很多。”   “额……”林希洄不干了,“那你到底是用什么办法查出来的吗?告诉我吧。”连妻子不知道丈夫送自己的珍贵胸针是从哪里来的这种事情他都能靠查资料查来?不可能。   “你想知道?好吧,那你就拜我为师吧,拜师之后,我就教教你。”方哲左转的打算已经被林希洄破坏掉了,这会只能直行,准备在下一个路口重新转弯。   林希洄软下声气,撒起娇来:“你告诉我吧,告诉我,我告诉我吧!”   “不告诉不告诉。”方哲看着林希洄软声软气的,立刻心情大好,却故意逗着她玩。   林希洄脸一板,鼻孔里“哼”出一声:“你要是不告诉我……”   “哎,你千万不要又威胁我。”   “我就威胁你,怎么样?”   “坐好,我要拐了。”   方哲减速后正要打方向盘,后面一辆车忽然快速行驶过来。方哲立刻重新打方向盘,想躲开后面那辆不要命的车,却还是被那辆车刮了一下。   超车的人似乎浑然不觉,继续风驰电掣般往前面行去了。   “怎么这样?”方哲念了一句,赶紧停车下去查看。发现只是车门处被刮了一块漆,其他并无大碍后,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他抬眼想去看撞他车的车牌号,结果发现对方的车早已小的让他看不清车牌了。   方哲气不过,拿出手机打算报警。林希洄早知道没事了,那么小的震动感,能有什么事啊?她这时候才慢吞吞的从车里下来,朝肇事车远去的方向恨恨的道:“何广胜干什么啊?赶着去投胎啊?怎么忽然把车开这么快?刚才还没看到后面有车呢,一眨眼功夫,他居然就超车到前面去了。”话音刚落她就后悔了,糟了,自己太嘴快了,这下又不妙了。   方哲一怔:“你说前面的宝马车是洪美云也就算了,现在又说刚才超车的人是何广胜。你眼神有那么好?你是怎么知道的?”洪美云的宝马车,她借口说是她认得车牌号,何广胜这辆丰田车,他倒要看她怎么解释。   林希洄得意起来:“我就是知道,怎么样?你想知道我是怎么发现的吗?拜师啊,拜师我就教你。”   “你还真是好为人师啊你!”   林希洄不置可否,只是得意的看着方哲,眼神很精准的传达了五个字:就不告诉你!   方哲点头:“很好,那你就站在这里得意吧。”他说着,拉开车门上车。   林希洄忙又坐了回去:“你干嘛?”   “我的车是白给人撞的吗?还是先追上人再报警吧,只要你确定肇事的是何广胜,我就可以让他在霉运的路上越走越远。你坐稳,系好安全带。”   方哲也加速行驶追了过去。   林希洄提醒他:“太快了,是不是超速了?”   “没有。你不会看表吗?”   林希洄乖乖坐好,不再多话。好吧,在这方面,她远远不如方哲,她还真是只会开车,不会看那个劳什子的表。所以,她还是闭嘴吧。   方哲一边开车,一边还有闲心继续追问林希洄:“你究竟是怎么认出来车上的人是何广胜的呢?你一直让我拜师,可你好歹得让我知道,你是高明到哪里了吧?”   “好吧,如果我说出来,你就要拜我为师!”   方哲考虑了几秒:“好吧。”就当是哄哄她高兴好了。   林希洄得意道:“他刚才刮到你车门的时候,你只顾着开车和躲避撞过来的车,没有看别的。我因为知道你的技术很好很放心,所以,我就一直在盯着另一辆车玻璃窗里面的情形。我看的很清楚,那驾驶位上的家伙,就是何广胜!”   “就这么简单?”方哲有种中了阴谋诡计的感觉。   “对啊,就这么简单。”林希洄继续露出那可恶的洋洋得意的表情。   嗯,以前方哲觉得这表情很可爱,现在只觉得可恶。他不死心的追问:“没别的了?”   “没别的了呀。”   方哲沮丧的叹了口气:“好吧,算你厉害。”   “乖乖乖啊,徒儿,快,叫声师父听听先。来啊,叫吗!”   方哲又叹了口气,不情不愿的叫了声:“林大美女师父。”   “这么不情愿啊?”林希洄一边和方哲调侃,一边就看着方哲的伊兰特渐渐追上了前面的宝马和丰田。   何广胜开着丰田,趁这条路偏僻、车少,直接朝宝马车靠了过去。   车窗被打开,何广胜边开车边透过车窗大喊:“美云,美云你停车。有什么事,我们夫妻两个说清楚。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事啊?美云!”   发现洪美云是真的要跟自己离婚,还企图让自己倾家荡产后,何广胜最初很生气。他觉得真上了法庭,自己未必会打输官司。但是等庄律师走了没一会,他就想通了。无论怎么样,他都要和洪美云澄清误会。毕竟洪美云是个富家千金,长得也还算有几分姿色。能解开误会过一辈子最好,实在解不开误会的话,他总算也为这段婚姻付出过,挽救过了,到时候上了法庭他也有话说。反正绝不能让法庭真的按那份被他拒签的协议书来判。他何广胜此刻就是来拼命的挽救自己的婚姻,挽留自己的老婆来了。他得让人看到他对这段婚姻的付出和努力挽回!   坐在何广胜车后的人几乎傻了:“广胜啊,不带你这么开车的,这太危险了。”本来他是想搭公交的,可是开车的何广胜看到了他。大概可能因为是同乡,何广胜就停车跟他打了声招呼。然后问他去哪,听说了他要去的地点后,何广胜立刻表示大家顺路,可以载他一段。现在,他可真后悔上了何广胜的车。这可真是占小便宜吃大亏。他早该明白的,何广胜骨子里那就是个疯子啊!   听他这么聒噪,何广胜猛的回头:“闭嘴!”他会让他上车,本来就是以防万一,万一洪美云一定要跟他撕破脸打官司,他好歹可以有个证人证明,他为了挽回婚姻如此拼命过。这人如果不知好歹,敢对着他大吼大叫,那也别怪他不客气。   车后的中年乘客被吓了一跳,乖乖闭了嘴,心里无比后悔自己不该上了这个疯子的车。本来他就奇怪呢,怎么何广胜把宝马换丰田了,看来他是被老婆甩了啊。难怪更加疯狂了!   宝马车里的洪美云好似聋了一般,对何广胜的呼叫声不闻不问,就好像一点也没有听到何广胜的叫声一般,只是机械的命令前面的司机:“开快点。”   何广胜终于忍无可忍,直接以最快速度超车,最后超过洪美云的宝马后,立刻将车横在在了宝马车前面。   他身后的乘客吓得脸都白了:“广胜,你小心点。”   洪美云的司机猛刹车,好在最后没撞上去。   洪美云看着前面拦路的何广胜,“噗嗤”一声笑起来:“何所长,你怎么顶着个猪头就跑出来了?”   何广胜被她讽刺的一阵不快,最后强压下怒气,换成一副言情剧男猪脚的表情:“美云,我们好好谈谈吧。我不信你对我突然就没有了感情,一定要坚持离婚。我是爱你的,你也是爱我的,我们为什么不能好好过日子呢?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要一起白头到老的!”   洪美云听着以前万分打动她的话,看着那张曾经让她疯狂着迷的脸,只觉得恶心,只想把那张脸给挠花,把他的嘴巴缝上。她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听信了这家伙的甜言蜜语呢?   她真想把那个U盘扔给何广胜看看,好叫他赶紧闭嘴,不要再说这些恶心人的话。但她又早早听了庄律师的提前建议,是绝不会把这重量级的证据现在抛出去,好叫何广胜提早做防备的。既然已经决定打官司了,那她就要让何广胜输个猝不及防。   洪美云忍了又忍,这才绷住了差点被气得生生扭曲的面孔,只是对前面的司机命令道:“绕过何广胜,直接开走。”   何广胜将车横在马路上的行为,激起了后面汽车的不满,许多车辆开始鸣喇叭。毕竟这条马路不宽敞,他这么一来,挡了别人的路。   何广胜往后退了退,给其他车留出足够通过的位置,但依然挡着洪美云的车。   洪美云的司机开始慢慢绕开何广胜的车,何广胜干脆从车里跳了下来,跑到洪美云车前:“美云,你就不能冷静下来和我谈谈吗?”   洪美云的车窗是半开着的,何广胜伸手进去,想握住洪美云的手,怎奈他手刚伸到一半,就被另一只男人的手给抓住了:“何所长,我想,我也需要和你谈谈。”   何广胜转头看过去:“你是谁?”   方哲递了张名片过去:“你好,我是方哲。”   不出方哲的意料,何广胜直接将名片丢在地上:“你什么人啊?我不认识你,跟你谈什么?”   “可你刚才刮坏了我的车。”   洪美云探头去看方哲:“你好啊帅哥,又见面了。麻烦你帮我把这个讨厌的家伙拖到一边去,我将十分感谢。”   “很乐意为女士效劳。”方哲拖过何广胜,就往自己车旁走,“你看好了,这么长的刮痕呢。”   何广胜想挣脱他,一个肘击撞了过去:“你说是我刮的就是我刮的吗?你早离开现场了,我还说是你的车刮的我的车呢。”   被打   方哲轻巧的用手一托,阻止了何广胜的攻击,又往前一推一送。力道看似轻巧,却直接将何广胜推倒在地。   何广胜气得当即就要跳起来,发现摔得不轻,爬起来有些困难后,他怒视方哲,想开口说狠话。方哲却冷冷俯视着倒在地上的他,抢先开口:“当街耍流氓纠缠女人,你也好意思?把车横在路中间,弄得别的车没办法走,你好意思么?明明刮了我的车,不主动说赔偿也就算了,还污蔑我刮了你的车?你说你的房子不被烧,还烧谁的?你不被打成猪头还会是谁被打成猪头?如果你老婆都不甩了你,还有谁会被老婆甩了?你真是活该!”   何广胜被他一串话说的火冒三丈:“你是什么人?敢来找老子的麻烦,你是活腻了吧?”   何广胜说着,不等从地上爬起来,已经朝方哲下盘扫了过去,方哲的身子灵巧的向后一退,躲过他的攻击,反而一脚踩在何广胜脚踝上:“别以为你在警校练过几手,就敢跟我动手动脚。就你那点身手,你也就吓唬小吓唬永平镇的普通乡民。你要搞搞清楚,这里是D市,轮不着你撒野。”   何广胜痛的惨叫一声,还不死心的想用另一条腿扫过去,方哲已经调整站姿,松开他受伤的脚,踩在他另一个脚踝上:“何所长,我都提醒你了,不要对我动手动脚。还有,可是你先刮了我的车,先出言威胁我,而且是你先动手的。我这算是……自卫还击吧?你现在不止是脸肿了,连脚也肿了,身上估计好几处摔青了。所以,你最好老实点,不然我不敢保证,你还有什么地方会肿起来。”   洪美云免费看了一场好戏,只觉得痛快,她笑着对方哲点点头:“干的不错,我记住你了,有机会我会表示谢意的。”说完,她又转过头,对司机道:“好了,老王,我们该走了。”   不等司机开车,方哲忽然叫住她:“等等。洪小姐,你知道何所长为什么一定要挽回这段婚姻吗?”   洪美云抬手示意司机先不要开车,然后从车窗探出头去瞧方哲:“难道不仅仅是为了洪家的钱?”除了这一点,洪家还有什么是他看得上眼的吗?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如今洪美云却也不得不承认,何广胜并不是因为爱自己才过来挽回家庭的。这也是她现在讨厌何广胜的最大原因!对着她一套,背后又是一套,给她展现的东西,全是虚假的东西!这个可恶的男人,他一直都在欺骗自己!她现在,多看他一眼都嫌恶心!   方哲对洪美云笑笑:“是因为洪家的人脉。”   何广胜倒在地上,惊恐的看着凭空冒出来的方哲。他从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个年轻人,怎么他能把他的一切都说的那么清楚呢?在恐怖的情绪之下,他甚至忘了怎么反驳方哲,怎么阻止方哲继续说下去。   洪美云诧异的看着方哲:“他需要我家的人脉?你不会觉得,和我离婚后他就彻底没了靠山,想往上升官是痴心妄想,所以才一定要维持这段婚姻吧?我只能说,你实在高看我们洪家了。”洪家确实和不少D市高官有交情,但那些交情只用在为家族的生意行方便上,从不会拿来浪费在求升官发财上。他们家人对从政没兴趣,只对经商有兴趣。她则是个最大的例外,她只对购物有兴趣。   方哲摇摇头:“不止这么简单。”   “哦?”   方哲:“他不跟你离婚,当然也有经济上的原因。他不想放弃现在已经拥有的财富,自然,也有对你还有几分真感情的原因。”后面那句话纯粹安慰洪美云的罢了。   洪美云自嘲的笑笑:“你不用说些安慰我的话了。直接告诉我吧,他现在是不是很麻烦?”   “当然很麻烦。我这么说吧,我在永平镇上的朋友告诉我,何广胜这两天正在整陆斌。问题是陆斌的老婆很有一套,拖家带口天天跑到县政府去要说法。县政府那边有个副县长,让何广胜赶紧处理陆斌的事。不过我猜何广胜后来没有处理,还因为这个,让县政府丢了面子。竟然在上级领导视察的时候,有女人孩子在县里闹腾,影响十分不好。现在何广胜已经惹了徽宁县政府的官员了,他好日子到头了。”何广胜整陆斌,陆斌的老婆带着孩子天天去县政府折腾等等,这些事还是小嘉告诉他的。看来小嘉也不是很没用吗!至于后面的事情,则是谢朝华身边的秘书告诉他的。   车里的林希洄听得一阵阵惊叹:方哲竟然在她一无所知的情形下,背着她掌握了这么多事。她果然是太贪睡了吗?   洪美云这下听明白了:“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说,何广胜现在很需要挽回我的心,这样一来,不但不会失去任何财产,还能借助洪家的人脉,帮他保住所长的位置。”   “对,他现在麻烦一大堆。”   “这可真是太好了。我回去后会告诉我父亲,在这种时候,一定不要心软,狠狠的利用手里的人脉踩上他几脚。我家大部分亲朋好友,还不知道我正跟何广胜闹婚变呢,未免何广胜趁着这几日的机会耍了我家的亲戚。我决定,尽快将我们两个对簿公堂的消息,从报纸上散出去。嗯,到时候在法庭上,等我出示了何广胜过错方的证据,他就永无翻身的机会了。”   方哲赞道:“干得好,对这种混蛋,就该这么无情。”   “真是多谢你的提醒了。”   “客气了。”   “还有话对我说吗?如果没有,我现在是否可以走了?”   “当然可以,再见。”   洪美云并没有急着走,仍旧是将头探出车窗外直视方哲:“虽然我只见过你两次,不过我觉得你真是个可爱的男人。还有你那个小女朋友,也十分可爱。你们两个真登对。”   方哲笑笑:“希洄如果知道你这么夸奖她,她一定很开心。”   洪美云不再多说什么,这次,她的车绕过何广胜的车,扬长而去。   何广胜依旧半躺在地上,惊悚的看着方哲:“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方哲:“怎么,你想知道?”   何广胜不说话了。这时候,无论是回答是还是不是,都大失气场。   林希洄从车里下来。何广胜这才注意到,车里还有个人。那女孩子真是漂亮极了,从车上下来的一刹那,简直让人目眩神迷。   林希洄鄙夷的瞧着他:“你听过方哲的名字没有?”   “怎么可能没听过?”何广胜虽然从林希洄的眼睛里看到了厌恶,但却仍然难以拒绝一个这样的美人,竟然老实回答林希洄的问题,“D市警界没有不知道他的。”毕竟是办了连警察都办不了的人。   林希洄从鼻孔里冷哼一声:“那你还问?”   何广胜惊诧的看着方哲:“你是方哲?”他现在总算领教了神探的威名了。对方都没有和他打过照面,他连见都没见过人家,人家就已经把他的底细和事情摸得清清楚楚了。   林希洄:“你这不是废话吗?他当然是方哲,不信你看看被你扔掉的名片。”   何广胜慌乱的转过眼神,果然看到刚才被自己扔到地上,看也没有看一眼的名片,名片上印着的名字正是:绿江南侦探社社长方哲!   林希洄看着何广胜的眼神,顿觉心中舒坦:“这下你看清楚了吧?别说你一个小小的所长,你就是局长,也别在他面前犯横。否则你会很凄惨的!”一定会被她修理的很惨!   方哲看着给他做广告的林希洄,心中暗暗好笑:别人不知道底细也就算了,她明明很清楚他的底细,竟然还这么说!   何广胜抬眼去瞧方哲:“方哲,我从来没得罪过你。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你脑子坏掉了?”方哲叹了口气,“我刚才说的那么清楚了你听不懂吗?我本来没打算理你,我是想拐弯离开的,是你自己擦了我的车又跑了。我追上你之后,你道个歉,再赔偿我经济损失不就完事了吗?你倒是好了,上来威胁我一通,还动手打我。所以……我只能自卫了。你以为我愿意降低格调跟你这种人动粗吗?”   林希洄朝方哲竖起大拇指:“对对对,说得好,嘿嘿嘿。”   方哲笑眯眯的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你以后替我打广告,不要总是这么生猛好不好?我自己都有些受不了了啊。”   林希洄排开他的手:“走开,得了便宜还卖乖。”   何广胜依旧只能半躺在地上,动不得身,也不敢在这时候起身。万一方哲发飙,再来一下子,他的腿脚岂不是要报废么?幸好方哲看起来没有继续动粗的样子。方哲只是又回头看他:“喂,你现在到底是赔不赔我的经济损失呢?”   何广胜没办法,只能从皮夹子里抽出几张百元大钞递了过去。这时候,还是破财免灾吧。   方哲接过钱来,也没看是多少,随手塞进自己的公文包内。虽然手感摸上去不太多,不过他也不喜欢咄咄逼人,他的本意就是给自己的车讨个公道,如今人也打了,钱也赔了,他的气自然也消了。   方哲拉起林希洄:“好了,我们赶紧走吧。被这个讨厌的家伙耽搁了太久时间了,都快忘了正事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上了车,方哲很快倒车离开。何广胜这才重新试着起身,发现双脚只是疼的厉害,还有些微肿,但却似乎并没有伤筋动骨,他这才放心的松开了一大口气。   何广胜车后面的乘客,直到此时才敢下车。何广胜本以为那胖胖的中年老乡下车后,会过来扶自己一把,却不料那种老想只是看着他来了句:“广胜,我先走了,你……你开车慢点啊。我可不能陪着你一起追洪美云了。”刚才他就开的那么快,过会还不得开的更快啊?他还要留着自己的小命呢。   何广胜气得要死,但这时候,他自顾尚且无暇,更别贴威胁别人来帮他了。   何广胜生气的目光,将胖胖的中年男人吓得够呛,恰好此时有空出租车经过,中年男人连忙招手,上了出租车后扬长而去。   何广胜慢慢扶着车身,缓缓站了起来,重新拉开车门坐了回去。刚才经历的一幕在他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闪回。洪美云冷漠鄙视的目光,林希洄厌恶鄙视的目光,方哲蔑视加鄙视的目光。这些人的五官和眼神,在他脑海中一幕一幕快速划过。   他们的眼神仿佛都在告诉他,他被人鄙视了。永平镇的人看他的目光,总是那么的敬畏、害怕、小心、讨好,但今天,似乎就连洪美云身旁的司机都瞧不起他。   方哲说的很清楚,出了永平镇他什么都不是。   永平镇,只有在那里,他才能尝到强者的感觉。可是,他却什么也没有回报那里,只是在肆意掠夺,从那里的人身上榨取能榨取的一切好处。现在这样,是他的报应吧?洪美云弃他而去,而且很快就会在报纸上弄坏他的名声。县政府的领导也被他得罪了,家已经烧毁了,接下来,他还要面临陆斌的报复,县领导的质问,洪美云的高额索赔。还有,市局的领导也不会放过他的。那枚胸针,竟然给他惹来了更大的麻烦。天知道一个几十年前的旧胸针,怎么到现在还那么引人关注,还能给人带来灾难。他原本以为,拿了那个胸针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现在才发现,他拿了那个胸针,才是最愚蠢的事!他要完了,他就要完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洪美云,可他已经这般厚着脸皮冒着丢命的风险来追洪美云了,洪美云却看也不看他一眼。   这个世界,怎么才这么几天,就换了个样子呢?前几天他还在舞厅里对几个妓女肆无忌惮的抱怨洪美云呢,没想到现在就立刻世界颠倒,洪美云弃他如敝履,他求着洪美云回头,洪美云都不屑。前几天他还是一副精神抖擞趾高气扬的样子,现在却是脸肿脚疼,狼狈不堪。前几天他还意气风发前途光明,而现在,他已经看不到前途了。如果这些事情都齐着压过来,他还要面临牢狱之灾。   何广胜越想越绝望。他搞不懂,老天以前一直很眷顾他的,怎么这次忽然就对他这么残忍了呢?到底哪里出错了?   半晌后,何广胜目中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意,他拿起电话拨了出去:“小张,陆斌今天早上已经放出去了吧?”   电话里传出声音:“是啊,都是按您的意思来的。”   “现在,找个借口再把他抓进去。估计他现在已经在外面吃饱了,弄进去之后,接着饿他!”那些民警不敢不听他的,他们还以为他是骄横跋扈无所畏惧,虽然权势不大,却死死遮住了他们头上那巴掌大的一片天的何广胜呢!   下课铃声响起。童话看看依然在呼呼大睡的小嘉,无奈的叹了口气,决定还是不要叫醒他了。让他睡个够,看他下次还要不要这么贪睡。   童话走出教室,随着放学的学生人潮,一路走到校门口。   她这几天都没有吃鸡丝面了,也不知道卓大婶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卓大婶眼尖,很快就在人群中看到了正往这边走来的童话。她激动的朝童话招手:“童话,几天没见你出校门了,这是吃食堂吃腻了,又想出来吃了吧?”   看到卓大婶一脸的喜气洋洋,童话心道,估计是詹有壮那边有好消息,不然也不会把卓大婶高兴成这样。   她走到摊位前坐下:“是啊,大婶,给我一碗鸡丝面吧。”   “哎哎,好”卓大婶高兴的给她下面条,“大婶给你多下点面,多放点鸡丝。哎,对了,小嘉呢?”   童话:“他睡觉去了。”   “睡觉?刚放学就睡觉呀?”卓大婶觉得不可思议。   童话:“嗯,是啊,别管他,让他睡去吧。”   卓大婶把一碗加料的鸡丝面推到童话面前:“大婶送你的,别客气,吃吧。”   童话看看周围正埋头吃饭的学子,小声问卓大婶:“大婶,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是不是詹大叔那边……”   卓大婶会意,点点头:“是啊,上头的领导很重视这件事呢。何……他就快完了。”   童话点点头:“这就好。”没白瞎了她装神弄鬼两次呀,还都是大半夜穿那么薄。何广胜再不完蛋,她都对不住自己的努力呀。   卓大婶又说:“还有件事呢。”   “是吗?又是好事吧?”   卓大婶忙点头:“那自然是好事。我家子琪最近竟然变得爱学习了,这次月考,他英语成绩比以前提高了二十多分呢。这可都是你的功劳,子琪以前最讨厌学英语了。”   童话“呵呵”干笑,想起给詹子琪补课的经历,觉得一点也不美好。   “别跑!站住!”   “陆斌,你给我站住!”   远远的忽然传来一阵喊声。童话顺着声源一看,就看到两个派出所的民警,在追赶一个看上去精瘦的男人!   卓大婶也看到了这一幕,奇道:“这怎么回事啊?陆斌明明今天早上已经被放出来了,怎么这会派出所的人又要抓他?”   秘密   陆斌疯狂的跑着,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一定要跑过那两个追他的永平镇派出所民警。   他本来在县城里最好的一家餐馆刚吃饱饭,想出来散散步,消化一下被亏待过的胃,再仔细想想后面怎么办。结果没想到刚走了几步,就看到永平镇派出所的民警向他靠过来。那些民警的眼神他一看就明白,他们又是来抓他的。   何广胜那个人十分奸诈,他会放了陆斌,本来就让陆斌觉得肯定还有后招。没想到后招来到竟然这么快。   陆斌只有一个念头:他这次绝对不能再被抓。虽然何广胜放他走之前深深的刺激他,说他的老婆去找县长陪睡,上边才让人放了他。可他知道,事情不一定是那个样子的。等出来之后,他的妻子生怕他误会自己又做了什么,特地跟他又郑重解释了一遍,说自己除了带着孩子去县政府一哭二闹三上吊了一出,其他什么也没干过。陆斌了解自己的老婆,他知道她说的是真话,所以除了感动,再无别的想法。   他原本只是想出来好好吃一顿饭,想想以后该怎么做。何广胜不可能那么轻易就在县长的压力下放了他。他得保护好自己的安全,保护好老婆孩子的平安生活。   但是没想到,何广胜来的那么快,根本不给他想好的机会。陆斌看到那两个民警后,不等那两个警察开口,起身就匆匆跑了。   万一等到那两个民警开口说要带他回派出所协助调查,他再跑,那就是拒捕。他可不傻,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反正那两个民警总不敢拔枪杀了他,只要他能甩了那两个家伙,然后再想办法找以前的人脉疏通一下,总能让何广胜不敢动他。   不知不觉间,他竟然跑到了徽宁一中门口。   眼看后面的民警越追越近,陆斌却因为前两日的折磨体力不比从前,很快就要被追上。这次一旦被抓,何广胜肯定会加倍折磨他,弄不好给他随便安个罪名,逼得他承认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陆斌的心里渐渐开始慌乱起来,加上看到前面小摊众多,学生杂乱,他心里则更加慌张。   吃饭的学生发现警察在追人,有胆小的吓得赶紧躲到一边去了,有当场愣住,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的。当然,也有胆大的已经跃跃欲试要帮经擦汗抓坏蛋了。   童话发现场面要乱,忙抓起卓大婶偶尔用来揽客的高音喇叭,对准后高喊起来:“同学们快让让,别挡了警察的路,别给民警叔叔们添麻烦。”   开玩笑,这一看就是何广胜在让人整陆斌,摆明是“黑吃黑”的事,学生娃插手个毛啊。万一再弄伤了自己,那就更不划算了。   众学子听得有道理,纷纷避让,很快给陆斌和警察让出路来。   陆斌虽然在快速狂奔,但却也注意到了高声提醒大家让路的童话。那小姑娘长得倒是水灵,不过这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这女孩子够特别,而且一看就瘦瘦的,想来也没什么力气。   陆斌跑到童话身边时,忽然一拧身,一把拖过童话,转身朝后面追赶的民警嚷道:“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弄死她!”他说着,将手里一枚尖尖的东西,抵在了童话的后心上。虽然这么做有“挟持人质拒捕”的嫌疑,比“拒捕”更加严重。可那也总比被抓回永平镇派出所,十有八九会给人弄死弄残强上一百倍。何况如果能撑到何广胜倒台,再得到这小女孩的谅解,他就一点事也不会有。   童话不知道对方拿了什么抵在自己后心,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把小命送在这里,那可真是太不值得了。   那两个民警看到这情形,也不敢再追了。毕竟陆斌手里还有个女孩子,旁边又是围观者众多,这时候绝不能冒进。否则万一事情传出去,让别人知道民警居然在这个时候还要冒进逮捕犯人,他们俩的饭碗可能会就此砸掉。   陆斌低声在童话耳边说道:“小姑娘,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童话也低声问:“既然不会伤害我,那你现在是在干什么?”   呵,到是够冷静的。陆斌自认自己刚出道的时候,虽然比这小姑娘大几岁,可却绝没有这份淡定。都到这关头了,还能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跟“挟持”自己的人说话。陆斌觉得,如果不是现在情况危急,他还真想好好认识下这女孩。他在童话耳边低声道:“别看他们穿的都是警服,但他们都不是好东西。他们都是永平镇派出所的警察,那个派出所里有好几个黑心警察。”   童话:“倒是听报纸上说起过一些警察的违纪现象。”   “呵,违纪,他们可不是一般的违纪,他们都是执法犯法的家伙,十分可恶。我如果被他们抓走了,要不了两天,不死也得脱层皮。”如果他没猜错,何广胜这次把他弄进去后,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塞个罪名给他,来证明自己之前被抓但是活该的应当的。不然的话,何广胜这个派出所所长的位置,被人捏住这个把柄给撤了,只不过是一两天的事而已。不过,这只是往好了猜,如果往坏里猜,何广胜很可能是要杀了他灭口!   童话声音冷了几分:“那你抓我干什么?我又不能让警察队伍里的黑心份子改邪归正!”   “小姑娘,帮个忙吧。实话说,我顶在你后心上的就是圆珠笔,不会怎样你的。落在他们手里,我就真的完蛋了。”陆斌必须让童话明白,自己现在其实并不是真的挟持她。总之,他要尽一切努力,让自己“挟持人质”的行为,尽可能降低到不违法的程度。   现在的小女孩,和过去的太不一样了。陆斌在赌,赌童话不是那种怕事的小女娃,赌童话够特立独行会帮他。毕竟,刚才拿起喇叭吼那一嗓子,就够让他看明白,她不是个一般的少女了。只要童话这个时候不朝对面的警察吼一嗓子,让对方知道自己手里的是圆珠笔,他就能蒙混过关。不过,童话很可能被吓得不敢喊,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再特立独行,她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中学生而已。   陆斌赌赢了,童话果然没有向对面的警察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反而低声说:“嗯,我信你。”她知道陆斌和何广胜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何广胜更让她觉得厌恶。大概是因为她亲耳听到了詹子欣的悲惨经历的原因。再说,陆斌已经被何广胜整过一次了,哪能一再让何广胜占便宜呢?好歹也得公平对决一下,来个狗咬狗才有好戏看啊!而且,估计小嘉那混蛋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让何广胜把陆斌弄个半残啊,万一因为小嘉的离间计,陆斌给变残了,那小嘉就罪过了啊。   两个民警远远的看着童话和陆斌耳语,觉得这场景真诡异。哪有小姑娘被挟持了,还能这么镇定这么小声的和挟持她的人交谈的?这年头的孩子真是……太疯狂了。   两个人慢慢的向前走着,试图接近陆斌和童话。陆斌发现他们两个在往前走后,立刻大声道:“退回去,不然我宰了她!”   众目睽睽之下,两个民警只得慢慢向后退去。   陆斌继续:“等等,先把手里的枪扔掉。”   “你疯了?这里全都是学生,你让我们扔手枪!陆斌,不要伤害无辜的孩子,放了那个少女,跟我们走一趟吧。如果最后调查结果与你无关,我们是会还你清白的,你这是何苦呢?挟持人质是犯法的。如果你是无辜的,干什么要在这时候把自己搭进去呢?”民警甲一脸的义正言辞。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我只知道,我看到你们就害怕,怕的只想跑。现在听我说,把枪扔掉。”万一这两个家伙说他挟持人质,迫不得已朝他开枪,他都没地方说理去。   两个民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动。   陆斌揪住童话的头发,假装用力,却在她耳畔低声道:“配合一下吧小姑娘。”   童话果然用力惨叫了一声:“啊,好疼!”   陆斌威胁的看着两个民警:“扔了枪!”   两个民警只得将手里的枪丢在脚边。   陆斌继续抓着童话威胁他们两个:“把身上的通讯工具都扔掉!”   这下,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谁都不动了。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有赶紧回去找老师报信的,有躲到学校里直接打110的,更多的是呆在现场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徽宁中学校门口处,乱成一片。   “快扔掉!”陆斌大吼一声。   两个民警只得将戏做足,将身上的手机拿出来丢掉。   “好”陆斌大声道,“现在我数一二三,你们两个给我转身跑,不准停。不然我手里的人质,就是你们害死的。”   只要这两个家伙转身跑了,他就能想办法快速逃离这里。这里不能久待了,估计要不了一会,那些多事的学生,就会把老师和其他民警都招来。   小嘉是睡的迷迷糊糊之际被人惊醒的。有人很急促的跑到教室里,拉着班长问:“班主任呢?走了吗?童话在校门口被劫持了。”   小嘉本来睡的正好,可是耳朵里就是牢牢的听到了一句话:童话在校门口被劫持了。   他猛的翻身坐起,瞪着眼问那个冲进来的学生:“你说什么?童话被劫持了?谁干的?怎么回事?在哪?”   他一连串的问题问完后,才彻底清醒,发现教室里的学生基本都已经不在了。他又问:“已经下课了?”   刚冲进来的学生木讷的点点头:“早放学了。”   “童话怎么不叫我?啊,不对,你刚才说童话被劫持了?她在哪?”   “就在校门口啊。”   小嘉匆匆朝校门口冲了出去,他奶奶的,哪个混蛋竟然这么大胆,敢挟持他的童话啊?   说话的男孩子和班长看着小嘉的速度,震惊的目瞪口呆。天啊,这家伙,他跑的真快,速度简直像飞一样。   报信的那个男生简直以为自己眼花了:“班长,你……你看到没有,他快的简直像电影里的虚化镜头。”   班长木讷机械的点点头,已经完全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两个民警在陆斌的威胁下,不得已只得离开。   陆斌眼看两个警察掉头离开,迅速环视了一眼四周,想看看哪里方便他安全逃离。   就在这节骨眼上,学生堆里忽然跳出来一个身材颀长的少年。那少年身手矫健,身姿敏捷,身形好像自一群学生中一跃而起般,有种一飞冲天的感觉。只是陆斌还没来得及欣赏这么迅捷优美的身手,就被从人群中一跃而起的小嘉一脚踢飞了。   小嘉眼力好过常人太多,早看清这家伙其实就是拿着个破烂圆珠笔在冒充先进武器。所以他毫不客气的上去一脚正中陆斌心口,将陆斌踢飞后,稳稳站在当下,顺手拉过童话,护在身后。   童话惊奇的张大了嘴巴。小嘉居然会武功,身手还这么好!真是了不得啊!刚才那一刻,真像是古装剧里的少年高手啊!不过还好他没有跳的像武侠剧里那么高,否则肯定被人怪物看的呀。她见过一些武术学校的宣传资料,偶尔会有高手跳这么高,所以,这也算在正常范围以内吧。但那也够让人不可思议了,她以前居然一直以为小嘉只是个热心的小聪明超级多的,却很懒而且啥正经本事也没有的少年来着。看来她真是小看了小嘉啊。   陆斌被小嘉踹得不轻,身子远远飞出去,重重跌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   全场静默了足足一分钟,忽然爆发出如潮的掌声。实在太精彩了,虽然只有这么一瞬,可却太过瘾了。小嘉太勇敢了,而且功夫太棒了!他们可都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看到这样的高手啊!   小嘉憨憨的笑了:“嘿嘿,承让,承让了。”   童话本来想夸赞他,看到他突然间变得二兮兮的表现,又“噗嗤”一声乐了。她忍不住笑道:“你以为自己在拍古装剧啊,还‘承让’了!哈哈哈。”   小嘉不解:“额……有什么问题吗?”他记得以前青若扮成男装的时候,如果和人走过招,都是会说这句话的啊。不对,那是一千年前了,现在早不是那个时代了。昏啊,他一紧张就容易忘记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时代了。   童话也不纠结这个问题,只是指指地上的何广胜:“快,去看看他,千万不能让他死了。我看他伤的很重。”   “死什么死?”小嘉恢复一贯的表情,“你又来故意吓我,我下手是有轻重的。”   这时有不少老师已经赶了过来,警车的鸣笛声也远远传了过来。   老师们几乎将童话和小嘉围住了,只是所有的老师都只是在关心童话。大家七嘴八舌的问她:“有没有伤到哪?”“没吓到吧?”   童话看着这么多关心的面孔,也只能拼命的摇头:“没事没事,我一点事都没有。”   看到小嘉还站在人群里,她忍不住去推小嘉:“你快去啊,去看看他,那是陆斌。”   小嘉心想,陆斌就陆斌吗,他和何广胜跟狗咬狗才好呢,咬死一个少一个。但是看童话那态度,明显是不想让陆斌出事的。他只好从老师们形成的“围墙”里挤了出去,去看躺在地上的陆斌。   有老师和同学想拉他,不让他过去。就怕万一陆斌突然清醒过来,会给小嘉带来危险。   小嘉自然是不怕的,别说一个陆斌,就算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陆斌又怎么样?他想杀死,还不是跟捏死蚂蚁一样容易?他上前去,踢了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已经昏过去的陆斌:“喂,别装死。”   陆斌却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不是吧?这么脆弱啊?”小嘉心道,人类真是太渺小,太弱小了。   童话也拨开老师们的包围,来到小嘉和陆斌近前。   小嘉这会已经有些后悔了,再不是刚才那副无所谓的想法了。他看着昏迷的陆斌:“喂,陆斌,你千万别死啊,我不想杀人,也不想伤人。”他最多就是把何广胜打成猪头而已,比那再狠的事,他可就没干过了。让他恶作剧捉弄人行,小惩大诫也行,可是这样真心不行啊。   童话知道陆斌如果真有个三长两短,小嘉肯定会后悔的。这家伙一向都是刀子嘴豆腐心,讽刺起人来尖酸刻薄,真的下狠手的事他却从来没干过。   眼看警察要往这边过来,童话忙对小嘉道:“实在不行,我们先送他去医院吧?”   小嘉看看不远处的警车,又看看童话,心里嘀咕,反正警察都来了,让警察送去呗。童话正在朝他挤眼睛:“小嘉,我们……我们送他气医院吧。”   我们?我们送他去医院。小嘉这会才反应过来童话的意思,童话摆明了不想让陆斌落在永平镇派出所手里。他忙答应一声,架起地上的陆斌:“好,走,我们送他去医院。”   后面的老师忙围过来,教导主任命令道:“小嘉,放下他,警察来了。你不要破坏现场,快放下他。警察查过现场,问过同学们的口供后,会知道你刚才不是故意伤人的。”   陆斌此时却醒了过来,虚弱的开口:“别……别把我交给警察。何广胜会杀了我灭口的,我知道胸针的秘密。”   逃脱   胸针的秘密?   小嘉和童话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迷惑。什么胸针?什么秘密?陆斌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虽然不知道陆斌说的是什么,但他们两个还是能听出来,陆斌掌握着何广胜的某个大秘密,而那个秘密跟胸针有关。何广胜这是垂死挣扎想要弄死陆斌来摆脱厄运。   小嘉似乎想起永平镇上说的那件事,何广胜是用胸针来向洪美云求婚的。他当即决定,不能便宜了何广胜,便对童话道:“我先送他去医院了。你……注意后面。”   童话心领神会,朝他眨眨眼:“放心吧,一定能注意住的。”   小嘉这才放心了,直接将陆斌扛到肩头,站起身,撒腿跑了,只是这次他不敢再随便上演“快镜头”了。饶是如此,他的速度依然让童话震惊的张大了嘴巴。好吧,童话一直都知道小嘉力气大,现在她更加知道了,小嘉不是力气大,而是力气很大很大很大。   后面的师生集体呆住。过了会,体育老师突然哭丧着脸嚎起来:“没想到还有这么大力气的学生,早知道我就让他加入体育组,上次全市的学生运动会,咱们至少可以在扔铅球掷铁饼举重这三项里面拿冠军啊!”   童话觉得这老师真TMD萌啊,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敬业的想着给学校错过了三枚D市运动会金牌。   不过还是有老师很靠谱的,朝小嘉的方向追了过去,喊着:“前面的同学,放下那个人,让警察处理。”   有三四个男老师一边喊着一边追了出去。   警车行驶到徽宁中学校门口时,还拥挤在校门口的学生和老师都自动闪开给警车让路,好方便警车尽快通行。童话却偏偏在这个时候跑了过去,伸手拦住警车:“警察叔叔,我好害怕。刚才有人拿着东西威胁我!”   开车的警察猛踩刹车,在距离童话身前一米停了下来。童话狂汗,这什么烂技术,什么烂车啊。她已经站那么远了,居然还差点撞到她。不过她这会可顾不上腿软了,而是直接跑上前去拍车门:“你们要帮帮我。刚才有两个警察拿枪指着我,还有个人拿圆珠笔指着我。”   刚才的两名警察早已将配枪装了回去,手机也放好了,这才匆匆跑过来。听到童话这么说,警察乙不干了:“我说你这位同学,我们哪里有拿枪指着你?”   “额……你们把枪拿出来过,我以为是指着我……”   “我们是在扔掉枪。”   童话只好点点头:“不好意思,我弄错了。”   一名警察从警车上下来:“同学,你让开,我们知道你害怕,你先休息会,平复下情绪。我们还要去抓坏人。”   “抓坏人?啊,对对对,刚才有人拿着圆珠笔指着我来着。”   警察甲和警察乙在小嘉踹飞陆斌的时候,看得很清楚,陆斌抵在童话后心上的,就是跟圆珠笔而已。陆斌当时被大力踹飞时,圆珠笔脱手而出,掉在地上,跌做两段。很明显,他们两个被人用一支圆珠笔给耍了。这个认知让两个人觉得很不舒服,但却注定丢人了。以后这事估计要成为所里的“笑谈”了!   从车上下来的警察明显是个小头头,他回头去看警察甲和警察乙:“怎么搞的?你们都没看清陆斌是拿什么东西来挟持人质就乖乖束手就擒了?万一他手里根本没东西呢?”   警察乙还是个小年轻,不服气的低声嘀咕:“就算没东西又怎么样?他手上用点力气就能把这么细的脖子给掐断。”   那小头头大怒,但却懒得在这情况下继续耽误时间,只对车上一个更年轻的警察丙道:“你下车,等这个女学生情绪好点了,安排她录口供。”说完,又瞪了一眼警察甲和警察乙:“你们两个上来,跟我们一起去追陆斌。追不到,看你们怎么交代。”那个小男生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怎么就会带着人跑了呢?力气倒是够大,脚程倒是够快。他练过轻功吧他!电视剧里的轻功都不如他快!但不管怎么说,还是自己手下太无能,这才让陆斌有机会来了这么一出。真是两个办事不利的家伙!   警察头头很郁闷。   偏偏童话还在继续纠缠:“哎呀呀,警察叔叔。刚才那个男同学是为了救我,根本不是存心伤人的,你们别抓他呀!抓坏人就好,抓坏人就好!”   “我们会的,同学你先让让。”那警察直接将童话推到一边,招呼其他人上车。   警车拐向小嘉刚才跑过去的地方。童话也跟着警车的方向跑了过去,往那条路上去看,发现小嘉早没影了,只有几个老师在路尽头处四处呆站着,似乎正在发愁往哪个方向追。   天啊,这速度!他一定练过轻功,他肯定练过的啊!童话连连惊叹。扛着个人都能把追他的老师给甩了,这是怎样强悍的速度!   就听体育老师在她身后又叫了一声:“天,这么快就跑的没影了?这么说,如果我让他参加D市学生运动会了……”   童话对跟过来的年轻帅气的男体育老师说:“那就能让他在短跑长跑等各个比赛项目中,拿好多块金牌了。”   好吧,她现在终于相信小嘉有实力进入名校了。小嘉完全可以考特长生吗,还是不需要高中时段练习的那种。随便什么时候考试,都秒杀别人呀!   体育老师捶胸顿足:“我怎么早没发现啊。”   童话补充:“现在发现也不晚。赶快把他收罗到你手下做徒弟吧,这明明是奥运冠军的好料子啊。以后一说你是他的教练,冯老师啊,你就跟着出名啦!”   “是啊是啊,谁说不是呢?”   昏,他还真附和了,冯老师你好长远的目光哦。童话叹了口气:“可是冯老师啊,你好像不是教我们班体育的。”这位老师可真是不靠谱,他教体育的,奔跑速度总会比常人好那么一点吧?竟然自己站着看,还在后面长吁短叹。不过这老师到是以帅气的名声蜚声徽宁中学,几乎所有的徽宁中学学子都认识他,但是他却不能准确的叫出几个名字。   “要不说吗,如果我是你们体育老师,哪里能浪费了这种人才没发现呢?你们体育老师肯定是觉得何嘉晨这种长得高高瘦瘦的家伙,打篮球没有体力,扔铅球不够有劲,只凭一张脸蛋吸引女学生早恋差不多。”   呵呵,童话想笑,看来小嘉也凭借那张脸在徽宁一中出名了,这位从没有教过他们的体育老师,竟然知道小嘉的全名叫何嘉晨,不容易不容易啊。但是没有发现小嘉的体育才能,这真的不是她们体育老师的错啊。小嘉平时上体育课,能躲就躲,想尽办法躲开一切的跑操不说,扔个铅球能扔到脚边半米范围以内,而且很可能是滚到身后半米。打个篮球,好不容易进一个球,还可能是投自己队的篮筐里了。这种体育“天才”,换谁也发掘不出来吧?今天可算是机缘巧合,让这位冯老师发现了。不过这个冯老师看着神经兮兮的,也不知道徽宁中学的校长是怎么敢启用这种“人才”来教学生的!   全场师生被这连番变故惊呆了,看到冯老师近乎抓狂的举动,听着师生二人的对话。半晌众人才回过神来,接着爆发出阵阵大笑。   留在校门口的警察丙看童话已经能和老师开玩笑了,觉得她情绪恢复的真是太快了。现在的孩子就是了不得啊。他叹了一声之后,走到童话身边:“同学,麻烦你跟我回派出所做一下笔录。”   童话才不乐意去派出所,闻言忙抓住那警察的袖子:“警察叔叔,我的同学,哦,就是刚才那位何嘉晨同学。他不是故意伤人的,他是为了救我。而且他这会应该是带着那个坏人去看医生了。他会尽量弥补自己的错误的。你就算让我做笔录,我也会这么说的。”   “这个不归我管。我的同事们都已经去追人犯了,结果怎么样,等他们回来了,会有定论的。现在,麻烦你跟我回派出所。放心,只是让你把刚才的情形照实说出来。特别是陆斌刚才的行为。”   “额……在这里做笔录不行吗?毕竟这里好多学生都看到刚才的事情了。我相信我们的同学都很乐意为警方效劳的。”她忽然扬起声音,高声问道,“是吧大家?”   “对!”   “是的!”   “警察叔叔,我们来帮你做笔录!”   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响起来:“什么叔叔,人家一看就只有二十三四的样子吗。警察哥哥,我们来帮你做笔录。”   一群学生围了上来,年轻的小警察顿觉头大:“要不了这么多人,大家一个一个的说,我问,你们说。还有那位女同学”他的手指向童话,“别人的笔录都不如你的重要,你的笔录一定要有。”   童话本来想趁乱离开,听他这么说,只得留下。好吧,她就照实说吧。反正不关她的事,她只是被挟持的那个。至于小嘉,如果陆斌没什么大碍,小嘉也不会有事的,谁叫陆斌好死不死偏偏来挟持自己呢?唔,童话越来越觉得,有小嘉在身边,真好!   小嘉本来想带陆斌先去县医院,那里毕竟正规一点。但是他的想法很快被陆斌给打消了。   陆斌渐渐清醒过来。他发现自己视线不对后,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过来,自己是被人扛在肩头上狂奔。这种感觉,他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感受。真是别扭呀!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被人这样对待呢!   “喂,你是什么人啊?放我下来!”   小嘉:“我就是刚才一脚踹飞你的人,你最好老实点,不然我再踹你一脚。”他才不怕陆斌现在搞什么报复呢,那样的话,倒霉的人只会是陆斌。   陆斌想下去,但又不敢随意挣扎,他叫起来:“你要带我去哪?”他一边喊着一边觉得真他妈别扭啊,自己现在这行为,那不是娘们才应该有的吗?自己一个纯爷们,怎么就混到这么悲惨的地步了呢?   小嘉:“县医院。看看你有没有内伤!”反正他是没有外伤。   陆斌强烈反对:“不行,不能带我去县医院,何广胜在那里呢。”   小嘉一想也是。这不等于把人往虎口里送么?他很体贴的转了方向,往一个没有人的胡同里跑了过去:“好吧,那先不送你去医院了。”   一直跑到胡同最尽头,小嘉回头看看:“警车还没追来,应该安全了。”   胡同最尽头的一户房子,上了一把大锁,想来户主一家都不在家,锁上门出去了。小嘉放下陆斌,问:“你真没事?能站稳吗?如果不舒服,要赶紧说,我送你去医院,我可不想让人说我犯了伤人罪,那就不好玩了。”   陆斌轻轻拍拍自己头部:“有一点晕,不过不碍事了。”   小嘉:“那你能翻、墙吗?我们继续站在这里,等那辆警车开过前面那条路的时候,很容易发现我们。”   陆斌一听,立刻表示:“就这么矮的墙头,还难不倒我。”他说完,率先去攀墙头。虽然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攀爬过墙头了,因为他已经再不需要做这种事了,不过此刻爬起来,依然速度不下当年。   陆斌跳下墙后,正想叫小嘉也下来。结果一回头,就发现小嘉已经在墙上了。不等他反应过来,小嘉已经跳进了小院里。   陆斌惊奇的张大了嘴巴。他上来的时候,小嘉明明还站着没动呢。他刚跳进院子,他就到了墙头了?这孩子的运动细胞真是太发达了。   小嘉看着他:“看你跳墙这么利索,看来是真没事了。”   陆斌点头:“还好,除了有些头晕,其他没什么。”   小嘉抱臂看着他:“喂,你现在可以跟我说清楚了吗?何广胜那个胸针是怎么回事?”   陆斌这才想起,他迷迷糊糊之际说了这句话。他当时原本想的是,哪怕立刻就要被警察带走了,他也要将胸针的事情公布于众,让大家都知道何广胜的胸针是怎么来的。这样,就算他真被折磨死了,也会有人怀疑是何广胜报复他。   陆斌奇怪的看了一眼小嘉:“你问这个干什么?你讨厌何广胜,想知道他的事?”   小嘉:“这你就不用管了,总之,我想知道他的胸针,到底是有多么来历不明。”   “好吧,告诉你不难,但是,我从来不会白白的给人提供线索和资料。”   小嘉一副成熟世故的模样,跟陆斌讨价还价:“如果我能让何广胜下台呢?”他当然不能了,但是方哲能啊!   陆斌嗤笑出声:“这件事一旦被上面的领导知道了,何广胜一定会下台,这不算什么。”   小嘉也嗤笑出声:“陆斌,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不过就是永平镇上的小混混。别以为手底下有几个不成器的小弟,你就真成了老大了。你觉得哪个领导会听你的?你觉得你能把这件事告诉哪个领导?”   陆斌被小嘉桀骜的神情和语气激得隐隐有些发怒:“我不能,难道你能?你到是说说看,你是哪冒出来的家伙,有这么大本事?”   “这你就不用管了。但这个本事我还就是有!你只有这一次机会,如果你不说,我也不勉强你说。不过吗……我会大声把警察给叫过来!”   “你敢?”陆斌瞪着眼,手指向小嘉鼻子,“你要是敢出声叫人,我就……”   “你就怎么样?你能把我怎么样?我以为你能明白咱们两个的实力差距呢,我捏死你还不是就跟捏死个蚂蚁一样!”   小嘉鄙视的神情和语气,这下是彻底激怒了陆斌:“你趁我不注意偷袭我,这才得手,你还真当自己牛、逼的不行了?你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   “啪!”小嘉直接一巴掌挥了过去。   陆斌本来是想躲开的,可不知怎么的,偏偏就是躲不开,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那一巴掌不但速度奇快,而且下手很重,打得他眼冒金星。   等陆斌眼前不再冒星星后,发现小嘉依然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闲闲的站在院子里。   小嘉看着他,慢悠悠的说:“别侮辱我!”   他怎么就成了兔崽子了?虽然他没见过自己爸妈,但他是只松鼠好不好?   陆斌想揍这小子,但却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这少年的对手。   小嘉继续说:“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所以你也不用放什么狠话。我现在就明白告诉你,有什么话,你如果敢不说清楚,下场一定非常惨!”   陆斌沉默半晌,终于叹了口气,问:“你确定,如果我说出来,何广胜一定会完蛋?”   “我很确定!”因为,方哲和林希洄一定不会放过他的!何广胜的事能被这两位知道,算他倒霉!   “好吧,我告诉你。”   “等等,我对这个没兴趣,不是我要听。我是想让你说给别人听。”   “谁?”   “方哲。”   方哲?陆斌听过这个名字:“你说什么?你是说那个私家侦探方哲吗?”   “对。”   “他在查何广胜?”   “……差不多。”   方哲刚将车停好,就接到小嘉的电话。   小嘉:“喂,方哲,你知不知道何广胜有胸针?”   “当然知道。何广胜那个胸针来路不正,到现在都没办法交代出胸针的合法来源。你问这个干什么?”   “有人能告诉你,那胸针到底是怎么来的。不如我现在叫他和你通电话?”   “好,快快快。”方哲大喜过望。   真凶   其实凭良心讲,方哲觉得自己这次能够每一步都赶在警察前面查出事情真相,除了有自身实力的原因外,也有相当一部分是靠运气。比如现在,这就是小嘉免费送上来的真相啊。小嘉这次可以说是屡次帮他的大忙,这小子对他的态度,其实也不是一直都那么差劲那么糟糕吗!   偏偏这时候,林希洄一把抢过了他的手机:“哼哼,手机在我这里,你想跟小嘉通电话?没门!”   方哲一怔:“喂,别玩了,快给我!”   “你先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知道洪美云不知道那胸针的来历的?”林希洄可一直记着这件事呢。   方哲叹了口气:“好吧,我告诉你。洪美云身边那个庄律师……是我哥们。他见过那个胸针,觉得很漂亮,想去给他老婆买个差不多的,一问才知道洪美云也不知道打哪来的。”   “那你之前见到他,你们两个装的好像不认识一样。”   “我们一般见面都不寒暄的啊,就好像我警局那位朋友一样。非得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朋友才行吗?再说,也是怕洪美云起误会,以为是庄律师告诉我她有个胸针的。其实是小嘉告诉我,我后来才问到庄律师那里的。你现在弄清楚了吧?手机还我。”   林希洄这才恨恨的把电话还给了这个骗人的家伙。哼,骗人,装神弄鬼!说穿了,原来不过是这么回事!还以为他有多厉害呢!   方哲接过手机,看她一脸的不高兴,偏还要再气气她:“这可是你早就干过的事!”她上次能看出来车里的人是何广胜,说穿了,不也就那么回事么。   不等林希洄反驳,方哲已经和对面通话了:“喂,你好。”   陆斌有些不情愿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来:“你好。”   方哲问:“你是?”   “我叫陆斌,是永平镇人。”   陆斌?方哲在永平镇呆那几天,对这个人名当然很有印象。他知道陆斌是永平镇上的一霸,与何广胜关系甚佳。二人一黑一白,联手称霸永平镇,几乎让永平镇的镇长成了摆设!只是最近二人突然闹翻,何广胜一直在整陆斌。现在看来,陆斌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他也捏着何广胜的大把柄吗。   方哲问:“你说你知道何广胜送给洪美云的胸针是从哪里来的?”   “对,我知道。”陆斌的回答很肯定。   “你说。”方哲心中有些激动,但语气却保持平和。   “是一个老头儿送给他的。”   “哦?老头儿?”这个答案,距离方哲当初的猜测来说,还是比较靠谱的。   “嗯,好像是D市市区的一个退休老工人。那老人年纪不小了,怎么也有六十多了。”   倒是越发跟方哲猜测中的真凶能对上了。他问:“你还知道什么?那个老头具体是谁,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陆斌:“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我知道,那个老头给陆斌胸针是用来干什么的。”   方哲眼神发亮,精神一振:“哦?具体什么情况,你能不能详细说说?”   林希洄也凑在他跟前,认真听电话对面传来的声音。方哲看她想听,于是很体贴的按了免提,让她听起来更方便。得到的回报是林希洄的香吻,嘿嘿,奖励他的体贴。   方哲一下子就美得七荤八素,差点找不着边,幸好陆斌的声音及时传来,   陆斌:“当然能。我本来就是打算告诉你这件事的。那个老头儿是在永平镇一个诊所偷东西,结果被诊所的人发现了。那个老头儿就用胸针跟诊所的人做交易。他说如果诊所的人不报警,而且以后直接把他想要的东西送给他,他就把胸针送给那家诊所的大夫。结果双方的谈判被何广胜发现了。”   方哲只觉得事情越来越靠谱,忙问:“那个老头儿是要偷什么?”   “呵呵,说来你不信,他要偷的是胎儿的尸体。”   果不其然!方哲问:“你说的那个诊所,是永平镇的高程敏诊所吧?”   电话对面一阵惊奇:“你怎么知道?”   “呵呵,没什么好惊讶的。那家诊所是永平镇上唯一一个敢给孕妇堕胎的诊所。永平镇上所有想堕胎又想省钱的女人,都是去那家诊所的。”D市这几年发展的越来越快,市郊和县郊的厂房太多。导致市郊和D市镇上的村子有大批外来打工者涌入。这些打工者的到来,带动了D市各方面的发展,包括工业、服务业等等。各行各业里,有正当的,当然也有不正当的,见不得人的。比如那些见不得光的不剪头发的发廊,不做美容的美容院。当然,万幸的是,这些外来者,人数最多的还是在各个工厂打工的打工仔打工妹。大概是现在的年轻人都太寂寞了,一不小心就有些不注意身体,于是,意外怀孕越来越多。其中有外来妹,也有本地人,这些女人都是高程敏诊所的主要客源。当然,也有一些本地夫妻之间出现意外怀孕的情况,为了省钱才去那家不正规的诊所堕胎的。他去永平镇的时候,曾经几次经过高程敏诊所,自然知道那里的情况。   “不愧是知名侦探。”虽然方哲自己在谦虚,但陆斌依然恭维了他一句。   “先别忙着给我戴高帽子了,你就说吧,他们之间既然在交易,怎么会被何广胜发现的?”   “何广胜恰好去那家诊所治病。那个高程敏大夫有两下子,并不是只会做流产的。只是何广胜还没进去,就听到了里面的谈话,于是就在外面听完了。发现这情况后,自然想要从中间捞一把好处。就在高程敏和那个老头达成协议后,何广胜突然出现,还拿出派出所所长的威名吓唬人。最后,吓得那个老头答应将胸针送给何广胜,然后花钱从诊所里购买胎儿尸体。本来那家诊所的婴儿尸体,都是自己直接处理的,现在有人肯花钱买,也就答应了。至于那个老头儿偷东西,他们也就在何广胜的威胁下不追究了。其实要我说,那个老头儿太笨了。他竟然跑到人家诊所里去偷,直接下井去捡不就行了?”   “下井去捡?”   “对。你大概不知道高程敏诊所的人是怎么处理那些胎儿尸体的。说起来,就算永平镇的人,也没几个知道的。那些堕胎的女人,根本就不敢去问胎儿尸体的去向,别人自然更加不关心。高程敏诊所的人一般会对外说,那些婴儿都被他们单个打包后,集体送去火葬场火化了。只是婴儿太小,所以不会有骨灰。其实他们根本不是这么做的,高程敏这么说,只是为了让那些妈妈们好过些,让别人也不要非议他。其实那家诊所的人,都是趁着天黑后,把那些胎儿的尸骨扔进了诊所附近的一个枯井里。那个枯井的石盖很重,一般不会有人去搬动的。”   林希洄听得直想吐,低声咒骂了一句:“真是造孽!”   方哲也听得一阵反胃,那些意外怀孕的人真是不负责,要么你就做好避孕措施,别怀孕。搞得现在流产都成了很普遍的事了,其实这样对女人不好,对胎儿就更加残忍。   想起上次看到的视频,两个人都是一阵不舒服。   陆斌继续说:“其实,那个老头儿如果想要胎儿的尸体,那就去那个枯井里找好了。要多少有多少,就是味道不太好。”   林希洄已经将头伸到车窗外狂吐了起来。   方哲打断何广胜:“先不说高程敏诊所的人是怎么处理胎儿尸体的了。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陆斌:“我那时候跟何广胜关系还算好。当时我们两个是一起去的高程敏诊所。所以,那个胸针的来历别人不清楚,我却知道。何广胜那个家伙太小气了,连见面分一半的江湖道义都不懂。不过,他虽然无义,我却不能跟他一般见识。这件事,我一直守口如瓶,没有对别人说过。今天还是第一次对别人说。”   方哲一边帮林希洄拍背顺气,一边跟陆斌讲电话,语气不无讽刺:“呵呵,这事如果传出去,何广胜肯定知道是你干的,你当然不敢对人说。”   “好吧,随你怎么想吧。我们这种人,一般是不会有人把我们的目的往好处想的。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我对得起他何广胜了,他却莫名其妙拿我来开刀,我当然不能坐以待毙。我又不是那个蠢的什么都不懂的老头,以为偷个诊所的胎儿尸体就是什么大罪一样。竟然拿那么贵重的胸针来破财免灾!”   方哲:“这我倒是可以理解。不然的话,就算最后有很厉害的律师帮偷死胎的人打赢了官司,变态的名声也传出去了。”   “名声?名声值几个钱?再说,可以随便编几个让人听着合情合理的偷死胎的借口!”   “好了,这个问题,我不想跟你继续探讨下去了。我们接着说吧,你还知道些什么?”   二人言归正传。陆斌:“哦,关于那枚胸针,目前为止,我只知道这么多了。”   方哲问:“那个老头儿的样子,你还记不记得?”   “嗯,具体记不清了。就记得看起来像是六十多岁的年纪,有些秃顶。”   林希洄早已从车窗外收回头,坐好了,听到这话,觉得很可笑:“这也太笼统了吧?这种体征的人,满大街都是。”   方哲问:“能不能再说清楚点?比如说,你说的那个老头子,下巴左边是不是有一颗大痦子?”   “对对对,就是有一颗大痦子。嘿嘿,神了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嗯,我明白了。你还知道些什么?关于胸针的,你再仔细想想。”   “真的不知道更多了。”   “那好,就这样吧,再见。”   “等等”陆斌急了,“我还有事问你。”   “请抓紧时间问。”   “你为什么调查何广胜?你掌握这么多何广胜的事,是不是打算整倒他?你有几分把握?”   看在他刚才向自己提供了这么重要的线索的份上,方哲不打算吓唬他:“假如你能把你刚才说的话,在警察局和法庭上说一遍,我想不出意外的话,我整倒他的几率是百分之百!”   林希洄撇撇嘴:“大言不惭的家伙。”   方哲收线,放好手机,看向林希洄:“不信我们就试试?怎么样,要不要赌一把?”   “哼,不跟你打赌。”明明是个必输无疑的赌约,她才不傻。   方哲又问她:“怎么样?还难受不难受?”   “没事,就是听不得那种话而已。”   看她的脸色也不像有事的样子。方哲推开车门:“你留在车里休息就好,我自己上去。”   林希洄才不呢。都跟他说了她只是听到那种话反胃,他要不要当她是个纸人啊?   林希洄下了车,坚持和他一起上去。方哲无奈,只得由着她。   林希洄问:“现在你更加确定作案的人是谁了,心里有没有轻松点?”   “更加沉重了。”方哲的脸色瞧着确实更加的沉重了。   林希洄叹息着摇摇头,和他一起进入电梯。确实啊,如果方哲的推测属实,那还真是只能叫她感叹一声:何必呀!   那么大年纪了,就不能放下四十多年前的旧怨了吗?竟然要害这么多人!   电梯停下来,两个人还没出去,一个熟悉的女子身影进入电梯。女子看到是他们两个,一怔,问:“方哲,林希洄?你们怎么来了?”   林希洄问:“李大爷呢?”   没错,方哲猜测的幕后黑手就是李大爷!那个看起来和蔼可亲的,却因为死了孙子变得整日郁郁寡欢的李大爷!李大爷本名,李大良!   最初林希洄听到这个判断后,几乎以为方哲疯了,可是等听完方哲给她分析人物关系后,她不得不承认,一直以来都是她太小瞧人类了。她还以为所有的事情都是女鬼詹子欣搞出来的,直到詹子欣告诉她,并非所有的事情都是出自詹子欣的手笔后,她才怀疑还有其他人作案。而方哲的话则让她明白,人类的杀伤力和破坏力到底有多凶狠。一个看起来弱弱的老头子,都可以精心预谋和策划这样一个案子。真是太生猛了!   出来的女子是李大爷的孙媳妇小汪,小汪:“他不在,说是一个人去乡下给老伴扫墓。我不放心,说要陪着,他不让。后来我公公婆婆说,爷爷每年去给奶奶扫墓,都是自己一个人去,不让别人陪。即使后来年纪大了,也不让人陪,谁说陪他一起去,他就跟谁急。”   急毛啊,这有什么可急的吗?那么多死了老伴的人,也没见谁去扫墓时不让孩子去的。难道不应该是和孩子一起去吗?让老伴看看自己和孩子一家和睦,这样才是最好的吗!林希洄暗暗撇嘴,这老头的行为明显很古怪。   方哲闻言一惊,对林希洄说:“不好!”李大良这分明是要下手了!   小汪不知道方哲一惊一乍的是干什么,只是问:“我还要下去给宝宝买奶粉,你们……是下去还是出来啊?我婆婆在家呢,有事你们可以问她!”   方哲拉着林希洄,迅速冲出电梯,去按李家的门铃。   小汪奇怪的看着这两个家伙,又急着给孩子买奶粉,又怕他们两个冒冒失失冲进家里再吓着小孩子。她只好放弃进入电梯,折了回去:“方哲,你不要那么着急的按门铃,我儿子在睡觉。”   方哲尴尬的停手:“不好意思。”   很快,李大爷的儿媳妇过来开了门。看到是方哲和林希洄,她连忙把人往屋子里让。   林希洄和方哲并没有进去的意思。方哲问她:“阿姨,李爷爷去乡下扫墓了?”   “是啊!”   “李奶奶的墓地在哪里你知道吗?”   李大爷的儿媳妇震惊的看着方哲:“你问这个干什么?”   方哲:“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李大爷,不然他会有大麻烦。”   “大麻烦?”   这次不等方哲回答,林希洄接口:“其实是关于案子的事情。有些事情,我们必须问清楚李爷爷。他毕竟年纪大了,很多棉纺宿舍的事情,知道的也多一点。”   “是吗?”眼前的中年妇女变得激动起来,“你们是说,案子有眉目了是吧?”   林希洄:“额……可以这么说吧。”   中年妇女对林希洄有种莫名的好感,十分相信她:“那……这么说,真凶就快找出来了?我儿子的冤屈就快得报了,是不是?”   “可以这么说。”林希洄很肯定的点头。其实背后的真相很残酷,但是现在,她还不能说。万一这中年妇人崩溃,她和方哲去哪里找李大爷?   “在F市。”   “F市?”林希洄心道,怎么这老头儿前几天不去F市?那时候她和方哲可都在F市呢。   “是啊。”中年妇人点点头,“我婆婆去世后,我公公将她葬在了老家F市。没有葬在D市。”   “F市哪里,能说具体点嘛?”   如果换了平时,这妇人肯定是要劝他们别去找了,就在D市等两天,李大爷就自己回来了。但是现在,这两个人可以帮自己的儿子洗清冤屈,只要早一天破案,一龙的冤屈自然能得到伸张。她立刻点头,并报上一串地址。   林希洄拿出手机记了,这才和她匆匆道别。   两个人迅速离开这个小区,又驱车赶往F市。   林希洄问方哲:“你觉得,李大良会在F市吗?”   “很可能。F市有他报复的对象,他借着扫墓的名义,瞒着家人去F市进行报复,也是很可能的事!所以,我们得尽快赶到。李大良虽然年纪大了,可是鬼主意却多,而且都匪夷所思。”晚一天赶到,李大良可能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手了!   真相(一)   A市。某小区。   齐先生一家开始了一天的忙碌生活。一双儿女急匆匆吃了早餐准备去上学,齐先生夫妇则准备去上班。   齐家二老此时刚刚晨练完,经过儿子所在小区时,二老提着昨天包的饺子送了上来。   齐大爷一边慢悠悠的上楼,一边念叨身边的老伴:“要我说你包这么多饺子干什么?每次都包一大堆,我们两个又吃不了。你身子不好,年纪又大了,就歇歇吧。他们想吃饺子,又不是自己不能包。”   “你这老头子,我给自己孩子包饺子你也要管。你这个沙猪主义,我都被你管了一辈子了。这眼看着没两年活头了,你还要管我。”齐老太白了老伴一眼。想起最初结婚那些年,这家伙的花心好色,大男人主义作风,齐老太还是为自己那失意的青春感到很受伤啊!   “得得得,又来了,行,我不管你了还不成吗?”齐大爷嘴里说着不管,却还是紧紧握着老伴的手,又叮嘱了一句,“你慢点。”   齐大妈心中一阵幸福感油然而生。这老东西,大半辈子和她磕磕绊绊的,临了是老了老了,脾气也变好了,也懂得心疼人了。高兴了没一会,齐大妈又开始担心起来。   原本她以为,她一定可以和齐大爷白头到老,和美平顺的过完余生。可是一想起前些日子的事,她又总觉得心里头不踏实。本来家里闹了几起子恐怖的事情也就算了,偏偏没几天还有个年轻人过来问这些事。他们满心指望方哲能够找出幕后真凶,所以就对方哲细细的讲了很多看到死胎的事。原本以为只要那个年轻人能破案,他们就能重归平静,谁知没两天,方哲会突然又过来,问起“蝶恋花”胸针的事!   把那年轻人打发走后,她就常常觉得心里不安。这会她又不安起来,问齐大爷:“你说那个叫方哲的,他会不会查出来?”   齐大爷一怔,板起脸教训老伴:“你整天瞎想什么呢?刚才还只想着给孩子们送饺子,这才一会功夫,又想到哪去了?”   齐大妈叹了口气,眉宇间的皱纹仿佛更深了,竟像是要刻入骨子里:“我……我就是有些担心。”   齐大爷拍拍老伴的手背,握她的手更用力了:“放心吧,能有什么事?那时候……死了那么多人呢,有几个害人的被揪出来治罪了?就算真有什么事,那也是我自己的事,都跟你没关系。你当年生气,也是我不好。”   齐大妈只觉得鼻子微微一酸:“瞧你说的,都这么些年了,还说这些干什么?”   不管当年受了多少委屈,有这老家伙今天的道歉,她也觉得都不算什么了。   齐大爷继续和老伴一步一步往上爬楼梯,一边宽慰老伴:“咱们都这么大年纪了,担心那些干什么?就算真有个不测,早活够了,再说,也是到了还债的时候了。”   “你可别瞎说。”齐大妈恼怒的瞪了老伴一眼,本来踏实下去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这时,齐家的儿子儿媳妇从家里出来。结果一出门,就看到老两口刚好爬楼梯爬上来。   齐志德连忙去接老妈手里的东西:“爸、妈,怎么又爬楼梯?”   儿媳妇也埋怨着:“是啊,这可是六楼,万一您二老再累着了,这可怎么好?”   齐大爷摆摆手:“没事,我们天天做锻炼,身子强健得很。好了好了,你们急着上班就先走吧,我和你妈进去把饺子放冰箱也就走了。”   齐大爷又从儿子手里接过来饺子。   齐志德夫妇看看时间不早,跟老两口打了招呼后,匆匆走了。   老两口刚打开房门,孙子孙女也从里面冲了出来。看到二老,两个小家伙匆匆打了声招呼就去上学了。   只一个恍惚间,偌大的房子里,又只剩了老两口。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视苦笑。老来伴,老来伴,孩子们都有自己的事,到最后,还是只剩下老伴在身边呀!   齐大爷开冰箱门,想将饺子放进冰箱。齐大妈看看屋子四周,则卷起袖子:“瞧瞧这屋子里乱的,我帮她们收拾收拾。”   齐大妈话音刚落,就听齐大爷那边“咣当”一声。   齐大妈一惊,赶紧回头,却发现齐大爷倒在地上。她忙上前去看齐大爷,却在走到齐大爷脚边的一刻,自己也一腿软,倒在了地上。   齐大妈绝望的看着冰箱里的一团巴掌大的肉、团。那冰箱里分明又是一个死胎……看起来不过巴掌大小的死胎,能分辨出脑袋和四肢,却是已经红得发黑了。   齐大妈实在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了,她忽然双手抱头,惊声尖叫起来:“啊!贺梅——贺小兰——,你们放过我们吧。贺——小——兰,你放过我们吧。”   没有人回应他,只有那个死胎似乎是在冷冷的鄙视她,嘲笑她。就在刚才,她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女都在,可却没一个人提醒她一声。那是不是代表,这个死胎是在儿子一家四口都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出现在冰箱里的?那这死胎究竟是昨夜已经在冰箱里了,只是儿子一家碰巧早上没有开冰箱,所以没发现?还是这死胎就是故意这个时候在这里等着他们呢?   这……这真的是人类能做出来的事吗?什么人会一再拿着死胎吓唬人呢?这是鬼干的吧?这是冤鬼索命哪!   齐大妈的尖叫变成低喃:“贺小兰,你放过老齐吧,我给你抵命。我给你的孩子抵命。贺小兰……”   没有人听她的惊声尖叫,更没有人听到她的低声喃语,也没有人理会她的绝望无助,更别提那无力的哀求。渐渐的,齐大妈安静下来,屋子里很静,很静。   齐大妈的神智慢慢恢复过来,去看地上昏迷着的齐大爷:“老齐,老齐,醒醒。老齐,那就是个死胎,你怕什么呀?”   齐大爷半天没反应。   齐大妈觉得不妙,忙去探齐大爷呼吸,发现还有,体温也是热着的,就连胸膛也在微微起伏。齐大妈这才松了一口气。   门铃声响起来。齐大妈先是吓了一跳,但很快就高兴起来。有人来了,她现在很需要有人帮忙将老齐送进医院。   齐大妈连问一声是谁都忘记了,急匆匆跑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年约七十开外的老头,隐隐看着好似在哪里见过,可齐大妈一时又想不起来。齐大妈奇怪的上下打量来人一眼:“你是谁?”   来人忽然一把将她推到屋内,自己也迅速进入屋子里,并马上反锁了防盗门。他的动作迅捷的好像年轻人,根本不像年纪一大把的老人家。   齐大妈被他推的跌坐在地上,顿觉早已疏松脆弱的骨头差点就散了。老太太跌坐在地,怎么也起不来。   她颤抖的手指指向来人:“你……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你不认识我了?”那原本看着慈眉善目的老头子,忽然咧开嘴笑了,这一笑,反倒让他看上去阴森森的,“梁翠枝,你记性怎么那么差呢?”   齐大妈听到来人准确叫出自己的名字,诧异的抬眼看向来人,细细的在那已经沟壑满布的脸上看着,仔细搜索着脑子里依稀的记忆。忽然,她的目光落在他左颊的痦子上。齐大妈又是颤抖的指向来人:“你……你是……你是李大良!”   “你怎么能直呼我的名字呢?”李大良不高兴了,“你以前都是叫我李主任的。那小嘴,叫起人来可甜了。不过这唯一不好的就是……污蔑起人来,也太过歹毒了。”   梁翠枝害怕的浑身发颤:“李主任,怎么……怎么是你?当年人人都夸你忠厚老实,你推我一个老太婆干什么?”   她不得不害怕,因为李大良的神色看上去可怕极了,摆明了来者不善。   李大良冷哼一声:“又来装可怜。你装了几十年可怜,你不嫌累?要说年轻的时候,你时不时梨花带雨瑟瑟发抖一下,那就像只可爱的小白兔,毕竟赏心悦目。现在你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装什么装?”   “我……我没装,我是摔疼的。”梁翠枝思忖着是不是要大喊,可又怕自己刚喊出口,还没把邻居引过来,先被这个看上去阴森森的老头子给灭口了。   李大良鄙夷的瞧着梁翠枝那已经皱成菊花一样的脸,看着她那满头花白毫无光泽的头发:“你没装?如果你没装,那小兰是怎么回事?”   “小兰?你说贺小兰?”梁翠枝当年就隐隐觉得李大良和贺小兰之间有些不大对头,可是过了几十年,她才终于确信了自己的想法:“原来,你真的跟贺小兰不清不白。”   “不清不白是你栽赃她的!”李大良很生气,上前就踢了梁翠枝一脚,“你当年就污蔑她,现在又来污蔑她。别以为我不知道是谁把她害成那样,然后又去污蔑她的!”   李大良越说越气愤,本来已经老迈浑浊的眸子里,似乎有滔天怒火在喷薄,眼睛里只能看到几十年前的那一幕幕闹剧和惨剧:“我叫你给她贴大字报,我叫你给她挂破鞋,我叫你带人押着她游街!我叫你犯浑!你个蛇蝎妇人,管不住自己老公,却来拿一个无辜的女人撒气!恶毒的女人!小兰来报仇了,上吊自杀的贺梅也来了,那个被你们害死的胎儿也来了!冰箱里的,是婴灵,是婴灵!”   梁翠枝早已老迈不堪,被人这么一踹,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散了架了!她叫不出声,也躲不开。听着李大良的声声质问,只觉得害怕,无助,后悔!   这么多年来,她从来不敢去回想当年的事。她那时候好像疯了一样作恶,把人往死里糟践。后来,她终于醒悟了,却又日日活在悔恨当中,心里总是不得安宁。为了后半生过得安宁,她只好常常吃斋念佛,匿名捐款,热心帮助左邻右舍,脾气也越来越好。当年的事渐渐很少出现在她脑子里了。她原本以为自己终于能够放下那一段罪孽,平安和顺的过完后半辈子了,没想到报应还是来了。   齐大爷这时终于醒了,看到有人在踢自己老伴,他虽然觉得心口闷闷的,但还是趴了过去,抱住那只同样老迈的腿:“别踢她,踢我吧。我不是东西,我当年不懂事,做了坏事,要报应,就报应到我头上吧!”   “报应到你头上?你算老几?你现在对梁翠枝情深意重了?你当年娶了梁翠枝,却又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去玩弄贺小兰。惹得梁翠枝这个毒妇联合别的毒妇,一起来害小兰。你当年如果这么情深意重,又怎么会有后来的惨剧?”   齐大爷这才看清来人是李大良。他长叹一声:“想不到,竟然是你来帮贺小兰讨公道来了。”   “不错,是我,那又怎么样?只要是个有良心的人,都不会放过你的!齐旺,看来你还没有到老糊涂的地步吗,你居然还记得我!”   “那些死胎,是你放的?”齐旺问。   “嘿嘿,没想到吧?其实很简单,我只是雇佣了几个小偷。我的养老金虽然不多,但是省吃俭用攒下来,买凶杀人是不够,雇一两个小偷来A市捣乱,还是可以的。”他虽然年纪大了,可也不傻,没那么好糊弄。他每次都是付三成佣金,那些小偷在作案之后,必须拍下照片给他看。他看到现场照片后,才会付余下的钱。为了能看出照片是不是PS过的,去年老爷子年纪一大把还专门学了电脑。他年纪大了,脑子不够用,眼神也不好,学起来很是费力气。但不管怎么说,好歹在图片处理这些上头还算学了点皮毛。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每一次作案后,他都会拐弯抹角的通过好几层关系,很隐秘的打听一些另外三家人的消息。得知那些人家确实都被死胎惊吓过之后,他就更加心满意足了。他很恶毒的想着————最好活活吓死这些人才好!   “居然是你干的!”齐旺去看倒在地上,被人踹得有出气没进气的梁翠枝,“翠枝,你听到了吗?不是贺小兰回来了,也不是婴灵,更不是什么贺梅。都是李大良在搞鬼,都是李大良!”   李大良从外套里掏出一把水果刀:“你不用叫她了,没用的,今天你们两个就一起死在这里吧!”   齐旺惊悚的看着举起水果刀的李大良,昔日那个待人宽厚的车间主任,此刻看起来就像个来自人间地狱的魔鬼!   李大良拿着水果刀,一步步逼近二人:“最后再告诉你们一件事吧。你们两个当年婚前就有个儿子,梁翠枝那时候还是乡下的穷姑娘。她躲到大山里生了孩子,不敢要,于是就把那个孩子悄悄丢到了孤儿院门口。后来你齐旺才娶了她。但是你们两个婚后最初的日子很不好过,所以就没有去孤儿院找儿子。等过了几年后,你们想把儿子‘领养’回来,去了那家孤儿院,却早已经认不出哪个是自己的儿子了。是不是?”   那家孤儿院当时的管理十分混乱,那年月生活困难,家家户户的孩子又多,丢掉孩子,送掉孩子的事,经常发生。孤儿院根本没有准确记录,哪个孩子是哪一天抱回来的。梁翠枝总不能把全院一般大小的七八个小男孩都抱回去养。何况她去之前,那么大的小男孩已经被人领养走了两个。留下的那几个,长得又跟她和齐旺不像。她哪里知道哪个是她的孩子?   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报应,她和齐旺结婚多年无子,直到三十多岁,她才生下独子,还差点就因此难产死了。   梁翠枝很震惊,低声弱弱的问:“你……你居然连这件事都知道?”想起自己失去的儿子,她就一阵心痛!   当年她还小,被城里来的年轻人齐旺骗去了贞操。偏偏她什么也不懂,例假不来,也不好意思问人。最要命的是怀孕后又不显怀。等家里人发现她肚子越来越大的时候,孩子月份都大了。那时候齐旺已经回城了。他本来就是去那个小村子做技术交流的,交流完就走了。   梁翠枝的老子气得想揍她,幸亏被梁妈妈死死拦住了。说老头子下手万一没个轻重,就是一尸两命的事儿!   没办法,妈只得把她送到了穷乡僻壤的远房穷亲戚家里。还对亲戚说她已经结婚了,就是那年月外面太闹腾,村子里虽然比市区里好很多,但也乱的够呛,为着怕吵了女儿养胎,才让她过去安胎的。临走,梁妈妈还给亲戚留了足够的钱。亲戚欢天喜地的就留下了她住几个月。   生了儿子后,她也不敢留。悄悄抱着孩子离开了大山,来到城里,直接将儿子丢到了孤儿院。   幸亏齐旺还记得她。家里人辗转打听找到齐旺后,跟齐旺说了她的事,齐旺就利索的提亲,和她结婚了。她那时候一直庆幸,自己不是所托非人。齐旺还是有良心的,只可惜了自己的儿子,还那么小,才几天大,就没了妈妈。哪想到后来,齐旺会因为美色就变心。   李大良看着梁翠枝的表情,冷笑道:“你也会心疼自己的孩子吗?你这种强行逼人堕胎的女人,原来也是有心的,会心疼自己的孩子!”   真相(二)   梁翠枝刚才被李大良踹得厉害,这会已经无法高声痛哭了。她低哑的哭了几嗓子:“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在哪里?李大良,你知道,你一定知道。”   “我当然知道!”李大良听得这话,气得怒吼一声,“因为后来,是我收养他的!”   从他发现自己从小养到大,一起相处了四十多年的儿子,居然是梁翠枝和齐旺的孽种后,他心里隐忍了那么多年的屈辱、仇恨、不甘,全都爆发了出来!他竟然把那对贱人的儿子,辛辛苦苦养大了!多可笑,多可笑啊!他和小兰到底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辈子要被老天这么折磨,这么捉弄,这么耍!而那些当年害了小兰的人,却是儿孙满堂,正在逍遥自在的安度晚年!小兰当年受到的侮辱和冤屈,仿佛一粒小石子被抛进了大海,连朵浪花都没来得及翻出来,就已经被压下去,无人知晓了。   李大良想起这件事,就一阵面目狰狞:“我现在告诉你,你儿子已经成了什么样子吧?他虽然才五十岁,可是已经好像个七十岁的人了。他看着更像我兄弟,一点也不像我儿子。他和他老婆现在每天都很痛苦,因为,他们只有一个独子,前些日子却忽然死了。梁翠枝,你害得小兰失去了孩子,不过没关系,反正那个孩子,小兰自己都不想要。但是你也没好到哪里去,你后来一直也找不到自己的孩子,你天天都在饱受思子心切的痛苦。而现在,你孩子的孩子也尝到了失去独子的痛苦。可是你……嘿嘿嘿,我就算让你看到你儿子,你敢认他么?你敢让他知道你做过的坏事吗?天道有轮回,善恶终有报,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你也有报应,你也有今天!梁翠枝,你活该!”   能这么口齿伶俐的说出这些是,李大良自己都觉得自己已经变态了。可他无法控制自己不继续变态下去。因为,是那些把他逼疯的人,从头到尾都不肯给别人留一丝丝尊严和活路!说起来,老天比他更变态,竟然让他收养了梁翠枝的儿子!   梁翠枝目中满是惊疑不信:“你怎么会知道你收养的是我的儿子?我自己都不知道。”她可是目标明确的去了那家孤儿院,都不敢确信哪个孩子是她的儿子。   李大良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块襁褓扔了过去,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扣子扔到梁翠枝面前:“这是我收养你儿子时,红旗孤儿院院长交给我的。说是孩子被人送过来时,身上裹着的襁褓,襁褓里还有一枚纽扣。”   梁翠枝眼前一亮:“没错,是……是这块襁褓。可这是最普通的蓝色棉布,当初好多孩子都是被家人裹得这样的襁褓啊。”她又去细细辨认那枚扣子,那扣子也很普通。可她当初抱着儿子丢在孤儿院门口那天,穿的衣服正好掉了一颗扣子。她当初不知道是掉在了襁褓里,只当是掉在路上了。因为刚丢了儿子,也没心情去心疼一颗纽扣,更懒得回头去找。虽然几十年过去了,她依然记得很清楚。那天她掉的,就是这样的扣子。梁翠枝一阵激动,这一激动不要紧,她的高血压立刻严重了,心口也阵阵憋胀不舒服,比刚才挨踢还要难受。   齐旺颤声问梁翠枝:“翠枝,看清楚了?是咱儿子的东西,没错?”   梁翠枝点头:“没错。一点也没错。襁褓一样,扣子也一样。我当初还以为扣子是掉在路上了,原来是掉在襁褓里了。”   齐旺的表情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孩子,我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你从怀孕到生了他,又丢了他,我当初竟然一无所知。没想到,竟然是李主任养大了他。”他当初也是怀疑过李大良喜欢贺小梅的,现在看李大良的反应,他当初应该不是单纯的喜欢贺小梅,说不定他和贺小梅在暗中,早已有了一段刻骨铭心的恋情。   李大良看着梁翠枝的表情,就知道一切都不会错:“我领养孩子的时候,院长把这东西交给我的。院长当时还说,那扣子很普通,应该不是父母特地留给孩子的,可能是不小心掉的。看来还真是了。”   梁翠枝和齐旺这才又去看李大良。梁翠枝带着哭腔:“李主任,我求你了,让我看一眼我儿子吧。我就偷偷看一眼就行,看过了儿子,我立刻就去给贺小兰抵命。”   齐旺却按住她:“翠枝,别求他了,他不会答应的。反正都几十年过去了,认不认也就那样了。既然认不了,何必非得去看一眼呢,白白伤心。”   李大良一阵凄凉。他辛苦替这对老王八养大了儿子,这么多年来,自己把他们的儿子当宝贝一样疼,可人家两个说不认就不认。其实他当初也不肯信这是真的。他还是先雇小偷趁半夜去偷了这两个老家伙的头发,他则捡了儿子的掉头发,拿去做了亲子鉴定,这才信了。这一信不要紧,他的精神也被击垮,算是彻底疯了。他要好好折磨这些人,等折磨够了,他再灭了他们,好给小兰报仇!只是,他即使疯狂的再彻底,也干不出当年他们做的那些恶心事!他们当初,那么灭绝人性的事都做了,如今到是可怜巴巴装起好人来了。   他已经来不及去查,那个给他送匿名信,告诉他其实自己养子就是梁翠枝和齐旺儿子的人是谁了。只要能报仇,别的他都不管了!他已经是七十多的人了,他活够了。他“宽厚”了一辈子,懦弱了一辈子,临死就疯狂一把,也没什么!反正这个世界已经疯了,难道只允许年轻人疯狂吗?老人也可以疯狂一把的!他就疯狂的毁灭了那些王八蛋,不为别的,就为给九泉之下的小兰看!   齐旺看李大良神情凄楚又疯狂,连忙趁机扫视一眼四下,想看有什么趁手的东西可以被抓在手里,好反击李大良。   李大良发现倒在地上的齐旺眼神不对,手里拿着水果刀朝齐旺刺了过去:“你去死吧!”他就知道,这两个高血压心脏病的老家伙,只要被她一吓唬,一定会体力不济。   齐旺眼看他拿着水果刀刺过来,双手搭在了对方手腕上,死命撑着,不让大良刺到自己。   梁翠枝呆呆坐在地上。最初的惊喜过后,却只剩下了呆滞,对这边的情形浑然不觉,任由丈夫苦苦挣扎,却不上前帮忙。作孽,真是作孽……她的儿子,竟然是贺小兰的相好养大的。她真的浑身都是罪孽呀!   像她这种人,还活在世上干什么呀?梁翠枝发出一声古怪痴傻的笑意。   外面,方哲和林希洄匆匆赶到。方哲侧耳倾听屋子里的动静,却只能听到两个老头子别劲儿的声音。那浑浊却耗费力气的“嘿——”“嘿——”,猛一听十分滑稽,却叫方哲丝毫不敢大意轻心。   他原本是去F市的。到了F市,却发现那个同样拥有一枚胸针的独居老人已经吞金自杀了。吞金的死法十分难过,无论这个老人生前做了什么坏事,他无疑都在以这样痛苦的死法赎罪!   方哲在报案后,不等警察赶到现场,就和林希洄离开了。一旦警察来了,势必会留下他录口供,反而耽误时间。   接下来,就剩下A市和H市的两家人了。方哲这次再也不敢随意猜测齐旺下一步的行动目标了。毕竟他理所当然的以为齐旺会先来F市却猜错了,F市的那位居然是自杀的。剩下的两家人,他只要去错了一家,那天很可能就是另一家的死期。方哲一边开车,一边给给警方打了电话。他来了A市,而警方则是A市,H市两边都迅速来人。   照现在的情形看,很明显,警察比他们到的晚。   方哲想按门铃,可又怕一惊动了屋子里的人,不定再出点什么事。直接撞门,他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把防盗门撞开。   林希洄推开他:“我来。”   方哲忙拦住她,低声道:“喂,姑奶奶,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行不行啊?”   “行不行你自己用眼睛看!”林希洄说着,拔下头上一支施华洛世奇的紫水晶发簪,直接将发簪顶端镶嵌的水晶给掰开,接着将发簪掰直,再伸进锁孔里,一拧一转。   方哲就看着她也不知怎么拨拉了一下,防盗门应声而开。   方哲还没来得及震惊完,林希洄已经打开门冲了进去。   不是吧,又在这么危险的时刻打先锋?方哲连忙跟了进去。他今天才发现,林希洄真有做女飞贼的潜质呀!她总是给他无数的惊喜和发现。   李大良和齐旺正在对峙,防盗门忽然被人打开。两个人谁都顾不上去看。他们都已经年老体弱,仅有的力气都用来攻击和防御了,哪还有精力去注意别的地方。   林希洄像一阵风忽然刮进来似的,她来到两个老家伙面前,纤纤素手一伸,很轻巧的夺下了水果刀,却奇迹般的没有伤到那两双苍老的大手。   方哲看到林希洄去夺水果刀,本来吃了一惊,想要去阻止她干这么危险的事。可他还未来得出手,连嘴巴都没来得及叫出一声“不要”,林希洄已经把水果刀夺走了。他甚至没看清林希洄是用了什么方法,能让那水果刀没弄伤两个老人,就已经到了她手里。   看到林希洄的手安好无恙,他只得再次被林希洄折服:“希洄,你是真有事瞒着我吧?你会功夫吧?”而且身手应该相当不错。他仔细回忆了一番,她的体力,她某些紧急时刻的反应,都不是一般娇娇弱弱的女孩子可能有的。   林希洄又摆出那副可恶的洋洋得意的面孔:“你现在才看出来啊?眼拙!怎么样啊?服了吧?”   “你该不是真的做过女飞贼吧?开锁的本事出神入化,身手又这么好。如果不从事这行,那真是可惜了啊!简直浪费人才!”因为地上趴着的、躺着的是三个年逾古稀的老人家,所以方哲丝毫不觉得有威胁性。在水果刀安全到了林希洄手里后,他就彻底的松了一口气。此刻竟然还有心思同林希洄开起玩笑来了。   “你别说,我还真的是哦。我专门偷心,偷你的心!”林希洄朝方哲撅撅嘴,却是充满了小女儿的俏皮美感。看的方哲又有掐掐她脸蛋的冲动了。   在地上搏斗的两个老人,看到有陌生人闯入,均是呆了片刻。但是很快又陷入混战。李大良拼命的去掐齐旺的脖子:“不管谁过来,都救不了你了,你就去死吧。你的孙子已经被我整死了,现在轮到你了!”   齐旺则用力想掰开铁钳般掐在自己咽喉上的手。   林希洄和方哲见状大惊,再顾不得斗嘴说笑,连忙上去连拉带拽将两个人分开。   齐旺大声咳嗽了几下后,终于能够呼吸。他只觉得浑身难受,又是拼命咳嗽,又是一阵体虚,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散光了,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了,但是不咳嗽又是一阵憋胀难受。这万分难受又奇特的感觉,几乎让他窒息。接着他只觉得头忽然变得很重,心口忽然很疼,眼前一黑,闭眼倒在地上,再也没了动静。   方哲本来和林希洄一起将李大良拉到了一边,发现齐旺情况不妙后,他放开李大良,过去看齐旺。   齐旺的眼睛微微张着,只有一条细缝,嘴巴却张得大大的,似乎还在拼命呼吸,仔细一看却是在倒气。明明胸膛一阵阵起伏的厉害,可是面上却没有了痛苦的表情。   方哲顿觉不妙,连忙拿起电话打120。林希洄却看到齐旺的魂魄从身体里慢慢抽离,迷迷糊糊飘向了外面。她叹了口气,对方哲说:“来不及了。”   方哲却固执的打完了电话,报了地址。电话刚打完,一回头,他就发现,齐旺已经一点动静也没有了。他伸手去探齐旺的呼吸,发现那老人已经没有呼吸了。   虽然他现在已经知道齐旺年轻的时候干过伤天害理的事,可想起前些日子齐旺还板着脸招待过自己,方哲依然觉得有些不忍。   李大良发现齐旺死了,仰天哈哈大笑起来:“死了,死了,终于死了,报应啊,活该啊!”   方哲起身看向他:“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善良慈祥的老人。没想到你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手段的残忍,又比他们这些人当年差了多少?你年纪这么大了,为什么不好好安度晚年呢?”   “我本来就是个善良慈祥的老人,我一直都是。从我年轻的时候,人人都夸我老实忠厚,待人宽和。可是谁说我这样的人,不能快意恩仇一把呢!你现在堂而皇之的教训我,那是因为没有经历过我的痛苦。你们年轻人,只会觉得老人顽固,不可理喻,却从来没试着了解和关心老人。如果有一天,这位林希洄女士受到了贺小兰生前的遭遇,恐怕你会比我更疯狂!”   “你这是快意恩仇吗?你明明是杀人犯法!”方哲怒视李大良,声音因为生气,颇是拔高了几个音节。如果换了是他,当初就是死也不会让林希洄受到贺小兰的非人遭遇。如果他没本事,没能护住林希洄,大不了当年就拼个鱼死网破。怎么也不可能活了几十年,几个人都过得安稳平静的时候,通过这样的手段来达到报仇的目的。他真是无法理解李大良晚年突来的癫狂!   李大良:“随你怎么说!”   林希洄一直在瞧着李大良。方哲虽然看不出什么,她却发现李大良情况似乎也有些不妙,忙朝方哲使眼色,示意他说话不要太冲。   方哲看看地上明明没有受到什么明显攻击,却已经死了的齐旺,知道这把年纪的老人,身体健康且心灵强大的人或许没什么,可万一脆弱一点,弄不好真能被他质问出个三长两短。   无奈,他只得换了语气,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生气,只是不解的问:“为什么你几十年一直过的好好的,突然就成了这个样子呢?”   “我忍了几十年,几乎憋出内伤。我再也不忍了,我忍不下去了!反正我这把年纪也活够了。”李大良恶狠狠的盯着齐旺的尸体。   齐旺身旁是呆呆傻傻的梁翠枝,梁翠枝时不时发出一阵痴笑:“嘻嘻,哈哈,儿子,儿子……”   “呸”李大良忍不住啐了一口,“想不到她疯了反而变得这么开心。早知道,我说什么也不会把她给刺激疯。”   他话音刚落,就见梁翠枝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不不不,小兰,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我错了,求求你饶了我吧,小兰。啊!”   梁翠枝一声惨叫。   不知是这栋小区的居民就是性情冷淡,不关心邻居,还是左邻右舍正好都不在。总之,齐家大开着门传出这么大声音,愣是半天也没招来一个人。   电梯倒是时不时上上下下,只是没有一个人在这一层停下来。齐家发生的一切,众人根本不知道,也许是察觉到了,只是漠不关心,根本不愿意过来多问一句。   李大良看着受惊的梁翠枝,又笑起来:“哈哈,好啊,她疯了也这么痛苦。都是报应,都是这群王八蛋的报应!”   林希洄瞧着李大良越发不好了。别看他看着面色红润,身体硬朗,年纪一大把还有力气去杀人,可是他的魂魄明显已经隐隐有了脱离身躯的迹象。这些事,方哲虽然看不出来,她却能看出来。   林希洄不敢再用力抓着李大良,以免惹祸上身。给别人看到,再以为这个老人原本就脆弱,是被她强行禁锢而死,那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想到这里,林希洄连忙放手。   李大良摆脱了桎梏,也不看地上的梁翠枝,只是一步步走向方哲:“你是个好样的,竟然这时候赶了过来。到底是让你查出来了。”   “过奖了。”方哲说完,走到林希洄身边。也不知她见到死人,会不会吓到,会不会害怕。他这会只想安慰她,对他来说,满屋子的人加起来,也比不上林希洄一根手指头来得重要。   李大良只能又回头去瞧方哲:“那些陈年旧事,你都查到些什么?”   真相(三)   方哲看着陡然平复下来的李大良,不敢去刺激他,只顺着他的话回答:“我先是注意到了你们四家都有一模一样的胸针。你们四家恰好都是这件案子里最大的受害者,一家死过人,另外三家则都是见到过真正的死胎,而且不是只见到了一次,并且,每一次都是真实的,并非看到了幻觉。可以说,拥有这胸针的人家,都十分倒霉。我就顺着这条线索查了下去,想查出那胸针是什么来历。”   李大良只是平静的问了一句:“那你查到了没有?”虽然他早猜到答案一定是肯定的,不然方哲也不会站在这里和他交流了。   “查到了。我知道了那套胸针叫‘蝶恋梅’,后来改名叫‘蝶恋花’。因为查那套胸针,所以,我知道了董兰生和贺青梅的事。”   “嗯,不错,是个能干的孩子。”李大良看着方哲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看来你为了这件案子,也耗费了不少精力。如果一点东西都查不到,老天就太亏待你了。”   方哲巴不得李大良可以就这么跟他平静的说话呢。李大良毕竟年纪大了,精神又受到了极大刺激,如果拼命反抗逃跑,他反正是不敢将这老大爷怎么样的。这样正好,防盗门是大开的,警察一冲上来,就可以看到他只是站在李大良对面至少三米远的距离和他说话。到时候,李大良就算突然情绪恶化导致身体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毕竟是不关他的事了。   方哲可不敢自大:“我也是受人之托。差点忘了,李爷爷你也托我调查这件事来着。我总算是不负众望。还希望李爷爷不要因为我太努力查案,就对我有意见。”他现在能多说几句废话就多说几句,只盼望着警察能早点来。   “你是在刺激我吗?好让我记得,我也是请你来查案的一份子。你会破坏我的计划,是我活该?”   “我可没这想法。”方哲可不敢这时候刺激他。   李大良似乎是有心将一切事情都交代清楚,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只问他:“这些无聊的废话,就不用多说了。你就说吧,后来你还查到了什么?”   方哲:“后来我就查了贺青梅的档案,知道她从良后改名叫贺梅。”   李大良:“贺梅的档案你都能查到?看来你是真有两把刷子,人脉够广。接着说吧,你后来又查到什么?”   方哲这次没再客气,开门见山说起自己知道的事情:“我后来查到贺梅五十年代初期嫁过人,丈夫也姓贺,叫贺军。只是没多久,她丈夫就意外身故了。贺梅和丈夫生了一个女儿,取名叫贺小兰。我本来以为贺军死的太早,贺小兰将来会进入咸菜厂工作,不过看起来贺小兰运气好,十几岁的时候就进了棉纺厂,接了贺军的班。贺青梅为了让女儿不要和自己一样整天守着酱缸,可是下了大力气,这才把女儿弄到了丈夫生前的单位。”   听到这里,李大良面部肌肉一阵抖动。贺梅为了给女儿一个好一点的前程,可以说是付出了一切。那个年代,大家普遍贫穷,她实在身无长物,不得已,只得重操旧业————她又卖了自己一次。   贺梅的巨大付出有了收获,她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给女儿争来一个“好前途”。谁知道这件事,后来竟然成为了她们母女不幸的最大根源。   其实换了现在,贺梅的所作所为,虽然不能说太过普遍,但也已经是很常见的事了。他有看新闻的习惯,各种“潜规则”听了不知道多少。但是在那个年代,这却是要命的事,一旦被人扒开传了出去,那就没脸再做人了。更别说贺梅的身份本来就让她活得十分艰难。再加上母女两个那副被女人称为“狐狸精”的样貌,也不知道招来了多少嫉妒的目光。   方哲看李大良神情不好,赶紧“快进”过去了这段,接着往后面说:“可是,我查到贺小兰在棉纺厂过得也不好。”   “何止是不好?是很不好。”李大良更加激动了。   方哲接着说:“我查到贺小兰被人贴了大字报,说她作风不好,曾经被人批斗和羞辱过。当时整个棉纺厂没有一个人帮她说话,只有一个虽然年轻,但却一向被人称为老好人的车间主任帮她求情过。结果却一点用也没有。不过那个车间主任一向对谁都不错,所以大家也就没有多想别的。而那个车间主任,就是你!”   “你说的都很对。不过,你应该是省略了很多东西没告诉我吧?”   方哲小心观察着这个老人的脸色:“是的,我还查到了很多东西。贺小兰据说死的很惨,而当时一直揪着她不放的人,正好就是胸针如今的另外三个主人。哦,准确的说,应该是三对夫妻。”   “所以,你就怀疑到了我头上?”   “没错,那时候,你一直在帮贺小兰求情。事情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换了以前棉纺厂的人,他们或许会以为,你只是单纯的老好人,看不得任何柔弱的人受苦。可我是旁观者,我觉得你对贺小兰的求情,已经严重超过了普通的工友情分。毕竟么,那时候帮贺小兰那种人说话,一不小心很容易也被人扣上一顶大帽子的。那不仅仅是求情,更是在冒险。更何况,毕竟我已经知道你手上也有‘蝶恋花’,我自然不会白痴到认为,你是单纯的在为贺小兰求情。”   “所以,你就怀疑是我暗中报复另外三家人?”   “不错。我怀疑你的目的绝不仅仅是吓她们,而很可能是将那些人都弄死。我很担心你已经在暗中下手了,所以匆匆跑到你家里,结果没有找到你。后来我去F市接着找你,依然没有找到。不过,我在F市看到凌贵敏吞金自杀后的尸体了。现在看来,你的大仇已经抱得差不多了。一个吞金的,一个被气得猝死的,一个被你刺激过度吓疯了。现在只剩下H市的一对老人了。”   李大良死死盯着方哲,良久方说了一句:“方哲,不知道,你很过分?”   “哦?我不觉得。是你和其他人请求我查这件案子的,我现在兢兢业业的努力工作,终于破了案,不客气的说一声,我觉得我应该被表扬!”   “可我的报仇大计,只差了一步,只差了那么一步。只要H市的那对老混蛋死了,我就成功了。”   “这种成功,要来干什么?”   李大良一怔:“你什么意思?”   “你太懦弱了”方哲的态度依然很好,但说话明显不客气起来,“你真的很懦弱。你现在报仇有什么用?不过是趁着他们都老了,没有力气了,眼睛花了,耳朵聋了,脑子也不够使了。虽然你和他们同样老,可你一直在琢磨在筹谋这件事,所以这个时候,你可以趁人不备,来个痛下杀手。如果我是你,我宁可当年和人一起鱼死网破!”   “鱼死网破?你说得真轻巧”他的手指向林希洄,“你问问她,问问她会同意吗?”   林希洄立刻很肯定的点头:“我会!”   李大良一怔。当年小兰可不是这么对他说的,小兰叮嘱他忘了她,还让他好好活下去,平安健康快乐的活着。   现在的年轻人,终究和那个时候不一样了。   林希洄很理解这个老人的震惊,她说:“是不是贺小兰临终留了什么遗言给你,所以你才那么惜命?大概我和贺小兰性格不一样。如果我有贺小兰那样的经历,我宁可我的爱人轰轰烈烈为我报仇,也不愿意他屈辱苟活。他要真敢不管我的冤屈,自己快乐逍遥的过日子去,我……哼!”她说着,用很具威胁性的眼神看了方哲一眼。   方哲这会却没有心思和她调笑。他并没有多看林希洄,只是一直在盯着李大良,以防这老头这时候忽然又出什么诡异的招数。   李大良并没有伤害这两个年轻人的打算,虽然他们坏了他的事。他嘴角慢慢扯起一个带着无尽沧桑的苦笑:“轰轰烈烈的报仇?你以为我不想吗?方哲,你根本就不了解那个时代。那个时代活得很好的人,精神都是亢奋的,疯狂的。他们每天都活得轰轰烈烈,而被那个时代碾压在脚下的人,都是沉默的压抑的,根本轰轰烈烈不起来。”   这么奇怪的时代?大家的精神集体亢奋?林希洄奇怪的问:“你是说文、革时期吗?”   李大良点头:“那是一个很疯狂,很恐怖的年代。虽然那个时代的人民,有着极大的热情,也有着对国家极大的爱心。你还是个小姑娘,像你这么大的孩子,根本就一点也不了解那个年月。”   李大良渐渐陷入回忆,慢慢向林希洄讲述了那段悲惨的往事。   在他的讲述里,故事的主人公是个纯真美丽的少女,那少女有个在现在看来很土的名字,却是少女的母亲唯一能想到的饱含深意的名字。她叫——贺小兰。   贺小兰刚进入棉纺厂的时候,其实人缘很好。小伙子都喜欢她,姑娘们也都乐意亲近她。因为她的淳朴善良,为她赢来了很多好感。   可是在那个年代,对于一个力量弱小的人来说,贺小兰却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当然,现在人看来,那个不是缺陷而是优点———她长得太漂亮了。   贺梅年轻的时候就很漂亮,生的女儿很像她,而且比她年轻的时候更加白嫩,五官也更加迷人。   那时不过十六岁的贺小兰,很得人心。棉纺厂的小伙子们,特别是那些未婚的小伙子们,都喜欢对贺小兰献殷勤。李大良也喜欢贺小兰,只是他不像别的年轻人那么大胆,敢高声跟贺小兰说话。他只是以一个车间主任该有的态度,常常指点贺小兰怎样才能把工作做的又快又好。贺小兰虽然害羞不爱说话,但却是个心思通透的女孩子,她看出李大良对她的情意。情窦初开的少女,竟然大胆的回应了比她年长好几岁的李大良。那个时代,男女之间没有恋爱的说法,特别是,李大良比贺小兰又大了十岁,所以两个人并不敢公开关系,只能悄悄在背地里见面、聊天。偶尔,李大良会带小兰一起到市郊去玩。贺小兰每次都笑得很开心。   棉纺厂里没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他们认识的人里,也只有贺小兰的母亲贺梅知道他们之间的事。   可是,危险在悄悄接近。贺小兰却在不知不觉间,引起了心思不良的人的觊觎,同时也为自己招来了很多同性的嫉妒的目光。贺小兰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仍旧每天勤恳工作,偶尔在暗地里跟李大良眉目传情。   这样的爱情,在如今的年轻人看来,应该是很无趣很压抑的,甚至他们之间根本就不能叫做谈恋爱。但是在当时,李大良却觉得十分满足。他甚至已经想好了,选一天合适的日子,就把贺小兰带回去给病弱的父母看看,也好正式公开两个人的关系,以后他们两个就能光明正大的在人前说话了。   可就在李大良决定告诉小兰,他要带她回去见父母时,贺小兰却失踪了。   那天,李大良下班后,又在那条胡同里等贺小兰,却迟迟没有等到。他以为贺小兰在加班,结果返回厂里悄悄找了一圈后,并没有看到贺小兰。他以为贺小兰回家了,就去她家里找她。   贺梅满心欢喜的以为女儿下班回来了,一边开门还一边带笑的抱怨:“怎么才回来,有好事呢……”看到只有李大良焦急的站在门外,贺梅直觉女儿有什么不好,心里咯噔一声,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她急忙问:“小兰呢?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李大良听了这话,也觉得不妙:“阿姨,小兰没回家吗?”   答案当然是没有。   贺梅将李大良让进家里,两个人又等了一会,始终不见小兰回来。眼看天已经黑了,两个人都很着急,只得分头出去找贺小兰。   最后,两个人是在工厂一个废弃的仓库里里发现的贺小兰。   当时贺小兰的情形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李大良退了出去,等着贺梅给贺小兰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他和贺梅趁着天黑将贺小兰偷偷送回了家。   贺小兰回到家很久之后,才慢慢清醒过来。可是她连哭也不能哭,贺梅死死捂着她的嘴,不让她哭,就怕她的哭声太过凄惨,招来邻居的围观。   贺小兰是被人轮、奸的。她本来可以下班了,可是她那个一向看她不顺眼的女组长梁黛青却指挥她一个人将今天组里的成品办理入库。所以,贺小兰这才走的晚了。那个库房比较偏僻。她刚出来,就遇到三个男人喝的醉醺醺的经过。借着酒胆,三个平时看起来还算不错的工友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拖到了旁边的仓库里。接着,他们一个接一个的上去对她施暴。   那三个人,贺小兰都认识,她能很清楚的说出他们的名字。她恨死了那三个人,恨不得他们统统下地狱。   贺小兰哭着对贺梅说:“妈,我要告他们,我要让他们不得好死!”   林希洄听到这里,插话打断了情绪激动的李大良:“不对呀,你跟贺梅就那么把贺小兰带回家了?也没有保护现场吗?”   方哲听到这个问题,惊奇的看着林希洄。那个年代的女人遇到这种事,好像没几个敢报警的吧?保护现场做什么?贺梅在给贺小兰简单收拾的时候,弄不好已经把现场打扫的很干净了,简而言之,就是现场已经被破坏的不能再破坏了。就算林希洄历史学的很差劲,这点常识也是该有的吧?   李大良听了林希洄的话,目中除了痛苦,还有一抹不知是讽刺还是苦笑的表情:“报警?小姑娘,你真是太不了解那个时代了。看你的年纪,也不过二十出头。就算你是90后,你父母总该是60后吧?他们的观念是什么样的,你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林希洄只好讷讷的摇头:“我没有和我的父母探讨过这个问题。”其实她最初来到人世时,那个时代的人对女性的贞操要求非常高。女人一旦婚前就被破了处子之身,那注定是要被人唾弃的。可是她听说人类是一直在进步的啊,难道几十年前的人,竟然也跟千年之前一样,对女性的贞操要求高得离谱么?明明是被强暴的女人,却为了遮掩事实,居然不能报案吗?看起来,贺梅的做法分明是不打算报案,不然也不会草草收拾了贺小兰后,就和李大良把贺小兰送回家。李大良讲到现在都没说过,贺梅想陪女儿去警局。   方哲听了她的话,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最终也只能是哭笑不得。   李大良却是感慨良多:“那个时代,已经快被现在的年轻人遗忘了。不过那本来也不是你们记忆里的东西,记不住也很正常。”   方哲只问:“李大爷,后来怎么了?”后面的事情,他虽然多少知道一些,但毕竟只是知道大概,而且他到现在也没弄明白,胸针是怎么被另外几个人瓜分的。   真相(四)   十六?真相(四)   李大良想起后来的事,只觉得整个人整颗心都要被撕碎了。他几十年来都不敢去回想后来的事,他确实很懦弱,为了让自己活得更好,就假装自己乐观、豁达、心善,坚决不再回忆过去,只活在当下。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多么的懦弱,多么的害怕,当初的事就像一个噩梦。他生怕自己一回想,就陷进噩梦里拔不出来,终其一生,只能活在噩梦当中。   那天,贺小兰精神稍稍恢复一些后,一直朝吵着要去报警,但是贺梅拼命阻拦贺小兰告状,还让贺小兰想好,她就算告状,也是自己吃亏。万一弄不好,没告倒那三个男的,自己的名声也搭进去了。就算告赢了那三个男的又怎么样?她还是要被人指指点点。那些人的指指点点和闲言碎语,句句难听,各个刻薄,足以让心思脆弱的贺小兰,连一个月都坚持不下去,就会走上绝路。   贺梅不只是拼命阻止贺小兰,还求李大良也不要把事情宣扬出去。   李大良却容不下这事,在确定贺小兰没有大碍后,立刻就转身去厨房拿了把菜刀,回身就往院子里走,他头也不回:“阿姨,你照顾好小兰,我去给她报仇!”   当时外面早已漆黑一片,月亮挂在半天空,冷幽幽的俯瞰着大地。很冷,很凉,李大良被夜里的凉风一吹,不但没有平复情绪,反而只觉得这个世界又黑又冷。为什么贺小兰那样纯洁的少女,要被人毁去贞洁。为什么明明贺小兰是受害方,却还要忍气吞声,生怕事情传出去丢人的却是自己。这个世界怎么了?究竟还是不是他原来认知的那个世界?这分明就是个黑白颠倒的世界。   本来一直情绪激动的贺小兰这下忽然变得万分清醒了,她尖声叫起来:“不要,不要去!大良哥,你回来!”   贺梅连忙去拉李大良:“你快回去,别让她再喊了。”   李大良只能折返回去。   饶是如此,贺梅仍然怕李大良突然又激动起来,喊着出去砍人。她紧紧拉着李大良:“你可不能去,你去了,就算砍死了那三个王八蛋也没用,你还得把自己搭进去。”   在贺梅的强烈要求以及乞求下,贺小兰最后没有去报警。结果,这个决定却让她后来更加不幸!   而李大良则在贺小兰的哀求下,没有去宰了那三个王八蛋。他本来就是靠着一时的意气才想去杀人,等稍稍平复之后,就再也不复刚才的胆气。   他懦弱,贺梅母女同样懦弱。没想到,懦弱者最后的下场,却是被人连皮带骨吞掉。这也直接导致了李大良年逾古稀后,报复起来不择手段的疯狂!   贺梅为了安抚女儿的情绪,柔声对贺小兰说:“小兰,你再坚持一下。没必要这时候把自己搭进去。我们很快就不用受苦了,会有人想办法接我们去瑞士生活。小兰,你只要忍过这段时间,我们就有能有安稳的生活。到了外边,就没人认识你了,也不会有人知道我以前是做……那行的,那些什么‘造反派’,什么‘革命’,也都和我们无关了。咱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当时“出国”两个字,对一般人而言,无异于天方夜谭。听到贺梅这样说话,贺小兰和李大良都很震惊,两个人都觉得贺梅是在讲神话故事。   贺梅就是在这时候,告诉贺小兰,自己年轻时和董家大少爷的一段恋情。她说自己年轻的时候很大胆,虽然知道门不当户不对,而那时候的董兰生根本没有对抗家族的力量。虽然明知道很可能下场悲凉,结局不会美满,可她依然义无反顾的向董兰生奉献了一切。后来,她其实是给董兰生留了血脉的。最后,董家人强迫董兰生离开中国,走的时候,把她生下的才满月的儿子也带走了。   贺小兰和李大良听到贺梅年轻时的故事,都震惊极了。他们文化水平都不高,连当时的报纸都不怎么看,甚至连工厂的宣传板都懒得看,更别提会想到去看那么多年前的老报纸,去查贺梅的故事了。贺梅当时在李大良和贺小兰眼里,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年老慈爱的妈妈,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贺梅讲完那段往事后,走到梳妆台前,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盒子,拿到贺小兰和李大良面前。   她将那个紫檀木盒子打开,盒子里整整齐齐摆放着一套胸针。那四只“蝶恋花”立刻让贺小兰和李大良的瞳孔放出光芒。那是贺小兰和李大良见过的最漂亮的饰品。   贺小兰惊奇的问贺梅:“妈,这是……哪来的?”   贺梅看着那四只胸针,目中发出柔和的幸福的光芒:“这就是兰生当年设计的‘蝶恋梅’,也是他送我的定情信物。他后来抗争不过家族,是被迫才对外说要将这套胸针改名为‘蝶恋花’。当年董家人指责我只为财,我这才将兰生送我的‘蝶恋梅’还了回去。后来董家人出国时,将这一套‘蝶恋梅’也带走了。‘蝶恋梅’是当时董家最棒的创意,而且是用董家当时最精湛的技术打造的。这是董家实力的象征,他们也根本舍不得放弃。”   贺小兰只顾着听贺梅讲年轻时代的往事,竟然忽略了自己的伤痛。她伸手去触碰那一枚枚胸针,仔细抚摸过一遍后,抬头问贺梅:“为什么这胸针在咱们家?”   贺梅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给贺小兰:“兰生在家人的要求下,在瑞士结过婚。这几十年过去,他早就可以在董家做主了。他的老婆十年前去世了,可他一直没有再娶。他这些年还想着我呢,他托人在国内辗转打听了我的事,又托了好几层关系,这才让人把这胸针和这封信从瑞士给我捎来了。”   那个时代,这个国度还十分封闭。就是这样的情况下,董兰生却费尽心思托人捎了东西,辗转送到了贺梅手里。要知道,那胸针价值昂贵,董兰生既要通过一层层的关系,找到能帮他把东西送到贺梅手里的人,还得能确定那些人在一次次转手之时,不会将东西吞掉。   看贺梅没有避开自己的意思,李大良便也不客气的伸着脑袋,和贺小兰一起看完了那封信。   信里,董兰生表示自己知道国内现在的情况很艰苦,为此,他还好好安慰了贺梅一番。字字句句尽是关心,尽是柔情,却又那么坦坦荡荡丝毫没有见不得人的地方,更不会让人感到肉麻。   董兰生此番是特地将“蝶恋梅”送来,让贺梅闲暇时有东西赏玩,也可稍解相思。信的末尾,董兰生真真切切的表示,会寻找合适的时机,接贺梅母女一起去瑞士。他愿意把小兰当亲生女儿一样照顾,小兰的丈夫会是他的女婿,小兰的孩子会是他的外孙子和外孙女。最重要的是,他愿意,而且只愿意跟贺梅共度余生!   李大良当时被那封信深深的震撼。董兰生是辗转托人打听清楚了贺梅的情况的,也就是说,她知道贺梅后来做过妓女,而且信里说的是贺梅母女。也就是说,他也是知道贺梅死过丈夫,还和别人生过女儿的。即使如此,董兰生依然愿意和已经年华不再的贺梅结为连理。这是怎样执着的男人?这是怎样的痴心不悔?   当时,李大良生活的环境中,离过婚的女人,或者带着拖油瓶的女人,都十分“廉价”。受到周围人的影响,李大良多多少少也有这种价值观。可是竟有男人几十年痴心不改,只要有能力,哪怕已经白发苍苍了,也一定要和昔日的恋人结为夫妻,就连那个女人和别人的孩子他也大度的接受。   震撼过后,就是感动,李大良被真真切切的感动了!贺小兰看的也很激动,不是因为自己有出国的机会,而是为母亲感到开心。她拉住贺梅的手:“妈,董叔叔真是个好人!”   贺梅点点头:“是啊,他走的时候也是逼不得已的。那时候国家太乱,董家不想让家族就此败落,所以决定离开。他们临走还给国家捐了一大笔钱,所以,也不能说是为富不仁。兰生当时是董家那一代人的长子,责任重大,被家族的道义和责任重担绑缚,只好离开我,自己和家人一道走了。不过,我一直没有后悔过。”哪怕后来已经破了身子生过孩子,又和董兰生的一段往事闹的沸沸扬扬,导致她再也嫁不了好人家!最后因为父母病重,她为了养家,不得已做了妓女。但是她却一直不后悔和董兰生相爱!   贺小兰却将目光转过,痴痴的看着李大良,目中隐隐似有期待。李大良拥住她:“小兰,你放心,我一定可以做的跟董叔叔一样好!”   贺梅看着两个孩子相拥,也跟着湿了眼睛。她一边擦泪,唇边却又一边露出笑容:“大良,阿姨果然没看错你。我在给兰生的回信里提了你,说你和小兰相爱,如果让你们生离很造孽。我想让他把咱们三个都接过去,你和小兰就在瑞士那边结婚吧?”   李大良又是一阵震惊。出国?他以为这种事对自己来说,不定是几辈子以后的事呢!   贺梅又对他说:“你放心,我了解兰生,他不会介意再多接一个人出国的。只是现在是这样的情形,所以,接咱们出去会有些难办。兰生在信里也说了,这需要点时间。可能需要一两年也不止。你们要是等不及出国,就在国内办婚礼也行。”她是个母亲,此刻既有成全恋人的心思,也有担心女儿就此失去一个老实忠厚又疼爱她的丈夫的担忧。只要李大良同意了,而且不介意这件事,小兰就算破过身子也没什么。她不了解当时的瑞士,不知道瑞士人的语言、思维、行事方法,她只担心小兰以后被人嫌弃。   李大良只顾着发懵了。再过一两年,他可能就要出国了?   贺小兰看看胸针,又看看母亲,努力消化这个事实。她居然也可以出国吗?她以为那是国家领导人的专利呢。国内的人,哪里能随便出国呢?就连出趟远门,都需要开个介绍信。   贺梅也上前,拥住贺小兰上身,下巴抵在贺小兰的额头上:“所以,小兰呀,有什么不好的,先忍一忍。咱们就要离开这个糟心的地方了。”   贺小兰木木的点了点头,又转眼去看李大良。李大良紧紧握住小兰的手:“你放心,到时候我和你一起走。”二老的身体越来越差,医生说了,也就是大半年的事了。一两年以后,他早给父母养老送终了,那时候他只身一人了无牵挂,还不如出国去陪小兰。   贺小兰看他回答的肯定,苍白的面色上这才有了笑意。   贺梅却是抚了抚鬓边苍白的头发:“就是一样不好,我都是如今的年纪了,早就老了。”   贺小兰温柔的抚摸母亲的面颊:“妈,你不老。”其实只要董叔叔不觉得妈妈老就好。既然董叔叔知道国内情形不好,知道妈妈出身不好,也知道妈妈如今的年纪,那就应该想到,妈妈其实早就苍老憔悴了,再也不是以前的美人了。   几十年不见,他都愿意继续对已经苍老的妈妈好,他真是个好人。贺小兰忽然又问:“妈妈,我在瑞士是不是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哥哥?”   贺梅点头:“对,这么多年了,我……我都还没有见过他呢。”   贺小兰楼主母亲的脖子:“很快就要见到了。妈妈,你很快就能见到丈夫和儿子,我很快就能见到哥哥,我们很快就会离开这里,对不对?”   “对!”   贺小兰和母亲说着话,目光又落在那一套“蝶恋梅”胸针上。那套华美无比的胸针在短短的时间内,就承载了她的出国梦。她仿佛能透过胸针看到那个陌生的,却有着她从未见过的亲人的国度。在那里,没有伤害,没有苦难,没有嘲笑,没有讥讽,没有恶言恶语,那里只有妈妈的爱人,有她的哥哥。她会和李大良一起去那里,过幸福的生活。   贺小兰再也不想去棉纺厂,她害怕面对那一夜的记忆。那时候就连辞职,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于是,由李大良出面,帮贺小兰递了一份病假条。那是一份长期假条,而且态度强硬,因为不等领导批准,她已经不去上班了。   李大良其实也不想再走进棉纺厂,他同样厌恶看到那三个男人。他怕自己只要看到他们,就忍不住想上去掐死他们,或者砍死他们。   他觉得自己继续留在棉纺厂工作会疯掉。因为他总是忍不住在想,怎么样才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闹一出意外事故,让那三个家伙不慎死在工厂的事故中。   可是最后也只能想想。事实上,棉纺厂并不小,他在不刻意躲避或者见面的情况下,几天下来并没见到那三个混蛋。   棉纺厂的领导让车间主任和组长去看望生病的贺小兰,走到贺家门口,却被贺梅挡驾了,说女儿不舒服,这几天不想出门。   实在是贺小兰的精神受到大起大落的刺激,那几天看起来状况很糟糕,根本没有精力去应付别人。棉纺厂的人最后无功而返。   当时,文、革渐渐的大面积展开了,大字报贴的到处都是。   没多久,工厂的重心就不在搞生产上了,而是改成了各种批斗。   很快,大字报就贴到了贺家。那大字报上骂贺梅是妓女,还是走、资、派,贺小兰是妓女和走、资、派的后代。根据看到的人说,那大字报是梁翠枝贴的。   李大良差点就被这两口子活活气死。齐旺强暴贺小兰,齐旺的老婆就给贺小兰贴大字报!真是一对不要脸的狗男女!小兰到底上辈子欠了这两口子什么啊,要被他们两个这么糟践?   贺小兰本来就招人嫉妒,加上蛮横请假的事更是惹得各方面人不满,大字报贴到贺家的下午,就有人强行闯入贺家,将贺小兰拉出去批斗。而贺梅也没能幸免,被咸菜厂的人拉去批斗。   那家咸菜厂不大,一个厂的人就天天围着贺梅批斗!   贺梅的情形尚可忍受,贺小兰就凄惨多了。每天被棉纺厂数千人围观,实在是难受。批斗贺小兰最狠的,正是梁翠枝和梁黛青。梁黛青是凌贵敏的老婆。强暴贺小兰的事,凌贵敏也有份!   都是强奸犯的老婆,都一样的尖刻狠毒,都姓梁。还真是天生的两对贱人!   林希洄听得脊背发凉。怎么会有这样的事,这样狠毒的人?她看着地上的梁翠枝,早先的那一点点同情心早飞到爪哇国了。最初她以为,梁翠枝那时候大概是受到疯狂情绪的感染,才会那么去把人往死里整。原来根本就不是。她又插嘴问李大良:“难道贺小梅不能这时候再去反应情况吗?反正她被批斗,名声也坏了。干脆就鱼死网破好了!不叫她好过,她也要让另外那几个家伙尝一尝妻离子散,饱受歧视的滋味。最好能让那些人去坐牢,或者去劳改也行啊!”   真相(五)   方哲又是哭笑不得:“希洄,你就算不学历史,不看文学作品,难道没看过和那个年代有关的影视作品吗?贺小兰当时已经很倒霉了,如果她那时候再说出那些话来,让人知道她破了身子,她只会更倒霉。再说,她如果说出来,等于是在指责批斗她最厉害的人,如果有人信她还好,万一没人信她,说她是为了自保反而污蔑积极分子,她才是真的活到头了。”   林希洄根本不懂什么“走、资、派”,什么“造、反、派”,什么“积极分子”。这些名词她完全不懂。所以她将方哲的话理解为:“你是说,贺梅早就破坏了现场,又过了那么多天,贺小兰身上有什么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所以就算告别人性、侵犯她,只要对方不承认,她也很难告赢?”   方哲不打算这个时候给林希洄上历史课加政治课,只好点点头:“对,有这方面原因。”   林希洄同情的看着李大良:“贺小兰后来怎么样了?难道她只能这样被人折磨,被人批斗?”   李大良凄凉一笑,这笑容让他早已沟壑满布的容颜看上去有些诡异:“比那还要惨。”   “啊?”林希洄吃惊,“怎么回事啊?”刚问出口,林希洄就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李大良这是摆明了快不行了,方哲不知道也就罢了,她感觉自己像是眼睁睁看着人去死。但是她的法力又不能浪费在救阳寿已尽的人身上,还是活了七十多岁的老人。   李大良再次陷入回忆。   他那时候四处帮贺小兰求情,可却没人理他,比他职务高的人还要反过来教训他,不要被走、资、派和反动派迷惑,一定要保持清醒和觉悟。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已经疯狂到失去了理智的。棉纺厂当时私下里流传着一个说法,说是梁翠枝和梁黛青的老公都被贺小兰把魂给勾走了,所以她们两个才讨厌贺小兰,处处揭贺小兰的短。   他还记得那天,是个展晴的好天气。可是他抬头看着那么蓝的天,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天是蓝的,他的心情却是压抑的。他的父母已经在两个月前双双离世了,比医生的预期早了好几个月。那些亲朋好友来安慰他时,念着语录,说着似是而非的冠冕堂皇的话,让他“早日振作,继续为建设祖国贡献一份力量”。虽然病弱的父母给他带来很多不便,而且直接导致了他的晚婚——以他当时的年纪,在那个时代,已经是晚婚了。但是不管怎么说,父母始终是亲人。他痛失双亲,他最希望来安慰他的姑娘,正在被押在台上接受千人批斗。而他,依旧浑浑噩噩的活着。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他只盼着这“革命”尽快结束。他只希望董兰生能够早些打点好各处需要打点的人员和关系,将他们三个接走。当然,他不敢把这想法对贺梅母女以外的任何人说。否则传了出去,别看就那么几句话,在那个年代,也足以给他招来弥天大祸。   他在湛蓝的天空下,无力的走进棉纺厂,继续去面对已经快让他崩溃的一切。   贺小兰那段时间备受折磨,每天都要被拉到台子上,挂着个沉重的大牌子示众。还要不停的被人骂,被人唾弃,被人羞辱,被各种各样的人揭发罪行。她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很快就承受不住压力。那天,贺小兰刚被拉出来批斗,就昏倒在了台上。   有医生过来看了之后,很笃定的说,贺小兰怀孕了,至少已经有三个多月了,也有可能四个月了。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惊得刚醒过来的贺小兰又昏了过去。   棉纺厂的工人沸腾了。贺小兰只有十几岁,还未婚,竟然已经有了身孕。这是什么样的作风?于是,贺小兰又多了一项罪名。   贺小兰再次醒来后,面临的是比以前更加艰难的处境。她没办法为自己讨公道,因为,主要负责审问她的人,正是梁黛青和梁翠枝。   贺小兰再也温柔羞涩不起来。她朝那两个女人怒吼:“问我这孽种是谁的?是你们的丈夫干的,是他们几个联合起来,我根本没办法反抗。我要是你们两个,打死也不跟这样的男人过日子。”   那两个女人直接上去,将她打得嘴肿的说不出话来。她的身上也被人用鞭子抽得遍体鳞伤。   李大良被贺小兰怀孕的消息震惊得半天回不过神来,等他想起来要去看贺小兰时,贺小兰早已经被人打昏看押了起来。   他在去看贺小兰的路上碰巧偷听到梁翠枝、梁黛青和一个叫佘敏的女工友的谈话。   梁翠枝对佘敏说:“错不了的。那天老齐回家后,我就觉得不对劲了,问他,他什么也不说。再问,他就说,他和老凌还有你家老蒋一起,在建国饭店坐了会。”   佘敏大惊失色:“你是说,我家老蒋也有份?”   梁黛青接口说:“错不了的。贺小兰怀孕的消息一传出去,我就在注意他们三个的神色了。那三个坏胚子立刻凑到了一个角落里,嘀嘀咕咕,脸上十分惊慌,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佘敏霎时间脸色苍白:“我……我要找老蒋问清楚!我要杀了他!”   梁翠枝和梁黛青忙拉住她。梁翠枝:“你干什么?非把事情闹大了传出去吗?到时候,他们三个完蛋了,倒霉的还不是咱们?凭什么他们干了坏事,要让女人受牵累?如果他们是病死的,意外身故的,大不了咱们守寡。可要是因为这种事,被人抓住把柄给在批斗台上活活弄死了,咱们一样没好果子吃。咱们自己,还有你和黛青的孩子,也要一辈子受人指点。”   佘敏坚持要去找丈夫问清楚:“我一定要弄个明白。你们不用劝我。大家都是女人,你们也为小兰想想。她还那么小,才十几岁。我真不知道你们两个怎么想的,明知道她这么冤……”   梁黛青神色一厉,狠命掐着佘敏的手腕:“佘敏,你要想清楚。如果老蒋被人批斗,你能和他划清界限还好,可万一你没办法和老蒋划清界限呢?你现在是同情贺小兰了,到时候,站在贺小兰那里的人,就该换成你了。”   这话说的太有杀伤力了。佘敏脸色更是白成冰雪一般,整个人软软的跌坐在了地上。   梁翠枝俯身下去看佘敏:“你也别说什么贺小兰冤枉了,她有今天,都是活该的报应。从她到了棉纺厂的第一天,我就发现她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天到晚就会勾引人。老齐、老凌、老蒋,早就被她把魂勾走了,看到她,眼睛就舍不得挪开。你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难道你以前就没生过气?”   “我……我是生气……可我是生老蒋的气……这些跟贺小兰没关系呀……”   “怎么没关系?要不是她学她妈,搞狐狸精那套把戏,你家老蒋怎么就会干了那种糊涂事?”   李大良再也听不下去了。这两个恶毒的女人,他们竟然把一切的过错都推到了贺小兰身上。   他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一团怒火塞得满满的,马上就要爆炸。他正要从藏身的树后出去爆发一番,佘敏忽然从地上爬起来,向前冲了过去。   梁黛青和梁翠枝眼见不好,都去追佘敏了。   李大良从树后转出去后,却已经没有了发泄对象。   他思量了片刻,没有再去追那三个女人,而是去了关押贺小兰的地方,想看贺小兰现在好不好。   李大良见贺小兰一面的愿望没能实现,看押的人并没有放他进去。还说只要是被看押起来的人,一律不允许被探望。   李大良无奈,只得先离开。他回家后,拿了家里最值钱的东西,准备去贿赂看守人员。可是,等他再次赶到棉纺厂的时候。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的贺小兰,被人挂了破鞋拉出去游街了。   梁黛青和梁翠枝拉佘敏到自己阵营中的意图没能实现,但佘敏最终也没有吭声。她眼睁睁看着梁黛青和梁翠枝带着棉纺厂的工人,将贺小兰拉到街上去游行示众。   这下,D市不知多少人都知道了,贺梅的女儿贺小兰也是一个“婊子”。   李大良赶到棉纺厂的时候,厂里的人早去跟着游行看热闹去了。他一路打听游行队伍的路线,匆匆赶了过去。可他终究是到晚了。   等他赶到的时候,贺小兰已经被人强行堕胎了。   “天哪!”林希洄听到这里惊叫出声,“那些女人太狠毒了。”她现在对梁翠枝已经由毫不同情,变成了极为厌恶。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也不知道这样的人,是怎么好意思活到现在才疯了的。   方哲也觉得十分不可思议:“贺小兰被人打成那样都没流掉孩子,而是被人强行堕胎的?”   “对”李大良的面部肌肉一阵抽搐,“小兰是被人用‘盐水法’堕胎的。”   “什么?”方哲惊呼出声。   林希洄不太懂,眨着大眼睛问方哲:“什么是‘盐水法’?”上次荣成海给他们看的视频里,根本没有提到什么“盐水法”。   方哲因为近来的案子,到是看过一些和“堕胎”有关的资料、新闻之类,对什么是“盐水法”十分清楚。他深呼吸一下,这才对林希洄说:“我想你最好还是别知道的好。”   “啊?很可怕吗?我才不怕呢。你不告诉我,我也要弄明白的。反正我回去上网一查,就什么都清楚了。”   方哲叹了口气,只得解释给她听:“所谓的‘盐水法’,又叫‘盐毒法’。一般是用在怀孕第四到第七个月的堕胎手术中。60年代的时候,这个方法并不是最常见的,直到1970年代,才成为最常用的方法。这种引产手术,一般是用一支三寸半到四寸的针,从母亲的腹壁插到羊、膜、囊中,抽出200mm的羊水,然后以一种有一定强度的浓盐水替换。在这个程序中,胎儿是把盐吞掉,在盐中“呼吸”。这种方法会让胎儿死的很痛苦,因为基本上,胎儿全身的皮肤都会被盐熨伤,慢慢被毒死。于是,母亲开始分娩,排出一个死的、烧伤了的,和枯萎的婴儿。偶尔有些婴儿命大,在这个手术中幸存。但是那样的婴儿生下来就有严重的并发症,因为在这个手术过程中,婴儿的组织和器官都因出血而破坏,动脉静脉破裂而在身上留下巨大的青肿。”   林希洄又有想吐的感觉了。这法子真是太疯狂了,妈呀,烧死还在母亲肚子里的小孩子。人类真是好疯狂,他们不只是疯狂的杀害其他物种,就连对于同样是人类的同胞,也都这么疯狂和变态。   林希洄虽然觉得难过,但依旧坚持将事情弄清楚,她问:“那……那些生下来就有严重并发症的婴儿,怎么办?”那些不愿意要他们所以才去堕胎的母亲,或者说父母双亲,愿意接受那些注定要耗费巨额医疗费,还十有八九救不活的小孩子吗?   方哲看着她,一字一字说:“通常,如果孩子生出来后,仍然是活着的话,他们一般会让婴儿饿死,也有把婴儿勒死或者杀死的。反正是引产的婴儿,而且生下来又是那副样子,谁知道那个死婴生下来就是死的,还是出生后被人谋杀的。”   “怎么……怎么会这样?”林希洄的嘴唇开始打哆嗦,“一个小孩子……他们最初,得多么艰难才能在母亲肚子里活下来?那些母亲不要他们也就算了,还要以这样残忍的方式杀掉他们。”   其实方哲想说,堕胎方法没有几个是不残忍的,但他没在这种场合说出口。   李大良的精神越来越差,可是却仍然坚持回忆当年的事:“方哲,你说的一点都不错。小兰当初就是生出来一个心脏还在微微搏动的很小很小的婴儿。小婴儿被人丢弃在一旁没人管,没一会就彻底死了。   “天哪!”林希洄用手紧紧捂住嘴巴。她一直自诩力量强大,整死个把人比捏死个蚂蚁都容易,所以不太把人类放在眼里。当然,她喜欢的人类例外。但这却也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被人类的行为吓到。   如此冷漠,如此自私,如此草菅人命。他们真的还是人吗?自然界里,还有几个物种可以像人类一样,对待同胞如此残忍?   李大良继续讲了下去:“小兰被强行堕胎后,状况十分不妙。医生说,她可能活不成了。于是,那些人就将她丢在医院没有管。等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小兰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看到李大良来了,早已经感觉不到任何身体痛苦的贺小兰,勉强咧嘴笑了笑。只是笑起来分外难看。她的嘴在医生的治疗下,已经消肿了很多,可依旧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样子。   李大良赶紧走到病床前,紧紧握住她的手:“小兰,你要撑住,我们还要出国呢。我们还要白头偕老呢。”   贺小兰轻轻摇摇头:“我出不去了……”   “别胡说。”   “大良哥……别……伤心。那个孩子……我自己也不想要……不过……到底是个小生命……我都还没想好怎么办才好呢……她们……就替我做主了……这样也好……也好……”   “我去杀了他们!”李大良低吼。   “不要……不要……”贺小兰弱弱的开口,“大良哥,你忘了我,也忘了这些事,以后……自己好好生活。你以后,会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孩子,安安稳稳活到老。还……还有……帮我……照顾我妈……”   这是贺小兰的临终遗言,说完这些话后,她再也没有了任何痛苦,永远的离开了人世。   李大良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贺梅家里,又是怎么跟贺梅报丧的。   他只记得贺梅不再是平时被批斗时的苍老可怜的样子,而是梳洗打扮的整整齐齐,还在胸前的毛衣上,小心翼翼的别上了一枚胸针。   对着镜子仔细端详了一会后,贺梅说:“好看是好看,可就是太招眼,万一让人看到,一定又会抢走。这家里,已经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打砸抢的东西了。如果不是胸针后来藏得好,也早就给人弄走了。”   贺梅叹了口气,又在毛衣外面穿了一件干干净净却略显肥大的蓝布褂子,把胸前华丽的胸针给遮住了。她只是平静的对着李大良笑笑:“我去医院看看小兰。”   李大良不想让她看到女儿凄惨的死状,劝她不要去:“贺阿姨,你别去了……小兰她……她不会想让你这时候过去看她的。”   贺梅却说:“我这辈子什么没见过呢?我不怕,我现在只想看看小兰。”   李大良连忙说:“那我陪你。”   “不用,和我走在一起,你也得被人指指点点,凭白搭上你就不好了。小兰也会难过的。再说,我也不想有人打扰我们母女。”   真相(六)   当天傍晚,贺梅在家中上吊自杀。   咸菜厂的人倒是再也不闹腾了。可是棉纺厂的人,仍然不肯放过这对母女。   梁翠枝、梁黛青、佘敏及其她们的丈夫,齐旺、凌贵敏、蒋康,六个人依然来到贺家一阵翻腾。她(他)们生怕贺梅还留了遗书之类的东西,临死还要反咬一口。   几个人最后在贺家已经几天没有开火的灶膛里,发现了一只做工精美的紫檀木盒子。打开盒子后,里面的珠宝炫花了几个人的眼睛。   李大良来到贺家时,正好看到三个女人,一人手里拿着一枚胸花比来比去,眼里发着惊叹的目光。   然而就在堂屋里,贺梅的尸身才刚刚被人解下来,平放在屋里。她们怎么做得出来这种事的?李大良只觉得心头一阵悲愤。他大吼一声,朝几个人冲了过去:“你们这是在作孽,会遭报应的。”他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冲过去,掐死这群人,砍死这群人,烧死他们,怎么都行!弄不死一大群,弄死一两个也算够本了!   三个女人的丈夫发现李大良目光不善,以为他是要冲上来抢夺胸针,又或者是为了冲上来对自己的老婆不利的。三个身材强壮的男人拦下李大良,不给他任何机会就将他掀翻在地。蒋康一脚踢在他脸上,几乎将他踢昏,他恨恨的看着几个人,但却被那一脚踢的根本无法开口叫骂。   三个男人将他痛打一顿,还指着他的鼻子教训他。“你他妈少管闲事。”   “你不就是车间主任吗?牛什么牛!”   “想从我们手里抢东西,做梦!”   梁黛青依然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李主任,你这话就不对了,我们怎么就造孽了?我们只是对贺小兰进行批评教育,这是正确的。我们现在过来,也只是看看她家里还有没有什么会给人民带来腐败思想的东西留下。至于这胸针,我们又不是自己拿,我们是要上交给国家的。以后还会展示出来给大家看看,好好教育大家,以后千万不要过这种奢靡的生活。一定要保持艰苦朴素的优良作风和传统!”   一行人看看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李大良,这才大摇大摆的走了。李大良虽然是棉纺厂的车间主任,可棉纺厂现在根本不搞生产,只搞运动。他们几个,除了佘敏,其他人可各个都是运动主力,才不怕李大良。再说,李大良只是一个单身汉,没爹没妈没亲人,一个人是斗不过他们三个家庭的。她们才不会把李大良放在眼里!   “我呸!”林希洄又忍不住插嘴,“说的好听,什么上交给国家!我才不信她真能有那么高的觉悟,舍得把那胸针上交给国家!”   “他们当然不会了。从此以后,另外三枚胸针就消失啦。只有贺梅身上那枚胸针,被我摘下来带走,一直保存了很多年。每次看到那枚胸针,我就像看到了小兰。后来,我还把胸针留给了孩子们。希望小兰可以保佑大家,再也不要受苦受难。”   方哲:“可是最后,你做了内贼,拿走了胸针,并依靠那枚胸针来换取你报复的筹码,是不是?”   “你连这个都查到了?呵呵,果然是神探。”   方哲一阵心虚,这是小嘉的功劳!   “李大爷,我只想知道,你就这么忍下来这口气了?”林希洄对方哲的明知故问很不满,这老爷子都已经到弥留之际了,他还在浪费时间。   “不忍又能怎么样呢?”李大良说,“那六个混蛋,他们都害怕我把他们偷偷拿了贺家胸针的事说出去,所以也给我贴了大字报。我那时候天天挨整,身上总是带着伤。我当时就想着保住命,只要我活着,总有一天,我可以报仇!所以,我就偷偷对他们几个说软话,让他们放我一马,我保证,不会把胸针的事说出去。我本来就是个穷苦出身、干活勤快的单身汉,平时人缘又不错。他们揪着我不放实在没道理,为了怕引起群众怀疑,就说我被成功改造了思想,然后把我放了。我当时明白,我和他们之间的力量有差距,所以就一直忍了下来。”   “那你也真够能忍的。”林希洄说的可是大实话。   “你以为那滋味好受吗?如果说我原本有一百岁的命,为了忍那口气,那也得生生折寿三十年。”   还真是。林希洄腹诽,你的死期还真是马上就要到了。   只是,刚听了这么一段悲惨的往事,她实在没有心情去调侃这老头子,所以也就仅仅是腹诽一下。   李大良不无遗憾:“梁黛青几年前患癌症去世了,听说死的十分痛苦。现在,凌贵敏吞金自杀,齐旺也死了,梁翠枝疯了。我的仇终于报了一半了,只剩下佘敏和蒋康了。方哲,你和你女朋友就不能晚到一会吗?只要你晚来一会,我就可以解决了这两个家伙,然后去另一个城市,结果剩下的那两个王八蛋。”   林希洄根本不给方哲接话的机会,也不接李大良的话,只是问:“李大爷,你还没有讲完吧?后来呢?按理说,你已经平静的生活了几十年,不管当年究竟发生了多么惨烈的事,也可以让你的心绪平复一点了吧?为什么你放着可以安享晚年的生活不要,却选择在这时候报复呢?难道你特地等着那六个害人的家伙老了、没有防备也没有反抗能力了,再好好清算老账?”   方哲听得连连点头。他也正想这么问呢,那年月,亲人被逼迫而死的多了去了,也没见几个人时隔几十年后,突然操起屠刀,去找当初害人的人算账,让他们以命相偿的。脾气火爆的,早在当时就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了。就算几十年沉淀下来,让李大良脑子里只剩下了报复,那又为什么是选在这段时间,而不是其他的时候?   李大良:“其实我过了几十年安稳的日子后,虽然心里一直放不下,可又拿不准究竟什么时候才开始报复。直到有一天,一封匿名信的到来,让我彻底崩溃了……”   “匿名信?什么匿名信?”方哲问。   李大良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写信的人是谁,但他却清楚我的一切事。小兰死后,我一直很愧疚,觉得自己太没用,连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都保护不了,所以后来一直没有结婚。但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又过得没滋味。后来,有一个在孤儿院工作的朋友告诉我,他们那家孤儿院要被拆掉了。里面的孤儿都会被送到别的不同的孤儿院去。我心里一动,就去领养了一个孩子。那时候领养小孩子,还不像现在这么麻烦,所以我很容易就领养了一个小男孩。原来棉纺宿舍的职工,当然知道我儿子不是我亲生的,但是这种事,大家心照不宣就行了,不会到处说。至于东成小区后来的左邻右舍,都只以为我老伴死得早,做了几十年鳏夫。我很喜欢我儿子,当他是亲生儿子一样疼,我们父子相依相伴几十年,感情一直不错。可是,那封信里却告诉我说,我儿子其实是梁翠枝和齐旺的儿子。写信的人还信誓旦旦的说,如果我不信,大可以偷偷做DNA测试。于是,我就偷偷做了亲子鉴定,看到那个结果后,我……我再也忍不下去了,如果不报复,我就算死了,也没脸去见小兰。”   “匿名信?”方哲本来以为这个案子已经查到头了,这时候却又听到李大良来了这么一番话。难道这个案子后面还有其他人操纵?他忙问:“那个人的信里都说了些什么?”   “信里只说我儿子其实是梁翠枝和齐旺的亲生儿子,如果我不信,就想法子去做亲子鉴定。其他的,什么也没说。”   看起来是什么也没说,然而事实上,那封信的主人用心却及其歹毒。他知道一切的事情,却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是写了一封这么简单的匿名信。大家连他是谁都不知道。然而,就是这样一封信,彻底挑动了李大良压制了几十年的,蠢蠢欲动的复仇欲、火。于是,一桩离奇的案子,就这么诞生了。   究竟是什么人竟然有如此高明的手段,单凭几行字就能在背后覆雨翻云?难道是知道一切真相的董兰生?可是董兰生也不可能活到现在啊……除非他是李清云再世,准备这辈子再活个二百五十年。不过话说回来,李清云死的时候,董兰生已经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了,所以董兰生不是李青云转世。最重要的是,方哲自己也不相信有轮回转世……   也不是说董兰生完全不可能活到现在。这世界上确实有一百几十岁的人还好好活着,但他却从来没听说这些人里有个名字叫董兰生的。   方哲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暂时不去想这件事,先专心弄明白眼下的状况:“你就是因为那封信展开了报复?”   李大良:“对。”   方哲:“因为贺小兰曾经被人堕胎,所以,你才会想到用胎儿去吓唬别人?”   “不全是。”   “哦?”   李大良解释起来:“当时我们小区里有个叫陆英秀的女人,她总是受到死胎的惊吓。这让我联想到小兰的孩子,所以我才想到用这个法子让那些混蛋在恐惧中度过余生。我记得陆英秀的儿子和你是同学。她的儿子好像已经给吓疯了,送到医院去都不得安生。这个世道真的有轮回,有因果,有报应。那母子俩看着都是好人,谁知道背地里有没有做过昧良心的事?不然也不会遭到这种报应了。”   “你是说,陆英秀和宋朗宁看到的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不是你弄的?你是受到陆英秀案子的‘启发’,这才想到后来那些手段的?”方哲再次震惊了。这背后是案子套着案子的啊?本来查到宋朗宁曾经对詹子欣背信弃义,他以为,他已经距离真相很近了。谁知道他又发现了“蝶恋花”胸针,发现自己最初的判断其实离题万里。虽然没有完全放弃詹子欣那条线,但他总体上赶紧调整了方向,这次他终于查到了案子背后的操纵者李大良。他以为,他这次是真的可以破了这件案子了,没想到李大良轻飘飘几句话打消了他的念头,一盆又一盆的给他泼凉水。居然有个写匿名信的人,居然还有别的人在插手这件案子!可是,那个写匿名信的人,和折腾宋朗宁母子的人,是不是一个人?如果不是一个人,那到底是碰巧呢,还是写匿名信的人故意雇人在作案呢?   林希洄却在暗自嘀咕:废话,这案子里有相当一大批人,都是被詹子欣在耍着玩,当然不是李大良一个人在作案了。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写匿名信的,究竟是什么人啊?詹子欣可没干过这事。写信的那家伙真歹毒。   李大良摇头:“不是我干的。不过,倒是也省了我的事。我虽然后来一直在棉纺厂工作,但其实我很讨厌那里的人。小兰死了,就好像被人走路时不小心踩死了一只蚂蚁,很快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和记忆里,什么也没留下。那些批斗小兰时最起劲的人,我一个也不放过。就算不能把他们全都弄死,也可以吓唬他们。如果他们命短已经死了,即使吓唬不了他们,也可以吓她们的后人。”   林希洄恍然大悟:“难怪受害者全是棉纺厂的人呢!”   方哲却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李一龙呢,他可是你孙子。你和你儿子感情那么好,肯定也是疼这个孙子的吧?他难道也是你害死的?”根据原棉纺宿舍人的说法,李大良对这个孙子,真的是当命一样宝贝!   李大良想起李一龙,十分愧疚:“我不是故意要害一龙的。一龙他无意间发现我和几个小偷有联系,甚至有一次差点撞破我的行踪。我……我不希望他天天缠着我,跟踪我,所以我就在他的食物里,悄悄下了致幻药物。我没想害死他,只是想让他精神不好几天。谁知道这样都没能阻止他,他暗中查出是我雇佣小偷做各种小动作吓唬邻居。我怕他把我的事情泄露出去,就把我的全盘计划都告诉了他。连……他父亲的身世也告诉了他。我让他先考虑清考虑,考虑好了再决定要不要揭发我。后来,他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谁知道午饭前的时候,那孩子在精神刺激和药物的作用下,会突然间很激动的自杀。”正是因为李家一直生活和睦,所以李一龙的死就更让人同情李家的受害者身份,而不去怀疑,是不是李家人自己下的手。当然,如果换了一般的案子,根据李一龙自杀的时间和地点,李家人也是十分可疑的,问题的关键偏偏是,李一龙死在了一个这么离奇的案子里,让人不敢将这一切按照常理去推断。   李一龙居然是这么死的!正是因为李家一直生活和睦,所以李一龙的死就更让人同情李家的受害者身份,而不去怀疑,是不是李家人自己下的手。当然,如果换了一般的案子,根据李一龙自杀的时间和地点,李家人也是十分可疑的,问题的关键偏偏是,李一龙死在了一个这么离奇的案子里,让人不敢将这一切按照常理去推断。   方哲问:“为什么法医没在他体内检测到致幻药物?”   李大良:“大概可能是我给他用的分量太少吧。我每次都只偷偷在他经常喝的饮料里下一点,他每天最多喝上一瓶饮料。我一开始还以为我的用量太少了,对他丝毫不起作用。那段时间,所有人都没有发现他精神不对头。根据身边人的口供,他生前一直表现的很正常,加上他血液里的致幻药物又很少,所以,法医才没检测出来吧。”   方哲还是有很多地方弄不明白:“可我还是不明白,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有相当一部分人,都有过很多常人无法解释的经历?”   李大爷:“其实那些都很好解释。那些小手段,惯偷都会玩。至于他们遇到的一些太过玄乎的事,什么觉得恐怖啊,或者看到了幻觉,我猜测是因为受惊过度。当然,也有致幻药物的作用。我和他们当中的很多人都是老邻居,去人家里做客,悄悄在水壶里,或者汤里下一些致幻药物完全没问题。”   “那也太巧了吧?那些致幻药物可以让他们同时出现相同的幻觉?”   林希洄腹诽:巧合的根本不是这些。这些都是詹子欣玩的手段而已。巧的是,詹子欣害的那些人,居然那么巧,也都是老棉纺宿舍的住户。   詹子欣一直在圆桌前关注林希洄的动向。她看到这里,微微抿嘴笑了,连她自己也没想到,她害得那些人里,竟然都是棉纺宿舍的老住户。她当时只是凭着感觉去做事,觉得宋朗宁生活的小区里,谁看着像是残害过胎儿的人,她就去整谁,没想到阴差阳错帮了这李大良的大忙!因为李大良做事小心缜密,又年纪大口碑好,所以行事没有破绽。再加上她的帮助,让案子看着十分玄乎,这才导致警察束手无策!   屋子里,李大良哈哈大笑起来,对方哲说:“这可就说不好了,也许是小兰在天有灵,他们曾经做过亏心事,遭了报应,所以才这么巧!”   “我觉得事情不该这么简单。”案子查到这里,方哲更加认定科学了。他才不会简单的将案子的巧合之处判定为报应呢。”   石洞里的詹子欣又笑了:“你到聪明。你以后,还是不要总是这么一门心思扑在案子上,有空多陪陪你的希洄吧。”   方哲问道:“李大爷,你再好好想想,你是不是还落了什么细节没有说?还有,那个匿名信是谁写给你的,你真的一点线索也没有吗?你再好好想想,行不行?”   李大良对方哲和林希洄诉说完所有往事,精神一松,整个人渐渐开始萎靡。他听了方哲的问话,木然的摇摇头。   方哲问:“那信在什么地方呢?”   李大良张了张嘴,刚想回答,渐渐涣散的目光却看到楼梯口和电梯里走出几名警察。   李大良看着那些警察,视线逐渐模糊,却又由模糊变得清晰。警察在他眼里,一个个都变成了贺小兰,好几个贺小兰朝他走了过来,渐渐地又汇集成一个清晰的贺小兰。   她还是十六七岁时的纯洁娇羞的美丽模样,唇角带着天真的笑意向他走来。   李大良霎时间觉得自己好像变得年轻了,又成了四十多年前那个宽厚老实、温和有力的年轻人。他向着走来的警察伸出手,叫了一声:“小兰。”   接着,整个人瘫倒在地,再无声息。   结案   随着李大良的死,D市闹得沸沸扬扬的“婴灵作祟”案,终于落下帷幕。至于那个“婴灵作祟”的说法,则是好奇这件案子的广大市民自己的臆断。事情真相揭开没几天后,蒋康和佘敏夫妇在家中服食安眠药自杀。至于他二人轻生的原因,究竟是因为后悔内疚,还是因为受不了舆论压力则无从知晓。   真相总是让科学论点打败迷信传说。李大良临死前的一段供词,早已被方哲暗中录了下来,交给了警方。这下很多事都合情合理了。虽然还没人查出来,陆英秀遇到的那些离奇事件是怎么回事,虽然案子里还有一封神秘的匿名信。但至少,其他的事情都已经很明白了,是李大良故弄玄虚,玩出的这些鬼花样。   对这个结果,林希洄不由撇撇嘴,这才是正确了一半而已啊,好不好啊?人类啊,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无知那么骄傲呢。   因为此案的成功破获,再次让绿江南侦探社名声大振。而一直为了这个案子奔波劳碌的方哲和林希洄,名气再上一层楼。连续两件案子的告破,几乎让人们错觉的以为,私家侦探原来真的可以像电视剧和小说里一样厉害。   林希洄觉得自己完全是沾了方哲、小嘉、童话的光。她其实就是全程陪跑而已,什么也没干。童话不同意,说如果不是林希洄的插手,小嘉才不会那么卖力的帮忙呢。方哲也不同意她这想法,他说,虽然她其实就是个全程陪跑的,但是有她“陪跑”,他干活都有劲儿啊!   因为这件案子,还连带引起一件在D市十分轰动的事。警察在方哲的指引下,将高程敏诊所后面那口枯井的石盖搬开,结果发现了大量死胎残骸。井盖被搬开的时间过长,导致枯井附近臭不可闻。警察在将井下的毒气清理干净后,下井将所有残骸都起了出来,初步估计,这口井里至少有四百具早产婴儿的尸体。有些被投入井内时间过长的婴儿,残骸早已经不可能分辨出来了。   只不过是一个镇上的诊所,后面的井里就已经是如此恐怖。可想而知那些大一些的卫生院、县医院、市医院,省级医院,已经惨烈恐怖到了何种程度。   此事在D市及其下辖的郊县引起百姓的广泛关注,人们对此议论纷纷,对于“堕胎”又有了新的认知。   因为这件事引出的心灵震撼,也就让很多市民对于永平镇派出所的一番大清洗不够关注。   永平镇派出所所长何广胜,被指控收受贿赂、包庇人贩、敲诈勒索等多项罪名,这个警匪勾结、欺压乡邻的家伙终于落马。而永平镇恶霸陆斌之前因为受何广胜庇佑躲过的几场牢狱之灾也终于姗姗来迟了。   何广胜下场之凄惨远远没有到此结束。在洪美云起诉离婚之际,何广胜因为无法出席,所以法庭作出缺席判决。驳回洪美云的赔偿要求,鉴于何广胜尚有二老需要赡养,所以将何广胜名下两套房产及二十五万元存款判给洪美云。这么一来,等于给何家二老留了一套房子和五万元存款。何家二老都是退休的国企职工,也就是农村里比较少见的“体制内”的人,都有养老金。有房子有存款,月月有养老金,也够二老生活的比一般农村老人滋润很多了。唯一遗憾的是,他二老晚年享受不到儿孙绕膝的欢乐了,唯一的儿子,大好青春要埋葬在监狱里了。   与此同时,永平镇派出所也面临大换血,凡是有重大错误的警员,统统被开除公职,严重的同样面临牢狱之灾。   永平镇的百姓这才发现,那些被他们以为是不可战胜的人,原来也不过如此。看来大家以前是被纸老虎给吓怕了。   这下,所有人的生活都步入正轨。当然,除了极个别的人还是因为这件案子,给自身带来了很多不便。比如徽宁一中的何嘉晨同学———他天天被两位体育老师追着要求他加入体育队。他的同学们也都对他的功夫表示出了极大的好奇心,希望他能多为大家表演一下神功。   小嘉不胜其扰,十分后悔自己没能把“藏拙”的本事练到家。他不得不感慨一句:还是林希洄修为深啊。   D市机场。一个年轻人从车里出来,又打开另一扇车门,从车里扶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出来。   老人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在心中无声的叹息:该告别这里了。   年轻人扶着老人朝候机室走去。这时,一辆伊兰特驶来。车停下后,方哲和林希洄匆匆下来,拦住老人。   方哲朝老人急跑两步,叫住他:“董先生,请留步。”   老人身子微微一震,慢慢回头。看到面前的年轻人后,只是平静的说:“年轻人,我好像不认识你。难道是我年纪大了,记性越来越差了吗?”   方哲:“我认识你就行了。董念青先生!”   董念青表情这才又了些微变化,问:“你到底是谁?”   “我叫方哲。我想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   董念青:“这么肯定?我应该说你自信呢,还是应该说你自大?”   “假如你有全程关注过东成小区的‘婴灵作祟’事件,那么,你应该是听过我的。我是负责处理这件案子的私家侦探。董先生,你好。”方哲说着,伸出手。   董念青也伸出手,和方哲握手:“年轻人,我希望你把身上的器材都关掉。我不想和人说话的时候,被人偷录。”   方哲觉得这老头很精明,他立刻打消了在这老人面前耍小聪明的打算,麻利的从口袋里取出录音器,关了电源,丢到一边。   董念青又看向站在方哲身后的林希洄。   林希洄朝他甜甜一笑:“董老先生放心,我身上可没有那玩意。他那是职业病!”   董念青这才微微笑了:“既然他是方哲,那你就是林希洄了?”这等于承认了,他确实听过方哲和林希洄的名字。   “董老先生果然聪明!”林希洄俏皮的朝老人家竖起大拇指。这下,董念青的神色愈发和蔼可亲了。   方哲却只想把这老家伙的眼珠子给捂上,至于看到他女朋友就立刻跟变了个人一样吗?这么大年纪了,怎么一副这么急色的样子?像什么样子?   他只得将董念青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这边来:“董老,我查过了,那封匿名信是你写给李大良的。”   董念青挑了挑眉。   方哲:“其实这很简单。关于贺梅母女的死,我想最仇恨真凶的人,应该是三个。董兰生老先生,李大良,另一个就是你——也就是董兰生和贺青梅的儿子。我查过D市的记录,专门查从案发前后直到现在,一直留在中国的瑞士籍老人,结果只查到你一个。你不仅名字能对上号,就连年纪、国籍,也一样都不差。”董念青,分明就是董兰生还念着贺青梅啊!   董念青:“你想说什么?”   方哲神色一凛,目光忽然一厉:“其实你才是这案子真正的罪魁祸首。你写那封信,根本就用意不良。”   董念青身边的年轻人不淡定了,不满的盯着方哲:“董老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你说话注意点。”他又回过头,对董念青道,“董老,我们走吧,不要理他。”   董念青却摆摆手,示意他安静。   方哲依旧直视董念青,在等着董念青的解释。董念青只右边嘴角向上微微扯起,那笑容里更多的是讥诮:“你凭什么说那封信是我写的?要不然,我们做个笔迹鉴定?”   方哲一怔:“你可以找人代笔。”其实他也是猜的,但他觉得这个猜测距离真相八九不离十。   董念青朝身边的年轻人比了一下:“我这次来D市,只带了我的高级私人护理,要不,也让他给你做个笔迹鉴定?”   方哲无言以对。   董念青却又忽然道:“事实上,那封信就是我写的。”   方哲眼睛一亮:“你承认了?”其实董念青就算不承认,他也没有任何办法,没想到董念青居然这么痛快就承认了。   董念青:“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   方哲问:“你为什么要写那封信?你又是怎么知道李大良的养子是梁翠枝和齐旺的儿子?”   董念青:“我自然是慢慢查出来的。齐旺和梁翠枝夫妇当初找不到儿子,一是因为当时中国的技术水平不够,二是他们两个没那个财力,当时的中国,一般百姓生活普遍穷困。三是他们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也不敢贸贸然去认一个非婚生子。等到一切条件都成熟了,他们早就有了稳定的家庭生活,自然也顾不上当年被丢掉的小孩子了。那年月,中国不要孩子的人家何止他们夫妻俩?后来也没见几个人去寻找失散的孩子,不是照样活了一辈子?我和他们不一样,现在做亲子鉴定不是什么难事,我有足够的财力,而且不害怕查出那个小孩子的下落。”   “你怎么会知道梁翠枝和齐旺有孩子?”   董念青的思绪慢慢飘回几十年前:“当初我母亲和妹妹惨死的消息送到我父亲那里后,他本来健康的身体忽然就垮了。没过多久,我父亲也去世了。临走前,父亲将他年轻时的经历都告诉了我。我那时候才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在中国。我的母亲,美丽、善良、柔弱、痴情,却即将摆脱悲惨命运的时候,死在了中国,还是被人折磨逼迫而死的。”老爷子在瑞士活了八十多年,又是从记事以前就入了瑞士国籍,所以说话时提到中国,总显得很见外。   方哲又问:“所以,你要报复?”   “不是报复。我只是想为自己素未谋面的母亲讨个公道。只是当时中国太封闭,我没有办法查到具体的情况。等到中国对外开放了,董家的生意却又起起落落几经沉浮。我只顾着那些,根本顾不上国内。再者,那时候,文、革期间的档案好多都是绝密,即使来了也查不到什么。现在好了。我早已不管生意,也不管家里的事了,时间一大把,钱多的花不完。这时候过来,最合适不过。”   方哲:“你查了当年的事,知道了当时逼死贺小兰,直接导致贺梅自杀的‘造反派’都是谁了?”   “是的。我不仅知道了他们是谁,我还知道,这样的一群人居然还活着,而且活得好好的。他们周围的人,甚至都将她们看做是慈祥的老人。方哲,你要弄明白,这件案子的罪魁祸首不是我,不是李大良,而是那些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迫害贺小兰的人。”   方哲再次无言以对。确实,这件案子的罪魁祸首,准确说来应该是那些“受害者”自己才对!   董念青继续说了下去:“我想知道那些人有什么弱点,还想查清楚他们年轻时都还做过什么不容于世的事。没想到,竟然被我查到梁翠枝婚前生过一个儿子。其实这并不是什么难事,毕竟梁翠枝曾经有一段时间长达数月不在家。这在当时的年代,还是比较能引起村邻注意的。顺着这条线索,我很容易就能查到那个被梁家遗忘多年的远房亲戚那里,自然而然也就查到了梁翠枝婚前生子的事。可是梁翠枝现在的儿子,分明是她三十多岁的时候才生的。我在查梁翠枝儿子的时候,同时也在查别人。至于李大良,我母亲写给我父亲的信里曾经提到过他,我很奇怪他怎么可以连这种事都能忍受下去,所以我连他也一起查了。于是,我发现了一件很巧合的事。梁翠枝年轻时,曾经三番四次去过李大良养子幼年时呆过的孤儿院。虽然那个孤儿院已经被拆了,但是那家孤儿院后期的管理做的还是可以的,对于梁翠枝的多次到访,是有记录的。那些记录,都移交给了其他孤儿院,至今保存完好。于是,我心里就存了那么一个疑问,该不会那么巧,李大良的养子就是梁翠枝抛弃掉的亲生儿子吧?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那真的是很残忍,可再怎么残忍,那也是真相。所以,我就让人想办法偷偷拿到了梁翠枝和李大良养子的头发,然后送去做了亲子鉴定。只要有钱,收集别人点碎头发,也不是什么难事。李大良都能办到。至于鉴定结果,你已经知道了。我觉得,既然我知道了这件事,我就得告诉李大良真相,不然的话,我就太不道德了。”   “道德?”方哲好笑,“你确定你这么做是为了道德,而不是为了你的私心?你真的不是出于刺激李大良,然后借着李大良的手,一个一个除去那些人的目的?”   董念青年纪大了,虽然身体好,可是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依然有些累。他歇息了好一会,这才回方哲的话:“方哲,真相究竟如何,已经不重要了。”   “是吗?”   董念青:“不然你以为呢?如果我是出于不想埋没真相的心思,所以才给李大良写了那封信,那我有什么错?即使我用心不良,你又打算用中国的哪条法律来起诉我?”   方哲发现自己在这老人面前,总是无言以对。是啊,他能怎样呢?那只是一封普普通通的信,信里只是阐述了一个事实而已,没有任何煽动性。单凭那封信本身来看,一点毛病也没有。董念青不愧是在商界起伏了几十年的人,果然老奸巨猾。他是第一次感到真真切切的无力。他明知道站在面前的老人很可能单凭一封信,就挑动了一桩涉及好几条人命的案子,但却无法搜集足够的治罪证据,更没办法让警察将他逮捕归案。这世上终究是有那么些害人的人,可以逃脱法律的制裁。几十年前的梁翠枝、齐旺、梁黛青、凌贵敏、蒋康、佘敏都是这样,几十年后的今天,董念青同样是这样。   一旁的林希洄收起了脸上甜甜的笑意,冷声道:“董老,其实不管你是报复也好,是讨公道也好,还是只是单纯的查出了当年很多事情,然后告诉了当事人也好,这些都不重要。”   董念青将目光转向林希洄。   林希洄直视着他,说话很不客气:“如果你的目的是报复,那这报复也太可笑了。你和李大良害的都是些什么人?已经对社会无害的风烛残年的老人——虽然他们年轻无知的时候,曾经疯狂的迫害过人。”   董念青:“一句年轻无知就可以一笔勾销吗?”   “自然不能一笔勾销。可是,他们是死在了晚年。他们该经历的都经历了,从年轻到年老,他们经历了常人都会经历的一生,然后才死去了。这样的报复也叫报复?说不定你们不报复,他们再过两年,更老了,得一堆疾病,死的反而更痛苦。李大良是懦夫,你也是懦夫。什么生意,什么家族,都是借口。只要你够有种,你大可以在八十年代初期就回国内,让那帮人倒在能力最强大的年纪。这样才算为自己还没来得及见上一面的母亲和妹妹讨个公道!你以为现在梁翠枝那些人死了,你就不是懦夫了,你就是为自己的双亲和妹妹报仇了?你给自己找心理安慰,也不必这么拙劣吧?”她就是看不得方哲吃瘪,敢让方哲吃瘪的人,她管他是八十多岁还是一百八十多岁呢,照样堵回去!   董念青面部肌肉一阵抖动,吓得身边的私人护理连忙劝他:“董老,你没事吧?我们走吧,该登机了。”   董念青稳了稳心神,恢复平静,看着方哲和林希洄,静静的说了一句:“谈话到此结束了,年轻人。再见。”   林希洄:“谁稀罕见你?最好此生不复相见。”   新生   一个身材高大健壮,面容俊朗却略嫌线条刚硬的年轻男子,身穿白色练功服,抱臂站在厚厚的练功用的垫子上,鄙夷的瞧着方哲,眼神中的不屑都快溢出眼眶,留得满地都是了:“你真打啊?”   方哲也是一身白色的练功服,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不是打,是切磋。”   “你还真动手啊?”对方更鄙视他了。   “不动手怎么切磋?”   “想好了?”   “当然想好了,你废话可真多。”   对方似乎被方哲气到了,再也不理他,转身走下厚实的垫子,只用后背甩给方哲一句:“打女人的男人,真让人瞧不起,方哲你丫混蛋!”何况还是打一个那么娇滴滴的小姑娘。真是……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哪能这样辣手摧花呢?这么残酷的场面,他还是不看了吧。再好看的姑娘,他也不看。   眼看对方把场地让出来了,方哲朝男子后背道了声:“谢了,很快就用完,会把场地尽快还给你。”   他道谢后,一回头,发现林希洄依然穿着一身休闲运动衣,闲闲站在那里。方哲问:“你怎么不去换练功服?”   林希洄淡定的回答:“用不着。”   方哲觉得自己被小瞧了,他决定换个角度和思路去劝林希洄:“喂,你这样动手方便吗?穿着这样的衣服动手,多碍手碍脚啊?还是换练功服比较方便。”   林希洄叹了口气:“方哲,你确定要试试我的身手吗?到时候把你打哭了,事后你可别怨我!”   方哲立刻炸毛了:“林希洄,你说话不要太嚣张。”真是欺人太甚,不换衣服也就算了,还笃定他会打输。   林希洄斜睨着他:“我再说一遍哦,我打输了反正没什么。而你,无论打赢了还是打输了,都会很丢人。万一打输了,那将更加丢人,到时候你可千万别在台上哭。”   “你到底还打不打啊?”方哲被林希洄刺激得好生难过啊。他还偏要赢得漂漂亮亮,轻轻松松!   林希洄叹了口气:“好吧,打。”她纵身跃到台上,姿势十分漂亮,却也不失洒脱俊逸。这明显一看,就是个高手啊!   方哲赞了一句:“好身手!”他果然一直瞧低了她么?只是不知道她具体的深浅,他觉得自己一定得好好试探一番!   林希洄不急着和他切磋,却先问他:“既然你朋友是开武馆的,那你怎么不早来他这里好好学习一下呢?瞧你跟人动手,那个招式乱七八糟的。”   方哲听出林希洄的鄙薄之意,不满道:“你小看我是不是?刚才走的那位馆长,他套路打的很棒的,你让他跟我动手试试。”那家伙从来都只有被他打得满地找牙的份,所以根本不好意思开口让他学习什么套路。   “好吧,那就不浪费时间了,还是我们两个先动手试试吧。”林希洄说着拉开架势,倒是有模有样。   “等等。”方哲上下打量一番林希洄:“你不会打算就这样子吧?   她全身上下干干净净的,一点防护措施都不做。   林希洄看了看自己:“这样有什么不行的吗?”难道方哲嫌她在这么暖和的环境里,还穿这么多?   “你说呢?我怕我万一有个什么失手,再把你弄伤了。”方哲解释。   林希洄懒得再跟他废话:“巴拉巴拉说这么多,你到底还打不打啊?看招!”话音刚落,林希洄率先出招,一拳击出,速度快,方位准,一拳就朝方哲的鼻梁招呼了过去。   “你想毁我容吗?”方哲侧头避开,也是一拳挥出。这一拳打出去时,他根本没有多想,全是凭着跟人过招时的本能送出去的。   林希洄只觉得拳风扑面而来,她身子往后一缩,双手抱头:“啊!救命!不要!”   方哲的拳头生生顿在半路。他的力道收放自如,只要不出意外,自己都可以控制。看到林希洄吓成这样,方哲连忙收手,大步过去,想看林希洄:“希洄,你怎么样,没事吧?”   林希洄却捂着脸不让他看:“你干嘛啊,弄得我好难受。”   “不是吧?我根本没碰到你。”难道是他的拳风太厉害,离那么远都能让她觉得不舒服?他什么时候功夫又见长了?   林希洄透过指缝看到方哲的注意力都被自己吸引在了脸上,心里一阵暗乐,脚下趁机忽然使了个绊子,一下子扫到方哲小腿上。   方哲的下盘向来很稳,可是林希洄的力度和角度都掌握得很巧。虽然没有让方哲觉得多疼,却也让他腿一软,身子直接跌倒在了台上。   林希洄大乐,松开手,指着方哲大笑:“哈哈哈,怎么样啊,被我打倒了吧?”   方哲还没来得及抗议,刚才已经退出去的馆长正好又进来了。馆长大人刚才听到林希洄的大笑声,顿觉不可思议。跟方哲过招,她不被打趴下才奇怪,怎么还能笑得这么得意?难道那小妞逆天了?想到这里,他忙冲进来看。哎呦喂,他不就是出去冲了杯咖啡的功夫吗?就这一下,世界就颠倒过来了?方哲一米八的个头竟然被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给撂倒了?看到倒在地上的方哲,那感觉真心不是一般的爽啊。   馆长大乐,而且是乐得直拍手:“哈哈哈,哈哈哈,好,方哲,你也有今天,你居然也被人撂倒了。还是被个小姑娘给打倒的,真值得庆贺,我马上去通知人庆祝!”   方哲觉得很冤枉,林希洄根本就是胜之不武,再听到损友这么说,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他来不及起身就冲着馆长的背影大叫起来:“喂,别胡来,你也不弄清楚她是用的什么手段……”   馆长大人才不听方哲的解释,早已经一溜烟跑得没影了。他得赶紧去打电话。   林希洄这下更乐了:“方哲,你的朋友们可真是一个比一个好玩,哈哈哈。”   方哲一跃而起,站到她面前:“我的朋友好玩不好玩先不说了,不过我的女朋友是真好玩,居然这么对我!”   林希洄却不服气:“我怎么了?我才出了一招就打败你了!”   “你那是出了一招?”   “是啊,第一拳不算哦,那是假的吗。第二下,那一脚才算!”   “你这就叫打败我了?”   “是啊,我把你打倒了啊。我们切磋之前是你自己说的,点到即止,一方先倒地,就算另一方胜。”   “你胜之不武。”   “错”林希洄纠正他,“我这叫兵不厌诈!如果我们两个刚才是真打,你已经输了。幸亏是我和你打,我是不会趁你倒地的时候怎样的。”   “你的歪理还真多。”方哲只剩下了苦笑。他果然是自讨苦吃,上赶着找丢人来了。他早该想到,林希洄怎么可能会好好的跟他认真切磋吗!   林希洄笑眯眯的搭住他肩膀:“别这样嘛,难道你真要跟我拳打脚踢玩真的?难不成你还要拳拳到肉啊?”   方哲:“不是拳打脚踢不拳打脚踢的问题。”   “那是什么?”林希洄樱唇微微嘟起,一脸的不解,模样实在可爱,十分逗人喜欢。   方哲忍不住又去捏她的脸:“你又来卖萌……”   方哲话音未落,林希洄故技重施,又朝他下盘扫了过去。方哲第二次上当,身子再次倒了下去。   林希洄大乐:“哈哈哈,你又上当了。方哲,你两次被我打败,你……”   这次轮到林希洄没把话说完。倒在地上的方哲,轻巧的一勾她的脚,林希洄立刻身体前倾,向地上趴了下去。   方哲得意的瞧着林希洄飞快接近自己的脸颊:“我叫你得意!”   林希洄没有摔个大马趴,因为方哲伸出双臂,在她就快趴下去时,稳稳撑住了她。   林希洄双手撑在方哲的胸膛上,与方哲来了个面对面。因为中央空调的原因,屋内很热,方哲只穿了薄薄的练功服,刚才的举动导致练功服胸前开了,露出一片结实的胸膛。   林希洄长长的头发垂下来,有几缕扫到方哲脸上,有些痒痒的。   方哲看着林希洄:“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不怎么样!”   “不怎么样,是怎么样啊?”   “你在说绕口令吗?我不喜欢玩这么无聊的游戏。”   方哲的呼吸渐渐变得粗重:“林希洄,你非礼我,还死盯着我裸露的胸膛看。便宜都让你占光了,你还说不怎么样!”   “天啦,你不会想让我对你负责吧?”林希洄苦恼起来,“哎呀,这可怎么办才好?我怎么负责啊?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哎。”   方哲怒,指责这个坏心眼的女人:“你装傻是吧?”   林希洄想了想:“莫非你要以身相许?”   “是你以身相许!”   林希洄更加苦恼了:“哎呀,人家正值青春年华,还没玩够咧,哪能拖家带口的啊?天啊,我的命怎么这么悲惨呢。我肯定是遇到‘碰瓷’的了。呜呜呜”   “碰瓷”的?昏。方哲真佩服林希洄出神入化的语言能力。   方哲:“你什么意思啊?你的意思是说我污蔑你?”   “可不就是你污蔑我吗!呜呜呜,明明一直是你抓着我。你把我弄倒,又抓着我,结果还说我非礼你,你真好意思啊,呜呜呜。”   这哭的也太假了。方哲被林希洄逗乐了。她那是哭吗?他笑起来:“好吧,我不抓着你了,但是你也不能再占我便宜。”他说完,将林希洄的胳膊从自己身上拿开,顺便松了手。这下林希洄一下子趴到他胸膛上,和他来了个亲密接触。   林希洄刚要跑,身子已经被方哲忽然伸手箍住,牢牢圈在胸膛上。   方哲看着嘴巴已经距离他很近的林希洄,只有一个简单的要求:“吻我。”   “不!”林希洄将头扭向一边。   这么不听话啊?这可怎么办才好呢?方哲的身子重心转移,想要换个位置,自己主动出击。   “哎呀妈呀,这大白天的,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我我我,我什么都没看到。”本来已经出去了的馆长,再次去而复返。他本来是想告诉方哲,大家听了这个消息,都准备弹冠相庆,所以今晚大家决定搞个聚会。他主要是想力劝哲,一定要参加聚会!结果没想到,刚过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方哲被损友这么一打断,所有的兴致都没了。这个大混蛋,他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的。看到这种事,他不但不悄悄躲开也就算了,还故意大声嚷嚷。   偏偏馆长一边往外走着,还一边小声嘀咕,只是那声音刚好还可以让方哲听见:“哎,怎么是女上位呢?居然不是传统的男上女下啊!”   “滚!”方哲这下是真怒了。他要绝交,要割袍断义。这是什么哥们啊!   林希洄早已从他身上一个翻身滚落到旁边,捂着小嘴不停的咯咯笑,还小声说:“方哲,你这朋友真好玩。”   “还笑,你再笑,我让你笑。”方哲伸手去咯吱林希洄。   林希洄笑着滚到了一边:“别玩了,一会又让人误会了。”   “反正他已经误会了,不差再多误会一次。”   月亮悄悄爬上中天。   林希洄从床上爬了起来。她白天和方哲痛痛快快放松了一天,晚上睡得又香又沉,不过依然按时起来了。   林希洄朝着方哲家里的方向伸手一指,视线顺着指间射出去的紫芒,进入方哲家里看了个清楚。唔,还好,这家伙睡得跟猪一样,死沉死沉的。   林希洄跳下床,来到窗边,连窗子都没打开,展开身形,直接飘了出去。又是一路腾云驾雾。晚上的云和白天的不一样。大朵大朵的云彩,在月光下面,朦胧诗意,别有一番风情。   很快,林希洄来到石洞里。   詹子欣一直在等她,看到她来了,一阵激动。她从石桌前起身,朝林希洄跑了过去:“希洄。”   林希洄拉住她的手,绕着她转了一圈:“哎呀,不错嘛。我这石洞真是一块福地,才这么几天,你的气色就好了很多。”   詹子欣噗嗤一声乐了:“你怎么说的我跟个活人一样?”   “哎呀,不是这个意思了,你现在就是气色很好。看着比之前好太多了,你没发现,你现在觉得情绪很好,开心了很多,戾气都消失的干干净净了吗?”   詹子欣细想一下,还真是,她笑起来:“我还以为是看到你破了那案子,替你高兴呢,原来还有这个原因啊。”   “当然啊。鬼本来就应该是没有烦恼的,前世的恩怨情仇都远去了,来生的恩怨情仇还没有到来,所以,鬼根本不该有烦恼或者仇恨的情绪。除非是厉鬼呀。”   “可我现在已经不是厉鬼了。从你化解掉我戾气的时候,我就不是厉鬼了呀!现在就更不是了,呵呵。”   林希洄上下打量她一番:“嗯,这么养几天,真的是很好了。走吧,我送你重入冥界,助你重新投胎。”   詹子欣是真高兴:“好啊。”   “今天十五呢,月亮又大又圆,送你重入冥界,肯定没问题。”   詹子欣又犹豫起来:“希洄,我还想看看我爸妈和我弟弟。”   “这样啊,那快点吧。我带你去,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不过你千万不能现身,吓到他们就不好了。”虽然,小嘉已经利用“詹子欣”吓了别人好多次了。   詹子欣连连点头。   在看望过前世的亲人后,詹子欣跟随林希洄一起回冥界。   一路避开各类牛、鬼、蛇、神,保证不会有人发现詹子欣这么个“超时未归”的鬼后,林希洄终于将詹子欣安全送到了地府和人间的交界处。   林希洄朝詹子欣挥挥手:“孩子,快走吧,投个好人家。”虽然她看着比詹子欣年轻个几岁,但其实她好老好老了哦,詹子欣二十多岁就死了捏。她叫她一声“孩子“,也没委屈了她。话说回来,虽然认识的时间很短,虽然詹子欣一开始的时候面目可憎。但她恢复本性之后,真的是很温柔很是善良的姑娘啊,林希洄还蛮喜欢现在这个看起来有些柔弱的女鬼的。可惜就是懦弱了点。哎,这个案子里,好多受害者都十分懦弱。真是让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算了,不想那么多了,反正都是别的人和别人的事。   詹子欣和林希洄也有相同的感觉,虽然相识的时间很短,但是她却真的很喜欢这个小妖精,哦,准确的说,她其实是个老妖精了吧。詹子欣也朝林希洄挥挥手:“再见了,谢谢你帮我这么多。谢谢你让我明白了很多事,下辈子,我一定会活得很快乐很恣意,就像你现在这样。”   眼看着詹子欣消失在交界处,林希洄这才匆匆回去了。明天小嘉和童话该从学校回来了,她得养足精神,准备应付小嘉。那小子那么能折腾,虽然很听她的话,但谁知道他又会搞些什么把戏出来呢。这方面,她可是很有经验的。毕竟她和小嘉相处怎么也有个一千几百年了。每次他们两个只要隔了一段时间没见,再见面的话,小嘉总有“惊喜”带给他!   小嘉带来的惊喜   小嘉确实很能给林希洄带来惊喜。   林希洄一大早听到有人按门铃时,又是欣喜又是忐忑。不知道小嘉这小子,这次又要给她玩一出什么把戏回来。不过他回来的到早。   林希洄抬头看看客厅里的电子挂历,北京时间八点三十分整。也就是说,小嘉是五点半就从学校出发了。   昏,这大冬天的,这孩子也不嫌冷。林希洄开了门:“小……”   “嘉”字还没出口,林希洄就呆在当场。额,谁能告诉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外面站着那么多学生?还各个都是穿的徽宁一中的校服。   这些孩子一般都是从真正的农村来的,而不是像童话那种城乡结合部的少女。童话是彻头彻尾的都市女孩的气质,既拥有都市生活的便利也拥有乡村生活的清新宽敞,基本上的两者取其利的那种。而这些孩子,他们周身带着一种都市孩子没有的淳朴和稍稍显得原始的气息。当然,用城里人的话说,就是带着一股“土气”。不过林希洄很喜欢这种接近自然的“土气”,虽然她也同样喜欢城市人的干净体面。   林希洄看着打头的小嘉,笑呵呵问:“你带了同学来家里做客啊?”   昏啊,看这些同学,那个长队都排到楼梯下面一层去了。可是电梯里还再陆陆续续出来学生。这起码也有个七八十号人啊。她的家里哪有地方招呼这么多人啊?   何嘉晨同学也笑呵呵的看林希洄:“是啊,不欢迎吗?”   林希洄连忙将门让开:“怎么会呢,快请同学们进来坐啊。”她一边笑眯眯的招待小嘉的同学,一边在人群里寻找童话。小嘉胡闹,童话也不提醒一下吗?带七八个同学过来还行,最多带十七八个啊,一下子来了七八十个,昏掉啊。她不是不乐意让小嘉的同学来做客,可是好歹也事先打个招呼,她也好提前订酒店啊。这可怎么招呼人家吗?希望现在时间还早,还能订上房间。毕竟D市只是个二线中等城市,服务业还没火爆到提前几个小时都订不到包厢的程度。   童话和林希洄的眼神对上,向她投以了一个万分同情的神色。林希洄一个眼神递过去: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童话回了个爱莫能助的神色。然后指指楼上,意思是,她要先回家一趟。   林希洄点点头。   童话又给了她个“放心吧”的眼神。   林希洄不知道她和小嘉玩什么把戏,只得先把一颗心放肚子里。她和童话的眼神交流都被小嘉看在眼里。小嘉问:“希洄,你和童话眉来眼去的在干什么?”他怎么不知道她们俩怎么变得这么默契了呀?光靠眼神都能交流。   林希洄:“没干什么,我就是看看童话最近过的怎么样。”   小嘉这才转身进去招呼同学们去了。林希洄一边派发一次性纸杯,一边暗自庆幸,幸亏家里的水是刚换的,纸杯也还有两包。她一边帮小嘉招呼同学,一边笑呵呵的数落小嘉:“你看你,突然带了这么多同学来,你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也好提前准备一下吗。”   “你要准备什么?我们只是歇一会,然后就离开了。”   “离开?去哪?”   “姐姐,我们去大童滑雪场。”一个长得白白净净,普通话也说的很标准的少年接过话头,回答林希洄。   这少年居然一点也不认生,叫起人来嘴也甜。从徽宁县到林希洄家现在所在的位置,一路上坐车,转车,怎么也得奋斗三个小时。即使仅仅到D市的客运站,也至少需要两个半小时,所以这些孩子们在这个年纪,通常是很少来D市的。第一次到省会的孩子,一般都会有些拘束,缩手缩脚不大敢说话。可这少年居然一点也没有如他的同学般的拘束,而且也比其他同学生得白净。他的同学们都是红扑扑的脸蛋,一看就有种自然而然的质朴感觉。   林希洄看着说话的少年:“你们要去童话家的滑雪场玩吗?”   “是啊。童话可大方了,说她们家的滑雪场一天接待的游客少说也能有个几千人次,还有更多的时候呢。多我们几十个人也不多,所以就请我们来玩。”   男孩子这么一开头,其他学生也放开了,纷纷跟林希洄聊起来。   一个女孩说:“姐姐,我们刚才都还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呢。”   林希洄笑看着那女孩:“哈哈,现在也不晚哪。你们坐了这么久的车,都累了吧?快喝水。”   这时,一个男生的声音忽然响起:“何嘉晨的姐姐长得真好看。”带着浓重家乡话味道的普通话,立刻把同学们都逗笑了。甚至有人低声嘻嘻哈哈的指责他“好色”。   那个少年气得脸更红了,大声辩解:“我是说实话,你们说,何嘉晨的姐姐到底好看不好看?”   结果大家都没话说了,只能纷纷附和“好看。”“跟明星一样。”“明星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干脆道:“跟小时候第一次看新白娘子传奇一样,里面的白娘子可好看了,让人看得都舍不得挪开眼。”   “哈哈哈!”大家都一阵大笑。   这时,一个女孩甜甜的声音响起来:“姐姐,我带了特产给你尝尝。”   “特产?什么特产?”林希洄心想,按照行政区域划分,大家都是D市人好不好?徽宁有什么特产她会不知道?她会没吃过?不过她还是很配合的做出很感兴趣的样子。   “是君迁子。”少女将手里一袋约莫足有三斤重的君迁子递给林希洄。   林希洄打开塑料袋,看到里面一颗颗黑色的形似枣类的东西:“嘿,我还真没吃过呢。”好吧,其实她吃过这东西,不过那是一千年前了,那时候,她直接管这个叫黑枣。话说回来,这种果子,除了枣核多的有些讨厌之外,味道是真没得说,十分香甜可口。   “君迁子只在TH山脉沿线出产。也就是说,只有咱们省和邻省有君迁子。D市不靠近大山,所以也很少啦。我外婆家那里很多的,我特地带来给你们尝尝的。”   “是吗?那真是多谢你了。”林希洄迫不及待的尝了一颗,然后眉开眼笑,连连夸赞,“真好吃啊。同学们都尝尝吧。”   其他的同学连连摆手,七嘴八舌的告诉林希洄,这东西他们常见,没那么稀罕。还有以前来过D市几次的学生说,以前D市其实也有一些地方卖君迁子,只是很少罢了。这两年干脆就看不见了。   林希洄只好将一袋君迁子收好,然后问孩子们,想喝什么饮料,吃过早饭没有。   她家里能热闹的不可开交,因为门一直没关上,很快就把方哲吵了过来。   方哲纳闷的看着林希洄家里“人山人海”的架势,天哪,客厅里、卧室里、厨房、甚至阳台上都站着或者坐着人。何嘉晨是要把徽宁一中搬过来吗?   林希洄看到方哲进来,忙说:“方哲,我家里人好多,你帮我招呼一下。这饮水机出水不够快,家里的坐的地方也不够,你帮我带几个到你家去歇会吧。”   一众同学纷纷表示:“不用了不用了。”“我们一会就走了。”   林希洄很热心的表示:“如果不休息好,待会是没力气玩的。从这里到滑雪场,还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呢。”   原来是要去滑雪场!方哲问一个学生:“你们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那个学生回答他:“我们五点就匆匆忙忙起来了,五点半出发,刚到没一会。”   也就是说路上用了三个小时。方哲一听这话,很大方的表示:“大家不用客气,我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很宽敞。冰箱里有很多口味的饮料,欢迎你们到对面做客,不然就是看不起我哦。”   他心里叹了一声,何嘉晨同学真是能折腾。也不知道林希洄是怎么忍他的!看这架势,希洄分明也是被弄了个措手不及,根本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吗。   一帮同学听了方哲的话,呼啦一大群人就奔他家里去了。林希洄家里实在没地方坐了,他们又实在不想站着,太累啦!不过这些孩子倒是都还好,不乱摸乱碰,主要就是喝水休息。   小嘉说大家都在车上吃过早餐了,午饭大家会在大童滑雪场解决,所以让林希洄和方哲不用折腾,只要有足够的地方给大家喝水歇脚就行了。   林希洄招呼小嘉帮她到厨房洗水果,趁机问小嘉:“我看这足足有七八十号人呢,怎么回事啊?”   小嘉有些不好意思:“嘿嘿,这次多亏童话帮忙了。我会功夫的事暴露了,天天被同学们烦。我想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于是就说我滑雪的本事更大,武功不算什么。我这些新同学们,只偶尔在电视里看到人家滑雪,他们自己根本没有滑过雪,很激动啊。天天缠着我问这问那。童话为了帮我的忙,就说她家里是开滑雪场的,她可以请大家过去滑雪。这下好了,大家的注意力全都被吸引走了,这几天大家统统都很兴奋,就等着今天来滑雪玩。”   林希洄想想:这倒也是,整个D市就那一家滑雪场,就连邻省的人都有过去滑雪的。可是滑雪运动对于这些孩子来说,太昂贵了。他们就算能有毅力倒车几个小时去滑雪场,一个小时几十块的费用他们也承担不起。就算是从网上团购,周末一天的票价还要一百八呢。难怪大家听说有人请滑雪会这么兴奋了。   林希洄表示,她十分理解这些孩子,同时也被童话的奉献精神深深的感动了。不枉了小嘉对童话那么好啊,小嘉的苦心终于没白费。   她又问:“可是你的同学们不会有想法吗?毕竟是大童滑雪场啊,他们一听就该知道童话的父亲是谁。”   “他们不知道。你以为中国人人都喜欢关注新闻呢?中国人关注最多的新闻是娱乐新闻。好吧,也有相当一部分关注新闻联播,但是恰好,这两种新闻里都不会提到童惟圣。这些学生都是埋头苦学,这才能奋斗进徽宁一中的,距离跃龙门只差一步了,更不可能将心思转到别的上头,谁还去管什么童惟圣啊,听都没听过。童惟圣也就是在D市和城乡结合部出名,不知道他的人多了去了。”   “是吗?不把心思转到别的地方?那怎么还想着滑雪?”   “难道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三年一千零九十五天,一天也不让人玩吗?那不把人累死?”   “这这人也太多了吧?你们一个班级,有这么多人吗?”   “哦,是我们班全体同学,还有邻班几个胆子大一点的也提出愿意来。童话觉得也不差那几个,就都同意了。”   “嘿嘿,童话倒是大方。这可是好几千块的营业额,她说不要就不要了。”完全没有穷人迅速变成有钱人之后,那份依然留在骨子里的抠门小气,额,或者说是节约。   “那当然,童话最好了。我到这里这么久,见到过最可爱的姑娘就是童话了。”   “得得得,又来了。”林希洄将小半盆草莓端了出去,“小嘉,你也快点,那小西红柿才几个啊,你至于洗那么久吗?”   小嘉腹诽:还不都是因为你不停跟我说话,这才转移了我的注意力吗?   与此同时,方哲家里也忽然变得热闹无比。幸好自从和林希洄相识之后,他的冰箱里就一直都是满的,总算有东西拿得出手招呼人。   这些孩子很惊异省城人家的干净、整洁、漂亮。方哲家和林希洄家的沙发都十分宽大,坐着很舒服。卧室里的床也很舒服,床垫都是厚厚的,还很有弹性。不像他们家里很多还铺着糠被子当床垫。彩色背投电视机也让这些孩子很有兴趣。他们家里好多还是老式的超屏彩电,家庭条件好一些的人家,才刚用上液晶电视。   方哲打开电视机,让孩子们可以看会电视。他也坐到一张椅子上和孩子们一起看,电视里到处都是谍战和清宫戏,方哲找了个不太费脑子的清宫戏给大家看。哎,就当是照顾女孩子了。饶是如此,一帮孩子也已经为了学业,许久不看电视了,好多人看得津津有味,连男生都看得很投入。实在看不下去的那小部分,都是思绪早已经飘到滑雪场的。   方哲问旁边一个明显心不在焉的学生:“我刚才听到你和同学们说话,听你的口音,是肖安人?”   那少年点头:“嗯,我是肖安人。”   “肖安中学虽然还好,但是比徽宁一中还是差了些。你能考到徽宁,应该是下了苦功夫了。”不是从农村走出来的学子,体会不到那种辛苦。对大部分人来说,学习都是一件比较辛苦的事。城市的孩子虽然也辛苦,但还是比农村的孩子轻松很多。至少城市的孩子可以享受更好更多的教育资源,可以用更低的成绩换取和农村孩子上同一所大学的资格。最重要的是,对于城市孩子来说,上学所需的费用,不会成为家庭里十分沉重的负担。一个农村孩子,可以考入市重点中学,需要背负的沉重压力,需要付出的努力,不是都市孩子能理解的。   那个少年很惊奇:“你好像很了解肖安?”   “当然了,我也是肖安人。我从小在肖安长大的,不过我不争气,考高中的时候,只考上了肖安高中。”   “哇,那也很不容易了。我看你比我们大好几岁呢,你那时候的升学率那么低,能考上高中的孩子很少的。我妈妈说,十年前的时候,一个乡里的孩子,每一届最多有十个八个可以考上肖安中学。”   “是吗?我已经有七八年没回去过了,听说肖安这几年发展的也很快。”   “是很快,和徽宁都差不多了。”   “哦。”方哲很欣慰,但却对这次谈话忽然就变得有些意兴阑珊了。肖安,那真是个让人纠结的地方。   男生却变得兴奋起来。他在省城发现了老乡,还是个早已经脱胎换骨不见丝毫乡村气息,并且正在热情招待他们的老乡,他就是想不兴奋都难哪。男生问方哲:“哥哥,你是从肖安出来以后,在D市发展的吗?”   呵呵,才十几岁的孩子,已经谈到日后的发展问题了。方哲点头:“算是吧。我先是考上了大学,离开了肖安,毕业后就在D市发展了。”   “哇,那你可真厉害。你家里这么漂亮,你一定很有钱。”   “额,有钱算不上,不过比一般人过得要好点吧。”   “如果我也能像你这么厉害就好了,就能让我家里人都过上好日子了。我真想让他们也在漂亮的跟花园一样的小区里生活,还能住在这么舒服的房子里。冬天也不用受冻了。你不知道,我们村子里,每年冬天烧煤取暖,花的钱一点也不比城里人交的取暖费少,但就是不够暖和。学校里就暖和多了,你家里和希洄姐家里,比学校还暖和,我们穿成这样都觉得热呢。”   “呵呵,你可以过这样的生活啊。只要你肯努力读书,别说在D市发展了,北上广深都随便去。”   有几个孩子的注意力,陆陆续续被方哲和肖安少年的谈话吸引了。方哲发现大家都在往这里看,又补充了一句:“你们大家都是!其实我以前的生活,比你们困难很多,我一样可以在D市立足。”   少年又问:“哥哥,你说这个家里只有你一个人?”   “是啊。”   “那你其他的亲人呢?还留在肖安吗?你为什么不去看他们,为什么不接他们回来?”   滑雪   方哲没想到这个少年同乡会问到这些私人问题,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林希洄正好在这时候拿着两大瓶可乐过来,听到少年问的问题,忙大声说:“来同学们,喝可乐了。”   方哲连忙避开这问题,对那孩子说:“先不聊了,喝饮料吧。”   他暗暗嘘了口气,林希洄可真是他的救星哪!   又过了一会,童话和江琴从楼上下来跟同学们打招呼。孩子们纷纷向江琴问好,江琴则是拿了好多杏仁来给大家吃。   童话告诉同学们:“我打电话问过联系好的大巴了,就快到了。大家不用再像来时那样,分开坐好几趟客车了。”那些从徽宁到D市的客车坐着真不舒服,车厢里气味难闻不说,座位还黑乎乎的,很脏。还不如D市那些用了好多年的公交车干净。她都宁可站着回来,偏偏客车还不允许有人站着,以免上路后被交警误认为超载。   江琴看着女儿,倍感欣慰,但也难免心酸。都是十几岁大的年纪,她的女儿已经可以一个人安排好几十个同学的出游了。如果不是那些不好的经历,话话又何至于成长得这么快?   这群学生只呆了半个小时就离开了龙泽花园。他们仿佛一阵风一样呼啦来了一大片,又好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呼啦一下子就走的一个不剩了。大家都很抓紧时间,没有任何人拖后腿,毕竟少年时代可能只有这么一次滑雪的机会,谁也不想落下。   林希洄站在客厅门口,看看满屋狼藉,对同样站在客厅门口的方哲说:“还好,只需要收拾下一次性水杯,然后擦擦地就行了。那些孩子倒是很文明礼貌吗!”   方哲挑挑眉:“嗯哼,不要小看我们这些小村子里出来的人哦。”   林希洄笑着白他一眼:“好啦,快点收拾吧。你家里比我家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方哲却从衣架上取下自己的外套,顺便将林希洄昨天丢在他家里的外套一并取下,朝她走过来:“不收拾了,我们也抓紧时间出去玩。”   “啊?去哪里?”林希洄一怔。   “大童滑雪场!”方哲又挑挑眉,“我们不如和那些孩子比比看,看谁先到。”   “去去去,胜之不武。人家坐的是大巴,司机肯定很注意安全,绝对不敢随便就开快车。你就不一样了,不信你出了市区,到了没有交警又刚好没有电子警察的路段,你会老老实实的开车。”   “这么小瞧我啊?咱们马上出发,我做个榜样给你看看。”   “不去。也不要看你所谓的榜样。跟着你来回跑了这么多天,你那点毛病,我还不知道吗?”   “你看得懂时速表了?”   “废话!”   “哎,好吧,不管你看不看得懂,咱们也快去吧。”   “不去,干吗突然拉着人去滑雪场玩?人家大童滑雪场乐意招待你吗?”   “去的都是客,凭什么不招待我呢?快点吧,我昨天就和人约好了。我本来还琢磨着怎么才能甩了小嘉,好只和你两个人去滑雪场。现在好了,他和同学们一起去了,我不用担心路上有电灯泡打扰了。”   “等等等等”林希洄打断他,“你和谁约好了?”   “我朋友们哪,一大群啊。你的大名他们都是‘如雷贯耳’,各个都对你十分崇拜,很想见见真人。我再金屋藏娇下去,那就不厚道了。我再不厚道下去,人家该跟我割袍断义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要把我介绍给你的哥们认识?”   “是啊。不过你放心,他们也都带着各自的女伴的,主要是,他们的太太和女朋友,也都很想认识你。”所以那帮王八蛋为了讨好老婆,就来向他施压。   “是吗?我有什么好认识的?别人不了解私家侦探,觉得很神秘,这也就算了。你的朋友们总清楚你是什么货色,他们的老婆自然也可以通过他们,知道私家侦探是干什么的,不可能会对我一个同性有兴趣吧?”   “咳咳,是这样的,他们的太太呢,我都不认识,而且只听老公讲,她们依然觉得不够了解私家侦探这个行业。”   “那你的朋友们呢?他们难道不会打消自己老婆的无聊想法吗?”   “额……我都说了,他们也很想认识你啊!”   “他们怎么会对我这么有兴趣呢?”   方哲想起这件事就欲哭无泪啊:“他们想看看能把我打趴下的女人长什么样!我解释的够清楚了吧,姑奶奶!”   “哈哈,哈哈哈”林希洄大笑起来,“你这么配合,其实也是想让我去解释清楚,我是靠偷袭才得手的吧?哈哈,我告诉你,我偏不去。”   “喂喂喂,林希洄同学,做人要厚道。”   “不去。”林希洄固执的摇头。   “去吧。”方哲强拖着林希洄下楼,“现在大家都觉得我人品贱格,跟女人动手反而被女人打趴下了。”如果不说清楚,他真是没脸做人啊。   “喂喂喂,你大摇大摆的约人去大童滑雪场玩,你朋友们不会因为这个觉得你人品更贱格吗?人家可不知道你妈妈和江阿姨曾经的交情。”   “这倒是不会,没人会觉得我是去向人家孤儿寡母示威的,这点操守大家还是相信我有的。”   “唉唉唉,再等一下,再等一下,还没锁门呢!”   “我来锁,我帮你们锁门。”童心的声音从楼上传下来。小姑娘穿着厚厚的外套,蹬蹬瞪几步下楼,迅速将方哲和林希洄家的门都锁上了。她刚出家门就听到方哲和林希洄的谈话,连忙做好人。   林希洄惊奇的看着童心。童心跟她和方哲之间,鲜少有交流。虽然双方关系也不生疏,但是童心还是第一次巴巴的来讨好她们耶。   方哲也奇怪:“童心,怎么突然想到来帮我们锁门?”   童心不满的白他一眼:“我一直都是个很好心的女孩子。”   方哲只好道歉:“好吧,我口误,你一直都是个好心的小姑娘。”   童心不好意思的低头对手指:“那个……如果有个长得又漂亮又可爱,还十分好心的小姑娘,想搭你的顺风车去滑雪场,你应该……不会拒载吧?”   方哲可不敢随便答应她的要求:“你功课做完了?你妈知道你出去玩吗?”   “知道知道的”童心连连点头,“我昨晚写作业到十一点,今天六点钟接着起来赶作业,已经写的差不多了。我都跟妈妈说清楚了,妈妈也同意了。不信你上去问她!”   “好吧”方哲同意了,“那就和我们一起去吧。”   “太好喽!”童心开心的跳起来,“到时候你们可以把我当瞎子和聋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顾忌我,我看不到也听不到,我坚决不当电灯泡!”   方哲和林希洄于十点钟,几乎和孩子们同时抵达滑雪场。相比D市,这里十分清新。因为是冬天,又有几十米高的“小雪山”,更显得空气格外清新凛冽。   一眼看过去,一片银白的滑雪场里已经满是人,这样看过去,只能瞧见各色小小的人影在滑雪场里纵横交错的玩着。三条输送带和两条拖牵上都满满的全是人,可排队等着上输送带和拖牵的队伍还是老长,都快拐到滑雪场地外边了。   林希洄由衷赞叹:“这滑雪场真大!”   方哲:“那是自然,很多东北那边有天然优势的滑雪场,都没有大童的规模大。大童的滑雪道有将近三百米长。因为这个优势,所以这里客流量很大。”以为他人品真贱格吗?如果不是大童够大够好玩,在那帮损友提出要来大童滑雪时,他才不来。   林希洄点点头,又赞道:“这生意确实很好,你的朋友真有两下子。”   方哲:“这个滑雪场原本底子就好。只是童惟圣把赚来的钱都拿去挥霍了,才弄得滑雪场一直没交齐今年的地租,搞得差点没撑过去。”童心早已下车跑到另一边去了,他暗地里吐槽童惟圣时,是绝不会笨到让童惟圣的女儿发现的。   徽宁一中的学生们从大巴上下来后,很快就发现了林希洄和方哲。只是这次大家互相打过招呼后,立刻分开行事了。童心则是去找童话,和徽宁一中的孩子们在一起玩。   方哲则带着林希洄去见自己的朋友们。   不得不说,他的朋友们还是相当有素质的。约莫七八个人,身边都站着女伴,一众人微笑着和林希洄打招呼。他们虽然都对林希洄充满了好奇,但却没有丝毫逾矩的行为和让人觉得不舒服的问话。   除了开武馆的那位康先生,其他的几个,林希洄都没有见过。至于最早见过的开浴都和餐厅的那两位,这次都没有来。庄律师和那个警察线人也没有来。   大家一番寒暄后,很快就进入服务大厅领取了靴子和滑雪板,滑雪杖等用具,进入滑雪场内,排队等候上输送带。   输送带和拖牵的速度一般都比较慢,短短三百米,要好一会才能到顶。   徽宁一中的学生们早就到了顶部。孩子们迫不及待的学着会滑雪的人的样子,有模有样的向下滑去,结果摔得东倒西歪。   有胆小的,看着那么高的距离,那么长的雪坡,根本就不敢动。发现同学们摔得四仰八叉,各种滑稽姿势都有,虽然挨摔的都在哈哈哈大笑,但却让她们更不敢尝试滑雪。   大胆的同学努力试着在斜斜的雪坡上,互相搀扶着费力的起身,然后继续向下滑去。结果,他们发现普通的陡坡,自己一分钟就能跑完的长度,换成雪坡,他们费了半天劲,却是摔摔停停,好久了还没能滑到底。   童惟圣活着的时候,童话都没来过滑雪场,后来也只是下雪之前来过几次。她自己也不会滑雪,但是为了不露出破绽,一直保持淡定,只是站在坡顶上往下看。   旁边有女生开口了:“童话,不如你教我们吧?这样下去,大家只会挨摔,两步一摔,等摔下去了,一上午的时间都没了。”   童话想了想,仍旧淡定的开口:“我一个人也教不了这么多人啊。滑雪场有教练,我去调几个教练过来。”   早有同学注意过服务厅挂着的价格牌,请教练的价格很贵的。有个女生惊呼:“教练?天啊,一个小时就要一百八。一个小时我们能学会什么?”   “价钱你就不用管了,我说了请你们来玩,当然不会再让你们进了滑雪场后掏一分钱。至于一个小时,嗯,你放心,正常人绝对可以在这个时间里,学会怎么滑下雪坡而不摔跤。”好吧,虽然她没有滑过,但她知道只要有教练,学会滑下雪坡不是什么难事。   雪坡上的几个教练手边都有游客在教。童话发现没有闲着的教练,便想下去,到服务厅找教练。可她发现场地里根本没有供人下行的台阶。输送带和拖牵也只负责把游客们运到坡顶,想下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滑下去。   她觉得还是打电话比较好。又威风,又不丢人。可是手刚下意识的伸进衣兜里,她就想起来,手机和贵重物品以及钱财,早就放进储物柜里了。滑雪场专门给游客准备了储物柜,以免大家挨摔时把贵重物品给摔的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童心看出童话的窘境,可却爱莫能助。她也不会滑雪。   姐妹俩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林希洄的声音在童话身后响起:“童话,你还是留在这里招呼同学吧,我去帮你找教练来。”   童话惊喜的回头,就见林希洄早已朝她微微一笑,屈膝滑了下去,身姿平稳,速度飞快,滑雪场上的人,没有一个有她滑的漂亮滑的快滑的稳。那道亮丽的粉色身影,如仙子般从雪场上快速滑过。   学生们都被林希洄的身姿镇住了,一个个都忘了去让身边的童话教自己滑雪,只顾着看林希洄。原来滑的棒的人,在雪坡上的速度,可以比走路和奔跑的速度快很多。   林希洄很快带着七名教练上来了。同学们一阵欢呼。   一共七十七个同学,差不多十一个人围着一个教练。听教练讲起来的时候,大家才明白,只要掌握了诀窍,要从雪坡上滑下去,根本不是难事。当然也有运动细胞不怎样的人,半天也掌握不了要点。   小嘉在旁边捅捅童话:“喂,如果你不想露陷的话,最好和我一起慢慢往下滑。慢慢滑上两圈,你就会滑了——虽然滑的慢要比滑得快多浪费很多力气。”   童话一直不好意思围上去听教练讲解要点,听了小嘉这话很奇怪:“为什么速度慢反而比速度快更浪费体力?”   “这都理解不了吗?”小嘉抚额叹气,“这是个大雪坡,假如你开车下去,你觉得是让车开快点容易,还是让车开慢点容易?还是停车容易?”   “额……”童话,“懂了。”   小嘉:“趁大家都在认真听讲,看教练示范,我先带着你滑下去,你这么聪明,只要我带你一次,你肯定能学会,这样就不必担心露陷了。”   那会小嘉看到童话的难色,立刻猜到她在为难什么,但还不等他出声,林希洄就主动开口帮了童话的大忙。这次,他可不能再放过机会了。   童话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点头:“好!”   小嘉率先倒滑下了雪坡,稳在紧挨坡顶的地方,将手中一只滑雪杖递给童话:“现在,听我指挥,拿好滑雪杖,顶在肚子上,这样我才能稳住你,你就不会摔跤了。嗯,脚成八字,屈膝,双腿用力顶在你的雪地靴上。”   童话依言照做,慢慢随着小嘉滑了下去。小嘉一边倒滑,一边对童话仔细讲解要点:“脚要成内八字,才能向下滑,内八字越厉害,滑雪板尾部开得越大,滑行速度就会越来越慢。反之,滑起来速度就会加快。哎,小心,你内八字过头了,前面的滑雪板千万不能交叉,否则会摔跟头。”   童话一边听一边领会,不由笑起来:“哦,原来这么简单哪。”   “嗯,我先带你滑两次,你再自己慢慢滑两圈,然后你就可以想快就快想慢就慢了。还有哦,等你自己滑的时候,你就不可以像现在这样一直盯着自己的滑雪板看了,你得看前面。就和骑自行车一样,要看路,不能看底下。”   “嗯,好。哎,你还没给我讲怎么转弯呢。万一前面有人摔倒,我又拐不过去怎么办?”   “不着急,慢慢来。”   童心看看被大堆大堆的学生分别围起来的教练,挤进去吧,她不好意思,可是看不到动作示范,只听教练讲,就凭她那点运动细胞还不够摔的呢。   她不由往下去瞧小嘉和童话。如果也有人肯带着她,这样慢慢教她多好?她第一个想法就是找林希洄帮忙,可林希洄正自己滑的痛快呢,她难道要高声把她叫回来吗?   方哲看了看自顾自在雪场里滑行的林希洄,不由叹了口气。林希洄每次都这么强大,搞得他每次都“英雄无用武之地”。   他一转头,看到身边发愁的童心,又顺着童话的目光看到童话和小嘉,心下了然,便朝童心伸出手:“好心的姑娘,不如我带你一起滑?”   童心大喜:“好!”   看到方哲朝她伸着手,她不由一愣。他是什么意思呢?又不是邀请姑娘跳舞!   方哲:“我没有领滑雪杖。”   童心看看小嘉和童话,恍然大悟,忙将滑雪杖的一端递给方哲。方哲随后倒滑下去:“好,你捉好另一端,顶在肚子上。现在,你慢慢摆成内八字,滑雪板后面开得越大,你的速度就越慢,也就越安全。”   方哲正要带着童心往下滑,忽然听到身旁一个不屑的声音:“原来这就是大童滑雪场,不过如此,跟垃圾场有什么区别?”   童心听到这话,转头怒视身旁的人。   比赛   说话的是个长发的年轻男子,细细的眉毛,细长的单眼皮眼睛,看上去绝对不能说帅,也不能说英俊,只能说讨厌。至少这人给童心的感觉是,让童心觉得很讨厌。   年轻男子身边还站着五六个看起来流里流气的年轻人。几个人眼里都带着鄙视,他们站在滑雪场的最高处,鄙视整个滑雪场。   一个人附和那个长发年轻男子:“就是,童惟圣是个垃圾,他弄出来的什么什么场,当然也是垃圾场了。”   “哈哈哈。”几个流氓齐声笑起来。   他们几人言笑无忌,说话也好,笑也好,都很大声,而且是很刻意的大声!引得旁边的人,纷纷侧目。   童心丢开滑雪杖,从滑雪板里退出靴子,气恼的瞪着说话的人。   几个男人注意到童话在瞪人,其中一个板寸头指着他:“你哪冒出来的臭丫头?瞪什么人?”   童心原本是个怕羞胆小的姑娘,连话都不多,今天也只是因为很想出来滑雪玩,又不愿意不断转乘公交车去郊区,才会突然主动跟方哲和林希洄说话。不过随着家里的变故,在面对外人时,她总算比以前强硬了一些。但是像这样瞪着人,也已经是她目前的底线了。   方哲发现那几个年轻人颇为不善,便也重新到了坡顶,生怕童心万一遭殃,他赶不及救人。   童心大声对那个流里流气的家伙辩解:“我不是臭丫头!”   方哲觉得这小姑娘真不是吵架的料,这样的回话,再怎么大声也只会让自己气势弱下去。要想气势不减弱,那她应该反问对方是哪冒出来的臭小子,最好还要质问对方,干吗闲着没事在这里嚼舌头根。要想气势不但不减弱,还能增加气场的话吗……他的吵架功夫暂时还没修炼到那个程度。这方面得请教一下“专家”————何嘉晨同学。   发现童心不但不害怕,还敢大声顶嘴,这帮人可不干了,其中一个朝童心吼道:“哪冒出来的傻、B玩意儿,滚一边儿去,别碍着大爷的事儿,惹毛了老子,小心挨揍!”   童心的身子本能的后撤一步,靠在方哲身边。方哲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几个大男人在这里侮辱恐吓一个女初中生,算什么东西?   还不等方哲开口,童话那些还没有滑下去的同学们先不干了。他们那会都已经知道童心是童话的妹妹,哪能眼睁睁看着童心被别人欺负?   方哲那个肖安同乡先指着几个年轻男人就骂了起来:“你们哪里来的杂毛?存心捣乱的吗?想玩就玩,不想玩就离远点,吼小姑娘算什么本事?”他们人多势众,所以这少年底气足的很。虽然来之前家里的大人都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低调点,少惹事,只管玩好了,再平平安安回去就行了。可是这种事在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些农村娃的野性就出来了,绝对不会这时候眼睁睁看着童心被人欺负。   方哲却觉得情形不妙,双方如果再来几句过激的话,眼看着就得打群架。这地方可是这么高的雪坡,虽然滚下去不会怎么样,但是拳脚无眼啊,万一大童滑雪场出了什么事故,生意上肯定要受创!   一个完全不同于其他学生气质的少年赶紧拉了一把那个肖安的少年:“刘畅,别惹事。”   方哲这才知道,他这位小老乡,名字叫刘畅。   刘畅对过来劝说自己的少年说:“齐铭心,这不是惹事,难道我们眼睁睁看着他们欺负人吗?对这种老杂毛们,咱们就不能让着他们,也不用讲道理,他们听不懂人话的。”   方哲闻言,脸色又是一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果然,那几个形似小流氓的家伙立刻开始掳袖子,作势就要上来打人。   雪坡顶上的同学们,男男女女加起来还有三四十号人,大家见状,纷纷聚拢过来。其中长得最高最胖最壮的一个,指着对面几个小流氓:“你们干什么?有种咱们大伙就干一架试试,让你们也知道知道厉害,看你们还敢不敢随便欺负妇孺。”说完,那个男生还扫视了一圈自己的同学们,“女生都退后!”   这群小流氓发现对方人多势众,还真是稍稍犹豫了一下。一个小流氓打量了一下这帮同学:“一群土包子,一看就是从山旮旯里出来的!”   一群半大少年,立刻群情激奋起来。   “你说什么你?”   “你们是一群人渣!”   “敢看不起我们,打扁你们!”   一群孩子一边说着,一边开始退出滑雪板,脱雪地靴。   几个流氓开始还有几分惊惶,但到后来到是都算镇定。别看那些都是不要命的半大孩子,他们可是见惯了场面的,不是只会吓唬人的纸老虎,玩真的,他们才不怕。   方哲连忙拦住孩子们:“等等,你们大伙都先别激动。谁是班长,班长在不在?”   那个劝刘畅的白净少年站了出来:“我是班长,我叫齐铭心。”   “好,齐铭心是吧,你先帮忙维护秩序。”方哲对他说完,又去看一群同学,“同学们,别激动,我先和他们谈谈。”   这些同学自然都认得方哲,也卖方哲的面子,这才变得安静了。   齐铭心站到最前面,挡住同学们,还不忘叫童心:“童心,快过来。”那小女孩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前面,面对几个流氓,看着可真叫人捏把汗。   童心看了他一眼,又回头瞧瞧方哲,这才走向学生队伍中。   方哲对齐铭心立刻有了好感,这小子看起来比较识大体,还很懂事吗!   等学生们都安静了,他才走向几个流氓:“各位,这里是公共场所,既然孩子们已经先让了一步,安静下来了,你们也自己玩自己的吧,打扰了其他游客就不好了。”   “你从哪冒出来的?你是什么东西?敢教训老子?”领头的长发流氓,几乎将唾沫星子喷到方哲脸上。   方哲叹了口气,看来这些人是存心找茬,不打算好好收场了。   旁边的游客们,眼见情形不妙,纷纷滑了下去,避开了这个眼看就要成为群架场所的地方。就连几个女教练也跟着滑了下去,只剩下几个男教练不好意思这时候让人看成孬种,还留在坡顶。只是也都躲得远远的,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   这些教练一般都只是季度性工作,向滑雪者收取的教练费用,也都是和滑雪场分账的。所以对于滑雪场惹来的麻烦,第一反应就是避开,不要危及自己就行。   只是拖牵和输送带上,还有许多不明、真、相的游客大批大批的涌来,刚平静下来的顶部,瞬间功夫就又是一片喧嚣。很多人根本没注意到这边气氛不对,当然也有注意到情形不对头的,只是看到那么多条滑雪道呢,既然这条的顶部占了那么多人,大不了他们再换一到别的滑雪道继续玩就行。   童话早就发现这边情况不对了,只恨输送带速度太慢,这会才和小嘉赶了过来。   她刚上来,就听一个流氓说:“你小子是什么人啊?出的什么头啊?小心爷一会把你打成猪头!”   方哲闭了闭眼,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他保证,这家伙再刺激他,他就真的让他变猪头。他以为他是女人吗,自己会对他客气,被骂两句也无所谓,忍忍就过去了?   偏偏那个流氓还就继续刺激他:“谁不知道大童滑雪场是童惟圣开的?童惟圣是个什么东西,我们D市人都知道。老子就骂了他两句怎么了?是人都能骂他,怎么了?瞧你们一个个那鸡血的样子,真是败兴!”   童话冷冷开口:“你说童惟圣是个什么东西?”   几个流氓听到后面有声音,纷纷转头去看,结果看到个一副傲娇范儿的漂亮女高中生。   童话继续冷冷的讽刺这帮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流氓:“童惟圣就算千不好万不好,可是有一样,他活着的时候,就你们这群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没有一个人敢过来撒野。你们也就是趁他死了,才过来小打小闹一下!你们最大的本事,也就是欺负欺负小女娃,再吓唬吓唬中学生了!就你们这群一见真章就软蛋的废物,也好意思来闹事?”   “你个小婊子,嘴巴倒是挺毒啊你!”长发流氓被这话刺激的浑身发颤!   滑雪场的保安人员和经理早已从下去报信的教练那里得了消息,一行人匆匆上了输送带,并留下两名保安人员,拦住要上输送带的其他游客。   看到方哲也在山顶上,滑雪场的经理立刻放心了,这下慢一点赶到也不怕有意外了。方哲最喜欢多管闲事,有他在,肯定出不了大事。   方哲的几个朋友都在最高的滑雪道上玩,发现这边情况不对头后,让女眷留在下面,一群男人或上拖牵或上输送带,往这边赶了过来。   小嘉听那个流氓骂的难听,立刻就要挥拳相向:“你骂谁呢你,也不看看这谁的地盘!”   他的拳头刚出来,就被刚刚赶到的林希洄拿住了:“等等,小嘉,不要闹事。”虽然小嘉很能打,可万一引起群架,或者给大童滑雪场惹来更多的小流氓,天天来捣乱,那可就因小失大了。   小嘉不服气:“希洄,你快放开我,他们欺人太甚了。”   那流氓头头指着童话:“你个小婊子,给老子道歉!”   “你配吗?你个疯狗别乱咬人,你才是婊子,你祖宗十八代全是婊子,你全家都是婊子!!”以为她不会用难听话骂人吗?   这时,六个流氓中的一个,发现保安人员已经上了输送带,眼看就要过来了。   他朝那边一指:“小汪,他们快上来了!”   一直守在输送带旁边的小汪,立刻推开守着输送带的工作人员,当即关了电源。   输送带突然停止,经理和几名保安没料到对方突然来这招,一个个东倒西歪的滚下了输送带。   输送带上早已经被游客脚底的雪弄得十分光滑,只能穿着滑雪板站上去,才可以保持稳定。若是穿着雪地靴,很容易打滑。可是现在的样子,如果还穿着滑雪板,那就很难快速登上去了。   经理当即下令:“大家拖了滑雪板和雪地靴,快速跑上去。”   可是站在输送带开关处的小混混,一会关电源,一会开电源,让输送带停一下,走一下,正常人根本没办法在上面行走。   这边输送带发生的状况,终于引起了大部分游客的关注。众人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好多人都远远站着,静静围观这边的情形。   方哲问当先的流氓头头:“你明说吧,为什么要来大童滑雪场捣乱,怎么样才肯离开,以后再也不来闹事。”   “小子,你谁呀?爷干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说完,他再也不理方哲,回头去瞪童话,“给爷跪下道歉,不然叫你好看!”这臭丫头嘴巴到是挺厉害!   童话脖子一梗,轻蔑的冷笑:“你给我跪下道歉,不然待会让你滚下山去!”   徽宁中学的学生们此时都爆发了,一个个高喊着“滚下山去”“滚下山去!”“滚!”   几个流氓也被刺激的火了。一个小流氓连忙向自己老大“献谗言”:“老大,跟他们客气什么?直接毁了这些破烂设备吧,童惟圣当初可没少给咱们气受,从咱们兄弟这里没少榨取好处。咱么毁他一个滑雪场,算便宜他了。”   方哲的火是压都压不住了:“童惟圣已经死了,他的大部分财产已经被没收了,他就算做过什么错事,也都已经付出代价了。现在这个滑雪场是属于他的遗孀和女儿的。你们没本事和童惟圣作对,就来欺负人家孤儿寡母吗?”   一众学生中,纷纷发出鄙夷之声。   “呸,什么东西!”   “就是,一群大老爷们,也不嫌臊。”   方哲的一群朋友赶过来,围住一群小混混。其中一个朋友和输送带管理员,一起将在输送带旁边捣乱的小混混推到一边,让输送带恢复正常。   “怎么回事?”一帮朋友七嘴八舌的问方哲,“这什么情况?怎么有人跟孩子们过不去?”   “不是跟孩子们过不去”方哲的语调很讥诮,“你太高看这群人了,真让他们跟一大群半大孩子过不去,他们估计还没那个胆子。这是特地来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的,看童惟圣死了,就来找他妻女的麻烦。”   “这他妈还是不是男人,哥们儿们,咱们也别跟这帮流氓客气,打出去完事!”其中脾气最暴躁的武馆老板最先开口。   一群小流氓这才发现,他们轻视了滑雪场的后台和靠山。他们打听的很清楚了,滑雪场的经理只是外聘的,不是童家自己人。滑雪场现在的真正老板不过是江琴和童话,孤儿寡母守着这么大的产业,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让人给吞了。他们还弄清楚了很多情况,比如滑雪场的保安不多,尽职不尽职还难说。可是现在一看,那经理在输送带有问题的时候,带着保安艰难的爬雪堆也要上来。这种敬业的精神,显然已经打动了在场的很多游客。   还有面前这个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年轻人也很古怪,他身后的一群哥们很明显也不是吃素的。   而他今天来的很不巧,还有一群半大孩子在这里碍事呢。就算他们不怕这群半大孩子,可这些孩子真折腾起来,也够和他们纠缠上好久的。   看来今天他们来错了,再闹下去,也闹不出一个一二三。   一个年级最小的小流氓在老大耳边低声耳语:“好汉不吃眼前亏,老大,咱们撤吧。”   童话听得清楚:“撤什么撤?你们一个都别想走,等着警察来抓你们吧。”她说完,拿起手机就拨110。   长发的流氓头头嘿嘿一笑:“你拨110想干什么?女娃娃,拨110是没用的,我们不过是和人吵了几句嘴而已。”就算110把他们带走,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的。   方哲开口:“童话,你先别打报警电话,我来跟他们谈谈。”   童话还是能听进去方哲的话的,这才不情愿的挂了电话。   长发的头头不屑的看着方哲:“你谁啊?”   方哲:“我是谁你就别管了,你只要知道,刚才夸你是‘婊子’,还打算让警察请你喝茶的女学生,是童惟圣的女儿就行了。现在她都同意我代表她和你谈话了,你还计较什么?”实在是他不能随便在这时候报上大名啊。传出去还不得让人非议死童话么?和杀父仇人关系亲密,这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年纪最小的流氓又对着老大耳语:“我刚才看到他教人滑雪,应该是滑雪场的教练。不然他逞什么能呢?”   长发流氓觉得这话说的有道理,又不屑的去瞧方哲:“原来只是个教练。大童滑雪场一个小时给你多少钱啊?八十有吗?你一天能教几个小时啊?三个还是两个?一个冬天赚的钱,够你养得起家吗?你至于这么出头吗?”   方哲不想跟他理论这些,反正他误会了最好,他深吸一口气:“我现在只想和你谈谈,究竟怎么样,你才会离开这家滑雪场,而且保证以后不再来捣乱。”   童话听了这话,觉得这才是她最该关心的重点。她今天是运气好,有小嘉、方哲、林希洄,还有自己的一大群同学和方哲的一群哥们在,那些人摆明了占不到便宜还要吃亏,所以不敢来真的。可是如果下次,她们都不在,这些人再来拆台,那还不是一拆一个准?如果他们每天没事就混进几个道上的朋友来骂骂咧咧,影响游客情绪,滑雪场还开不开了?还有人愿意来吗?   人以群分   长发的流氓头头听了方哲的话,大声回道:“让童惟圣的女儿给我跪下磕头。只要童惟圣的女儿给我磕头,我就大人大量,二话不说,带着兄弟们离开。”   “可如果她给你下跪了,你以后还来捣乱呢?”方哲问,“就算滑雪场的保安认识了你,以后不再允许你进来,可万一你的哥们还每天过来捣乱呢?”   “你什么人啊?哪那么多废话?爷说话算数,只要她给爷跪下磕头,爷保证以后约束手下的弟兄,坚决不来滑雪场捣乱。”   方哲:“你肯讲信誉最好了。”   “信誉是肯定要讲的,现在,让那小婊子给爷跪下磕头吧。”   “等一下,我得先弄清楚,童话到底欠了你什么,你一个大老爷们一定要这么咄咄逼人,揪着她不放。”   “我跟你说了,她老子得罪我了。我不过在这里说了几句她不爱听的话,她上来就羞辱爷,爷不高兴了!”   方哲:“就因为童惟圣曾经得罪了你,所以你现在要在他生前开办的滑雪场捣乱,还要为难他女儿?就因为童话对你说话不客气,你觉得她羞辱了你,所以你就要她磕头赔罪?”   “你哪来那么多问题?跪就跪,不跪拉倒!”   “就算让她跪,我也得弄明白原因啊!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对她?”   毕竟现在的情势是方哲那边比较厉害,长发流氓还是点了点头:“是,我讨厌她老子,所以来她老子的滑雪场捣乱,她敢对我出言不逊,所以我才要教训她!”   “哦,原来就是为了这点小事而已吗。”   “小事而已……吗?”长发男子更加不高兴了,“爷的条件你们到底同意不同意吧!”   “这样吧,你换一个方法怎么样?换成别的,别让人家小女孩当众下跪了。”   “不让小女孩当众下跪,难道让你跪?好吧,也行,只要你给爷跪了,爷也可以饶过这家滑雪场。”   “跪来跪去的多难看?我可以代替这小姑娘跟你赔罪,但是得换个法子。唔,最好不要带有侮辱性质的法子,还要光明磊落一些的,你看怎么样?”   “我看……”那长发流氓环视了一眼四周,“好,爷就跟你比滑雪。你如果输了,就给爷下跪。愿赌服输,你也就别再提什么侮辱不侮辱的了。”其实方哲就算真输了,他还真不敢强逼方哲下跪,现在的情形究竟是怎样的,他最清楚不过了。一旦他赢了,他大可以大手一挥,说一句,“算啦,爷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然后赢得漂漂亮亮风风光光的,这才出去。一来是给自己找了台阶下,二来么,大家都会知道,大童滑雪场的教练实在不怎么样。   方哲:“好啊,那你输了怎么办?”   “我不可能输。”   “这样吧,假如你输了,你就立刻带上你的人走,以后也不要再过来捣乱,怎么样?”   “行,一言为定!”长发流氓答应的很痛快,反正他就算发挥失常输了这场比赛,也没什么损失,只是带走自己的兄弟而已。   小嘉急得不行,可林希洄紧紧拉着他胳膊,死活不让他挣脱。小嘉就不明白了,方哲跟这种人渣比什么比啊?他直接把这群人打的滚下山去多痛快?   林希洄低声说:“你别折腾,让方哲处理。我看方哲这么做,肯定是有别的目的。”   长发流氓看了看滑雪道,对方哲说:“我们就比比看谁先滑过这条三百米长的滑雪道,怎么样?”他会滑的花样多了去了,但最让人惊叹的,还是速度!   方哲好笑:“不是吧,就比这个?这么低级?”   长发流氓不乐意了:“这怎么就低级了?”   “好吧”方哲妥协,“那咱们就比这个吧。”   长发流氓又加了一句:“只要我们其中一个人,率先达到了滑雪道终点,那就是赢家。”无论是用什么方法到达的,只要先到了那里,就是赢家。   方哲仿佛没听到这句话里的圈套,答应道:“好吧,就按照你说的来。”   方哲和长发流氓各自穿了全套的滑雪装备,让一名滑雪教练吹口哨,哨声响起,就可以开滑。   尖利的哨声响起的一刹那,方哲和长发流氓同时滑了下去。只是一瞬间,方哲就将长发流氓甩在了身后老远。   内行人自然看得出其中的玄机。一般人滑下这样的雪坡,开始肯定会减速。因为滑雪场的雪坡,开始的地段一般都很陡,如果不减速,很可能刚滑下没几米就会因为不能保持住身体平衡而摔在地上。   长发流氓最开始的一段虽然也有减速,但是可以说他的减速微乎其微,和没减速也没太大区别。但是方哲更是技高一筹,方哲几乎可以说是从一开始就以最快速度冲下去的。   长发流氓看着只是瞬间就已经滑出一半距离的方哲,心里恶念一起,将手中的滑雪杖朝方哲腿部扔了过去。   方哲听到身后声音不对头,向右一转弯,避开了滑雪杖。但是滑雪杖却敲中了前面一个滑雪的中年妇女。   那位中年妇女运动细胞不够强大,滑雪时一直悲催。没滑下几米就摔了。此后,她一直努力的在处于下坡的雪地上穿被摔出去的滑雪板。好不容易在好心路人的帮助下穿好了,没滑下去几米,又摔了。   于是,悲催的中年妇女就这么一直摔摔停停,好不容易才到了半路。她努力的想滑的好一些,因为除了滑下去,她没有别的路可走。对于她这样第一次滑雪的人来说,穿着滑雪板滑雪板滑下去固然不容易,可是穿着滑雪板滑上去那就更加不可能。   悲催的中年妇女在坚持不请教练的情形下,摔了好几个跟头后,终于琢磨出了点门道,可以慢慢的向下滑了。   因为她一直在努力的滑雪、摔倒、穿滑雪板,所以一直没有注意到坡顶上的一幕。现在,她正满心喜悦的慢慢朝下滑着,庆幸自己终于掌握了滑雪的技巧,可没想到,一个滑雪杖的袭击,让她再次摔倒,滑雪板又一次飞了出去。   只是方哲一转弯的功夫,长发流氓已经超过了方哲,眨眼之间,就要滑到终点去了。   方哲手里的滑雪杖也飞了出去,速度快,力道猛,准确的敲中长发流氓——跟他玩这套,他可以当这长发毛子的祖师爷了。   长发流氓被滑雪杖打中,没能保持住身形,倒在了距离终点不过十几米左右的距离。   方哲本来已经滑离了那中年妇女身边,他深知独自滑雪的业余人士如果摔倒,身边没人帮扶的话,想站起来会很困难。方哲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横着向上逆滑了一段,将手里剩下的一根滑雪杖递给了中年妇女。中年妇女抓住滑雪杖,借着这力道站了起来,连声道谢:“年轻人,谢谢你,真是太感谢了。”   方哲的表现赢来坡顶上阵阵掌声。   “不必客气。”方哲从容的客气了一句后,抽回滑雪杖继续向下滑。   一般的滑雪爱好者如果摔倒,滑雪板飞出去后,想要站起来都需要浪费不少时间。但那长发流氓显然不是一般人,只是方哲拉了中年妇女一把的功夫,他已经又穿好了滑雪板。但是这次还不等他开滑,又一只滑雪杖打过来,他再次悲催的摔倒。   方哲则率先抵达终点,低头俯视着长发流氓。   “太帅了!”坡顶上的女观众们发出阵阵欢呼,掌声再次响起来。   随后赶到的滑雪场经理和保安们,虽然没赶上驱逐流氓,但却刚好赶上全程目睹这一场短暂却精彩的表演。大家纷纷随着女游客们热烈鼓掌!   最后,一群流氓灰溜溜的离开了滑雪场,临走之前承诺,绝对不会再来捣乱。滑雪场很快恢复了秩序。学生们讨论了片刻刚才的不快之后,又继续玩了起来。   童话却觉得形势很不乐观,她问方哲:“你真的觉得,这些人会就这么放过滑雪场吗?”   方哲:“你说呢?”   “他们这么没素质,一点也不像是守信用的人。”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那你还……”   “跟我来!”方哲说着,从坡顶滑了下去。   童话不知道方哲搞什么鬼,只好跟着方哲滑了下去。小嘉和林希洄也紧随其后滑了下去。   经理办公室。   年轻却气度不凡的曹经理已经在等着方哲了。那几个流氓离开后,大家还在欢呼之际,他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看到方哲进来,曹经理一点也不惊奇,他问:“怎么了?是不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呢?我反正是不信你这家伙可以这么轻易就放走那些人。”   方哲从口袋里拿出两样东西,他将其中一个黑色的又方又扁,不过成人拇指指甲盖大小的东西递了过去:“这是我和那些流氓谈话时的全部录音。”接着,他又摘下腕上的手表递了过去,“这是全部的录像。这个没有录音功能,所以我只好开了两个器材。”   小嘉朝林希洄比比大拇指:“还是你说的对,不能打扰方哲处理事情。如果一开始真的让童话报警,那些人只是骂了别人几句,警察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如果直接将那些人打走,难保他们下次不会带更多的人来捣乱。这下可好,证据齐全了。”   方哲又对曹经理说:“是这次就报案,还是‘如有下次’再报案,你和童话自己商量着办好了,我们外人不便插手。”   童话看着从容拿出证据的方哲,目瞪口呆。   曹经理也是哭笑不得:“居然随身带着设备,方哲,你的职业病越来越严重了。”   “谢谢夸奖。”方哲很不客气的将这视为称赞。   “当心你女朋友嫌弃你只顾着工作不关心她,会跟你闹别扭。”曹经理笑指了林希洄一下。   童话忽然回过味来:“曹经理,你……你和方哲认识?”   曹经理:“当然啊,如果不是看在他面子上,我……”   “咳~”方哲打断曹经理的话,这才对童话道,“你刚知道我的人脉很广吗?看我滑雪这么棒,你也该知道我肯定认识这行的人了。”   不等童话回答,他又转头对曹经理说:“这些东西,你尽快拷下来,你留一份,给我一份。”   “你要干什么?”曹经理问。   “当然是找人查查这帮人的底细。总不能让一群虾兵蟹将来你的地盘上撒野吧?”   “说的也是,是该弄清楚他们都是什么人,一次性清扫出去。”   方哲:“这事交给我来办了。”   “当然是交给你办”曹经理也不跟他客气,“难道还让我来办吗?我又不认识在道上混的人,不像你,三教九流什么人都认识。”   两个大男人你一言我一语,几乎将别人忘在一边。   方哲很兴奋的问:“我说老曹啊,我今天帮你清场子,你怎么谢我?”这话完全无视了童话这个滑雪场主人还在的事实。   曹经理:“你想让我怎么谢你?”   “哦,不如送我两张VIP金卡吧,以后我和我女朋友一起来滑雪,就别收费啦,很贵的。”   这话逗得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林希洄笑嗔了一句:“谁要和你一起来滑雪。”   “怎么的?难道你还想让我和别的女人一起来滑雪?”方哲问。   林希洄立刻笑不出来了:“方哲,你敢!”   “这么说,你是不让我和别的女人一起滑雪了?难道你想和别的男人一起滑雪?”   “是啊,那又怎么样?”   “那个男人是小嘉吧?”方哲说完,又去捏林希洄的鼻子。   林希洄挣扎:“恩恩,又来了,好多人在看着呢。”   其余几人齐声道:“我们什么也没看见,你们继续!”   这时候,开武馆的姜馆长匆匆赶过来。方哲和曹经理齐齐向他打招呼:“老姜。”   不等姜馆长歇口气,方哲已经先开口了:“我早就看出那个长毛的家伙手底下有两下子了。他一说要比赛,我就答应了,早猜到他比赛会不老实。”只是双拳难敌四手,那个长毛的家伙即使手底下有两下子,今天也不敢怎么样。   林希洄恍然大悟:“你是故意让他有出手的机会,好让姜馆长看清楚他的身手?知道他的样子,他的武功路数,查起他的身份和底细来,才更加方便。”   “当然了。”方哲又去看姜馆长,“怎么样,看出来没有?”   “我X,方哲,那家伙就玩了一手投掷,你让老子怎么看?再说,老子也不知道你什么意思,根本没注意看,没看出来。”姜馆长直接泼了方哲一盆凉水。   方哲把姜馆长看得透透的:“没猜到我的意思,你干吗还来这里?没看出来那家伙用的是什么功夫,你会跑到这里来巴巴的说一句没看出来?你会干这么丢人的事?快别卖关子了,老实交代吧你。”   姜馆长却朝曹经理嘿嘿一笑:“老曹啊,我如果说了,有奖励没有?”   曹经理只笑不吭声。   姜馆长只好又去看童话:“这位小美女怎么称呼?那什么,咱哥们几个今天好歹也算路见不平……”   童话打断他:“你就算真的没有看出来,或者看出来了不愿意说,我也很乐意送你一张VIP金卡。”   “这才对吗!你这小姑娘真上道!”姜馆长很高兴。   童话:“就冲你今天说的那句打抱不平的话,我也会送你的。还有你那几个朋友,人人都有份。”   “这么好的待遇?”姜馆长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我们什么也没干,就是说了句话而已。”   “不光是冲你的拔刀相助,也冲你是方哲的朋友。以后方哲带来的人,我们都免费招待。你说好不好,曹经理?”童话又转头去看曹经理。   曹经理点头:“其实我觉得我们早就应该这样。”   方哲受宠若惊了:“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看来我今天真是没白帮滑雪场清场子。”   童话只是笑笑,没再说话。还能说什么呢,她现在总算明白了,如果不是方哲,她根本保不住滑雪场。一直以来,她更多的时间都扑在学习上,没怎么分给滑雪场。就这样,滑雪场都能被经营得有声有色财源滚滚。她自问是没这个本事的。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真没说错。方哲和他的朋友都有些共通点。比如,曹经理明明看在方哲的面子上,帮了她那么多,却说他是拿工资的,做好工作是本分,他们之间没有谁欠谁。比如方哲,他帮了她这么大的忙,却嬉皮笑脸的要两张VIP金卡,好像这样她就和他两清了,不欠他什么了。这个姜馆长,其实也是一样的行事作风。难怪他们可以走到一起做朋友了。   林希洄和小嘉看看办公室里的情形,心中都似有触动。小嘉低声悄悄在林希洄耳边说:“其实人类有时候还是很可爱的。”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不光只有童话才可爱。”   林希洄亲昵的拍拍他脸颊:“大自然里的物种,本来就都有其可爱的一面。”   小嘉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然后,他揉着肚子叫起来:“童话,好饿了,刚才一折腾,吃午饭的时间都错过了。”   童话一拍脑袋:“是啊,我说了今天中午请同学们吃烧烤的。”   “烧烤啊?”方哲最喜欢吃烤羊肉串了。   童话又笑起来:“大家都有份,你们都一起来吧。”   方哲很满足:“今天真是太值了!”   貂皮大衣   徽宁一中现在最为广大师生津津乐道的一件事,就是高二十三班的学生集体去滑雪的事。徽宁就连很多老师都还没有去滑过雪,孩子们就更新奇了。大家一致觉得,那些学生居然被人免费请去滑雪吃烧烤,真是好运气。   童话由此再次成为被瞩目的焦点。大家这才知道童话家里是开滑雪场的,那个长得漂亮,成绩又好的女孩子还是个有钱人家的女儿,真是太惹人嫉妒了。   同时流传在校园里的,还有童话的身世。一些学生翻家里的旧报纸,还有一些学生上网查找,大家通过种种方式,终于弄清楚了童惟圣是什么人。方哲和林希洄的名字,则是徽宁人早就听过的。现在大家才知道,方哲、林希洄和童话之间竟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不过这些学生因为对童话很有好感,对已经死了的童惟圣没什么感觉,加上早就听了方哲对那个长发流氓说的一番话,觉得童惟圣已经得了报应了,所以对童话的态度,除了多了几分艳羡,其他并没有什么太大变化。   江琴偷偷从小嘉那里打听童话在学校的事情,得知女儿并没有受到影响之后,放心不少。她就怕童话再受到E中时的委屈。现在童心已经渐渐重新被同学们接纳了,童话的情况也很好,她总算长出一口气,只盼着童话和童心的情况一直这么好下去,她就算彻底放心了。   至于那些流氓,曹经理和童话商量后,决定先不报警。毕竟根据谈话和录像来看,那些流氓并没有给滑雪场带来实质性的伤害,即使报警,那些人也不会受到严惩。如果那些人决定以后不来捣乱了,他们报警后,不但不能将那些人怎么样,反而可能因此得罪那些流氓,真的引来长久报复。当然,如果对方下次还来闹事,他们也就不会客气了。   方哲也很快查清了那帮来闹事的流氓是什么身份。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查的,又对那些流氓做了什么,反正之后大童滑雪场一直很太平。童话很好奇那些人究竟是什么人,方哲又是用什么办法摆平的那群家伙,可是不管她怎么问,方哲都不肯告诉她。童话很郁闷,却也不好逼迫方哲说实话。她觉得,自己欠的人情越来越多了。她是个连欠钱都不喜欢的人,何况是欠人情。   徽宁一中的期末考试成绩很快下来,童话考了全年级第一,只要保持这个成绩,全国的211工程大学可以任她选了。本来一直雄霸年级第一的齐铭心被挤到了第二。方哲的小老乡刘畅则只有年级第一百名的成绩。再努力一把,或许可以上二本。   江琴觉得很安慰。童话是全年级第一,童心是全年级第十,两个女儿都很争气。童惟圣虽然死了,可是她们母女的日子反倒越过越好,越过越顺心了。老天并不是一直亏待她们的。   寒假很快到了。徽宁中学终于没有再安排学生补课,让学生们休息个够本。   但这也意味着,下学期的日子会十分不好过。当然,高三就更难过了。很多同学已经计划着,要好好享受这个寒假,以后高中时期就没机会了。不过这种想法也只能想想了,对于大部分学生来说,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而已。农村的腊月和正月,都是很忙的,孩子们除了做作业,还要帮助家里打扫屋子,招待亲朋。   不过,也有一些家境好的孩子,开始制定路线,也要去滑雪。童话可负担不起徽宁中学人人免费滑雪的,所以只好心提醒去大童滑雪场的同学,记得带好学生证,可以享受半价优惠。   童话的寒假生活也不太美妙,当然童话并不这么认为,是江琴和林希洄非要认定她的寒假不美妙。   因为这个假期,童话来到滑雪场,开始从普通的女营业员做起,一点点摸索滑雪场的经营方式。方哲告诉她,她就算直接请教曹经理,曹经理也会不吝赐教的。但是童话却不好意思这么干,只是一个人努力自学。因为这个,方哲一直笑她:“明明你是开工资的老板,却弄得好像你欠了曹经理似的。”   童话却说:“我欠你更多,虽然我不想欠你。”   方哲只好讪讪闭嘴。他有过和童话类似的经历,所以愿意帮她,但却不愿意这个女孩子有心理负担,所以只好闭嘴。   小嘉去滑雪场滑雪玩时,听到两个人这番对话,只觉得五脏六腑醋海翻腾,回家后,他连忙去向林希洄告状,想让林希洄收拾方哲。那么大个男人了,都有女朋友了,还跟小妞眉来眼去,说些暧昧话。谁知林希洄听了只是淡淡的说:“方哲的话哪里暧昧了?是童话说的话比较暧昧吧?”   小嘉立刻恼了:“童话根本不是那种人。”   “这不就行了?那你还激动个什么劲儿?”   小嘉哑口无言,半天才憋出一句:“可我就是觉得他们俩的态度很不好,很暧昧,很可疑,我很生气。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林希洄打了个哈欠:“你话真多,我都被你说困了。”   “希洄,你不要犯困,你先想想办法好不好?”   “想什么办法?难道让方哲看到童话,不再有感同身受的感觉,让方哲变成个冷面冷心,再也不想帮人?还是让童话变得很黑心,接受别人那么多帮助还很心安理得,一点也不思感谢?”   小嘉再次哑口无言。   林希洄教训他:“我说你整天想那么多干什么?你这态度很不好你知不知道?你简直是把童话当成你的私有物品吗,她不过和别的男人说几句话,你也这么杯弓蛇影。”   “好好好”小嘉怕了林希洄的唠唠叨叨,“算我怕了你了,我不该跟你说这些,你一唠叨起来就没完。我差点都忘了你有这毛病了。以后我不胡思乱想了,不把童话当私有物品了行不行?哼哼哼。”   “你早该这样了,死小子。”   林希洄说完,再也不理小嘉,兀自躺在沙发上闭眼休息。   “干吗穿得整整齐齐的躺在沙发上睡?换了睡衣去床上睡不好吗?”   “我不是睡,是闭眼小憩。一会等着那个家伙来找我。”   “哪个家伙?”   “明知故问!”   “对哦,除了方哲也没别的男人找你了。啧啧,真是暴殄天物,这么漂亮的一张脸,明明就该有大把男人捧着鲜花追才是吗,怎么就只便宜了方哲一个呢?”   “呵呵呵,说我,难道除了童话还有别的女孩子找你不成?”   “有!”   “谁?”   “学校一个女体育老师。”   “哈哈哈”林希洄嘲笑她,“你分得清女孩和女人吗,分得清少女和少妇吗?再说,人家找你也不是和你调情吧?是缠着你加入体育队吧?”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就不知道了,你做的所有事我统统都知道。”   小嘉愤愤,好吧,就你厉害,就你得意,看你得意到什么时候。等着我哪天修炼好了,也把你的所有一切都掌握的清清楚楚的,哼哼。不过,他真的是好讨厌修行啊,呜呜呜呜。也不知道林希洄是怎么忍了两千年的。要是他,宁可死了,也不受那个罪啊,太孤苦了。   小嘉还没感慨完,某人就来按门铃了。   林希洄立刻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欢欢喜喜去开门。   小嘉对林希洄这种没有操守的行为,实在看不惯。不就是区区一个方哲吗,至于让她迷恋成这副德性吗,真是太丢份了,一点都没有千年老妖精该有的气场!   林希洄和方哲手牵手,开开心心正要出门,小嘉在后面大叫:“喂,你们两个是打算去哪里啊?”   林希洄回头:“你不知道过年要买新衣服的吗?白痴。”   小嘉这才想起,中国人过新年是要买新衣服,吃好吃的,走亲戚,放鞭炮,放烟花的,总之怎么热闹喜庆怎么来。   “嘿嘿嘿,我怎么早没想到呢,我可以和童话一起去买过年的新衣服啊!”   小嘉立刻拿起手机给童话打电话,结果没人接电话。   滑雪场正是最忙的时候,童话天天忙的不可开交,这会也正忙着帮客人办理租借用具的手续。   好不容易忙完了一拨,她才有机会拿起电话,看是小嘉的电话,她回拨了过去:“小嘉啊,怎么了?”   小嘉:“童话啊,嘿嘿,我跟你说哦。我带你一起无买衣服吧,怎么样?”   “买衣服干什么?我有衣服穿。”   “不一样的啊。童话,这是买过年的新衣服。”   “我没空,先不跟你说了,我先去忙了,再见。”   于是,何嘉晨同学看着手机很郁闷。所以说啊,谈恋爱还是要跟林希洄谈才对啊。童话啊,难道你就不能像林希洄那样,高高兴兴的和方哲一起出去买衣服吗?不过话说回来,什么是爱呢?什么是爱呢?其实他也搞不懂,他这么喜欢童话,想对童话好,想让童话过的好,究竟算不算爱。哎,林希洄曾经说的对,他始终都是一只松鼠的心态!根本不懂得什么叫爱!   林希洄有些诧异,如今的新年和千年之前比,差别太大了。一千年之前,人类的春节十分热闹喜庆,那种欢乐,是从心底洋溢出来流露在面孔上的。   然而现在的春节,虽然人们在物质上极大丰富,即使不需要过年过节,商场超市也不乏采购的人潮。可是年味却总是淡淡的,她在步履匆匆的各色行人身上,看不到丝毫迎接新年的快乐。也只有商店里那些喜气洋洋的促销声音,还在提醒人们,是春节来了。   不过还好,她身边的男人和她一样,面上都洋溢着笑容。如此足矣!   方哲携着美人一起逛街置办年货。这次他们都学聪明了,买衣服不去大商场,只进专卖店,哪怕被人认出来了,也不会造成“交通堵塞”之类的后果。   两个人沿着一条繁华的商业街,一家一家店逛了过去。结果林希洄左一件右一件,给方哲买了好多衣服,自己的衣服一件都没买上。   方哲叹气:“你干什么给我买这么多衣服?我很缺衣服吗?”对于男人来说,他的衣服真的不少,可以说很多,虽然没办法和女人比。没想到林希洄又给他添置了这么多衣服。   林希洄:“没办法,我看你穿什么衣服都好看,我有什么办法。我想把最打扮人的衣服,都穿在你身上。”   “呵呵”方哲被她逗乐了,“希洄,你居然也学会说甜言蜜语了。”这话真是说的他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很舒坦,舒坦极了。   “咦,难道只能让男人甜言蜜语么?再说,我说的是实话,这算你什么甜言蜜语?”   方哲的毛孔越发舒坦了:“嘴真甜。”   “当然要嘴甜啦,不然你不送我衣服,或者送我劣质衣服怎么办?”   “我是那种人吗?”   “难说。“   “你……”   方哲发现林希洄真是太坏了,经常来这种模式,前一秒还哄得他高高兴兴的,下一秒立刻三言两语就把他给激怒了。   方哲很郁闷,偏偏林希洄就喜欢玩这套,还乐此不疲。   两个人边斗嘴边逛街,不知不觉间走进一家皮草店。   林希洄和方哲笑着说完话,一抬头,发现进了一家皮草店,脸色登时变得煞白。   方哲瞧瞧满屋子的皮草,觉得这些衣服十分庸俗。皮草虽然可以使人看上去很贵气,但是一个不好,就会给人一种暴发户般的庸俗。不过即使不显得庸俗只显得贵气,那也不适合希洄的气质。话说回来,他觉得皮草其实压根就不适合人类。不管多漂亮的人,一旦穿上皮草,他立刻就会觉得那人忽然变得不顺眼了,不好看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从小就看不得人穿皮草。   女营业员很热情的上来招呼:“两位是来买衣服吧?我们家是专做女士服装的,专营皮草。有喜欢的,随便试穿。”   林希洄瞧着满屋子的皮草,紧紧咬着嘴唇,脸色越来越苍白。别人看着或许只觉得是一件件精美华贵的皮草,可是她眼里看到的却是一具具同伴的尸体。   为什么要这样?人类的科技那么发达,农业也那么发达。他们有很多衣服可以穿,丝绸、棉麻,穿什么不行?即使冬天冷,他们可以穿羊毛大衣,可以穿棉袄,为什么一定要穿皮草呢?人类又不是吃不饱穿不暖,为什么还要对别的物种这么痛下杀手?   偏偏耳边还传来女营业员不停的聒噪声:“这位女士,这都是我们今年的新款,穿上很舒服。你看的这几款都是貂皮大衣。”   方哲没注意到林希洄的神色,只是环顾了一下这家看起来约莫二十平方的专营店。他皱了皱眉,这些衣服,他没有一件看得上眼的。不是为别的,单纯看不惯皮草而已,那些喜欢穿皮草的人,一定很没品味,不知道什么是好看,什么是难看。   方哲:“希洄,我觉得这些衣服不好看,我们换下一家吧。”   他说完,这才转头去看林希洄,发现林希洄的脸色不对,他连忙问:“希洄,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女营业员只顾着揽生意,根本没听清楚方哲的话,还在不停的向林希洄介绍:“女士,不如你试穿下这款貂皮大衣吧?肯定很适合你,你看你气质这么好,皮肤也好,肤色也很白,穿这件……”   “够了!”林希洄厉声打断那女营业员的话,“别再拿着这些尸体给我看了!”   她忽然间的疾言厉色,将女营业员吓了一大跳。   林希洄浑然不觉自己的失态,反而恐吓女营业员:“我警告你,马上把这间破店面关了,不然有你好看的!”   方哲发现林希洄精神不对头,连拖带劝将她拉了出去。   林希洄百般不情愿的跟着方哲出了皮草专卖店,只觉得整个人,整个的精神都很崩溃。   她这才再次清醒的意识到,她和人类之间有多大的差距。人类是鄙视除了自己之外的一切物种的。在这个星球上,人类就是霸主,想毁灭什么就毁灭什么。她只是一只紫貂,一只紫貂而已。尽管她现在拥有的是人身,可她的元神依然是紫貂,她也只认为自己是紫貂,而不是人。   林希洄忽然挣开方哲,向前狂奔。   方哲忙追了上去,再次拉住他:“希洄,你到底怎么了?”   林希洄拼命捶他的肩头:“放开我。我……我恨那些人,恨死啦。可你也是人,你干嘛要是人!”   方哲被她突然的情绪闹得很没脾气,而且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当然是人了,你不也是人吗?”   “不一样的,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了?”   林希洄不再捶方哲,无力的垂下手:“方哲,你说人是不是很瞧不起貂啊?将貂看做是畜生,只是供人类用来装饰和驱寒的?”   “怎么突然这么说?”方哲一点也想不明白,她到底怎么了。   林希洄直视他:“方哲,你知道吗?我讨厌那些貂皮大衣,讨厌看到人类穿皮草。我觉得人类好残忍,你说如果有紫貂披了一身人皮,人类是什么感觉?假如紫貂本来可以有很多选择,可以像人类剪羊毛一样,剪短一点人的汗毛去驱寒,也可以用棉花做棉衣来驱寒,可还是要残忍的将人类剥皮,人类是什么感觉?一定不好受,对吧?那人类为什么还要残害大自然里的其他物种?人类不用担心被吃掉,不用担心被人活活剥皮,大部分人类已经解决了起码的温饱问题,可还是要追求靠残忍的杀戮得来的所谓的‘美’,他们难道一点都不觉得,那其实很丑陋,一点都不美吗?”   方哲有点明白她的想法了:“你是看到那些貂皮大衣才会不舒服吗?”   “是的,很奇怪,很不可理喻吗?”   方哲连忙摇头,话说的很诚恳:“其实我也不喜欢皮草,特别是不喜欢貂皮大衣。”   “哦?”林希洄的精神好了一点,奇怪的看着方哲。   “是真的。我现在终于找到一个和我一样讨厌貂皮大衣的人了,哈哈。不过我还好,在看到貂皮大衣的时候,还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林希洄问他:“你为什么讨厌貂皮大衣?”   方哲笑问她:“你想知道?如果我讲出来,你千万别被吓哭。”   巧遇小嘉同学   林希洄听了方哲的话,立刻表示,自己才没那么胆小,顺便鄙视方哲这种小看自己的行为。   方哲牵着林希洄的手,慢慢走在冬日的街头,思绪飘回多年前,向林希洄讲述了自己的奇异感觉:“其实事情很简单。我以前生活在乡村,那时候,肖安的经济一点也不发达。貂皮大衣只能在电视里看到人家穿,现实中是看不到的。就是那个时候,我就觉得皮草其实一点也不打扮人,电视机里的人只要穿上皮草,我就觉得她们变得不好看了。但是除此之外,也没什么特殊的感觉。直到后来我上了大学,有一次和同学一起去一个皮草交易市场玩。结果看到很多惨不忍睹的事情……”   林希洄听到这话,心里一咯噔,立刻生出一种物伤其类的不妙感和悲伤感。她是见过人类虐杀动物时的残忍的,那跟看到其他动物虐杀小动物是完全不同的感觉。至少,其他动物是迫于生存,而人类,只是为了很多无聊的虚无的东西,比如满足自己的味蕾,比如,满足自己无聊的审美。仅仅因为这些与生存已经无关的东西,人类就可以对比自己弱小的动物痛下杀手,甚至利用各种武器,对比自己强大或者敏捷的动物痛下杀手!   果然,方哲接下来说:“在那个交易市场里,我看到有很多人很残忍的活剥貂皮。那些貂还是活着的,被人用木棍一棒子打晕,然后吊起来剥下貂皮。有些貂中途醒过来,疼痛难忍,不停的挣扎,不停的痛叫,却没人肯慈悲为怀放他们一把,他们只好被人活活剥皮……”   方哲回想起年少时见过的那一幕血腥残忍的事件,至今心有余悸。他当时试图阻止那种残忍的行为,却只得来那些皮草商和养殖户的嗤笑和训斥,就连同学也觉得他多事的莫名其妙,匆匆把他拉走了。再后来,他在其他的新闻里,见过有人不止一次披露,那些被人饲养用来牟利的紫貂,享受不到安乐死这种特权,往往都是被人一棍子敲晕(这还只是幸运的,很多不幸的紫貂根本没有被敲晕,只是被打的无力反抗而已),最后被活活剥皮,死的很痛苦。每次看到这样的报道,方哲就会想起那些在他眼前被活活剥皮的紫貂,还有他在为紫貂求情时,那些紫貂仿佛求救一样看着他的眼神。只要想起那些可怜的貂儿,他就有种很强烈的不适感和愤怒感,他不明白,为什么人类要这样残忍的对待比自己弱小的动物。他想阻止这种疯狂的行为,却又对此感到深深的无力。很多人只顾着追求更多的物质生活,“连自己都顾不上了,哪还有多余的力气去管别人”,更别提是去关注那些受苦受难的动物。在很多人看来,有人养狐狸,养貂,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宰杀了那些动物,卖掉皮毛,赚取利润,只要人有钱赚,有皮草炫富或者臭美(皮草已经不是人类御寒的唯一方式了),那些狐狸啊,貂啊,才不会被人记起。那些动物的死亡都是理所当然的,被忽视也是应该的。   方哲原本不觉得自己是个热爱动物的人,也曾经做过将逮来的野兔子野鸡剥皮拔毛洗净烤来吃的事。但是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宰杀过任何动物,甚至连虫子都不轻易害死一只。虽然他不是什么素食主义者,但却再也没有办法面对那种残忍。只是这些想法他轻易不敢对人言。   林希洄听了方哲的一番话,心中不断激荡,仿佛那些同类被人残忍杀害的事情,正一幕幕出现她的眼前。她努力克制住满腔的愤怒,勉强恢复几分正常的表情,恨恨的说:“那些活剥动物皮的人,都活该死后下地狱!”心里却在暗暗打算,一旦这种事被她看见,她怎么也要整得那些刽子手再也不敢轻易伤害小动物。她会让这些人知道,杀生是要有报应的!   方哲只是苦笑一声,不发表意见。这样的诅咒,在他看来,终究是不可能的。人死后,尘归尘土归土,要么烧成灰烬埋入黄土,要么慢慢腐烂滋养大地,哪里来得天堂和地狱?因果报应,或许有,但更可能根本没有。所以,他更希望看到作恶的人有现世报,但这也仅仅只能是每一个嫉恶如仇之人的期望罢了。   林希洄不满的问方哲:“这种事有什么难以启齿的?有什么不好说的?你还来个什么轻易不敢对人言。说出来很丢人吗?”   方哲:“喂,林女士啊,我是个大男人,我整天为了一堆小动物悲天悯人,会被人笑死的。”   林希洄立刻向他投以鄙视的目光:“那你刚才还说那么多话干什么?多侨情?光感触一下,一点实际行动也没有。保护小动物的人多了,哪有人像你一样只会矫情不做事的?”   方哲立刻为自己辩解:“我好歹也是动物保护协会的,不能说我不做事啊。”   林希洄闻言大喜,但却又板起脸:“你这算是怎么回事吗?以前都没听你说过。是动物保护协会的,有那么不好意思对人说吗?我看你就是只会动嘴说说。”   方哲很委屈:“算了,我不跟你纠结这个问题。”林希洄摆明了故意找上来吵架的吗。   林希洄看他委屈兮兮的样子,再次鄙夷:“不要卖萌,卖萌很可耻。”   “可耻就可耻好了。”   林希洄又讨好的对他笑笑:“嘿嘿嘿,其实呢,只要你们协会以后有什么活动,你带上我一起参加,我就再也不说你可耻了。”   “你也喜欢小动物啊?”方哲问。   “那当然啊,我绝对比你还喜欢小动物。”   “我最喜欢紫貂,你呢?”   “我也是”林希洄眼睛亮亮的,赶紧问,“你为什么会喜欢紫貂呢?我看你的生活里,平时都很少见到紫貂的。”   方哲仔细想了想,很认真的回答:“我也不知道。”   林希洄不干了,撒娇耍赖一起上:“你一定知道的,想想,你想想,再想想吗!想出来原因,马上告诉我!”   方哲很苦恼:“我不是想不起来,而是真的不明白。可能是因为当年看过紫貂的惨状,但是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在看到紫貂被剥皮以前,我从来没有对别的小动物产生过那么深的怜惜之情。”   林希洄对这个答案很满意,看方哲还在皱着眉头仔细琢磨自己喜欢紫貂的原因,她忙摆摆手:“算了算了,不要想了,这样就够了。我知道你喜欢紫貂,就心满意足啦!”   方哲看着她苦笑:“你可真像个小孩子。自己喜欢的,也要让别人喜欢,还非得缠着别人说出个一二三来,告诉你为什么喜欢。”   经过这么一番交流,两个早已相爱的人立刻发现,自己和对方的共同语言又增加了,于是两个人一边逛街一边聊起自己对各种小动物的了解和关注。只恨自己竟然没早弄明白心上人和自己这方面的共同点。   两个人逛到一家临街的西饼店前,林希洄破天荒的说想吃蛋挞。难得她对西式餐点有兴趣,虽然眼看窗口前的队伍排的老长,方哲依然走过去排队买蛋挞。   林希洄则坐在街边树下的长椅上慢慢等。当然,此时早已没有了什么树荫,只剩了树枝。   方哲拿着还热乎的蛋挞过来,坐到她身边,递给她,等林希洄伸手接时,他却想起什么,忽然又收回手:“算了,这里太冷了,我们找个暖和地方吧?万一在这里吃东西着凉了,那就不好了。”   林希洄才不管这么多,直接从他手里拿过一个蛋挞吃了起来:“哪有那么容易着凉?再说,一般的小店不会欢迎咱们进去吃东西的,进大商场里么,咱们又怕被人围观。”   方哲想想也是,只好陪她坐在马路边的长椅上,等着她吃蛋挞。   两个人正边吃边聊,林希洄忽然察觉背后的双肩包被人动了。她一直觉得拿着手提包麻烦,反正这次出来穿的是一身休闲,于是没有提着手提包,只是背了一个双肩包。包里放的也不过是纸巾、护肤水、梳子、小镜子,再无其他,林希洄根本不在乎,所以也懒得理。   方哲也发现了那只在林希洄背后的背包里翻来翻去的手。两个人都不动声色,依然边吃边聊。林希洄还饶有兴致的对方哲讲起,自己吃过的哪家的蛋挞最好吃。方哲也好像忽然对蛋挞这种食物生出了浓厚的兴趣,兴致勃勃的和林希洄聊起来。   许久之后,林希洄背后的那只手才失望的停了下来。   林希洄吃掉最后一个蛋挞,幽幽问了句:“摸到钱没有?”   对方居然还挺凶横,态度极其恶劣,凶巴巴来了句:“一毛钱都没有,你背个包干什么?”听声音,是个岁数不大的年轻人。   林希洄继续幽幽说道:“姑奶奶我就是抢钱的,用不着自己背着钱出来。”   背后那个年轻的男子声音停了一停,仿佛窒息了片刻一般,最后,男子竟然信了林希洄的话,问:“姐啊,你生意咋样?”   林希洄冷冷道:“我生意不好,不过你生意看起来更不好。”   方哲在一旁听得只想笑,这个林希洄,跟个小毛贼也要这么磨磨唧唧说上一会话才好。   对方似乎听出林希洄语气中的不善,缩了手想跑,结果刚转过身子,胳膊就被人拧住,膝弯处也被人踢了一脚。   方哲很轻松的制服了小毛贼,唇角噙着一丝冷笑:“你翻了我女朋友的包,这么容易就想走?”   小贼想反抗,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方哲牢牢制住,根本反抗不得。他问:“你是谁,究竟想怎么样?”   方哲:“都说了,我是这位女士的男朋友。怎么样,你是乖乖好我一起进警局呢?还是等我卸你一条胳膊一条腿的,然后报个正当防卫呀?”   小毛贼更害怕了,连声道:“别别别,别这样,大哥,有话好商量,我……我不敢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吧。”   方哲冷笑:“饶你?你不敢了?就凭你嘴上说说我就得信,我就得饶你?还是乖乖和我进警局吧。”   正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怯怯的响起:“方哲哥哥,你……你放了他吧。”   方哲和林希洄同时朝声音来源看过去,竟然看到刘畅气喘吁吁站在一旁。   方哲一怔:“刘畅,怎么是你?你又来D市了?是来办年货吗?”如果是来办年货,那刘畅来的未免远了些,肖安县城里的东西虽然可能不如D市的品种丰富齐全,但也足以办年货了。不过肖安的人,的确有很多喜欢趁着这个时候往D市跑,买一些县里看不到的衣服款式,或者其他的年货。所以刘畅这时候出现在D市,方哲倒也不意外。   虽然只是个普通的招呼问话,刘畅却似乎被方哲问的很不好意思,一下子低了头。   方哲和林希洄这一分心,给了小毛贼机会。小毛贼忽然挣脱方哲的钳制,撒腿就跑。   方哲觉得若是让这家伙从自己手里逃脱,那绝对是奇耻大辱。他正拔腿要追,却被刘畅拉住:“方哲哥哥,希洄姐姐,求你们了,别追我哥。”   “你哥?”方哲和林希洄同时惊问。二人虽然没看清那个小毛贼的脸,但却都很震惊刘畅是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哥哥的。弟弟是重点中学重点班的学生,哥哥却是个街边混混流氓,什么偷鸡摸狗的事都干!   刘畅再次脸红了。林希洄和方哲都还是第一次看到刘畅这么发窘的神色。   方哲看看跑的远远的小毛贼,叹了口气,只得放弃。他不是追不上那小毛贼,只是不想伤了刘畅的心,只能罢手。虽然从法理上来讲,他很想将那个毛贼绳之于法。   林希洄同情的看着刘畅:“你知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哥哥,你最好心肠硬一些,否则他会拖累死你的。假如今天他真的被人送进了派出所,你是不是还要想法子去派出所赎人出来呢?你如果一再为他设想,早晚会被他连累的失去前途。”   “可是……可是……他是我哥哥啊。”刘畅也只能这么说了。   方哲没有兄弟,不能完全体会这种感情,但却和很多县里的有兄弟姐妹的人做过同学,和他们一起成长过,所以对这种理由还是可以理解的。   林希洄则是完全理解无能:“他是你哥哥又怎么样呢?他可从来没有为你设想过,如果他有为家人想过,也不会做小偷了。”   刘畅只是憋红了脸说不出话。方哲只得对刘畅摆摆手:“算了,你先回去吧,眼看天色都晚了。”   刘畅如蒙大赦,扭头赶紧往回走。   方哲忽然又叫住他:“等等,回来。”   刘畅只好不情不愿的站住脚,生怕方哲又变卦。方哲只是指着腕上的手表问他:“你现在赶回东客运站,早就过了下午六点了,已经来不及坐回肖安的末班车了。”   刘畅这才知道,方哲已经不打算再因为刚才的事为难他了,他这才恢复一贯神色:“没关系,我去找齐铭心。我们说好了,如果我今天逛的晚,没有赶上回家的末班车,我就去找他,在他那里住。”   方哲问:“齐铭心不是应该在徽宁吗?”   刘畅:“他父母是在徽宁县工作,但是过年过节就会带着他回来D市,和他爷爷奶奶团聚。”   方哲点点头:“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   林希洄注意到刘畅提到齐铭心时,脸上漾起的笑意,笑问:“你和你们班长关系很好吗?”   刘畅点点头:“嗯,还不错的,反正班里没发现有谁的关系像我们俩一样铁。”   林希洄这才又点点头:“好了,知道了,你先去找齐铭心吧。”   刘畅再次离开,这次他走的很顺利,看他拐掉的方向,也的确不像是去追自己哥哥。方哲和林希洄这才继续自己的行程。   最后,方哲帮林希洄选了一件雪白的棉袄,穿上之后更衬得她雪白娇嫩。林希洄试过之后也觉得又保暖,又舒服,十分合心意。天色已黑,虽然还没有给林希洄买到其他合适的衣服,但是林希洄表示很累了,不想继续逛下去了,二人只好提着大包小包回家。   小嘉看到二人的战果,立刻表示嗤之以鼻,哪有给方哲买一大堆,却只给林希洄买一小件的道理吗。   方哲早习惯了小嘉对他的挑剔,才不将这些许小事放在心上,反正小嘉也是在为希洄抱不平,希洄是谁?是他的女友,他巴不得多几个人对希洄好。当然,前提是,那人不可以是他的情敌。   林希洄更是早已料到小嘉会表现出的嘴脸,所以更加无所谓。   小嘉还把忙了一天的童话给拉过来,一起嘲笑方哲这种小气的行为。童话看看双方购物数量的鲜明对比,虽然嘴里没说什么,看方哲的眼神却也带了些微的瞧不上眼。   方哲这才被两个人联合鄙视的目光瞧得有些不自在了,只好揉了小嘉脑袋一把:“小子,你还真别瞧不起我,明天我就去买个白金钻戒回来送希洄!”   夜半铃声   童话听了方哲的话,连忙鼓掌叫好:“好好好,我支持你。”又转头去看林希洄,“希洄姐,恭喜你!”   林希洄一怔:“恭喜我什么?”   “额……恭喜你要收到钻戒啊……”   “哦,不就是钻戒吗?那些珠宝首饰什么的,我兴趣不大。”林希洄眼巴巴的看着方哲,“可不可以换别的?比如吃的玩的什么?”   童话也是一怔:“希洄姐……”   方哲这下等于是被人当着俩小破孩的面直接拒绝了求婚申请,神色微微有些黯然,他问:“希洄,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嫁给我不好吗?”   林希洄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今天他的表现让她觉得,她就算立刻告诉他实情,或许结果也不会有她担心的那么糟糕。可她依然不敢,在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之前,她不敢说,而在她没有说出口,他没有接受之前,她又不想这样嫁给他。倘若将来他发现她的真实身份,感觉自己被骗,那岂不是更加麻烦?   小嘉发现林希洄的无奈,跳出来打圆场:“喂喂喂,方哲,希洄才多大?你急什么急?你把她娶了,我怎么办?她是我监护人,我还不到十八。我不同意她这么快就决定要嫁人!”   “难道你监护人什么时候答应别人的求婚,也需要你批准?”方哲问。   “那当然了,这是必须的!”小嘉的语气不容商量。   方哲是真不理解了:“小嘉,其实我一直都没有仔细问过呢,希洄怎么就成了你的监护人了?”做小嘉的监护人,还真悲惨,什么都要被这家伙指手画脚。   “嗯,因为据说我父母曾经对她有过恩惠,所以她在我父母去世后,就对我照顾多多。明白了?”   “居然还有这么一层关系?”方哲的疑问更多了,“以前还真没听你说过。能具体说说这是什么情况吗?”   小嘉翻个白眼:“不能,你问题真多。”   方哲只好去看林希洄:“希洄,方便告知吗?”   林希洄低头,对手指头:“不……不太方便……”   方哲心中顿时有种说不出的失望感:“希洄,我们都已经是现在这样的关系了,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我的吗?”   小嘉不干了:“喂,方哲,你这是感情勒索,比流氓还流氓,她不想说,你干吗逼她说?她喜欢你,才和你谈恋爱,但是她觉得还不到对你说出很多话的时候,你逼她也没用啊。你真有本事,就自己想法子让她彻底相信你,然后对你说出那些她不愿意对人提的事好了,这么逼法,你真让人鄙视。”   他一通歪理说的方哲哑口无言。   童话本来觉得,希洄和方哲是恋人,既然是相爱的人,就该全心全意相对,又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呢?可是听了小嘉的话,她又觉得,似乎小嘉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偏偏小嘉得理不饶人,还在数落方哲:“还有,希洄和你谈恋爱,不代表她现在已经做好准备嫁给你了。你不要总是情感绑架她,她既然觉得现在答应求婚不合适,你也不要勉强了。你现在这样做,她答应吧,自己觉得别扭,不答应吧,又会觉得对不起你。你说,你让她怎么办?”   方哲觉得吧,自己就不该当着两个小家伙的面求婚。求婚这种事么,还是只有在两个人的情形下才能做啊。现在这样子,真是丢脸,被小嘉一个小破孩说的理屈词穷。   林希洄最看不得方哲吃瘪,当下也顾不上自己原本的顾虑了,对小嘉凶巴巴道:“喂,我什么时候说不答应方哲的求婚了?我只是觉得送戒指很俗气而已!所有人求婚都送戒指,那些被人求婚的姑娘也都收戒指,可我就是不喜欢那些东西吗。”   方哲大喜:“那你是……”   他原本想说,那你是答应了,结果话没出口,就被林希洄打断,林希洄拉起他:“我喜欢什么才不告诉他们两个,只跟你说,我们出去悄悄说。”   不等方哲反应过来,林希洄已经拉上他往外走了。   小嘉在后面叫道:“等等,等等,希洄,我的晚饭怎么办?你们大包小包拎回来的,没有一样是吃的,又不给我做饭,想饿死我吗?家里连颗杏仁都没了。”小嘉不满的嚷嚷起来。   林希洄头也不回拉着方哲走了:“你就去童话家蹭一顿饭吗,童话那么大方,一定不会拒绝的。”   “重色轻友,重色轻友!”小嘉在后面大声指控。   方哲被林希洄突然间的改口,弄得几乎傻掉,呆呆的跟着林希洄来到外面。林希洄一直带着他下了电梯,来到小区已经枯败的草坪处。   方哲这才回过神来,一把拉住林希洄:“希洄,你真的肯嫁给我了?”   林希洄这才停下脚步,指尖缠绕着几缕长发,不好意思的低头:“其实……其实我只是看不惯小嘉那么说你,把你拉出来,只是为了让他闭嘴。”   方哲叹气,神色又暗了下去:“希洄,我就那么让你信不过吗?”   林希洄忙摇头:“当然不是啊。如果信不过你,我也不会一直和你在一起了。其实,我一直都觉得你很好啊,明知道我瞒着你太多事,但你却一直没有追问过我,我不想说,你就由着我,等着我有一天想通了,自己把一切都告诉你。”   晚风带着凉意,吹起林希洄几缕秀发,月亮爬上梢头,凉幽幽的俯瞰大地,虽有些凄冷,却仍是挡不住那如诗如画的美。方哲伸手抚摸林希洄的面颊:“你不想说就算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有一天能告诉我。你究竟遇到过什么事,让你这么难以启齿,一定要憋在心里。”他甚至有些庆幸,她曾经遭遇过的事情,没有压垮她,她现在看来,依旧生活的天真而快乐,仿佛丝毫没有受到过尘世的污染。   林希洄点点头:“等我想通了,会告诉你的。”   方哲刚想将手慢慢抽回,林希洄却一把按住他的手,娇嫩的脸颊蹭在他略嫌粗糙的掌心里:“方哲,你真的愿意娶我吗?哪怕你不了解我的很多事,不知道我的过去。”   方哲心中一动,连忙点头:“当然愿意啊。”不管她过去遇到过什么,哪怕是再不堪的过往,他都愿意包容,而不是去追究。   林希洄问:“万一你接受不了我的过去呢?”   方哲笑了:“我能接受你的现在和以后不就行了?”   “不够,不够的。”林希洄摇头。   “那就连你的过去,我也一起接受。”方哲郑重回答。   林希洄这才笑了:“这是你说的,不许反悔,等我有一天想好了,愿意把一切都摊牌的时候,你不许耍赖,你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我发誓,一定记得,而且绝不会赖账的。”方哲单手搂过林希洄,在她耳边低语。   有他的保证就好,林希洄可一直记得,无论千年之前还是今生今世,他都是个言出必行的人,既然他言而有信,他的保证,林希洄自然信得过。   林希洄依偎在他怀里,笑问:“那假如有一天,我忽然变得让你认不出来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的。”   “哦?那假如我忽然变成……变成一只紫貂了呢?”   “哈哈哈,那更好了,我就找个笼子把你关起来,只让你做我的宠物,不给别人看。我会把你养得肥肥胖胖,油光水滑的。”   林希洄再次笑了:“嗯,这样也好,不过,可不可以不关笼子里呢?我喜欢到处蹦蹦跳跳的。”   “就是不想让你到处蹦蹦跳跳才要关到笼子里啊,万一你不知道蹦跳到了什么地方,我找不到你怎么办?”   “额……那我保证不会离开你呢?”   “这样啊,那我就不考虑用笼子关着你了。”   林希洄紧紧抱着方哲:“这些都是你说的,你可记好了。”   “是,记好了。”   “嗯,这就好。”   “那你要快点想好,快些想开点,我还等着向你求婚呢。”   冷月投在已经结冰的小区内的小湖上,洒在这对在冬夜拥抱的恋人身上,朦胧又缠绵。   是夜,方哲入梦后,再次梦到已经很久没有梦见的顾苏迟和青若。   小嘉没有睡意,轻手轻脚来到林希洄的卧室。   看到林希洄大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他问:“希洄,你今晚是不是想让方哲继续回想过去的事?”   林希洄转脸看了他一眼:“那当然,总不能让他想起一半忘记一半,自然是要让他全都想起来才好。”   小嘉又问:“那……那个害过詹子欣的妖精,你今晚不打算继续找了?”   林希洄叹了口气:“最近这段时间,每天夜里我都有仔细搜那妖精的踪迹,却是毫无踪迹可寻。怕是那妖精已经躲回了自己某个很隐秘的老巢,不然以我的功力,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丝毫踪迹呢。”   小嘉:“那就算了,反正你找不到他的踪迹,起码可以说明,他没有再作恶。”   林希洄:“我也是这么想的,现在,你别来打扰我让方哲记起过去的事。”   小嘉叹了口气:“祝你好运吧。希望他可以接受这个事实。”   “他一千年前都可以接受,这辈子又那么喜欢紫貂,当然也可能接受。”   “可是……”可是他一千年前接受这个事实后,已经晚了呀。小嘉想说这个,但是最后没敢说,怕惹林希洄想起伤心事,只得将话咽回了肚子里,没有将话说完。   林希洄却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说:“你安心回去睡觉吧,结果如何,也只能看方哲是怎么想的了。”   方哲行走在梦中,恍恍惚惚的走着。最后,被迎面一大群人迎上了高头大马。他的精神陡然清明起来,这才发现自己一身大红礼服,骑在雪白的高头大马上,被人簇拥着在京城的街道上游街,前面还有三位和他打扮差不多,但也略有不同的人。路两旁形形色色的老百姓,都是一副或艳羡或钦慕的样子看着他们,大家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表情。   方哲正在纳罕这是什么情况,忽然看到青若从人群中挤出来,朝他皱鼻子,并高声喊道:“顾苏迟,你不是说你一定能中状元么?怎么才是个二甲传鲈?”虽然她说的话似乎是在鄙视和嘲笑他,但面上却是笑意满满神采飞扬,很为他感到开心的模样。   方哲暗暗盘算,一甲是状元、榜眼、探花,二甲头名是传鲈。顾苏迟没能考上头名状元,只考了个第四名,不过,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绩了,难怪顾苏迟可以那般自信。不过,自己怎么又成了顾苏迟了?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梦里,体会成为顾苏迟的感觉了,所以很快也就习惯了。反正他这会还不想醒来,干脆就在梦里继续下去吧,看看这场连续剧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结局好了。   热闹的游街结束,很快,一切都恢复正常,一切都按部就班。顾苏迟放弃了做庶吉士的机会,决定接受外放,回乡做个小官。   回乡的路途,仍旧只是两个人,和来时没有任何不同。   青若问他:“你怎么不做庶吉士呢?我问过人了,庶吉士学成后,可以直接授翰林编修,很清贵的。说不定有一天,可以平步青云入内个,内个,内个什么来着……不记得了。”   顾苏迟哈哈大笑:“傻丫头,是入内阁。内个内个什么呀你。”说到后来,他又摇头而笑。   青若:“好吧,那就是入内阁,我不知道什么是内阁,可人家说那是平步青云,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放弃呢?你是二甲传鲈,就算后台不够硬,可你的名次摆在那里,谁还能妨碍你做庶吉士不成?”   顾苏迟摆摆手:“罢了罢了,我就习惯山高皇帝远的清闲自在,回乡做个小官,造福一方百姓,我就觉得很快乐了。比这再高的鸿鹄志向,我就没有了。”   青若嘟嘟嘴:“这么说来,很不像你吗。你看起来总是意气风发的样子,仿佛有浑身施展不完的抱负呢。”   “可我的抱负不在朝堂呀!我只想自由自在的遨游天地,做个小官,既能造福一方百姓,又能换取微薄俸禄,闲暇之余还可以看看江南的山水,岂不快哉?”   青若又问:“那你的一身功夫呢?就这么搁浅了?”   “怎么会?我没事可以教大家打打拳,一来强身健体,二来防身自卫,多好?”   “你的功夫那么好,能做的事情可不止这一点呢。”   “可我想做的只有这些啊。额……还有……”顾苏迟回头看了看周围,发现四下无人,又对青若说,“还有啊,我可以做个蒙面侠啊,悄悄的做些惩恶除霸的事,留些侠名,有何不可?”   “哈哈哈,你又想当官,又想当强盗,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哪里叫强盗?武以侠载道,侠以武犯禁,怎么就强盗了?再说,我一身功夫如果真的只用来做教人打拳的教头,你不觉得有些大材小用吗?”   这话青若听的半懂不懂,但仍是点点头:“嗯嗯嗯,有理有理。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顾苏迟看着她可爱娇美的模样,再次笑起来,可是笑着笑着,他嘴角的笑意就渐渐淡去,最后消失不见了。一个来时路上从没有思考过的问题,现在却开始萦绕在他的心头。   青若发现他神色不对,忙问:“顾苏迟,你怎么了?怎么突然不开心了?”   顾苏迟面上带了几分少见的淡淡愁容,他问:“青若,你还是想不起来,你是什么人,家在哪里吗?别随便拿话骗我,老实回答我,好不好?”他喜欢她,而且不知不觉中,越来越喜欢。可是,他若想给她名分,和她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总该知道她的长辈在哪里,正式提亲才好。当然,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还得青若肯同意,还得师父他老人家也同意。他如今只能默默祈祷,这个美丽可爱又不谙世事的女孩子,千万不要有个不堪的身世,否则以师父那古板的想法……他还一直没有告诉青若,其实自己有个很严厉的恩师。   青若当时已经比最初入世间时会做戏很多了,但却老老实实摇头:“我……我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但是我却不能说。”   顾苏迟其实早猜到这一点了,他眼睛一亮:“真的?那真是太好了。可是……你为什么不能说呢?”   青若有些为难:“你别问了好不好?”   方哲其实是知道原因的,因为青若只是一个美丽的妖精。他此刻虽然是以顾苏迟的视角游走在梦境中,但却又不仅仅是以顾苏迟的视角观察梦境,在这个梦里,他是上帝视角,无所不知。   只是,他不能开口告诉顾苏迟原因,只要他一张嘴,开口的永远都只是顾苏迟,说出来的话也只是顾苏迟想说的话,而不是他想说的话。   顾苏迟奇怪的问青若:“为什么?有什么不能说的?”   不等青若回答,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惊醒了睡梦中的方哲。   林希洄发现方哲醒过来了,只得停止回忆当年,免得方哲处于半醒半梦半在现实半回忆当年的状态,万一将他吓到就不好了。   方哲拿起手机,看到一个陌生的号码。那号码不像是突然打来只响一声的骚扰电话,而是一直在执着的响着。   方哲尽力压下被人半夜骚扰的不快,接起电话:“喂,你好,哪位?”   电话并没有挂断,可是对方却迟迟没有声音。   方哲又追问了一遍:“你好,哪位?”   无法破译的梦境   方哲又追问:“喂,喂。”   电话对面始终没有声音,最后干脆传来断线的声音。   “真是见鬼!”方哲懒得去想着到底是恶作剧还是信号不佳,扔了手机,继续倒头大睡。   只是这次睡着后,他再也没看到他的肥皂剧了。林希洄发现他半夜被无名电话惊醒,就没再打扰他休息了。这下方哲反倒不习惯了,睡了没一会就醒过来,然后翻来覆去睡不着了。他急切的想知道那个泡沫肥皂剧的结局,所以他醒来后又努力逼自己入睡,可是睡着后,却再也梦不到青若和顾苏迟了。   第二天,方哲仍是顶着黑眼圈从家中出来,去了对面,径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哈欠。   林希洄看到他这哈欠连连的模样,心中大恨昨天半夜的电话。如果不是那个电话吵醒方哲,他也不会这样睡不好了。   本来想直接对方哲抱怨昨晚那个破电话的,话到口边,林希洄及时恢复理智:“这怎么回事啊?方哲,你的眼圈怎么黑成这样了?”   方哲打个哈欠:“没什么,大概是没睡好吧。”   “你不是一向都睡得很好吗?”   “额,不知道,半夜接到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对方没说话就挂了,然后我就睡不好了。”   “哦”林希洄没再多问,“反正侦探社也放假了,我的衣服也不用急着买,这几天好好休息吧。”   林希洄虽然不多问,方哲却觉得心头忐忑。他一直瞒着林希洄自己的梦境,想告诉她又怕她误会。   眼看林希洄已经不再理会他昨夜的事,他却莫名的想“坦白交代”。方哲犹豫了片刻,下定决心,叫了一声:“希洄!”   林希洄定定的瞧着他:“啊?怎么了?”   方哲本来已经下定了决心,可是看到林希洄清澈的目光,却又犹豫了。这件事,连他自己都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呢。如果说一开始,那些凌乱的梦境还算正常的话,那后来他的梦就越来越不寻常。别说林希洄会不会信了,就算林希洄信他做了这样好像连续剧一样的梦境,又信他并不是因为思念某个姑娘,才会一直梦见一个叫“青若”的美丽少女,可这样会不会吓着她?自己又该怎么解释这种现象呢?   看方哲吞吞吐吐,林希洄立刻明了他心中担忧,又不能戳破他,只是笑问:“干吗啊?你这样子,吞吞吐吐的,一点也不像你了。”   方哲:“没什么,只是不想做早餐,想在你家里蹭早餐。”还是等他先查查心理学或者梦境学之类的书籍,请教一些专业人士,弄明白究竟为什么人才会做那样的梦,然后再告诉希洄这件事吧。   林希洄仍旧没有多问,只说:“你来我家里蹭饭,什么时候还提前跟我打招呼了?今天怎么一反常态啊?”她虽然在问,可那语气分明只是一句平常的打趣,并没有追问他原因的意思,起身进了厨房。   方哲没再说什么,只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等希洄做饭。   林希洄透过厨房的窗子,看方哲坐在沙发上发呆,正想叫他进来一起帮忙,小嘉推门出来了。   看到林希洄一个人在厨房忙,方哲反而悠闲的坐在沙发上发呆,小嘉立刻不干了:“喂,方哲,你好意思吗?还没结婚呢就这么对希洄,等你结婚了,岂不是要当个甩手大爷,把所有家务都丢给希洄?”   方哲回过神来:“小嘉,最近童话是不是甩脸色给你看了?”   “你怎么知……”小嘉话到嘴边忽然改口,“你怎么这么多事?这么隐私的事情都打听,童话怎么会甩脸色给我看呢?”其实他确实在因为童话不接受他一起玩的邀请而感到闷闷不乐。   方哲:“别硬撑了。你对我的态度突然又变得十分恶劣,我就猜到是童话又不怎么理你了。”   “你的逻辑好奇怪。我对你不好,你就得出这种结论?”   “难道不是吗?你惹不起希洄,又不敢招惹童话,所以就把我当出气筒。”   小嘉乐了:“嘿嘿嘿,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吗。”   林希洄只好在厨房发号施令:“小嘉,以后方哲来了就是你的客人,你就这么对客人吗?”   “额,那我看你也没把他当客人吗。”   “那当然了,我把他当自己人。”林希洄一边做西红柿炒鸡蛋一边说。   “哦,那我也是把他当自己人啊,你见过我把外人当出气筒吗?”   方哲叹了口气:“那我宁愿你不要把我当自己人,何嘉晨同学,请你以后多多尊重我。”   小嘉暗暗撇嘴:“切,小气。”   方哲无奈:“好吧,是我小气,小气得不愿意给人做出气筒。”   林希洄将炒好的西红柿鸡蛋端了出去,又招呼方哲:“别理他,来帮我端豆浆。”   方哲不再搭理小嘉,进了厨房帮林希洄做事。   小嘉看着林希洄和方哲亲亲热热的样子,又想起童话对自己的态度,不禁默默伤心起来。童话啊童话,你也太不解风情了。   他正伤心着,林希洄已经叫他:“小嘉,发什么呆,过来吃饭。”   小嘉只好坐到餐桌前等吃饭。   林希洄对他这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样子十分看不惯,但是也懒得教训他,只好由着去。只是在心里腹诽,小嘉怎么会是个松鼠呢?他应该是一只考拉才对!   早饭并没能吃好。   方哲刚喝了一口豆浆,又收到那个陌生的电话。他看了看号码:“跟我昨天半夜接到的电话是同一个号码。”   林希洄问:“你不是说昨晚上接到个对方没有吭声的电话吗?也许现在对方肯说话了。”   方哲再度接起电话:“喂。”   对方还是没有声音。方哲有些不悦了:“喂,到底什么人?开这样的玩笑好玩吗?说话!”   过了片刻,电话另一端终于传出来声音:“方哲哥哥,我是刘畅。”   “刘畅?是你啊?”方哲放缓了语气,“你昨天半夜打我电话了?有什么事情吗?”   “我……这是公用电话,话筒好像有点问题。”   那就难怪自己听不到对方的声音了,方哲问:“刘畅,你昨晚上有急事吗?”   “没……没有啊……”   不知道是不是听筒的原因,传来的声音变得有些嘈杂不清,还多了回音,乍听之下,好像刘畅说话支支吾吾吞吞吐吐似的。   方哲:“没有?”   刘畅:“我昨晚没有……打电话给你。”   “你现在有事吗?”   “哦……我要回去了,想跟你说一声。幸亏那天我拿了你一张名片,不然还找不到你的联系方式呢。”   方哲微笑:“那你赶快回家吧。你昨天晚上没有回去,说不定你家里人正在担心你呢。”   “嗯,我就是想谢谢你和希洄姐昨天放过了我哥。”   “哦,这没什么。你和你家里人以后多劝劝他,让他走正路。”   “嗯,我会的,麻烦你帮我向希洄姐也说声谢谢。她是女孩子,我不好意思直接打电话跟她说。”   林希洄在一旁听得也抿嘴直笑。她还以为现在的孩子多么大胆呢,居然还有像刘畅这样,外表看着直率,但是连个电话也不好意思直接打给女孩子的人。   方哲:“好,我知道了,我会的。”   挂上电话后,方哲对坐在旁边的林希洄笑道:“听到没有,有人让我代他谢谢你。”   “是吗?没听清哦,你的电话又不怎么漏音。”   方哲:“可是你的听力好啊,你好像每次坐在我旁边的时候,都能把电话对面也听得很清楚。”   林希洄也笑起来:“好了,吃饭吧。”   方哲刚吃了一口菜,忽然又停了下来:“对了,我忘了问刘畅,他是在哪给我打的电话了。如果刚才那个电话号是公用电话,话筒又有问题,那昨天打电话给我的人,应该不是故意骚扰我。半夜打来电话,应该是有急事才对。”   林希洄:“哎,你管他那么多。如果真的有急事,肯定会再换一个电话打给你的。”   方哲想想也是,便不再去想昨晚的电话,专心吃早餐。   新年来去匆匆。这是林希洄自我封闭,修养千年之后,重回人间过的第一个春节。她努力让这个春节过得又热闹又喜庆。纵然团聚的人只有她和小嘉、方哲三个。纵然来往的对象也不过是荣成海、洪雪馨和童话家人。   直到过了初五后,方哲开始带着她一起拜访自己一些铁哥们。林希洄痛快答应方哲之后,才发现自己答应的有多仓促。方哲的哥们实在太多了,她真佩服方哲哪里来的时间和经历,交了这么多各行各业的朋友。她每天帮着应酬,真是后悔都来不及呀。   总之,人家过年是一直忙碌,她过年是前面几天不忙碌,后面几天忙得要死,累得惨惨的。   等年味渐渐淡了,小嘉和童话也该收拾书包去上学了。   童话不在滑雪场帮忙后,有时间搭理小嘉了,小嘉自然变得心情很好。现在又可以和童话继续做同桌了,小嘉更是心情超级好。   方哲站在阳台上,看着昂首挺胸大步走在小区内的小嘉,连连摇头,对林希洄说:“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小嘉好了。开学竟然这么高兴,可你还不能表扬他。”   “为什么,开学积极不是好事吗?”   “可我们明知道他开心不是为了学习,是为了可以和童话天天腻歪在一起吗。”   “也对,所以你看我,压根就没表扬他吗。”林希洄一边说着,一边站在阳台上,对着两个孩子连连挥手。   方哲则是直叹气:“我是真佩服小嘉啊,为了和童话单独在一起,宁愿转好几趟车也不愿意让我送。”   “切,你其实也不情愿送吗。”   方哲拦腰抱住林希洄,将她一把拖回屋内:“外面冷。别说我不乐意送他,我可不是被人打了左脸还要让人打右脸的人。谁叫他平时对我就不好。有这时间,我不如多陪陪你。”   侦探社已经开工了,成员们依旧每天忙得不可开交,指不定哪天来个棘手的案子,就该他这个老板亲自上阵了。他还是趁手上悠闲的时候,多陪陪美人吧。   方哲躺在床上,拥着林希洄:“唔,又香又软,真想一亲芳泽。”说着,嘴就凑了上去。   林希洄可不会这时候被他亲到,就这种姿势,这种状态,真被他亲到了,接下来不定发生什么事呢。她推开方哲,坐了起来:“才不给你亲,我要去菜市场买菜,冰箱里都空了。”   方哲无比的郁闷。林希洄看他不高兴了,樱唇在他面颊上轻啄了一下:“好了,别生气吗,和我一起去菜市场好不?不是说今晚会有贵客来吗?我们得早做准备呀,难道到时候就把人拉到外面的饭店里吃一顿完事?”   这个磨人的妖精,每次都这样。方哲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只好被她拉着走了出去。   冬日的街头虽然冷,但是林希洄一直笑呵呵的,难得小嘉那个死小子走了,终于轮到她和方哲好好享受二人世界了。   方哲也觉得心满意足,冬日暖阳也甚是怡人,虽然这样细小的琐碎事情也比较占时间,但总好过忙起来的不分昼夜。   他一路牵着林希洄的手,和她一起慢慢走向菜市场,边走边和她闲聊:“我们是不是应该去超市里买菜呢?”   “还是菜市场的菜多一些,还可以货比三家。”   “额……现在那些菜贩子过完年了么?我觉得现在菜市场应该比较冷清一些把?再说,超市里毕竟暖和。”   “可我就是想和你这样一起走走吗,超市里人多,走着没感觉。”林希洄挽着方哲的胳膊,一脸的幸福陶醉状。   方哲笑了。林希洄撒娇的本事真是越发的高明了,每次都让他无比的舒坦受用。   林希洄一边慢悠悠的走着,一边问他:“最近发现你在看很多和心理学,梦境学有关的书籍。”有一次,她还看到他在看一本利用心理学解释梦境中的各种意向的书籍。   方哲:“嗯,是啊,最近对这方面有兴趣。”那些心理医生帮不了他,只会因为他做的奇怪的梦做出一些似是而非的解释。其实,他已经从那些心理医生眼中看到了不信,那些医生根本不信他会做这种梦。一个医生甚至很肯定的告诉他,他是因为心理压力过大,导致脑海中出现幻象,并且几乎被他自己当真。   方哲很确定自己的心理和精神没问题,对那些无法给予他解释和帮助,反而拼命的忽悠他“治病”的心理医生,他只能选择无视。放弃找心理医生求助后,方哲只得自己辛苦翻阅书籍,可是他已经成了半个解梦大师了,也没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那么奇怪的梦。   方哲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看《周公解梦》之类的了。他觉得自己再这么下去,是不是真的要成精神病了。最要命的是,他为了剖析自己做这个梦的原因,一直在细细回想梦中的每一个细节。他越回想就越发现,梦里的青若,一颦一笑他居然都记得,只要一回想,他就忍不住一再去回味。等他发现自己对梦中的少女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时,他吓得再也不敢去回想梦境了。   拿着书敲了自己脑袋几十次后,方哲再也不想继续这样昏头下去了,所以他丢掉了书籍不再看,也禁止自己再去回想梦中的情形。   林希洄问:“怎么突然对这些有兴趣?”   她昨晚打算继续让方哲回想过去时,发现方哲对进入这个梦境有很强烈的排斥心理,再不是像以前那样,欢天喜地的进入梦境。她总是很小心,总是怕伤了他,所以没有再强迫他进入梦境。但是她不得不弄清楚,他这些天看书都有了什么认知,怎么突然排斥进入梦中了?   方哲:“额……没什么啊。”以前他没发现自己竟然对青若有些道不清说不明的好感的时候,若是希洄深入追究,他觉得自己还可以坦然的面对希洄,但是现在,他不能了,他有些排斥深谈这个问题。   偏偏希洄却忽然来了兴致,仍旧揪住这个问题不放:“说说看啊,有什么读书心得没有?”   “读书心得?有。”   “什么?”   “百无一用是读书啊。看了这么多相关书籍,还是不懂解梦。”   “哈哈,难道你近来噩梦缠身?”   “那倒没有,美梦倒是常做。”方哲打了个哈哈,想搪塞过去。他手指向马路对面:“到了。”   林希洄看他没有坦白做梦的事,也不恼,更不打算逼他,仍旧只是笑眯眯和他一起横穿马路,往对面菜市场走过去。   从菜市场回去,林希洄准备好各种食材,专等晚上好好露一手,好招待客人。   看看时间,小嘉和童话这会应该早到了学校了。可怜的小嘉,又开始吃食堂或者校门口的小摊了。林希洄无比的同情,只希望那小子别吃杏仁太多,露馅就不好了。   她正想着,手机铃声响起。林希洄拿过一看,竟然是小嘉打来的。她接起电话:“喂,大少爷,你又怎么了?是不是已经闻到我的饭菜香了?”   “什么?你说谁死了?”   鬼压床后又上身   小嘉对自己的同学没有多深刻的感情,但是好好的班长就这么死了,他还是有些唏嘘的。所以,向来标榜自己多么理智的小嘉也不得不感性的感慨起来:这人的命啊,真是天注定啊。这人生啊,还真是大起大落啊。所以,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必须打电话向林希洄感触一番。   林希洄听小嘉说了一通后,挂了电话,这才去看方哲:“小嘉说,齐铭心死了。”   “齐铭心?”这名字好耳熟,方哲皱眉想了想,“不就是童话和小嘉他们班那个班长吗?童心还蛮喜欢他的。之前我们见到刘畅,刘畅也说,会住在他家里。”   林希洄对那个男孩子印象也很深刻,那个班长,白净斯文,说话礼貌,在班级的课外活动中也当得上是主心骨。虽然只是个中学生,但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那孩子前途无量,谁知道那孩子却死在花样年华了。   方哲问:“齐铭心怎么会突然死了?他还那么小呢。”   林希洄:“听小嘉说是自杀。”   “好端端的怎么会自杀呢?”方哲自言自语似的问了一句。   林希洄摇摇头:“不知道,不过是不是自杀,警方总会有论定的。既然警方查看过现场之后说是自杀,那就代表不关你我的事了。只是可怜了挺好的孩子,怎么就这样想不开。”   方哲本来也没打算从林希洄口中听到答案,听了这回答并不失望,但他总觉得事情有古怪:“我们以前见到齐铭心的时候,他好端端的,什么不妥也没有。好好的人,怎么会说死就死了?”   林希洄:“看来方大侦探你是又闲不住了,没事也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了?难道你想调查齐铭心自杀的事?”   方哲叹气:“就算我觉得齐铭心死的蹊跷又怎么样呢?齐铭心家里和警察如果都认定了他是自杀,那就不会有我的事。我就算想查齐铭心为什么会自杀,也不会有人搭理我啊。除非他父母和我们一样,不了解齐铭心自杀的原因,和我们一样觉得齐铭心自杀的蹊跷,或许齐铭心的父母会请我帮忙做调查也说不定。”   “你明白没有齐铭心父母委托的情况下,你什么也做不了就好”林希洄招呼他,“所以你现在还是先收收心,过来帮我炖小鸡。”她虽然对齐铭心突然间的自杀也感到好奇和费解,但却不想让方哲把心思和精力都浪费在思考这事上面。反正他们不做调查的话,是思考不出结果的,只会白白浪费精力,那不如不想。   “现在就炖?”   “是啊,当然是现在了,难道等客人来了再炖?那也太慢了。”   “好吧。来了,需要我做什么?”   “要大蒜和生姜,你帮我切。”   “都指挥我做了,那你做什么?”方哲从善如流,决定顺着林希洄的意思,专心陪她,不去想那些自己无从插手的事。   林希洄一副“我才不会偷懒”的神情:“我洗葱啊。”   林希洄和方哲再次投入到忙碌的厨房工作中,只是这次,二人都有了小小的心事————齐铭心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自杀?   徽宁中学。   已经熄灯了,可是男生宿舍楼403宿舍里还有人在小声窃窃私语。   小嘉:“童话,你不用怕,我会陪着你的。”   童话已经困死了,懒得再同他继续讲下去了:“谁告诉你我害怕了?”   “我是特地打电话安慰你的,有我在,什么人也伤害不了你的。”   童话:“如果我需要安慰和陪伴,我会主动打电话给你的,但是现在我不需要。都熄灯了,你不要影响两个寝室的人休息。”   小嘉更兴奋了:“真的?这可是你说的,你以后需要人安慰和陪伴了,会主动打电话给我的。”   童话无语了:“我的意思是说,我现在不需要安慰和陪伴,所以才没有打给你。是你自己非要打电话过来安慰我的。”   小嘉:“那是因为我知道你现在不开心。”   “我当然不开心了。齐铭心再怎么说也和我们同学一场,他说死就死了,换谁能开心啊?”   “所以我才打电话啊。”   “我说你烦不烦?”   童话抱怨完,就听见寝室里一片低低的压抑的哭泣声。听到她说起“齐铭心”,还没睡着的姑娘们都哭了起来。   童话吓了一跳,又对着手机埋怨:“何嘉晨你又惹祸了,把大家都弄哭了,我不跟你说了,挂了。”   童话这边一挂电话,小嘉那边立刻觉得无聊。   他不需要向人类一样睡那么久好不好,他是妖,可以连续几天不眠不休都没问题。不像人类,熬个几天夜弄不好还得病了。   小嘉刚收起手机,就听到上铺一个酸溜溜的声音:“小嘉,你是不是又再和童话讲电话?”   “是啊。你嫉妒啊?”   邻铺的男生“嗤”了一声:“人家嫉妒你干什么?你是又被人挂电话了吧?”   小嘉嘴硬:“才不是呢,你们别乱说。”   又一个男生问:“说说,你咋每天有那么多话跟童话讲?刚才又再说什么?”   “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我们两个是邻居,又早就在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级上课,当然话题比较多。”   “说不上来了吧?我看人家根本没话跟你说,说不了两句就挂了。”   “怎么会?她因为齐铭心死了,有些伤感,觉得到底同学一场……我安慰安慰她。这种事又不需要一个劲儿的安慰多久。”   听他提起齐铭心,男生们一个个都沉默了。   黑暗中,忽然有人说了句:“齐铭心刚来的时候,还挺被大家排斥的。大家都觉得他一副城市公子哥儿的范儿。”   又有人说了句:“其实他挺好的,一点架子也没有,更没看不起过我们,而且稳重,有想法。”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说了起来。话题完全围绕齐铭心展开。有人佩服,有人内疚,有人惋惜。最后,诸多的感情交汇在一起,变成深浓的哀伤。   407宿舍里,亦是一片哀伤。   一干同学沉浸在对齐铭心的回忆中,一时间都无法从死别的情绪中抽出来。   大家说着说着,发现八个人的寝室里,只有七个人在说话,其中一个人在呼呼大睡。   真是可恶!!大家几乎被激起同仇敌忾之心,班长齐铭心,刚来时被排斥,后来因为他的宽容大度被同学们所接受。做了班干部后,任劳任怨,尽心尽力,尽职尽责,现在,大家的好班长好朋友好同学去世了,大家都这么伤心,可是居然有人就可以心安理得的睡觉。   等大家发现睡觉的人是刘畅后,又齐齐怔住了。班里同学都知道,刘畅和齐铭心是铁哥们。齐铭心忽然自杀,本来最伤心的应该是刘畅才对,怎么反倒是刘畅心安理得的呼呼大睡呢?   有人看不过去了,拿枕头去砸刘畅:“喂,醒醒。”   刘畅不为所动,依旧躺得四平八稳,睡得很沉很死。   “喂,他下铺的人干脆探出大半个身子,伸手在他脸上不轻不重甩了一巴掌:   “你小子醒醒。你不是和齐铭心是铁哥们吗?怎么你铁哥们上午自杀了,你   晚上就能睡得这么香呢?”   刘畅依旧是自顾自睡得香甜。   众人觉得有些不大对头了。刘畅不是这么没良心的人,而且也不像是睡得这么死的人啊。   另外七个人同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了。   隔壁408宿舍里,一干同学也都在讲齐铭心的事,只有其中一个胖胖的同学,最先熬不住打起盹来。   那名较胖的同学,因为临睡前一直在听大家讲齐铭心,睡着后,耳边又是聒噪声,都是在讲齐铭心如何如何的。   胖同学渐渐的睡不好了,虽然是冬天,但是因为学校的供暖好,他盖个被子都嫌热。胖同学迷迷糊糊中想掀掉被子透透气,可是发现手脚不听使唤,动不了了。他努力想动,却怎么也动不了。身上似乎还被压了个什么东西,压得他渐渐喘不过气来。   耳畔还有人在不断的提着刚死去的同学的名字“齐铭心”“齐铭心”。   胖同学脑海中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想起奶奶小时候给自己讲过的那些可怕的古老的鬼故事。这种躺在床上,神智清醒,或者半清醒半睡着的状态,身子却怎么也动不了的情形……这……分明是鬼压床啊。   想起“鬼压床”,胖同学惊出一身冷汗,翻身坐起,叫了声:“鬼呀!齐铭心,我平时不是故意跟你捣乱的。”   胖同学坐起来的一瞬间,他睡前因为太困,随意丢在被子上,压住自己身子的一本书掉落下来。只是大家都没有在意那书是从哪掉下来的,包括胖同学自己。   一众学生忙问胖同学:“魏东,你怎么了?”   胖同学魏东擦了擦脑门上急出来的一头冷汗,环视四周,对大家说:“我……我被鬼压床了,是不是齐铭心回来了?”   齐铭心生前正是在408宿舍。魏东这么一说,大家都吓了一跳。   有没听说过鬼压床的,问齐铭心:“什么是‘鬼压床’?”   “我……具体的我说不上来,反正挺吓人的,你有手机,自己上网查下不就行了?”魏东仍是心有余悸。   大家看魏东大冬天的,无病无痛的却出了一头汗,也都觉得事有蹊跷。再加上提到了古老相传的“鬼压床”,寝室里更是人心惶惶。一帮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因为同寝室的人自杀,此刻竟然都有些敬畏神灵了。提到“鬼”字,也都多了几分严肃和忌讳。   寝室之间都只是普通的墙板隔开的,408这边的声音传入407,407寝室的男生们因为听得模模糊糊不清不楚,反而更加的惶恐不安。   这时,刘畅终于醒了。他睁开眼睛,茫然的看着寝室周围。   同寝室的人看到他醒了,忙叫他:“刘畅,你终于醒了。齐铭心上午刚自杀,你也睡得着。”   那同学刚喊完就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头。刘畅还是那个刘畅,五官没变,身体四周哪里都没变,可是眼神变了,神情也变了。这样的刘畅,让人觉得说不出的熟悉却又说不出的陌生。   刘畅不再是大大咧咧的样子,也不再“腾”的坐起来,反而只是慢悠悠从床上坐起来,一副安稳自在的样子。   这神态,这动作,怎么就那么像齐铭心呢!   另外七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产生了这种想法。   刘畅坐在自己的下铺上,奇怪的说了句:“这不是407吗?我应该在408呀。”   一个瘦小的同学的问:“刘畅,你就是407的啊,你和我们是一个寝室的。你怎么会想到408呢?”   刘畅这下更奇怪了:“刘畅?刘畅在哪呢?”   刘畅上铺的同学听着刘畅的说话腔调分明是齐铭心的,越发觉得脊背冒凉气。他试探着所了声:“刘畅,你怎么了?”   刘畅:“你们怎么都叫我刘畅?我是齐铭心呀!”   一屋子的人,除了刘畅之外,几乎全部石化。过来片刻后,大家才大叫起来,有的跑了,有的还壮着胆子留在屋子里。已经同学劝刘畅:“你别吓唬人,我们知道你是刘畅,你故意装的吧?”   刘畅:“我装什么?你怎么还叫我刘畅,我就是齐铭心呀!”   有人把镜子拿到刘畅面前:“你自己照照镜子,你好好看看,你就是刘畅。”   刘畅呆呆的看了镜子半晌,忽然大叫起来:“我是齐铭心,我是齐铭心,我是齐铭心,我要见我爸妈,我是齐铭心!”   407乱作一团,很快惊动了其他寝室的同学,宿舍管理员更是以最快的速度上来,看这边是什么情况。   最后,大家发现,刘畅似乎是被齐铭心附身了。刘畅坚称自己就是齐铭心,行为举止再也不像刚醒来时那么规矩,而是变的十分狂躁。   他不听人说话,也不和人交流,只是一直坐在铺位上,用头撞墙。虽然撞击力道不大,但这么一直撞下去也不是办法。他撞一下就念叨一句:“我要见我爸妈。我要见我爸妈。”   同学们几乎被双眼赤红却是精神呆滞,举止死板机械的齐铭心给吓坏了。   有老师立刻拿起电话,给刘畅的父母打电话:“刘先生,刘女士,刘畅的情况有些不妙,你们最好尽快来下学校……”   女老师的话被刘畅打断:“我不是刘畅,我是齐铭心,我要找我爸妈,我要找我爸妈。”   老师们面面相觑,最后两个老师离开宿舍小声商量了几句,最终还是决定,给齐铭心的父母也打了个电话。   齐家老两口和齐铭心的父母都已经是万念俱灰,独苗死了,还死的那么突然,让几个家长,真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才好。   学校忽然来了电话,齐铭心的父亲勉强接起了电话:“喂,你好……什么……齐铭心附体?你说清楚,怎么回事?你说是他的鬼魂上了一个同学的身?怎么可能,老师你别开玩笑了。”   齐铭心的妈妈一把抢过电话:“怎么不可能?我儿子想妈了,回来看我,有什么不行?”   齐铭心的母亲吼完丈夫,又对着手机吼起来:“哪位老师,我儿子在哪里?什么?谁?刘畅?学校?好,我过去,我马上过去,你跟我儿子说,让他别走,让他千万别走,妈这就去看他!你让铭心别走!”   齐家老两口几乎傻在当下。齐老爷子问道:“铭心妈,这是怎么回事?”   齐铭心的母亲根本来不及跟老人细说,随意抓了下乱七八糟的头发,跑到门口,穿上鞋就往外冲:“我……我去下学校。”   齐铭心的父亲跟了过去:“你别胡闹,这时候去什么学校?”   “是儿子让我去的,老师让我去的,你说我去不去?”齐铭心的母亲回头,朝丈夫大吼,目中有滔天怒火和无尽恨意,“都是你,你总是动不动就打他,要不是你,他也不会死。他只想见我,不想见你!”   齐铭心的母亲吼完丈夫,匆匆往外走去。   齐父追了过去:“我和你一起去,这么晚了,你别乱跑!”   “不准你和我一起。”齐母虽然在吼,可却没有推搡丈夫,反而任由丈夫开车载着自己往学校里去了。   学校里,刘畅还在坚持自己是齐铭心。刘畅父母赶来后,刘畅根本认不出二老,只是茫然的看着父母:“你们是谁?我要找我爸妈,你们不是我爸妈。我要找我妈。”   事情又荒唐又不可思议,但是在场师生包括刘畅父母在内,都已经接受了这个不可思议的事实——刘畅被齐铭心附体了。   女生宿舍的人也听说了男生宿舍楼的状况,纷纷开了灯,往对面的宿舍楼里猛瞧。童话也没了睡意,隔着窗户,往407的房间瞧了两眼,发现以自己寝室的位置根本什么也看不清楚后,她便放弃了。   男生宿舍楼这边,所有围在407旁边的师生中,只有一个同学很冷静,那就是何嘉晨同学!   小嘉冷眼看着哭闹的刘畅,若有所思。   名探再出山   绿江南侦探社最新接到的一宗生意,来自徽宁一中,案子指定要让方哲和林希洄来办。   这件案子让方哲有些小小的意外。   其实根本不需要学校指名道姓,因为侦探社现在还闲着的两个人,当然只剩下大老板兼小股东。于是,方哲和林希洄只得再次赶赴徽宁。   路上,方哲还在琢磨校方那离奇的说法。他一边开车一边问旁边的林希洄:“你说世界上真的有‘鬼上身’这种事吗?还有什么‘鬼压床’,真的假的?可要是不信吧,学校又说的那么笃定。学校的老师总不至于集体跟我们开这样的玩笑。何况就连童话和小嘉也是这么说的。”   林希洄惊奇道:“你居然这么问我啊?我以为按照你的想法,肯定一开始就很笃定的否认这种事的。你一定会找出符合科学事实的真相,来证明你的科学观是没有错的!”事实上,对方哲来说,即使是上一宗案子,也确实有了科学的合理解释。   方哲:“……”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或许是因为那个梦境,或许是因为别的一些说不上原因的原因,他渐渐的对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也存了几分敬畏。虽然说不上打破此前的认知,但终究还是存了敬畏。   林希洄继续打趣他:“难道你没听说过‘鬼压床’?”   方哲这下立刻恢复了理智:“当然听过。不过我觉得这事不太可信,我总觉得是睡觉的人,身上不小心压了什么东西,那种被压迫的感觉在睡梦中被放大了。因为闭上眼睛的时候,人的所有感官都会变得很灵敏。但是半梦半醒的时候,肢体反应可能会不如平时灵敏,于是就有了错觉。”所以,对于此事中所谓的“鬼压床”事件,方哲觉得估计就是魏东同学自己神经敏感加睡觉后的一些正常反应所导致的。不过那个“鬼上身”就有些意思了。如果是真的,那他会觉得调查这个案子有种冒险的感觉,如果是假的,他会很好奇,刘畅的怎么骗过老师和家长的。难道那么多双眼睛盯着,都看不出刘畅是演戏吗?   “哟,又开始用科学论断来解释问题了呀。”林希洄继续打趣方哲。   方哲才不将林希洄的打趣放在心上,仍是一本正经的说案子:“学校的老师应该也是对鬼神之类的东西半信半疑的吧?不然她们就该直接找道士了,而不是找我。但是能让她们做到半信半疑,假如这件事是一场骗局,刘畅也已经很了不起了。”   林希洄忽然笑了:“想想还真有趣。”   “嗯?有趣?”   “对啊,我忽然想起了古龙小说。”   “你还看武侠小说?”方哲不知是鄙视她的品味,还是惊奇她的品味,“居然不是看言情小说?或者看一些纯文学作品也好吗。”   林希洄真想捶他:“你不要总是鄙视我的品味。”   方哲立刻察觉自己表情有误,忙调整了下神色:“额……哪有,你继续说。你怎么会因为这件案子,想起了什么古龙小说。”   “古龙写了个楚留香你知不知道?”   “楚留香?嗯,听过。名气蛮大的啊,朱孝天演的吗,打扮的好像阿凡提……”   “去你的!”   方哲一看美人怒了,连忙改口:“嗯,郑少秋演的就帅多了。”   “郑少秋演的也一般,狄龙演的才好看!特别是第一部!”林希洄纠正方哲。   方哲发现林希洄又跑题了,干脆一边开车一边跟着她一起歪楼好了:“狄龙?那得好老的片子了吧?你才多大,你怎么会看过?”   “我……额……我喜欢古龙的小说吗,就去搜了一些影视作品来看吗。好了,不说了,我们歪楼了,现在言归正传。”   “嗯,言归正传,你说。”方哲从善如流。   林希洄:“是这样的,楚留香的故事分着好几个单元,每一个单元里楚留香都会破解一个谜案。”   “哦?难道楚留香破解的谜案里,也有鬼上身的?”   “不算纯粹的鬼上身,但是跟现在这件案子有相似点。那是一个借尸还魂的故事。”   “哦?说说看。”方哲来了兴趣。   林希洄简明扼要的讲了《楚留香之鬼恋侠情》的内容:“江南有个很出名的掷杯山庄。掷杯山庄的当家左二爷,十分宠爱他的女儿。怎奈他的爱女左明珠生了一场大病,即使找了所有名医帮左明珠诊断,依旧回天乏术。那个故事里还有个施家庄,施家庄的女当家花金弓也十分疼爱女儿。怎奈她的女儿施茵也因病去世了。结果在施茵死的同时,左明珠也同时复活了。左明珠复活后,坚持不承认自己就是左明珠,一再宣称自己就是施茵。”   方哲觉得有趣:“倒是和整个案子有几分相像。不同的是,死的只是齐铭心,而不是刘畅。”   林希洄点点头:“正是。”   方哲:“那后来呢?”   “什么后来?”   “我是说,那个写楚留香的小说,后来呢?你讲了半天,怎么没听你提到楚留香?这个故事后来是怎么发展的?”   “哦,发展很简单哦。就是左二爷觉得这件事十分蹊跷,就请了楚留香过去调查。就好像你现在一样,被徽宁一中的人请过去做调查。”   左二爷请楚留香过去调查这么一桩离奇的案子,是因为左二爷和楚留香是好朋友,而且信得过楚留香的能力。徽宁一中请方哲来查这件事,则是因为那所学校的师长没有更好的选择。徽宁的校长和老师们,不想让这件事影响学生,免得大家人心惶惶,可又不愿意惊动警方和教育局,想私下查明到底是什么情况。毕竟么,如果不是“借尸还魂”,那就可能是学生们的其他闹剧,传出去了很丢人,还可能让校领导受到上级批评。而如果是“借尸还魂”……好吧,如果到最后确定真的是“借尸还魂”,那徽宁中学的老师们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他们自己都会怀疑自己之前的世界观价值观的,他们自己的三观就先歪曲了。   徽宁一中的人会想到方哲,首先当然是因为方哲查出的高程敏诊所处理胎儿尸体的残忍方法,让方哲在徽宁十分出名。其次,也是最重要的,那就是齐铭心生前所在班级里,有认识方哲的学生,还是两个。那两个学生还都打包票保证,只要方哲同意来查案,而答应校方保密,那么事情就一定不会从方哲那里流传出去。   方哲名气够大,这起码从侧面说明,他还是有一定的本事的。如果他保密方面又做得很好,徽宁中学当然是十分欢迎了。这也是绿江南侦探社这次接到这桩案子的原因了。   方哲问林希洄:“那接下来呢,楚留香查到了什么?这个案子究竟有什么玄机?”   林希洄:“这个吗,为什么要告诉你?”   方哲:“你跟我说了半天,不是为了说那个案子吗?不是为了利用那个案子启发一下我吗?”   “哦,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现在要做的事,和楚留香有点类似。”   方哲郁闷坏了:“喂喂喂,你也太过分了吧?这不是消遣我玩么?”   “我怎么就消遣你玩了?”   “那好吧,你没消遣我,你只是讲个故事作为消遣。那你现在可以把那个故事讲完吗?后面呢?”   林希洄:“哦,我口渴,懒得讲,后面的,你可以自己去看。”   “我现在哪有时间?”   “与我无关,反正我不要跟你讲了。谁叫你说楚留香是阿凡提来着!”   “我没说楚留香是阿凡提,我是说,朱孝天的楚留香,穿的衣服好像阿凡提啊。”方哲只得解释的更具体一些。   “就当你没说好了,那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凭什么告诉你后面发生了什么,哼!”   方哲再次语塞,再次无语。算了,不告诉他拉倒,未必那个故事就能对他现在破案有帮助,他还没仔细查过这件案子呢,如果先被别的故事影响到了,那才真叫不妙。再说,等他真想知道这个故事的时候,就算林希洄不说,他就不能上网查一下故事大概内容么。   徽宁一中到了,方哲停好车,和林希洄一起进入学校。   在校方老师那里了解过情况,又谈了合作事宜,签了协议后,方哲算是正式接手了这起案子。   林希洄问方哲:“听了老师的话,你有没有点头绪了?”   负责向方哲讲述事件过程的老师,口吃清楚,讲的也细致清楚。刘畅先是被“鬼上身”,醒来后坚称自己是齐铭心。刘畅的父母来了学校之后,刘畅根本不认识,一直说自己是齐铭心。   直到齐铭心的父母来了,刘畅才露出笑容,说这才是自己爸妈。   齐铭心的父母对着刘畅,又想上去安抚,可又不敢轻举妄动。那毕竟是人家孩子的模样和长相,不是齐铭心的样子。   不过齐铭心对父母的态度明显不同,对母亲还算有些亲近,对父亲则是十分畏惧。一直在说:“爸,我想回家,又怕你打我。”   齐铭心的父亲对此毫无办法,一直向刘畅保证不再打他,让儿子放心跟自己回去,刘畅这才笑了。可刘畅并没有真的跟齐铭心父母回家的意思,只说想回家,却又留在寝室不肯出去。   两家的父母都急坏了,特别是刘畅父母,眼瞅着儿子不认自己,非搂着别人叫爸妈,那个伤心劲儿就别提了。   刘父又伤心又生气,上前就打了儿子一巴掌,这下可好,刘畅反而昏过去了。其实大家看的清楚,刘父那一巴掌并没下重手。可刘畅也是真的昏过去了,不像是作假。   过了好一会,刘畅才醒了,醒来之后仍然坚称自己就是齐铭心。   如此反复,折腾到了大天亮。学生们都已经被赶去上课了,接到通知的老师们负责维护课堂秩序,让大家都不要再讨论刚才的事,安心上课。   刘家父母是农村人,虽然早已不信鬼神之说,但到了这种时候,也只能想起村里的土办法了。可是学校又坚决不让搞这套,说那些道士什么的八成是江湖骗子。   最后,只来了村里一个比较神秘的上了年纪的老人,可那老人也没能把刘畅的魂给叫回来。   校方领导研究后,决定对外封锁消息,然后请高手过来做调查,一定要查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那个老师跟方哲讲述的事件过程。   听了林希洄的问话,方哲苦笑皱眉:“这让我怎么说呢?我得先见到刘畅人在说,我这还没开始调查呢,头绪当然是没有的吗。”   林希洄忍不住撇嘴。   方哲:“不过么,我觉得‘借尸还魂’的可能性很小,几乎为零。”   林希洄:“为什么?你不信世界上有鬼神妖精?你不是已经开始动摇了吗?”   “我什么时候动摇了?我只是问你,你觉得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鬼压床’这种事。”   “好吧,当我理解错,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先去寝室,看看刘畅再说。”   两个人正走着,迎面看到童话和小嘉往这边走来。   小嘉很激动,叫了声:“希洄!”立刻往这边跑过来。   学校里的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方哲很快发现,大部分目光都被林希洄给吸引走了。   额,怎么说呢,他有点不爽。女生看林希洄他是没意见的,男生们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赤裸裸,这么大胆,这么肆无忌惮的打量他女朋友?这些真的是农村学子么?   童话没有小嘉这么激动,依旧是悠闲的踱步。她甚至有些不明白,小嘉怎么突然之间变得这么激动。以前小嘉和林希洄分开一段时间后,再见面,也不见他会这么激动。   林希洄迎上小嘉,将他拉到一边:“来,我看看,有没有瘦了点。”   方哲也察觉到不对劲了,林希洄和小嘉的相处模式什么时候变得这的“姐慈弟孝”了?   眼看身边几步无人靠近,林希洄这才一个眼神朝小嘉递了过去,意思是“什么情况”?   小嘉悄声说:“没发现特别情况。刘畅还是那个刘畅,没发现有其他魂魄附体。”   林希洄顿觉好玩,难道是演戏?嘿嘿,这下可跟楚留香系列里的鬼恋侠情更像了。   两个人迅速说完悄悄话,这才跟方哲和童话会和。   小嘉:“我带你们两个去男生宿舍楼。”   童话笑得很抱歉:“我只能送你们到楼下了。”   林希洄则问小嘉:“你确定,以我的性别也可以进男生宿舍楼吗?”   “以你的年龄和性别是有些麻烦,不过你报上林希洄的大名,宿管阿姨一定会欢迎的。她们等你和方哲很久了。”   方哲:“希洄,我觉得你还是在下面等着就好。”   “为什么?”林希洄不解。   小嘉:“这还想不明白吗,他是怕你进狼窝啊。没发现么,看你的男生一多,他的脸立刻就拉下来了。”   方哲被人揭短,很不高兴:“何嘉晨,你给我闭嘴,我今天来这里,全是你惹得麻烦。”   “关我什么事?”   “要不是你跟老师提到我,我还在家休假呢。春节我还没过完呢。”   “得了便宜卖乖啊你?”小嘉不满,“这是给你找生意呢,要不然这钱也轮不到你来赚。”   方哲:“你看我像缺这点小钱的人吗?”徽宁中学真是太抠了,只开了个很低的价位。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个以前专门调查婚外情的,怎么就忽然改行来查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了?上个案子是,这个案子又是。好吧,饶是如此,他依旧觉得能接到这个案子还不错,至少这么离奇的案子,他还是很有兴趣的。他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为了在嘴皮子上面赢了小嘉。   童话有些不好意思的插嘴:“这个……其实是我向老师推荐你的。”   方哲有些傻眼:“你?”好吧,他发现自己犯了低级错误了。   童话更加不好意思了:“我本来是好意,想帮你的侦探社多接一宗生意。你要是为难……”   “没事,他不为难,他刚才只是跟小嘉逗着玩呢。”林希洄及时插嘴进来,解了童话的困窘。   方哲只得不理会旁边的小嘉,只去看童话:“她说的是实话。我们俩绝对的心有灵犀。”   童话这才安心了些,然后她手一指前方:“那里就是男生宿舍楼了,我就不去了,让小嘉带你们上四楼吧。”   方哲和林希洄来到男生宿舍四楼,刘畅和齐铭心的父母都在走廊里等着。看到他们两个立刻围了过去。这四个人早已经在小嘉那里看过二人的照片了,一眼就认了出来了。   稍稍安抚了两对父母后,林希洄和方哲踏进407宿舍。   方哲除了审视还带着几分好奇,好奇所谓的“鬼上身”的人是什么样子的。林希洄则在好奇,刘畅究竟在搞什么鬼。因为她认定,如果刘畅没有被鬼魂附体,那真的只能说是刘畅自己在搞鬼了。可是一个中学生,究竟是怎么样把父母和老师都骗的团团转的?   调查(修改上章)   方哲推开屋子,踏入407宿舍,宿舍里只有刘畅一个人在。   林希洄看到刘畅的时候,终于明白,为什么老师和家长都会被他成功欺骗了。   宿舍里窗户紧闭,窗帘拉得死死的,不让一点阳光照进来。刘畅坐在地板上,缩在铺位下面,身子靠着床板,双手抱头。虽然屋子里光线不好,但依然能看得出刘畅脸色惨白,双目赤红。   林希洄暗想,难不成刘畅是想玩什么鬼魂见不得光之类的一套?如果这样,他只能在光线照不到的屋子,或者暗夜里活动了。刘畅这么做是什么用意?   看到有人进来,刘畅依旧低着头,只是抬眼朝屋门这里瞧了一眼。那样的眼神,绝对不应该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应该有的。那样的空洞、无神、冰凉,只瞧了一眼,刘畅就迅速低头,抱着头,用斯文、缓慢,却绝不容拒绝的语气命令二人:“关门,快关门,我不喜欢光,我讨厌看见光。”   林希洄和方哲对视一眼,迅速关好门,然后慢慢朝刘畅走过去。   刘畅视线太低,此刻只看到一男一女两双腿脚朝他这里走来,他将头埋得更低,身子更向里面缩去。林希洄甚至怀疑,如果不是床板和地面之间,还有一层矮矮的放东西的栏杆,他估计能钻到床板下面去。   这样的神色,这样的表情,再加上本来就在阴面的宿舍,又被这样遮挡住了所有光线,而死了的齐铭心又正好是刘畅最好的朋友,当然能让老师们半信半疑了。   但是林希洄却一眼就能看出来,刘畅根本没有被所谓的鬼魂附体。   方哲的目光并不像林希洄那样带着审视,只是很平静的看着刘畅,问了一句:“刘畅,你还认识我吗?”   刘畅点点头:“我是齐铭心,我认得你,你是方哲。”   林希洄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看刘畅到底打算玩什么把戏。   方哲微微蹙眉,做思考状:“齐铭心啊?哦,对了,我记得我还欠你十块钱呢。”   刘畅似乎是低头认真想了下,然后抬头看着方哲,缓缓摇头:“没有,你不欠我了呀。你说的十块钱,是在大童滑雪场那里买奶茶喝,对方一时没有零钱了,找不开你的一百块,你就从我这里先借走了十块,但是你很快就还给我了。”   林希洄心知方哲是在试探刘畅,但是觉得这样的试探也太小菜了。齐铭心和刘畅的关系很不错,说不定齐铭心对刘畅说起过这件事呢。   方哲显然也料到有这个可能:“是吗?我有还给你吗?”   刘畅又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对,你是还给我了。我还记得,那张十块钱的,上面被人用红色圆珠笔画了一条线。”   方哲确实早就发现,齐铭心对色彩十分敏感,当时他给齐铭心钱的时候,他自己都没注意到,那张不知经过了几道手的十块钱纸币上,有一道红线。但是齐铭心,当时刚拿到十块钱,虽然没有正对着有红线的一面,就已经发现那钱有些不对。可能是职业敏感的问题,方哲当时明显察觉齐铭心看那张十块钱时,眼睛是盯着红线位置的。齐铭心马上将纸币翻过来,发现纸币另一面果然有一条红线的时候,露出释然的表情,然后才将钱放回钱夹里了。方哲当时并没有将这件事,当成一回事,所以也没多想什么。这次因为刘畅坚称自己是齐铭心的事,他仔细回想了一番自己和齐铭心的所有交谈,这才想起这件事。齐铭心自己对色彩和光线变化很敏感,但其他人未必如此。而且,齐铭心就算会对刘畅说这件事,也未必会拿出那张十块钱的给刘畅看。   听刘畅这么说,方哲的神色有了微不可查的变化。竟然连这样的事情都知道,难道这个刘畅真的被齐铭心鬼魂附体了?刚有了这个念头,方哲就觉得自己很白痴,他是来破解谜案的,不是来逼自己相信鬼神之说的。他怎么能因为刘畅说对了这一件事,就信了刘畅呢?说不定事情还真就巧合到刘畅知道这件事呢。   林希洄发现刘畅连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都能说的很清楚,也颇有些惊奇。这就使她更容易明白,为什么刘畅可以骗过那么多师长了。想必已经有很多老师和学生,这样探问过刘畅了,而刘畅应该是一一通过或者避开了考验。   想到这里,林希洄俯下身去看刘畅:“齐铭心,你为什么要自杀呢?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不如你告诉我,我来帮你。”   刘畅摇摇头:“没有,没有人能帮到我。”   方哲觉得还是林希洄的问题比较妙,他也与刘畅平视:“我想起来了,那十块钱我确实还给你了。”   刘畅瞟了方哲一眼,问:“你过来这里干什么?你不是私家侦探吗?侦探来学校做什么?”   方哲心中莞尔,一个被鬼上身的人,或者一个死去的灵魂,竟然还会有心情关注这个问题?这孩子分明是知道他的身份,所以对他的目的有所怀疑和防备。现在一想,他刚才的答案也未免回答的太仔细了,仔细的像是要解释给他听,他确实是齐铭心一般。   方哲笑笑:“我是来看小嘉和童话的。听说了你的事,所以想来帮帮你。铭心,你为什么要占据刘畅的身体呢?刘畅不是你的朋友吗?你这样做,刘畅该怎么办呢?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刘畅低下头,小声回答:“他,离我近,我只能上他的身。”   “离你近是什么意思?”   “他很疯狂的在想念我。”刘畅继续低低的回答。   方哲不禁再次莞尔,到真是个听话的小鬼。他又问:“那你上他身的目的是什么?你想要借助他的身体做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刘畅的眼神变得十分凶恶,他仇视的看着方哲:“跟你没关系!”   方哲:“你的事情当然和我没有关系,我只是好心,看能不能帮到你什么。”   刘畅似乎感觉到林希洄和方哲只是想引他多说话,也不知是他不想说还是怕多说多错,干脆闭上嘴不再开口。   方哲还想再和刘畅多聊几句,谁知他一再开口,刘畅都不再理他。最后,刘畅干脆朝方哲使劲龇牙瞪眼,表情狰狞凶恶,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滚”字!   这是下逐客令了。   林希洄和方哲知道已经不可能再继续和刘畅沟通下去了,二人便起身离开。   方哲拉开宿舍门,很绅士的请林希洄先出去。谁知林希洄走到门边时,忽然回头对刘畅淡淡一笑:“刘畅,无论你怎么装我都能看出来,你就是刘畅,不是什么齐铭心。至于你为什么这么做,又有什么想法,如果不是恶意的,最好向我和方哲坦白。说不定我们两个会帮帮你。你觉得是你自己的力量比较强大呢,还是我和方哲的力量更强大?当然,只要你的目的不是出于恶意的,我们无论帮不帮你达成目的先不说,起码都会帮你保密。至于要不要接受我们的帮助,你自己好好考虑清楚。”   林希洄说完这段极具煽动力的话,便施施然出了屋子。   方哲没想到林希洄会说上这么一段话,有些惊异,匆匆跟着林希洄离开。他紧走几步,追上林希洄:“希洄,你刚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你真的能确定那不是齐铭心?”   林希洄停下脚步,苦笑:“方哲,你是怎么了吗?难道你就因为那么一件小事,因为他回答对了你的试探,所以你就觉得,那个人真的是齐铭心?”   方哲立刻摇头:“本来差点被那孩子的故弄玄虚给搞晕了,可是又一想,即使是齐铭心本人,也未必能记得清那么细枝末节的事。”可是刘畅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也的确让人生疑。   林希洄:“这不就对了?”她也说不清到底要不要方哲这么快接受鬼神真实存在的事实。因为这对她隐瞒自己的身份很不利。   方哲想了想:“我看我们去见刘畅还是有些太草率了。我们应该先问问老师和刘畅齐铭心的父母,都和刘畅交谈了些什么,刘畅又说了些什么。这样我们才能了解,刘畅是怎么骗过师长的。知道的清楚了,我们才能有备而去。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刘畅简简单单几句话就打发出来,什么也问不到了。”   林希洄倒是很看得开,还很拙劣的安慰方哲:“凡事都有第一次,这样你下回就有经验了吗!”   方哲无奈苦笑。这话听着,好像是林希洄在讽刺自己,其实对查案根本就还是很不在行。他苦笑着说:“希望你那番话足以打动刘畅,这样的话,也许他会主动找我们摊牌也说不定。”   只要刘畅的目的不是见不得人的,那林希洄刚才所说的话就绝对很有诱惑力。当然,前提是,刘畅的目的不是见不得人的,才有可能会向林希洄坦白。如果刘畅的目的有那么一丝丝见不得光,他都不太可能会向林希洄坦白。不过,这所有的一切都还有个大前提,那就是刘畅相信林希洄刚才那番话,并不是为了使计让他承认自己没有被鬼附身的事实,而是真的好心想帮他。   刘畅和齐铭心的父母看到方哲和林希洄出来,都急切的上前。两对父母围住两个年轻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询问里面的情况。   刘畅的妈妈急切的问:“怎么样,我家畅畅到底是什么情况?”   齐铭心的妈妈则问:“铭心到底想干什么,你查出来没有?无论铭心想干什么,我们做父母的,都应会满足他的。”   方哲有种无颜见江东父老的感觉。其实他后来也只是细想之后,才不相信刘畅就是齐铭心。反而林希洄,倒是十分肯定刘畅没有被齐铭心的魂魄附体,至于林希洄是怎么可以做到这么笃定的,他还真不知道的说,他还没来得及问明白呢。带着这么多人的希望进去了,他真的不好意思开口说出让人家失望的话。   反倒是林希洄大大方方开口:“我知道你们很紧张,但是我们查案也是需要时间的,不可能刚进去这么一会,就弄清楚一切。”   这话等于什么都没说,但却又说得很有道理。几个家长虽然失望,但是情绪也稍稍安定了些,不再热切的追问。   林希洄继续拿出自己无敌的忽悠功夫,将各位家长和几名老师请到了会议室。熟门熟路的好像她是主人别人是客人。   到了会议室,林希洄和方哲开始挨个问话,问这些人最初有没有怀疑过刘畅是演戏。答案是,在场几乎所有人都曾经有过这种怀疑。   二人接着问大家,都是怎样打消疑虑的。一众人等在林希洄和反正的安排下,有条不紊的讲述了自己试探刘畅的过程。   这些人里,差不多都曾经试探过刘畅。只是刘畅有些问题很聪明的回避了,不用再回答,有些问题则回答的很明确。特别是有些本来只应该齐铭心知道的事情,刘畅连细节也知道的疫情而粗,就更加让人相信,刘畅就是齐铭心了。   在详细做完笔录之后,一名中年女老师忽然说了一句:“其实,我确定刘畅就是齐铭心,还因为一件事。”   那名中年女老师一开口,齐铭心的父亲脸色就变了。似乎是猜到那老师要说什么,齐铭心的父亲羞愧的低下了头。   这样的反应落在方哲眼里,平添了几分古怪。   那名女老师不满的看了一眼齐铭心的父亲,这才转头去看方哲和林希洄:“我怀疑齐铭心经常被他的父亲虐打。齐铭心在自杀前,刚好又被父亲毒打过,胳膊上还留有伤痕。而刘畅,自从他开始宣称自己是齐铭心后,身边一直没有离开过人,一举一动可谓全在大家眼里看着。结果,刘畅最初还好好的,可是没过多久,他就曾经抓着自己胳膊喊疼。我那时候问他为什么觉得疼,他一口咬定是他爸爸打的。还说,他跳楼自杀,就是讨厌被爸爸打。”   这段话立刻引起了方哲和林希洄的注意,只是齐铭心夫妻却因为这番话格外抬不起头来。   齐铭心被父亲虐打,这还真是方哲和林希洄之前不曾料到的。   那名老师说完这番话后,又转头去看齐铭心的父母,语重心长的对齐铭心的父亲说:“齐先生,我是齐铭心的班主任。我得对孩子负责,发生了这种事,我不管别人怎么看待我的,哪怕以后你会因为这件事记恨我,我都要说出我所看到的真相。”   齐铭心的妈妈取出手帕抹了抹眼泪:“都是我家铭心太命薄,老师这么做,是对学生负责的行为。以后孩子的爸爸不会再这样凶狠的对待自己的孩子了。”   齐铭心的父亲也几乎就要举手发誓,自己知错了,后悔了,以后绝对不会那样对待孩子。但不等他说什么做什么,老婆大人已经当众推打了他几下:“都是你,我都说了,别那么打孩子,你就是不听!”   齐铭心的父亲原本是个体面的公务员,当众被人揭短,面子上很有些过不去,只能低声对老婆说:“我是下手重了些,你问问在场的人,谁没打过孩子。哪有小孩子为了这种事自杀的,你别一听人家说什么,就来怪我。你自己说,我管教他,难道管教错了?”   林希洄轻咳了一声:“两位,安静一下,别在这时候吵闹。这件事,稍后细说。”   齐铭心父母这才安静下来。   方哲忙问老师:“您是怎么看到齐铭心的尸体的?或者说,你是怎么会知道他胳膊上留着伤痕?”他可不记得齐铭心自杀的时候,班主任在场。所以班主任不可能看到过活着的齐铭心胳膊上的伤痕。   吵架   班主任栗老师盘着中规中矩的头发,戴着眼镜,哪怕是不认识她的人,单看她的造型和气质,就能让人联想到老师这个职业。栗老师推推眼镜:“齐铭心生前跟我说过这件事。我是去年夏天的时候,发现他上课还穿长袖,觉得有些不对劲。那时候他说自己胳膊上长了好多小红点,不好看,所以才挡上点。但是我无意间发现,他的胳膊上有被藤条抽打过的伤痕。齐铭心这才告诉我,是他的父亲打的。”   其余几名老师、家长及校方的高层都被栗老师的话吸引了注意力。   几名师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很难相信这是事实。齐铭心的表现,除了比同学们成熟稳重一些,其他都很正常,并不像是一个受到家庭暴力影响的少年。因为对齐铭心的好感,所以一干老人在看向齐铭心父亲的时候,神色中虽然有所收敛却仍是带了鄙视和瞧不起。   齐铭心的父亲本名齐栋梁,是徽宁县某储蓄所所长。说起来,在徽宁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走出去也是人模人样的,没想到在家却会如此粗暴的对待儿子,还是一个老师和同学眼里的好学生好班长。   齐栋梁被大家看的不好意思,一张方圆的脸,原本就是满面红光,现在脸更加红了。   林希洄问栗老师:“栗老师,你当时发现你的学生被打,有没有为你的学生做过什么?”   “有”栗老师说,“我当时想报警,齐铭心不让,说他爸爸也就是生气才会打了他几下。他不想让他爸爸因为这件事就惹来麻烦。我问齐铭心,他的爸爸为什么打他,齐铭心却又说不出来了。后来没办法,我只能在家访时,委婉的劝说齐铭心的父亲,教孩子要有耐心,不能动粗。就算再气不过要打孩子,也要注意分寸,不能下手没个轻重。”   在座一干人等,心里都忍不住惊讶:竟然是这么回事!   齐栋梁的老婆想起这些事,又捶打起丈夫来:“都是你干的好事。儿子这次回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放不下,可是又被你一身的煞气吓得什么都不敢说。”   在场的很多人,其实早有了差不多的想法。甚至有人想的其实|:说不定齐铭心就是因为生前受了不少气,甚至可能是被父亲逼得自杀的,所以才会走得心不甘情不愿,又回来了。   齐栋梁也是有阅历的人,看到一众形形色色的目光,立刻明了众人在想什么,只觉得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管教儿子,有时候是太严厉了些,可他总觉得,齐铭心不可能是为了这种事自杀。可如果非问问他这个做爸爸的,儿子到底是为什么死的,他也说不上来了。家境中等,成绩优异,铭心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林希洄问栗老师:“那你怎么知道,齐铭心临死前不久,又被栗先生打过呢?”   栗老师:“因为齐铭心被打之后,给我打过电话,和我聊了会天,告诉过我这些事。我们聊了好一会,直到他心里舒服了之后才挂了电话。当然,我是当时错误的以为他心里舒服了。如果我知道他后来自杀,那我肯定不会挂了电话的。如果齐铭心没有撒谎,栗先生当时又抽过他胳膊,他在电话里告诉过我,说他胳膊疼。还有,既然齐铭心是自杀的,那法医应该是验过尸的。齐铭心有没有撒谎,问一下警方就知道了。如果齐铭心的尸体上有伤痕,警方应该会知道。”   齐栋梁有气无力的插口进来:“铭心没和你撒谎。”   齐妈妈又开始抹泪:“其实那天,栋梁也没打他几下,力气也不大。以前都好好的,这次怎么就自杀了。”   齐栋梁不耐烦的打断老婆:“所以我才觉得,铭心自杀是另有原因。幸好铭心又回来了,我一定得问个清楚。”他似乎并不愿意面对自己杀死了亲生儿子的事实,在拼命的为自己开脱。   林希洄微微一笑:“齐先生,你之前打儿子打的严重不严重,我不知道。不过这最后一次吗,我倒是真相信你没有下重手,而且你打他的频率就算不低也不会高的。”   齐栋梁闻言大喜:“林小姐,您不愧是神探,竟然这么快就能得出正确结论。”   林希洄翻个白眼:“这不是废话吗?如果齐铭心身上的伤痕比较严重,或者有不少旧伤的话,你以为你还能好好坐在这里?警方肯定会认为齐铭心的自杀跟你这个当爸爸的有关,直接把你带走的。”   齐栋梁更加窘迫,完全没有了平时领导一个储蓄所的人的风光:“其实,即使这样,我也已经很麻烦了。”   方哲心中一动,问:“难道警察已经在怀疑齐铭心自杀和你打他有关?”   齐栋梁被这个问题弄得烦不胜烦,又是懊悔又是内疚又是心烦,忍不住朝方哲吼了一句:“都说了铭心的死和我没关系!”铭心挨打后,虽然不高兴,可是也没有表现的有什么异常,谁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自杀。他不愿意也绝不会同意是自己逼死了亲儿子的说法,现在齐铭心鬼魂附在刘畅的身体上,他除了激动儿子还能回来,更想做的是还自己一个清白。只要铭心说一句自杀与爸爸无关,他就能继续坦荡的活在这世间。不然的话,他还拿什么脸面活下去?   方哲知道齐栋梁现在心情极度糟糕,虽然被吼,到也不放在心上。反倒是林希洄不乐意看到齐栋梁朝方哲大吼大叫,直接拿起面前的水杯,朝齐栋梁脸上泼了过去。杯子里的水早凉了,齐栋梁被冷水一激,吓了一跳。   齐妈妈也被林希洄突然的暴怒吓了一大跳,一边取出纸巾帮丈夫擦脸上的冷水,一边责怪林希洄:“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这么粗暴无礼。”   方哲也被林希洄的举动吓了一跳,忙去扶林希洄坐下:“希洄,别这么激动。”虽然他一直都知道,林希洄看不得他受别人一丝丝委屈,但她这举动也太不利于和谐稳定了。事情还没弄明白呢,这个会议室里的人,最好不要有任何矛盾。不过么,林希洄这行为,他怎么就那么的喜欢呢。   林希洄却冷冷盯着对面的齐栋梁:“齐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我既然知道你虐待未成年的儿子,就不能视而不见,也绝不会向栗老师一样,只是口头上劝劝你就作罢。我会报警,向警察说明情况。”她对齐栋梁这种虐打儿子的行为,那是真的十分不满。齐铭心不是小孩子了,是高中生了,高二,这么大的男孩子,肯乖乖给老爸揍的,有几个啊?她自诩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齐铭心绝对是个好孩子,没想到在家里受到的却是这种待遇。她心里真的是十二万分的不爽,本来她就在忍耐着不发脾气了,偏偏这老男人还要往枪口上撞。   齐栋梁还没来得及朝林希洄发火,就听到林希洄这番挑衅的言辞,又惊又怒:“你想干什么?”   林希洄:“想必警察到现在都没把你怎么样,除了你家人都帮你说话,还帮你隐瞒你虐打儿子的事实之外,和你的身份也多少有点关系吧?不过真是不好意思,这些对我来说都没用。我要的,只是还那些被害者一个公道罢了。还有,你记住,以后不要随便对我们的探员无礼。”   齐妈妈开始着急了,儿子已经死了,她绝不可以再失去丈夫。好不容易儿子的魂魄回来了,却又一直闹别扭不肯跟她和丈夫好好说话,现在请了侦探过来,还没弄明白儿子那边的事,又要把丈夫拖下水,她当真是要六神无主了。齐妈妈:“林小姐,你说话要讲理。有几个父母是没打过小孩子的?铭心做错事,他爸爸的管教方法可能有些问题,但那也是为了孩子好。”   “是吗?那你们两口子说说,到底是为了什么要打孩子?齐铭心不愿意告诉栗老师,我不知道原因。也许是难以启齿,也许单纯是为了维护父母。可是现在,他人都不在了,你们做父母的还是不肯说实话吗?”林希洄的问题咄咄逼人。   齐铭心母亲听了这话,直拿眼瞟丈夫,却绝不肯再回答一个字。   齐栋梁犹豫了一下,只敷衍的回了一句:“谁还老记得为什么呀?反正就是当时被孩子气到了,就动了手,过后也就后悔了,事情过后也就不提了,不去想了。”   林希洄当即拿出手机:“既然你不说实话,那就交给警察去办吧。虽然那些警察看你面子,没深究过齐铭心死前被你打过几下这件事。可如果他们知道了你虐待儿子,我就不信了,他们难道还真能这么玩忽职守徇私枉法不成。”   齐妈妈一着急,似乎是想说什么,却被齐栋梁按了下去:“不管她,让她打电话,我行得正坐得端,只是管教了下儿子,难道还能被开除公职送去监狱不成吗?”   他说这话时,终于有了几分平日的气度。   林希洄已经将号码拨了出去,电话很快捷通。齐栋梁根本不想听到有人当着自己的面,打电话举报自己,当即站起来,拉上自己的太太出去了:“我看我们还是走吧,随便她报警好了,警察来了,我就一切照实说,我倒要看看法律会不会判我有罪。”   齐妈妈被动的随着丈夫离开了会议室。   外面不时地传来齐栋梁的声音:“都不知道这两个不靠谱的私家侦探把我们召集到会议室是要干什么。根本不像是来做调查的。再说,我们两口子自己哄哄铭心,铭心肯定就什么都告诉我们了,何必找两个侦探来查呢。学校的老师,真是多此一举。”   齐铭心已经去世,这个学校的老师们在齐栋梁看来,已经和自己没有丝毫关系,他说话自然也就不客气了。   齐妈妈的声音也断断续续传来:“干吗……别走……再等等……也许铭心真的会跟他们两个说呢……”   念头   方哲起身关上会议室的门,不让外面的声音干扰到室内。他回来后,依旧是坐到林希洄身旁。   林希洄打完报警电话,小声对身旁的方哲说:“我故意弄走这两个人的。”   在座的人其实都能听到她对方哲说的悄悄话,闻言不禁都竖起了耳朵听。   方哲问:“你又想干什么?你打什么鬼主意?”   林希洄狡黠一笑:“我不想打什么鬼主意啊,我不喜欢看到那夫妻两个。我估计么,齐铭心也不想看到爸妈。反正老师都说了,齐栋梁夫妇苦劝儿子,可是齐铭心都不理他们,也不想见他们,更不想和他们多说话。”   栗老师插进来一句:“我也挺奇怪呢。刘畅这次醒来后,坚称自己是齐铭心,还不停的叫着要见到自己爸妈。可是齐栋梁夫妻来了之后,齐铭心都没怎么和他们夫妻说话,不管齐铭心的妈妈怎么温柔哄劝,刘畅都不肯多开口。”   林希洄听了这话,第一个念头就是,刘畅要做的事,和齐铭心父母应该有关。虽然刘畅扮成被齐铭心上身,无论他要不要吵着看到自己爹妈,学校应该都会通知齐栋梁夫妇。但是刘畅这么一吵着要见齐铭心的父母,一来么,更容易让大家相信他被齐铭心附体,二来也可以迫使学校在最短的时间内通知齐栋梁夫妇赶到学校。   方哲显然和她想到一起了,两个人很默契的看了对方一眼,都在对方目中看到了相同的深意。   坐在会议室内的校领导,几次想插口,又觉得不方便。直到此时,那名谢顶的副校长才问方哲:“方侦探,你有把握调查清楚这件事么?你需要几天的时间才能调查清楚?如果……如果刘畅真的是齐铭心……那……”那学校也好早作准备呀,真发生了这种事,他也好,学校也好,可都不敢压下去。   方哲:“放心吧,会很快的。”   “具体是多久?”   “具体的时间我没办法向您保证。”   副校长一听这话,脸色变了。谁知方哲接下来又来了一句:“不过最迟应该不会超过明天。”   副校长闻言,先是长出一口气,回过神之后就是大喜。意思是说,这两个年轻人刚才的表现虽然没有给他们看到什么希望,但实际上这两个年轻人已经很有把握了。   方哲不等副校长接着问,已经起身对在座的人道:“耽误大家时间了,我和我和林小姐该去办事了。谢谢大家的配合。”   刘畅的父母一直从头听到尾,本来最急切的两个人,最后却几乎是被人遗忘了。   看到老师们鱼贯而出,就连方哲和林希洄也拿起刚才做好的笔记,准备出去,老两口实在忍不住了。   刘妈妈直接拉住林希洄的手:“林小姐,你就跟我说句实话,跟我透个底。到底是我家畅畅糊涂了,还是那个齐铭心真的附在了我家畅畅的身体上?如果真的是齐铭心……他要怎么样才肯走?我的儿子,不能白白养这么大啊。齐栋梁不是个东西,亏待自己儿子,就这样,齐铭心死了都知道回来看看,我们可从来没有亏待过刘畅,他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变成了别人。如果他现在的魂魄是齐铭心的,那他的魂魄去哪了呀?”   刘爸爸则还有些许理智,对老婆说:“别这样抓着人家小姑娘,好好跟人家说话。万一你再把人吓着了,那就不好了。”   林希洄安慰老两口:“没事的,放心吧。”   刘妈妈眼圈红红的:“这可叫我怎么放心啊?”   方哲忽然开口:“刘大姐,你刚才说,可能不是什么鬼魂附体,而是刘畅自己糊涂了?”   刘妈妈连忙点头,却是哽咽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刘爸爸连忙接口:“可不是吗。刘畅和齐铭心的关系很铁,这个大家都知道。不光学校里知道,我们双方家里也知道。齐铭心这一死,说不定我家畅畅是被打击的太厉害,这才糊涂了。”   不错,刘畅和齐铭心的关系很铁。这不光是表面上的事,在众人看不到的背后,也同样如此,甚至,在别人看不到的背后,刘畅和齐铭心的关系更加铁。他们已经好到,齐铭心会事无巨细,把自己的种种经历都告诉给刘畅。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刘畅也不可能会知道齐铭心那么多事,多得几乎让刘畅骗过所有人,包括齐铭心的父母。   如果不是方哲是局外人,如果不是林希洄是法力高强的妖精,一眼就能看穿刘畅到底有没有被鬼魂附体,恐怕所有人都会被刘畅精湛的演技给骗过去。   林希洄安慰刘妈妈:“其实我和方侦探在调查过后,都觉得刘畅糊涂了的可能性更大。”   刘爸爸刘妈妈听了这话,如闻大赦一般。夫妻两个只差相拥而泣了,不过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因为喜极而泣。   方哲忙又对刘妈妈说了句:“不过这只是我们暂时推断出来的,你们先不要对别人说,更不要一激动就跑到刘畅面前,叫着让他认你们。”   刘爸爸刘妈妈连忙点头应下。   安抚了老两口的情绪。林希洄和方哲在告别刘畅的父母后,再次去了男生宿舍楼407。   路上,方哲问林希洄:“你给我讲的那个故事……”   林希洄打断他:“我也忘记后面是怎么写的了。”   “又耍赖,你!”   林希洄:“你语法错误。还有,那个故事并不一定就对这个案子有帮助。先说说这个案子你是怎么想的吧。”   方哲:“其实很简单。我觉得是因为刘畅和齐铭心的私交太好,所以,齐铭心被父亲虐打的事,除了发现蹊跷然后追问出来的栗老师之外,齐铭心可能也对刘畅说过。说不定齐铭心自杀之前,也对刘畅说过,自己又被爸爸打了。”   林希洄点头:“完全有可能,我也是这么想的。”   方哲接着说:“所以,刘畅的目的,依我看来,可能只是想吓唬或者对付齐铭心的爸妈。他很有可能认为,齐铭心的死,是齐铭心父母造成的,特别是齐铭心的父亲。”   “全中,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就叫心有灵犀么?”方哲忍不住,又想来个搂搂抱抱。   林希洄眼看狼爪要楼道自己肩头,忙推开那只手,说了句:“这是中学校园里,勾肩搭背不好。”   “操场上那么多勾肩搭背的学生呢。”方哲很委屈。   “那都是男生,都是同性,咱俩可不是同性。”   林希洄说到这里,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揭穿骗局   方哲看林希洄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禁问:“你这又是怎么了?在想什么?”   林希洄忽然对方哲说:“你不是很想知道《楚留香之鬼恋侠情》后面的内容吗?不如我现在告诉你?”   “你不用说了,我现在又没兴趣知道了。”某人很不给面子。   “不行,我非得告诉你。”林希洄又开始刁蛮脾性大发,“我就知道你是在故意跟我作对。你故意报复我,你想知道的时候我没告诉你,现在我想告诉你了,你就偏不听。”   方哲摊手:“没办法,我现在是真的不想听了。”   林希洄硬将他拉过来,偏要附在他耳边说话。   方哲:“喂喂,林女士,注意形象。我们是异性,不是同性。”   林希洄:“我现在告诉你,楚留香之鬼恋侠情里,左明珠故意扮成施茵,为的是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方哲顿觉好笑:“你不会想说刘畅扮成齐铭心,也是为了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吧?”   林希洄:“当然不是,因为他喜欢的人已经死了。我是想说,我猜测他这么做,和左明珠一样,也是为了爱情。”   方哲:“他喜欢的人死了?你是说他喜欢……齐铭心?”   林希洄点点头:“而且齐铭心很可能也喜欢他哦,不然也不会告诉他这么多事了。”   方哲:“我怎么刚发现你有做‘腐女’的潜质呢?看到关系比较亲近的男人,就怀疑人家是同性恋。”   “喂,我可没有怀疑你和荣叔叔是同性恋。”   “你敢!”方哲咬牙,威胁某人不许胡思乱想。   林希洄:“好啦好啦,不忙着开玩笑。咱们还是先说正事吧,我真的觉得很有可能哦。”   “我还觉得刘畅可能是看上齐铭心的家世了,所以才故意扮作齐铭心呢。”   “喂,你干吗要把人往坏处想?刘畅才是个十几岁的高中生。”   “高中生又怎么样?再说,我也没多说别的什么,只是思考各种可能性而已。”   “那好吧,那你假设是刘畅想要通过假扮被齐铭心附体得到好处,再重新假设刘畅和齐铭心是同性恋,你好好想想,究竟哪个可能性更大。”   方哲皱眉思索了片刻,按照刘畅和齐铭心是同性恋这条假设思路来想问题,却神奇的发现,所有的事情都想通了:“如果刘畅和齐铭心是情侣,那还真的有很多问题都得到了解释。比如,刘畅知道齐铭心很多事。再比如,齐铭心被齐栋梁打。假如齐铭心和刘畅是情侣这件事被齐铭心的父母发现了,而一对中年夫妇,我想是怎么也没办法接受儿子是同性恋的事实的。”   林希洄接口:“对,所以齐铭心会被齐栋梁打。齐栋梁怕说出那些事情来会很丢人,所以刚才宁可被人误会无缘无故打儿子,也绝不说实话。”   方哲点头,越发掘的这件事可能性很高:“如果你猜测刘畅和齐铭心是同性恋的事实成立,那后面的事情也就真的顺理成章了。”   两个人边小声说话,边行走在校园里。小嘉和童话神出鬼没,忽然出现在二人面前。   小嘉凑过来,插到林希洄和方哲中间,挽住林希洄的胳膊。此举立刻引来四周无数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   小嘉似乎浑然不觉,只是问林希洄:“怎么样?查出来没有?”其实他是想问林希洄,想到揭穿刘畅的办法没有。   林希洄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便摇摇头:“还没有,只能靠推测。不过小嘉,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   “你和刘畅熟不熟?”   小嘉翻个白眼:“这还用问吗?”   方哲嘲弄道:“那就是不熟了。哎,我们早料到了。就你这性子,除了童话肯搭理你,谁还乐意跟你做朋友呢?”他对小嘉故意搞破坏的行为真是感到不爽极了,这下是能怎么打击就怎么打击,绝对不手软,更加不心软。   林希洄:“喂,你们两个都是男人,先别忙着耍小性子。”   “谁耍小性子了?是你男朋友先找我麻烦的。”小嘉永远都是有理的一方。   林希洄:“不管谁对谁错,你先回答我,你和刘畅到底熟悉到什么程度?”   小嘉摇头:“没说过什么话。”   林希洄又去看童话:“你呢?”   童话:“额……说过几句话。”   林希洄问:“那你知不知道他有什么爱好?”   “爱好,哦,他喜欢看小说。”   “只知道这些?”   童话:“嗯,我看到过他看古龙的小说。”   方哲大感惊奇:“他看的不会是楚留香吧?”   童话细细一想:“对啊,还真是呢。你怎么知道的?还真神了,难道你还真是神探啊?”   方哲厚着脸皮自夸:“我本来就是啊。不然你们学校的领导让我来干吗?”   林希洄不满的将他推到一边:“去去去,别来抢我功劳,明明是我先想到的。”   小嘉忙问林希洄:“到底怎么回事?什么情况啊?”   林希洄:“小鬼,你就别打听那么多了,老实上课去吧啊,上课铃都响了。”   “哪有。”小嘉刚分辨完,果然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铃声。   童话不再多逗留,与林希洄匆忙道别后,连忙掉头往教学楼的方向跑过去。天啦,这么短的时间,她肯定要迟到了。都怪小嘉,非缠着她来看林希洄他们案子查得怎么样,害得她上课要迟到。   小嘉看童话跑的急,连一声再见都懒得说,撒腿直接追童话去了。   因了一阵铃声大作,校园里霎时间安静下来。   方哲顿时觉得自在多了,没了从四面八方偷窥而来的眼神,他真是一身轻松。要不然,他总有一种自己的宝贝被人觊觎的感觉。这就是找个长得超级漂亮的女友的坏处了。   人一放轻松,方哲也就有心情和林希洄聊案子了。他不急着上宿舍楼,只是对林希洄说出自己的分析:“还真够巧的。刘畅居然也看《楚留香之鬼恋侠情》。”   林希洄面无表情:“楚留香系列有好几个单元呢,鬼恋侠情只是其中一个故事,刘畅不一定就是看得鬼恋侠情。”   方哲:“我觉得刘畅很可能就是看了鬼恋侠情。结果就导致了他现在的行为——模仿小说。”   林希洄:“真聪明!其实听了童话的话以后,我也是这么想的。”   “这说明你也聪明。”   “好了,少来互相吹捧了,我们快进去吧。”   刘畅依旧一个人缩在宿舍的床板下面,双目无神,神情呆滞。如果说他不想见人,他却从来不锁寝室的门,如果说他想见人,他却又不会和任何人有过多交谈。   方哲和林希洄这次依然是很轻松就推开寝室门走了进去。   林希洄问刘畅:“你想好了没有?是继续扮演齐铭心活下去,还是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来向我们寻求帮助?”   刘畅这次连看都不看她了,只是低低的吐出一个字:“滚。”   “切!”林希洄嗤笑出声,“你不是一直在装齐铭心吗?齐铭心会这样说话吗?会这么粗鲁不礼貌吗?”   刘畅干脆不再开口。   方哲走到他身边,俯下身和他平视:“刘畅,你这么做,是不是有了什么计划?你计划报复齐铭心的父母,是不是?”   刘畅的目光闪动了片刻,但很快恢复正常。   方哲捕捉到他这一瞬间的不自在,干脆冒险赌一把,和这小子摊牌:“你是不是认为,是齐栋梁夫妇逼死了齐铭心?”   至于另一个大胆的猜测和假设,他还不敢这么轻易就拿出来抛给刘畅,以免猜测错误,反倒让刘畅不再相信他和林希洄。   刘畅依然没有说话,只是冷不丁被人触动心事,脸上的表情再也挂不住。   林希洄站在一旁,淡淡的加了一句:“我已经报警了。我对警察说,齐栋梁虐待儿子,我怀疑齐铭心的死和遭受父亲虐待有关,很快会有警察再重新调查这件事的。如果齐铭心真的是被齐栋梁逼死的,那齐栋梁很快就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刘畅依旧没有吭声。   林希洄继续说道:“所以,无论你是怎么想的,无论你打算怎么报复齐栋梁,都可以停止你的计划了。既然齐栋梁即将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你就不用做一些不属于你义务范围之内的事情了,那样会把你自己也搭进去。事实上,你装做被齐铭心鬼上身这件事,也装不了一辈子的,你自己也早该想清楚的。”   刘畅的神色渐渐出现变化。   事已至此,方哲自然能从刘畅的反应中明白,自己和林希洄之前的推测都是对的。刘畅这么做,为的都是齐铭心。方哲干脆更加大胆,抛出林希洄做出做出的假设和猜测:“刘畅,其实你和铭心的关系很不一般吧?你们不是大家简单认为的同学、朋友、兄弟、好哥们儿……其实,你们是情侣吧?”   刘畅身子一震,脱口而出:“你怎么会知道?”   方哲虽然也早觉得是这样了,但现在到底是刘畅亲口承认了。他不由去看林希洄,目光中甚至多了几分钦佩。   刘畅顺着方哲的目光去看林希洄:“是你看出来的?”   林希洄点头:“我觉得我看人看事的眼光,有时候,还是有几分准的。比如这次!”   刘畅这下终于不再装了:“你厉害,我佩服。你想怎么样吧?”   “我想怎么样?我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吗?”林希洄一双大眼睛,很无辜的眨了眨。   虽然明知道面前这个少年是个同性恋人士,方哲看到林希洄朝这半大孩子放电,心中依然不爽,很想提醒林希洄,要注意一下影响。   刘畅:“你说真的?你要帮我?为什么?”   林希洄:“不为什么呀。我也没说一定要帮你,如果你要干的事伤天害理,我阻止你还来不及。不过吗,我现在已经帮了你了。这会,警察估计已经把齐栋梁带走,正在问话呢。”   刘畅似乎仍是有些不甘心:“没用的。只要齐栋梁的家人都帮他说话,警察不会认为齐栋梁生前虐待儿子的。本来铭心身上也看不出有旧伤,邻居和亲戚也不知道他会被齐栋梁打。”   林希洄:“我可以把你的话理解为,齐栋梁虽然会打儿子,而且比起一般的父母而言,他打儿子的频率可以说十分频繁,下手也不轻。可是总体来说,其实他也不是经常打儿子,下手也不重。要不然的话,齐铭心身上怎么会看不出有旧伤,邻居和亲戚也都不知道这事呢?”她原本误会齐栋梁真的是个变态爸爸,可是听了刘畅的话,她觉得,齐栋梁还远远不到变态的地步。   刘畅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认,林希洄再次推断正确。   林希洄:“所以,你看,你为什么还要一边说自己爱齐铭心,一边想方设法对付齐铭心的父母呢?齐铭心的妈妈对他还是不错的吧?齐栋梁可能管教方式有问题,但也没到虐待儿子的地步吧?”   方哲拍拍刘畅肩头:“事情到此为止吧,趁还没有闹大,赶紧收手吧。别再熬夜把眼睛熬红,弄得脸颊深陷进去不够,还要擦许多粉底,弄得脸色苍白。为了装得像样一些,你也真够能折腾自己的了。”   刘畅惊异的看着方哲:“你不打算当众揭穿我吗?”   “当众揭穿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怎么没有?这样你就可以理直气壮的拿走学校承诺给你的佣金了。”   方哲:“我还不会为了那么一点小钱,就跟一个孩子过不去。”虽然现在的小孩子比成年人要开放很多,但这毕竟是县城里的中学。刘畅是同性恋,和齐铭心是恋人,还假装被灵魂附体,捉弄同学和师长。这些事,如果真的一桩桩一件件被抖出去,齐铭心就算还能保住学籍不被开除,恐怕也要在大家的指指点点中过完中学生活了。而这些事情对一个孩子的影响,是不可估量的。并且,这种影响,最后很可能集中体现在高考成绩单上面。而高考成绩单,很有可能会影响刘畅一辈子!尽管这些事情,刘畅现在可能还根本意识不到。   林希洄问他:“你在计划这场骗局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一旦哪天你不想继续骗人了,该怎么顺利摆脱被齐铭心灵魂附体的情况?”   刘畅被问的愣住了:“我还没顾得上想这个。我一时冲动,只顾着想怎么折腾齐铭心的父母了。”   林希洄:“好吧,我就猜到是这样。那从现在开始,你听我指挥,我们重新演一场戏,在不引起别人怀疑的情况下,让齐铭心从你身上离开,怎么样?”   刘畅连忙点头:“好……额……希洄姐,你不生我气啊?我刚才的态度很不好。”   “你那不是为了演戏吗?我要是跟你一个小孩子计较,我也不是林希洄了。”   刘畅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你不放在心上就好。”   方哲又插进来一句:“先别忙着答应。刘畅,你要先保证,这事下不为例!”   刘畅迟疑了片刻,仔细想了想后,再次点头:“好!”   麻烦来了   刘畅的事情很快得到解决。林希洄和方哲在和刘畅聊了一会后,离开宿舍,很快找到校方领导,说刘畅已经恢复正常。   一干老师和四个家长,被刘畅突如其来的好转惊着了。不过这次刘畅父母更多的是惊喜,齐铭心的父母更多的是遗憾。   一干人等去看刘畅,只是两对父母被安排分别看望刘畅。刘畅依然双目赤红,脸色苍白,但是精神看上去正常了很多,而且一直嚷着犯困,躺在床上起不来身。   齐铭心的父母来看刘畅,刘畅只是安静的问好:“齐叔叔,齐阿姨好。”齐铭心的父母那一瞬间,真是说不出来的失望。   看到自己的父母时,刘畅依然将一个业余人士的一演技发挥到了最好:“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刘畅的父母已经惊喜的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了。儿子前一天的表现,真是让两口子心都碎了。刘妈妈抱着儿子一阵痛哭失声:“我的儿啊,你可算是回来了。”   刘畅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迷惘模样:“妈,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大白天还躺在宿舍里,头还这么晕。大老远的,你们怎么突然来了?”   刘妈妈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回答儿子才好。说谎话吧,她一时半会想不到合适的借口,说实话,又怕吓到儿子。   刘畅伸手去擦母亲眼角的泪水:“妈,你怎么了?哭什么呀?我不是一直好好的吗?”   校领导以及栗老师等人,看到此情此景,悄悄关上宿舍门退了出去。几个人再次来到会议室,问林希洄和方哲当时的情形。   方哲不是不会演戏,只是懒得这时候浪费演技。   林希洄见他没兴趣帮忙,于是独子挑大梁,说:“我们就是问齐铭心为什么突然回来,是不是还有什么想办的事情没有办好,我们可以帮他办。齐铭心只是说舍不得妈妈,舍不得老师和同学,想再回来看看。可是回来之后,又很讨厌人世的阳光,一看到阳光就觉得害怕,心情也变得很阴郁,谁都不想见了。”   她说的很自然,而且她和方哲是校方请来的,校方自然不会往他们和刘畅联手骗人的方向去联想。本来他们两个和刘畅也不见得就有多熟悉,别人更不会往这方面联想了。   方哲坐在一边,暗暗为林希洄的演技叫好。这比刘畅的表情都生动自然啊!   校方一名主任又问:“那后来呢?你们是怎么劝走齐铭心的?”事到如今,他不管信不信刘畅真的被鬼上身都好,毕竟没有证据,总不能张口诬赖自己的学生,也只能这么问了。   林希洄:“我们没劝他走啊。我只是问他为什么自杀,他没有回答。结果后来他又问我,他爸爸怎么样了。我就说,他爸爸身体和精神看着都还行,不过我知道他生前被他爸爸打,所以就报警了。”   居然说这种话,真是大胆!校方人员显然都觉得林希洄的举止过分大胆了,毕竟对方是齐铭心,是齐栋梁的儿子。万一那孩子的自杀其实和齐栋梁没关系,那孩子对父亲感激多过怨恨,林希洄这么一说,惹了齐铭心不痛快,再给自己招来祸端就麻烦了。毕竟,那是死人的灵魂,谁知道有没有什么异于常人的能力。   林希洄接着说:“然后齐铭心就说累了,想一个人待会,就把我们赶出来了。我和方哲就从宿舍里退了出来。但是其实我们是留了一条细缝的,一直在偷偷看屋子里的情形。我们发现,刘畅很快就躺在床上,睡了过去,不过好像睡的不是很安稳,身体一直有抽搐现象。我和方哲很担心,就进宿舍去看刘畅。没想到我们刚叫了刘畅几声,刘畅就醒过来了。他醒来后,就再也不说自己是齐铭心了,人也渐渐恢复清醒,说自己就是刘畅。我和方哲看他不抽搐了,人也恢复正常了,他又直喊头晕,累,想休息。我们就退了出来。”   她这番话说的很清楚,可某些事情,却又什么也没说清楚。校方很容易误会为,齐铭心是听说有人打电话报警,告诉警察自己生前曾经被齐栋梁打过之后,这才走了。而打电话报警的人是林希洄,敢大胆一再和被鬼魂附体的刘畅交谈的人,是林希洄和方哲,所以,林希洄和方哲此行也不算白来,仍然等于是帮了校方的大忙。   方哲觉得吧,自己以前还真的是很有些小看林希洄。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等于安全落幕了,校方一边想法子封锁消息,不让这件事传的更厉害,一边安抚各位家长,企图让事情平息下去。   事情发展的很顺利,一切如校方所想,并没有再闹出什么麻烦事来。刘畅在好好休息过后,气色也恢复正常,不再诡异可怖。   林希洄的报警电话也起了作用,警方重新调查此事。齐家人依然一口咬定,齐铭心是被齐栋梁打过,但是被打的也不厉害,而且后来父子俩就和好了,齐铭心的死跟齐栋梁完全无关。   警方本来想敷衍了事,可是很快就有证人主动找上门来,向他们说了一些事情,让起了疑心的警方不得不严肃对待这件事。   那个证人,是齐铭心的同学刘畅。刘畅在林希洄的劝说下,准备通过合法途径,来帮齐铭心讨个公道回来。当然,前提是,他只说实话,而且不能过度渲染,尤其不能向警方提供假的情报。如果他说了实话后,警方仍然认定,齐栋梁确系无辜,那刘畅就不要再想着向齐栋梁讨公道。还是另外想法子查出齐铭心自杀的真正原因才是正途。   根据刘畅向警方提供的情报,齐铭心自杀前被齐栋梁痛打过,齐铭心为此感到伤心和不忿,还给他这个好朋友打电话,向他诉苦。   警察在调查了齐铭心生前的通话记录后,确认刘畅所说是事实。   在被问及齐铭心以前还有没有向刘畅说过自己被打的事时,刘畅捡了几件事向警察汇报。当然,在林希洄的提醒下,他并没有说出所有他知道的事,因为有些事,实在是很多人连朋友也不会愿意告诉的。为了不引起别人对他和齐铭心关系的猜疑,更为了不让那些曾经试探过他到底有没有被齐铭心附体的老师的怀疑,他只得略去了几件事没有和警察说起,假装自己对某些事确实毫不知情。   根据刘畅的说法,齐铭心生前一直活在严父的严厉教导之下。曾经因为晚归、成绩下降等各种原因被打。齐铭心被打的最厉害的一次,是因为年级第一没有保住——因为被童话拿走了。   当然,这是刘畅在撒谎。齐铭心那次虽然被打的厉害,但并不是最厉害的一次,最厉害的一次是齐栋梁夫妇发现儿子是同性恋。   这话传到童话和小嘉那里后,小嘉暗暗嘀咕:“难怪刘畅一直看你不顺眼,都不拿正眼看你。看来他是在为自己的兄弟委屈呀!”   童话却无限感慨:“从那次以后,刘畅对我的态度确实大不如前。不过齐铭心对我的态度好像并没有变化,他人真的很好。”   “这怎么能说明他好呢?他比你成绩差,说明他技不如人。他爸爸打他,又不是你怂恿的,更加怪不到你头上了。刘畅才是是非不分呢。”   “话是这么说,道理也是这样的,可到底真的做到看我没有一点异样,也不容易吗。”   齐栋梁夫妇那边,自然就没有这对少男少女这么悠闲的聊同学的事,还不断发出各种感慨了。齐栋梁因为刘畅的一番供词,再也没有最初那么悠闲。警方终于开始重视齐栋梁打儿子的事,开始做全方面的调查。   齐家人为此陷入风波中,每天出门都要被邻居指指点点。齐铭心在邻居看来也是个很优秀的孩子,长得又高又斯文,人也很懂礼貌,成绩又好,真是求都求不来的好儿子。这样的孩子还要被爸爸打,而且自杀原因还很有可能是因为不愿意继续受父亲虐待所致。邻居、亲朋、同事,都因为这些事,看齐栋梁夫妇的眼光都有些变化。   齐妈妈很气愤,私下无人的时候便对着丈夫抱怨:“那个刘畅真不是个好东西。一个男孩子,偏偏不学好,用下作手段勾引我们铭心,想把铭心带坏。铭心死了,他还不放过我们家。真是没见过这样坏的孩子。你说我们家到底哪里得罪了这个小瘟神哟?要不是看在铭心的名誉,我早就揭发他了。心肠这么歹毒的孩子,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我现在想想都后悔当初信了他是被铭心附体,弄不好他当初就是在演戏。铭心的事,他到底知道多少,连我们两口子都没底。我们都没揭发他了,他倒是敢反咬一口了。”   齐栋梁听老婆这么一通话埋怨下来,只觉得头大:“行了,别说了。这事,我们坚决不能往外说,也要让刘畅不能说出去。”   齐妈妈冷笑一声:“你看他像是敢说的人吗?他要是敢说出去,他爸妈还不得扒他一层皮呀?”   刘畅的父母,一看就土了吧唧的,自己和丈夫都无法接受的事情,刘畅的父母那更不可能接受得了。   我要分红   刘畅看起来已经很正常了。虽然这件诡异的事情看起来是平息了,但学校依然决定,让刘畅父母将刘畅接回家中,修养几天再来上学。   刘畅以病假的名义回家之后,徽宁一中的学生对这件事的讨论也渐渐趋于平静。   方哲和林希洄短短一上午的时间,斩获一小笔佣金,虽然跟之前其他很多案子都不能相比,但也算小有收获。   回去的路上,方哲已经盘算着怎么利用这笔小钱和林希洄好好的挥霍一把了。他一边开车一边盘算:“趁现在没有案子来烦我们,不如我们去玩?”   “天寒地冻的,你去哪里玩?”   “不会啊,春天很快就会来了。再说,如果你怕冷,我们可以去暖和一些的地方玩。比如海南啊,再比如云南啊……”   林希洄打断他:“你觉得你有那么好的命吗?飞海南,我怕飞机飞到一半,侦探社就打来电话让你回去,而且十万火急。到时候急死你,看你能不能让飞机紧急迫降!”   “不可能有这种情况的。”   “你也知道飞机长不会为了你紧急迫降啊?”   “我是说,不会有飞到一半就接到电话的情况,因为上飞机要关机的吗。”   “那你刚下了飞机,一开机,就会发现信箱塞满了小秦发给你的短信,而且会收到N条未接电话的提示。”   “有没有这么惨啊?你别泼我冷水好不好?”   方哲话音刚落,手机果然响了。   林希洄大乐:“看看看看,被我说中了吧。就你这样的大忙人,还好意思想着去玩?先想着怎么处理那些烦心事吧你。肯定是侦探社打来催你的电话。”   方哲:“你别咒我,难道就不能是有哥们约我出去打个球什么的?”   “哈哈,我觉得十分有可能是荣叔叔催你周末回去看他。这下你死定了啊,春节都要过完了,你只给他打过一个拜年电话,只看过他一次。”   “喂,这不能说是我没良心”方哲一点也不想去接那个电话,任由铃声大作,“我们也是为了照顾某人的脆弱的小心肝。”   “你说萧子期吗?他连你和荣叔叔过年时的正常拜访也看不惯吗?”   “如果他看得惯,我和荣叔至于春节期间只见了那么一次吗?”   “可是现在年都过完了,你再不去看荣叔叔,小心他打扁你。我才不信萧子期会突然转性,过年的时候陪着荣叔叔。他一个人过年,肯定很孤独。你们两个怎么这么容忍萧子期那个无聊又多疑的家伙。”   “你以为我喜欢这样啊?萧子期一个大男人,还得被我当成小妹妹一样去哄着让着吗?”   “算了,不提他了,我发现你一说他就来气,赶快接你的电话吧。”   方哲的电话铃声已经不响了。   林希洄:“得,赶紧回吧,活该你浪费电话费。”   方哲拿起电话,却发现来电是大童滑雪场的号码。他直接回拨过去:“老曹,找我干什么?发财?没兴趣。”   林希洄在一边听得暗暗好笑:曹经理虽然本事不小,但是说到底,也只是给人家打工的吗。他能让方哲发什么财吗?想到这里,林希洄不由支起耳朵,仔细听电话。   方哲的声音陡然提高:“你问我有没有兴趣给大童滑雪场投资?是你脑子有问题啊,还是你认为我脑子有问题啊?我吃饱撑的呀。”他只要这么干了,绝对会被舆论指责的,要么指责他傻的过分,好的离谱,烂好人一个,要么怀疑他动机不纯,想吞了大童滑雪场。当然,怀疑他动机不纯的舆论会多一些。虽然他不在乎那些他不认识的人的看法,但是在不缺钱的情况下,在想赚钱有很多投资方法的情况下,他没必要给自己惹这种麻烦。   曹经理却说:“你不投资入股,我这里缺资金哪,怎么办?”   “缺资金?现在好像还是滑雪场的旺季吧?”   “没错,但是赚来的钱补了各种缺口之后,也只是小有盈余,我们依然缺资金。”   “你到底想说什么?你有什么想法?”   曹经理:“我想再建一个滑草场。滑草运动是上世纪90年代才发展起来的,只在为数不多的国家流行。”   “滑草?唔,好像玩过,跟滑雪差不多吗。”方哲说。   “对,是和滑雪差不多,所以我才想弄滑草场,这样才可以真真正正的不浪费场地。冬天这里是大童滑雪场,春夏那就是大童滑草场。滑草的感觉,老实说,从某些方面来讲,比滑雪还要好玩得多。”   “你想弄就弄吧,关我什么事呀?”   “喂,我需要合适的草皮,需要维护的园丁,需要提前预定大量的滑草器。总不能客人来滑草了,我还给人家穿滑雪板吧?哦,我还需要一批悠波球。”   “悠波球不是有吗?”   “那是水上步行球,我现在需要的是滑草场用的悠波球,玩起来更刺激。现在都市人生活节奏太快,我想他们应该会喜欢寻求这种安全保障做的很好的刺激活动吧?”   “老曹,你的想法很好,不过你找错人了。想赚钱的人很多的,你去找别人投资吧。我在开车,我要挂电话了,就这样吧,好了,不用说了,你去找老姜,去找老刘,去找老庄,我真的要挂电话了,再……”   方哲的“再见”两个字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林希洄抢过去了:“等等,曹经理,你先不要挂电话。你刚才说的那个项目,我很有兴趣。他不投资,不代表我也不投资。滑草吗,我也玩过的,真的是超级好玩。”   曹经理觉得吧,还是林希洄比较上道:“对吗,滑草确实好玩,不然我也不会想到这么干。”   林希洄:“不过么,你有没有和童话商量呢?如果你还没和她商量,那你干吗这么快就来拉投资呢?”   “我以前和她提过,她也觉得这个项目很好。不过难得是资金吗。方哲那个死小子,弄得我好像在求他投资似的。我只是告诉他有这么个项目,他爱投资不投资。老姜老庄那里,我也会说一声的,我估计大家都会很踊跃的。”   “我也是这么估计的,像我这么有头脑的人,都已经决定投资了,他们都是大人物,肯定投资更积极。不过呢,我能拿出来的钱不多,嘿嘿。”她可不是方哲,不需要顾虑那么多。如果大童滑雪场真的可以滑草滑雪一起玩,她就开心死了。这样她一年到头都有得玩了。   曹经理:“方哲那小子虽然不怎么样,但是他交女朋友的眼光是真好,还是希洄你痛快。说吧,你打算投多少钱进来玩玩。”他需要粗略的计算下,看看到最后能收到多少投资。然后再和童话具体商量一下,怎么样才能把这个项目做好。   林希洄掰着指头,迅速的大概算了一下:“十万!”她对曹经理很放心,根本不做多想,直接很痛快的报了个数。   方哲皮笑肉不笑:“恭喜你啊,以后也是股东了,可以年年分红利了。”   林希洄和曹经理讲完电话,这才去看方哲:“你是眼红我吧?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   方哲:“是啊,我眼红你,我还沾了你的光了。就老曹那个脾气,他既然谈到这个项目,就一定会做起来的。以后可以就近滑草玩了!”   “还可以玩悠波球!”林希洄已经开始畅想了,“而且,玩这么多东西,还可以在年年拿分红。哈哈!真是太美妙了!”   方哲:“你就好好感谢老曹吧。”   林希洄却又想不通了:“方哲,曹经理这个打工的,可真是太难得了哈,他为了别人的滑雪场,也太尽心尽力了。”   “那当然,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回报的。童话想给他算干股,目前他们两个正在协商这件事。”   “应该的吗。喂,先别说那么多了,徽宁一中给你开的支票给我啦。”   “干什么?”   “凑十万块钱啊。还有哦,现在就给我算分红,从阳历一月份到现在,侦探社已经接了不少案子了。”   “……”   故土   林希洄成了大童滑雪场的股东之一,同时也是绿江南侦探社的股东之一。为了庆贺自己的“卓越成就”,她决定和方哲就近找个地方去旅游,好好玩几天。   方哲虽然带她远游的想法落空,但是这个季节,除了林希洄不想去的远地方,其他风景名胜区一般都是旅游淡季,风景不好看,于是,他决定带她回肖安。   林希洄一直都想多了解他的过去,听了之后,简直举双手双脚赞成。不过她也因此对方哲的境遇感到很担心:“你如果现在回老家,会不会被家乡父老生吞活剥?”   “他们为什么要把我生吞活剥呢?”   “根据你的说法,你以前是个不良少年啊,你和你爸爸简直是天怒人怨了。那边的乡亲看到你小子突然回了家乡,万一多年的积怨终于找到爆发的对象,那你就……惨了!”   “这是不可能的,以前我或许会有这种担心,现在完全不需要了。”   “为什么?”   “因为现在有你了啊,还有什么事是你林希洄没办法搞定的吗?我带着你回肖安走一圈,我保证男女老少统统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大家看你的面子上,也就不会为难我了。”   林希洄:“我刚发现,你到是真有自知之明啊,而且还真看得起我啊。”   “你就说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吧?”   林希洄作势想了想:“这样啊。那为了你的人身安全,我也只好勉为其难,和你一起回家乡一趟了。”   方哲做感恩戴德状:“多谢。”   两个人确定好启程日期后。林希洄向小嘉打了个招呼,方哲向侦探社打了个招呼。当然,林希洄挨了小嘉一通数落,方哲被小秦客客气气文明礼貌的讽刺挖苦了几句。   小嘉抱怨希洄把自己抛弃,和男朋友出去风流鬼混去了,要害得自己周末回家后,去童话家里蹭饭吃。   小秦则是抱怨方哲这个甩手老板,当得太省心。要知道啊,私家侦探啊,那不是警察啊。不像警察那么堂而皇之,那么大大方方的登堂入室。那是多么孤独,多么辛苦的职业啊。要很辛苦的侦查,很辛苦的搜集情报,还要很辛苦的隐藏自己不被发现,最后还要很辛苦的为客人保密,销毁一切痕迹,不能让暗中调查的事情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这么辛苦的工作,方哲这个老板这么轻松,甩手就丢给一班打工仔,他如此剥削普通劳动人民的行径,实在令人发指。   小秦在用委婉客气的语气,礼貌文明的用语将这些意思传达个方哲后,方哲简直都不好意思回老家了,恨不得天天奔办公室里辛勤工作,努力赚钱。不过小秦的话也只能激励他三十秒,半分钟过后,方哲回过神来,决定照计划回肖安。   林希洄暗自庆幸自己命好,小嘉还没放肆到秦慧那地步。而且此次通话,小嘉还告诉了她一个重要讯息。警方最后认真调查后,得出结果,其实齐铭心是患上了抑郁症。齐铭心抑郁症史,可以追溯到初中时期,但那时候他的抑郁症得到了有效治疗,后来的几年,他看起来一直很正常。但是最近,他的抑郁症又有复发迹象,于是,在外界各种因素的共同作用下,齐铭心本来不严重的抑郁症,导致自杀行为。   关于这次的警方调查,林希洄觉得还是可信的。那些警察虽然一开始有些敷衍,但是到后来,明显是认真在调查了。只可惜了齐铭心,好好的花季少年,就这样死了。   在各自打了电话,并挨训之后,林希洄和方哲迅速收拾行李,一对情人仍然顶着巨大的压力,前往肖安。只不过临行前,这番举动被荣成海得悉,于是两个没良心的家伙又被荣成海教训了一通,理由是,要去肖安竟然不约上他。他在肖安好歹还有一帮老同事,老朋友,还有个小小的宅子的。   林希洄和方哲都在暗暗祈祷,老爷子千万别训着训着,要求他们两个把他也捎带上一起回肖安,那也太煞风景了。   还好荣成海还是识趣的,在最后骂了方哲一句“没良心”之后,大方的表示:“这次放过你们,你好好带着希洄玩,我就不去当电灯泡了。”   于是,方哲瞬间觉得,挨多少骂也值了————只要老爷子不破坏他携美人出游的计划就成。   出发去肖安时,方哲并没有开车。因为车程比较长,林希洄提议干脆不要自己开车了,太累了。她反正车技不好,懒得开,方哲一个人开几个小时那也很累,不如坐大巴。方哲觉得,坐大巴未必有他开车安全,难道大巴司机就不累么?但他还是同意了林希洄的提议,而且望着林希洄的目光,有几丝意味不明的看好戏的意思。   林希洄顿时觉得情形不妙,但也猜不出来这家伙打的什么主意,所以干脆将自己的想法坚持到底了。   两个人先是打车去客运站,买了从D市直达肖安的车票。结果买到票的时候是九点十分,直达肖安的客车要等到十点钟才发。林希洄觉得这完全是方哲的责任,方哲说自己许久不回肖安,哪里知道这些。   偏偏客运站鱼龙混杂,候车位又脏兮兮的,弄得林希洄连坐下休息的欲望都没有。没办法,林希洄只好提议,和方哲先离开客运站,出去逛逛。谁知刚出了客运站,就一堆不知是合法的还是非法的出租车自己围了上来,纷纷拉生意。   林希洄觉得很头大,大冷天的在客运站这种地方周围瞎逛,本来就让人觉得不爽,还要被许多眼神超级不准的家伙拉客,更影响心情了。   方哲就没有她这么受影响了,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客运站就是这个样子喽。”   “你不早说?”   “哦,我看你一片好心,想要让我不太劳累,我不好意思拒绝你的好意吗。”   “方哲,你这个坏蛋!”林希洄指控。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大不了我们现在打车返回去,自驾回肖安。”   “才不要!”林希洄的倔脾气上来,“我就要坐客车回去。”   “你确定?”   “我确定,十分确定。我想知道,你曾经经历过什么样的生活吗。”   “真是令我感动,好吧,那我就成全你好了。不过……如果一会你后悔了,别来拿我出气。”   “放心,绝对不拿你出气!”   “这我就放心了。”某人长出一口气。   事实证明,某人这口气,松得有些早了。   他也不明白,林希洄这样的身世,怎么会养得这样娇气。刚看到那辆脏兮兮的中巴客车时,林希洄的鼻子差点没气歪。她还以为会有豪华大巴。   进入车里后,林希洄的感觉就更加糟糕了。座椅黑乎乎的,座套也是黑乎乎的,脏成这样,都没人打扫和清洗。车里气味很不好,正常人进去想不晕车都难。但是看着车里已经坐着的乘客,一个个自然的表情,林希洄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咬牙坐了进去。好吧,她就体会体会方哲过的是什么日子吧。就算这家伙上大学后,因为肖安已经没有了亲人,又忙着打工,所以迄今很少回去————根据方哲的说法,他从上大学到现在,回肖安的次数应该也不过有个两三回。但是,他最早辗转各地开始寻找安身立命之所的时候,应该没少跟客运站的客车打交道。   林希洄穿着雪白的小棉袄,勉强逼自己坐到座位靠窗的位置。她想打开窗户,呼吸点新鲜空气,但发现这客车虽然脏了吧唧的,但是在窗户方面一点也不落伍,游客根本没法打开窗户。   方哲好笑的坐到她身旁:“大小姐,你就忍一忍吧。”   林希洄只好不情不愿的继续坐着,等待司机师傅发车。没过一分钟,又一名乘客上车。是个脏兮兮的中年男乘客,身材瘦小,一脸憔悴,双目无神,但是上车后,眼睛却很快扫到车上最后一个空位。   男乘客走到方哲前面的座位处,一屁股坐了下去。靠窗位置的,是个女孩子,那女孩子下意识的又将身子往窗户这边紧紧的凑了凑。   男乘客坐下后,先是点起一根烟,开始吞云吐雾。   林希洄被震住了,这种地方也可以抽烟的吗?   她本来还想义正言辞的喝止那男乘客不许抽烟,可是男乘客左手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瓶啤酒,直接用牙咬掉瓶盖开喝。看这个样子,如果有人敢多嘴,弄不好这哥们得发酒疯啊。司机和售票员也都上车了,但是很明显,司机和售票员都没有开口制止这种行为的意思。车上的人也都似乎习以为常,没有任何人向这边投以不满的目光。   林希洄气得暗地里直掐方哲大腿,发现对方衣服很厚掐不住后,林希洄干脆将手伸进他大衣,去掐他腰际。都是这个坏家伙,不跟他说清楚。原来通往县际的班车,居然是这个样子的啊。这可真是比她想象中糟糕太多了。早知道,她就该买火车票啊。不过方哲说,他们是临时决定的,买火车票可能买不到硬座。   林希洄越想越觉得方哲太坏了,他肯定知道班车是这个德性的,却故意不说清楚。她一生气,手上力道难免加重。   方哲疼得直皱眉,小声说:“姑奶奶,你这是干吗?”   “谁叫你不告诉我班车是这个样子的。我等了五十分钟,我就坐这种车么?”   “那你也不能掐我啊,这真不是我拨款买的车,不关我的事……说好了不要拿我出气的。”   “我才不管跟你说好了什么呢。”   林希洄掐的心满意足了,这才放手了。方哲不好在这么狭小的地方跟她胡闹,硬生生忍了许久,这下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班车缓缓开动。林希洄前面的女孩子,显然害怕旁边的烟鬼加酒鬼,身子一直绷得紧紧的。   反而方哲坐着开得慢的好像老牛一样的客车,还一副很舒服的样子,并且大大方方揽着旁边美人的小蛮腰。   看他一副享受的样子,林希洄就想捶他。他是怎么看着前面那个一头乱蓬蓬的头发的家伙,还能这么自在的?   林希洄在方哲耳边小声:“喂,你跟我前面的女孩子换下位置吧。”   方哲不干了,凭什么让他放开香喷喷的美人,和一个烟不离手酒不离口的臭男人坐一起啊。   林希洄:“你就当帮帮那个女孩子吗,你看她被吓得那样子。”   “她那是杞人忧天。放心好了,她旁边坐的那位,一看就是老实人,不过是喜欢喝口酒。”车里太静,地方又狭小,座位挨得又近,两个人这么咬耳朵,还要谨防被人听清,真是受罪死了。   林希洄去推方哲:“去吧。”   “我有病啊?”方哲很委屈,“还是你有病?把你男朋友往外推。”   “你就去吧,我看那酒鬼真不像个好人”好吧,其实她也没有刻意通过法术去探究一个人的好坏,她一向都是凭直觉的,但是这次,她偏偏就通过感官认定了,“万一他忽然发疯,你在他身边,也好尽快制止。”   “我现在就坐在他后头啊,再说,你凭什么认定人家会发酒疯。最重要的是,凭什么他一发酒疯,我就得见义勇为?”   “我不管,反正你必须和那姑娘换个位置。”   “林希洄,我告诉你,我不!”   最终,在林希洄的淫威下,方哲很苦逼的起身,对林希洄正前方的年轻女客说:“你好女士,我想坐靠窗的位置,方便换下位子吗?”   女客听了这话,如闻天籁,特别的回头看到是一位超级帅哥在搭讪,而帅哥旁边的位子上是以为年轻貌美的女士后,心中更加感激。她连忙点头表示同意:“好好好。”   林希洄把方哲赶到烟雾缭绕的地段后,这才觉得出了半口气。活该!谁叫他不把班车的恶劣情形向她仔细坦白说清楚,害得她遭这种罪来着。   这边的动静引得车上人频频往这边看,待发现车上还坐着林希洄这么一位大美女后,车上男性的目光似乎都找到了焦点,不时的就往这边瞟一眼。   方哲坐在林希洄正前方,都能感受到有无数目光通过四面八方,以各种诡异的自以为不容易被察觉的角度,落在林希洄身上。   虽然那些目光都不放肆,而且并没有谁敢赤裸裸的直接盯着林希洄看个大半天,但依然让他觉得很不爽。   事实证明,还是方哲说的对。那个酒鬼看起来不讨人喜欢,但真是个老实家伙。只抽了一根烟后,就不再抽烟,只是在安静的喝酒。   车开动后,空调打开,车内暖和多了。因为乘车时间太久,车上的人有的开始打瞌睡,有的开始聊天。方哲竟然还和旁边的中年酒鬼相谈甚欢。   林希洄真是佩服方哲的社交能力,不过她听了一会后,也就明白了。这位中年酒鬼大哥,只是个普通打工仔,人到中年还在给资本家盘剥,廉价出卖自己的劳动力。这是好不容易才回老家一次,看看老婆孩子。还是方哲眼光歹毒,一眼就看出这中年大叔其实没什么杀伤力,更没有什么坏心眼。两个人的交谈内容,也无非是肖安这些年的变化,偶尔也会提及一些在外讨生活不容易的话题。   林希洄听着听着,头一点一点的,好像小鸡啄米一般,没一会就睡着了。   林希洄迷迷糊糊的睡了好一会后,再醒来,发现身边的人又换成了方哲。她脑袋靠在方哲身上,睡得十分香甜。   方哲发现她醒了,将目光从车窗外收回来,问她:“醒了?就这么睡,脖子不难受么?”   “额……还好……”如果头总是一点一点的,当然难受,但是现在有肩膀给她靠啊,那就不那么难受了么。她揉了揉肩头,问:“你怎么又换回来了?”   “这不是给你当枕头来了吗?”   两个人的标准普通话,又是如此的好相貌,惹得车上人不时往这边看几眼。   方哲往窗外努了努下巴:“如果眼睛累,就放个假吧。”   林希洄不解,但是等她向外看过去时,才明白方哲的意思。车窗外是大片大片的农田,这个季节,刚冒出头不长的绿油油的麦苗,组成一块块平坦的田地,当真是一马平川,沃野千里。这情形,比去徽宁的时候看到的更加美丽壮观。   林希洄激动的去扯方哲的袖子:“方哲方哲,你说,等到夏天小麦该收割的时候,一眼看过去,是一望无垠的金黄麦浪,那是不是更好看?”   “当然啊!”方哲一脸“这还用问吗”的表情。   林希洄将刚才一肚子的怨气都抛在了脑后:“那我们到了那时候再来一次好不好?不过要自驾哦。”千年之前,她一直在林海雪原,后来走山路一直到了江南,这样的情形,即使千年之后,她也很少看到这样的情形呢。   她看到农田也如此激动的样子,惹得车里乘客发出几声善意的笑声。   “开玩笑,自驾,开车几个小时,就为了看这个?”其实方哲也喜欢车窗外的风景,但却故意做出一副自己早就看多了,根本不稀罕再看的表情。   林希洄一眼看穿他心里的想法:“方哲,有本事你一眼也别往外面看。”   车上的乘客里,有人被林希洄一口一个的“方哲”吸引了注意力。那名乘客小心翼翼的观察者方哲的侧脸————这真的是当年的小魔王方哲?是夏秀萍的儿子方哲?他又回肖安了?   乡村(修改)   班车在方哲报的站名下车,这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因为出来时没有准备吃的,林希洄只在中途停站时的小摊上买了吃的,勉强果腹。这会她已经又觉得饿了。看看四周的田地,还有脚下不知道通往何方的马路,林希洄对着手呵气,然后搓了搓手,让自己的手不要太过冰凉。   方哲将她的手包在自己掌心,帮她暖着:“很冷啊?”   林希洄摇摇头:“不冷。”开玩笑,她是在雪原上生活过的紫貂,怎么可能如此怕冷吗。只是这具身体到底是人身,不是紫貂变化而成的。她和这具身体越契合,就越来越受到身体以前的习惯的影响。唔,等过几年,过了她和身体的摩擦期后,让这具身体渐渐适应她就好了。   两个人只顾着对方,全然没注意到车上还有个中年乘客也和他们在同一个站点下车了。   林希洄问:“方哲,接下来我们要往哪里走才好?”   方哲朝一条小土路一指:“沿着这条路走就好了。”   林希洄看看那条还算平整的小土路,路两旁是两列杨树,整整齐齐随着小路一直延伸下去,只是现在是冬天,树枝光秃秃的,体会不到林荫小路的感觉。再往两旁,依旧是大片的肥沃整齐的庄稼地。   顺着小路伸展的方向看过去,可以遥遥看到一处小村庄。其实并不是那个村庄真的小,只是这么远看过去,显得很小。   林希洄满以为下车后,可以呼吸远郊的新鲜空气,结果却闻到一股刺鼻的酸溜溜的臭味。   她不由捂住了鼻子:“这什么味道?”   方哲朝着马路一直延伸的方向指过去:“那边,大概有四五家淀粉厂。”   林希洄皱皱眉,看着厂房烟囱里冒出来的黑烟:“都没人管管吗?”   “人家是来发展经济的,又不违法,怎么管?”   “这种味道会不会飘到村庄里,被村民闻到?”   “不知道,我很久没回来了,只知道这边新建了几家淀粉厂,这还是听人说的。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几乎是和他们一同下车的中年男乘客开口:“有时候能闻到,刮风的时候能。不过村里百姓都老实巴交的,而且还能在这里做工赚钱,也就忍了。”   方哲和林希洄回过头,看到一个黝黑略矮的中年男子。方哲只是觉得男子有些眼熟,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中年男子看看方哲一身光鲜,再看看林希洄的娇俏甜美,不由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方哲,真的是你回来了。你混的很不错嘛,难怪都忘了我是谁了。贵人多往事哪!”   方哲仔细想了想,在记忆中慢慢搜到一张要比面前的男人显得略微年轻白皙一些的面孔,那时候,男人的皱纹也还没有这么多。他叫了声:“戚叔叔。”   戚叔叔?中年男人又是讥讽的一笑:“难怪人家都说你们这些有钱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很会做戏。你什么时候对人说话这么客气了?你不是一直在背地里叫我傻老七吗?”   林希洄在一旁兀自看戏,嗯,看样子么,方哲是遇到同村的人了,而且还是有些小恩怨的人。这可真是太有趣了。只是看样子,这位“戚叔叔”似乎没有恶意,也没有揪着当年那点事不放的意思。   方哲似乎很不好意思,对“戚叔叔”说:“以前……是我不懂事,真是不好意思。”   “戚叔叔”似乎没料到方哲会这么痛快的道歉,一时怔了怔,但很快恢复理智,不再理方哲,径自朝村子里走去。   马路上远远的传来一阵叫声:“哎——,哥们儿,等等我。哎哟,我坐过站了都不知道。”   这声音很熟悉。方哲和林希洄一回头,果然看到在车上喝酒抽烟的家伙,正卖力的往这边跑。   瘦小黝黑的烟酒男终于跑了过来,大冷天的,他却累得气喘吁吁,头上还直冒汗。那瘦小汉子一直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你居然和我一个站下车,刚才和你聊了半天,我都忘了问你这个。这人啊,一喝酒就是糊涂。”   前面的“戚叔叔”看到黝黑瘦小的汉子,叹了口气,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瘦小汉子又去追“戚叔叔”:“我说老戚,你也忒不仗义,都是一个村的,你就不能提醒我一声?”   “谁叫你一把年纪了还在车上抽烟喝酒?就得给你点教训。”老戚一点也不买账。   林希洄暗暗好笑,低声对方哲道:“这村民关系倒还真是有趣。看来这两个人应该不是在一起打工的,上了同一班车也是巧合。”不然的话,这两个家伙在车上时就该坐一起才对。   方哲也笑了:“我们也走吧。”   虽然是土路,但是幸好平整,也不是特别窄,过一辆车还是没问题的。林希洄重入红尘后,还是第一次走这样的路。她兴奋的牵着方哲的手走在土路上:“走了这么一段路下来,异味果然小了。”   方哲:“没办法。市区里的厂子都在搬迁,往郊区搬。一些新的小厂子,更是越搬越偏,都搬到县郊来了。”   林希洄:“那等我们到了村子里,只要不刮风,异味会不会就一点也闻不到了?额……恐怕不行,冬天容易刮风,只要一刮风……”   “就算不刮风也会有异味的。”   “为什么?”林希洄问。   “不为什么。嗯,不过毕竟是冬天,也许不会有异味的。”   “啊?你到底在说什么?你说的不是淀粉厂的味道吧?”   “哈哈哈,我说的是……猪圈的味道。”方哲说着,自己先乐了起来。   没想到林希洄却大喜:“你是说,你们村子里家家户户都还在养猪?”   “以前是的,不过这两年养猪的应该少一些了。到了夏天的时候,村子里某些街道,会有一些味道。”   林希洄却是觉得这事很对胃口:“那可真是太好了,哈哈哈,这么多猪。”   她不怎么喜欢野猪,倒是一直喜欢家猪。只是她无论千年之前还是现在,都很少见到家猪,更别提和家猪打交道了。希望这次如愿以偿,可以让她认识几个猪朋友。只不过一想到那些猪都是过年时候待宰的,她又有些心疼。如果是这样,那她还不如不认识猪朋友呢。   方哲有些吃惊,林希洄似乎……很喜欢猪,确切的说,是超级喜欢动物,不管在人类看来,那些动物是脏的还是臭的。   前面,也不知道那位戚叔叔跟瘦小黝黑的村民说了啥,只见那村民惊异的回头看了一眼方哲。面上再没有了在客车上和方哲交流时的轻松,反倒多了几分审视、惊疑和不信,似乎隐隐的还带着几分后怕。   林希洄发现那村民的变化,对方哲小声说:“你看看,你的‘戚叔叔’提醒了一声那位村民,人家现在清醒了,不是半醉了,也知道你是谁了,于是,对你就再也不友好了。你说你以前到底造了多少孽啊?”   方哲:“林小姐,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提当年啊?”   “怎么?会让你觉得无地自容?”林希洄依旧嘻嘻哈哈的问。   方哲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回答:“是啊。”   方哲从小生活的村子,距肖安县城东行约莫十公里左右,全村有大约三百户人家。到还真是个不小的村子呢。   这个时候,村子里的劳动力大都已经出去打工了————如果没有特殊情况的话,这些在外打工的人,都是腊月下旬开始陆陆续续返家,从正月初八开始,就有人陆陆续续离开老家,北上或者南下,继续自己的打工生涯。今天才回家的打工者,要么就是突然遇到了什么意外情况,要么就是春节的时候没能回来和家人团圆。   也因为如此,村子里只剩了些留守老人和儿童,也有少量的留守妻子,男人也不是很多。   孩子们都去上学,妇女和老人都在屋子里取暖,大家没事都不愿意在这大冷天里瞎跑,所以,林希洄跟着方哲走在村里时很少看到人。   一路走来,林希洄发现,村子里最漂亮最气派的建筑不是村委会,而是村子中央的学校——葛家村希望小学。   林希洄暗暗点头:“社会各界人士还是很有善心的吗,希望小学都盖到你家门口了。”   方哲:“其实这所希望小学,不只是让葛家村的孩子上学的,四周村子的孩子们,都会来这里上学。”   “哦?我看这学校的建筑还挺新的吗,最多也就盖了个三五年。你小时候应该没有在这学校里上过学吧?”   “我哪有这么好的命?我们小时候,冬天取暖,要靠各个班的学生去捡煤,班主任在教室里生炉子。每次炉子里的烟一大了,老师就要把窗户打开,还要让学生们出去操场上,等烟小了再回来。至于夏天么,那就靠人工了,自己扇扇子就好,连个电扇也没有。喝水都是靠自己从家里带,几乎每个学生都有一个大水杯。”   “这么艰苦的条件啊?”林希洄对人类十几二十年前的事,所知甚少,还以为那时候的学生顶多也就比现在的学生差一点点呢。毕竟吹个电扇,供个暖,也不是什么高科技,十几年前完全可以办到。   “所以啊,这么漂亮的学校,又是水电齐全,每个教室里都有吊扇、暖气、饮水机,我怎么可能在这学校里上过小学?”   “那你小时候上过的学校在哪里?带我去看看好不好?”   “就是希望小学那里啊。那个旧教学楼被拆掉了,在原址上盖了座漂亮的希望小学。”   林希洄听得上了瘾:“那你们小时候上课,和现在有什么不一样呢?”   “不一样的地方太多了。我们那时候上课是这个样子的”方哲说着,伸手比划起来,“假如这是教室。那么,我们上课的时候,一年级就在坐这边,三年级的孩子么,就坐在教室另一边。上课的时候,老师会先让一年级的温习功课,然后教三年级的学生,等教完了三年级,老师会布置作业给三年的学生,然后再开始教一年级的学生。当然,有时候也会先教一年级的学生,再教三年级的学生。”   林希洄渐渐听得入了神。就算是千年之前,人类的经济水平远远不如现在的时候,顾苏迟的求学环境也没有恶劣到这种地步啊。相反,据她所知,顾苏迟的求学环境还十分的舒服。他所在的学堂,衣对青山,襟带碧水,先不说环境有多优美了,起码那空气质量就不是十几年前能比的,也绝不会像方哲小时候一样,一个教室里坐着不同年级的学生,老师给这个年级讲完了,才轮到另一个年级。而且顾苏迟从小到大都是同僚中的主心骨,领导者,佼佼者,从来都是被人佩服的份,不像方哲,总是被身边的小朋友瞧不起。   她不由感叹:“这样艰苦的求学环境,你后来居然能一路考进大学啊?”那时候方哲居然能考上大学,在当时的环境下,想来是鸡窝里飞出了金凤凰,估计村子里的人都在骂老天爷不长眼吧?   方哲没有回答她,只是没头没脑的说了句:“到了。”   “啊?什么?”林希洄是真的听不懂方哲的回答是什么意思。   方哲指指面前上锁的大门:“我说,我家到了。”   林希洄抬眼看看眼前陈旧斑驳的木门,低矮破败的围墙,觉得这个院子陈旧的简直没法和旁边的院子比。   方哲取出钥匙,伸进已经生锈的锁孔却是半天都拧不开。没办法,他只得抽出钥匙,然后用力一拽锁子,没想到这把早已年久的锁子,竟然被他一把拽开了。   林希洄呆呆看着锁子,思忖这房子已经盖了多少年了,已经空了多少年了,到底还能不能住人。   方哲推开门,走进院子,林希洄硬着头皮跟在他身后。   院子里杂草丛生,只是那些草现在已经枯黄衰败了,可是看到那些枯草也能想象,春夏之际,这家里的野草是多么茂密,蛇虫鼠蚁肯定没少招惹。就连墙头啊,屋顶啊,也生出了不少随风摇曳的野草。堂屋的大门,比电视剧里演的九十年代的农村堂屋大门破旧多了,好像随时都会倒下来拍死人一样。   林希洄不干了:“方哲,你不是打算今天就让我睡在这里吧?”   方哲却说:“我们现在就动手打扫这里,晚上好睡觉,怎么样?”   林希洄怒了:“方哲,你敢让我住这地方!”   “咦,不是你说想了解我过去的生活吗?那住在这里最好不过了。”某人眼里带了捉弄的笑意。   林希洄看出方哲在捉弄他,气得在他肩头捶了一拳:“让你再笑我,让你笑!你以为我是怕吃苦啊,你小时候能住,我当然也能住。我只是觉得这里年久失修,早成了危房了,根本不安全。收拾干净了有什么用?那也是危房。这里不能住人的,除非你翻盖啊!”   方哲笑了:“你这小傻子,在我把这里清理干净并且修整完毕之前,是不会让你睡在这里的。就算你放心住,我自己还不放心你的安全呢。”   “可是……我好累啊,那我们今天睡哪里?”这附近看着不像有招待所和民宿的样子,酒店就更别提了。可是她在那么脏的车里坐了足有半天的时间,真的觉得自己又脏又臭,急需洗澡啊。   方哲又笑了:“你现在才考虑这个问题啊?”   林希洄:“我哪里知道这么多。车是脏的,你家是危房……”   “好吧,跟我来,我先带你去住的地方看看,等你洗完澡,休息够了,我们就好好的吃顿饭。然后……你继续休息,我过来打扫这间危房。怎么样?”   “不要,我要和你一起打扫”林希洄勾住方哲的脖子,“至于现在吗,你先带我去住的地方看看。”她迫切的需要洗澡和休息啊。   方哲:“好啊,不过这么急着赶路,你还走得动吗?”   “当然走不动啦。”林希洄假装不高兴的嘟起嘴。哼哼,只有他能耍她吗?   方哲:“那怎么办?”   “你说呢?”   “要不我背你?”   “被人看到要笑死我们了。”林希洄大声拒绝了这个提议。   “这可就难办了啊。”方哲作势假装思索了片刻,“那要不我做下牺牲,不怕被人笑话,怎么样?”   “好啊!”林希洄不客气的跳到方哲背上,“反正我是不怕人笑的,你也不怕最好了。猪八戒背媳妇儿啊。”   方哲:“虽然你把我比作猪八戒让我有点不爽,但是你说我背的是媳妇,我就很开心了。”   方哲将行李丢在小院,背着林希洄穿过村子里的街道,最后在希望小学门口停下,不过是停在后门。   林希洄很奇怪:“你打算让我睡这里?”   “是啊。这学校里的教师宿舍还不错的,正好有两间空宿舍,我们一人睡一间。二十四小时热水,独立卫浴,免费宽带,绝对是三星酒店标准,嗯哼。”   “哇,这地方看起来绝对算不上富裕啊,怎么老师的待遇这么好?”   “没办法,肖安财政收入低,财政不景气,老师的工资也就低。这里远离都市,空气又不新鲜,但也没有偏僻到可以算是支教的地步,如果住宿条件再不好,那就真的没有什么吸引力了。”   “哇,你对这学校真是了解的一清二楚,你真的很少很少很少回家乡吗?你确定人家会让我们住教师宿舍?”   “当然确定,不然我也不会带你来了。”   “为什么?”   “很简单吗,这个学校是我捐建的。”   泡妞   教师宿舍的环境确实很好,不过可惜的是只剩下一间了。计划赶不上变化,方哲明明提前打电话确认过有房间的,偏巧今天就有个老师过来试教。因为老师家在A城,是大老远来到这偏僻小地方的,所以校方领导毫不犹豫就把空着的两间宿舍,其中的一间,给了那位老师。   在被方哲指责说话不算话时,看上去很年轻的校长大人冲着方哲来了句:“柿子当然是捡软的捏。得罪你我不怕,万一老师有什么不满意,试教都没完成,抬脚走了,你赔我一个老师?”   方哲:“这个……你不会想法子让县政府增加财政拨款,给老师们多发些福利和奖金啊?”   “想了,什么法子都想了,可政府的财政支出很吃紧,很多地方都不够,教育这块已经是支出大头了,我们还能怎么办?”   林希洄提议:“我觉得应该让那几个淀粉厂搬走。这样的话,总会有一些不喜欢都市喧嚣,喜欢乡村的宁静和清新空气的老师会来吧?再加上这么好的住宿条件,嗯,工资低点估计也无所谓啦。那样的老师应该不喜欢购物,何况这里也没有什么购物环境。他们白天讲讲课,晚上上上网,周末出去踏踏青爬爬山,多美好的生活呀?”   年轻帅气,看起来还不到三十岁的校长,深深吐出一口气:“美女,你说的真是太有道理了。不过你知不知道,那几个淀粉厂一年给肖安县贡献多少税收?给肖成乡贡献多少税收?”   林希洄:“那几个厂房看起来也不大吗。”就算大又怎样?淀粉厂而已,又不是什么高科技产业,能有多高的效益?她觉得这几家工厂,一年交给地方政府的总税收,绝不会超过几百万的。   “是不大,但是那几个厂加起来,怎么也能解决肖安一千多号人的就业问题。”   “不是吧,几个厂子加起来,才解决一千多号人的就业问题。这么点经济实力,也好意思摆谱充大爷?”   “林女士,你以为这里是D市啊?D市大企业多的去了,但这里是肖安。还有,那几家淀粉厂的选址已经很偏僻了,离县城那么远。这里已经是县郊了。难道让他们搬到无人区?就算那几家淀粉厂肯干,葛家村的人也不干,附近村子的人都不会干的。”   “啊?为什么?我今天还听到一个葛家村的人说,村民老实巴交,只好忍了那些怪味了。毕竟有风的时候,如果风向是往村子里的方向吹,会闻到怪味的啊。”如果没有那几家淀粉厂,这里蓝天白云空气新鲜,还可以看到沃野千里。假如开车自驾游,还可以去几十公里以外的地方爬爬山,真是美妙呢。   校长大人:“跟你说这话的,是外出打工的葛家村人吧?你问问在淀粉厂工作的葛家村人,他们愿不愿意然自己打工的地方离家那么远?还那么偏僻?”   方哲和林希洄彻底没话说了。   一说起这些,校长大人就头疼,干脆摆摆手:“哎,不说了不说了。先这么着吧。反正你们两个是情侣,在一间屋子睡一晚上又没什么。”   方哲:“我是没什么。”是某女不愿意这时候和他有太亲密的肢体接触吗。   林希洄:“我也没什么啊。”反正如果不小心有啥亲密的肢体接触,让某人有了反应,受罪的又不是自己。   校长不干了:“那你们两个在我这里磨叽什么?耍着我玩吗?我看着很闲吗?”   方哲:“误会误会,这可真是不好意思。来来来,钥匙给我,我女朋友很累,急需洗澡休息。”   “你跟我要钥匙?我是校长!”   “所以才跟你要钥匙。”   帅哥已经懒得理方哲了,大手一挥:“你去找行政。”   林希洄暗暗腹诽,这学校真的是方哲捐建的吗?那校长对方哲的态度,一点都不客气啊。   方哲和林希洄正要离开校长办公室,帅哥校长忽然又叫住方哲:“啊,对了。”   方哲回头:“怎么了?又有什么情况?”   “那什么……额……那间宿舍的热水器坏了。”   “你说什么?”方哲就算是个泥人也不高兴了,“喂,我不是存心给学校添麻烦才要过来住的。当初是你告诉我没问题的。”不用问,热水器没坏的那间宿舍,绝对是留给了这几天正在试讲的老师。   帅哥校长看方哲是真不高兴了,也不敢继续再捏这软柿子,连忙解释:“是突然坏的,要等明天才能修好了。今天先将就一下吗。啊……锅炉房有热水,很多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林希洄心知方哲是怕她用不上热水才不高兴,笑眯眯对方哲说:“算了算了,我们自己去锅炉房提热水吧,也一样的。”   帅哥校长终于给了方哲好脸色,他无比羡慕的看着方哲:“你小子真有福气,找了个这么善解人意的女朋友。”   方哲已经懒得搭理他,更没有耐心再给他好脸色了,直接拉上林希洄离开了。   来到宿舍后,林希洄查看一圈,不由啧啧直赞:“这哪里是三星级别,这简直就是四星的标准单间吗,还是大床房。唔,住着那是相当舒服啊。”   “是啊,没有热水的四星。”方哲坐到床上,伸了个懒腰,直接向后倒去。   林希洄学着他的样子,倒在他身边:“你是不是也很累啦?我觉得我也没那么重啊。”   “只是坐车太久,有些路段又颠簸,不过反正我也习惯了。倒是你吗,没走过这么久的路吧?”方哲说着,伸手捏了捏林希洄的脸,颇有些心疼。那条延伸到村子的小土路,怎么也有个五里地长呢。她就这么和他一起走了过来。没办法,这里可是鲜见出租车,他们打不到车。   “哈哈,好笑,我们采购年货的时候,走的路比这个多多了。我一点都不累,你就已经露出疲态了。”   “你真是……非要消灭掉男人的保护欲吗?”   林希洄笑嘻嘻坐起来,又拉他起身:“既然你不累,那我们一起去锅炉房提热水。”   方哲坐起来:“你休息吧,我去提水就好。我可不想让你累到。”   鉴于某人的保护欲长久得不到满足,林希洄这次终于小鸟依人的配合了一回,还叮嘱他:“别太累,试试看,如果太重提不动就算了。”   结果这话让方哲更不乐意了:“我怎么可能连桶水都提不动。”   虽然天冷,但是阳光很好,透过大大的窗户和蕾丝窗帘,投在屋内,加上屋里的暖气够足,所以让人觉得很舒服。林希洄的宿舍位置在五楼,是顶层。她推开一扇小门,来到阳台上,眺望远景。在这个位置,可以看到葛家村的全貌,还能看到一望无垠的田地。这里,几乎家家户户房前屋后或者院子里都有种树。只是因为季节的原因,那些树木看起来都不够精神。但是林希洄完全可以想象到,等到春夏之际,那些枝繁叶茂的树木,郁郁葱葱的树荫下,是一栋栋整齐漂亮的农村民居,有平房,偶尔还有楼房。从她这个位置看,整个村子像是整齐的分布在一片树林中。这样多的绿色,真是让人又舒服,又羡慕,在城市中,即使绿化面积做得再大再好,那些居民楼中的市民也享受不到。大概是因为没有风,淀粉厂这个时间又没有排烟,村子距离淀粉厂又有几里地的距离,所以呼吸起来,空气还是很新鲜的。   林希洄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旁边的阳台上也多了一个男子,是那个年轻又帅气的校长。   林希洄看到他,忍不住打趣:“钟校长,现在好像不是放学时间,你身为校长却在宿舍里躲懒,不是个好榜样哦。”   钟校长手里端着一杯咖啡,优哉游哉的喝了一口:“天高皇帝远,在这里我就是老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林希洄无语。   旁边的宿舍里,传来阵阵香味。林希洄问隔壁阳台上喝咖啡的家伙:“钟校长,你在炖东西啊?”她仔细嗅了嗅空中的气味,“是山药排骨汤吧?这宿舍里不是不让做饭吗?而且地方也不够啊。”   “我的宿舍地方够大啊,我是校长吗,当然住最大的一间。”   “是不是因为你是校长,就可以随便在屋里煮东西吃?”   “嗯,没人敢反驳我。”   “你经常做这种事吗?”   “什么事?”   “就是自己制定了校规,却只让别人遵守,自己不遵守。”   “不是啊,因为你们来了,所以我才煮东西。现在学校食堂早关了,要等到晚上六点才开餐。你和方哲难道不饿?”   林希洄终于对这家伙有了好感:“你是煮给我们吃啊?”   “那当然。不然我也不好意思总是一再破坏校规的,是吧?喂,我这里有咖啡,你要不要喝?”   “不了,我只喜欢喝白开水。”林希洄摇摇头。   钟校长纳闷的看着林希洄:“你看上去又娇气又漂亮,而且一身都市女孩子的范儿,居然连喝咖啡这么有小资情调的事都不做吗?”   “哈哈哈,钟校长,你是不是在这地方呆了几年,已经严重落伍了啊?喝咖啡现在还能跟小资情调车上关系?”   “那也不能这么纯粹吧?只喜欢喝白开水。方哲是从哪里找到你这么号人物的,真让人嫉妒。”   林希洄笑了:“钟校长,你这话说的,会让我误会你对我一见钟情,这么快就爱慕我的。”   “这也正常啊,谁叫你是美人吗。不过方哲的女人,我是不会乱打主意的,这个你放心。”钟校长朝林希洄挑挑眉,一副风流多情公子的模样。   林希洄再次被他逗乐了,这家伙穿的虽然不是名牌,却质地上佳,做工精细,长得虽然帅,但又不像方哲那么惹眼,而且身上的气质十分矛盾却又十分统一。那是吊儿郎当,风流败家和青年才俊、内涵儒雅结合在一起的感觉。方哲的朋友,总是这么与众不同。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问:“方哲说这所学校是他捐建的。真的?”   “你看呢?”   “我看?我看你对他的态度么,不怎么样,可是你已经在尽最大的努力招待他了,所以我看着像。不过我看这学校,已经有个三五年了,那时候方哲有这么雄厚的财力吗?我觉得他那时候赚到的钱,能在D市给自己买套房子已经很不错了。”单单那个年纪能靠白手起家买得起房子,就得让多少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嫉妒啊。   “他那时候当然没有财力盖这么一所学校了,他出大头,又拉着几个朋友一起捐建的。即使这样,那时候也只是盖的教学楼比较像样,食堂和教职工宿舍很简陋。至于现在的食堂和教职工宿舍,那都是后来陆陆续续一点点改善起来的。老实说,因为这里吃的好住的好,民风又比较淳朴,虽然不繁华,经济也不发达,但也算是留住了一些比较有奉献精神的老师。”   林希洄好奇的问:“这里的老师,收入到底有多低?”   钟校长:“这些老师吗,新来的只有几百块工资。干的时间久一点的,算上奖金、福利,差不多能拿到一千出头。这所学校,收入最高的老师,一个月的收入大概有一千五六,最高的时候,一个月也只有一千八百块。还是因为年底,奖金比之前略高一点。”   林希洄惊问:“你是说,收入最高的老师,在薪水和福利最丰厚的一个月,也只有一千八,平时只有一千五六?”   “对。可是有这种收入的老师,这所学校里只有三四个。大部分老师的工资,只有一千出头。”   “怎么可能?”据林希洄所知,教室的待遇是要比照当地的公务员来的吗。即使没有那么高,而且没有公务员的灰色收入,那起码在明面上也要差不多点嘛。在D市,在编教师可是让人很羡慕职业。收入不能说多丰厚,但总能维持在当地平均工资以上,而且假期超多,还享受各种保险。   “怎么不可能?事实就是如此。葛家村那些初中没有毕业的小姑娘,去D市给人打工,卖卖服装、电器,或者在饭店宾馆做服务员,最不济的,一个月也能有两三千的收入。反而这些来做老师的大专生,本科生,就只有这么点工资。长此下去,心理素质不够强大的人,很难做到心理平衡。”   林希洄很想问问这位钟大校长的月薪是多少,可又觉得不太礼貌,只好将这问题咽回肚子里。她又问:“那现在这里缺老师吗?”   “额,怎么说呢,勉强也够用吧,比附近其他的学校要好很多了,毕竟我们的食宿环境很好,教师工资从不拖欠,而且周末还有班车往返县城和D市。这比山里边的情况更是好太多了,跟那里比,这里已经是天堂了。山里边的情况,也就跟这边十几年前的状况差不多。但是最好不要再有老师要求调离,不然我这边也顶不住啊。”   林希洄又问:“我看你的样子,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出身。你怎么会想到来这里做校长呢?”   “哦,因为我这人喜欢泡妞,可是又有处女情结。都市的女孩子不适合我,我还是想在这里泡妞,乡村的女孩子毕竟要淳朴很多,而且未婚的基本上都是处女。我年纪还不大,长得又帅,又有校长这个身份,做这种事,很便利的。”钟校长喝完最后一口咖啡,一本正经的说。   这话让林希洄一脑门黑线。啥啥啥……为了泡妞……还是为了泡处女……   钟校长继续说:“不过很遗憾,那些淳朴的乡村姑娘,一个个都往外面的大城市跑,等他们在大城市呆几年后,基本都在城市里立足了,返回家乡的很少,即使回来了,也已经不淳朴了。仅有的几个淳朴的,又因为文化水平太低,所以看上去呆呆笨笨的十分缺乏知性美,让我提不起任何兴趣去追求。我真是……失算哪……”   方哲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钟俊彤,你满脑子里装了些什么东西?你脑子里都是大粪吧?你在跟我女朋友讲些什么?”   “你急什么?我又不打算泡你女朋友。”钟俊彤无所谓的耸耸肩。   林希洄因为钟俊彤坚守乡村教育岗位的一点点好感荡然无存,默默无语的退出阳台,去给方哲开门。   钟俊彤似乎话匣子一打开就说上了瘾,眼看林希洄已经离开,偏偏又高声加一句:“所以,我现在就要拼命的为广大农村培养绅士和知性美女啊。这也算是提高我国人口素质吧。”   林希洄已经走到门口,闻言一个趔趄,差点没栽倒。这个说话满嘴跑火车的家伙!   方哲对钟俊彤的话也十分无语:“你到真是忧国忧民,不过你不要带坏我女朋友。你别看她长得十分招蜂引蝶,其实她很纯洁的。”   “能看出来。她身上虽然有都市范儿,但是也有种,不属于都市不属于现在的气质。”钟俊彤评点完林希洄后,也往宿舍里走去,而且很快换了话题,让方哲没机会指责他对自己女朋友的品头论足,“我看看汤还要多久才能炖好。香味出来的好快,不过应该没这么快好。”   被人用“纯洁”来形容,林希洄顿觉压力很大。不过么,只要那淀粉厂的味道不要飘过来,即使要和钟俊彤这家伙比邻而居,她依然觉得自己还是蛮喜欢这地方的。忽忽,蓝天白云空气好,住着舒服,还可以和方哲独处,最重要的是,还可以了解方哲的过去。真是一举数得。度假村也没这么舒服哦!   坏事一箩筐   林希洄将锄倒的草堆到一旁,问方哲:“你以后会常回肖安吗?”   方哲对她浅笑:“应该不会。”   “那怎么忽然想起整理这间老房子了?”   方哲面上的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苦笑:“不是忽然想起,是早就想整理了。只不过那时候实在无颜见江东父老,不敢回来。”   林希洄厚着脸皮自夸:“那现在怎么敢回来了?因为有我了?也是啊,我这么漂亮,这么容颜倾城,你终于有颜见家乡父老了,哈哈哈。”   方哲伸出脏兮兮的手指,在她的俏脸上刮了一下:“真聪明啊,我就是这个意思。”   “呃”林希洄推开他的手,伸手擦擦自己面颊,结果因为自己手上脏,反而将脸弄花,更加脏兮兮的了:“你讨厌啊,你再乱摸我的脸,我的如花娇颜就被你毁了。你又该无颜见家乡父老了。”   “如花娇颜?如花?”方哲将手指放在鼻孔上方,做出让人会联想挖鼻孔一样的动作,“是这个样子吗?如花?”   “去你的!”林希洄拍开他的手,“干活吧你。”   方哲这才又去干活。林希洄忽然问他:“其实你是已经捐建好了学校,所以才好意思回来的吧?你倒是够意思啊,直到宿舍食堂全部弄好了这才回来。”   方哲:“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哦,我才不信你这家伙有本事一下子就捐建那么好一所学校,所以就背着你偷偷问钟校长啊,钟校长什么都告诉我了。”   “你问我不就行了?我又不是不会告诉你。以后离钟俊彤那家伙远一点,免得他带坏你。”   林希洄:“为什么?他怎么就会带坏我了?”   “那家伙是个色狼,谁知道他会不会那么不讲义气跟我抢你啊。虽然我有信心不会输给他,但是和人争来争去也很烦的,是吧?”   “鬼扯。我才不信你的话,你这么一说啊,我觉得钟俊彤背后肯定有什么秘密。他是不是有故事啊?说来听听看。”   “你电视剧看多了啊?看谁背后都有故事。继续拔你的草吧。”   林希洄将手里刚拔出来的枯草直接扔到方哲肩头:“你命令我干活啊?你不是说不用帮忙,一个人能搞定吗?我好心来帮你,你还敢指挥起我来了!”   方哲拍拍肩头的枯草和泥土:“别乱玩了,一会我们两个都成土人了。”   两个人正打闹着,方哲察觉到墙头上有人偷窥。   林希洄的听觉和警觉心都不比他差,自然也发现有人偷看。两个人齐齐转头往墙头看去,就见一个十岁左右大小的男孩,身子探出墙头,往院子里瞧。男孩应该是刚刚爬上来,气都还没喘匀。大概是没想到这个院子里还会有人,男孩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充满了好奇,还有些许害怕。   林希洄叮嘱:“小弟弟,如果你想进来,就从大门过来。你小心别掉下去。”   方哲却笑林希洄:“我看你是杞人忧天。”他转头又对趴在墙头的男孩子说了句,“小家伙,麻烦你把你旁边那根墙头草拔下来,好不好?”   小男孩看了看方哲,又看了看旁边枯黄的墙头草,伸手拔了草,身子迅速隐没在墙壁后面。   方哲和林希洄很快就听到“咚”的一声,接着是一阵欢快的脚步声,应该是小男孩落地后往家里跑了。   林希洄问方哲:“你认不认识那孩子?”   方哲摇头:“不认识。不过看样子呢,像是邻居的儿子,跟他老爸长得很像。”   “你看到没有,那个小孩子怕你啊。”   “大概是听我以前的光辉事迹太多了,这次见到我回来,就好奇来看看喽。”   “光辉事迹?是你的糗事史吧?你老实交代啊,当年你都干了些什么啊?别人看你的眼神又怕又讨厌的,哈哈哈。”方哲以前也大略的提过,说他曾经是不良少年,可是她实在没想到,他做的坏事,已经让人反感到了这般地步。   “多事!我偏不告诉你。”某人很不乐意告诉林希洄自己以前干的坏事。   “随便喽,我找机会和村民混熟,他们都会告诉我的。哼哼。”|   “看你有没有本事有没有时间打听出来了。”   这就是不反对她探究他以前的事了。林希洄忽又皱眉想了想:“方哲,为什么我觉得村民对你还是有敌意?”   “很正常啊,凭什么让他们不再讨厌一个整天捣蛋弄鬼,捉弄得他们日日夜夜过不安稳的人?”   “哈哈哈”林希洄再次大笑,笑完了,又说:“我现在突然发现你很像一个人。”   “谁?”   “小鱼儿。哈哈,让恶人谷的人又烦又怕。哈哈哈。”林希洄似乎觉得这事很好玩,笑起来很大声。   方哲苦笑着摇摇头:“我要是小鱼儿,你就是苏樱。”   “切,苏樱哪有我漂亮,哪有我聪明,哪有我风华绝代?”   “你自夸起来有没有底线的?”方哲苦笑。   林希洄这才收起笑容:“哎哎,不笑了,说正事。你的形象还没有在诸位乡亲心目中扭转过来吗?就连你捐建希望小学也弥补不了?”   “呵呵,他们不知道那所小学是我发动捐建的。”   “啊?现在什么年代啊,你居然做好事不留名,还是做这么一件大好事都不留名!”   “你要是喜欢在我看不到你的时候和人八卦我的过去我不管,但是你不要多嘴把我捐建学校的事乱说。”方哲很认真的叮嘱。   “干什么?”林希洄笑的没心没肺,“难道你想当被人误会的大侠啊?好忍辱负重哦,啊哈哈哈。”   “你当我圣父啊?你看我像是那么伟大的人吗?”   “不是我当你圣父,你虽然跟伟大不沾边,但是你这么做,确实很圣父哎。”   方哲张了张嘴,却是欲言又止,仿佛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那段荒唐岁月,最后只是叹了口气:“我那个时候虽然很讨人厌,可是那些乡民也总是欺负我和我妈啊。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先歧视我,我才懒得整天恶作剧。所以,我在葛家村捐建希望小学,其实并没有怀着什么回报的目的。”   “这样啊?那既然不是回报和感恩的目的,那也没必要非得捐给葛家村了啊。比葛家村还要穷的地方太多了。”   “可是我最想建希望小学的地方在这里。”   “那到底是为什么?”   方哲只是笑了笑:“秘密。”   “秘密?不厚道,你就告诉我吗。”林希洄忽然发现,其实她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了解方哲。本来她以为,方哲的过去和现在,她都已经知道的很清楚了,现在仔细一想才发现,其实他的很多事情她都不知道。反而她的事情,他知道的很清楚。只要他弄明白千年之前顾苏迟和青若的一段往事后,他就什么都知道了,她在他面前就是白纸一张了。而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在这个地方捐建小学,要过了这么多年以后,来重新打理这个他自己都并不准备再回来住的老房子?这些,她都一无所知。顾苏迟亦是如此,她就是太自负,认为妖精的力量比凡人强大很多,稀里糊涂就跟着顾苏迟一路走了下去。结果到最后,他却冒出一个师父和未婚妻子出来。反而是她,除了隐瞒他自己是妖精之外,他对她初涉红尘后的事情,知道的几乎清清楚楚。   林希洄忽然间的走神,引起方哲的注意。他轻轻拍了下林希洄肩头:“丫头,你在想什么?”   林希洄回过神来:“啊,没事啊。你不要打岔,快点交代,为甚么要跟葛家村死磕?”   “谁跟葛家村死磕了?”   “你啊,你为什么要把希望小学建在这里?”   方哲轻弹了林希洄脑门一下:“你不是很有本事吗?既然你总是觉得自己很能干,那你就自己想办法弄明白吧。”   林希洄恼了:“方哲,你别以为我真干不出来。”她说完,气呼呼的离开了。   方哲不知道她怎么突然生气,连忙去追她:“希洄,你去哪里?你别乱来。我们说的是看你有没有本事和时间打听出来呀,你现在的时间不是应该用来和我一起除草吗?”   林希洄回头看方哲:“再跟着我,就跟你绝交!”威胁完方哲,她这才跑了。   靠,方哲嘀咕,又来威胁我。他现在要是还怕这种威胁,他的名字倒过来叫!   方哲一路去追林希洄,一边叫着:“希洄,希洄,你等等,你脸上身上都脏兮兮的,小心被人看笑话。”   林希洄头也不回:“你等着人家看你的笑话吧。”   方哲直觉不妙,可又不知道这丫头到底想干什么。   二人一个跑一个追,可是方哲无论怎么跑都追不上林希洄。他再一次诧异了,林希洄是他这辈子见过的跑得最快的人了。他和她交往这么久,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葛家村并不小,方哲和林希洄的追逐很快引来一堆留守老人和儿童的围观。间或有些略微年轻的闲汉和女人也来看了。   众人对着奔跑的两个人指指点点,还有人在窃窃私语。方哲甚至能清楚听到人们说话的内容。   “那是方哲吧?”   “没错,他前两天回来了。”   “哎哟那姑娘是谁啊,怎么得罪他了?灰头土脸的在街上乱跑,他还追着不放?”   “咱要不要帮帮那姑娘?”   “是啊,一个大男人,当街追一个女孩子,他是想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   “就是,咱们几个合伙把他拉住吧。”   方哲觉得他不能再追了,再追下去,他会被人当成流氓围殴的。他停在当下,呼呼直喘气。林希洄,你厉害!   方哲刚站好,又听到旁边人的窃窃私语。   “什么呀,那姑娘是方哲的女朋友。咱村的老戚和老董回来的时候,都看到过的。”   方哲在心里哀嚎,这句话怎么早没人说呢。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追出来的汗,打算往回走。走的快了吧,他刚追了人,觉得太累。走慢了吧,他觉得被人当猴看的感觉真的很不爽。   他不就是年少无知的时候得罪过大伙吗?大家要不要这样对他呀?   方哲干脆大大方方朝着路边一位老人伸出手,用力握了握老人家的手:“这是何爷爷吧?几年不见,你比当年看着更精神了。”然后转向另一个老人,再次用力握住人家的手:“这是吴奶奶吧?吴奶奶你好啊,前天就应该去拜访您老人家了。我是方哲啊,您眼神不好,可能看不清。”然后再一转身,摸了摸身旁一个小孩子的头:“我看你长的样子,应该是谭叔叔的儿子吧?你和你爸爸长得真像。让我想想你叫什么来着……”   如是三五次后,街边围观的人群仿佛中了魔咒一般,呼啦一下子都缩回自己家去了。   方哲这才心满意足的走在空无一人的路上。唔,这才对吗!   结果,方哲走了没几步,还没得意够,就听到村子里的高音喇叭开始广播:“乡亲们注意了,乡亲们注意了,有个年轻小姑娘,就在村委会门口。她是专门来听大家讲故事的,大家谁知道好故事,就来讲给她听。一个故事一百块,讲得好的还另外有嘉奖。乡亲们注意了,乡亲们注意了……”   毛大爷几十年如一日的声音响起,好像没有年轻过,也没有老过,依然是拖着一副慢悠悠的长调子,不慌不忙的做广播。   年轻姑娘,要听故事?   方哲一听就知道大事不妙。这肯定是林希洄搞得鬼!林希洄,算你狠!   村民一听,只要讲故事就有这么丰厚的报酬,谁也顾不上研究方哲了,纷纷往村委会走去。   方哲站在当下,苦恼的揉着后颈。他已经因为收拾老房子累得半死了,林希洄还在精力旺盛的给他添乱。他这是找了个什么女朋友啊!   林希洄从村委会借了一张桌子两张凳子,在村委会门口摆了个小摊。有好故事讲的,就和她面对面坐在一张桌子上,慢慢讲给她听。不过,即使肚子里有一堆好故事,也得先来后到,到一边排队等着前面的人。   大家本来以为讲什么故事都行,结果到了这里才知道,这位漂亮的女孩子对故事内容和题材是有要求的。   林希洄大马金刀坐在凳子上,对围上来的人群清清楚楚不紧不慢的说:“我要听方哲从小到大干过的糗事、蠢事、坏事,你们知道多少给我讲多少。讲得好的,有一百块的奖励,讲得不好的,只有十块钱,讲得特别精彩的,奖励两百块,能讲出很多别人不知道的有关方哲的秘密事情的,那就奖励三百块!”   她一定要弄清楚,方哲那些年都干了些什么。   一个老太太连忙说:“用开水把我辛苦养得花浇死算不算?”   “算!”真是没天理啊!不过,这种事,林希洄觉得简单了解就行了,不用听细节。她递给老太太十块钱,“好了,如果没有其他可讲的,那您就买点零食磨牙吧。”   一旁又有人说:“把我家大黄毒死算不算?”   “算,十块钱,拿好!”这个不要脸的方哲!   “把我家大黑套住,然后宰了拿去烤了吃,算不算?把我家快熟的玉米偷偷摘走,和一帮混小子烤着吃了算不算?”   “算,十块钱,大叔拿好不送!”哈,这小子,净干一些招人嫌弃又不能让人大动干戈把他怎么样的事。他倒是挺会保护自己,干了一堆坏事还能免受牢狱之苦。   一个十分八婆的中年女人声音响起:“要说什么糗事,那他小时候不会说话算不算哪?”   小时候不会说话?这事立刻引起了林希洄的极大兴趣。她忙请那个看起来打扮的有些邋遢的中年胖妇人坐下:“大姐,故事慢慢讲,讲得好了有一百块奖励。”   胖妇人完全没料到,自己说了这么一个葛家村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却引起了林希洄的兴趣,暗暗感叹自己运气好。   林希洄问她:“大姐,你说他小时候不会说话,这是什么情况?我看他伶牙俐齿铁嘴钢牙,明明很能说吗。”   “那是后来了。他直到上小学三年级啊,才会说话的。”   “啊?不可能吧?我没听人说过他小时候是哑巴。”   “我不是说他小时候是哑巴。其实呢,他本来是会说话的,而且说的比跟他一般大小的孩子们都清楚流利。这个我们大伙都知道的。”   旁边围观的人纷纷点头,表示中年妇人说的是实话。   “那你刚才说他到了小学三年级才会说话的?”   中年妇人:“后来他六岁大的时候,受过一次惊吓,失声了。至于到底是什么惊吓,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有传言说是他亲眼看到自己爸爸被人杀了,所以被吓得失声了。”   方哲是当着林希洄的面,将那件事讲给童话听过的。林希洄记得很清楚,方哲说看到有人杀自己爸爸,但是他自己却吓得一声不吭。她怎么会那么笨呢,就没想到,那样的事情会给小孩子带来很大的打击吗?原来他曾经因为这件事吓得失声。   “他……真的失声?”林希洄又认真问了一遍。   “对啊,从那以后,他就成了哑巴。因为这个,还总是被小朋友们取笑。一直到他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才又重新开口了。”   “是吗?那他为什么又能重新说话了呢?”林希洄这下变得紧张起来。   又来了   中年大婶开始皱眉苦思,回想方哲当年是怎么开口说话的。答案是,大家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开口的。她儿子小军也只是说,有一天早上上课时,老师点名让方哲回答问题。大家本来都以为老师糊涂了,结果方哲就真的站起来回答了老师的问题。方哲忽然就能开口说话了,只是当时方哲说话不太清楚,而且有些小结巴,是后来说得多了,才又渐渐恢复清晰的。   “咳咳”方哲将自己打理干净,以最快速度来到现场。看到这么多人聚集在村委会门口,他轻咳一声。   看到方哲过来,林希洄虽然无所谓,但方哲那一脸煞相却是吓退左右乡亲无数,大家纷纷避开村委会,各个恨不得退避三舍。只有坐在林希洄对面的大婶,因为背对方哲,又急于赚钱,所以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靠近。   大婶依然在苦思冥想:“我儿子那时候和他同班,我想想儿子那时候是怎么说的。”   方哲双手撑到桌子上,近距离面对面,问林希洄:“玩够了没有?”   这话吓得旁边的大婶一个哆嗦,等大婶慢慢转头,看清楚旁边的人后,胖胖的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地上倒了下去。   方哲很轻巧的抓住椅子,连椅子带人拉了回来,让胖大婶坐好:“吴婶,你说话做事能不能小心点?万一不小心摔伤了,你家里老老小小的,可怎么办?”   吴婶吓得脸色发白,浑身打哆嗦。   方哲:“吴婶你抽搐什么?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那就赶紧回家休息吧。”   吴婶双腿打着哆嗦,离开椅子,缓了半晌后,撒腿就往家里跑去。   林希洄和方哲隐隐约约还能听到这位胖胖的大婶在嘀咕:“不是一直叫我吴肥婆吗?”   林希洄也起身,对着方哲:“听听听听,你都是这么叫同村的长辈的吗?现在知道喊人家一声婶子了?”   方哲从衣兜里掏出一面镜子递给林希洄。那是他临来之前,在村里一家杂货铺买的,专程买了给这一刻的林希洄用。   林希洄不解的接过镜子来看,这才发现自己脸上脏得都快成花猫了。   方哲又递给她一包湿巾。林希洄连忙接过来,仔仔细细擦了擦脸上的灰尘,还不忘埋怨方哲:“都怪你,用脏兮兮的手指头乱摸人家。”   “我只掐了掐了你脸蛋,你什么时候给我乱摸了?”   “反正都怪你。”   “讲点道理好不好?明明是你自己干活不小心弄上去的比较多。”   “你跟我讲道理,好,那咱们就讲讲道理。”林希洄将湿巾和镜子往桌子上衣扣,“你说,你把大家都赶走算什么道理?大家各凭本事,我就要弄清楚你以前都干过什么丢人的事,你干什么阻止我?”   “我有阻止你吗?我说过一句不让你这么干的话吗?我有赶人走吗?”某人很得意。他倒是要看看林希洄怎么抓他小辫子。他可是什么都没干,什么都没说。是那些村民自己要走的,真不关他的事好不好?   “有,你咳嗽了!”林希洄大声指出他的问题,“你明知道,只要你过来,大家就会害怕。只要你咳嗽,大家就会理解为你在威胁大家。你就是故意的,靠你多年的积威,吓走一大票人。你还真别不承认,别来跟老娘玩那嘴皮子上的把戏,那没意思。”   方哲张口结舌,目瞪口呆,完全无话可说。   “哼!”林希洄气呼呼的丢下一声冷哼,大步离开。   方哲灰头土脸的去追人:“希洄,希洄。我跟你坦白还不行吗?你想知道什么,来问我,我都告诉你。”他哪里好意思把自己干过的糗事讲给林希洄听,何况林希洄根本不告诉他关于她过去的事,公平起见,他也不能让她那么快知道自己的一切。她既然想知道,他就随她去调查。本来以为林希洄只会低调的向村民打听,哪知道她会这么嚣张高调。他觉得自己真是自作自受啊。他就不该和一个女人去追求公平,公平算毛啊!   是夜,林希洄早早洗漱完毕上床睡觉。虽然是单人宿舍,可配备的是很舒服的大床。唯一不方便的是,被子和枕头也只有一套。不得已,方哲只得开学校的车,去县城里买了一套新的回来。林希洄盖他新买的,他盖原本宿舍给准备的。   方哲坐到床边,想去逗逗林希洄,却发现床上只剩了一套枕头和被子,另外一套早被丢不知道哪去了。   他问:“希洄,我的被子呢?”   林希洄已经呼呼大睡过去,好像根本没听到他的问话。   搞什么?不就是吓退了村民,后来又没及时追上她吗?这也不能怪他吗。在村子里上演男追女,这么追逐一场下来,肯定被暗中那帮看戏的村民笑死了。所以方哲发现林希洄跑进学校了,也就没再去追,径自返回自家老房子去继续打理房子了。只是这次他明显感觉到,偷窥他的小孩子更多了。他在葛家村还真的是凶名在外了,惹来这么多小破孩的围观。   方哲干脆发挥自己当年做孩子王的本事,哄得一干小孩一起帮他收拾房子。等天黑以后,房顶、墙头、院子里的草都已经被清理干净,还扔到村中的垃圾池去了。老旧的门窗也被人擦干净了,虽然擦干净后看上去依然很陈旧,好像蒙着一层土。不过这已经让方哲很满意了,他跑到杂货铺,几乎将铺子里的零食都买下来,分给给每个小家伙一大包,算是圆满完成了今天的任务。   等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学校宿舍后,发现热水一滴不剩,连被子都不知道扔哪去了。   方哲嘴角挑起一抹笑容,不紧不慢的除掉外衣,最后只剩了秋衣秋裤,连睡衣都没换,直接拉开被子,想和林希洄盖一床被子。   结果他失算了,被子刚拉起来,林希洄打了个滚,直接把被子牢牢压在自己身下,让方哲拉不了被子。   方哲:“我知道你没睡,你醒着呢。你故意的。”   林希洄不理他,继续装睡。   方哲用力去拉被子,居然发现拉不动。林希洄,你到底是有多大的力气啊。方哲郁闷了。他干脆去咯吱林希洄,专门在脖子部位折腾她。   林希洄终于绷不住了,哈哈笑着躲开了魔爪。她缩到床的最里侧,还不忘卷着被子,让方哲一片被角也摸不到:“死方哲,谁叫你坏我好事了?”   “我怎么知道你这么高调?”   “还不都是你气的?”   方哲叹了口气:“好吧,我错了。”   “嗯哼,认错态度不诚恳。”   “那要怎么样才算诚恳呢?”   “以后不许再破坏我调查你的计划。”   “啊?”方哲觉得这条件真是太苛刻了,“我自己对你坦白不是更好吗?”   “不好。”   “为什么?”   “本来我是打算听你自己说的,不过我今天听别人一说呢,感觉还是听别人讲更好玩。这样省得你尴尬吗。再说,你讲的只是你自己主观的印象,我要知道所有人对你的客观感觉。我如果只想知道你对自己的过去的了解和记忆,我连你都不用问,我自然有办法知道的清清楚楚。”探究凡人的记忆么,她做得来的。只是她喜欢挑战,除了林希洄之外,她好像还没有去探究过哪个凡人的记忆。   方哲有些不信:“你不用问我,就能知道我对过去的事情的了解和看法?”   林希洄点头,很肯定的回答:“不错。”   方哲笑了:“你居然觉得我们两个心有灵犀到了这地步吗?”   林希洄但笑不语。   方哲催促:“先不说这个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吧。乖,宝贝,给我点被子盖,今天屋子里好像不如昨天暖。”   “想跟我盖一条被子?做梦吧你。我才不!”   方哲再次觉得十分委屈:“跟你在一起,我真的是太委屈了。和你睡一张床,碰也不让我碰一下。这也就算了,现在被子也不让我盖吗?”   “谁不让你盖了?”   方哲一点也不委屈了,简直美飞了:“好啊,咱们今晚就睡一张被子了。”   “谁要跟你睡一张被子了?你去隔壁睡。我把你的被子扔到钟俊彤那里了。”   “你不是打算让我跟钟俊彤去睡吧?”方哲指着隔壁,一副很厌恶的样子。   “对啊,要不然你就去睡地板!”   方哲起身往外走:“好,我这就去。不过我告诉你,钟俊彤那家伙是个同性恋,你不怕我被人占便宜,我就去!”   “哦,那你就去被人占便宜吧,我就喜欢看你被男人占便宜。”   “你变态的吗?”方哲又折回床边,去咯吱林希洄,“你再说一遍。”   林希洄连忙躲到另一边:“好吧好吧,我坦白交代了,钟俊彤他玩忽职守,今天不在学校,所以我才敢把你被子丢到他房间的。”   “这还差不多。”   “还有啊,我看到钟俊彤是和他女朋友一起走的,你好意思骗我说人家是同性恋?开玩笑,同性恋哪有那么多?”林希洄说着,白了方哲一眼。   “钟俊彤的女朋友?”方哲很惊奇,“怎么会?他有女朋友?”   “对啊,放心,我不会看错,也不会误会的。那就是他女朋友。我听到他们俩在隔壁的声音,又在阳台上看到他们出了校门后,那么亲密的姿态,是情侣错不了的。”   “你听到?哇,这么好的隔音门板,你怎么听到的?我看你是偷听的吧?”   “那又怎么样?反正我听到了。”   “这是不道德的,林女士。”   “你要给我上思想品德课吗?我就是看到有美女能随意进入钟俊彤的办公室,所以我就是故意去偷听了,怎么样?”   “好吧,你赢了。我累了,我去睡觉。”   林希洄将他的衣服全扔过去:“衣服,拿走。”   方哲将自己的衣服接过来:“都脏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帮我洗吗?”以前她心情好的时候,会帮自己洗衣服的。不过很明显,她今天心情不好。   “我生气啦,不管,自己去洗吧你。”   方哲只好抱着一堆衣服,离开房间。女人,绝情起来真让人伤心!   是夜,方哲本以为自己会累得倒头睡到大天亮,结果他再次梦到顾苏迟和青若。   青若的脸划伤了,变得很丑,面上蒙了纱巾。顾苏迟又心疼又自责:“早知道,我就不会把你一个人丢下了。”   “是我自己不好,要你去那么远的地方打水,又不想和你一起去,想坐在树荫下休息。”   虽然没能确切看到前面发生了什么,但是方哲又似乎很清楚的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顾苏迟和青若走到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青若嚷嚷口渴,非说半个时辰前经过的一处清泉很好喝。   顾苏迟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好回去给她打水。没想到他刚走,就从另一条路上经过一群山贼。那些混蛋看青若长得漂亮,见色起义,想要非礼青若。青若拼命逃跑,结果还是不慎摔倒在一片荆棘丛里,连眼睛都差点被弄伤了。   千钧一发之际,顾苏迟赶到。那群山贼看到顾苏迟,匆忙而来的影子,竟好像料到自己不是顾苏迟的对手似的,打也不打,直接四散而逃。他们这么逃跑法,要么不是一起的,要么就是为了怕顾苏迟追上自己,所以才跑的这么分散。   顾苏迟帮青若清理好伤口,发现她脸上有些划痕很深,等伤好后,说不得会留下浅浅的斑痕。   青若伤心的直哭,顾苏迟耐心的哄了她好久,最后还举手发誓,保证不会因为她的脸变得不如以前好看了,就会嫌弃她,不喜欢她,他保证会一直待她好。青若这才收了眼泪。   顾苏迟虽然被青若的小把戏骗过去了,但是方哲却没有被骗过去。在这个梦里,他是上帝视角,他清楚的知道,青若其实是一只紫貂幻化的。妖精怎么会怕凡人?那些山贼其实又是青若召唤来的山间的小妖精,这些妖精们又做了一场戏给顾苏迟看罢了。   晚上,顾苏迟睡沉了。青若却悄悄起身,和小松鼠碰面。青若得意的指着小松鼠的鼻子:“看到了吧,我就说了,他不是那样的人。也不知道你听谁说的那些混话,说什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说顾苏迟喜欢我,只是喜欢我的美貌。”   小松鼠很委屈:“我只是听别人这么说的啊,而且我也没有说顾苏迟就是看上了你的美貌。我只是说可能吗。那你现在知道了,他不是那样的人,是不是更开心了?”   “有什么更开心的?我早就猜到这样的结果了,我骗他,只是为了做给你看,好让你放心。”   “切,你什么时候这么在乎我的想法了?我看你是自己也怕了,要证明给你自己看吧?你开心就开心吧,直说呗。”   方哲的梦做到一半,忽然被一阵急切的拍门声吵醒。   他朦朦胧胧睁开眼:“谁啊,钟校长不在。”   因为刚睡醒,他的声音很小,外面的人根本听不到。   钟俊彤发现门在里面被反锁了,敲门又没人应门,一急之下,直接踹门:“方   哲,你给我出来,我知道肯定是你睡在里面。”   方哲磨磨蹭蹭起身,看了下表,这才出去开了门,打开门看着沉着脸的钟俊彤:“你干什么啊?不是和漂亮女孩子出去幽会了吗?怎么大半夜突然回来?应该彻夜不归才对啊。”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和思影出去,根本不是你想得那个样子。”钟俊彤   又把他往房间里推,“快点穿衣服,帮我办点事。”   钟大校长一边指挥方哲一边暗自琢磨,究竟是学校里哪个八婆,这么快就跟方哲混熟了,还告诉他这么多事。   方哲大半夜被人吼起来穿衣服,还不能反抗,因为稍一磨蹭,就被钟俊彤催。再一磨蹭,屋子外面干脆进来一个长发披肩的美女,急切的求他:“麻烦你快一点吧,方先生。”   方哲吓了一跳,虽然他全身上下哪里都没露着,但他还是不习惯换衣服的时候旁边有除了林希洄以外的女人盯着。   这边的动静太大,自然早就惊动了林希洄。反正不会有人对方哲劫色,她也不需要担心什么。所以在打了无数个哈欠以后,她才慢慢披上一件稍厚的衣服,出来看是什么情况。   发现钟俊彤和他身边的美女后,林希洄立刻精神了,笑着上前打招呼:“钟校长,你好,这位女士是……钟校长的女朋友吧?我今天在阳台上,看到你们上同一辆车来着。   美女朝林希洄伸手,与她亲切的握手:“你好,我叫刘思影。深夜打扰你们休息了,真是不好意思。”   方哲整装完毕,问钟俊彤:“究竟什么情况?”   钟俊彤指指身旁的美女:“她有个弟弟叫刘畅,你应该认识。”   “你说徽宁一中的刘畅?”   “对。”   “认识,怎么了?”   “她弟弟被鬼附身,而且还有一些其他的麻烦惹上身。我们现在很需要你帮忙。”   这次来真的   方哲注意到他的用词是“我们”。这可真是太有杀伤力了,钟俊彤摆明了是拿他和方哲之间的交情来说事,方哲如果不去,不只是不帮刘畅的忙,不帮刘思影的忙,更是不帮他钟俊彤的忙吗。   但是听到刘畅被鬼上身,方哲就觉得兴味索然,他大半夜被人折腾起来穿衣服,不是为了去查这么无聊的事。   方哲脱了外套,回到宿舍,又倒在床上:“找我干什么?直接报警吧。我还很困,钟校长,刘小姐,不送了哈。”这种事,发生第一次,还可以说刘畅一时糊涂,如果发生第二次,那就只能说刘畅人品有问题。干这种事让全家人都跟着操心,很好玩吗?   钟俊彤去拖他:“你快点吧,这次是真的。”   “既然是真的,你去查不就好了?当初你钟大少爷闹离家出走的时候,又不是没在侦探社干过。”   “可是这次我一个人搞不定,不然我找你干什么?你以为我喜欢拉下脸求人吗?”   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之际,刘思影进入宿舍,几乎是哀求方哲了:“方哲,我知道你曾经去徽宁调查过我弟弟被齐铭心鬼魂附体的案子,而且还揭穿他骗人,只是为了他好,你没有对外公开。但是这次真的很麻烦,我只能说,身为一个无神论者,我这次是绝对相信他真的被鬼魂附体了。不然我不会来麻烦你的。”   “你相信你弟弟被鬼魂附体,关我什么事呢?小姐,我还要睡觉的,明天我还有很多活要干。”   钟俊彤:“方哲,你信不信我明天发动村民砸了你的房子?”   “你确定你是在求我吗?就你这态度,你是在求人?”   刘思影蛮去劝钟俊彤:“俊彤,你别这样,我来和方先生谈谈。”   林希洄饶有兴趣的看着半夜被人叫起来的方哲耍脾气。她现在也不信刘畅会被鬼上身。这种事情吗,自然是有的,可是几率低得微乎其微。首先别说有没有想干这种事的鬼了,这种事做多了,不是光伤人的,鬼自身的损伤也很大。想干这种事的鬼已经很少见了,有这种本事的鬼更是少见,即使有这种本事又想干这种事的鬼,也不见得就能轻易找到一个可以附身的人哪。刘畅现在就像是“狼来了”里面的孩子,没事就喊喊“狼来了”,可是每次都是假的,除了最后一次。可谁又知道,这次是不是最后一次呢?   方哲到底不想粗暴的对待女人,虽然对刘思影过来跟他谈谈的行为没有表示接受,可当刘思影来到他身边时,他也没有强烈的反对。   刘思影:“方侦探,我知道我半夜给你添麻烦了。但是这次,真的只有你能帮我弟弟了。”   这话说的,多有TVB剧对白的感觉哪。方哲:“刘女士,请你不要给我戴高帽子,我承受不起。”   刘思影:“我这么跟你说吧,方先生。徽宁一中校方虽然让我弟弟回家静养几天,但其实我弟弟根本没有得到静养,反而一再被警察打扰。”   方哲虽然不想接手这件案子,但依然配合的问了句:“为什么?”额,就当出于礼貌好了。   刘思影:“因为齐铭心的父母根本就不打算放过他。刘畅在齐铭心生前,去齐家住过一晚,就是那次,让齐栋梁夫妇发现儿子是同性恋。他们两口子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在刘畅走后,齐栋梁就打儿子,也不知道是教训还是出气。谁知道打出了问题,齐铭心的抑郁症发作,跳楼自杀。”   方哲打住她:“这些我之前都已经知道了,刘女士,你还有其他要说的吗?”   “有。问题就出在这里。刘畅好好的回家之后,齐栋梁夫妇大概是因为被警察缠上,烦不胜烦,而且回头想想整件事觉得有些不对,加上怨恨我弟弟,觉得是我弟弟害死了他们的宝贝儿子,转头就把枪口对准了一个半大孩子。”   方哲和林希洄终于精神起来。方哲问:“怎么回事?”   刘思影:“警察将齐铭心和刘畅是同性恋的事查了出来。齐栋梁后来干脆对警察说,他怀疑我弟弟之前不是真的被鬼魂附体,而是我弟弟利用对齐铭心的了解,假装自己鬼上身,目的是……为了齐家的钱。”   这么暗黑的心理,对于干多了刑侦的人来说,到的确是很容易让人信服。林希洄暗暗点头,好个齐栋梁啊,果然没那么容易被一个半大孩子击垮,这么轻易就把矛头全部对准刘畅了。不过她依然坚持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刘畅当初那么做,为的只是不想让齐铭心悄无声息的死去,而不是为了齐家的钱。   刘思影接着说:“我弟弟因为涉嫌意图诈骗,被警察问话几次。他那个性子怎么说呢?看着大大咧咧,其实一点也受不得冤枉气。加上我父母也接受不了儿子喜欢男人的事实,对他的态度就有些差劲。这么一来,他就有些心灰意冷。于是,他就自己把自己关了几天,谁也不肯见,不跟人说话,也没有任何交流。等他肯从房间里出来见人后,他就……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女人。”   “女人?”林希洄和方哲同时问。   “对,女人!”刘思影再次肯定的回答。   林希洄顿觉有趣:“方哲,我觉得这次,就算刘畅又是装的,那也很有趣。这次需要的演技力度很大。”   刘思影连连摆手:“这次不是演戏,是真的。畅畅他……他真的被魂魄附体,那个女人死了二十多年了,她是我父亲的前妻!”   死了二十多年的人?也就是说这次,刘畅没有机会与死者生前有密切交流。而且这次他想骗过所有人,说话做事必须得像个女人。对于一个没有专门学过表演的人来说,这就太难了。   这次倒是有些挑战力度。方哲问:“刘小姐,你现在想让我干什么?驱鬼?可我不会啊。”   刘思影说:“我父亲的前妻,一直在说自己死的很冤枉。我想请你去调查她的死因,还她一个清白,好让她别再缠着我弟弟。我听村里的老人说,如果被鬼怪缠得时间久了,会损伤身体的。”   林希洄暗自琢磨,女鬼上男身,对于鬼本身和那个童子身,都是很深的伤害,比女鬼上女身,男鬼上男身,对双方的伤害大多了。如果刘思影说真的,那个女鬼为什么要干这么危险的事?   方哲听得有些糊涂,问刘思影:“如果事情是你说得这样子,上你弟弟身体的是你父亲的前妻。那你父亲总该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吧?”   “如果我爸爸知道,我就不会来找你帮忙了。”   “那……可以问那个女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她一个公道不就行了?”   “如果那个女鬼除了喊自己死得冤之外,还能清楚说出来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我也就不用来找你了,方侦探,这次你一定要帮帮忙。”   方哲抬眼去看钟俊彤:“可是……我没查过和鬼有关的案子呀。如果真闹鬼了,还不等我去查什么,我自己小命估计就先玩完了啊。”   钟俊彤:“如果有生命危险,我也不会让你过去送死了。”   “难说,别的哥们都是为朋友两肋插刀,你最喜欢干的事就是插朋友两刀。”   “方哲,你还欠我人情呢,别忘了,你说的,有机会一定还上这个大人情。”钟俊彤又开始拿着交情要挟了。   林希洄这下好奇了:“方哲到底欠你什么人情了?”   钟俊彤回头看她:“就凭方哲的财力,你以为他怎么改建后来的食堂和宿舍的?”   “他出大头,继续发动人捐建?”   “你以为在教学楼已经很好的情况下,他怎么发动别人捐建?那些好心人哪,有钱就去山里继续建希望小学了。”   “那怎么办?”   方哲插话:“当然是找富二代帮忙了。”   “富二代?”林希洄指了指钟俊彤,“你说他啊?”   钟俊彤欣赏的看着林希洄:“一猜就中啊。”   “当然了,如果没点贡献,你凭什么这么年轻就做了校长是吧?”希望小学的校长也是校长,而且这小学还是在体制内的。   钟俊彤:“是啊,所以说,你男朋友他欠我一个大人情。”   “不对吧?我看你也欠他人情才对”林希洄向来都是和方哲一致对外的,“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不喜欢受什么束缚,更懒得在商场上勾心斗角。估计你家里没少给你施压,现在多好,躲在这里当校长。说出去呢,你家人面上不至于没面子,你自己又天高皇帝远的,清静自在极了。”不过至于高升吗,他就没指望了。混官场,呵呵,一看这种不缺钱又爱自在的家伙,就知道他懒得在这方面动心思。   钟俊彤:“好吧,就当我们当初是互利互惠好了。”他又转脸去瞧方哲,“现在,不如我们再互利互惠一次?”   方哲:“可是我在这件案子里,看不到任何可以让我得利的东西。你倒是可以讨好你女朋友了,我有什么好处?我还得让我女朋友跟着我受累。”只要他接了这个案子,林希洄肯定会跟着他一起查案的。越是危险的案子,越是他不想让她插手的案子,她就越起劲。   钟俊彤:“你可以得到钱。”   “我不稀罕。”   “我知道你不稀罕,可你总得活下去啊。你要活下去,还得生活的好,那就必须得赚钱,对吧?不然你还开侦探社干什么?”   不等方哲回答,林希洄忙问钟俊彤:“你打算开价多少?”开玩笑,不就是抓鬼吗。对她来说,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动下指头赶走一个不该在人间作乱的鬼,赚来大笔的钱,这有什么不好?有了钱,她可以做很多事的。比如和方哲一起远行,比如和方哲一起……等等,打住,她怎么什么都是想和方哲一起呀?   “你说吧。”钟俊彤很大方的让林希洄报个数目。   林希洄却不急着说,只是嘿嘿笑,然和问他:“钟俊彤,你该不会是钟氏建筑的太子爷吧?”   钟俊彤:“是啊,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这就好了,那我开价一百万!”   “你要抢、劫啊?”钟俊彤的眼睛睁得溜圆。   刘思影听了这个价钱,也是面带难色。   方哲:“希洄,别漫天要价。钟大少爷的零用钱已经被钟氏建筑给停了。”   “这样啊……”林希洄很失望,本来还想趁火打劫呢,“那这么说,其实钟校长所有的钱全加起来,最多也就是当校长这几年的工资吗。”   “那倒也不至于。”方哲说,“钟校长前些年有零花钱的时候,那日子很滋润的,我辛苦一年,也不如人家两个月的零花钱多。哦,还有,钟校长很会投机倒把……”   钟俊彤纠正他:“是投资。”   “嗯,对,是投资”方哲继续对林希洄说,“即使股市一片惨绿的时候,钟校长也可以赚个盆满钵满。”   林希洄:“哦,那就是有钱了。”   刘思影急了:“林小姐,俊彤的开销大,他赚钱虽然多,但是也没存下多少。我是实在没办法了……”   林希洄打断她:“那你为什么不报警?警察总不会漫天要价的。”   “可是警察怀疑我弟弟这次又是装的。如果让他们来查,只会胡乱折腾我弟弟。”   林希洄听了这话,不好意思继续趁火打劫了:“好吧,二十万,我打个二折。”   钟俊彤:“成交!”   刘思影内疚的看着钟俊彤:“又给你惹麻烦了。”   “别说这些见外的话了,救了你弟弟再说。”   方哲则是去看林希洄:“你答应的倒是痛快,我可从来没抓过鬼。”   “没关系,我抓过。”林希洄拍拍方哲肩头,“所以,你尽管放心就好了,有我保护你呢。”   方哲:“……”这话说的……   钟俊彤看他们两个还有心思打情骂俏,急得上前揪住方哲衣领:“方哲,我是跟你说真的。我从来不信世上有鬼神,但是这次,我不能不信了。你这次面对的是真鬼。你要查的,是一个冤鬼的冤情,你听明白了没有?”   方哲只觉得自己忽然变得比刚才清醒了,简直清醒无比:“你是真让我去跟鬼打交道啊?”他忽然觉得,他应该要两百万,不,他应该开价两千万的。   钟俊彤拖起他就往外走:“别啰嗦了,快去吧。”   刘畅家在距离葛家村约莫十几里地的邵家庄,那里和葛家村的经济条件看起来差不多。   钟俊彤那辆显眼的宝马车一直开到刘畅家门口,大有挡住这窄小胡同,让别的行人车辆无法通过的意思,这才停了下来。   林希洄暗暗扁嘴,开得起宝马车,怎么还拿不出一百万吗?也不知道这家伙都把钱挥霍到哪里去了。   这次再见到刘畅,方哲几乎吓了一跳。   刘畅依旧是躲在昏暗的房间中不肯出来。不同的是,这次他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腐败的朽烂的死亡的气息。看到方哲和林希洄,刘畅裂开嘴,露出一口森森白牙,无声的笑,可是口中却莫名的散发出丝丝寒气。   接着,刘畅开口了,说的话却是带着娘娘腔。他拖着长长的调子,似讥讽似夸赞,凉凉的慢悠悠的对林希洄说:“真好看的姑娘!”   林希洄这次一眼看出,刘畅是真的被鬼魂附体了。她嘴角牵起一个讽刺的笑容,不知死活的东西!连她是个法力高强的妖精都看不出来,一点也不知道害怕,这女鬼也忒差劲了些。不过,也不排除自己越来越难被人看穿了。   方哲只觉得毛骨悚然,第一个念头就是赶紧拉开门跑出去。他还从来没在这么阴森的地方呆过,这满屋子都是……都是“鬼气”啊。上次他没被刘畅吓到,实在是因为上次的情状在他看来,其实一点也不可怕。可是这次不一样,这种感觉,他似曾相识,他很快就明白过来,这分明是“鬼气”!   只是在他靠向门边,手抓上门把的一刻,动作忽然停了。他得带上希洄一起走,他不能把希洄一个人丢在这里。正当他拉住林希洄的手之际,刘畅忽然朝他一笑,依旧是凉凉的,却带着几分媚意:“年轻人,你还不如女孩子胆大吗。你就这么怕我一个死鬼?”   方哲立刻觉得全身每一个毛孔似乎都进了凉气。反倒是林希洄,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拍拍他的手:“别怕吗,你一个大活人,还怕个鬼啊?”   废话,这可是能附体的鬼!方哲腹诽完,又惊觉,林希洄的胆子真是大得出奇,她居然一点也不怕。   意识到这点后,方哲刚才的惧意也都散开了。记忆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流泻、出来。他好像是经历过这样的场面的,与冤鬼面对面,他好像已经司空见惯。刚才的惧意,只是久久没有这种经历后的一种不习惯而已。   调整好心态之后,方哲忽然觉得周身的冷和面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全都消失了。他沉声问对面的家伙:“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附到刘畅身上?”   前妻阴魂   听了方哲的问题,刘畅并不回答,或者说,附在刘畅身上的女鬼并不回答,只是裂开嘴阴森森一笑:“我是不会告诉你的,我就要缠着他们刘家的独苗,直到缠死他为止,啊哈哈哈。”   一个少年,却发出类似女人的尖利声音,连动作也像是发了狂的女人。这一切,在这个光线昏暗的小屋里,显得十分阴森可怖。   方哲这会反倒不怕了,很镇定的问刘畅:“你不愿意说你是谁就算了,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怎么样才肯离开?”   “我是不会离开的,哈哈,我不离开。我要让刘青和季舒云哭死。啊哈哈哈。”看起来,附在刘畅身上的恶鬼,已经疯狂了。   “可是,你不走对你有什么好处呢?”林希洄问,“你本是女儿身,现在强行上了男身,你不怕被阳气所伤吗?”关于这点,林希洄还真的是很奇怪呢。   “我什么都不怕,我就是要缠死他,哈,哈哈,哈哈哈哈!”又是一阵女声尖利的笑声。   方哲掏了掏耳朵。这家伙笑得可真难听。听那女鬼笑一次,简直就是一次听力折磨。   林希洄真想一指头把这女鬼点得飞灰湮灭了。敢在她面前嚣张,真是活腻了!但是碍于方哲在身边,她暂且忍了下来。她就不明白了,这些女鬼是怎么了呀,生前不好好活着,搞得自己受了一肚子委屈,死了就变成冤鬼厉鬼,不好好投胎新生,偏要来到阳间害人。虽然那些害得她们没能好好生活的人很可恶,但是她们自己也是让人怒其不争啊!   如果说詹子琪被妖怪控制,还算情有可原,那现在这个厉鬼,可就说不过去了。看样子这个厉鬼很乐意控制别人吗,哪怕明知道这是同归于尽的事,她也干得很高兴。哎,林希洄无限感慨,至于吗?多大的仇啊,要拉着别人一块死!   女鬼看来很不满意屋子里进了两个不怕她的年轻男女,就见刘畅像女人一样挥着手,操着女人一样的嗓子,尖声叫着:“滚出去,滚出去!”   方哲拉着林希洄退出房间。   看着方哲关好门,林希洄不乐意了:“方哲,她叫你滚出去你就滚出去?你还真听话。”   方哲揉着太阳穴:“不是,我很乱,我有很多事情需要理清楚。”   林希洄有些心虚:“什么事需要理清楚?”   “很多。比如说,这世上居然真的有鬼?既然有鬼,那是不是妖魔鬼怪都有?那神仙有没有?还有,为什么我不怕刚才的场面呢?”   “你不怕?哈哈,你明明就很怕。”   “嗯,好吧”方哲继续闭着眼揉太阳穴,“我承认,刚进去的时候,我是有些怕,可是后来,我一点都不怕了。我觉得,这样的情形似乎……很熟悉……”   林希洄听他这么说,更加心虚。万一这家伙突然恢复千年之前的全部记忆,那可是不妙啊。可是,她好像还没有告诉他其他的事啊,他怎么会觉得见鬼的情形很熟悉?难道他头脑里,原本就隐藏着千年之前的记忆,他没有将那时候的事情彻底遗忘?   林希洄摇摇头,告诉自己不要瞎想,方哲虽然有千般好万般好,可是他怎么可能是这种大情圣?对他的期望越高,自己越容易失望。还是不要瞎想这么多了。能安稳和他在一起多久算多久吧。   良久,方哲这才放下按着太阳穴的手指。林希洄问:“怎么样,想起什么来了?该不是你以前真的抓过鬼吧?哈哈哈。”   方哲纳闷的瞧着她:“希洄,你真的就一点也不害怕吗?”   林希洄:“怕什么?”   方哲:“我觉得那真是鬼,我们真的见鬼了,你不怕?”   “啊?有什么好怕?不是有你在吗?”林希洄没心没肺满不在乎的样子,仿佛有方哲在前头挡着,她就真的什么事也没了一样。   这话让方哲顿觉信心倍增:“管他是鬼还是妖呢,难道还能强大过人,对吧?如果他们真的像故事里传的那么玄乎,这个世界早就成了妖的世界,又怎么会被人主宰呢?”   林希洄腹诽:那是因为妖精太少,也懒得来人世搀和。你不想想那么多人里,真正的得道高僧才几个,成妖精的当然也少。还好意思说妖精怎么地,哼,要没我这妖精贴身保护,你就连詹子欣那女鬼都不是对手!   腹诽完后,林希洄问方哲:“你真的有把握捉鬼?”   “当然没把握,我哪会干这事呢?”   还算他有自知之明。林希洄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来之前,钟大校长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我看最合适的办法,就按照他那个说法去做。”   林希洄早忘了钟俊彤都说过什么了。   方哲却很快来到客厅,见坐立不安的刘畅父母。   他问刘畅的父母:“请问两位,是不是就是刘青和季舒云?”   刘畅的父亲点头:“对,我就是刘青。”   刘畅的母亲却摇摇头:“我的名字是马文琴,季舒云是我婆婆的名字。”   这么说,看那个女鬼恨是刘青和季舒云母子了?   方哲去看刘青:“之前刘思影告诉我说,是你的前妻附在刘畅身上。”   “对,没错。”   “刘思影见过你的前妻?”   “没有,我前妻嫁给我三年,没有留下孩子就溺水身故了。后来我才又和文琴结婚。”   “不知令堂现在可还安好?我来这里这么久,都没见过她。”方哲问。   刘青摇摇头:“她几年前去世了。”   林希洄纳闷:“那就是鬼报复鬼了?还真稀奇。”   马文琴急得团团转,看着儿子把自己关起来的厢房,直抹眼泪:“那女人喜欢报复谁就报复谁去吧,拿我儿子撒什么气?我又没得罪过她。”   刘青听了这话,脸色有些沉了,大概是碍着老婆现在心慌意乱,也就没计较老婆的失言。   林希洄:“这鬼是有些不地道,拿一个无辜的孩子出气。”   方哲这会可没心情去感慨谁无辜不无辜,他直接问刘青:“照你这么说,你家里人现在见过你前妻的,按理说只有你?”   刘青:“不是按理说只有我,是本来就只有我。”   方哲有些狐疑:“你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没有,我敢拿自己下半辈子发誓,从来没有。文琴嫁给我,那也是她去世后,别人介绍我们认识的。”   方哲:“这么说,是你确定你儿子被你前妻附体的?”这个家里,只有他见过自己前妻,别人既然都没见过,自然无从判断。   刘青点头:“没错,是我。”   林希洄惊奇的问:“不是吧?你怎么判断的?那女人难道半夜现身了?”   刘青:“这到没有。”   方哲问:“可是,刘畅的举手投足虽然像女人,尖叫的时候也好像女人的声音,但是不管怎么说,还是少年扮女人的嗓子的感觉。靠声音,你不太可能听出来吧?”   刘青:“我是凭小动作认出来的,错不了的。”   方哲回想当时在厢房中观察刘畅的情形,心中一动,问:“什么小动作。”   “摸头发,托下巴。”刘青很肯定。   林希洄回想刚才的情形,却一点印象也没有,她暗自嘀咕:有这动作吗?她根本不记得了。哎,她真不是干侦探的料,刚刚观察过的事情,她很快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方哲却清楚的记得,刘畅大笑的时候,手撩了一下鬓边的头发,笑过之后,手还轻轻托了下腮,那些动作确实好像女人。他问刘青:“你就是凭着这些小动作,知道那是你前妻的?“   “没错。还有,他叫我和我妈的名字时,语气也熟悉,简直就和她在世的时候一模一样。”   林希洄暗暗感叹方哲的接受能力实在太强大了。他又不像她,可以一眼就看穿刘畅身体里的女鬼,但是却这么快就按照自己的直觉,确定刘畅被鬼上身,还开始一本正经的做调查了。这对于一个被人洗脑洗了几十年,一直坚定不移的相信“无神论”的人来说,该是多么不容易啊。这心理素质,也太强大了吧!   方哲又问:“恕我直言,令堂在世时,是否对儿媳的态度十分苛刻?”   刘青再次肯定的摇头:“我妈在的时候,对柳枝很好,简直当亲闺女一样疼。”   方哲:“柳枝?”   “哦,就是我前妻的名字。”   方哲看刘青的表情,觉得刘青说这话很真挚,可是想起那位女鬼“柳枝”的话,他又断定刘青是在撒谎。   方哲:“如果你和你的母亲都对你前妻很好,那你前妻为什么要缠着你儿子,喊着毁了刘家的独苗呢?”   刘青急得直擦汗:“我也不知道呀。我觉得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一定有误会。”   方哲问:“那你有没有问你前妻,她到底哪里不满意?”   刘青更急了:“我问了,可我一问,她就更生气了,说我竟然都不知道她以前受过什么罪,吃过什么苦,更是什么都不说了,只说让我自己想,想不明白也没关系。她说,反正我就算想明白了,她也会继续缠着我儿子。”   方哲:“连原因都不说?这么狠?”   林希洄:“算了,要我说呢,直接找个道士或者高僧,把那恶鬼驱走就行了。”   方哲纳闷的看着她:“那要不你帮我们找一个得道高僧来?”这话说得轻巧,哪那么容易啊!   “我……”林希洄本来抬着下巴,想说“我找就找”,但是她一想起自己的身份,立刻底气不足了,“我才不找。我去哪找啊!”其实她知道哪里有得到高僧或者道士,但是找那些人的话,她自己的身份也容易被看穿。不就是驱鬼吗,小意思,她自己就能搞定了。   刘青越发着急了:“两位,两位,咱们现在能不能先想想办法,救救我儿子?俊彤说,虽然柳枝一定要缠着我儿子不放。但是如果我们能查出当年柳枝到底受了什么委屈,再解开柳枝的心结,也许就能劝她走呢。”   说是这么说,可是钟俊彤为什么自己不查呢?方哲想起钟俊彤,这才发现,钟俊彤根本不在。他问:“钟俊彤和刘思影呢?刘思影不会连自己的弟弟都不管了吧?”   一说起这事,刘青和马文琴就直叹气。马文琴:“真是造孽,我们两口子没本事,生得大儿子和大女儿,那就跟没生一样。也不知道思影整天在外面忙什么,反正据说她做的事情都很重要,而且她自己一说起来,就是说,她做的事都是为了很多人好。至于我的大儿子……不提也罢。”   方哲表示很理解:“刘畅的大哥我见过。”   刘青急问:“是吗?在哪见的?我们两口子很久都没见到过那混小子了。”   方哲摊手:“不知道,我是春节前见到的他。他当时想要偷我女朋友的东西,没有得手。我们本来打算报警,结果被刘畅拦下了,刘畅帮他求情,我们就放了他一马。”   刘青和马文琴顿觉面上无光,一副羞于见人的模样。   到底还是小儿子安危重要,刘青急切的说:“我们两口子,现在只剩畅畅这一个贴心的孩子了,真是不想看见他出事,方哲,你一定要帮……”   他话音未落,两名警察来到刘家院内。   方哲看到警察突然造访,转头去问刘青:“怎么回事?”   刘青纳闷的摇头:“我也不知道。”他迎向两个警察,“两位同志,这又是有什么事?”   两个男警察出示了证件,接着表明来意。其中一名警察说:“我们要请刘畅回警局一趟。”   屡次面对这样的情形,马文琴已经快崩溃了,她大声质问:“你们不是已经带走他好几次了吗?你们还要干什么?我儿子之前到底是不是骗人都还没搞清楚呢,你们就把他带走了。要不是我儿子心肠好,才不会告诉你们他之前是在骗人。他就算做错了什么事,可他也后悔了。你们怎么就是不放过他呢?”   一名警察训斥道:“难道你儿子骗人,你们还有理了?”   刘青也忍不住了:“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我儿子骗人是不对,就算要抓人也得有证据吧?你们就因为怀疑我儿子当初骗人是想谋夺齐家的财产,就一次又一次不顾他精神状态不好,非把他带走问话,这事做的不地道吧?”   两名警察听刘氏夫妇一直在指责警方,也拉下脸来。警察甲:“等我们弄明白了,如果你儿子是清白的,自然不会把他怎么样。如果他一开始就没有使那些下三滥的手段骗人,我们也不会把他带走问话。”   刘青大怒:“畅畅不在家,一大早跑出去了,说要去散散心,去哪了我们也不知道。你们想找他,就等着吧,看他什么时候回来。”他觉得警察一定不会有耐心等。   警察甲怒了:“你这是什么态度?”   这时,刘畅的房间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分明是个少年的音色,却是拖着长长的调子:“我在这里。警察先生,快来把我带走吧。啊哈哈哈。”   两个警察听了这声音,都是一阵激灵。随后,二人连忙赶到厢房,直接踹开门。警察乙:“你怎么还在怪声怪气的说话呢?学鬼吗?”   太阳此时还照不到刘畅缩在的墙角处,那女鬼虽然畏光,但并没有多么害怕。   两个警察上前,一前一后去抓刘畅。女鬼忽然奋力反抗,还想伸手去抓警察的脸:“走开,不要带我走。”   方哲说声:“糟了!”   柳枝分明是想借用刘畅的手去伤警察。一旦柳枝得逞,倒霉的就是刘畅。难道还要让刘家人跟警察解释,其实刘畅的被鬼上身了吗?   林希洄显然也料到柳枝想干什么了,不等刘畅的手招呼到警察身上,她一个闪身进入屋中,抓住刘畅的手:“干什么?”   女鬼柳枝看到林希洄凶狠的眼神,只觉得整个人都不舒服,也不知怎地,魂魄忽然就从刘畅身体里被撞了出来,摔倒在相反的角落里。   她大怒之下,想献身教训这帮凡人,可却再次收到林希洄警告的目光。   柳枝这才明白,这是遇上高人了,为了不给自己惹麻烦,她迅速闪身逃走了。   刘畅的身体忽然没有鬼魂附体,整个人软软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刘青和马文琴看到儿子好像一摊烂泥一样摊在地上,立刻跑了过去,夫妻两个,一个叫人一个掐人中,想把儿子弄醒。可惜已经被女鬼折腾的十分疲惫的刘畅,一时半会根本醒不过来。   方哲却是将注意力都转移到林希洄身上。刚才女鬼柳枝分明是想借用刘畅的身体打警察,好嫁祸刘畅,可是希洄一过去,刘畅就安静了,身上的鬼气也迅速消失了。然后,希洄的眼神好像瞪向了屋子中的某个地方,紧接着,整个屋子里的鬼气都不见了。   难道希洄真的有本事驱鬼?他之前一直没发现,她居然有这本事。   两名警察觉得刘畅的虚弱和昏迷不像是装的,二人也不想这时候强行抓一个病人回去,便双双离开了。   林希洄这才仔细去看刘畅,发现刘畅只是虚弱,没有被伤到元气后,她对刘青夫妇说:“你们放心,他没事,应该休息一会就好了。”   刘青问:“休息一会就好了?那……那柳枝呢?”   “呃……这……呵呵,我怎么知道,这得问他!”林希洄忽然指向方哲,“方哲,你看看,他身上,还有鬼气吗?”   方哲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多了这种本事的,但他就是能明确感受到,这间屋子的阴森鬼气消失了,刘畅身上也没有女鬼附体了。他摇摇头:“没有了。他现在就是好端端一个人。”   枕边妖   林希洄本来只是想试试方哲到底把潜力发挥到了什么地步,没想到他竟然一说就中。现在这屋子里还真是没鬼了。她忍不住腹诽,这小子搞什么鬼吗?当初也没见他发现詹子欣的鬼气呀。难道还真是因为自己帮他打开一千年前的记忆,弄得他连一千年前的本事都恢复了?一千年前她就小看他来着,觉得他只是个武艺高强的凡夫俗子,结果最后发现他还能捉鬼。要不是慧根不够,他连降妖都能做到。如果不是自己法力高强,将妖气藏得好,也早就被他看穿了。   方哲又好心提醒刘青:“虽然我觉得这里没有鬼气了,但被鬼待过几天,所以还是阴森森的。刘大叔,我看你还是赶紧把刘畅带出来,然后打开门窗,让阳光好好晒一晒屋子里吧。”   刘青和马文琴终于有机会将刘畅带离这个阴暗的屋子,夫妻二人连抬带扶弄走了儿子。方哲则帮忙将门窗全都打开,好让屋子能被阳光仔细晒晒。   林希洄坐在一边,看似闲闲看着他,其实却不时苦恼的抓抓头发。这可怎么办是好呢?也不知道她刚才的行为有没有让方哲这家伙起疑。方哲可是个侦探哪,观察能力很强的。   方哲眼看阳光洒满屋子,打算出去,一转头看到林希洄的样子,不禁笑了。他叫还在苦恼的抓头发的林希洄:“希洄,你头上长虱子了?”   “你头上才长虱子了!”林希洄不乐意的回了一句。   方哲更乐了:“那你不停的抓?”   林希洄忙放了手:“抓头发就是长虱子啊?那我帮你抓头发,是不是就是你头发长虱子了?”   “不如你来帮我抓?”方哲将脑袋凑到林希洄旁边。   林希洄推开他的头:“你没事干啦?”   方哲笑着拉起林希洄的手:“走吧,这屋子里已经没我们的事了,我们出去透透气,弄得一身鬼气才不好。”   林希洄随着他出去,感受到外面初春的阳光,林希洄顿觉周身舒服。她满足的叹息一声,又说:“应该让刘青夫妻俩把刘畅挪到外面来晒晒太阳吗。”   没想到方哲立刻认同的点点头:“对啊。吸收下日精月华,恢复下元气。被那个女鬼附体那么久,一定损伤元气了。”   林希洄一怔:“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他这么一问,方哲才惊觉自己说过的话:“是啊,我怎么会知道这些?”他是真的奇怪,自己怎么会脱口而出说了那样一句话。   林希洄发觉不妙,自己好像将话题引到了不好的地方。她眼珠一转,忽然笑了,问方哲:“你就别装了,你到底怎么知道的,快告诉我吧。难道荣叔叔还教你这些?嗯?哈哈。”   方哲却苦恼起来:“希洄,别玩了,你还笑。我真的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这些。”   林希洄讪笑一声:“大概你是看什么电视看多了,忽然想起电视剧台词了吧。”   方哲:“你以为我是你?整天就知道看电视剧。”   林希洄:“哎呀,你这么说就太没良心了!我明明整天都在陪着你查案。我现在就在陪着你查案啊!这么棘手,你还查不查?”   “还说查案呢,我们还是快点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那个叫柳枝的女鬼缠着刘畅不放。”方哲想起自己会接手这么离奇的案子,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但按照他的性子,也只会硬着头皮继续查下去。   “好好好,我们去查案,就你最敬业!”林希洄暗暗庆幸自己转移话题很成功。   方哲和她一起往刘家的堂屋里走去,心里却想着,林希洄就会转移话题这一招,没别的新鲜的。她既然不想让他想那么多,他就随着她好了,让她以为她又得逞了。只是,他为什么会突然知道这些,希洄为什么害怕他去想自己遇到的怪事呢?   他忽然发现,他喜欢了这么久的女人,很不简单啊。虽然他一早就知道她不简单了,但绝对没料到她会厉害到这地步。她究竟会多少事,有多少本事啊?   方哲和林希洄又问了刘青一次。刘青仍然一口咬定,他和自己母亲季舒云当   初绝对没有伤害过前妻柳枝,也不知道柳枝为什么会心存报复。   当初和柳枝一起生活的枕边人,都说这样的话,这样看起来,柳枝应该是真   的没有受过委屈了。可是偏偏柳枝又一口咬定,自己是因为刘青和季舒云,才会死死缠着刘畅的。   方哲只好表示,这件案子,他没法子再查下去了。   刘青这时候已经无所谓了:“查不了就查不了吧,都死了二十多年的人了,我们哪知道她有什么冤情。我现在就希望你们两个能多留几天,别让那个女鬼再回来缠着我儿子。”   “啊?”方哲觉得这要求真的是太强人所难了,“怎么能这样呢?我又不是门神,不负责帮人镇宅保平安的。”   刘青却连连摆手:“你就别谦虚了。刘畅那会要打警察,就是你女朋友进去抓住刘畅的手,我们刘畅立刻就没事了,这不像巧合呀。还有你,你一看就知道畅畅的房间里有没有鬼气。你们两个真是太厉害了,难怪思影和俊彤说,只要你们两个在,一定可以帮到畅畅。”   方哲顿觉头大:“这是误会,纯属误会,哦,也有些巧合。我和希洄真没有这么厉害的本事。”   林希洄简直要气死了。这下糟了,连刘青这个半老的家伙都看出来苗头了,方哲肯定也起了疑心了。要不干脆跟他摊牌?看他这么容易就接受世上有鬼的事实,接受有妖精也不难啊。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自己和一个妖精恋爱来着!   方哲看林希洄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忙问:“希洄,你看起来神色不对啊,是不是不舒服?”   “啊?”林希洄怔了怔,看到方哲朝她眨眼,明白方哲的意思后,她这才点头,“是啊,我不舒服,而且很不舒服。”   “是吗?”方哲忙拉起她,“那我带你去看医生,走吧。”   刘畅和马文琴连忙挡住大门:“你们千万不能就这么走。先救了我家畅畅吧。”   方哲只觉得脑仁都疼了:“我是侦探,我不负责抓鬼的。”   马文琴急得直抹眼泪:“可是如果你们就这样走了,我儿子怎么办?”   林希洄也觉得,就这样走了,柳枝肯定还会回来找麻烦。她不知道有这回事也就算了,可偏偏她知道了,那就没办法眼睁睁看着。   方哲郁闷极了:“那总不能让我们守一辈子吧?我都说了那会只是碰巧,我真没这本事。”   马文琴:“你没有这本事,别人就更没有了。”   方哲觉得自己遇上了无赖啊,这行为简直就是无赖吗。   他拿出手机,打电话给钟俊彤:“你岳父岳母到底在搞什么鬼啊?现在刘畅人都没事了,拦着我和希洄不让走。”   钟俊彤接到电话,就知道要么事成了,要么事败了,听到说刘畅没事了,他长出一口气:“凭刘叔叔夫妻俩能拦得住你?”   方哲:“哦,我如果跟老人家动手,他们两个肯定不是对手。”   “方哲,你别乱来。”   “这么紧张啊?那你倒是过来啊,你来看着刘畅,让老两口放我们走啊。你可是人家女婿。”   钟俊彤:“我过不去。”   “你跟你女朋友还有没有点良心了?”方哲急了,“刘畅可是刘思影的亲弟弟,你和刘思影到底在干什么啊?”   “我们在办正经事,你不要打扰,你先在那里等等,我们的事情很快办完,等这边完工后,我们马上回去。记住啊,不要跟老人起冲突!”   “废话,我如果想跟老人起冲突,还给你打什么电话?”   钟俊彤懒得再听方哲废话,直接挂了电话。   看到方哲收线,林希洄忙问:“怎么样?”   “哦,俊彤说,很快就和刘思影回来。等他们回来再说。”   林希洄哭丧着脸:“啊?那他们现在哪里?如果是在葛家村希望小学,那肯定没问题了,如果在不知道多远的地方,就算他们立刻赶来,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赶到啊。”   方哲摊手:“我没问他们在哪。”   “你是忘记问了吧?猪脑子!”   “你说什么?什么什么?谁猪脑子?你再说一遍!”   刘青和马文琴听到方哲的电话,知道方哲一时半会是不会走了,也就松了口气,看到两个年轻人闹在一起,不但不阻止,心里还放松了警惕。   这时,大门外又有人走进来。   方哲和林希洄本来正闹在一起。看到有人进来,林希洄指向门口:“方哲,你看,小偷!”   “是吗?”方哲回头去瞧,居然看到刘畅的哥哥回来了。   刘青看到大儿子,暴脾气立刻上来了:“刘阳,你这个混小子,你还舍得回来吗?我和你妈都不知道找你多久了!”   他一生气,也顾不上屋里的人了,操起门后的扫帚就朝大门处追了过去。   马文琴一看爷俩要开战,也追了出去:“他爸,你别打了,一会他又跑出去了。”   “他出去不回来才好呢,他只要回来,就是祸害家里。”   刘阳眼见他老子操着大扫帚,身形老当益壮,脚下虎虎生风,朝着他就打了过来。于是,他被吓得又跑了出去。   方哲和林希洄一对手:“机会来了。”   二人也紧随其后追了出去。只是刘青去追儿子,马文琴去拦丈夫,方哲和林希洄却是匆匆上了车。方哲立刻发动引擎,开往巷子的另一个出口。   听到汽车开动的声音,刘青和马文琴立刻停了下来,回头看到是方哲的车要离开,两口子顾不上刘阳,连忙往这边追。但是两条腿是不可能追得上四个轱辘的,夫妻两个只能看着方哲和林希洄扬长而去。   方哲逃出魔掌后,长出一口气:“这老两口也太过分了。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怎么可能是鬼的对手?强行把我留下,真是太说不过去了。”   林希洄嗤笑:“也不知道那会是谁说的,好像妖魔鬼怪全不放在眼里似的。”   “说归说,做归做吗。万一那个女鬼生气了,要拿我出气怎么办?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我压根对鬼都没了解,我第一次面对这种生物……啊,不对,是非生物,我怎么知道怎么对付?就算要救人,起码我也得保证救那个人的时候,我自己不会白白搭进去是吧?”   林希洄:“那你现在就是在明知道有恶鬼作祟的情况下,丢下刘畅不管了?”   “我哪有丢下不管?我不是通知钟俊彤和刘思影回来了吗?既然钟俊彤那家伙那么厉害,让他去对付鬼好了。花二十万就想让我给他卖命吗?”   林希洄点点头:“对,你这想法很对。既然留在这里,不但不一定能救了别人,说不定把自己也白白搭进去。”   方哲也点点头:“幸亏开了学校的车过来,不然想跑掉还麻烦呢。”   “嗯嗯嗯,你真有先见之明,啊哈哈。”   “拍完了马屁,是不是可以说点正经的了呢,希洄?”方哲话题一转。   林希洄心虚的抓头发:“说什么?等会再说吧。我进了那屋子一趟,现在忽然就觉得有点不舒服。”   “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你不会怀疑我连舒服不舒服都骗你吧?”   “怎么会呢?我是担心你吗。要不我们找个诊所,帮你看一下?怎么会突然不舒服呢?”   林希洄干脆装晕车:“是啊,我突然头晕恶心想吐啊!”   方哲把车停了:“希洄,不是吧,我没和你那个过啊,你怎么会有妊娠反应呢?”   “呸,你这个坏胚子”林希洄气得推打了旁边的方哲几下,“你才妊娠反应呢!快点开你的车吧!”   刚到葛家村希望小学没多久,钟俊彤的电话就打来了。   方哲根本不接,直接将电话丢给林希洄:“如果是我接电话,他骂也骂死我了。”   林希洄无语,白了方哲一眼,接起电话,不等对方开骂,迅速开口:“我是林希洄,你好,哪位?”   虽然明知道林希洄装傻,对面的钟俊彤也只得将一肚子火气憋回肚子里:“林小姐,我是钟俊彤,麻烦你把电话交给方哲,我知道他就在旁边。”   “既然你知道,那就好办了,那说明你很了解方哲。你既然这么了解他,你觉得他会在这个时候接你的电话吗?他又不喜欢找骂!”   “那好吧,林小姐,我现在只想知道你和方哲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刘畅的父亲,哦,也就是你未来岳父大人,根本不配合。这样我们根本查不到柳枝生前遭遇过什么,以至于她有这么大的怨气。我们不知道那恶鬼在想什么,又是凡人之躯,怎么敢跟鬼打交道呢?所以,这案子,我们查不下去了。”   “林小姐,就是因为刘叔叔也说不出来那个女鬼到底受过什么委屈,所以我才拜托贵侦探社查的。”   “‘鬼上身’有很多种的好不?虽然我们都不了解鬼,但总听上年纪的老人讲过一些神神叨叨的故事吧?那明显不是普通的鬼上身,那女的就是个有怨气的恶鬼。你打算二十万就让我们为你上刀山下火海吗?你有那个钱,不如拿去请一个得到高僧或者真正有法力能驱鬼的道士吧。”   “你的意思是,这个案子,绿江南侦探社不查了?”   “不查了,二十万,一分不少退给你。”   “可是你们现在是违约,只退还二十万就行了?这么简单的?”   “是啊,违约,那又怎么样嘛?”林希洄开始耍无赖,“大不了,你去告我们违约好了。反正二十万一分不少退给你,别的你就别想了。再见!”   挂上电话,林希洄朝方哲得意的飞了个眼神过去:“搞定了!”   “你这叫搞定了?”   “这怎么不叫搞定了?我不信钟俊彤还真的跟你打官司,你们不是哥们吗?”   方哲却说:“打官司不会,但是报复肯定会有。我估计这里我们很快就住不安稳了。”   “啊?不能吧?这学校不是你发动捐建的吗?”   “那又怎么样?这里现在是钟俊彤的地盘。”   “那他也太霸道了吧?不肯送死就得被报复?”   “讲理的人当然不会报复我们。你看钟俊彤像讲理的人吗?”   是夜,方哲睡得很沉。他坚持不去钟俊彤房间里睡,偏要和林希洄挤一张床。林希洄赶不走他,也不想费太多力气赶他走,干脆由着他。   夜里,林希洄醒来,悄悄转头去看方哲。方哲睡得很好,但她依然不放心,朝方哲面颊轻轻吹了一口气。只是,那口气刚出口,淡紫色便迅速淡去,化作无色。算了,她想,何必用妖气对付他,他这样平平静静的睡着,也没什么不好吗。   林希洄放弃将方哲迷晕的念头,悄悄下床,身形轻飘飘向窗外飘去。到达窗缝处时,亦没有停止,毫无阻碍的飘了出去。   她刚出去,明明躺在床上沉沉睡着的方哲,忽然睁开了眼睛。他缓缓伸出手指,抚摸了一把面颊处,那里被一道凉凉的气息吹过。他刚刚发现,她的气息是凉的。这怎么可能?以前接吻的时候,他从来没发现过。他环视屋内,林希洄早已不在。她是怎么无声无息的出去的?   身份暴露   林希洄虽然舍不得让方哲伤到一丁点,但是对别人就没这么客气了。她好心归好心,可绝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就去冒被人拆穿是妖精的风险。   到了刘家后,她轻轻巧巧朝屋内吹了一口气,刘家全家立刻都睡得死死的。就连一直辗转反侧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刘思影,一直滚来滚去踢被子的刘阳,也都安静下来,进入梦乡。   就这一口妖气吗,即使受一点点影响,也没有大碍,晒几天阳光就恢复了。林希洄心想,我也是为了你们家刘畅好,你们也别怪我。她没有丝毫负疚感,轻轻巧巧踏进刘畅的房间。   刘畅原本的房间其实在客厅后面的东厢房里,只是被柳枝这恶鬼上身后,柳枝控制刘畅,去了院子西南方向的一间厢房,其实就是杂货房,而且阴暗潮湿,是个阴面的房子。   林希洄进入客厅后面的东厢房后,发现刘畅已经不在屋内,双人床上只睡着钟俊彤一个人。看来是钟俊彤留在刘家做客,和刘畅睡在了一起,只是大半夜的,刘畅悄悄离开了,他也不知道。就这睡得跟猪一样,不用她吹口“仙气”他也醒不了,这还怎么帮人家看着儿子吗?   林希洄扁扁嘴,退出这里,来到院内的西厢房,还不等她踏入屋子,里面果然传来柳枝借用刘畅发出的声音:“滚出去!”   林希洄撇撇嘴:“这不男不女装腔作势的声音,可真够难听的。你还是闭嘴吧,省得糟蹋我耳朵。”   柳枝见她不怕自己,怒问:“你到底是什么人,敢半夜来这里。”   林希洄似乎是为了回应柳枝那句“滚出去”,干脆一脚踢开门,丝毫不惧屋门处飘出的阴森森的鬼气。   柳枝抬眼瞪着她:“你到底是什么人?大半夜来见我,你不害怕?”   林希洄看着她冷笑:“怕你我就不来了。”以她的法力,她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刘畅身上的女鬼。   刘畅也看着她冷笑:“不知死活!”   林希洄朝刘畅隔空一伸手,再向后一撤,柳枝的魂魄便从刘畅的身体里分离出来,摔在墙角处。   林希洄:“到底是谁不知死活?白天你已经被我修理过一次了,晚上你还敢跑回来,竟然还敢对着我大呼小叫!你再高声叫一声试试?我打得你灰飞烟灭!”   柳枝抬起一张苍白虚弱的脸,一双充满恨意的眸子死死盯着林希洄,良久方问:“既然白天敢现身,那就是妖了?为什么我看不出你是什么妖?”   “你就这么肯定我是妖啊?说不定我是会法术的人呢”林希洄眼带媚意,似乎在向这女鬼炫耀自己的美丽,“又或者我是仙?”   “不可能”柳枝也不废话,“凡人哪里有如此本事?这么年轻就有这么高强的法力。这分明是修炼千年的妖精才能有的有的道行。至于仙,哪里是我有福气看到的?”   好吧,算她说对了。林希洄暗暗腹诽。   柳枝又问:“既然是妖,为什么要来坏我的事?我们虽然道不同,可却都为人世所不容。”   “你还好意思说?你死了二十多年都不投胎是什么意思?变成个厉鬼来缠着个无辜的少年,你是想干什么?”   柳枝唇角依旧带着那抹不知死活的的讥讽冷笑:“原来是个多管闲事的妖精。你该不是以为你多救几个凡人,人间就能容下你吧?人类是最排斥异族的动物,你就别妄想了。”   林希洄不耐烦的揉揉耳朵:“你怎么尽是说一些废话?我问你想干什么,你猜测我的目的干什么?”她的目的很单纯,她不想看到无辜的少年被伤害,仅此而已。不过看起来,她就算说了,这恶鬼也不会信的喽。   柳枝冷哼一声:“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最好立刻滚开,不然我就鬼叫,把附近的邻居全都招来。我就不信,你还能把附近所有的人都迷晕吗?”   “都说你不知死活了,你还不知道改改是吧?”林希洄巴掌隔空一扇,直接将柳枝打的嘴角出血。   柳枝只有挨打的份,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已经到了这种时候,她依然没有搞清楚,究竟现在谁是老大。这个分不清形势的恶鬼,伸着利爪,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白森森的牙齿,连一双眼睛都上翻,只露出眼白。   林希洄无奈的摇头,啧啧啧,这笨鬼,用这招吓人还行,吓她?没门。   柳枝伸着利爪,奋力朝林希洄扑了过来。   林希洄轻巧的躲开她,柳枝扑了个空,背后还被林希洄一推,让她整个身子都撞在对面的墙上。   如果只是普通的撞墙,柳枝自然不怕,可是她背后中了林希洄一招,顿时觉得火烧火燎一般的痛。   柳枝张口欲痛叫,她这一叫,不止能缓解自己的疼痛,那凄厉可怖的声音,也必然吵醒村子中大部分人。   林希洄才不给她这机会,又是隔空一巴掌,打得柳枝一时半会不能开口。林希洄:“我不是非要恃强凌弱。如果你生前真的遭受冤屈和不公平,说不定我还能帮你讨个公道。可是你什么都不说,只是一味打打杀杀,我为了自保,只好一再打伤你。”   柳枝做恶鬼多年,怨气无比凌厉,思维也不复平和,变得阴暗偏激:“你想看我求你的屈辱样子?不可能的,我就算灰飞烟灭,也不会求你帮我报仇!”   林希洄叹了口气:“我发现我真的跟你没办法沟通。”   “那不如我来跟她沟通?”方哲的声音忽然自墙头响起。   林希洄一惊,抬眼看过去,方哲已经从墙头上跳了下来。   林希洄震惊的瞧着他,茫然不知所措。他就这么忽然闯了进来,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连掩饰都来不及。   柳枝看到方哲进来,想起白日里这对年轻男女举止亲密,立刻明白他们两个的关系。   柳枝的身形迅速飘动,抓向方哲,想擒住这男子做人质,她认定了方哲身形再快,却也快不过鬼。可是鬼再快,也快不过林希洄。林希洄再次隔空挥手,柳枝再次重重撞向墙壁,跌落在地。   林希洄瞪着柳枝:“你到现在还没搞明白这里谁说了算吗?敢在我面前伤他,你真是当鬼都当腻了吧?”   柳枝这才生出惧意:“我忍了二十多年,终于将本事练得如此高明,没想到运气不好,刚出手就遇到法力高强的妖精!”   林希洄听她这么说,心中更加担忧。她该想个什么法子,才能把今夜发生的事在方哲面前圆过去?也不知道方哲看到了多少,听到了多少。   夜风乍起,凉彻心扉。林希洄忽觉阵阵惧意。   方哲缓步走向林希洄,面上看不出喜怒,语气也很平静:“原来你真的是妖精。”   林希洄吓得往后退了几步:“你……你别过来。”、   方哲觉得这情形很有趣,抱臂站在当下,不再动:“你怎么突然变得怕我了?你这样子,让我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贪图美色的淫贼。你倒是像个穷途末路的小美人。”   林希洄也觉得自己的反应不对劲,应该是方哲发现她是妖精后感到害怕才对吧?她往后退什么退?   林希洄不再往后退,问方哲:“你是怎么来的?没道理你都爬上墙头了,我却没发现你。”   方哲:“这我就不知道了。”   林希洄急了:“怎么会不知道?你还以为你会轻功啊?如果你能踏雪无痕,我听不到声音也不奇怪,可我起码也能感受到有人靠近的气息啊。何况你现在又不会轻功。”   “我都说了我不知道了。”方哲很为难,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最后,他得出结论,“也许是你这妖精太笨了吧?”   “你才太笨了呢!”林希洄不服气了。难道自己因为受到林希洄身体的影响,作为紫貂和妖精的敏感度正在下降?天啊,那得到什么时候才能过了磨合期啊?她都已经把身体修炼的很强壮了,可依然逃不开磨合期的命运。看样子过不了磨合期,她就真的只能做一个笨妖精啊。   方哲皱眉想了想:“不错,我是挺笨的,上次明明看到你施法,却被你给骗了过去。怎么样希洄?你这次不会又打算骗我,说我这会是在做梦吧?等明天天一亮,让我在舒服的床上醒来,脑子糊里糊涂的,自己也弄不清究竟是真有这回事,还是做了一场梦。”   他这是问罪吗?可他的神色怎么看都像是在和她讨论问题啊,而且心情很好的样子。林希洄小心上前两步,在方哲眼前晃了晃手指:“你确定你神智清醒吧?你不怕啊?你真的不怕我啊?”   “我为什么要怕你?我又不是恶鬼,你又不会隔空来打我。”   “我是妖精啊。你真的不怕?”林希洄小心的打量方哲的神色。他不止不害怕,连厌恶的神色也没有,甚至都没有多少惊异的神色。这跟一千年前的反应完全不一样。一千年前的顾苏迟,起码还是有震惊和愤怒的,虽然愤怒很快就过去了。   方哲拉住她的手,唇角勾起一抹熟悉的浅笑,让林希洄心神大定。他笑问:“明明就是你在害怕,你躲我干什么?”   林希洄不好意思起来:“我……我也不知道。我怕你生气。”   “不是吧,你还怕我生气?你不是最喜欢故意气我吗?”   “那不是气你,那是逗你。可是这次不一样,我怕你生气我骗了你这么久吗。”反正也赖不掉了,林希洄干脆大方点,承认算了。   方哲又笑了:“我刚刚发现你这么紧张我。”   林希洄:“我……我这次来人世,本来就是为了找你,我当然紧张你。如果不是因为紧张你,我也不会骗你了。”言下之意,你不可以因为我骗了你,再发我脾气了。   方哲望着她,目中只有熟悉的带了几分宠溺的笑意:“你骗我这么久,被你这张嘴一说,到好像是为了我好了。你可真是不讲理啊!”   林希洄这下是真的不怕了,她双手捧住方哲的脸,左看右看,似乎想看出什么端倪,良久,她终于激动得叫起来:“你真的一点都不怕,也不生气,我真是太激动了。”   “我发现我在跟妖精谈恋爱,我更激动啊”方哲好笑的拿开林希洄的手,“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妖呢。”   一边的柳枝想趁机偷偷溜走,却被林希洄轻轻一伸手,就吸了回去:“不说清楚,你哪里也别想去。”   柳枝再次重重跌倒,这次她终于放弃,颓丧的躺在地上,再也不想动了。   方哲不满:“希洄,你现在居然还能分心去看着这个女鬼,看来我的魅力不够啊。”   “什么呀,其实是我不想回答你的问题,故意转移注意力。”林希洄笑着回答。只是这次,她连耍赖都变得语调温柔,而不是如以前那般带着几分刁蛮。   方哲:“我怎么发现你今晚变得特别温柔呢?”   “又来笑我。”林希洄给他说的都不好意思了。   “你本事这么大,挥挥手就能制服恶鬼,还怕什么羞呢?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有危险都往前冲了。你不会是想着要保护我吧?”方哲苦笑。   “咦,又来了,你又苦笑,你没发现你最喜欢苦笑了吗?好像自己多委屈多无奈似的。”   “你不喜欢?很难看吗?”   “不是啊,我喜欢,你什么表情我都喜欢的,谁叫你这么英俊的?”林希洄笑眯眯的拍马。   “刚发现你这么好色的”方哲趁机又捏了一把美人的脸,“让我来猜猜你是什么妖精吧。”   “好啊。”林希洄两眼发光,“你猜,我给你三次机会!”   “紫貂,对不对?”   林希洄:“怎么一次就中了?”   “猜不中我就是傻子了!”方哲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又捏了捏林希洄的脸。   林希洄好笑的问他:“又来捏我脸!干吗?检验我是不是会不定时的变回紫貂吗?”   方哲想起一件要紧事,连忙问她:“为什么你的气息是凉的?你没事吧?”   林希洄笑起来:“原来你那会没事啊?我当然没事啊。如果我当时是向你吹妖气,你就感觉不到气息是凉的,只会觉得像是正常人的气息,然后就会睡过去了。”   方哲又问:“妖精的气息,都是凉的吗?”   林希洄摇摇头:“当然不是啊。这个吗,说来话长,我待会跟你解释,现在咱们先想想,怎么跟这个女鬼沟通吗。她认定了我不安好心,破坏她的好事,还想羞辱她。”   柳枝揉揉嘴巴,不顾疼痛,再次开口:“林希洄,你个小贱人!”   林希洄叹了口气:“方哲,你听听,每次都是她先对我动手,我自卫而已。就这样她也不是我的对手,可是她还在不停的动手,不停的骂,就是不肯跟我说正事。”   方哲转眼去看柳枝,纳闷的摩挲着自己下巴,做思考状。   林希洄本来以为他在想怎么和柳枝沟通,没想到方哲却问林希洄:“为什么我也能看到她?因为她现身了?”   林希洄摇头:“没有,她没有现身,我也没让她现身啊。按理说,你是不该看到的啊。”   方哲:“可是我一来就看到她了呀!”   林希洄这会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对啊,你现在是方哲,又不是顾苏迟,你不该看到柳枝的啊。”   方哲猛然从林希洄口中听到“顾苏迟”的名字,一愣,问:“你说什么?‘我又不是顾苏迟’,你也知道顾苏迟?”   林希洄觉得自己实在太失态了,竟然又说漏了。她小声嘀咕:“糟了。”   方哲:“你嘀咕什么?我差点忘了,你是妖精哪。不会我做那么奇怪的梦,本来就是你安排的吧?”   “嘿嘿”林希洄干笑,“这个吗,咱们稍后再谈吧。”   方哲这下是真觉得被雷劈了一般,整个人石化半晌在,这才指着林希洄:“你别告诉我你是青若,我是顾苏迟!”他早该想到了,青若也是紫貂精吗!   “恭喜你,答对了。”林希洄继续干笑。   院子里声音太大,终于惹来邻居。   隔壁院子的王大伯,披了件棉袄就要过来。王大妈一直追着老伴:“你说你去隔壁干什么?能有什么事?大半夜的,听到个声音就往外跑,乱跑什么呀!”   方哲听到隔壁的声音,忙问林希洄:“怎么办?”他现在就算翻、墙头走也来不及啊。万一被人看到,误会他大半夜潜入别人家有企图,那就麻烦了。   林希洄:“怕什么,我带你走吗。”   她忽然朝柳枝伸手,柳枝的身形迅速缩小,直直飞到了她的棉袄袖子里。林希洄嘴角不禁挑起一个得意的笑容。恶鬼而已,还敢跟她作对。她一手抓住方哲:“我们走!”   方哲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但只是一瞬间后,他们已经回到了葛家村希望小学的宿舍里。   方哲朝林希洄比个大拇指:“厉害!”   “嘿嘿”林希洄又得意的笑起来,“我不光会这个,只要我高兴,我还可以在半空飞呢。”   方哲:“见识过了。要不是你那会速度没这么快,我哪里能及时在刘畅家偷窥呢!”   坦白交代   林希洄不由叹口气:“看来偷懒不愿意浪费法力,真的是有坏处的。”   “这算什么坏处?”方哲笑说,“如果不是你偷懒,我就不会发现你跑到哪去了,也不会发现你是妖。听你的意思,是不愿意被我发现了?你到底打算瞒我多久?等审完了女鬼,就轮到我审你了!”   林希洄将柳枝丢到屋子里,自己倒在床上,准备好好休息一下,剩下的事,她直接交给方哲了:“你自己审柳枝吧!”被她在袖子里困了那么久,现在柳枝已经没有杀伤力了,她倒也不担心方哲会有麻烦。   方哲真是看不惯她这样子:“希洄,你平时一副没骨头的懒样也就算了,现在鬼都被你抓来了,你不急着审,还要先休息?”   林希洄嘟嘴:“那我就是累了吗。”   “你体力一向很过人的,紫貂小姐!”   林希洄:“那是以前,以前我把这具身体修炼的很强壮。但是我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体和凡人的状况越来越相近。大概是我和这具身体的磨合期来了,以后慢慢的就会磨合好了。”   方哲:“磨合期?你和这具身体的磨合期?我看电视剧的时候,怎么没发现白素贞需要和她的蛇身化成的人身来一段磨合期?说的跟结婚似的。”   林希洄:“那是电视剧好不好?我和白素贞又不是一样的状况。”   “那请问林希洄大美人你是什么状况?”   林希洄:“因为这具身体本来不是我的,这身体是林希洄的懂不懂?我原来的身体是紫貂,我叫青若。我是后来借用了林希洄这具身体,又盗用了人家的身份,才改名叫林希洄的。”   方哲听得直犯迷糊:“你说什么?你是盗用的林希洄的身体?你也是玩的鬼上身?哦,不,妖上身!”   “妖上身?差不多差不多,这些稍后跟你解释。我先休息。”   “你……”方哲本来想教训这懒虫几句的,但是看她满面疲色,只好打住,“好吧,我来办正事。”   方哲大马金刀坐在床头,问已经被林希洄摔得气息奄奄的柳枝:“你还能说话吗?”   柳枝蜷伏在墙角,正在休息,可是全身的力气好像都已经散尽了,怎么也恢复不了。听到方哲这么问,她却偏要逞强好胜的来一句:“怎么不能?你休要小看我!”   林希洄听她还在嘴硬,虽然闭着眼,唇角仍旧带起一抹讥讽之意。   方哲发现她这小动作,这才彻底意识到,她以前在他看来“逞匹夫之勇”的时候,其实都是因为胸有成竹。挥挥手,就可以让人飞灰湮灭,这是什么样的本事啊。哎,其实许仙真的好傻。他忽然对闭着眼睛的林希洄来了句:“哎,许仙背弃白娘子,真的是好傻。明明白娘子又漂亮又善良,温柔识大体不说,还那么爱许仙。”   他不接着审柳枝,反而说了这么一句话。林希洄睁开眼看他:“怎么忽然说这个?”   方哲:“就是突然想起来了啊。”   林希洄:“那万一白娘子突然变蛇呢?”   “白娘子没事干什么变成蛇啊?其实变了也没关系,蛇也不讨厌啊。不过呢,还是紫貂最可爱了。”方哲躺倒在她身边,也不管旁边还有一只厉鬼,只管去非礼林希洄,“喂,你变成原形给我瞧瞧。”   “放心,不用变。我还没见过比我更好看的紫貂呢。”   “这么有自信?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吹牛?变一个给我看看吗,来啊青若。”   林希洄:“哎,青若一千年前就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已经是林希洄了。”至于变回原形吗?我变不来。就算真是变成一只紫貂,那我也只是用障眼法来骗你。”   “为什么?你的原身怎么了?”   “原身?被毁掉了。”   “怎么回事?哪个混蛋干的?我去把他碎尸万段!”   林希洄忽然不怀好意的打量他一眼:“真的?”   “当然是真的!”   “哦,可是那人一千年前就死了。我在你梦里给你看到的情形,都是一千年前的了。”   “这样啊?那你为什么现在还好好的?难道你也是鬼?”   “鬼你个头啊。我们妖呢,是没有死这个说法的。只要元神在,就等于还好好的,除非元神也灰飞烟灭了,那就等于凡人的死了。不过比凡人的死亡还要惨一点,灰飞烟灭就是彻底的消失在世界上了。凡人如果死了,还可以转世投胎的。不过呢,原身毁了确实有点不方便,所以我要找一个自己看着顺眼的身体,继续存活。我还把这具身体改造的更漂亮了呢!”   “你不是吧?做妖怎么可以这么贪心不足呢?你已经很漂亮了,还要更漂亮?太过美丽惹眼,也不是什么好事。”   “好吧,那我以后不继续改造了。”   方哲又问:“那你现在这个原身,不就是人了?那你到底是妖还是人?”   “人的身体,妖的元神!”林希洄答。   方哲顿悟:“哦,那就是人妖啊!”   “去你的。”林希洄一脚将方哲踢下床。   “果然是个厉害妖精啊”方哲揉着腰从地板上站起来,“你可真够心狠手辣啊。”   “哼,再说,再敢说就再踢你!”   “好吧好吧,不说了。”方哲继续躺在床上,赖在林希洄身边。有美人在侧,他实在懒得理那只恶鬼了,“我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啊,那个害得你原身被毁的人,如果死了,那总该投胎的吧?你知道他这辈子投胎成谁了吗?我帮你去教训那家伙!”   林希洄暗暗好笑:“好啊,等我愿意告诉你的时候,你会知道那人是谁的。到时候你一定要帮我狠狠出气!”   “一定!”   “不许反悔!”   “绝不反悔!”   “这就好。”林希洄继续用颇有深意的目光看着方哲。   方哲被她看的浑身发毛看,他正在猜测林希洄什么用意,林希洄却又催他:“快点,去问柳枝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方哲只好离开美人,过去跟恶鬼打交道。   柳枝依然用充满敌意的目光看着他,如果换了一般人,早已经被这恶鬼冷森森的目光吓到了。可是方哲却丝毫不怕她,反而优哉游哉的跟柳枝说话:“柳枝,我再问你一次,你为什么要缠着刘畅?”   柳枝:“问什么废话?不是早说了吗,为了报复刘青和季舒云!”   “刘青和季舒云是怎么得罪了你了?”   柳枝恨恨的别过头,语气蛮横至极:“我不说,我绝不说。除非刘青想得起来,刘青如果想不起来,或者不承认,我除了让他儿子死,还要让他死!”   方哲揉了揉太阳穴:“我反正也累了,没工夫跟你耗。其实这件案子,我们早不准备查下去了。希洄去找你,只是不想让你白白伤害一个无辜的少年而已。既然你不想说,那就别说了。”   林希洄睁开眼:“方哲,你这么容易就放弃了呀?”   方哲:“放弃和不放弃有什么区别吗?反正你的目的是不让她伤害刘畅,你再给她一掌,把她拍的灰飞烟灭,或者强行把她送到阴曹地府,她不就没办法作恶了?我就算不问她当初的事,她一样没办法害刘畅啊!”   林希洄想想也是:“对啊。不过阴曹地府那地方我不想去,不如我直接一掌拍的她灰飞烟灭!”   她说到这里,人也变得精神了,迅速跳下床,对准柳枝,掌上凝聚功力,朝着柳枝额头一掌拍了下去。   柳枝发现对方掌力中所含的法力实在太过强大,几乎封死她一切的退路,她避无可避。实在不甘心死在这里,柳枝只能大声求饶:“饶了我吧,我不想灰飞烟灭!”   林希洄的手停在距离她额头很近的地方,手中的法力也顿时收了,讥诮笑问:“饶了你?可我见不得恶鬼害人,也懒得送你入阴曹地府,怎么办?”   方哲在一边看好戏,原来林希洄还有气场如此强大的时刻,真是萝莉的脸,御姐的气场!   柳枝恐惧的看着林希洄,全身簌簌发抖:“你别杀我,我不想灰飞烟灭,我还没报仇!”   林希洄:“你到底要报什么仇?说!”   柳枝这才回想起年轻时的遭遇,并细细向林希洄道来。林希洄一边听一边叹气:其实这些事情关她屁事呀?   方哲在一边看得暗暗好笑,林希洄,她就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妖精!   刘畅因为连续被恶鬼附身,身体极度虚弱。林希洄和方哲再次来到刘家看他。钟俊彤看到方哲过来,面色不善的上前。   刘思影拉住钟俊彤:“俊彤,别这样,他们本来是来帮我们的。那样的情况也确实危险,不能怪人家不干啊。”   钟俊彤拿起女朋友的手,又握在手心里,安慰了她几句:“放心思影,我会有话好好说。”   林希洄“嗤”了一声,不好好说还能怎样,方哲又不欠他的。   刘思影本来还在担心,钟俊彤的毛病他最清楚,大少爷脾气十分严重,外表看着很不正经,骨子里又孤傲,身边没几个朋友。真怕他大少爷病一上来,再把方哲惹毛了。谁知钟俊彤只是走到方哲身前问:“你现在敢来见我,是不是弄清楚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方哲:“真聪明啊。我就是打算来告诉你们……”   “好吧,既然弄清楚了,那也不急着这时候说,我也有事问你。”   “嗯,好,你问。”   “昨晚半夜,隔壁王大爷听到这院子里很吵,等他开门出来后,却没看到人。”   “关我什么事?”   “怎么不关你的事?王大爷看到刘家小院门口停着学校的车!是你大半夜开过来的吧?”   “咳咳,我差点忘了那车了。”他不开车的话,怎么追的上林希洄啊,她飞的那么快!不过那车去哪了?他刚才过来怎么没看到啊?   “你昨天半夜开一辆车,今天早上又开一辆过来,你把学校的车当什么?本来学校里也没配几辆车。”   “我不开车过来,难道飞过来啊钟校长?”   钟俊彤:“我管你怎么过来,你干吗随便开学校校车?”   “……你讲点道理。”   “讲什么讲,我还没问完。”   方哲:“懒得跟你说话,每次和你说不了几句话就火大,我要见刘畅。”   “我正打算问你刘畅的事!”   “啊?问我?”   “既然你是半夜来刘家的,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刘畅半夜的时候,又到了那个阴暗的厢房里?”   林希洄上前一步,一把推开钟俊彤:“你烦死人了,那么多问题!他上次怎么去的厢房,这次还怎么去的呗!”   方哲这个大笨蛋,太笨了简直,干吗要被钟俊彤这么质问啊?她才不管钟俊彤是什么集团的太子爷呢,他就算真的是皇太子,她也不怕。一来就质问人,什么玩意吗?最过分的是,凭什么他要分一些她最不想回答的问题吗!   刘青和马文琴听说对方是来看刘畅的,很是感激,客客气气将人请进了房里,一点也不像钟俊彤那家伙那么偏激。   林希洄看到刘畅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想起这少年以前生龙活虎的样子,颇觉可惜。她一时心软:“刘畅被恶鬼缠身这么久,我看他就算再醒过来,也很难恢复到以前那么健康了。”   马文琴被她这话吓了一跳:“林小姐,你别乱开玩笑。”   林希洄:“谁跟你开玩笑?难道你没听说过这些事吗?老人不是都有讲过的吗。”她轻轻巧巧一句话,就让人以为,这些事她也是听人说来的。   马文琴摇摇头:“从来没人跟我说过这些呀。人家都说世界上是没有鬼神的,只有老人说是有鬼的,可是老人说的话没几个人信了,大家都是信书上和电视上说的。”   林希洄:“马大婶,我以前听家里的老人说过一些这样的事。如果你相信我的话,不如我来帮刘畅恢复一下吧。老人的话,说不定是有点道理的。”、   方哲听了这话,连忙来到她身边,低声问:“不是说只来看看吗?你这样做,会不会对自己有损伤?”   “放心,我没有那么菜。”   方哲这才放心了,拉拉她的手:“那你小心不要暴露身份。别人可不是我,弄不好就把你送到中科院去了。”   “放心好了,我哪有那么不小心。”   钟俊彤不耐烦的上前:“你们嘀咕完了没有?到底帮不帮刘畅?”   他问的是帮不帮,而不是能不能帮。他不对林希洄的能力提出质疑,只是催她快点帮忙。林希洄觉得这家伙说话虽然讨厌,但也不是太讨厌。   马文琴也着急的的看着林希洄:“林小姐,只要你有办法,那就试试吧。”   刘思影却有些担忧,她小声问身旁的刘青:“爸,要不我们等畅畅醒了,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很虚弱,再试那些土法子?”   “那到时候,林希洄和方哲已经回省城了怎么办?你去把人请过来吗?”   刘思影不吭声了。她的交情哪够请人来啊,恐怕只有钟俊彤够交情请方哲来。可是就钟俊彤那个烂脾气,方哲肯不肯再来还不一定呢。   刘青不满的说女儿:“也不知道你整天和俊彤在忙什么,畅畅出了这么大事,就找了方哲和林希洄两个外人来管自己的弟弟。现在好不容易鬼走了,希洄又愿意帮你弟弟,你还怀疑人家。还有你哥,又不知道跑哪去了,门口的车十有八九是他开跑的。要是再让我知道他欠了一屁股债回来,我非打他个半死。”   刘思影被父亲数落的有些不好意思,只好闷声站在一旁看着。刘畅这次是鬼上身,说不定真的只能靠这些土法子来治了。   林希洄本来想直接用法力驱除刘畅体内残存的伤神鬼气,可是碍于身边这么多人盯着,不好直接下手。她只好对马文琴说:“马大婶,麻烦你先帮我端一碗清水过来。记住,要凉的。”   “哦,哦,好。”马文琴早已经六神无主,又不知道该用什么法子救儿子,现在一切只能听林希洄的。   林希洄刚从马文琴手里端了水出来,警察再次到访。   刘思影最先看到有警察进来,惊道:“爸,你看,又有警察来了。他们怎么就是不肯放过畅畅?事情现在已经被村民传的不像样了,以后可怎么得了?”   钟俊彤安慰她:“不要紧,反正刘畅一直在徽宁上学,等考上大学,以后恐怕就很少回这村了。那些流言蜚语,对他不会有什么打击。”   警察果然又是来找刘畅的。   林希洄的水还没喂到刘畅嘴里,警察大驾已经来了。似乎是为了一雪前耻,来的依然是昨天那两名警察。   警察甲对刘青:“我们来请刘畅回去协助调查。”   刘青指着屋子:“你进去看看,看看我儿子这时候能接受调查吗?”   钟俊彤也不满的问警察:“你们一再让一个半大孩子进警局,算怎么回事?你们怀疑刘畅企图诈骗齐栋梁,那我问你,他诈骗成功了没?你们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他企图诈骗?法律有规定意图诈骗是罪名吗?既然没犯罪,你们查什么查?”   警察甲义正言辞:“他只是个孩子,如果意图诈骗,难保背后有没有大人教唆。而且我们这次,有刘畅哥哥刘阳的供词!”   “什么?”刘青听了警察的话,差点没被长子气昏。   刘思影急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刘阳说什么了?”   冤情   听了警察的话,刘青气得把大儿子掐死的心都有了。   钟俊彤对刘阳做了什么不太关心,只是问两名警察:“有件事我想请教一下两位警官大人了。”他的话没什么问题,语气乍听也没问题,用词虽然不今不古不伦不类而且都是敬词,但是听到人耳朵里就那么别扭。可他身上偏偏还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气场。虽然觉得这话别扭,警察甲仍是问:“什么事?”   钟俊彤:“刘阳有没有开车?一辆黑色丰田。车牌号是XXXXX”   警察甲勉强点了下头:“有。”   钟俊彤:“那他就是偷了我们学校的车。”   两名警察同时惊问:“学校的车?”   钟俊彤:“没错,那辆车是葛家村希望小学的,我是校长钟俊彤,可以向你们提供单据证明那辆车归我们学校所有。刘阳是个偷车贼,我现在要举报他。”   小儿子的麻烦还没结局,大儿子又落了个偷车的嫌疑,刘青更急了。   刘思影也急了:“俊彤,你怎么这么说我哥?也许他误会车是你开来的,就开出去玩玩。”   钟俊彤对女友急切的求情不为所动:“思影,你们家人就是对你大哥太纵容了,才会让他变成现在这样。他再得不到教训,早晚会连累全家。这次他发神经帮别人来诬陷你弟弟,下次说不定就轮到你了。”   刘思影:“怎么会?我爸爸每次发现他做坏事都教训他……”   “那也算教训吗?”钟俊彤打断他,“老子打儿子,再生气能打多重?何况十次有九次都追不上他。还是交给警察办吧!”   林希洄觉得吧,钟俊彤说的话其实有道理,可那语气实在不温柔,态度也极为恶劣,真亏刘思影能受得了他。她悠然开口:“钟校长,难怪你跟我说,你是专程跑来农村泡妞。你是打算撞个大运,捡到一个以夫为天的女孩子吧?城市的女孩子大概不会要你这种烂脾气的家伙。所以吗,你就算再嫌弃农村的姑娘土气,也只能将就了。何况刘小姐一点也不土气,配你绰绰有余了。”   刘思影听了这话,去瞪钟俊彤:“你能不能正经点?你是不是又跟人家胡说过什么了?非得把自己说得像个花花公子你才开心?”   两名警察大概是不愿意再听这帮人唧唧歪歪下去了。警察甲:“你们的家务事,稍后处理。要报警的就跟我回警局,现在我们要带刘畅走。”   这么一来,钟俊彤和刘畅都得去警局了。   林希洄闪开床边,站到方哲身后,她实在懒得跟这两个警察打交道了,让方哲去解决吧。敬业是好事,敬业过度,怀疑过度就不是什么好事了。或者说,他们两个也未必就是疑心太大,毕竟不是人人都像她的感觉那么灵敏,有时候单凭感官就能断定一个人是好是坏。   方哲哪能让警察就这么把人带走,刘畅的情况到底多危险,林希洄已经说过了。如果刘畅是个混球,他也就不管这事了,可是他跟刘畅说过话,有过短暂的接触,那明明是个品性纯良又有冲劲的少年,就这么废了实在可惜。他拦住要上前的警察甲:“你看清楚,刘畅现在处于昏迷状态,你现在怎么带人走?”   两个警察仔细观察一番刘畅的神色,觉得他的样子不像是睡着了,反而脸色苍白如雪,真的很虚弱。   钟俊彤眼看方哲想管闲事,也就不再吭声,独自坐到一边喝水去了。   刘思影知道钟俊彤虽然看不上刘阳,但是对刘畅的态度很不错,还难得在她面前夸过刘畅。看他这态度,她就知道,只要方哲肯管,刘畅应该就没事。只是不知道,方哲一个私家侦探,哪来那么大的面子的。   方哲:“看够了没有?我们现在要带他出去看医生。”说完,他和林希洄一起来到床边去扶刘畅,架着刘畅就要往外走。   刘青觉得情况真复杂,方哲和林希洄虽然是来帮他们的,可是现在要把儿子带哪里去呀?事先都没跟他说一声呢。   林希洄这时候忽然抬头:“刘大叔,大婶,我们一起送刘畅去医院吧。”   这话正对老两口的心思,两个人赶紧上去一起帮忙扶刘畅。那些警察,如果愿意去医院找刘畅,就去吧。到时候医生如果说刘畅身体很虚弱,他们总会信了。   钟俊彤眼看着四个人扶着刘畅向外走,对警察甲说:“现在看来,只能等刘畅身体好转了,你们再找他问话了。”等方哲把人带走了,那就好办了,只要方哲愿意干涉,凭区区一个派出所的人,怎么也没本事从他手里要人。   警察甲正要开口,钟俊彤又说:“我刚才说刘阳偷车的事,两位警察是不是也该好好查办一下呢?”   带刘畅离开后,林希洄问方哲:“如果等刘畅好了,警察又问你要人呢?”   “他们应该没有这么闲吧?只要刘阳的证词被证明是假的,警察就没理由一直缠着刘畅不放了。”   林希洄问方哲:“我觉得这事不对啊,警察为什么一直揪着刘畅不放,好像恨不得得给他安一个罪名。这次更过分,好像连刘大叔夫妻俩都要拖下水才甘心似的。”   刘青恨恨的答:“肯定是齐栋梁干的,要不是齐栋梁背后使绊子,警察干吗非跟我们畅畅过不去?他就是死了儿子,也不想让我家好过。”   马文琴现在是顾了这头顾不上那头,只觉得一颗心一直是悬着的,她带着哭腔:“现在就算畅畅被我们带出来了,刘阳怎么办啊?”   刘青:“有思影在,会看着他的。俊彤说的也对,是该让刘阳受些教训了。”   马文琴:“我真是不知道那钟俊彤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就能报案抓刘阳呢?我看那小子,就是个城里的大少爷。咱们思影啊,还是找个老实本分的人吧,谁知道他是来真的还是玩玩的。”   刘青被老婆说的心烦:“行了,别说了,先看看儿子要紧。年轻人的事,你别管那么多。思影会处理好的。如果那小子不值得托付,思影肯定不会跟他在一起的。”   “你倒是放心。”马文琴小声嘀咕。   方哲将车直接开进小学,停在教职工宿舍楼前。   马文琴发现停的不是医院,忙问:“不是说送医院吗?”   林希洄只是淡淡一笑:“你觉得医院治得好刘畅吗?”   马文琴立刻闭嘴了。   几个人将刘畅安置在钟俊彤的宿舍里。林希洄将法力融于清水之内,众目睽睽之下喂刘畅喝了一碗清水。没过多久,刘畅就醒了。虽然气色看上去还是不大好,但神智清醒,而且手脚也有了些许力气。   林希洄安慰马文琴:“放心吧,过不了多久,他就完全恢复了。”   马文琴感激的一直向林希洄道谢:“林小姐,真是多谢你了。原来土法子这么简单,喂一碗清水就好了。要不是你,我们畅畅还不知道要被折腾到什么时候呢。”   林希洄笑笑,不多说什么。   刘畅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是钟俊彤的宿舍。他以前跟着刘思影来过这里,倒也不陌生,问坐在床边的马文琴:“妈,我怎么会在钟校长的宿舍?”   刘青在儿子昏迷的时候,本来心里一直着急惦记,儿子现在醒了,他的火气到先上来了:“你还有脸说呢。你没事装神弄鬼的吓唬人,现在让警察揪住你不放。人家现在还怀疑,是我和你妈暗中教唆你诈骗。不把你带到这里,难道让警察带你走?”   刘畅闻言也急了,对方哲和林希洄一叠声叫屈:“我是冤枉的。方哲哥哥,希洄姐姐,你们能帮我查到真相吧?一定能的。”   林希洄拍拍他:“别担心,你先躺下休息。你放心,没有证据,警察也不能把你入罪。”   刘青:“有什么用,齐栋梁不愿意放过他,他就算是冤枉的,警察也得查出点什么来。有钱能使鬼推磨。”   林希洄去看方哲。方哲:“说到有钱,肯定还是钟俊彤有钱。”   林希洄对他耳语:“方哲,钟俊彤既然让你把人带出来,那他的目的,你应该很清楚的吧?”   方哲:“他是想让我利用自己的关系帮刘畅。那是他的如意算盘,我才不让他打的那么顺,怎么也得让他吐点好处出来。”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财了?”   “对别人我不爱,对他我很爱。我就是看不惯便宜都被他一个人占!”   林希洄无语:“其实你们两个关键时刻还是会站在一条线上的吧?你们其实应该是朋友吧?”   “谁说不是呢?”   “那怎么平时弄得像仇人呢?相爱相杀啊?”   “喂,别胡扯,我又不是同性恋,我只喜欢你。”   刘畅本来听林希洄说的话,觉得好笑,敢裂开嘴,就听到方哲提到“同性恋”,面上笑意顿失。   刘青和马文琴听不懂什么相爱相杀,只是听到后来的“同性恋”三个字,也都觉得脸上无光。在她们两口子看来,儿子是“同性恋”是个很丢人的事!   刘青看到刘畅的样子,又发起脾气来:“你也知道丢人呀?”   刘畅脖子一梗:“有什么丢人的?我就是喜欢齐铭心,怎么了?”   刘青气得抬手就要打儿子,方哲拦住他:“刘大叔,要教训儿子麻烦回家,这里是学校宿舍,看不得有人对孩子使用暴力。”   “他都十七了,不是孩子了!”   “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学生!”   刘青只得作罢。   刘畅不敢惹老子,只得去问看上去最和气的林希洄,额,现在就连他老娘脸上都带着几分不悦,所以,他连话都不敢轻易跟嫌弃他是同性恋的马文琴说。刘畅:“希洄姐,我怎么了?我是怎么来的这里?为什么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马文琴听到儿子这么问,脸色立刻变了。这可怎么跟儿子说呀?   林希洄安慰刘畅:“没什么,你就是太累,昏睡了几天,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我和你爸妈到隔壁宿舍里谈点事。”   刘畅点点头:“好。”   “什么?”刘青起身惊问,“柳枝说她是自杀的?不是不小心溺水身亡的?”   马文琴连忙将丈夫拉下来坐好:“你站起来干什么?声音那么大干什么?儿子还在隔壁呢。”   林希洄盯着刘青,似乎要在他身上看出什么端倪:“你真的不知道她是自杀的?”   刘青:“我怎么会知道呢?她一直好好的。”   方哲简直无语了:“柳枝生前很惨,你居然说她好好的?你妈那么对她,你居然说你妈对她的态度和对亲生女儿一样?你怎么当人家丈夫的?”   林希洄不无讽刺:“看他这几天的表现也知道了。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对老婆说不上多么亲密但也绝对不差,对儿子呢,该疼的时候疼,该打的时候打。但是事实上呢,只要好好一琢磨就会发现,他其实一点都不关心家人。”   方哲忙劝林希洄:“林小姐,你说话不要这么坦白,何况还是当着当事人的面。”   方哲的劝说有些晚了,毕竟话已经出口了。刘青当着老婆的面,被一个年轻女孩子指责,也恼了:“你们别以为你们帮了畅畅,就可以随便对我横加指责!”   马文琴这会反而头脑清醒了:“刘青,你先别忙着跟年轻人斗嘴。先听人家说。”她转头去看林希洄,“希洄,你们是怎么知道以前的事的?怎么查出来的?”   额,林希洄暗想,总不能直接说是从鬼口中问出来的。方哲及时接过话头:“当然是查出来的。”   “怎么查出来的?”马文琴的好奇心被勾起来。   “马大婶,你不要太八卦。这种事不好说的,如果怎么查出来的也要告诉别人,那我们侦探社就别吃饭了。”   方哲轻巧两句话,堵住了马文琴和刘青的问题。这可是人家侦探社的“不能说的秘密”,随便告诉别人,那是要砸饭碗的。   刘青怎么也想不通,柳枝怎么就成了自己母亲和自己给逼得自杀了的?他问:“到底怎么回事?柳枝当初到底遇到了什么?”   林希洄回想起柳枝的话。   二十多年前,柳枝还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子。她虽然勤劳淳朴,但却又比一般的农村女孩子任性任性娇气,因为她一直都是全家人捧在手心里宠大的。   和那个年代所有的女孩子一样,到了适婚年龄,家人安排她和门当户对年龄相当的男子相亲。   刘青相中了柳枝的勤快和美貌,柳枝看上了刘青憨厚的外表。于是,仍旧同那个年代农村青年一样,她们没见几次面就结婚了。   可是这样的婚姻,婚后的磨合期则实在折磨人。和刘青种种小摩擦,让一向任性的柳枝觉得十分委屈。偏偏刘青是个大男人主义很严重的人,看上去憨厚老实,其实对于妻子所受的委屈根本没有任何关心,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妻子受了委屈,只是从心里觉得,做老婆的服从丈夫,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   但是,这些都不是最惨的。最麻烦的是,刘青是寡母养大的儿子。因为从小辛苦抚育儿子,且一直是母子两个相依为命,导致刘青的母亲对儿子有一种近乎病态的占有欲。因此,季舒云对儿媳妇柳枝的态度一直很不友好,好像柳枝嫁过来,是为了和她抢夺儿子一样。   对于母亲季舒云的心态,刘青又是从来没有察觉过。季舒云是一个有心机的女人,至少,在面对儿媳妇的时候,她的心机很够用了。在儿子面前,她总是称赞儿媳妇如何如何勤快能干,从来不说柳枝一个“不”字。只是,季舒云从来不会帮儿媳妇做一丁点家务事。这些在刘青看来都极为正常,他觉得家务事就该是儿媳妇干,儿媳伺候婆婆是天经地义。自己的母亲不用柳枝伺候,只是让柳枝做一些家务事,已经是对柳枝很好的了。   柳枝嫁来刘家后,得不到丈夫真正的关心,婆婆又是当着丈夫的面一套,背后里又是一套。她在家的时候虽然刁蛮任性,可骨子里却是个十分传统的农家女。她不知道该怎样反抗丈夫和婆婆,只能每天默默流泪。   刘青虽然对家人不够关心,但责任感还是有的。迫于生活压力,他每天只想着怎么样可以多赚一点钱养家。婚后不久,刘青就经常跟着村里的建筑工队去其他县里干活,一走十天半月不在家。刘青这一走,季舒云欺负起儿媳妇来更加肆无忌惮。只是季舒云一向会演戏,在村邻面前只说儿媳妇好话,偶尔和儿媳妇一起出趟门,也做的亲亲热热的样子。可是一回到家里,季舒云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变着法子的欺负儿媳妇。   柳枝回家向娘家人诉苦,娘家人各个都是又生气又恼恨,对柳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态度。这个从小在家任性的女儿,怎么嫁人后,就让自己婆婆吃的死死的,连反抗都不敢?   柳枝回娘家诉苦,换来的只是父母的担心和兄弟姐妹各种“馊主意”。柳枝曾经试着将婆婆的各种恶行告诉刘青,刘青要么左耳朵听右耳朵出,要么就是斥责她不该在背后嚼婆婆的舌头根。在刘青看来,一切都是老婆太小心眼了,跟自己老妈绝对无关。明明自己老娘一直对自己夸媳妇有多么多么好的吗,怎么会看不上眼呢?   失望   那个年代是很少轻易开口说离婚的。柳枝过得不好,又不敢去想离婚,只能一天天忍下去。根据柳枝的说法,那时候,她已经惨到连买块西瓜都得先问上婆婆一句的地步。如果婆婆不高兴,她不但不能买西瓜,还要挨一顿讽刺,说她嘴馋,不懂得勤俭持家什么的。   刘青听到这里,只觉得荒唐:“怎么可能,你们信吗?这叫什么事?婆婆能把儿媳妇逼迫到这样的地步?你们当那时候是旧社会啊?再说,我又不是没有给柳枝家用,她怎么会连买块西瓜都没钱?如果真有儿媳妇被婆婆欺负到这种地步,村子里早就流言四起了,肯定传的很离谱。怎么我们村子里就没人说这件事?”   林希洄:“就算有人传?你就能听到吗?人家会当着你的面说吗?何况你十天半月才回家一次。”   柳枝再厉害,也不过是个鬼,她有没有撒谎,林希洄很容易看穿。所以,林希洄这次很相信柳枝的话。   马文琴看刘青不信这话,想说什么,却是欲言又止。她的言行都落在方哲眼里,方哲忙问:“马大婶,你似乎有话想说?”   马文琴看了丈夫一眼,终于还是撞起胆子对刘青说:“畅畅爸,其实,你妈生前对柳枝可能真的不太好。”   刘青一挑眉:“你怎么知道?”   马文琴看看两个年轻人,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甚至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多嘴说这句话了。   林希洄连忙鼓励她大声说出来:“大婶,你有什么就说什么吧。要不然,柳枝如果真的年轻时受过委屈,却一直没人还她公道,她再来缠着你儿子怎么办?”   方哲觉得林希洄这话说的真厉害,一下子就戳中了马文琴和刘青的要害。其实柳枝的鬼魂早被她一掌震到地府去了,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再出来缠着人呢?   马文琴果然怕了,也顾不上不好意思了,当时就对着刘青,把实话说了出来:“你这么多年了就没想过,为啥柳枝刚死的那两年,好多人给你说亲,都没人相中你呢?”   刘青听了这话,多少也有些不好意思:“你怎么知道的?我又没跟你说过,是不是老王媳妇说的?大概……大概那些人是嫌我老婆死了没多久吧……”   马文琴:“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其实谁也没告诉我那两年的事,是我家人自己打听出来的。咱们那时候又没有谈恋爱的说法,相中了就成了,相不中就拉倒。我……我倒是一眼相中了。我爸妈那时候怕我嫁的人家不好,特地辗转托人去你们村打听过的。那时候,确实有人说过你妈对柳枝不好。就为这个,我差点就没能嫁得了你。幸亏说这话的人不多,而且还有人说,你妈经常在外面夸儿媳妇。我爸妈后来想着,婆媳之间闹点矛盾也正常,所以就改了主意……不过,我嫁过去之后才知道,许多邻居都觉得你妈对柳枝其实不好,只是嘴上夸的好听。还说柳枝就是吃亏在那个脾气,有些任性,但其实好欺负得很,可即使这样,就因为她有些任性,即使被欺负了,一般人也只会以为是她不对。不过我嫁过去后,你妈可能因为柳枝死了,她年纪也大了身体不太好,所以一直对我还算客气。但是在你面前和只有我跟她两个人的时候,她的态度还是很明显不一样。”   刘青很难接受这个事实:“这怎么可能呢?怎么想都不对。如果一个人被欺负到了柳枝那种地步,肯定会反抗的呀!再说了,离婚总好过寻死吧?那时候她还年轻,孩子也没生,等于没有拖累,怎么就非得去死?她溺水肯定是个意外!”   林希洄叹了口气:“刘青,你真的是太不了解女人,也太不了解人性了。亏你年纪活了一大把了。”   在刘青看来,林希洄哪里是个千年老妖精,只是个年轻的小女孩而已。他年纪一把,竟然被个女孩子这么教训,还是个一看就没吃过苦的娇娇弱弱的城市女孩子。刘青着实恼了:“你说什么?一个小丫头,竟然教训我。”   “我哪里是教训你?你本来就是不明白。你知道什么是惯性吗?你听过小象和木桩的故事吗?柳枝被季舒云欺压惯了,又没人能开解她,更没办法帮她想一些好主意,那时候的一些观念也很束缚她。加上她不会做戏,没那么多心机,久而久之,她只会越来越怕季舒云,根本不可能想到去反抗。这种事情多了去了,你随便上天涯一搜,各种八卦极品事件,多得去了,季舒云的所作所为还真的不算少见。”林希洄一口气说完一长串话,忽又想起一件最重要的事,“哦,对了,你很可能不会上网!”   方哲叹口气,这简直是说废话吗!刘青家里连一台电脑都没有!   刘青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那她为什么不跟我说,要去走绝路?”   林希洄眨眨眼:“她说……哦,不是……我是说,柳枝她跟你说了呀!是你自己不信,还要发脾气,怪她不懂事,胡乱冤枉季舒云。我那会不是告诉你了吗?”   刘青坚决不信:“不可能。我都没见你们两个调查事情呢,怎么就知道的这么清楚了?你们别胡编乱造来蒙我。”   马文琴早料到刘青不会信,叹了口气,也就没多说什么了。其实季舒云即使在病中,都没什么力气了,对她的态度也十分糟糕,她刚才是怕刘青面子上挂不住,所以才说得轻了。她当时只以为婆婆是因为病了,心情不好,而且一个病人再折腾她,又能有多大精神去想那么多法子呢?所以,她也就没有太往心里去。特别是医生说,季舒云已经活不久的时候,她更不当季舒云的恶劣态度是一回事了。何况她也不是好惹的,季舒云做的太过分了,她才不会吃那一套。现在想想,如果换了是柳枝那时候,季舒云看着还很健壮,看上去活个二三十年也有可能,柳枝又没心眼,丈夫又只信婆婆不信她的,那真是觉得很绝望了,寻死也不是不可能的。马文琴此刻真是暗暗庆幸,幸亏季舒云死得早,否则按照丈夫一贯的性子,说不定自己就是第二个柳枝。即使自己不会像柳枝那么好欺负,估计最后也落不了好。   林希洄扫了一眼马文琴,对刘青说:“你信不信都好,反正我说的是实话。不信你让大婶说说,我说的这些话,有哪些是不合情理的?”   刘青:“不合情理的太多了。日子实在过不下去,大不了离婚!有几个自杀的?离婚难道比寻死的下场还要好?”   “事实上还就是有自杀的。即使现在离婚这么方便都有自杀的,何况那个时候”林希洄说,“你大概觉得我还年轻,所以不太了解那个年代的事吧?你以为我不知道那时候离婚有多难?”其实她还真不清楚那个年代的事,那时候她还在她那个世外山洞里修炼呢。这些都是柳枝告诉她的。   刘青语塞:“这个……我又没离过婚,我身边也没人离过婚,我……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咱们国家的法律,即使是那个时候,也不干涉夫妻离婚!”   马文琴再也憋不住了,这话如果让年轻人回答丈夫,那他们两口子岂不是白活了?她忙接过话头:“那时候离婚哪有现在这么容易?你是一心一意过日子的人,根本不去想离婚的事,当然没有想过去弄明白那个。哦……我也是和别的女人唠嗑的时候,听她们说过的。反正那个时候要离婚很麻烦。你没离过婚,你总结过婚吧?那时候结婚,那是小两口去民政局领个小红本那么简单的事吗?”   刘青再次语塞。他隐约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离婚好像是很麻烦。还要各方面都调解好几遍,才有可能拿到离婚证,但是具体的,他就不知道了。   马文琴又谈起以前的事情:“那个时候不光离婚麻烦,要经过好几道关卡。而且离婚后的女人,日子很不好过。要被人指指点点,要被人看笑话的。你是男人,还好一些,不会体会到这么多的。可是那时候的女人就太惨了。原来娘家的房子啊,地啊,按照当时的习惯,都是留给儿子的。女儿嫁出去,就是夫家的人了。柳枝当时嫁给你没几年,孩子也没生过,要是一离婚,夫家的房子,地,她哪里能分到?离婚回了娘家,连累娘家人被指点不说,兄嫂肯定也容不下她的。那时候大家都穷,兄弟几个为了一点小利益就争吵闹翻的多了去了,何况是嫁出去的小姑子又回娘家过了?你……你有时候,就是太不为身边的人着想了。”   马文琴借着这个机会,好好数落了丈夫一番。刘青这个毛病,也是早就该改改了。刘阳不学好,他就怪她这当妈的平时太宠着儿子。刘畅是同性恋,她觉得最重要的是和儿子好好谈谈,看有没有什么温和一些的法子,让儿子能过“正常人”的生活,刘青的第一反应就是打,而且把刘畅是同性恋的责任,也推到她这个当妈的头上,说她不会管教儿子。还有思影,那个钟俊彤看起来是对思影不错,但是人却有些不正经,她整天担心的不行,刘青却觉得钟俊彤又有钱又有地位,对思影也不错,那就行了,不该要求那么多。至于自己,和刘青结婚这么多年来,也是跟很多那个年代的夫妻一样,搭伙过日子而已。一般人搭伙过日子,过了这么多年,也该有个知冷知热的时候了,他到好,不管自己多贴心,他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还整天一副自己为了这个家操碎了心的样子。   这下,刘青彻底没话说了。   林希洄:“刘大叔,我看啊,你应该好好反思下自己了。你的前妻是被你和你妈伤透了心自杀的,这么多年了你都不知道,还以为人家是不小心溺水身亡,你做人真的很有问题。”   刘青觉得这话真别扭,他从来没干过坏事呀!怎么忽然间,前妻就是被他和母亲合伙逼死的了?   不等刘青说什么,林希洄已经送客了:“好了,如果没事的话,我和方哲就不多留你们了。”   马文琴急忙问:“那我家畅畅呢?真的没事了?不会又被柳枝她缠着吧?”   林希洄摇摇头:“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我看只要刘青去柳枝坟上道个歉,应该就不会了。”   马文琴还是为难:“林小姐,我和刘畅他爸能走,也能去给柳枝赔不是。但是刘畅他……能不能麻烦你们让他在这多休息几天?我……我知道这会让你为难……不顾,反正畅畅也是经常来学校找钟校长的……”   一旁的方哲开口:“你是怕那些警察又找刘畅的麻烦吧?放心,这里是钟校长的地盘,让不让刘畅走,不是我说了算,是钟校长说了算,只要钟校长同意,我和希洄没意见的,反正和我们也没关系。至于刘畅的麻烦,现在根源是在刘阳那里。如果想办法让刘阳说实话,那刘畅自然就没有麻烦了。可如果刘阳跟警察说的本来就是实话,那刘畅的麻烦就大了。”   马文琴:“不可能,我儿子是什么人我了解。虽然刘阳是……是有些不争气,可是畅畅肯定是个好孩子。”   方哲:“那就没麻烦了呀。我觉得钟校长应该有办法解决这件事的。”   “他……他虽然是校长……可人家是派出所,他怎么解决?”马文琴有些信不过钟俊彤的能力。   方哲只好点拨了她一句:“钟校长不是要举报刘阳偷了学校的车吗?”   马文琴眼睛一亮:“你说他可以拿这件事要挟刘阳……”   方哲摊手:“我什么都没说。”   马文琴连忙摆手:“嗯,对,没说,没说,你什么也没说。那……还得麻烦你和林小姐暂时照顾一下我家畅畅。我们先回去了。”   林希洄答应的很痛快:“这个没问题。”   送走了马文琴和刘青。林希洄回头去看方哲:“哈哈,你刚才还说什么钟俊彤可能会让你帮忙,照你刚才那说法,如果钟俊彤真的打主意要要挟刘阳,那还有你什么事?”   方哲:“钟校长怎么会轻易求人呢?他肯定会自己先设法的啊,如果他实在搞不定,那才会用得着我啊!”   林希洄好笑的看着他:“哦,原来你只是人家的备胎!”   方哲拉过她:“先不管别人了,我有件事得求你帮下忙。”   “什么事?”   “你既然有办法将恶鬼一巴掌打进地府,那你能不能从地府里招几个鬼魂上来?”   “行是行,不过……有点危险。地府不会随便放人的,闯地府吗……我有那个本事,但是不想惹那个麻烦呀!难道你想见死人?”   方哲皱眉想了想:“算了,那还是不要闯地府了。”在他看来,闯地府大概就和西游记里孙悟空的行为差不多,那行为好像挺不能被容得下啊。   林希洄奇怪的问:“你到底想干什么?不是真的想见鬼吧?”   方哲不答反问:“那如果,那个鬼魂本来就在人间呢?”   “那就好办啦。只要给我一点点和那个鬼有关的讯息,不管那恶鬼在哪里,我都可以召唤他过来啊。你不是来真的吧?你到底想见什么鬼?”   方哲听了林希洄的话,眼神亮了:“哦,我还想问问你,为什么柳枝可以在人间待那么久?没有鬼差收她下地府吗?”   “因为她是水鬼吗,可以一直待在水里的。”   “水鬼就可以待在人世那么多年?”   林希洄点头:“对啊。如果他们不随便害人,也不随便上岸作恶,鬼差一般不管她们的。“   方哲的眼神愈发亮了:“这可真是太好了。“   “好什么啊?”林希洄皱眉,“不方便管理的吗。水鬼也是鬼,总应该被统一安排去投胎吗!”   “没投胎才好!”方哲笑了,“我给你一个人……哦,不是,是一个鬼生前的生辰八字,你把她召唤过来好不好?我很想见她的,简直朝思暮想啊!”   林希洄一瞪眼:“什么?朝思暮想?你说谁?”   方哲乐了:“我是说我妈!”   “切,你这么坏,故意耍我玩。”   “我哪知道你忽然变得这么容易上当吗”方哲又去捏她的脸,“好了,别生气了,快点告诉我,行不行啊?”   林希洄摇摇头:“有难度。”   方哲急问:“为什么?”   “你妈不一定一直待在水底啊!说不定她早就自行去地府投胎去了。一般情况下,没有什么鬼会在人世游荡很多年的。做水鬼很无聊的,如果敢随便害人溺水,就要遭天谴。如果不入地府,就只能在水里游荡。你说你妈能不能坚持在水里飘荡个三五年?”   方哲不由眉头紧皱:“这样啊?那就是说我妈很有可能在地府。”   “也不太可能哦。我觉得她很可能已经转世投胎了。”   “转世投胎?你说她再世为人了?”   林希洄点头:“很有可能啊。”   方哲皱眉思索片刻,又笑了:“那也不要紧啊!你既然能认出我是顾苏迟,那我妈转世后是谁,你应该也能看出来吧?我现在就带你回老房子,我妈的照片就收在一个旧箱子里。”他拖过林希洄的手,就要出去。   “你疯啦?不行!”林希洄反拉住他,“不行,你不能去!”   方哲急问:“为什么?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是不是真的连见我妈一眼的机会都没了?”   威卷盘龙   林希洄:“方哲,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啊?你怎么会突然想见你妈呢?按你的说法,她都去世很多年了,你还没放下吗?”   方哲:“放得下也不用你帮我这个忙了!”   “不行的。”   “为什么不行?”   林希洄:“你到底要干什么?假如你妈已经投胎再世为人了,你让我找她出来干什么?她不认得你了,说不定现在只是个小女孩,难道你要去对着个小女孩二十四孝吗?上辈子的事让她想起来,对她没好处,只会毁了她的安稳人生。还有你,你知道一个小女孩是你上辈子的妈,你会怎么样?知道她是你上辈子的妈又不能说出来,只能默默的对着一个小女孩玩二十四孝?”   方哲:“我只是想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我只想知道这个,行不行?”   林希洄:“切,信你我就是白痴。万一你知道她过得不好怎么办?”   “那我就想看她一眼行不行?”   “不行!我太了解你了,我才不信你真见了那小女孩,你会那么淡定!”   方哲:“那你就是不肯帮我了?”   “对!这件事,我绝对不会帮你!”   方哲颓丧的坐在床上:“你到底是不是我女朋友呀?这么绝情!”   “我不是绝情,我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你妈妈好!”   方哲看林希洄态度坚决,知道再说什么都没用了,只能以退为进:“那要不这样子。也许我妈还没有转世投胎,还在做水鬼。你帮我召唤她出来见我好不好?”   这个可以接受,只是成功几率太低,只要不出意外,夏秀萍死后没多久应该就已经投胎了。林希洄:“嗯,如果我召唤不来她呢?你会不会一步一步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接下来就哄着我帮你找你妈?”   “不会,我发誓绝对不会!”   “不用发誓,只要你说了不会,我就相信你肯定不会喽。你说话一向算话的吗。”   “那你是答应我了?”方哲大喜。有个妖精女朋友,还真的是好处多多啊。   林希洄:“先别高兴的太早,我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说来听听。能做到的,我全都答应你,做不到的,我也拼了命去办!”方哲现在只求能再见老妈一面。   “万一这么小概率的事件真的发生了,你也不能让我常常做这种事!还有,如果夏阿姨舍不得儿子,见到你之后舍不得去投胎,那到时候怎么办,你可要想好!”   “怎么会呢?我肯定劝我妈安心去投胎!”哪怕只有一点机会,他也想尝试。哪怕知道老妈已经转世为人了,也比对老妈死后的事情一无所知要好呀。现在林希洄无论说什么,方哲都答应。   林希洄这才放心了:“嗯,这样就好了。”   方哲忙说:“你现在能帮我召唤我妈了吧?”   “要到晚上。最好还要带我去你妈死掉的地方去,那就知道的最清楚了。”   “这个容易,我们今晚就去办!”方哲高兴的站起来,一把抱过林希洄,恨不得一把将她举到天上去,“希洄,你真是太可爱了。人妖是不是都像你一样可爱啊!”   林希洄挣扎下地:“放开我,放开我。”   方哲这才将她放下来。   林希洄气恼的捶了他一拳:“既然人妖这么可爱,你去找个人妖做你女朋友吧,找我干什么?我是妖啊,是紫貂啊,我不是人妖!”教训完方哲,她转身就走。   “口误口误,我说错话,你别生气!”眼看林希洄气得想离开宿舍,方哲一把抓住她,“希洄,大不了我给你出气吗,你别生气呀!”   林希洄这才站定:“好吧,你说,怎么样给我出气?”   方哲语塞,他随口乱说的好不好,他问:“那你说怎么样呢?”   “我说?我既舍不得打你骂你,也舍不得折磨你,你让我怎么说呢?”   方哲心说,刚刚还捶了我一拳!   “那你就是不生我气了吗?你真好!”方哲将唇凑近林希洄,就要一亲芳泽。   林希洄用力推开他:“我话还没说完!”   方哲揉着被大力推疼的胸口:“有个力量强大的女朋友也是有坏处的啊,一不高兴了就把人推开,还弄得我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林希洄:“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很委屈呢?”   “不是不是,你说吧!还有什么话没说完?”   林希洄:“这个简单,我要你老老实实告诉你,你是怎么会说话的!”   “我一直都口齿伶俐呀!”   “不是!明明那个胖胖的吴婶跟我说,你有几年因为你亲眼目睹你爸爸死在你面前,吓得失声了!可是在你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你突然又能开口说话了!而且一开始还口吃,是后来又说习惯了,才又变得口齿伶俐的!”   “哦,你说这件事呀!”方哲眉目间闪过一丝隐痛,但很快又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什么啊。我们三年级的时候,来了一个代课老师,我很喜欢那个老师,想和她说说话,不知道怎么就能开口了。”   “啊?”林希洄立刻嗅到了危险气息,“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呢?那个老师是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啊!”   “哦,方哲,原来你以前喜欢自己的老师啊!”   方哲:“你瞎想什么?小学三年级而已,我懂什么?这就是我不敢跟你说的原因了,就怕你胡思乱想。”   “也对哦”林希洄点点头,“既然是你的老师,肯定比你大好多的吗!”   方哲点点头,摇摇头,小声嘀咕:“其实也没大多少。”   林希洄却已经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了:“既然只是单纯的爱慕老师,那我就放过你了。”   方哲点点头,好吧,是她不用他继续交代的,不关他的事!   方哲的电话铃声再次响起。林希洄叹了口气:“你可真是贵人事忙,电话一天到晚都在响。”   方哲笑:“反正不是秦慧就是钟俊彤,不会有别人的。”他拿起手机一看,直接递给林希洄,“拜托林大美人帮忙接一下电话。”   林希洄忍不住白他一眼:“你这家伙,也太没用了吧?”如果是秦慧,他肯定不怕,不用问,肯定是钟俊彤的电话,“如果钟俊彤没有搞定,想要找你帮忙,你不是说要让他吐点好处出来吗?你电话都不接怎么要好处?”   “看你了!你想要多少好处,随便!”   “我一毛好处都不想要!”林希洄不乐意的接起电话,“喂。”   既然有林希洄冲在前头,方哲很无耻的缩在了后方,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准备歇口气。   钟俊彤:“林小姐,又是你啊,方哲还是不愿意接我电话?”   “钟校长啊,你把话说得这么幽怨,我会怀疑你对方哲有意思的。你小心别让我吃醋!”   方哲一口水全喷了出来!   钟俊彤:“林小姐你不要乱开玩笑!”   “钟校长,我说话是有根据的,是方哲说你是同性恋的!”   这不是冲在前面帮他解决麻烦,这简直是添乱!方哲一把抢过电话:“俊彤,你别听她乱说话。有什么事,你说吧!”   钟俊彤恼了:“方哲,你和你女朋友乱说什么?真没事你干吗抢电话?”   方哲:“喂喂喂,别那么小气,你可以跟我女朋友乱开玩笑,我这个正牌男朋友就不能开玩笑了?快说,你事情有没有搞定?用不用我出马?给多少好处费?”   钟俊彤没好气的道:“事情解决了,刘阳不敢乱说话了。刘畅那边应该不会有麻烦了,我只想说,麻烦你和你女朋友帮忙照看一下他。”   “我们已经在照看了。”   钟俊彤沉默片刻:“还有件事,我一定要问一下。”   “说。”   “你和林希洄确定刘畅不会在被恶鬼缠身了吧?”   “十分确定,我很诚恳的跟你保证,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啊。”   电话另一端又沉默了片刻,忽然问:“方哲,你一点没觉得离奇和害怕吗?”   “啊?”方哲一时没反应过来。   钟俊彤:“其实我到现在都还有些不相信,刘畅是被恶鬼缠身。虽然是亲眼所见,可我依然觉得是不是哪里弄错了。为什么你就那么肯定,他真的是被鬼上身了,后来又很肯定的说,恶鬼已经走了?还有,你昨晚到底去刘家干什么了?”   方哲只能告诉他四个字:“无可奉告!”真不是他的接受能力多么强大,实在是这些事发生在眼前的时候,他居然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一点也惊奇害怕不起来。   钟俊彤沉默良久:“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无神论者,刚发现其实你是个神棍!”   “实不相瞒,我自己也刚发现。”   “可是……”   “好了没有可是了,我现在要去陪我女朋友了,就这样吧,再见!”   方哲挂了电话,长出一口气,真是好险,再被这家伙追问下去,就该被他缠着追问,他为什么能辨别屋子里有没有鬼气了。   他的电话,无论漏音不漏音,林希洄自然都能听得清楚。林希洄问:“怎么了?被钟俊彤追问啊?”   方哲将手机丢到一旁,坐到林希洄身边:“明知故问。好了,不理那烦人的家伙了,我们说正事。希洄,你都让我看了那么久的连续剧了,好歹放个大结局吗!”   “啊?什么?我什么时候让你看连续剧了?你从来都不看的吗。”   “我是说顾苏迟和青若啊!”   “你……你一直只当做看电视连续剧啊?”   “这不是正好吗?你不是最怕我如果知道上辈子的事,会变得很不淡定吗?我现在这么淡定的态度,不是正合你意?”   “你……哼,我就是不让你看结局!”   “电视上不演,我不会上网搜啊?你不告诉我,我不会自己去想吗?我既然能看出那个屋子里有没有鬼气,肯定也能想起来自己上辈子的事!”   “好,那你就自己去想吧,我看你想破脑袋能不能想起来!”林希洄起身向外走,“我饿了,出去找吃的,别跟着我!”   方哲怎么可能不跟着,巴巴的追了上去:“希洄,我就是开个玩笑,你就告诉我大结局吧。大不了我请你吃饭!”   “不稀罕!你长出息了啊,有本事你就别请我吃饭!”   “好吧,我没出息,没本事。”   是夜,方哲一路开车,带着林希洄足足向东南方向开车差不多一个小时。林希洄一路看着路旁风景,越来越偏僻,最后方哲竟然带她到了一处峡谷上方。   天色已经全黑了,月色照在下方奔腾的江水之上。此地虽然不像白天那样看着气势雄浑,可也能模糊看到水流很急,水势也算雄浑壮大。   方哲将车停在安全的地方,这才停下来,和林希洄一起下车。   林希洄走到崖边,这里已经有政府专门建了栏杆,以免游客出危险。她低头看着崖下:“这里就是小有名气的盘龙峡啊?水势在北方来说,还可以了。”   方哲走到她身边,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只是静静听她说话,并不回答。   林希洄想起方哲来到这里,肯定是想起了当初母亲惨死时的伤心事,也就不好再对着风景品头论足了。   方哲也不知道是盼望老妈早已经转世投胎,过上了幸福安乐的生活,还是盼望老妈还在做无忧无虑的水鬼,好让他再见一面。他站在崖边,静静的看着盘龙峡良久,这才对林希洄开口:“希洄,现在开始吧。”   林希洄点点头,让方哲退开几步,开始做法召唤夏秀萍的魂魄。   方哲只是见林希洄指尖发出几道淡紫光芒,指向盘龙峡,顿时流水激荡。他第一次见到这样奇异的情形,不由睁大了眼睛。以前都是在电视里看到这样神奇的场面,亲眼所见,亲身感受,毕竟还是有很大不同。   大约过了五分钟后,林希洄停下来,回头看方哲,无奈的摇摇头:“不行,召唤不来,应该是不在盘龙峡了。”   方哲很失望,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依然挡不住失落沮丧的心情,他试着问:“那有没有可能不在盘龙峡,被冲到了别的地方?”   “你为什么不去想,你妈或者早已经投胎了呢?”   方哲忽然想起什么:“你说有没有可能没死呢?毕竟我一直没有找到过她的尸体。”   “啊?你没找到过尸体?”   “是啊。”   “就算没有打捞到尸体,那也不是不可能的啊。这生还几率也太小了,你以为拍电视啊?这么急的水呢!”林希洄根本不认为有这个可能。   “那是不是你召唤的时间太短?”   “不可能。五分钟时间,够长了,就算是从盘龙峡冲走冲到别的地方,也足够我召唤到了。其实要不是看在你心切的份上,一分钟我就停手了。这是召唤鬼魂,又不是开车,五分钟也开不了多远。”   方哲不死心:“既然时间够长,距离也不短,那为什么我妈还是召唤不来?”   “都说了,很可能早就投胎了吗!”林希洄叹了口气,“好吧,我就让你死心好了。退开!”   方哲不知道林希洄要干什么,只是还没来得及后退,就已经觉得平地一阵风起,好好的天气忽然就狂风大作了。   林希洄手中紫芒大盛,竟然有足足半米的直径,紫芒射入水中,将水势湍急雄浑的盘龙峡搅得半天高。   方哲更是震惊,甚至为江水气势所迫,不由自主又往后退了几步。但林希洄依然面不改色站在悬崖边上,眼看着盘龙峡江水如柱冲向半空,却连一步也不退。   方哲急叫:“希洄,小心!”   他喊完了才发现,自己叫了句废话!江水竟好像长了眼,牢牢在栏杆以内的地方肆虐,半滴水也没溅出来。   月色下,水柱中忽然乍现一个怪物一般的巨大头颅,怪物的身躯与水柱合为一体,看不清楚。   水柱怪物高声怒问:“何方高人,扰我清静!”声音震耳欲聋,方哲鼓膜发疼,连忙掩住耳朵。他真是后悔死了把林希洄带来这里,那怪物看着不像善茬!   林希洄站在气势雄浑的水柱前,显得身量十分娇小,仿佛顷刻间就会被大水卷走吞没一般,但气势却丝毫不减。她昂首高声问:“河伯,我有话要问你!”   水柱低头看了一眼林希洄,目中带了喜色,声音也缓和多了:“青若姑娘,是你?”   我去!方哲心说,青若和希洄的容貌差别巨大,这怪物怎么认出来的?   林希洄:“我问你,十年前的七月二十三日,有没有一个叫夏秀萍的女人死在这里?她后来是何时投胎的?”   “姑娘在找人啊?我帮你查查。”   水柱顿时消失,盘龙峡立刻恢复原状,方哲此时再看,因为有了刚才的比较,竟然觉得现在的盘龙峡安静的像个小池塘。他凑到近前,对林希洄说:“你找个人这么大动干戈,把人家的家搅和的天旋地转不得安宁,是不是有些不太地道啊?”   “你现在还有心情贫嘴?我是为了谁啊?你说这种没良心的话!”   方哲连忙赔不是:“我开玩笑的,调节下气氛,免得你以为我被吓呆了,那我多没面子!”   不一会,水柱再次升起:“青若姑娘,没有这个人。”   此话一出,方哲和林希洄俱都十分震惊。   林希洄忙问:“河伯,你没弄错吧?真的没有?”   河伯:“盘龙峡以及附近流域,都没有叫夏秀萍的水鬼。这个夏秀萍就算已经死了,我想也不是淹死在这里的。”   拒不帮忙   方哲一夜没有睡好,一直在宿舍里焦躁的走来走去,还不时懊恼的捶自己脑袋几下:“我怎么会这么糊涂,我妈原来没死,我居然一直不知道。”   林希洄将他的手拿下来,强迫他坐好:“你别这么急躁,你捶自己有用吗?换谁也想不到,一个身体不好的人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水流又那么急,居然还能不死。何况你和荣叔叔当年还那么辛苦的找过夏阿姨,一直没找到她。你冷静一点,现在不是懊恼的时候。”   方哲却越发自责:“就因为没找到,我才不应该当她死了,我连她尸体都没找到就放弃了,现在想想真该死!”   “你不要太自责,这也不能怪你啊”林希洄连忙劝他,“是警察劝说你不用再找了,说基本上生存几率等于零了。再说,夏阿姨也没有回来找过你。如果她活着,你可是她唯一的儿子,她怎么可能不回来找你?这样不符合常理啊。所以大家才会认为她去世了吗!”   方哲这下更想不明白了,揉着前额:“是啊,如果她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呢?难道她不想认我了?我那时候老气着她,总是害得她伤心生气……”   “你瞎想什么?”林希洄拍掉他的手,“你当初只是个不懂事孩子,做了几件调皮捣蛋的事,又不是什么大奸大恶十恶不赦的家伙。哪有当妈的就不认儿子的?她连你爸都认,都忍,何况是你了。”   方哲仍旧坐立不安,又激动又自责又欢喜,七情上面的无法形容:“不行,我一定要找到她!她身体不好,在外面十年,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我怎么会这么混呢,连自己妈有没有死都弄错!不行,我要找到她,一定得找到她!我要登电视,报纸。”   林希洄泼他凉水:“可是上报纸和电视也未必有用。现在都十年过去了,夏阿姨说不定早就不是十年前的样子了,何况你手里的照片还是二十年前的。别人怎么帮你找啊!”   方哲:“起码我得让我妈知道我在找她吧!”   林希洄安慰他:“哎呀好了好了,我找人帮你找夏阿姨,你一个人的力量不够的。只要我肯出马,一定没问题。你就放下心来吧,我都找不到的人,你肯定更找不到了。不过,这世上应该不会有我找不到的人。”   方哲激动的紧紧抓着林希洄的手:“希洄,你真是太好了。”   林希洄拍拍他手:“说什么话吗,我是你女朋友吗。”话虽这么说,可她心里到底还是有了一丝不安。上辈子他是有个师父,一门心思要破坏自己和他的姻缘,这辈子又忽然多了一个妈。也不知道夏秀萍是个什么样的人,能不能接受一个妖精和儿子在一起。   方哲这才注意到林希洄神色不对,他问:“希洄,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林希洄担心的问:“方哲,假如我帮你找到夏阿姨,可是夏阿姨她不喜欢我怎么办?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对夏阿姨有多内疚,夏阿姨说一句话,肯定比我说一百句都有用。到时候,你怎么办?我怎么办?”   方哲笑了:“怎么会呢?你想多了吧?你这么漂亮,又这么聪明能干,我妈一定会喜欢你的。等你见了我妈你就不会怕了,她人很好的。我还担心万一找到她,她会帮着你欺负我呢。你不知道,她除了对我态度很凶,对谁都很好。”   “那是表面而已吗,肯定因为你总是不听话惹得她生气,她又望子成龙,对你管得严而已。如果她真的不疼你,也不会为了你弄得一身伤,最后身体也不好了,更不会身体不好还辛苦把你养到那么大,一直供你念书。”   方哲想起幼年时的经历,又成了愁云满面的模样:“她这辈子都是被我拖累了。就连后来掉进盘龙峡,也是因为我。”   “啊?”林希洄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事,“夏阿姨是为了你才掉进盘龙峡的?”   方哲唇角抿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回忆转到多年前那个噩梦般的黄昏。盘龙峡在夕阳的照射下,流金数十里,却吞噬掉了夏秀萍瘦弱的身影。   “那时候我不懂事,招惹了县城里一些小混混。结果后来被人一路追打,我就一路逃跑,跑到了盘龙峡那里。我妈下班回来,远远看见有人追我,就拼命骑自行车骑了很久,才追到了盘龙峡那里。结果她为了保护我,被人失手推下江……如果不是因为出了人命,那些流氓才不会罢手。”   林希洄听得入神:“所以后来你才会收敛了,变得这么规矩?”   方哲点点头,唇边的笑意淡去,面上只剩了苦涩:“我很后悔以前我妈在的时候没让她省些心,可是再怎么后悔也晚了。”   林希洄低声问他:“所以你后来对身边的人那么好?你看你对荣叔叔多好,我听荣叔叔说了,他那帮棋友和老驴友,都很羡慕他,说自己有儿子的都不如他没有儿子的。不只是荣叔叔,就连小嘉整天对你横眉竖眼,你也没跟他小屁孩计较过吗。”   “那你也说了小嘉是个小屁孩吗!”   林希洄笑了:“不过总算你好人有好报,我们要找夏阿姨,还得靠那个小屁孩帮忙呢。你对小嘉还算不错,他总不会拒绝的。”   想起小嘉,方哲这才问:“对呀,我差点忘了问你了。既然你是妖,那小嘉呢?总不会是原来的林希洄的朋友吧?”   “你说呢?”   方哲笑了:“我看一定是妖,哪有小孩子跟他一样的?”   “答对了,他是松鼠妖。”   “小松鼠就是他啊?难怪我后来看不到你养的那只松鼠了。”   “是喽”林希洄俏皮的一笑,“你没想到吧?”   “我之前当然不可能想得到了,谁会好端端的把松鼠想成是人,把人想成是松鼠呢?哈哈,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小嘉蛮可爱的。长得肥嘟嘟的。”   “喂,你当着他的面千万别这么说,他会恨你的。”   方哲连忙点头,表示自己明白:“嗯,知道,知道。”   林希洄:“那我们先说好,我就让小嘉帮你找夏阿姨!”   “啊?先说好,说什么?”   林希洄又气恼的捶了他一拳:“你说呢?我的担忧还没过去呢。”   “你担忧什么?”   “哎,你只说夏阿姨对人好,可没说她对妖精好不好,万一她不接受我呢?你到时候怎么办?你会两面为难。然后你会不会想,妈只有一个,又受了那么多罪,女朋友可以再找。再说了,我最起码看上去年轻漂亮,又法力高强,离开你也不会死是吧?”   “怎么会呢,你别把事情想得那么糟糕。”   “不是我想得糟糕,你自己说,是不是这么回事?”林希洄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合理,“你说,有哪个妈会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和一个妖精在一起?那到时候,你是要孝顺你妈啊,还是要和我在一起啊?”   方哲轻轻捧起她的脸,神色再真挚不过:“希洄,你放心。我方哲是什么料子我自己清楚,也许我不差,但是也不算多么出众,比名利,比地位,比财富,我没有一样赢得过别人,你如果想要找比我更好的人,这世上多得是。你一千年前就钟情于我,一千年后还是来找我,这份情意我如果辜负了,那我真的是连畜生也不如了。”   这番剖白,让林希洄听得又甜蜜又感动,一把楼主他:“不是,你很出众,也很好,这世上再没有谁比你更好了!”   方哲低低笑了:“你这小傻瓜!”   “不傻怎么会看上你?千方百计找到你,还要和你在一起。”   “千方百计?对啊,你不说我都忘了,我的协议书就是你给我变得戏法,才会突然找不到的吧?”   “嘿嘿嘿,你不是现在要来秋后算账吧?”   “果然很傻啊,你看我像那么小气的人吗?”方哲的额头抵住林希洄的额头,“怎么刚发现你这么傻的呀!”   林希洄小声为自己辩解:“什么呀,我刚看了个电视剧,里面有句台词说,这不是傻,这是痴!”   方哲“噗嗤”一声乐了:“这么老土这么酸的台词,你看的什么电视剧啊?”   “你敢说我土?”   “哪有,我说的是电视剧!”   “你就是在说我,还说我说话酸!”   “冤枉!”   小嘉本来都已经准备睡觉了,却收到林希洄的传召信号。他只得假装去上厕所,进入厕所后,施展瞬间转移的功夫,来到林希洄召唤他的地点。   方哲眼看着小嘉平地冒起,惊奇极了。   小嘉累得头晕眼花,气喘吁吁,人还没站稳就问林希洄:“什么事啊叫我那么急?不知道我功力不如你么,速度这么快,我会很累的。”   等他站定之后,发现方哲也在屋子里,一时有些傻眼。   林希洄对他笑笑:“方哲已经知道我们是妖了。”   “哦,知道就知道吗”小嘉很淡定的表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吗。”   林希洄:“我现在是让你帮我找人的。”   等小嘉弄明白林希洄让他帮忙找什么人后,小嘉立刻表示不高兴。他不满的看着方哲:“我本来还以为你是有车有房父母双亡呢,现在看来,你居然还有个身体不好的妈拖累。我得考虑让希洄另觅良人哪!”   林希洄在小嘉脑袋上重重拍了一下:“乱说什么啊你?”   方哲也有些不悦,他可以包容小嘉对他的一切无礼行为,只当他是个孩子,不跟他计较,反而还欣赏他的某些优点。但是小嘉拿夏秀萍乱开玩笑的时候,他实在做不到继续包容下去。   小嘉看到方哲不高兴了,又对希洄说:“你看你看,别人随便提一下夏阿姨,他就不高兴了,那万一夏阿姨以后不喜欢你,你还有活路吗?你肯定是不愿意放弃方哲的,到时候难道要你做受气小媳妇啊?就算你赶着做受气小媳妇,人家夏阿姨也未必愿意让一个妖精做媳妇的。”   方哲叹了口气:“你想多了。到时候我和希洄会瞒着我妈的!”   “那万一瞒不住了呢?万一哪天不小心露陷了呢?你还不是发现希洄是妖精了?”   “当然是冲着一辈子去瞒了,即使瞒不住也无所谓啊。等到那时候,我和希洄在一起已经很多年了,我妈可能都习惯有希洄了。她到时候会明白,希洄不会伤害我的。如果刚找到她,就告诉她,我和一个妖精谈恋爱,你让她怎么接受的了?”   小嘉:“你说的倒是简单,你妈妈是寡母,我听说寡母辛勤抚育儿子长大的话,很容易有一种什么什么的变态情结……”   “喂,何嘉晨,我忍你很久了,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妈得罪你了,你这么平白无故说她的不是?”   “那……本来就是吗……你看刘畅的奶奶……别以为我不和你们在一起,我就不知道你们每天干些什么。”   林希洄其实很想默默低头,她也有这个担忧,毕竟有个活生生的例子。但是她却装模作样训斥小嘉:“你胡说什么啊?再胡说就把你打成松鼠。”   小嘉被林希洄的虚张声势吓到,缩了缩脖子:“是你来找我帮忙的,你还来凶我。”   方哲懒得理小嘉,只回头去看林希洄:“希洄,虽然他说的话我不喜欢听,但是我怕你也有顾虑。我向你保证,那种事情是不可能的。季舒云的行为,不仅仅是心理作用和特殊情结作祟了,那种事肯定和个人的品性也有很大关系。我妈是个好人,她绝对不是什么季舒云,更加不会欺负自己将来的儿媳妇的,你相信我!”   “难说”小嘉大摇其头,“男人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   方哲:“喂,何嘉晨,你是不是男人呀?”   “我?我当然不是啊。我是松鼠吗,我是雄的,或者说是公的……”   “你……”方哲对小嘉彻底无语了。   林希洄看方哲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却是信了他的话,放心不少,忙去劝方哲:“算了算了,你不要跟他小孩子计较吗,你刚还说他是小孩子呢。我信你就好了吗!”   方哲这才觉得心情比刚才爽多了。   小嘉无语问苍天:“女人啊女人,遇到爱情就成了傻子!”   “少废话!”林希洄又推了他脑袋一下,“想法子帮我找人!”   “哎呀呀,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小嘉对林希洄不满极了,“你男朋友使唤你,你就来欺压我!他自己就是开侦探社的,找人还不是小意思?”   “那么容易找,就不找你帮忙了!”林希洄说,“那是失踪是十年的人,你想想,如果真的容易找到,就说明夏阿姨在附近这一带。那怎么可能?如果在,她早就想法子来见儿子了。”   小嘉继续不知天高地厚的来了一句:“也许她没死在盘龙峡,但是死在别的地方了呢?说不定她被水冲到岸边以后,才因为受伤体弱什么的死了,那当然不是水鬼了!”   “你!”方哲真是忍不下去了,他刚知道自己妈没死,小嘉就来一盆接一盆的泼凉水,他再忍下去他就不是方哲。反正这小子也不是什么真的小孩,是个千年老妖精,没必要跟他客气!方哲卷起袖子:“何嘉晨你再说一遍,你说什么?”   林希洄连忙挡在小嘉前面,急急道:“方哲,你干什么,你不要打他,你打他我跟你翻脸!”   小嘉不乐意了:“林希洄,你不是在帮我,你是在帮方哲吧?你明知道他不是我对手的吗!”   林希洄回头怒视他:“闭嘴!”难道非让她看着他们两个打架吗?这个不省心的何嘉晨!   方哲看看两面为难的林希洄,叹了口气。反正小嘉长了个十几岁的少年模样,他干脆告诉自己别跟小孩子计较了。他伸手朝门外一指:“何嘉晨同学,你现在可以回学校上晚自习了,我不用你帮忙,我就不信我自己找不到我妈!”   “这可真是太好了,我早下晚自习了,正睡觉呢,现在继续回去睡了,再见!”小嘉觉得此举正和自己的意思,他才懒得费劲替方哲寻母呢。找回他妈有什么用?将来和希洄闹婆媳矛盾么?他可是为了希洄好。   小嘉心念一转,身形顿时消失。   “喂,回来……”林希洄想去抓小嘉,却被方哲一把拉住。   方哲:“算了,人家既然不想帮忙,我干吗去强求!”   林希洄:“可是……靠我一个人,世界这么大,我找不过来的啊。”   方哲看着她,歉疚的一笑:“小嘉刚才说的对,我自己也是开侦探社的,我可以自己先找我妈。我看你们使用法力,也是很累的事,本来就是我的事,我自己先解决。如果事事都靠你,我不是成了吃软饭的了?”   林希洄“噗嗤”一声乐了:“那就看你的本事了。必要的时候我会帮你的,反正有力量不用也是白不用吗!”   “知母莫若子,你放心,等找到我妈,只会多一个人疼你,多一个人帮你撑腰,不会像小嘉说的那样的。”方哲又伸手去捏林希洄的鼻子。   “嗯嗯,信你了,别捏我鼻子,又来了!讨厌!!夏阿姨,你儿子欺负我!!!”   又被跟踪   刘畅的案子告一段落。不知是齐家那边冷静下来逼得不太紧了,还是警方冷静下来不再贪功冒进,看样子算是过去了。   方哲这次回来,原本是打算重新修葺老房子后,再将村口的土路修成马路,以后下雨,村口就不用再变得泥泞难走了。但是发现夏秀萍很可能没死之后,他一心只想着找夏秀萍,再也顾不上修路的事,临走前将事情托付给钟俊彤,自己和林希洄赶着回D市。   林希洄虽然不知道方哲到底想干什么,反正他做的不是坏事,她也就不去反对。   钟俊彤看着方哲的眼神颇有些深意和古怪:“你确定要修村口那段路?”   “当然。”   “你发财了?”   “没有啊,反正就是那么一段而已,也没多长啊。撑死了也才二里地,而且也没多宽。”   “我告诉你,葛家村和附近村子里都有专门的施工队,找人修路很方便,这个我帮你完全没问题。但是修到一半万一资金断了,我没钱给你垫。”   “你别太小看我行不行?断不了的,你放心!”   钟俊彤这才应下来:“好吧,我帮你修路。不过你……”   “不过什么?”   钟俊彤看了林希洄一眼,没有再把话说下去:“算了,没事了。”   林希洄觉得钟俊彤这家伙真古怪,有什么事是不能当着她的面和方哲说吗?   方哲:“没话说我就走了。”   钟俊彤忙问:“为什么突然赶着回去D市?有什么案子脱不开身,必须让你方大老板亲自出马吗?”   “是啊。”   钟俊彤再不多问什么,仿佛生怕多问一句,知道了方哲手头上的麻烦事,他不好不帮忙似的,只说:“那你赶紧走吧,这里我看着就行了。话说回来,我得多谢你啊。很多人以为这所学校主要是我发动捐建的,这次如果我再把路给修了,葛家村的人一定更感激我了。放心,我一定不会好心告诉别人,其实是你要修路。好名声吗,我不要白不要。”   方哲:“随你便!只要路能顺利完工!”   钟俊彤挑眉:“一定不负所望!”   临走前,方哲特地先回老房子,从压箱底的地方拿出夏秀萍的照片。他有一张修复过的照片,效果要好很多,被他带去了D市,这张旧照片一直留在老房子里。现在,老照片又要重见天日了。   走在光秃秃的林荫路上,林希洄问方哲:“好事你全都做了,名都不留一个,你不觉得自己很傻吗?人家雷锋还知道写个日记呢。”   “留个名字干什么?我只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就行了。反正我又不是为了沽名钓誉,更不是为了造福乡里。”   “可你已经造福乡里了啊。”   “哦,那我怕人家随便评价我,说我浪子回头什么的,行不行?”   “哦,随便喽,反正只要你高兴就行了”林希洄的语气十分真挚,“放心,钱花完了我养你!”   方哲:“……”   直到上了回D市的班车,林希洄才闭嘴不谈盖学校和修路的事了。很明显,方哲根本就不想让葛家村的人知道这些事都是他做的。   因为车上的人大多都是附近村子的人,除了葛家村的人,附近村子也有很多人听过方哲的恶名。方哲回到葛家村的消息,早通过葛家村的人传遍乡里。车上的人看到一男一女,两个衣着光鲜时尚样貌出众的年轻人上车,与他们一同上车的葛家村的人也都避之不及,车上的人立刻明白方哲和林希洄的身份,气氛立刻变得十分凝重。   林希洄悄悄凑到方哲耳边唇语:“我还从来没有这么不受人待见过呢。”   “跟着我沾光吧?第一次有这种待遇吧?”   “是啊,感觉不错,所有人都退避三舍,没人敢来打扰,哈哈。”   方哲:“那是,也不看我是谁。”   林希洄:“真是个厚脸皮,我夸你几句,你就真的得意起来了。”   方哲:“好了,路还长呢,你休息会吧。”   “那我先睡了,到了你叫我。”林希洄说完,真的靠在方哲肩头睡起来。   方哲摇头苦笑,随着她的姿势,调整了一下坐姿,好让她睡起来更舒服。林希洄感觉到他的动作,虽然仍旧闭着眼,唇角却勾起一抹笑意,双手紧紧搂住方哲的胳膊,贴得他更紧了。   两个人甜蜜恩爱的模样,反而惹得车上的人更是奉送了一车白眼球过去。   绿江南侦探社的人好不容易盼到老板回来,表面上庆祝群龙有首了,心里暗暗高兴,终于有人过来帮忙干活了。只有秦慧小声不满的嘀咕:到底还是有人来监督她干活了,以前老板不在的时候,她自在得很哪!   方哲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通知秦慧,暂时不要接新的案件,手上现有的案子也尽快办完。他要腾出大部分人手去去寻找夏秀萍。夏秀萍失踪十年,早就被警方认定死亡,报警帮他找人是不可能的,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绿江南侦探社众人发现老板要找失散多年的亲妈,颇觉惊奇,不知道老板什么时候多了个妈,还失散多年了。   徽宁一中终于让孩子们休礼拜。小嘉和童话回到D市,两个人下了公交车后,一路往小区内走。两个孩子身后不远处,一道黑色身影远远看过来,然后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   进入单元楼前,小嘉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只是他身后已经没有了任何可疑行迹。   童话奇怪的问:“小嘉,怎么了?”   小嘉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有些奇怪。”   “奇怪什么?”童话走进去,一边按电梯一边问身旁的小嘉。   小嘉:“奇怪咱们两个到底有什么利用价值!”   “啊?”童话问,“什么意思?”   电梯缓缓上升,小嘉靠在电梯厢:“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来这里吗?”   童话想起那时候的情形,那次,她是和小嘉一起来找方哲,让方哲帮她查父亲的婚外情。当时她不知天高地厚的向方哲开价,离婚后,江琴分得的财产,会分给方哲一成。其实她当时根本没有把握让方哲答应她,虽然她开的价钱很诱人,但是又有谁敢在老虎嘴上拔毛得罪童惟圣?没想到他同意了,最后,他还查得真彻底!除了婚外情没查,其他的他全都抖出来了!   其实后来她最不能面对的,是她的行动,导致了方哲提前对童惟圣采取行动。现在想起那些事来,真是恍如隔世。她没想到那些刻骨铭心的恩和怨,居然这么快就被她看得很淡了。   小嘉叫她:“童话,怎么忽然走神?”   童话这才回过神来:“没事。”   “你不是又想起了以前那些不开心的事吧?”   童话苦笑:“都说没事了。”   小嘉忽然说:“我第一次带你来的时候,后面有个人在远远看我们。”只是当时他没有回头去瞧。他可以感受到,那道注视的目光里没有恶意。   “啊?”童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有人跟踪我们?那时候?”   “是啊。不过我当时懒得理那人,后来就再没有人跟踪我们了,我也就没有对你说起这件事了。”   “那你现在怎么忽然又说起来了?”   “因为那个人,又再看我们了。”   “啊?”童话很惊奇,“你刚才回头不会就是去看跟踪我们的人吧?会是谁呢?”   “不知道。”   电梯到了,两个孩子出了电梯,还站在电梯口处想这件事。   童话:“我觉得不对啊,那时候,我和你只是同学,还是第一天做同学。我们两个当时又不像现在关系这么亲近,人家跟踪我们干什么?还跟踪到了这里。其实是跟踪你吧?”   小嘉坚定的摇头:“不可能,我又没和人结怨,那时候不光我没有和人结怨,我身边的人也没有和人结怨。”   童话:“那你的意思是说,是我爸爸惹来的人?可我爸爸现在都不在了呀。”   小嘉继续摇头:“不知道是什么人,不过我知道,肯定和上次是一样的人。因为他们的气息一样!不过那气息里没有危险的味道,应该不会是坏人,或者说,没有对我们打坏主意。”   童话“噗嗤”一声乐了:“我刚发现你说话这么有趣的?你能闻到人家的气息?那得距离你多近啊?就算闻到了,你又怎么知道危险不危险?”   “反正我知道!”小嘉一副自鸣得意的欠揍样。   童话:“好了,你先下去吧,我要回家了。”   门忽然开了,江琴端着一大盘饺子出来。看到童话和小嘉回来,很是高兴,面上霎时笑开,忙招呼小嘉进来:“来来来,快来,我包了饺子,快来吃。”   童话指着她手里的一大盘饺子:“妈,你这不是要送去给希洄姐她们吃吧?”   “是啊,待会就凉了。我刚才打电话下去,她和方哲刚好回来,我先趁热送下去了。”   小嘉不客气的跟着童话进去吃饺子。江琴包饺子的手艺很不错,皮薄馅大,味道又好,而且一个人也不嫌麻烦,包了三种馅料。   小嘉吃的心满意足:“江阿姨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童心及时端来一盘杏仁:“嘉晨哥,吃杏仁呀,我知道你喜欢吃。”   小嘉看到杏仁,不顾肚子已经饱了,抓起一把就要吃。   童话看得十分无语,无奈的摇摇头。   童心忽然问:“妈下去很久了,怎么还不上来呢?”   童话也觉得不对了:“是啊,怎么这么久都不上来?”   三个孩子正纳闷,江琴端着空盘子上来了。她进了屋子后,还在皱眉想着什么事。   童话忙问:“妈,怎么了?”   江琴忙过去,坐在两个孩子对面:“我下去的时候,方哲一直拉着我,问以前我和秀萍姐一起工作的事,还问我们平时比较要好的员工都有谁,每次有了麻烦,秀萍姐都会找谁。”   童话不解的问:“方哲怎么突然问起秀萍阿姨以前的事了?”   江琴:“我正在奇怪这个呢。方哲忽然说,他妈没死,他要找他妈。”   “啊?他不是说夏阿姨是溺水死的吗?怎么又没死了?”童话又转头去看小嘉,“这是怎么回事?”   小嘉:“额,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不如我们下去问问?”   “……方哲找他妈,关你什么事?”   童话:“就是关心一下吗。他和希洄姐帮我那么多忙,我不能现在知道人家有麻烦事却假装不知道吧?”   “也对,希洄现在也是大童滑雪场的股东。方哲的事,希洄肯定当自己的事,希洄的事,你确实应该关心一下喽。”小嘉自己替自己解释了一通。   童话:“本来就是吗,走吧。”   江琴看着两个孩子说走就走,有些发愣,真是说来就来。几个年轻人,都是这脾气!   方哲和林希洄早料到童话和小嘉回来,看到两个人一起过来,也没奇怪。反而是林希洄招呼他们两个:“过来坐啊。给我讲讲学校里的好玩事情啊。”   童话:“学校倒是没什么好玩的事,不过吗,我们回家的时候倒是遇到了一件有趣的事。只是我刚才一直在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林希洄问:“什么事?”   童话指指小嘉:“让他跟你说吧,我不知道的,我什么都没感觉到。”   小嘉于是将自己察觉被人跟踪的事说了出来。   方哲在一旁一边吃饺子一边听她们说话。他已经知道小嘉是松鼠妖,自然知道小嘉不会弄错这种事。他放下筷子,奇怪的去看小嘉:“你看到跟踪你们的人长什么样子了没有?”   小嘉摇摇头:“没有,不过我觉得是个男人。”   方哲蹙眉思索:“男人?跟踪你们,但是又没有恶意?”   童话问:“方哲,你不会真的认为有这种事吧?小嘉的感觉有那么准吗?”   林希洄:“当然有啊。小嘉第六感很强的,他既然这么说了,八成是真的。只是……跟踪你们的人是谁,又有什么目的呢?”   童话:“其实事情不一定跟我有关啊。如果跟我有关,那当时那个人就应该跟踪我回家,而不是只跟到这里。”   林希洄:“哦,那肯定跟我也没关系,我可没跟人结过怨。”   童话去看方哲:“那就只剩你了。虽然私家侦探办案隐秘,可难保你有没有被人发现过。事实上,你也的确被人发现过吗!”   “如果跟我有关,跟踪小嘉干什么?”   “你和希洄是恋人,小嘉是你女朋友的弟弟呀!”童话很笃定。   方哲摇摇头:“我那时候和希洄认识的时间很短,谁会想到我和希洄之间的关系?我觉得可能性很低。”   林希洄拍拍小嘉:“喂,下次再有人跟踪你,你记得别再随便让人走掉。我才不信以你的速度,抓不到跟踪你的人!”   “好吧,有下次的话再说吧。”   童话又问:“方哲,我怎么听我妈说夏阿姨没有死,你又要找夏阿姨?”   方哲:“是啊,我也是在很偶然的情况下发现的。”   “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那就不用了,你安心学习就好了。”   小嘉不客气的走到方哲和童话之间,重新挨着童话坐好:“就是,方哲说的对,你安心学习就好了。你又要读书,又要学管理滑雪场,多累啊!找人的事,应该是侦探的专职工作,你操什么心?”   林希洄看到小嘉一副紧张兮兮的傻样,无奈的摇摇头。小屁孩还真多心!   方哲也觉得小嘉的态度有些奇怪,瞥见林希洄的反应后,顿时恍然大悟。他好笑的低头去吃饺子,不再碍小嘉的眼。   童话也奇怪的看着小嘉:“你干吗?说话就说话,怎么好端端的还换个位置?”   “哦,那边坐着不舒服。”   “真是服你,这都挑剔,你是有多娇气呀?”   林希洄打断两个孩子:“先别闹了。听我说听我说,童话,如果你真的想帮方哲,那也是可以帮忙的。”   童话:“我能帮什么忙?”   “是这样的。夏阿姨是在盘龙峡那里失足落水的,既然她没死,那按理说,她应该是在盘龙峡及其附近的水域里就被冲到岸边了。我们这几天在葛家村的时候,已经在附近调查过了,确定夏阿姨不是在盘龙峡一带被冲上岸的。”   童话:“肯定不是啊。如果夏阿姨在那么近的地方就被冲上来了,方哲也不会以为夏阿姨当年死了呀。”   林希洄:“真是聪明。我就是这个意思。但是现在单凭侦探社的人手来找人,我怕不够,所以就要借用你们在学校的人脉了。”   童话立刻明白了,笑道:“哦,我知道了,我的许多同学就在盘龙峡附近的水域生活。即使没有在水边,也都在差不多一个小时左右的车程处了。我一会就挨个打电话,请她们多帮忙打听一下看看。”   方哲连忙打蛇随滚上:“你肯帮忙那最好了,我把我妈的照片拿给你看。”   是夜。家中只剩了林希洄和小嘉,林希洄面上的轻松之色渐渐淡去,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盯着客厅前一大片月光发怔。   小嘉来到客厅,打开灯,坐到她身边:“你在想什么?”   林希洄随口敷衍:“没什么。”   “我还没问你呢,以前你和方哲办案,从来不会暗中通知我你的动向,怎么这次就是对付个恶鬼而已,你却肯告诉我了?肯定是你遇到了什么麻烦,怕一个人解决不了,所以先联系上我,以防不测。”   林希洄叹了口气:“那个恶鬼有些不同寻常。”   “怎么个不同寻常法?”   “我拍她下地府的一刹那,才察觉到她身上有一丝很难察觉的妖气。”   “妖气?又是妖魔暗中操纵恶鬼?”   苏氏集团   小嘉问林希洄:“这次又是什么妖精?”   林希洄摇头:“我不知道,等我发现后,已经晚了,柳枝的魂魄已经入地府了,什么都来不及了。不过那个妖也算奇怪了,虽然她控制的恶鬼被我打下地府重入轮回,他却没来找我算账。”   “这就奇怪了啊。一般控制恶鬼危害人间的妖精,基本上都是修炼魔功走火入魔的家伙,心性都十分暴戾,你毁了他控制的恶鬼,他却没来找你报复?”   林希洄摇摇头:“没有,这些日子一直很平静。”   小嘉:“那就奇怪了啊。之前你帮詹子欣的鬼魂重入轮回,那个死妖精只躲了起来,根本没找你算账,这次这个妖精又不来找你。这是怎么回事啊?”   林希洄纳闷的摇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就算他们来了我也不怕。”   小嘉忽然一笑:“你说那两个妖精会不会是看上你了呀?你一向都旺桃花的吗,喜欢你的妖啊动物啊那么多呢。要不是你非死心眼的看上一个凡人,你现在恐怕早就和一个英武不凡的妖精在一起了。”   “行了行了,就你话多!睡你的去吧!”林希洄一听小嘉一个小屁孩,整天跟她叨叨这些,就觉得不耐烦。也不知道他一个小屁孩,哪来的三姑六婆一样的碎嘴。   方哲开了一罐啤酒,一边喝酒一边窝在沙发里打电话。   钟俊彤迷迷糊糊的声音传过来:“方哲,什么事?都几点了,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方哲:“我有事问你……”   “有什么好问的?你放心,修路的事我会帮你解决的,好了,我挂……”   “挂什么挂?你今天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只是碍于希洄在不好开口,别以为我没看出来。”   “哦,那件事啊,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   “你少废话了,你到底有什么事告诉我?”   电话另一端,钟俊彤考虑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方哲。片刻后,他才回答:“哦。我和思影最近正在搞的那个工程你知道的。”   “当然知道啊,我真是想不到,你居然也做好事去了。你转性了?还是受刘思影的影响?”   “先别提这些了。我跟你说,我在那里遇到苏家人了。”   “苏家人?”   “是啊,别告诉我时隔十年,你已经忘了苏以漫是谁了。你为了苏家的女儿,可是又盖学校又修路呢!”   “怎么会忘了?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忘了她的,说的都是些废话。”   “是啊,如果你忘了人家,也不会盖学校了,不会修路了,这是你对苏以漫的承诺吗,方圣人!”   “行了,别乱开玩笑了。我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见到她家人就见到吧。好了,我挂电话了,不打扰你睡了。”   钟俊彤:“等等等等,你就这么挂电话了?这么放得下?”   “有什么好放不下的呢?”   “对呀,也是,你现在有如花美眷在身边,我看林希洄的性格更适合你,长得也比苏以漫漂亮,你就珍惜吧!”   “废话真多!我问你,你有没有见到苏以漫?”   钟俊彤沉默了一会,决定不说实话,这才回答他:“没见到,也没问她家人关于她的情况。”   “那你还说什么说?好了,睡觉。”方哲直接挂了电话。   耳边没有了钟俊彤的聒噪声,方哲这才仔细去回想他刚才说的每一句话。苏以漫……很久不见她了……她应该过得还好吧。   翌日,方哲仍旧跑到对门去蹭早饭吃。   小嘉坐在沙发上,一边啃杏仁一边看早间新闻。方哲坐在桌边和林希洄一边吃饭一边聊天。早间新闻播放的D市新闻里,仍旧是一如往常的平板的调调。   方哲听到其中一则新闻,脸色忽然变了,连忙转头去瞧新闻画面。恰逢林希洄去厨房拿吃的,并未看到他的神色变化。   侦探社的员工收到加班指示,一脸苦逼表情赶往公司。好不容易手上的案子都结了,结果老板要找他那消失了十年的妈,这种事,谁也挡不住啊……   两位老板也匆匆赶往侦探社。   路上,林希洄奇怪的看着开车的方哲,问:“你怎么心神不宁的样子?”   方哲没发现自己脸上有什么异样的表情:“没事啊,谁说我心神不宁?”   “怎么会?我能感觉到的,你不用想骗我了。”   “真的没事。大概是怕……找不到我妈吧。”   “哎,都说了还有我吗。只是你总不能遇到麻烦事就靠妖精吗,我越少利用自己的法力帮你取得便利,对你就越有好处。如果靠你们实在找不到,大不了那时候我再帮你找啊!有我出马,就天下太平,万事大吉!”林希洄很好心的宽慰方哲。   方哲笑笑:“好了,我知道你最厉害,对我最好了!”   “本来就是吗。”   秦慧看着面前的不速之客,仰起头看着对方比她高出一大截的身高,面上丝毫不惧:“对不起,我们老板说了,最近不接案子。”   对面的家伙却很不识趣:“那我就等他来了,亲自问问他,看他是不是真的不打算干这行了,有生意还要往外推!”   几名侦探都在各自办公的位置上闲坐着,不时往这边瞟一眼。看他们的神色,似乎都认定了这位客人真不识趣。凭他是谁,又是什么身份,看方哲前几天的态度,那都是不可能再接新的案子了。   秦慧赶不走眼前碍眼的家伙,干脆不再理这家伙,将他晾在一边。她正要坐下,没想到一抬眼,就发现方哲和林希洄从门外进来了。   秦慧大喜:“经理,你来了?太好了,这位萧先生正在等你。”   林希洄看到这位“萧先生”就来气,这家伙,最喜欢欺负方哲,好像方哲欠了他几百万不还似的。   方哲倒是没什么事,很平静的上前和萧子期打招呼。   萧子期依旧是一身黑衣,眉目冷峻。他朝方哲点点头:“我有件案子想委托绿江南侦探社做调查。”   方哲抱歉的摇摇头:“不好意思,我们现在不接新案子。”   “这件案子跟苏氏集团有关。如果你能帮我拿到足够的证据,证明苏氏欺诈,我会给你很丰厚的酬金。苏氏集团虽然江河日下,但名气还在,你查出他们的事情,对你们侦探社的名声也大有帮助。”   方哲听到“苏氏集团”四个字,面上一怔,但很快恢复正常,他仍是摇摇头:“其实之前每次查案,都并不是我希望人家知道是绿江南侦探社破的案子。不过因缘际会,每次都这么巧,被外人知道了。其实这样无论对我的侦探社还是对我的客户来说,都未必是好事。这次,我同样不稀罕要那么大的名气。”   萧子期:“不稀罕归不稀罕,可你的侦探社名气大了,对你总没有坏处吧?你可要想清楚,这可是跟苏氏集团有关的案子。”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他将“苏氏集团”四个字咬得很重。   方哲终于还是多问了一句:“你说的,是哪个苏氏集团?”   “在这个省,还有哪个苏氏集团?我说的当然是苏文生开创和领导的苏氏集团。”   方哲脸色又变了:“你想干什么?他们什么地方得罪了你?”   “向我出售假冒伪劣产品,算不算得罪我?”   “假冒伪劣产品?”   “对。我原本从苏氏集团订了一车货物,谁知道到手后发现,全是一些不合格的废弃产品。他们以次充好,诈骗我的货款。”   方哲:“那你不该找我,应该找有关部门去处理这件事。”   萧子期:“现在的问题是,苏氏集团根本不承认向我出售过劣质货物,而那个送货的司机也已经不知所终。那一车货物的价值有上百万,我不甘心就这么被人玩弄,白白赔掉这么大一笔钱。”   “什么?一百万?”方哲这才意识到,萧子期说的是真的。即使他不接这件案子,萧子期也会去找别人。一百万对萧子期来说,绝对不会是个小数目。他不可能白白吃个哑巴亏。可是,苏氏集团为什么要向萧子期的公司出售劣质产品?   方哲:“你确定你没有弄错?苏氏集团坑了你?”   “对,我很确定我没有弄错。我现在很需要帮助!我一定要找到足够的证据!”   林希洄看着方哲,明显察觉到“苏氏集团”这四个字带给他的震动!   萧子期:“怎么样方哲?你到底接不接这件案子?不接我就去找别人。”   林希洄忽然插嘴问:“萧子期,为什么你会来找方哲,还让他接这件案子?你不是很讨厌他吗?”她怀疑这个萧子期是不是知道了一些什么事,故意过来刺激方哲的。而那件事,肯定和这个“苏氏集团”有关!   萧子期:“谁说我讨厌他?没错,我是不喜欢方哲,但也说不上讨厌。而且这次关系到我一百万的损失,我必须找一个办案能力强的侦探社,来帮我做这件事!”   方哲看着萧子期冷峻的容颜以及面上讥诮的神色,忽然开口:“好,我帮你!”   不速之客   林希洄越发确定,这个苏氏集团和方哲之前一定有什么重大关系。方哲本来是决定了绝不会再接案子的,就凭萧子期,绝对不够让方哲买他面子。萧子期究竟是赔一百万还是一千万,只要不连累到荣成海,方哲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方哲会接这个案子,应该纯粹是为了苏氏集团。   等萧子期走了,秦慧才问方哲:“老板,为什么要接那个家伙的生意?你不是说了不接别的活了吗?那家伙整天一副拽拽的样子,看了就让人觉得欠揍。我觉得你不应该帮他,应该揍他!”   方哲:“小小年纪别这么暴力。行了,这件事你别管了。这案子我会自己去查。”   秦慧和其他侦探闻言面面相觑,不知道方哲怎么会突然就变了想法。   林希洄觉得自己真是低估了苏氏集团在方哲心目中的影响力啊。她原本以为方哲最多也就拨出两个人调查这件事,没想到方哲是要亲自出手调查。唔,好吧,她一定要弄清那个苏氏集团是什么来历。   小嘉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林希洄回到家,一脸苦思冥想百思不得其解状。   小嘉看到她这个时候回来,很纳闷:“你不是要帮方哲找他妈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林希洄坐到他身旁:“别提了,我们今天刚去侦探社,萧子期那个家伙就去找方哲,让方哲帮他办一件案子。”   “方哲最近不是不接案子吗?”   “是啊。可是萧子期才说了几句,他就改了主意,同意帮萧子期的忙。”   “不是吧?”小嘉对方哲的想法表示很不理解,“为什么他那么卖萧子期的面子?他对荣成海也太好了吧,这都爱屋及乌了。”   林希洄摇摇头:“不可能。一码归一码,荣叔叔是荣叔叔,萧子期是萧子期。我总觉得这件事一定有古怪。”   小嘉摇摇头:“哎,搞不懂。”   林希洄:“现在他安排别人先去帮他找夏阿姨的下落,他自己帮萧子期查案。”   小嘉奇问:“那你呢?你不是应该陪着方哲一起查案的吗?你什么时候舍得不管他了?”   “喂,他又不是小孩子。我之前一直陪着他,是因为那些案子里都有妖鬼作祟的迹象而已。”   “难道你不怕这个也有?”   “这是个商业案子而已,再说人间哪来那么多鬼神?”   “也对,又不是都像你一样无聊”小嘉摊摊手,“反正也不关我的事。我巴不得你多歇着,多陪陪我呢。那个方哲啊,摆明了是和我抢你吗。我才不要他得逞,哼~”   林希洄无奈的摇头,这小破孩,真是越来越让人无语了。   她端起手边的杯子,喝了口水,蹙眉想事情。   小嘉:“喂,那是我的水。”   “喝一口不行吗?”   “哼~”小嘉不说话了。   林希洄忽然又问:“小嘉,你知道苏氏集团吗?”   小嘉:“不知道,不过有些耳熟。”   “耳熟?”林希洄精神一震,“你仔细想想,在哪里听过?”   小嘉:“哎呀,苏氏集团怎么也算小有名气,我听过也不奇怪啊。难道你没听过?”   “没有啊。我来这里这么久,也没听人说过什么苏氏集团。不过在这里待得久的人大概会知道吧,根据萧子期的说法,那个苏氏集团江河日下,已经不复当年盛况了。所以我没听过很正常啊。”   小嘉皱眉想了想,忽然说:“哦,我想起来了,我今天看早间新闻的时候,看到过苏氏集团。”   “是吗?讲的什么?”   小嘉摇头:“不记得了,你知道的,我看新闻就是听个声儿,我才不关心新闻里讲的什么。”   “我怎么没听见?难道我那时候进厨房了?那方哲呢?当时他有没有什么异样的表现?”   小嘉仍然摇头:“这个不知道,我一直背对着他的吗。怎么了?怎么忽然打听苏氏集团?和方哲有关系?”   林希洄郁闷极了:“谁叫你早上不和我们一起吃饭的?如果你也在餐桌上,一定可以看到他当时有没有异状。”   “其实我看没看到,他当时的表情肯定都不对劲啊!”   “为什么?”   “还用问吗?如果他当时反应正常,你现在还打听什么苏氏集团啊?”   “……”   方哲看着萧子期提供上来的资料,不由揉揉眉头。收到一车劣质金属材料?司机交货后失踪了?该从哪里着手调查,才可以弄明白整件事,又不会让苏氏集团察觉到他暗中调查这件商业案?   秦慧敲敲方哲的办公室门。   方哲:“进来。”   秦慧走进来:“方哥,外面又来了个客人。”   “我不是说除了萧子期这件案子,不再接新案子了吗?”   “我说了,可他说,他不是来委托调查的。他只是想见见你。”   “我有什么好见的?”   “见见吧”秦慧表情羞赧,仿佛发情的小猫,“那可是位大帅哥。比萧子期那老孔雀帅多了,和你一样帅!”   老孔雀……   方哲承认,这个形容真是太适合萧子期了,可是,外面那位要见他的客人长得帅不帅跟他有什么关系?秦慧的脑子还是这么不灵光啊!   秦慧往前凑近两步,状若撒娇:“老板,你就给帅哥一个面子,见一见吧。我觉得你会对他有兴趣的。”   方哲无语:“我对男人能有什么兴趣?”   “真的很帅啊。这是他名片,你先看下再决定吗!”   名片又不是照片,能看出帅不帅吗?方哲无奈的摇摇头,接过名片:“我先看看什么来头。”   名片最中间三个大字仿佛被无限放大,突兀的出现在方哲眼前————苏以东。   方哲几乎是不假思索:“让他进来。”   “就等你这句话了!”门外,一个年轻男子推门而入。   即使身为男人,方哲也不得不同意,秦慧还是有几分审美眼光的。   来人的确是个帅哥,眉目英挺,五官英气,一副好身板将一袭灰色风衣穿得十分好看,更衬得他气质愈发出类拔萃。   来人礼貌的朝方哲一笑:“你好,我是苏以东。”   “你好,我以前听以漫说起过你。”   故交有难   苏以东朝方哲伸手,方哲也朝他伸手,二人客气的握手。   秦慧见状,一边看着苏以东的侧脸做花痴状,一边百般不情愿的退了出去。   方哲觉得吧,有这么花痴的下属,有时候还真是够丢人,够失礼的,最让他不爽的是,她天天看他的脸,难道还不能提升一下看到帅哥时的反应吗?这表现的也太不淡定了。   幸好苏以东根本没注意到秦慧,他直视方哲,目中却没有什么让人不舒服的审视或者凌厉的光芒,只是带着几分淡淡的温和:“你和我家人描述的不太一样。”   方哲苦笑,自嘲道:“他们一定说我是个小混混,也许现在早就是个一身痞气加匪气的流氓了。”   “那到没有”苏以东尴尬的笑笑,“他们只是说你脾气冲动,让我态度客气一点,以免我们双方起冲突。”其实他那老爸和后妈还真是像方哲说的那样来形容方哲的,特别是如今的方哲已经是名侦探,他老爸更认定,一个私家侦探肯定需要有些黑道势力,不然他怎么破了童惟圣的案子?   方哲有些惊奇,虽然他知道,苏以漫的家人不可能这么客气的形容他,但是苏以东的态度又确实很客气。主动来找他,又是这样的态度,他心里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方哲问:“苏先生,你来找我是……”   苏以东:“说起来有些难以启齿,我们全家人现在都很希望你可以去医院看看以漫。”   方哲只觉得眼皮一跳:“我今天早上看到D市的早间新闻,不太敢相信……新闻里说的是真的?”   苏以东想起病床上的苏以漫,神色沉重起来:“是真的。她现在的情况相当危险,如果再等不到合适的肾源,我怕……”   方哲脸色顿时白了:“怎么会这样?她身体确实不好,但是我以前也没听说过她有这种病。”   苏以东:“我也不希望这是真的,可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她几年前就已经罹患尿毒症,情况一直很不好,现在她的尿毒症已经很严重了。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我们也不会同意上新闻。我们全家人现在都在等合适的肾源。”   方哲急问:“还要等多久?”   苏以东摇头:“不知道,排队等的人那么多,捐肾的又那么少,合适的肾源就更是少之又少。即使有合适的,还要看前面有没有已经在等的……”说到这件事,苏以东神色越来越差,“我们只知道,以漫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差了。所以,我爸爸才希望我来找你。”   “找我?捐肾?”方哲问。以他对苏培河的了解,这种事苏培河不是干不出来。如果是这样,那苏家人也太过分了,这个时候才想起他来。   “不是”苏以东摇头,“虽然我父亲的很多行事方法,我并不太认同,但是他还没有到这么不可救药的地步。我父亲和我阿姨,只是希望你能去医院看看以漫。如果真的等不到合适的肾源,起码以漫临死前能够见到你……”   说到这件事,方哲颓丧的跌坐在老板台后面:“以漫不会想见我的。”   “她想!”苏以东很肯定。   方哲有些难以置信:“你确定?我以为她恨我……”虽然苏以漫的恨意来的莫名其妙,他一直没有弄清楚,苏以漫究竟为了什么,后来竟然对他说出那么绝情的话。虽然他确实有失约,但是也不用讨厌他到那种地步吧?   苏以东:“我不确定她现在对当年的事还是不是耿耿于怀,我只知道,她现在肯定很想看到你。虽然她嘴上可能到死都不会承认!”   方哲苦笑:“有没有这么严重啊?十年了,她还这么放不下?”   苏以东:“以漫的个性,我想我们应该都很清楚。”   方哲:“可是我认识的苏以漫,是不可能为了别人失约一次这样的事,就记恨十年这么久的。但是我知道,她说的话,也从不轻易收回。她既然说了这辈子都不想见到我,那我想,她是真的很讨厌我了。”   苏以东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现在有女朋友,有自己的事业和生活,我也不想打扰你现在的生活,尤其不想引起什么误会。可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方哲,以漫到现在都喜欢你,十年了,她从来没有忘记过你。虽然她清醒的时候,什么也不会说,可是她处于半昏迷状态的时候,她一直都在叫你的名字……”   方哲只觉得脑子里好像别人“锤”了一下:“停停停,你说什么?你说她喜欢我?”   苏以东直视方哲,一字一字道:“我说的不够清楚吗?我妹妹她喜欢你,她爱你,十年来从没有改变过。现在,她得了不治之症。我父亲和我阿姨让我向你转达歉意,说他们愿意为了当年的所作所为向你道歉,只是拜托你能去医院看一看她。”   林希洄给小嘉做好了午饭,正想着盛出来一份拿到侦探社给方哲送过去,门外响起敲门声。   “一定是童话!”小嘉很兴奋的跑出去开门。   林希洄无奈的摇摇头,这家伙,他不会真的爱上童话了吧?那他可比自己麻烦多了。她得找个时机好好敲打一番这小子,不能再放任他继续喜欢下去了,万一哪天这种喜欢忽然就变质了,她和小嘉还有童话,恐怕都承受不来这种变化哟。   来的果然是童话,童话急匆匆的过来:“希洄姐,不好了,雪馨姐住院了。”   “啊?怎么回事?”林希洄放下手里的活。好端端的,洪雪馨怎么会住院呢?   “好像是说急性肾炎。情况还挺危险,医院的医生在她的手机里没看到家人的联系方式,就在朋友的联系方式里随便拨了一个,结果就打到我妈那里了。”   “这样啊?那我们赶紧去看看她吧。”   “好!”   “哦,对了,在哪家医院啊?”   “仁爱医院。”   “仁爱医院?哦,也好,顺路……”   林希洄将车停在大厦下面,急匆匆提着保温桶进了电梯。等给方哲送了饭,她还要赶着去医院看洪雪馨。   秦慧看到林希洄急匆匆上来,弄明白她的来意后,一脸花痴样仍然没有完全退去:“你给老板送饭啊?他不在。”   林希洄看着秦慧那样,忽然觉得有些可疑。可是不对呀,她看了方哲那么久,按理说,早就应该看习惯了呀!怎么还会露出这么一副色迷迷的表情?   林希洄问:“方哲干什么去了?”   “和一个帅哥出去了。”   “帅哥?有多帅?”   “特别帅!”   “跟方哲比呢?”   “一样帅!不过老板的脸我都看腻了,还是觉得今天那位帅哥有感觉,而且气质超级好,一看就是个高富帅,但是没有纨绔子弟的感觉,反而斯斯文文的……”   林希洄受不了这一脸花痴样了,忙问:“他们去哪了……”   “啊?”秦慧回过神来,摇摇头,“|不知道,反正走的很急,老板没说。”   “你这助理做的……连老板去哪里了都不知道。”   秦慧很委屈:“老板去哪里又不跟我说,我倒是想知道那位帅哥和他一起去了哪里呢。”   “那他跟谁一起走了,你总该知道吧?”   “哦,这个我知道”秦慧两眼放光,“和他一起走的人是苏以东。哈哈,我就觉得吗,方哲怎么会无缘无故同意接萧子期的案子呢?那萧子期那么自以为是,简直就是个老孔雀吗!原来老板他和苏氏集团有交情!”   “苏以东……苏氏集团?”   “嗯,那个人名片上写的很清楚,他是苏氏集团的市场总监。”   这都哪跟哪吗?林希洄摇摇头,话说的乱七八糟颠三倒四。这个秦慧,看到个帅哥就这么忘乎所以。和方哲共事这么久,也没见她审美水平提升一下。   既然方哲是和个大男人一起出去的,那就是没什么喽。等他回家了,她再仔细问问他关于苏氏集团的事好了。这样也总好过自己一个人瞎猜!   看到林希洄又拎着保温桶下来,童话奇问:“希洄姐,怎么没有给方哲留下吃啊?”   “她不在,咱们拿去给雪馨姐吃吧。”   “不能给方哲的才给雪馨姐?希洄姐,你要不要这么偏心啊?”   “当然要啊!雪馨姐又不是我男朋友!”某人回答的理直气壮。   仁爱医院。   方哲来到320病房门口,看到躺在床上,比印象中更加苍白瘦弱的苏以漫。   苏以漫此时正在沉睡中,但依然难掩天生丽质。精致的五官,白皙的皮肤,纤长的睫毛,看上去美丽又易碎,和十年前一样,依旧像个玻璃美人。她似乎天生就应该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的,而不应该躺在这里受病痛的折磨。   看到苏以东带着方哲出现,一直守在苏以漫病床前的中年贵妇立刻站了起来。   贵妇比方哲记忆中发福不少。此刻,她看着方哲,再也没有了当年的盛气凌人,反倒是多了几分尴尬和不自在。   方哲低声开口:“苏阿姨,你好。”   苏太太尴尬的对他笑笑:“咱们先出去说吧。”   “好。”方哲刚答应下来,眼角余光却瞥见病床上的苏以漫慢慢睁开了眼睛,视线慢慢转向他。   雨天霹雳   病房外飘起了绵绵雨丝。洪雪馨喝完了林希洄熬的汤,气色好了很多。她笑着对林希洄说:“你这排骨汤可真好喝。真难为你了,这么快就送汤来。”   童话将头别过去,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她既不想帮忙骗人,也不想拆穿林希洄。   林希洄玉手一挥:“这算什么,你如果喜欢喝,我就常常带给你。”   洪雪馨此刻并没有太多精力和林希洄、童话说话,光吃饭就已经将她的精力耗的差不多了。好在医生说这种病虽然来势汹汹,但去得也快,只要按医生的叮嘱做好治疗,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好了。   洪雪馨:“那真是麻烦你了。说起来还真丢人,人家说这种病是小孩才会得的,我都这么大人了,既不小,也说不上老,竟然也得这个病。”   林希洄看她脸色苍白浮肿,精神气色也很差,虚肿的双眼隐隐透着困意,便同她说:“雪馨姐,要不你睡吧。我帮你看着点滴,等下好了我帮你叫医生。”   洪雪馨嘴上说着:“这怎么好意思?”人却已经进入昏昏欲睡的状态。   童话忙对林希洄说:“希洄姐,我和你一起看着。”、   仁爱医院只是二甲医院,并不像三甲医院那么拥挤,饶是如此,这间病房里也已经住满了病人。   童话和林希洄只能坐在一边低声商量。   童话:“希洄姐,我看我们得给雪馨姐请个专人来护理。不然到时候,我去上学,你还要帮方哲办案,怎么办啊?”   林希洄还想着苏氏集团的事:“也对。请一个也好,到时候如果我没时间过来,起码不会没有人管她。”她得尽快弄清楚方哲到底想干什么,这样才能腾出时间来照看洪雪馨。   童话叹了口气,转头去看病床上的洪雪馨,那一副病颜真真让人觉得不忍:“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真是可怜。就连病了都没人知道,也没人来照顾。”   雨势由小渐大,过了没多久,安静的病房内便只能听到外面哗哗的雨声。北方的春天,这么大的雨还真不多见。洪雪馨依然在昏昏睡着,童话百般无聊,放下手机,去看落在窗台上四散飞溅的水珠,顺便让玩了好一会的眼睛休息一下。   “嘿嘿,希洄姐,我刚发现,水珠落在窗台上又迸裂的样子,还挺好看的。”   林希洄不由失笑,看来童话是真到了百无聊赖的境地了。   “希洄姐,我看到窗外的草坪被水淹了,小草还能活吗?”   林希洄坐在一旁的凳子,一边捧着手中刚买的一本杂志看,一边听童话说话,偶尔回答她一句。这样子才好吗,嘿嘿,像个小女孩,不像其他时候的她,背负着太多东西的样子。   童话的声音忽然拔高:“希洄姐,我看到方哲了!”   她的高声立刻引来病房其他病人及其家属的不满。童话缩缩脖子,吐了下舌头,打手势朝众人比了个“对不起”的样子。   林希洄不禁失笑,童话真是越来越可爱了。她凑到窗前问童话:“他在哪里?”   其实根本不需要童话指给她,万千人海中,她总能一眼就看到方哲。方哲此时撑着一把蓝色雨伞,手里提着保温桶,在雨幕中匆匆走来,身形很快进入住院部,消失在林希洄和童话视线里。   童话小声问:“希洄姐,难道方哲也来看雪馨姐?”   林希洄:“不会吧?我没有通知他啊,难道你通知他了?”   童话摇头:“没有啊。雪馨姐有病,我当然是告诉你了,跟他又没有关系。”   林希洄:“我打电话问问他。”   对面的铃声响了许久,却没人接电话。   林希洄挂上电话,神情颇有些沮丧:“他怎么不接我电话?”   童话好笑的看着她:“希洄姐,你不用吧?只是一个电话没有接到,用不用拉着脸啊?我们等等看,如果他过一会还不进来,那就是去看别的病人,到时候你重新再打一个吗。”   童话正说着,眼神转到门外,病房门是关着的,房门中间是一块长条玻璃,可以更好的透光。方哲的身影从玻璃处一闪而过。童话指向门外:“希洄姐,我看到方哲刚才从这里经过。”   林希洄一回头,已经看不到什么了。她交代童话:“你先守着雪馨姐,我去看看他干什么。”真是奇怪了,这时候他不是应该跟苏氏集团的小开在一起吗?目的应该是为了接近苏以东查案,或者是和苏以东联手证明苏氏的清白啊!他怎么跑医院来了?   林希洄沿着方哲走过去的方向,一直走下去,很快来到最尽头的几间高级病房前。   320病房的门前,静静靠着一把蓝色雨伞。那是她在雨幕中花花绿绿的雨伞里,一眼看到的颜色。雨伞已经被收起,雨水一滴一滴,无声淌落,慢慢汇成一小摊。方哲竟然是来了这里。   里面有什么病人是方哲的朋友吗?   林希洄奇怪的凑近病房门。方哲进来的很急,门并没有关好,林希洄本就是妖精,这下视听更加无爱。   门内传来方哲的声音,那样低那样轻的声音,仿佛生怕声音一大,会惊着了躺在病床上的人:“以漫,就喝一口,好不好?”那样温柔怜惜却又近似哀求的语气,仿佛他自己多么卑微!   这里不是儿童病房,而这样的态度,又怎么会是一个成年男人对另一个成年男人的?就连荣成海耍性子,方哲也从来不会用这么软绵绵到肉麻的态度去哄老爷子开心。   林希洄顿觉心如针刺,心头忽然就升起一股怒火,想推门直接进去,可手却停在当下!也许是她误会了什么呢。她这么冒冒失失的闯进去,对谁都没好处。   一个陌生的男声从病房内传出来:“以漫,方哲好心来看你,还给你买了汤,你这是什么态度?”   “让他走!”一个恹恹的却无比好听的女声从病房飘出来。那样娇娇甜甜却又带了些许悲伤的音色,仿佛出自一个易碎的玻璃美人之口。   果然是个女人。而那个女人,在赶他走!她居然赶他走!林希洄才又往前挪动了两步,透过病房门上的竖条玻璃,清楚的看到里面的情形。   终于开口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病床上的女子该是苏以漫无疑了。她背对着房门侧卧于床,容颜埋在乌黑的长发间,只留给人一个冷漠瘦削的脊背。   方哲端了碗汤,坐在病床边的凳子上,殷勤地劝苏以漫喝汤,却只能面对苏以漫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姿态。   方哲旁边,站着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年轻人。那年轻人穿一身鲁宾汉西装,生了好看的眉眼,可却神情不悦。   病房内只有三个人,想来是方哲旁边的年轻人出言教训苏以漫。   林希洄心道,如果病床上的女孩子是苏以漫,那这个据秦慧说长得很帅的年轻人,莫非就是苏以东么?方哲在这里心甘情愿的受气,又是为什么?   林希洄越想越觉得不对头,这个方哲,竟然背着她和别的女人在这里卿卿我我!   虽然苏以漫下了“逐客令”,方哲却并没有走的意思。他舀了一匙汤,凑近唇边,轻轻吹散热气,这才又往苏以漫那里递去:“以漫,你得吃东西,这样病才能好,是不是?”   苏以漫并没有回头,但却冷不防一挥手,白玉雕琢般的纤纤五指向后一推,竟将那汤匙连同汤碗一同扣到了方哲身上:“你出去!”   方哲不防她这般举动,手中汤碗落地,“啪”地摔个粉碎。刚从保温桶里盛出来的汤,还冒着滚滚热气,一半扣在他身上,一半洒在地上。   林希洄眼见如此,惊得心中一跳,竟似自己被烫了一般。   苏以东忙从一旁的桌上拿了毛巾给方哲擦拭衣服:“你没事吧?”   方哲却不理他,只是急切的去看苏以漫:“以漫,你手有没有烫着?”   苏以漫似是故意跟他作对,听他这么问,反倒将手臂整个缩进被子里,将被子裹得紧紧的,任谁也看不见。   一旁的男子火了:“苏以漫,你还知不知道好歹?”一边说着,就要上去掀被子。他举止虽粗暴些,但任谁也看得出他眉目间的焦灼与关心。   方哲拦住他的动作:“以东,算了。”   苏以东无奈道:“你太由着她了!”   方哲唇角露出一丝苦笑,不然还能怎么样呢?他倒是想问个清楚明白,为什么只因为他一次的失约,苏以漫就再也不肯原谅他。可是想起苏以东的话,他又不敢将事情说个清楚明白,唯恐到时候苏以漫又受什么刺激,那他的好心反而成了罪孽。   看了一眼闹脾气的苏以漫,方哲欲言又止,俯身默默去清理残局。他伸手捡碎碗片,手背上一大片被烫红的皮肤,灼痛了门外的一双眼睛。   苏以东忙道:“我来收拾吧,你还是去擦些烫伤膏吧。”   不管房内的两个男子说什么做什么,床上的女子都如石化了般一动不动。   苏以东将碎瓷片丢入垃圾筐内,方哲没去管受伤的手,只是则出了病房,想去找拖把来拖地。   林希洄眼看方哲要出来,连忙躲到走廊里去了。   眼看着方哲拿了拖把,进病房去拖地。林希洄拿出手机,又给方哲打电话。   手机铃声响起,苏以东接过方哲手里的拖把:“你快去接电话吧,刚才你……那个人就打电话了,因为你不在,我就没接。”   方哲拿起手机,发现来电果然又是林希洄。他看了一眼病床上的苏以漫,悄悄退出病房。   走廊里太安静,林希洄怕声音露出破绽,早已经躲到了下面一层的女厕所里。   “方哲,怎么不接电话?”出乎她自己的意料,她没有愤怒的质问,语气反而平静的有些哀伤。   方哲听到她的声音,面上不自觉就带起了笑容:“希洄啊,刚才你打电话的时候我没带手机,回来之后发现有你的电话,又不方便回。”   “哦。”林希洄闷闷的答,“知道了。”   方哲问:“你怎么了?听着好像不太高兴啊?因为我没回电话?”   “没有。”   方哲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希洄,你现在在哪里?找我有什么事?”   林希洄深吸一口气:“我……我在仁爱医院。”   “是吗?你在仁爱医院?我也在”方哲大喜,忽又察觉不对,“你怎么听起来恹恹的?不会是哪里不舒服,所以来医院了吧?你在哪,我马上过去找你!”   林希洄本来很不高兴,可是听到方哲没有隐瞒行迹,还这么紧张自己,又觉得自己刚才的担忧似乎过头了,事情可能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放轻松:“你这么急着来找我干什么?不会是说分手吧?”   “别傻了,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希洄,你到底在哪啊?你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   “没有,我很好,是雪馨姐病了,急性肾炎,我来看她。”   “不是吧,她又不小又不老的,得什么急性肾炎啊?”方哲又意识到什么,“她是肾炎呀?那我们应该在同一栋住院楼,还在同一个楼层,你在哪间病房?我去找你。”   “不用了。你在哪间病房?不如我去找你。”   “啊?不太方便。”方哲大大方方拒绝了这个要求。   “为什么?”   “我在320门口等你好了,见面再和你解释好了。”   居然这么坦白?林希洄的担忧去了一大半,激动的在电话里笑道:“太好了!”   “什么太好了?”   “我先挂了,十秒钟后就出现在你面前!”   看到林希洄从楼下奔来,方哲有些错愕,但随即笑开,忙转下楼梯去接她。   林希洄正要开口叫他,却被方哲做了个噤声的姿势,示意她不要出声。林希洄不由愣愣的站在楼梯上。不是吧?在苏以漫的病房前,她连叫他一声的资格都被剥夺了呀?   方哲走下去,又去捏她的鼻子:“用不着这么不高兴吧?我只是怕你吵到320的病人。想说话就小点声!”   林希洄:“那是什么病人呀,你这紧张?”   方哲面上带了几分愁色:“我朋友,不过十年没见了,今天她哥哥突然来找我,告诉我说她患尿毒症,很严重。”   尿毒症?那就可以理解他为什么那么忍受那个女孩子了,原来人都快死了。林希洄:“哎,先不说这些了。我先带你去买烫伤药,我看到你手受伤了。”她拉起方哲没有受伤的手,匆匆下楼,“你真是的,自己手都受伤了,还拖什么地啊?你不疼吗?傻瓜!”   “你看到了?”方哲不由自主随着林希洄往下走,嘴里失声问道。   林希洄点头:“看到了啊。你从雪馨姐的病房前经过,我看到你端着汤经过,就跟踪你喽。”   “哦,你这坏丫头,竟然跟踪我。那你刚才那个电话,是想试探呀还是想试探呀?”   “明知故问!”   “那我过关了没有呀?”   “明知故问!”   “当然过关了,我又没撒谎!”   林希洄拿了药膏,坐在医院的大厅里,细细的帮方哲涂药:“你看看你呀,手都红成这样了,还不上药。你自虐呀?还是觉得带点小伤很英雄呀?”   “怎么可能?我有病呀?”   “没病你干嘛上赶着受气。哎呦,以漫,喝一点汤,好不好?”林希洄学着方哲的口气,面上虽然在笑,心里却不免酸酸的,“哈,你这个家伙,原来对每一个女孩子都这样好的,那我以前是不是错解了你某些态度呀?”   “喂,别瞎想!”   “那你老实交代,那个苏以漫是什么来头?让你这么沉迷?”   “我不交代行不行啊?”方哲笑问。   “明知故问!”   方哲苦笑:“就知道你最霸道。”   “喂,你以前的事究竟有哪些是我没有在葛家村调查出来的?怎么这个苏以漫,我就没有听人说起呢?”   方哲:“她又不是葛家村的人。她是苏氏集团的千金大小姐,有钱有身份,只是她向来身体不好,所以经常会被父母送到乡下的外公家里休养。她外公家也不在葛家村,是镇上的人家,当初也算小有名望呢。”   “送到乡下休养?”   “是啊,因为乡下的气候好环境好啊。”   “那人家是千金大小姐,你是个穷小子,你怎么会认识她的?”   方哲忽然问:“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开口说话的?”   “啊?什么?”林希洄差点没反应过来,过了会才意识到,“你是说,你小学三年级那次说话啊?不是那么巧,跟苏以漫有关吧?”   “还真的这么巧呢。”   方哲的思绪飘回到幼时。   那时候的小方哲,还不能说话,没有后来那么威风八面,神鬼同惧。他还记得,那天他又被自己的同学们围着,取笑着。他受不了这种欺侮,想逃开,可是他一跑,男同学们也跑着,追着他取笑。方哲发狠,朝距离他最近的男生挥舞着拳头打了过去,那学生却机灵的一个扭身跑了,他要追,冷不防被斜地里一只故意伸过来的脚绊了一下,重重栽倒,摔了个狗啃泥。磕破的唇角流出血迹,渗进下方的土壤里,很疼,但是他连喊疼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有人在旁边跳着拍手,还指着他喊:“哑巴,哑巴!”   几个同学趁他摔倒了围拢过来要揍他,却被一声柔甜又严厉的声音喝住:“住手!你们干什么?”   孩子们吓得四散奔逃。方哲回头,看到新来的代课老师苏以漫。   其实苏以漫只比他大两岁,也不过是当时上小学五年级的年纪。她的舅舅是学校的教导主任,她是跟着舅舅来玩的。结果刚巧赶上方哲的正牌班主任生病,实在没办法来学校给孩子们上课。苏以漫家境优渥,即使退学修养,家里也一直有请家教给她补习功课,虽然她当时年纪小,但是连初中的许多课程都已经通晓,更何况小学一年级和三年级的课程。她当时出于好玩也是好心,便提出帮忙代课几天。教导主任和校长商量后,竟然同意了这个看似荒谬的要求。于是,就这样,苏以漫做了方哲的老师。   苏以漫俯下身子,将摔倒的方哲扶起来,女孩儿姣好的鹅蛋脸上带着温柔安抚的笑意:“没事吧?”语气全然不同刚才的严厉。   看他嘴唇磕破了,苏以漫拿出一方洁白的手帕给他细细揩去唇边的泥土,看到他受伤流血,她微微蹙了一双弯弯柳叶眉,清亮温柔的眸子里隐隐透着心疼:“他们又欺负你啊?”   方哲自然是回答不了的。   苏以漫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帮他拍了拍身上的土,示意他回教室上课。   居然都不安慰他,也没有表示要批评那些欺负他的野孩子。方哲心里有微微的失望,但因了那份温柔入骨,他还是听话的离开了。   上课后,苏以漫并没有急着讲课,反而带领同学们做了一个游戏。   那个游戏有些类似如今时下一些娱乐节目中常见的项目,真难为当年的苏以漫是怎么想到的。苏以漫将学生们分成若干组,每组里只能有一个学生可以看着黑板,其他的学生都要背过头不许看黑板。她在黑板上写下语文课本上的课文名字。然后,让看着黑板的学生用各种肢体动作将课文的名字比划给本组的学生。整个过程中,比划的学生不能说话,否则就是违规。哪一组先猜出来课文的名字,哪一组就胜出。每猜完一个课文,苏以漫就换一个学生看着黑板,这样,最后轮下来,全班同学几乎都费力的用肢体语言表达了一番意思。过程中,猜的人给出的答案南辕北辙,比划的学生急的抓耳挠腮。   上学三年来,方哲第一次觉得自己和其他学生是平等的。他们也都跟他一样,都不能说话了,只能这么笨拙又艰难的与人沟通。   游戏玩完了,苏以漫让大家都按座位坐下。接着,苏以漫问了大家一个问题:“同学们,刚才做游戏的时候,你们看着黑板上的课文,明明一张嘴就能说出来,结果却要比划那么久来表达自己的意思,别人还有可能猜错。你们是什么感觉?”   “难受。”“着急。”“恨不得直接大声念出答案。”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   苏以漫微微一笑,忽然道:“那大家现在明白方哲平时是什么感觉了吗?”   此言一出,大家面面相觑,接着,全班陷入沉默。方哲吃惊的看着苏以漫,不明白矛头怎么就突然对准了自己,不过,那感觉并不讨厌,却让他觉得有一种被理解的喜悦和感动。   春日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子,洒了满屋,女孩儿的声音在宁静的教师里静静流转:“你们有没有想过,当你们的妈妈问你们:孩子,今天晚上想吃什么,而你们却有口难言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当你们看到爸爸劳累一天,好不容易下班回到家,你们很想甜甜叫他一声的时候,嗓子却说不了话,这是什么感觉?当你们看着同学大声朗诵课文,大声唱歌时,你们却连话都说不了时,又是什么感觉?当你们看着妈妈在给你们洗衣服做饭时,很想跟她说一声,妈妈我爱你,却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的时候,又是什么感觉?”   那样柔柔的语气,不带丝毫愤怒,更没有谆谆教诲,只是带着些许煽情。   方哲的眼睛渐渐模糊,他含泪看着苏以漫,她齐肩的乌黑长发,秀丽柔和的面庞,真的好美。   班里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一会,几个女生滴滴的饮泣声响起。那些捉弄过他的男生都羞愧的低下了头。   再过了一会,班里此起彼伏的道歉声响起。   “方哲,对不起。”   “我也对不起你,我不该捉弄你。”   “我今天不该绊你,对不起。”   而苏以漫,她只是柔柔的笑着,站在讲台上,静静的看着方哲。   忆起往事,方哲声音低缓,向林希洄徐徐道来。   林希洄听得入神,可是他却好像作弄她似的,关键时刻停了下来。她忙问:“那后来呢?你到底是怎么开口说话的?”   方哲再次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里。   那天,放学了,苏以漫走出校门,她脚步轻快,连腕上的水晶手链掉了也浑然不觉。方哲在后面看到,想提醒她,于是喊出了这辈子第一个发音,因为是第一次发声,所以很不准,他大声叫:“老——伊”声音沙沙的,很不好听。   苏以漫听到背后有人叫着什么,便回过头。方哲却震惊的呆住了,自己说话了,自己居然开口说话了。   苏以漫没想到刚才的声音是方哲发出来的,只是疑惑的看着他:“方哲,你在这站着干什么?怎么不走啊?”   方哲看着她,又叫了一声:“老——伊!”   苏以漫惊的嘴巴微微张开,好半天才惊喜的朝他跑过来:“方哲,你刚才叫老师了?你再叫一声,再叫一声!你会说话了!”   彼时,苏以漫因为身体不好,发育欠佳,个头小小的,在同龄人中是个小矮个。而方哲却是茁壮成长,虽然瘦瘦的像根豆芽菜,个头却很高。两个人站在一起,他比她的小老师还要高出那么一丁丁。   方哲觉得管这么小的女孩子叫老师,还真是难为情。苏以漫却欣喜的催促他:“方哲,你再叫一声吗,快点叫啊!”   方哲终于又肯开尊口,这次他发音很清楚,却只是笑着叫女孩儿:“以漫!”   恩怨纠缠(上)   林希洄听了这些事,也说不清自己是嫉妒还是难过,只是语气酸酸的问:“从此你就会说话了?”   “会了呀!”方哲点头。   “不是吧,你受那么大刺激才失声,结果人家姑娘掉了一条手链,你一着急就会说话了?你这也太轻巧了!”照他这么说,苏以漫在他心里的分量肯定很重了。   方哲:“难道你希望我一直不能说话?”   林希洄:“那到不是了。其实吗……我觉得你应该再等等,然后才开口。”   “等到什么时候。”   林希洄指着自己,又是笑得没心没肺:“遇到我的时候!哈哈哈!”   “那不是要我做哑巴二十年?”   “也不是喽,那大不了我早点出来和你相遇吗,哈哈哈。”   “哈哈哈”方哲学了一下林希洄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儿,又立刻板起脸,“别总是这么笑,很傻气。”   “难道我哭啊?”林希洄催促他,“不说笑了,快点接着讲吗。后来呢?你不是说你的初恋是我吗?那苏以漫又算什么呢?”   “都说了,我只是把她当朋友吗!”   “也对哦,她比你大的,你都二十六了,她都奔三了,你肯定说你没喜欢过她了。不然被老女人赖上怎么办?”   “哇,你这么说啊?难道你很年轻吗?”   “当然了,我身份证上写的明明白白,我芳龄二十二周岁,哪像你个老男人哪?”   “你装嫩啊?”   “你再说?再说一遍?”   “额……不敢不敢。”林希洄语带威胁,方哲哪里敢轻撸虎须。   “这还差不多,哼!”   方哲不由摇头苦笑,甚是无奈。   林希洄催促他:“快点,接着说啊,你和你的以漫后来怎么样了?怎么我看苏以漫对你的态度不怎么样啊。”   方哲:“后来的事情很简单,我和以漫成了好朋友。那时候以漫就抱怨说,葛家村小学太破旧了,桌椅都是用了很久的,桌子也是坑坑洼洼。因为环境差,工资低,连个像样的老师都很难请到。很多教室岗位空缺,可却只有村里没有工作的闲散妇女代课任教。进村的路也极为难走,一下雨,或者一化雪,就变得泥泞不堪。我就开玩笑对她说,将来等我有钱了,就盖学校修路。”   林希洄立刻又觉得心里吃味了:“你还说不喜欢人家?这么多年过去了,你都记得你们之间说过的话,还很努力做到。我信你不喜欢她,我就是傻子!”   林希洄气得起身要走,方哲连忙起身拉住她:“希洄,你别玩了。你也答应过小嘉事情,你有没做到的时候吗?”   “那怎么一样?我把小嘉当弟弟吗!”   “我把她当朋友吗!何况你和小嘉在一起那么久了,我和她认识没多久,她就回城里了。是不是你的嫌疑比我大呢?”   林希洄猛回头:“啊?认识没多久她就回城里了?你不早说。”   “我还没说完,你就不听了呀!”   林希洄又坐了回去:“好吧,那是我误会你了。嘿嘿,你接着说。”   “得了,我不说了,免得你又误会!”   “你……你你你,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刚才为什么去看苏以漫啊?难道就因为你们小时候那一点八百年前的友谊,人家哥哥就来找你吗?还有,你在走廊里明明是跟我说你们十年没见了,才十年哦。”   方哲也坐了下来:“因为后来她几乎每年都会再回来一次吗,直到十年前……那是她最后一次回来,后来,她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为什么?她身体好了?”   方哲摇摇头:“这个故事有两个版本,你要听哪个?”   “自然是听那个真的。”   “两个都是真的!”   “那先听你那个,再听别人那个。”   苏以漫因为身体时好时坏,错过两次高考,心情低落。在方哲高二那年的暑假,再次回到外公家里休养。彼时,方哲已经成了全镇出名的小魔头小混混。外公不允许她和这种人来往,她就偷偷的溜出去找方哲玩。   方哲看她因为高考的事,越来越不开心,经常想法子逗她玩。   苏以漫看他耍宝耍的卖力,终于有一天破涕而笑。那时晚霞满天,夏日傍晚的小河,处处流金。少年和少女并肩坐在柔嫩的柳条下,看着河水聊着心事。   苏以漫心情渐好,也就有了多管闲事的精神,她劝方哲:“你以后不要再跟那些小痞子混在一起了。”   “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知道你其实人并不坏。是不是后来,你的同学们又慢慢恢复成以前的样子?总是取笑你欺负你,你为了保护自己,就变成现在这样?”只是取笑的由头已经从他是哑巴变成了他是坏人的儿子。   “你乱说什么,现在没人敢欺负我了。”   “方哲,你再这样下去,会毁了自己的,夏阿姨也会担心你。你看,葛家村的人一开始对夏阿姨的态度也很一般,后来还不是渐渐好转了?不想被别人看不起,只要自己立身正就可以了,你的方法太激进了。你这样子,人家只是表面怕你,背后还是瞧不起你。”   “你怎么忽然变得这么罗嗦呀,苏老师!”   “叫得我这么老?”苏以漫不乐意了,但是一转念却又笑了,“苏老师就苏老师,反正我的理想就是当老师。我还就想当葛家村小学的老师,哈哈。”   “那好,你今年努力养病,明年我和你一起参加高考。我考Q大,你努力考B师大去吧!”   “你真是大言不惭。就你这分量,你还考Q大,你考个大专都不错了。整天不学习,就会出去鬼混,打架生事。你看夏阿姨多辛苦呀?你也不为她想想。还有啊,她好不容易才被葛家村的人接纳,总算和大家相处愉快,结果你一天天长大,又是现在的样子,连累的夏阿姨人缘也不好。”   “切,我们才不需要那些人缘!我将来有了本事,就带我妈到大城市享福去,才不在这穷乡僻壤的乡下地方委屈自己呢。”   “可是……等你有本事,还要等多少年?大专要三年,本科起码四年,你出来之后还要先工作。你得先为夏阿姨想想,你不要在葛家村生活,她还要呢。再这么下去,夏阿姨会被你连累死的……”   “哎呀,你真的好烦呀!”方哲的耐心终于用光了,“我走了,你自己在这里坐着吧。”   “哎,死方哲,你不管我了?你……我……我给你三秒钟时间,你再不回来,我就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不想见和不见还差一个字呢,方哲才不怕这小儿科的威胁,继续往前走。   苏以漫发现方哲真的没有回头的意思,反而越走越远,气得一跺脚,朝他的背影大喊:“方哲!我以后真的再也不理你了,再见!”   多大的人了,还说这种小孩子的负气话,方哲无奈的摇摇头,继续往前走。这种毛病,不能惯啊!   谁知他走了没几步,就听身后的苏以漫忽然“啊——”的叫了一声!   又来装,又骗他回头。这种小把戏,她玩了太多次了,方哲依旧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但是很快,他就听到“咚”的一声落水声。   哎,也不知道她把什么丢进水里了,发这么大声音。   “救命呀……救救我……我不会游泳~”   学得还挺像。方哲继续向前走。   更让人心惊的声音传过来。那是几个少年刺耳的笑声。   “哈哈哈,你们看她这样子,多有趣啊!”   “等她喝够了水,再捞她上来!”   “跟方哲在一起混,就是这下场!“   “喂,人家好像是J市的千金大小姐。”   “J市的?就算是D市的又怎么样?哪怕是B市的,老子也不在乎!”   “哈哈哈!”   几个人的话音还没落,其中一个人就指着不远处喊:“看,方哲来了!”   为首的小混混冷“哼”一声:“他来就来,怕他干什么?这次就先给他个教训,把他女朋友推下水。下次再收拾他,走!”   几个小混混迅速逃走。   方哲几乎拼尽所有力气往河边跑,他懊恼的要死,为什么没有早一些回头,为什么会害得她落水呢?她身体不好,万一在河里受凉……   方哲跳进水里,游向苏以漫:“以漫,别怕,别挣扎,我来救你。”   他慢慢试着接近苏以漫,拦腰抱住她,带着她游向岸边。   直到上岸许久,受惊的苏以漫还在瑟瑟发抖。刚才别呛得难受,虽然现在已经没什么,但难受的感觉还在,弄得她胸腔,嗓子,鼻孔,鼻腔,到处都难受。   方哲一边帮她顺气,一边急问:“以漫,你没事吧?”   好半天过去,苏以漫才缓过劲儿来,她气得捶了方哲一拳:“都是你不好!”   她体弱又刚受惊,手上软绵绵的没有半分力气。方哲连声哄劝:“是我不好,你先别生气了,好好休息一下。今晚我就去给你报仇!”   苏以漫气得连连捶他:“你还要打架啊?”   方哲干脆由着她去了:“哎,算了算了,给你打个够,等你出完气再说!”   苏以漫早就累得不行了,闻言立刻停手了:“想得美啊你,我打你打得手都疼!”   方哲看她精神还好,稍稍放心,调侃道:“也不知道你怎么回事,以前多温柔啊,现在越变越刁蛮!”   “你还说?”   “不说了不说了,你先休息会,等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家。”病人最大,他不跟病人计较。   “我不回家,这么湿哒哒的,回去了外公外婆会担心啊。再说,你怎么送我回去?他们都不让我见你。”   方哲没辙了:“那你说怎么办?”   “我说?我说你快改了吧。今天是我,万一哪天就轮到夏阿姨了,到时候你后悔都来不及。”   “哎呀你烦不烦?又来了!”   “你嫌我烦?”   “额……不烦不烦,以漫最好,以漫最乖,以漫最可爱了。”   “你少来哄我,我不吃你这一套。”苏以漫说着打了个喷嚏。   方哲忙问:“怎么,你冷啊?”他想脱下自己的衣服给苏以漫披上,却又意识到自己的衣服也是湿的。方哲有些着急,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苏以漫却抱着肩发抖:“我好冷啊。”   方哲知道她比一般人怕冷,而且轻易受不得冷,可是一时半会又不知道去哪里找取暖的衣服。他转念一想,忽又笑了:“不如你去我家里吧,我先拿我妈的衣服给你穿。你的衣服等晾干了再穿。”   “那怎么行,到时候天都黑了”苏以漫往方哲身边挨了挨,“坐得离你近点,还好一些。”   方哲笑说:“也好,我帮你挡风。”他说着,还伸手比划了个挡风的动作,其实夏日黄昏的风,根本不凉,哪里用得着他来挡。   没想到就是这个动作惹了大麻烦。这个举动,乍看下去,好像是方哲要非礼苏以漫一样。   苏以漫笑着同方哲开玩笑:“刚才那些小混混误会我是你女朋友。”   “那你还笑?他们欺负你也就算了,还胡乱编排你。我明天……额……算了,你不让我打架……我就想别的法子吧。”   这时,苏以漫的舅舅,葛家村的教导主任,忽然在二人身后一声大喝:“方哲,你干什么?”   方哲和苏以漫同时回头。看到舅舅,苏以漫吓得脸色更白了。方哲只是无所谓的看了一眼昔年的教导主任,懒懒的收了手:“谭老师也在啊?”   谭老师怒极,上前一把拉起外甥女。苏以漫被舅舅忽然间的粗暴举止拉得有些不舒服,立刻咳嗽了几声。   方哲立刻起身,同样怒视谭老师:“你干什么?”那时候的方哲,根本不懂得替别人着想。他完全没想过自己的无礼,会让苏以漫多么尴尬,又会让苏以漫和他的正常交往增添多少阻碍。   谭老师一肚子的火,看方哲竟然是这种态度,气得一拳挥了过去。方哲格住谭老师的手:“看在你曾经是我老师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再跟对我动手动脚,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苏以漫的脸色更加苍白:“方哲,你干吗用这样的态度对我舅舅说话?”   “你是你,你舅舅是你舅舅。我和你是朋友,和他又不是。他是老师,更应该讲素质,凭什么一上来就打人!”   下班回家的夏秀萍也恰在此时骑着自行车经过。她远远就看见方哲和老师起冲突,加大力气拼命蹬自行车。刚到了近前,一把就扔了自行车,来到方哲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你这混小子,你怎么跟老师顶嘴吵架?”   方哲知道自己老妈身体也不好,虽然很委屈,却只是捂着半边脸,转过头生闷气。他既不顶嘴,也不认错,只是看也不看夏秀萍一眼。   夏秀萍去拉儿子:“你过来,给谭老师道歉!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刚才抓着谭老师的手,你想干什么?你还想打老师吗?”   方哲甩开夏秀萍的手:“是他要打我,不是我打他,我没错,我不去跟他道歉。”   谭老师听方哲说没做错,更是气的七窍生烟,一把年纪的人了,差点就站不稳。   “你还犟嘴!”夏秀萍又给了儿子一下子。她原本不是个脾气暴躁的女人,只是这个儿子,她教过,哄过,骂过,可惜一点用也没有,就只剩下打这一招了。   苏以漫看得着急,忙说:“夏阿姨,你不要打他,他不是故意的。”   谭老师厉声喝道:“你给我闭嘴。他不是故意的?看看他都把你欺负成什么样了?”   “不是呀……我哪有被欺负……”   “没有被欺负你这一身是怎么回事?”   夏秀萍听了谭老师的话,再看看苏以漫一身狼狈,以为方哲真的竟然连女孩子都不放过,气得又伸手去打方哲,只是这次下手越发重了。后面是河,左面是树,右面被谭老师挡住了。方哲退不得,躲不得,只能干挨打。   苏以漫越发着急,可是越急越解释不清楚,只是着急的喊:“夏阿姨,你停手,别打他……”   她的话根本没人听,苏以漫情急之下,一下子昏倒在谭老师怀里。   在场的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方哲趁夏秀萍停手之际,连忙过去看苏以漫:“以漫,你没事吧?”   夏秀萍上前推开儿子:“死小子,你滚开。”   她焦急的看了看苏以漫的情况,对谭老师说:“我们赶紧送以漫去诊所吧。”   方哲眼睁睁看着夏秀萍和谭老师带苏以漫离去,却在夏秀萍的警告下,不能跟上去。   苏以漫很快就苏醒了,只是身体依然软绵绵的,只能坐在夏秀萍的自行车后座上,还得被谭老师扶着才能稳住。夏秀萍则在前面慢慢推着自行车走。   苏以漫发现自己的处境后,知道这时候不可能再返回去,但仍是不舍的回头去看方哲。   谭老师发现苏以漫还在不停回头,训斥道:“什么时候了,你还顾着看那个混小子。你不知道你不能随便感冒吗?看你弄得这一身湿淋淋的,也就是幸亏现在天气热!”   谭老师烦人的训斥声渐渐远去,苏以漫也不敢再回头,方哲这才无力的坐在柳树下,心里盘算着怎么去找那群小混混算账,一定要把苏以漫这个仇报回来!   恩怨纠缠(中)   林希洄打断方哲的话,眼睛斜睨,语气暧昧:“方大帅哥,都到这样的地步了,你居然真的没有对苏以漫动过心?你是铁石心肠哪?”   方哲一怔:“到什么地步了?我没抱她没亲她,更没说过惹人误会的话。你以为各个都是你啊,我还没抱你没亲你的时候,已经很喜欢你了!”   “先别扯我。你是没说什么暧昧的话,可是苏以漫说了呀。你个猪脑子,你都听不出来吗?人家很甜蜜很羞涩的对你说,方哲,人家说我是你女朋友呢!”   “你少瞎扯,以漫根本不是你这种语气。”   “以漫,以漫,叫得好亲热哦。可惜你的以漫快死啦!”林希洄也不晓得为什么,本来一直在告诫自己,反正方哲又不喜欢苏以漫,所以自己也不应该觉得有什么,但是说着说着话,她就忍不住心里的那一股酸意,话里也就容易带刺。   方哲急眼了:“林希洄你说话不要太过分,谁说她快死了?”   林希洄:“你……你现在是冲我发脾气呀?”   “我没有!”方哲否认。   “有,你有。你就是在冲我发脾气!哼!”林希洄的嗓门也提高了。   方哲叹了口气,摇摇头:“我现在没空理你,你就胡搅蛮缠吧。我要去看以漫了!”   “不行!你不准走!”林希洄立刻拖住方哲,“我不让你走,你还没有把该说的话说完。你就这么紧张苏以漫啊?”   方哲走不得,只得仍旧坐在原处:“希洄,我也想对你说完,可你总是捕风捉影,我怎么对你讲完?等我给你讲完了,你就变成醋缸了,恨不得把我淹死到你那一大缸醋里!”   “哪有?我才没有那么没风度,”林希洄,“额……那算了,我不捕风捉影了。其实我也没怀疑你,可我觉得吧……我觉得苏以漫应该就是喜欢你的。”   方哲无奈的搔搔头皮,决定坦白承认:“是。苏以东说,她确实喜欢我!”   林希洄:“她……你说的她那么好看……又温柔甜美,又会哄你开心……而且她是人,不是妖……”   “希洄呀”方哲真是给她整得越发无奈了,“我都跟你说了,我不爱她,我不会喜欢她的。”   林希洄这才笑了:“哦,好好好,我不怀疑你了。”   方哲却又是愁眉不展的样子:“可是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个好女孩,我不管爱不爱她,都希望她能一直好好的。谁知道却得了这种病,每天难受的要死,人也憔悴的不像样。”   林希洄听他讲了这么多,其实也觉得苏以漫人还不错。此刻担忧尽去,也就不再吃醋,见方哲这样,便挽着他的胳膊,好心安慰他:“好了好了,她是好人,好人有好报,她不会受太多罪的。说不定很快她就等到肾源,可以安排手术了呀!”   方哲听了这话,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毕竟心里好过了些。他忽然灵机一动,问:“希洄,你既然法力高强,你有没有办法救尿毒症患者?”   林希洄紧紧挽着方哲的手立刻松开了,脸色也白了:“你想让我干什么?”   方哲发现她神色紧张,忙说:“我只是随口问问。”   林希洄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便解释给他听:“我们不能随意更改凡人的身体状况。特别是,她还是患的尿毒症。虽然我是可以帮她的,但如果她注定短命,哪怕就此复原了,也会在阳寿该尽的那天死去。至于怎么个死法,就不知道了,或许是猝死,也或许是别的。而我们这些妄图更改凡人阳寿的妖精,就会很麻烦了。”   方哲忙向她道歉:“希洄,你不要多想,我不该没有弄清楚情况,就乱问你。”   林希洄勉强对他笑笑:“没事。你也是不知道吗。反正随便换了一个人,如果知道自己的朋友或者女友是妖精,当自己的朋友得了重病,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也很正常的吗。”   方哲叹息一声:“大概这就是红颜薄命。”   林希洄:“话也不是这么说。也许她命不该绝呢,只要能撑到有合适的肾源,那就没问题了。何况苏氏集团那么有钱,除了等红十字会,也可以自己悬赏寻找肾源的吗。”   “也只能这样了。”方哲勉强笑笑,一转脸,就看到同样强颜欢笑的林希洄。   他问:“希洄,你怎么了?还是不开心?”   “你看错了,我哪有不开心?”   “你的样子,明明就很不开心。”   “都说了没事,你想多了。”   方哲急道:“我没有多想,是你多想了。希洄,你要我说多少遍,我不爱她,我一点也不爱她。我只是感激她,而且算是欣赏和喜欢吧,但是那就跟你喜欢童话和小嘉一样,你懂不懂?”她到底需要他再重申多少遍啊?   林希洄这才又开心起来:“是吗?那你怎么知道你是爱我,而不仅仅是喜欢我?你对感情分得这么清楚啊?”   方哲一脸“你再逼我,我就发誓”的神色:“对,我很确定我爱的是你。希洄,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来不知道,我还可以对一个女孩子,有这样的感觉!”   林希洄越发开心,低头笑了,笑得分外甜蜜。   “真是个傻瓜!”方哲将搂在怀里,“不过你一吃醋,我还挺开心的。你真是越来越紧张我了!”   林希洄挣开他:“少臭美。”   “怎么跑了?再给抱一会吗!”方哲再次将林希洄揽在怀里。   “你个淫贼呀,不给抱!”   “我怎么就淫贼了?搂自己的女朋友多正常啊!”   “正常个头啊!放手!”   “不放!”   “好啦好啦,不放也可以,不过我还赶着听你那个版本的完整版呢。你要老老实实的讲,不得有错漏隐瞒!”   方哲苦着脸:“你还是不放心啊?”   “不是不放心,是看故事要看大结局的。”   “这不公平,你那个结局也没讲给我听呢。”   “我那个结局?好吧,我告诉你,那个故事的结局就是——你死了!”   “我死了?”   “对呀!”   “我怎么死的?啊,呸呸呸,不对不对,是顾苏迟,顾苏迟怎么死的?”   “老死的呀!”林希洄好笑的看着他,“生老病死不是每个人都必须经历的吗?顾苏迟老死了呀!”   “那……那你的结局呢?”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去我的世外石洞里修炼去了。我本来就是个妖精,和顾苏迟的情缘了结后,我就修炼去了呀!”   这样?就这样啊?这也太顺其自然了点吧?方哲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头。梦里的顾苏迟,似乎是有些担忧的,担忧不能顺利的和青若走完一辈子。难道后来竟然如此顺利么?   林希洄看方哲皱眉思索,催促道:“喂,别想了。上辈子的事情了,你能想起来才怪呢。快点给我讲下半场啊!”   “现在中场休息!”   “已经休息完了,你快点讲吗!”林希洄又开始色诱方哲,在他脸颊上吧唧亲了一口,“当奖励!”   方哲一向要求不多,立刻觉得很满意,这才又开始讲起那段往事。   夏秀萍回到家里时,方哲已经将晚饭做好,只等着她回来吃了。   看到夏秀萍一脸的疲惫,方哲涎着脸凑上去:“妈,吃饭!虽然我做的难吃了点,你就将就下吧,别生我气了。”   夏秀萍无奈的看了儿子一眼:“你在外面如果也能和在家一样,我得少操多少心?”   方哲知道,夏秀萍这是不生气了,忙问她:“妈,以漫怎么样了?”   夏秀萍坐下来,看了儿子好一会,才说:“那会是妈太冲动了……”她思想保守,觉得当妈的对儿子道歉这种事,实在难以启齿,话只说了半句,只表达了那么个意思。   方哲催问:“先别说这个了,妈,以漫到底怎么样了?”   夏秀萍:“她没事了,好好的。有外公外婆,有舅舅舅妈照顾,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我是后来在路上走着,就琢磨这事不对头。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知道吗?你哪是欺负女孩的人呢。等后来,苏以漫好些了,我就仔细问了下当时的情形,才知道我和谭老师都误会你了。”   夏秀萍后面说的什么,方哲已经不在乎了,只要夏秀萍知道那会打他打的不对,而且苏以漫又没有大碍就行了,他才不关心别的。   方哲虽然吃得香甜,夏秀萍却是食不知味。   方哲很快注意到她的不对劲,问:“妈,你怎么了?怎么不吃饭?”   夏秀萍:“阿哲……”却是欲言又止。   北方人很少这么称呼孩子,葛家村的习惯是叫孩子某子,儿子的名字是哲,那就是“哲子”。夏秀萍却一直沿用自己老家的称呼,管儿子叫“阿哲”!   方哲:“嗯?怎么了?”   夏秀萍终是狠了狠心说了出来:“阿哲,你以后,别再见苏以漫了吧?好女孩那么多,等你考上大学,想和你交往的女孩子多得是。你现在这样,很耽误学业……”   方哲愣了一下,然后才笑说:“妈,你误会了吧?难道以漫没有跟你说清楚吗?我们没有恋爱,只是普通朋友啊。”   “你别傻了,你是这么想的,苏以漫难道也是这么想的吗?我是女人,我从她那个岁数过来的。当初我也是跟她一样,不听家里人的劝告,一定要和你爸……算了,老黄历了,不说我了。就说苏以漫吧,她……你真看不出她的心思吗?”   方哲很诚实的摇头:“我觉得她对我跟我对她,也没什么两样啊!”   夏秀萍气得拿筷子狠狠敲了儿子脑袋一下,真恨不得直接敲醒这个榆木疙瘩:“你懂个屁!”   “好吧,我什么都不懂,我先吃饭了,你也吃吧。”   方哲埋头想吃饭夏秀萍却一把端了他的饭碗:“方哲,你听我说!”   方哲只好正襟危坐,老老实实听老妈的训话。   夏秀萍:“苏以漫确实是个好女孩,长得漂亮,性格好,对你又好,家世也好,凭良心说,她比咱们这附近的女孩子,要强上百倍。你现在不喜欢她,难保你以后不会对她动心!”   好吧,就算他以后真的会对苏以漫动心,那又怎么样呢?方哲实在无法理解,这跟自己现在能不能吃饭有什么关系!   夏秀萍看方哲明显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得掰开了揉碎了向他解释:“阿哲,苏家是什么家世你知不知道?”   方哲:“知道啊,苏氏集团吗,在整个省都有名气的。”   夏秀萍:“那人家那样的家世,怎么可能把女儿嫁给你?万一你以后真的舍不得苏以漫了,就算苏以漫自己想嫁给你,苏家人也不会同意的。到时候,你得多痛苦?你以为你们两个能反抗过苏家吗?真有那一天,你后悔都来不及呀!”   方哲:“妈,你放心,我将来一定会有出息的。就算没有苏以漫,也会有更好的女孩子的,你不要这么担心,你看你紧张的。再说,我才多大,现在就想那么久以后的事,你不觉得太早了吗?”   夏秀萍:“妈不能不想啊。方哲,就算你以后真的能和苏以漫在一起又怎么样?她……她就是个病秧子。妈现在身体已经这样了,将来说不定就会拖累你,万一你再娶个病秧子的媳妇……”夏秀萍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方哲忙去劝慰老妈:“妈,你想得太多了吧?真要说拖累,是我拖累了你,怎么就成你拖累我了?”他真是不明白女人的思维啊,她老妈几段跳跃性极强的话砸下来,然后眼圈就红了。他想哄一哄,都不知道从哪方面着手啊。   夏秀萍忽然死命抓着方哲:“阿哲,你答应妈,以后不要再见苏以漫了!”   “妈,我都说了你想的太多了!”   “你答应妈!”夏秀萍手上更用力了,本来瘦弱的人,竟然将方哲的手都抓疼了。   方哲看着夏秀萍一脸的认真严肃,知道这次不能油嘴滑舌蒙混过去,于是点点头,神色郑重:“好,我答应你!”   这有什么吗,他心里想,以漫也答应外公外婆和舅舅不来找自己了,他们不是照样经常见面?   夏秀萍似乎生怕儿子骗自己,又板起脸,重新声明了一遍:“如果再让我发现你和苏以漫在一起,我就真的不认你这个儿子了!”   “哦。”方哲老实诚恳的点头,一副真的听话的样子。   夏秀萍又补加了一句:“也不要再逃学打架了,你再不把心思都用到学习上,我也就不要你这个儿子了!”   “哦,知道了。”方哲继续很诚恳的敷衍老妈!   这话说了多少遍了?从来没见她真的不要自己了!   后来的日子里,方哲依旧和苏以漫偷偷见面。苏以漫会对他说很多事情。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他已经在电视机里司空见惯,可是听苏以漫讲起来却分外的细致动人。苏以漫会给他讲外面的世界,也会对他讲她自己的烦恼。   她说,她本来还有个哥哥。她说,其实父亲和哥哥的母亲才是夫妻。但是父亲一脚踏两船,她的母亲原本只是个小三,她只比哥哥小了半年。哥哥的母亲怀着哥哥,快要生产时,发现了父亲在外面和别的女人还有个孩子,导致难产。后来虽然救回一条命,但身体和精神却垮了。等到哥哥十岁的时候,哥哥的母亲终于熬不过去,去世了。于是,她的母亲就顺利转正,登堂入室做了苏太太。   她的哥哥不喜欢她的妈妈,但是对她的态度还算好。她说,可能也是因为自己实在太乖巧可爱讨人喜欢了。方哲闻言,便毫不留情的嘲笑她太看得起自己。   苏以漫还说,哥哥自从上了中学,就改成寄宿制,很少回家。考上大学后,更是一次都没回来过。爸爸特别想念儿子,很低声下去的打电话过去,他才会回来一次。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在家呆不了几天,又会怒气冲冲的离开家,临走还嚷嚷着,再也不要回来!   方哲最初不明白,苏以东为什么会每次在家里,连个两三天都呆不下去,直到他遇见了苏以漫的父母。   那天,他和苏以漫偷偷溜到镇上赶集。两个人本来玩兴正浓,苏以漫却忽然僵住了。   方哲最初还不明就里,问她:“以漫,你怎么了?”   苏以漫放下手里正把玩的纸扇子,朝前面一对状似赶集的夫妇叫了一声:“爸,妈!”   方哲这才发现,对面果然多了一对衣着光鲜的夫妻。   那个身材丰腴美艳的妇人,上前一把拉住苏以漫:“以漫,跟我回去,你在这里瞎玩什么?不知道身体不好吗?身边都是些什么猫三狗四的东西呀,不怕把你带坏?”   说谁猫三狗四呢?方哲给这胖女人气到了,但却碍于对方是苏以漫的母亲,不好大动肝火。   苏先生苏太太拉着女儿匆匆离去,特别是苏先生回头看方哲那一眼,眼神里只写着四个字:不许跟来!   方哲有些担心苏以漫的处境,但是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跟上去,只会给她添麻烦,只能作罢。   恩怨纠缠(下)   方哲沮丧的回到家中,意外发现母亲竟然提前下班回来了。   方哲:“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夏秀萍坐在沙发上,蹙着眉头直叹气:“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人家说不让我干就不让干了,真是气人。”   “不让干了?”方哲连忙坐到母亲身旁,“怎么回事啊?什么不让干了?提前收工?那就休息一天吗!”   “不是,是我被工厂……开除了……可是连个具体原因也没有,就结了工资把我打发了。”   “为什么?”方哲看夏秀萍一脸焦急懊恼的样子,忙问原因。   夏秀萍:“我哪里知道原因。我现在就发愁以后的日子呢。换别的工厂做,我的工龄不够长,而且不一定就能找到以前的工种,工资会降一大截的。”   方哲安慰她:“算了,大不了就换清闲的工作,或者在家歇着好了。我出去工作,我赚钱养家!”   夏秀萍一瞪眼:“你敢!你给我老老实实读书上学!妈还等着你考大学呢!”   “我没说不上学了,我是说我暑假去打工,你在家休息。这样我就能给自己赚到明年的学费了!等到明年暑假我接着打工,赚大学的生活费,你就帮我跑跑腿,申请一下助学贷款就好了吗。妈,我不想让你太辛苦!”   “你明年暑假想干什么我不拦着,但是今年不行,你得好好读……哎,不对呀,你刚才跑哪去了?你不是答应我今天在家好好学习吗?”   方哲讪笑一声:“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别把我看这么紧。”   “我不看紧点行吗?人这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最浪费不起的,就是光阴。你说你……万一你高考考不好,还要再复读,妈就算有那个钱,你也浪费不起时间。何况,何况妈也不知道自己的身子骨,还能再为了你的学费工作多久!”   “好好好,我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去看书啊妈!”方哲举手投降,连忙乖乖读书去了。   夏秀萍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长吁短叹。莫名其妙就把她开除了,还不给原因,这究竟怎么回事啊?可是厂长和主任不像是这么绝情的人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有客人来了。被关了许久的方哲,终于找到透气的机会了,听到外面有声音,他立刻从房间里出来:“妈,谁来了?是不是我同学……啊……是刘瘦……婶啊!”   夏秀萍知道他差点就按照习惯叫溜嘴,叫成“刘瘦子”,当即气得教训他:“刘婶就刘婶,好好叫,你舌头打结了呀?还不进去看书!”   方哲只好缩了回去。   刘婶看方哲进去了,这才敢坐下来和夏秀萍好好说话。   夏秀萍:“刘组长,你快跟我好好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虽然是在屋子里,不会有什么坏人过来偷听,刘婶依然刻意压低了声音:“我帮你打听过了,好像是……苏氏集团的人给折腾出来的。”   “苏氏集团?”   “是啊。你也知道,苏氏的工作服一直都从咱们厂子里订做,他们不大不小,也算是个客户。这次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愣是让厂里的领导把你给开了。厂领导也不愿意,毕竟吗,你都在厂里工作这么多年了,各方面事情都知道,工作态度也踏实认真。至于苏氏订做的工作服,谁看得起那点单子啊,难道还能每年都订做一大批呀?可是他们人面广,法子多,厂里的领导也没办法。”   夏秀萍叹了口气:“哎,难道还能让人家为了保住我,得罪客户呀?”   “你……”刘婶嗔怪的看了夏秀萍一眼,“你还为他们说话,你做人也太厚道了!就这么打发你走了,连个补偿的钱也没有。”   “说什么补偿不补偿,又不是国企,私人厂子也就这样了。厂里的领导已经算是非常照顾我了,给我安排的工作一直都不累。”夏秀萍虽然这么说,可是眉头却皱在一起,“只是,这家里的日子可怎么过呢?”以前家里的钱,都被方哲爸爸折腾光了,后来的钱都被她拿来四处求医,想治好儿子哑巴的毛病,可却没有收到任何效果。好不容易方哲能开口说话了,她才总算是喘了一口气。但是这些年也就攒下了一点可怜的积蓄,够不够给方哲交学费还是个事儿呢!   夏秀萍越想越发愁,又是连连叹气。   方哲躲在门帘后面,将刘婶和夏秀萍的话悉数听了进去。   苏氏集团为什么要针对妈呢?他只是今天和以漫在一起,被苏文生夫妇发现了,苏氏的动作要不要这么快呀?不对,应该是苏文生夫妇前些日子就听到了风声,这是先料理了夏秀萍,才在集市上折辱方哲的。   刘婶走后,夏秀萍直接将方哲叫了出来:“阿哲,我知道你躲在后面偷听,你出来!”   方哲掀帘而出:“妈!”   夏秀萍:“我问你,你是不是又去招惹苏以漫了?不然苏氏集团好好的,干什么跟我过不去?人家是大集团大公司大老板,哪里会把我放在眼里?那人家苏老板为了女儿的幸福着想,肯定不会让苏以漫和你一起的,当然想尽法子拆散你们两个。”   方哲撒谎:“我跟她又不是一对!”   “你说不是就不是吗?你是整天就顾着在外面惹是生非,还说是为了让人不敢欺负我们母子两个,歪理一堆,谁也说不过你。要不是只顾着惹事了,你……你敢说就你这个年纪,你不会对苏以漫动心?你告诉我,你后来是不是又去见苏以漫了?”   “没有,我都答应你了,后来没有见过苏以漫!   “你还撒谎?如果你没见过苏以漫,那人家怎么会跟我过不去?你告诉我,你那会跑到哪里去玩了?”   “我……去赶集了。真的,不信你去镇上转一圈,遇到认识的人打听一下,是不是看到我赶集去了。”方哲算准了夏秀萍这会是不可能有心情去赶集的,故意说的好像很无所谓的样子。   夏秀萍果然不再追问了。   方哲:“妈,你管到底是谁害得你丢了工作的。我刚才都说的很清楚了,工作没有了,你就在家好好休息。等休息够了,随便找一份更清闲的工作,养得起你自己就够了。我已经不小了,我可以养自己了。等我考上大学了,就可以连同你一起养了。”   “你说得倒是简单,哪有那么容易啊。助学贷款那么容易申请吗?我得尽快给你攒学费,还是保险一点好。”夏秀萍虽然白了儿子一眼,但是说的话可以明显听出来,她已经一丝怒意都没有了。   母子两个将就着吃了一顿饭,席间夏秀萍一边吃饭一边又开始训子:“方哲,有人跟我说,前些日子看到你和荣成海在一起。”   撒谎这种事,如果想达到最好的效果,必须半真半假。刚才方哲已经撒过一次谎,这一次他没再隐瞒:“是啊,荣叔叔他……”   夏秀萍不耐烦的打断:“我没兴趣听他的事。”   “妈,你别这样,荣叔叔好歹也救过我们。”   “所以我才不恨他。可他到底……”   “他到底怎么了?爸爸又不是他杀的,爸爸的死是个意外。没错,他是负责指挥的,可就算没有警察那一枪,爸爸也不一定活得成。他和人分赃不均,被人砍了一刀,我看的很清楚,那刀的位置很危险。再说,如果按照正常情况,警察是不会开枪的。可是爸爸一定要逃,里面那些人又全都是亡命之徒……难道警察进去不带枪吗?荣叔叔当时根本就没有冲进仓库,爸爸的死,和他没有关系!”方哲说起这件事就有些激动。他的所有朋友,夏秀萍都看不上眼,嫌弃那些人都“不学好”。可是荣成海的人品总没问题吧?而且年纪还那么大,算是长辈,夏秀萍还是要干涉!他一激动,语调未免就有些大了,最后竟然大声来了一句,“爸爸的死,根本就是咎由自取!”   “啪!”夏秀萍狠狠给了他一巴掌,“你说什么呀?他是你爸爸,就算做了再多的错事,他也是你爸,你怎么能说出这么冷血的话呢?”   方哲仍是盯着夏秀萍,大声说:“因为我恨他!我这辈子,没有像恨谁一样,恨过自己的爸爸!”   夏秀萍:“他是你爸爸,没有他就没有你!”   “可是她打你,你现在这样子,全都是被他连累的。你不要再说我是他儿子这种理由了,难道我是他儿子我就欠了他吗?又不是我让他结婚生子的!”   “你……”夏秀萍被儿子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方哲气呼呼丢下筷子:“这饭吃不下去了,你自己吃吧。”   夏秀萍一个人气呼呼坐在餐桌前,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生养了这么一个儿子。“歪理,一堆歪理!”   方哲趁夏秀萍洗碗的功夫,再次悄悄溜出家门。   他一路来到镇上一家台球室前,台球室前面扯了电话线,装了一部公用电话。台球室的老板,是他的一个好哥们。当时手机还没有普及,但是苏以漫是有手机的。苏以漫每次和他见面之前,都会打电话到这里和他约时间。   方哲兴冲冲进去,拉住正要往里走的哥们儿:“铁三儿,有没有我电话?”   “有”叫铁三的回头看到是方哲,笑了,“你小子艳福真不浅啊,能把苏家的千金追到手。”   “去你的,电话内容呢,给我。”   铁三儿去自己的水杯前,拿起来那张被压着的纸条:“她说的话,我都帮你记清楚了,自己看吧。”   方哲拿过那张字条,匆匆扫过上面的时间和地点,这才收好纸条回家去了。   夏秀萍一转眼就看不到儿子了,心知方哲又跑出去了,本来又气又怒,没想到方哲回来时,手里提了两尾鲜鱼。   方哲又涎着脸过去讨好夏秀萍,希望母亲大人尽快息怒:“妈,我看你心情不好,就去抓了两条鱼回来,今天晚上给你加菜。就算天塌下来,咱们也先吃饱吃好了再说吗。”   “你是怕我教训你,拿鱼来堵我的嘴吧?”   方哲继续涎着脸笑:“这怎么是堵你的嘴呢?这是补偿!午饭没有吃好,我知道我惹你生气了,晚饭补偿一下。”   “臭小子!”夏秀萍笑嗔一句,这才接过他手里的鱼,“我去收拾一下,这就给你炖了。免得你说我饿着你了。”   “我可没说。”   “你刚才还说午饭没吃好呢。”   方哲:“我是说你没吃好。还是我来吧,我去收拾。”   “不行,你别想偷懒啊,赶快去复习功课。我这次会好好盯着大门的,你再偷跑试试?”   接下来的两天,方哲一直很乖,闭门不出,既不打架闹事,也不看电视,很专心的温书做作业。   夏秀萍在家盯了他两天,发现他确实没有异动了,这才放心的出去看刘婶她们帮她联系的新工作了。   看到老妈出去,方哲很放心的出去了。   他按照苏以漫约定好的时间跟地点,提前了二十多分钟赶到。他只是想确定苏以漫有没有被父母骂,心情好不好,身体好不好。最近夏秀萍的心情很不好,他实在不想再惹夏秀萍生气了,他还想跟苏以漫说清楚,最近他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结果他没有等来苏以漫,反而等来几个小混混。那几个小混混围住他,为首的一个恶狠狠瞪着他:“你是方哲?”   方哲上下打量一眼那个恶形恶状,穿着花花绿绿的粉衬衫的家伙:“干什么?”   对方说话阴阳怪气:“听说你把我小弟推下水?”   “你小弟?被我推下水?你是说赵龙吗?是他先推我朋友下水的。我现在不想跟人动手,识相你就快点滚,别烦我!”   方哲一句话就惹了大祸,对方看起来只有五六个人,但却各个都是带着管制刀具来的。特别是,那个小头目一声暴喝:“大家上,给我揍他!”   没想到,暗中立刻又窜出十几个人出来,还各个都是带刀的。   这种阵势,那得武侠剧里的高手才能应付了。方哲自忖是肉体凡胎,远不是这群人的对手。他秉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想办法打退身边两个围上来的小流氓后,突围跑了。   苏以漫约他见面的地方很偏僻,以至于这么混乱的场面竟然没有人发现,也没有人帮忙报警。   方哲在突围的时候,胳膊已经受了伤,但那些人依然不肯放过他,还在不停追赶。方哲当时只有拼命的跑,唯一的念头就是一定跑过这群家伙,不能死在这里。   他很奇怪,为什么只是那么一件事,这些人就好像是要来要他的命一样?   他那次跑到了盘龙峡附近,结果,夏秀萍试工回来,就看到这一幕。后来的结果,方哲已经向林希洄说过了。夏秀萍负伤掉进了盘龙峡,那些人发现真的出了人命,便匆匆走了。   方哲眼睁睁看着夏秀萍的身体被盘龙峡雄浑的水势吞没……   他发疯似的沿着水势往下游跑,想要追上若隐若现的夏秀萍的身体。可是最终,他还是被水流远远抛下了……   方哲再也顾不上和苏以漫的那个约定,报警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和警察在沿岸一带寻找夏秀萍。   至于苏以漫怎样了,他早就忘在了脑后,忘得一干二净。   直到有一天,铁三主动给他送来一封没有贴邮票的信,说是苏以漫留给他的,还说苏以漫以后可能再也不会来这里了。   方哲这才想起苏以漫,可是打开那封信以后,他只看到上面写着三个大字:我恨你!   方哲当时并没有在乎那封信,他以为那只是苏以漫十几天都没有看到他,责怪他失约,所以才故意赌气写了那封信。   可他没想到,苏以漫真的走了,手机号码也换了,就连她的外公外婆,也搬去城里养老了。这次一分开,就是十年。十年来,他再也没有见过苏以漫。   有时候想想,方哲就会觉得,女人的思维和男人真的很不一样。他把苏以漫当哥们当朋友,而苏以漫,用夏秀萍的话来说,是喜欢他,当然,也仅仅是可能喜欢他。他觉得失约一次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何况家里还突生变故。谁知道苏以漫竟然将那一次的失约,看得那么重。年少时唯一的异性朋友,就这么离他远去了……   一直到今天早上,苏以东来找他,他才再次看到已经病入膏肓的苏以漫。   这就是方哲的版本了。   林希洄听完后,很同情他:“你……你失去了妈妈,也失去了你最好的朋友啊?”   “对。这辈子,有四件事的滋味,恐怕我都不会忘。”   林希洄立刻接口:“我知道是哪四件事。”   “哦?”   “让我来猜猜看啊。第一件,就是看到方成,嗯,也就是你爸爸的死。”   方哲不置可否。   林希洄继续说:“第二件事,就是你能再开口。那是苏以漫带给你的震撼,恐怕你这辈子都会记得了。”   方哲仍是不置可否。   林希洄:“第三件当然是你眼睁睁看着夏阿姨掉进盘龙峡,却没能拉住她。”   “对,这件事,我想起来就没办法原谅自己。如果我没有惹那些人,怎么会引来这么多麻烦?”   “第四大概跟荣叔叔有关吧?”   “差不多。关于荣叔叔的事,我忘不了的就更多了,他真的帮了我很多。四件事,你全都答对了!”   林希洄问:“那些害了夏阿姨的小混混呢?”   “被捕了,该判刑的判刑了。”   林希洄又问:“那你后来弄清楚,那些人为什么那么狠,要赶尽杀绝?”   方哲点头:“弄清楚了。其实他们根本就不是真的想杀人,只想打上一顿,吓唬吓唬人而已。我后来想想其实也是,那些人看着凶,还砍伤过我,但我从来没有真的往要人命的地方招呼过我。”   林希洄又问:“还有呢,你说这个故事是两个版本,另一个版本呢?”   不同版本   林希洄问方哲:“你说另一个版本的故事,能不能帮你想到那些人吓唬你的目的?”   方哲:“你的意思是,那些小混混会吓唬我,不是为了帮小弟出气那么简单?”另一个版本,当然应该是苏以漫的版本,而苏以漫的版本,势必涉及苏文生夫妇。   “哈,当然啊,我不信你没想过。”   方哲:“其实我也想过的。那些人似乎是提前调查过我能打,所以才搞了那么齐全的装备。但是当时我才多大,一个人面对差不多二十几号拿刀的人,不死才怪。就算知道我能打,也不该专门找那么大一帮人啊。我觉得正常人应该为了不引人注目,找三四个会打的人拿刀来吓唬就行了。可是那些人跟吃饱了撑的一样,来了二十多号人,还各个拿着管制刀具!”   林希洄点头:“那气势,绝对可以吓死人了,说不定你这辈子,只要想起那场面都够害怕的了。所以我觉得,应该是有人专门让那群人来吓你的。”   “你不会怀疑是苏文生夫妇找人吓我吧?”   “可是就那个地方,又是十年前,有几个人能雇得起二十多号人,就为了去吓唬吓唬你?那些雇得起的人,又有谁是跟你结仇,非吓唬你不可的?又有谁是事后可以保证付出足够的封口费,让那些小痞子不供出幕后主使?”想来想去,也只有苏文生夫妇全部符合这些条件!   林希洄接着说:“他们夫妇两个可能只想吓唬吓唬你,然后再警告你,不要接近苏以漫。只是没想到吓唬的时候,那些小流氓做戏有些过头,不小心把夏阿姨推进了盘龙峡,所以,他们夫妻两个就没敢再来威胁你,反而急忙封口善后。”   方哲:“可是这些都是你的推测,不一定是事实啊。”   “那就得先听听你说的另一个版本。”   方哲苦笑:“另一个版本,并不能帮助你得到这个结论。”   “为什么?”   “因为这个版本,是苏以东讲给我听的。”   “啊?那肯定不能帮助你了,他肯定不会出卖他老爸的。那他到底怎么讲的?说来听听。”   方哲有些踟蹰。   林希洄:“你就不用担心我吃醋啦,如果我没猜错,这个版本里,苏以漫真的喜欢你,对不对?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额……”   “别‘额’啦,其实夏阿姨说的是对的。你们男人有时候真的很粗神经,连人家姑娘喜欢不喜欢你们,你们都不知道!”   另一个版本其实很简单。   长久以来,苏以漫都和苏以东关系甚佳。据说,这是苏以漫单方面努力的结果。苏以东对这个妹妹由最初的讨厌,排斥,到慢慢接受,再到后来越来越喜欢。   苏以漫喜欢方哲的时候,只把这个秘密告诉了苏以东一个人。她常常通过电话向苏以东讲述自己的近况并倾诉自己的心事。   苏以东告诉方哲,苏以漫其实早就很喜欢方哲。只是她觉得自己喜欢一个比自己小两岁的男孩子,而且身体又不好,也不知道对方心里会不会别扭,加上人又羞涩,所以一直没敢说出口。   苏以东觉得那个年纪的爱情,都有些幼稚和盲目,虽然从来不去斥责和嘲笑苏以漫,但也从没鼓励过她大胆追爱。并且,他从苏以漫那里听来的事情让他断定,方哲绝不是良配。也许方哲并不像葛家村的人看他的那样不可救药,但却和他的妹妹不合适。方哲给不了苏以漫优渥的生活,更没办法在她身体不好的时候,提供好的修养条件。至少在当时看来,方哲没有能力和苏以漫那样的女孩子在一起。所以,他一直都只是安静的聆听,耐心的开导和劝解,但从未插手和涉入这段感情。   他的这种态度导致苏以漫越发将他当做唯一的倾诉对象,事无巨细都向他和盘托出。所以,苏以东虽然那时候并不在D市,更没有去过葛家村,却可以说是全程见证了苏以漫年少时那场暗恋。   苏以漫有一天给苏以东打电话,说:“哥,爸爸和我妈妈把我关起来了,怕我去见方哲。”   苏以东不明就里:“爸爸去看你了?”   “是啊,舅舅好像看出来我的心思了,就告诉爸妈了。爸妈那天在集市上看到我和他一起赶集了。我和他什么也没有干,只是一起赶集,可是他们态度还是很不好。妈妈的嘴一向都很刻薄,骂他骂的很难听。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是吗?那你现在怎么样?还好吗?”   “嗯,我还好,就是被禁足了。可是我也挨训了,爸妈从来没有骂我骂的这么难听过。”苏以漫说着,难过的哭了出来。   “以漫,你要想好,你到底打算怎么办。你要仔细想清楚,方哲他喜欢你吗?你跟我说了这么多,我只知道方哲对你好,你很喜欢方哲,那方哲爱你吗?假如他也爱你,你确定和他在一起,以后会幸福快乐吗?以漫,你不小了,这些事情你都要想清楚才行。”   苏以漫沉默了很久,忽然说:“我想得很清楚了!”   苏以东直觉不妙,他觉得苏以漫这么短时间就做好决定,还说什么想清楚了,一定不会是个深思熟虑的答案。苏以东忙说:“以漫,你要想好了,你跟他在一起真的会幸福吗?”   “想这么多有什么用?妈妈骂了他,我总该替妈妈向他道歉的。我先见到他,向他道歉,然后再……再告诉他我的想法。只要他说一句不爱我,我……我就再也不想着他了。我觉得这样太痛苦了……我那么喜欢他,他都不知道……我天天担心失去他,他却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苏以东:“以漫,你考虑好,是不是真的要摊牌!我怕你看错人,万一你摊牌后,他……”   “你放心,他就算不爱我,也会说清楚。不会想着玩玩我,敷衍我,更不会因为这个以后就对我不好或者嘲笑我。哥,你想太多了。”   “以漫,一直以来,都是你告诉我方哲是怎样的人,万一你……”   “我不会看错人的。哥,你就支持我吧。”   “我怎么支持啊?我都没见过他!以漫,你再好好考虑下。”   “好吧好吧,那我再考虑下。哥,不说了,爸爸来了。”   苏以漫匆匆挂了电话。   苏以东以为苏以漫确实会好好考虑,也就没有将事情放在心上。   谁知过了没几天,他又收到苏以漫的电话。那一次,苏以漫哭得泣不成声。   苏以东紧张的问她怎么了。苏以漫好半晌才抽抽搭搭的说:“方哲没有来,他根本没有赴约。”   原来就是这点小事。苏以东笑起来:“他没赴约就没赴约啊,有什么关系呢?”   苏以东私心里,其实到是希望是这个结果。只要自己这个傻妹妹对方哲死了心,而且又没有受到大伤害,那就什么都好了。   苏以漫又哭了起来:“不……呜呜呜……不是的……我看到……算了我不说了……好丢人的……”   “到底怎么了,你说呀,漫漫!”   “不说了,反正我以后不想见他了。哥哥,我不想呆在这里了,我想走……”   再之后的十年来,苏以漫再也没提过要回葛家村,也没有再和人提起那天到底见到了什么,以至于伤心的再也不想提起方哲。可是,从那以后,她也再没有和人谈过恋爱。追她的男孩很多,她却一个也瞧不上眼。苏文生和蒋虹夫妇,看着女儿一天天大了,也不是没催过她谈男朋友结婚,她却一直拖了下去。直到后来,患了尿毒症,身体也垮了。苏家人心知肚明,苏以漫这是一直都没能忘了方哲。   眼看着再等不到肾源,女儿可能就真的要离开人世,夫妻两个这才想起要满足女儿最后的愿望。虽然苏以漫从来都是绝口不提方哲,但是一家人又有谁不知道她的心思呢?这个女儿,自小体弱,来人世这一遭,每年有几乎一半的时间都是各种大病小灾。偏偏又这样痴心,在这个女人越来越潇洒的时代里,她却始终放不下十年前那个伤害过她的少年。苏家没人忍心再让她饱受相思之苦!   苏文生和蒋虹都因为当年没有给方哲好脸色,又暗中捣鬼让夏秀萍丢了工作,借此来打击夏秀萍和方哲母子两个,均均感没脸面对方哲,只好将请方哲来看一看女儿的任务,拜托给了苏以东。   苏以东犹豫一番后,还是来找了方哲。都到这时候了,什么面子都不如苏以漫的心病重要,哪怕会碰钉子,他也得找方哲。令苏以东诧异的是,方哲竟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到了病房以后,一直都表现的很好。   这就是故事的另一个版本了。   林希洄听了这个版本,不禁垂头深思,最后得出结论:“苏以东肯定骗了你!他一定隐瞒了什么!”   “没错,那个电话内容,他肯定没有说全。”   林希洄:“我也是这么想的。苏以漫很有可能什么都告诉苏以东了,我想,苏以东不愿意跟你说电话内容,可能是因为他和你还不太熟,说出来,好像是在质问你当年做了什么才伤了苏以漫的心。然而他又没有立场这么问,毕竟你从来没有承诺过苏以漫什么,你甚至从来没有说过喜欢她!他可能觉得没有立场,而且怕惹得你恼羞成怒,所以才不问。反正只要你答应了去看苏以漫,有他在旁边盯着,你还能对苏以漫做什么?”   “我也这样想的。但是以漫究竟是为什么那么伤心,而且忽然发那么大脾气呢?我不记得那段时间我做了什么事,可以让她恨成这样!”   “就算你做过什么,苏以漫也不至于玻璃心成这样吧?”   方哲揉揉眉心,怎么也理不清这一切都是什么情况。   林希洄忽然说:“方哲,要不这样吧,我帮你套苏以漫的话?”   “千万不要!”方哲一个激灵,头脑立刻清醒了,“你不能出现在她面前。”   “为什么?”   “额……”方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该不是,你和苏以东商量好了,根本不打算告诉苏以漫你已经有女朋友了吧?”   方哲不敢回答了。   林希洄大怒:“方哲,你太过分了!你隐瞒有女朋友的事实,又对她那么好。你和苏以东分明是想骗她,让她错觉你还爱她!”   方哲连忙解释:“希洄,你不要生气,这是权宜之计。”   “权宜你个头啊?你好心瞒着她,你能瞒到什么时候?”林希洄情绪激动,一声比一声高亢,“难道要瞒到她死?还是瞒到她等到了肾源?然后你为了让她安心做手术,继续瞒着她。等她手术成功了,你为了让她安心修养,不要出现排异现象,接着瞒着她。瞒着瞒着你们就该谈婚论嫁了。到那时候,你是一脚踢开我,去和她结婚,骗她一辈子?还是到了那时候再告诉她,其实你不爱她,你有女朋友?”   林希洄越说越生气,推开方哲就要走,方哲忙拉住她:“希洄,不是你想的这样。我会有办法解决的!”   林希洄再次用力挣开方哲,挥手给了他一耳光:“方哲,我恨死你了!”   大厅里,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对情侣吸引。俊男靓女,外形实在夺目,林希洄一声高过一声的质问和指责,更是让人听出了一场爱很缠绵的纠结大戏!   林希洄打完方哲,转身跑了。连奔跑都带着十分的风姿,更是惹得大厅里的人连连侧目。众人看方哲的目光顿时都充满了不满,丫的,有这么好的女朋友,还想干什么呀?   旁边一个多事的老爷子,对方哲说了一句:“小伙子,欺负女人要不得呀,还是追上去,好好哄哄你女朋友吧。”   方哲却颓然的坐在了当下,一动不动,似乎在想事情,又好像在发呆。   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众人眼见好戏散场,便又都只沉浸在自己的生活里,不再往这边看————除了极个别的花痴女!   大厅入口处,苏以东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不知怎地,他却忽然想起了十年前苏以漫打给他的那通电话。   其实,他并没有对方哲完全讲实话。他隐瞒了那通电话后面的内容。   那天,苏以东听了苏以漫的话,发现她哭得很厉害,便着急的一再追问:“到底怎么了,快说啊!”   苏以漫抽抽噎噎告诉他:“我……我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还是……是做那行的女人……整个镇上,只有那么两三个……她还是最漂亮的一个……”   苏以东:“那就是说,他不爱你,而且还跟妓女搞在一起?他才十几岁,还在上学就做这种事,这说明他品行差。以漫,既然这样,那就不要再想着他了,忘了他吧。爸爸,我,还有你妈妈,我们都会疼你的!以后,会有很多好男孩会爱你,比他好一百倍!”   苏以漫依旧只是哭:“我做不到……我怎么可能这么放得下……呜呜……我不相信……我不信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我当时叫他了……他假装听不见……我真傻……我怎么会这么贱,还要追上去叫他……他回头看到了我……可是……他态度很差……呜呜呜……我根本想不到,他会这样对我……”   苏以东紧张起来:“以漫,漫漫,你别哭啊,他到底怎么你了?”   “他……他旁边那个女的不高兴,出言挑拨……他就用很难听的话骂我……”   苏以漫哭的越发厉害。苏以东听得青筋直暴,虽然还没弄明白真想直接过去揍方哲。他忙问:“他到底怎么你了?”   苏以漫:“他……他说我怎么这么不懂事,怎么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还非要死缠烂打的跟过来?他说……他早就看穿了我的心思,知道我喜欢他……他就是想玩玩我……但是没想到我太不懂事了,竟然这时候坏他的好事……他叫我滚……他居然叫我滚……他从来没有这么对待过我……”   苏以漫说着,就有些喘不上气来。   苏以东忙说:“漫漫,你别再哭了,小心自己身体,万一犯病就不好了。漫漫!”   那通电话结束后,苏以漫又病了一场。他几乎天天都会打电话给苏文生,问苏以漫的病情。根据苏文生的说法,即使在病中,苏以漫也心心念念的记着方哲。只是每次神智清醒的时候,她又绝口不提方哲,等到身体稍好一些以后,苏以漫就提出回家,她一刻也不想在镇上多呆。   一转眼,十年过去了。苏以东看着坐在椅子上发呆的方哲,有些怀疑起当年的事。他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他看得出,方哲是真的很关心苏以漫。更重要的是,他只通过今天短短的接触就已经发现,方哲绝不是苏文生和蒋虹嘴里说的那种人,也不会是苏以漫说的那种人。   十年的时间,或许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但是像方哲这样的人,十年前真的会混蛋到那样伤害他的妹妹吗?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不由眉头一跳!难道当年的事,真的有误会?   谁欺负谁   苏以东走到方哲身边,坐了下来:“用不用敷一下?”   方哲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苏以东,随手碰了一下火辣辣的面部,发现果然肿了,肿的还不轻。林希洄的手劲儿果然大,一发起脾气,不是一般的姑娘能比的。   他问苏以东:“你怎么来了?”   “我经过这里,无意看到的。刚才跑去的那个女孩子,就是林希洄?”   方哲一低头:“是。”   “真是不好意思,给你添这么多麻烦。没想到你女朋友脾气这么多大!”   方哲沉默片刻,才低声说:“不是她脾气大,是我不好,是我欺负她。”   苏以东:“让一个女孩子面对这种事,确实很强人所难,很过分,我很抱歉……”苏以东和方哲并没有约定好什么,两个人都对苏以漫隐瞒方哲已经有恋人的事实,纯属不约而同。即使如此,他也明白,如果不是他,就不会有刚才的事发生。   方哲:“不是,你不了解希洄。以漫她……真的很可怜。也许希洄现在会伤心,会生气,可是等她跑到没人的地方安静下来,想清楚了,她就会同情以漫,就会安静下来,不会再像刚才那样激动,她会同意我的做法的。是我在欺负她,太过善良。我欺负了她的善良。”   他根本不想这样,可是能怎么办呢?没有人会理解他,没人知道当初苏以漫给他带来的震撼。没有人知道,能再开口说话,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其实小时候,他的人缘一直很差,等到再大几岁后,他不想受人欺负,就让自己变得很强,把所有人都吓跑。只有苏以漫没有被吓跑,肯来做他的朋友。那是他整个童年和中学时期,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他只想让她可以好好的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程。她已经没有什么时间,可以用来等肾源了。   苏以东沉默良久,才吐出一句:“对不起。”   方哲忽然问:“以东?你有没有瞒着我什么事?”   苏以东故作不知:“你是指?”   方哲:“苏以东,我是在问你那个电话,以漫真的什么也没有告诉你?她到底看到了什么?”   苏以东神色有些错愕:“怎么这么问?我有什么理由隐瞒你电话内容呢?其实事后我也想过,以漫到底看到了什么,如果我知道的话,或许就可以帮她解开心结。可我一直不敢问她,她很抗拒谈这件事。每次只要有人问,她的心情就会十分糟糕,情绪差,精神也差!”   “这么严重?”方哲有些发愁,“那我岂不是连问也不能问她了?她到底看到了什么呀?”   苏以东问:“她当时提到了你,也就说她看到你了,你当时到底在干什么?”   方哲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情绪,这才一字一字道:“当时我正被人追着砍,我妈为了救我,掉进盘龙峡……后来,我疯狂的找我骂,但是再也没有找到过。”   苏以东听着他的话,手不自觉的握成拳头,指甲一寸一寸扣进掌心。其实,方哲说的才是事实。这种事,方哲就算想撒谎也是不可能,那么当时,肯定有人从中做了手脚,骗了以漫。至于做手脚的人是谁,他用脚后跟也能想到了。   方哲:“这件事,在葛家村人人皆知,当时县里和市里都有报纸报道,我不可能撒谎。不过以漫当时身体不好,又被人看得那么紧,就算你父母……你父亲和阿姨知道这件事,也一定想办法瞒着她,不让她知道。   苏以东的拳头慢慢松开,整个人慢慢放松下来:“不错,她的确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就连我也是刚刚听说。”   方哲似乎不想再说话,又呆呆的坐着想起事情。一边是林希洄,一边是苏以漫的命。他是要不伤了希洄的心,还是要顾全以漫最后一段路?   苏以东看着他的样子,只有道歉:“真是对不起,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去找你。”   方哲烦躁的抓抓头发,起身离开:“先不说这些了,我先出去走走。”   苏以东看到,他的手放下来时,指尖有一抹亮晶晶的东西。   苏以东垂下头,方哲欺负林希洄,那自己呢?欺负方哲和林希洄?   林希洄坐在医院附近的咖啡厅里,看到方哲一脸失魂落魄的走在马路上,不由恨恨的捶了一下咖啡厅的桌子,决定再也不要理他了。   一个人喝了两杯咖啡后,林希洄觉得实在无趣,结账离开。她没有喝酒的习惯,不然一定尝尝一醉解千愁的滋味。   闲逛至一家书店,林希洄信步走了进去。来到一架书前,她随手抽出一本书,站在书架前,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将注意力转移了。   苏以东原本是学医的,自己本身的职业就是脑外科医生,至于什么苏氏集团的市场总监,完全就是挂名而已。如果不是苏氏越来越糟糕,以漫又是现在的情况,他根本不打算回来帮忙。对他而言,治病救人远比管理企业更有意义,只是他这个脑外科医生救治再多病人,也救不了患有尿毒症的妹妹。   离开医院后,他想找几本医书看,于是来到距离医院最近的一家图书馆。   在经一排过书架时,无意间瞥见正在看书的林希洄。还真是无巧不成书,竟然在这里见到她!苏以东走过去和林希洄打招呼:“林小姐。”   林希洄从书中抬起头来:“你……是苏以东?”   苏以东一怔:“你认识我?”   林希洄:“很奇怪吗?你不是也认识我吗?”   苏以东不由了然一笑,继而解释:“我在医院看到你和方哲在一起,就猜到你是林希洄,所以就转身走开了,没去打扰你们。”   林希洄“哦”了一声,没打算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认识苏以东,打算继续看自己手里的书。   苏以东到她手里的书,反而兴趣大增,从她手里抽出那本书:“你居然看《聊斋志异》?还是文言文的?”   “不行吗?这不是古典名著吗?中学生课本里还学呢。”   “可是”苏以东扬扬手里的书,“现在已经很少有女孩子会对这种民间传说故事有兴趣了。”   “切”林希洄对苏以东没什么好感,不自觉的就露出轻蔑态度,口中轻哼一声,“现在还很少有女孩子喜欢跟你这样的人打交道呢。”   苏以东又是一怔:“我怎么了?”   “你不怎么。你就是自私了点,自负了点,讨人厌了点!”林希洄说完,气哼哼的走了。她才不要再夺过来被她碰过的书!   “哎……”苏以东莫名其妙被人骂了一通,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林大美女已经转身出去了。   林希洄来到马路上,发现外面又开始下雨了。雨势瞬间就变得很急了,她只好又躲回来,站在书店门口,看着雨幕发呆。就她现在站着的地方,连个出租车都找不到,又不能玩凭空消失,御风飞翔什么的,想离开都是难事。   眼看着别人撑着雨伞,离开书店,一个个的顺利叫了出租车,她却只能站在雨幕中发呆。   苏以东见状跟了出去:“林小姐,我开了车来,就停在书店门口旁边一点,不如我送你?”   林希洄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侧过脸:“黄鼠狼给鸡拜年!”她已经猜到他的目的了。不就是想在车上对她用怀柔政策吗?   苏以东:“林小姐……我很抱歉……但是我想,我们真的很有必要谈谈!”方哲说她一定会同意隐瞒苏以漫,如果她会同意,那也不能是因为方哲刚才的态度导致她同意的,还是他来谈话的好。起码可以让林希洄觉得,她是因为听了苏以东的话才会同意,而不是因为方哲才同意的。   “谈什么?”林希洄这才去看苏以东,“我认识你吗?我和你有什么好谈的吗?”   “林小姐,我知道我妹妹的事……”   “你妹妹的事我没兴趣听!还有,如果你妹妹真的喜欢方哲,她难道就没有关注过方哲的事情吗?方哲多多少少也算有名气,我就不信了,她一点也不知道方哲有女朋友的事情吗?我看你们能骗她多久!”   林希洄再也不想多跟苏以东说一句话,扭头就冲进了雨幕。   苏以东见状,忙追了出去。   林希洄站在马路边,浑然不顾渐大的雨势。她不停的挥手,可是却没有一辆空出租车。真是见鬼,只是初春,下这么大雨也就算了,连个车也没有。   苏以东去拉淋在雨里的林希洄,想将她带到避雨的地方去:“你不能站在这里,你会感冒的。”   “病死了也不用你管,你……放手!放手啊!”林希洄大力去拍打用力抓着自己胳膊的大手。   苏以东却怎么也不放开她:“林小姐,你听我说,这件事是我们苏家对不起你。方哲也好,你也好,都是无辜的。尤其是你!是别人对不起你,你干什么要跑到雨里来自虐!”   “你管得着吗?你算老几呀?滚开啊!”林希洄这次加大力气去推苏以东。   苏以东哪里知道她是妖精,只以为她是普通女孩子,不敢用太大力气拉她,万一弄伤就不好了。结果林希洄的力气加大,他的力气反而小了,两相作用下,林希洄没站稳,身子往后一退,高跟鞋没踩稳,一下子摔倒在路旁。   偏偏这时候,似乎是有车想靠边停,居然直直朝着林希洄撞了过来。   苏以东被这场面惊呆了,那辆私家车和林希洄那么近的距离,又是雨天,根本来不及刹车!   一路失魂落魄行至此地的方哲,远远的看到这景象,惊得一佛升天三魂出窍,拼命往这边跑:“希洄!”在这一瞬间,他早已经忘了林希洄的真正身份,只当她和别的女孩子一样,只是肉体凡胎,不可能经得起那一撞!   车主拼命踩了刹车,但是车子仍然不受控制的朝地上的林希洄冲了过去。   林希洄心念暗动,指尖朝车胎一指,私家车的车胎忽然就滑向了另一边,险险错开了她。   苏以东憋在嗓子眼的一口气,这才长长的吐了出来,霎时只觉得自己腿脚有些发软。他连忙走过来,弯腰想去扶林希洄起来:“对不起,你没事吧?有没有吓到,有没有摔伤?”   林希洄坐起身子,这才不客气的一拉苏以东,将苏以东也扯到地上,坐进了水里。她凶巴巴道:“都说了,让你别拉我,别碰我,你安分点吧!”   方哲此时也赶了过来,俯下身子一把抱住林希洄:“希洄,你吓死我了!”   “你也滚开!”林希洄拼命去捶打方哲,却无法令他松开一分一毫。   方哲依旧紧紧抱着她:“希洄,你怎么这么傻?干什么要跑到马路边上来淋雨?你生我气干什么折腾自己?”   林希洄高声道:“你放开我,我讨厌你!”   方哲:“我不去骗苏以漫了!”   “那你也讨厌!”林希洄痛哭失声,却是一边抽泣一边清清楚楚的高声道,“方哲,我现在很烦你,你马上在我眼前消失,我不想看见你!”   私家车车主也被刚才那一幕吓得阵阵后怕,他原本是想靠在路边,载林希洄一段路,却没想到差点撞死林希洄,幸亏车子忽然莫名其妙转了方向。他稳定了心神之后,这才恢复一贯的冷静,优雅的撑开伞下车。   方哲还在安抚发脾气的林希洄:“希洄,有事我们离开这里再说,先找个避雨的地方!”   “我不跟你一起走,要走你自己走,我还要打车呢!”林希洄又用力去推方哲,这才将他推开。   一柄黑伞撑在林希洄头上,来人递过一张纸巾:“林小姐,你没事吧?”   原来车主就是他!林希洄和方哲同时抬头,看到萧子期那张和荣成海有几分相像的脸。明明有几分相似,可是林希洄看荣成海很顺眼,看萧子期就各种不耐烦。但是此时此刻,她看萧子期是前所未有的顺眼。   林希洄接过萧子期的纸巾,站起身来,躲到萧子期的雨伞下面,仔细擦脸上的雨水:“谢谢。”   还不等林希洄开口说搭车,萧子期已经先对她开口:“林小姐,我记得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就说过,我很欢迎你上我的车。现在,我依然很欢迎!”   “谢谢!”林希洄闻言,很不客气的走到车旁,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方哲还想追过去,萧子期慢悠悠说道:“不好意思,我的车不欢迎你坐!”   方哲怔了一下,只能傻傻站在当下。林希洄现在看到他就生气,那他还是在她眼前消失一会的好。反正她现在已经不用被雨淋了。他看了萧子期一眼:“麻烦你先照顾她一下。”   “这个不用你麻烦,我的事和你没关系!”   一旁的苏以东看清楚车主竟然是萧子期后,也凑到近前:“萧先生,我有话想跟你谈谈。关于那车货……”   “这件事改天再谈吧,我现在只想和佳人独处。再见!”   萧子期趾高气扬的转头朝车子走去,手碰到车门的一刻,他忽然回过头来看方哲,唇角挑起一丝嘲笑:“方哲,你这张脸今天看着格外帅!”   说完,萧子期这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看着萧子期的车扬长而去,苏以东忍不住道:“这人的嘴巴怎么这么贱?”   方哲:“他向来如此。”   苏以东忍不住摇摇头。看来这个萧子期不是善茬,他既然咬上了苏氏,那车货的事,就绝对不好摆平。   方哲和苏以东走向便道,进入书店避雨。   两个人在书店沉默良久。方哲这才去看苏以东:“以东,我虽然没有告诉以漫我已经有女朋友了,可也没有对他说我没有女朋友。我想……”他想告诉苏以漫实话。现在,他只想大大方方告诉苏以漫,他还是很在乎她,只是从来没有爱过他。   “不行!”苏以东立刻打断他,“你这样说,她肯定受不了的。虽然她可能早就因为某些事,知道了你不爱她,但是她……她十年了都在想着你。如果她现在知道你已经有了正经的女朋友,而且比她年轻漂亮,那会是很大的打击。”   方哲万分烦躁:“就算我不说,她自己就不会发现吗?”   “不会。我们一直防得很好,关于你的事情,没有半句传到过以漫的耳朵里。”   “可是我不想继续欺骗她了,你懂不懂?”   苏以东抿了抿唇:“我懂。真是不好意思,给你添了这么大麻烦。其实今天是以漫态度不对,是她要赶你走的,反正你已经看过她了,我们全家人都很感激你。你既然这么为难,以后就不要再去医院见她了。这样的话,她会知道你还是有一点在乎她,肯对她好,而且还不会发现你有女朋友的事实。方哲,你已经仁至义尽了!”   方哲有些愣愣的:“你说我以后不用去医院看以漫了?”   “不然怎么样?你继续去医院,又不能告诉她你有女朋友,我怕她早晚有一天会回心转意,到时候她如果对你旧情复燃,不,准确说,她从来没有对你忘情。到时候,我怕事情更麻烦。”   方哲叹了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或许,他真的不能再见苏以漫了?   苏以东的手机铃声响起,苏以东接起:“爸,怎么了?什么?好好的,怎么突然下病危通知书?”   美人销魂   萧子期看了一眼浑身湿淋淋的林希洄,问:“你想去哪里?”   “不知道。”   “要不送你回家?我觉得你需要换衣服。”   “我不想回家。”   “你这是被伤得有多深?自己家都不想回了?”   “你废话不要那么多好不好?”林希洄不耐烦的朝前面吼,“我就是不想回家,不想看见方哲的烂屋子,明白没有?”   这么大火气?萧子期:“喂,小姐,这是我的车!”   “你的车又怎么样?了不起吗?你给我停车!”以为自己在他车上,他就想怎么样便怎么样吗?   萧子期:“别玩了小姐,当我说错话了行不行?”   林希洄自己去开车门:“你就算不停我也会下去!”   萧子期连忙踩刹车,他可不知道受了情伤的女人情急之下会做出多么不理智的事!   林希洄推门就要下车,萧子期忙阻止她:“林希洄,这里是马路中间!你不会以为,你还能像刚才一样幸运吧?”   林希洄这才停止推车门。   如果再有车撞过来,她虽然不怕,可总不好一再让巧合出现自己身上。   萧子期回头看她:“既然不想回家,不如我带你去个地方?”   林希洄问也不不问是什么地方,随口答了一句:“好。”   方哲和苏以东匆匆赶回医院。苏以漫已经被送去急救室,只有苏文生和蒋虹夫妻两个在外面等着。   苏以东难以置信的看着苏文生递过来的病危通知单。方哲就在他旁边,也将上面的字看得清清楚楚。   尊敬的患者及家属:   你好,你的家人现在在我院接受治疗,目前病情严重,随时可能进一步恶化,危及生命,特此告知。请予以理解并积极配合医院的抢救治疗。尽管如此,我们仍会采取有效措施积极救治,如果还有其他要求,请在您接到本通知后立即告诉医生。   患者或家属签字:苏文生   交代病情医生签字:赵中和   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好像一把锥心的刀。方哲颓然的靠在走廊的墙上。他本来以为,靠苏家的财力一定可以让苏以漫渐渐修养好身体,并且让她拥有快乐的人生。那么好的女孩儿,不是应该幸福的活着吗?   苏以东问苏文生:“爸爸,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苏文生:“已经进去半个多小时了,现在只能等了。”   苏以东神色焦虑,但是瞥见身旁的方哲,他仍是道:“方哲,今天已经打搅你很久了,不如你先回去吧?”   方哲有些踟蹰。苏以东将他拉得远了一些,对他道:“方哲,今天真的很谢谢你。你不用太担心,以漫已经被下过好几次病危通知单了,虽然我们每次都提心吊胆,不过还好,以漫她每次都没事。”   “可是……”   苏以东打断他:“方哲,我担心……她这次病危的原因,是……是因为你,你明白吗?我不想让她刚从急救室出来又送进去。我相信,你也不会想让事情变成这样的。”   方哲苦笑一声:“我明白了。”   一旁的蒋虹眼看着方哲转身一步步离去,神色焦急的就连脸上厚厚的粉都遮不住那份浓浓的焦虑。   苏以东刚回来,蒋虹就忍不住低声说:“以东,你怎么不告诉他……“   苏以东不客气的低声打断蒋虹:“告诉他什么?你别乱说话!”他一边说,一边回头去看方哲,只盼着这话千万别被方哲听到。看到方哲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拐角处,他才长出一口气。   走廊拐角另一端,方哲听到苏以东和蒋虹的对话,不由停下脚步。   蒋虹越发着急了:“哎呀以东,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他今天肯来,表示他对漫漫还没有忘情呢,你不说也就算了,还把人给劝走了,你存心看着漫漫死吗?你想让漫漫临死也看不到方哲对她好吗?你怎么这么狠心?”   苏以东声调不由扬高了:“你说什么?”   苏文生不悦道:“行了,都别吵了,母子两个在医院里大声嚷嚷,像什么样子?”   “她不是我妈,她也不配!”苏以东气哼哼的丢下一句话,闭嘴不再出声。   “哎……”蒋虹又急又气,还想说话,结果又听到苏文生警告的话:“蒋虹你闭嘴,我说话没听到吗?”   蒋虹:“可是漫漫……”   “方哲一来,漫漫的病情就突然加重,以东让他先走,是为了漫漫好,你要是想让漫漫多活几天,想让我多活几天,你就消停会吧。”   蒋虹只好不情不愿的闭了嘴。   方哲直觉几个人之间一定瞒了自己什么事,但是苏家人现在已经闭口不说话了,他现在返回去问也未必能问出来,便又继续迈开步子,离开了仁爱医院。他本来也没兴趣弄明白,苏家人爱隐瞒他什么都随便,他只关心苏以漫。   走廊里,气氛越来越凝重。苏文生、蒋虹、苏以东,各自坐在一张等候椅上,等着医生赶快出来告诉他们,病人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   苏以东紧张的坐着,不时瞟一眼还亮着灯的急救室。以前医生每次出来都会告诉他们,以漫没事,这次希望也是一样的。   蒋虹看到苏以东紧张的样子,不知怎的就来气,马上将丈夫的警告抛在脑后:“你既然这么紧张漫漫,刚才为什么让方哲走?别假惺惺了。”   苏以东懒得理她,只白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蒋虹:“你这是什么态度?怎么说我也是你爸爸的妻子,你有没有尊重过我?你好歹也是医生,人家的医生每年赚那么多钱,你也是医生,怎么就没有积蓄呢?整天和那个什么钟俊彤混在一起,搞什么希望工程,只见赔钱不见赚钱。你要是有点出息,我用得着出这种主意,让你开口向方哲借钱吗?”   一边的苏文生再也听不下去,忽然抬手,给了蒋虹一耳光:“你马上给我滚!不嫌丢人,就别在女儿的急救室前说这种话!”   蒋虹捂着脸颊,震惊的看着苏文生:“你……你居然打我?苏文生,你好,你好!”   苏文生:“我是好,我要是早知道你对以东是这种态度,我早把你赶出苏家了!你借口说自己当初骂过方哲,方哲看到你会生气,就让以东去求方哲。你也不想想,以东根本不认识方哲,他低声下气去求一个不认识的人来帮忙,就为了让以漫能开心点,多撑一段时间。你是漫漫的妈妈,你不谢谢他,还来讽刺他!你配当人家的妈吗?”   蒋虹气得浑身发抖:“苏文生,好,你好意思说我!你当初没骂过方哲,你不是照样拉不下脸去,把什么事都丢给自己儿子做?你现在装什么正义凛然?你……”蒋虹指责不下去了,捂着半边脸跑了!   等蒋虹走远了,苏文生这才去看苏以东:“以东,我真的不知道,她以前背着我对你是这样的态度。要不是这次漫漫病得厉害,她一点方寸都没了,我还看不出来。”   苏以东看着苏文生,目光灼灼:“你以前是真的没看出来?你是没想到呢,还是假装不知道?”   苏文生被问的十分急促:“以东……”   苏以东讥诮的一笑:“其实对于当年的你来说,儿子还小不懂事,受点委屈也没什么,反正上了寄宿学校,对你什么影响也没有。但是当时还年轻漂亮的蒋虹,对你的吸引力就大多了。再说,蒋虹是成年人了,苏家的女主人,万一她跟你闹别扭,你还过不过日子了?我理解你当时的心情。”   苏文生:“以东,你怎么能这么说爸爸呢?”   苏以东忽然又缓和下来神色:“你放心,我刚才只是开玩笑乱说的。蒋虹无论是人前还是背后,对我的态度都一样,一样的那么客气,十分客气!我苏以东再没用,也不可能让一个女人随便欺负。”   苏文生这才长出一口气。   谁知苏以东话锋一转:“先不说这些了,有件很重要的事,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实话!”   林希洄洗完澡,裹着浴巾和浴帽从浴室走了出来。   萧子期看到她这模样走出来,差点就喷鼻血,好容易才忍住了,继续保持冰块脸姿势坐好。   林希洄大大方方坐到萧子期对面的沙发上:“你不是出去帮我买新衣服了吗?衣服呢?”   萧子期:“真是不好意思,我下去之后,忽然想起忘记问你穿多大码了。打电话回来,你又不接。”   “废话,我在浴室里呢,手机在外面,怎么接你电话?”其实她是误会电话是方哲打的,故意不接。   萧子期:“所以呀,我就等你洗澡出来再问你,也是一样的。”   “这还用问么?”林希洄的手隔空朝自己的身子一比划,“我一看就是穿S号的。”   萧子期瞟了一眼她丰满无比的胸膛:“难说……”   林希洄:“喂喂喂,有点素质,你眼睛朝哪里乱看呢?”   萧子期直接转了话题:“怎么样,我这里装修的还不错吧?”   林希洄:“你很在意别人怎么看待你的家?”   “不,是在意你怎么看!”   林希洄随意瞟了一眼四周:“嗯,很好。”   “跟方哲那里比呢?”   “不能比。”   “嗯?”   “房子里住的人让我喜欢了,房子也让我喜欢。房子里的人让我讨厌了,房子我也讨厌。”   萧子期饶有趣味的看着她:“林小姐,这里是我家。”   “那又怎么样?因为这里是你家,我就得说谎话?”   萧子期正要开口,门铃声响起。   萧子期只好起身去开门:“希洄,你先进去躲一下好了,免得惹人误会。”   希洄?这么亲切的称呼?他不是应该叫自己林小姐吗?   林希洄“哦”了一声,起身打算离开,走之前,她回头朝防盗门处看了一眼。这点透视的小把戏,还难不住她,结果给她发现,门口站着的人居然是——荣成海!   荣成海刚进来,眼睛立刻睁圆了。房间里很暖和,林希洄裹着浴巾,却只包住了短短一部分。只见她乳沟若隐若现,胸膛雪白,肩头圆润,两条笔直修长的玉腿蜷曲在沙发上,整个人摆成一副明显勾引人的样子。   萧子期也呆了片刻,她怎么还没进去?怎么还把浴巾换了裹法,露出这么多?   看到荣成海,林希洄笑着打了声招呼:“荣叔叔好。”又转脸去看萧子期,“子期,怎么荣叔叔今天要来,你也不提前说一声?”   行迹败露   荣成海震惊的看着林希洄,又转眼去看萧子期,怎么也不相信眼前看到的是事实。   萧子期发现荣成海气得直打哆嗦,心知荣成海误会了,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解释的必要。   荣成海看他们两个都保持沉默,一个继续躺在沙发上卖风骚,一个一副“早知道是你我不开门”的模样,顿时就火了。他抬手重重给了萧子期一耳光:“你个畜生!”萧子期明知道林希洄和方哲是恋人,怎么能干这样的事?林希洄他是没有立场去管教,萧子期干了这种事,他就不能看着他这么随便!   萧子期没想到荣成海会为了这种事打人,震惊的看着荣成海:“你干什么?你凭什么打我?”   林希洄只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优哉游哉的倒在沙发上,看着这对父子闹别扭。   荣成海发现两个人都是一副恬不知耻,毫不知羞的样子,气得不发一言,甩开袖子走人了。   就这么走了?萧子期气哼哼道:“你这算什么?替方哲出气呀?那好啊,从今以后你把他当儿子就行了,少在我面前摆老子的威严,我从来都没承认过你!”   荣成海本来已经出门了,听了这话,又气得回头,结果门却被萧子期“嘭”的一声关上了:“以后我这里不欢迎你!”   萧子期气哼哼的关了门,回头却看见林希洄憋笑的场面。   林希洄看他已经发现了,干脆也不憋笑了,直接哈哈大笑起来。   萧子期坐回到沙发上,却不是她对面,而是挨着她脚边坐好:“你笑得这么花枝乱颤的,是在勾引我吗?”   林希洄越发过分了,勾起他下巴“啧啧”叹道:“哎哟,你这张脸,这么看着格外帅。这巴掌印,红彤彤的!”   萧子期推开她的手:“林希洄你别太过分。你故意利用我来气我爸,好让他去向方哲告状,让方哲也生气。这也就算了,你还好意思来损我,你就这么看不得方哲受别人一星半点气吗?”   “什么什么?”林希洄掏着自己耳朵,“我没听错吧?你刚才叫荣叔叔什么?爸?你转性了?你可别告诉我,你这人外冷内热,打死我都不信。”   萧子期站起来:“你听错了。你穿S号是吧?我重新下去帮你买衣服。”   “额……”   萧子期本来打算走,听到她的声音,马上回头:“怎么了?你还有话说?”   看他这么紧张,林希洄连忙摆摆手:“算了,没事了。”   萧子期这才转身走了。   等屋子里只剩了自己,林希洄立刻垮下脸来。她这会根本没有任何心情去和人调笑,更没有心情去应付萧子期。   她起身来到卧室,看了一眼被她丢在地板上的湿淋淋的衣服。唇角露出一丝苦笑,手指随意朝地上一指,一身衣服立刻变得干干净净,顺从的从地上飘起来,回到她身上,至于她裹在身上的浴巾,则已经被丢弃在地板上。   看看外面已经不下雨了,林希洄一个转身,旋即消失在萧子期家中。   方哲买了一大堆菜后,没回自己家里,直接掏出林希洄家里的备用钥匙,打开门进去动手做饭。   其实他不擅长厨艺,虽然后来跟林希洄学了个一招半式,那也不够看的。家里没有菜谱,干脆打开电脑,搜出一个个教做菜的网页,根据网上的做法来动手。   水煮鱼、小鸡炖蘑菇、鲜笋炒肉、西红柿鸡蛋、红烧肉、豆豉排骨,一道道色香俱全的菜色相继出炉。方哲自己每道菜尝了一口,觉得味道还算过得去。   只是做这几样菜,已经累得他够呛了。厨房里的活儿,还真够累人的,比查案子还累。   现在只剩下一件事了,那就是——等林希洄回家。   林希洄此刻却站在一处浓雾弥漫,看似原始森林的地方。这里根本不是人界,而是妖界。她来到一处石门前,看着高耸的崖壁,视线一路落到崖壁下被石门封死的石洞前。   石门上没有任何异象,与她之前发现仙人球有异象时,过来看到的一切景象都大为迥异。那一次,石门几乎要裂开,附近一带看上去都十分狰狞。而此刻,这里看来十分的平静温馨。   林希洄的手抚上石门,轻声说着话:“红鸾,你还好吗?你什么时候才可以养伤好出来?我和小嘉都很想你。”   方哲眼看着一道道菜渐渐转凉,林希洄却始终没有来。他已经打了六七个电话,林希洄的电话始终没有人接听。看来她这次的气,是很难消了。   安静的屋子里,忽然发出一丝细微的响声,仿佛什么东西微微破空的声音。   方哲循着声音回头,看到窗台上没有丝毫长大迹象的仙人球。   此刻,仙人球正发出肉眼明显可见的变化。方哲惊奇的睁大眼,眼看着仙人球短短七八秒的速度慢慢长出红色的好看花苞,花苞长约八九厘米,和仙人球的直径都要差不多大了。   方哲被这景象震惊的忘了呼吸。花苞渐渐在他眼前慢慢绽开,那红色只是花萼,花慢慢绽放后,竟然是雪白色的花,繁复的花瓣,浓郁扑鼻的香味,真是美丽极了。   方哲起身走向窗台,他一边走着,开放到极致动人的美丽花瓣又迅速合拢,不过又是几秒的时间,花瓣便合拢成花苞。   方哲低头仔细瞧那个花苞,想伸手碰一下,可又不敢。就在犹豫的片刻,花苞也迅速消失不见了。   那花的样子很像昙花,刚才的一幕亦似极了昙花一现。只是昙花从开到谢,也不可能这么快,而且昙花也不会突然长出花苞,更不会开过之后,花苞又消失。   方哲想起来,昙花似乎属于仙人掌科。可是,再怎么说,仙人球也不该开出昙花吧?这个仙人球现在忽然开花又忽然谢了,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他想起林希洄对这个仙人球的紧张态度,不由皱眉思索:难道这个仙人球也不是凡人的东西?里面另有玄机?   既然这样,他还是不要乱碰的好,免得有什么不妥。   门铃声响起。方哲不知道这会是谁会来,随手拿起一块红布盖住了仙人球,免得仙人球又有什么异动,吓住来客。   他打开门,发现门外站的是荣成海。   荣成海走进来:“我发现你家里没人,就知道你在这里。”他扫了一眼餐桌上丰盛的菜色,“你这是特地做了一桌子菜给女朋友吃?”   “是啊,反正两个人也吃不了,不如你也一起来啊。”   “亏你还吃得下饭”荣成海劈头教训道,“你以为你做一大桌子菜,人家就会对你好吗?”   “怎么突然发这么大脾气?”方哲有些莫名其妙。   “我……我是被林希洄气得!”   “希洄怎么你了?”方哲瞬间觉得世界颠倒过来了!荣成海不是一直对林希洄赞口不绝吗?还经常对他耳提面命,要对希洄好,一定要对希洄好!现在忽然说这种话,再说了,生人家气还来人家家里干什么?   荣成海又问:“你是在等林希洄回来和你一起吃饭吧?”   “是啊!”   “等不到了!”   “为什么?”   “她……她在……子期家里。”   方哲点头:“我知道啊。”   “什么?你知道?”荣成海懵了。现在的年轻人,这是搞什么啊?玩得也太大了吧?   “我看着她上的萧子期的车啊。”   “那你知道子期把她带哪去了吗?”   “萧子期家里啊。”   “你连这都知道?”荣成海惊问。   “这不是你刚才说的吗?”   荣成海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活活给方哲气死:“你知道她在萧子期那里干什么?”   “还能干什么?她当时全身都淋湿了,当然是洗澡换衣服。”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吗?荣成海有些疑惑了。   方哲有些明白了,问:“你刚才是不是去萧子期那里了?看到他们在一起所以误会了?”   荣成海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没看到两个人有什么不对劲的举动。林希洄的浴巾裹得是有些少,但是不管怎么说,她头发包的好好的,浴巾也裹得整整齐齐的……他忍不住自言自语:“难道是我误会了?”   方哲忽然笑起来:“我明白怎么回事了。”   “你明白?”   “肯定是那个死丫头看到你去了萧子期那里,故意做了些什么举止,让你误会她和萧子期有什么不轨行为。你心里一定很生气,然后就会过来怒气冲冲的告诉我。这样一来的话,我也就跟着生气了!她的目的是让我生气!”想骗我?林希洄你还差点道行!方哲不由得意起来!   “是这样吗?”荣成海上下打量方哲,“你真的这么有自信?”   “那是必须的啊。荣叔你看我像自卑的人么?萧子期对希洄什么态度,我不清楚,但是希洄对萧子期那是相当……不喜欢……所以,你就放心吧啊。”   荣成海:“可是希洄为什么故意气你呢?”老爷子扫了一眼那一桌子菜,有些明白了,“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做了什么事,惹人家姑娘生气了,所以希洄才要气你。而你呢,就在这里做了一大桌子菜等着赔罪,要不然你哪来那么好的心情做菜?”   方哲尴尬的一笑:“还是荣叔你聪明!”   客厅里忽然现出一道紫色的淡淡迷雾,雾中金光点点,美轮美奂。屋子里霎时间多了一种神秘、浪漫又奇异的美感。   方哲顿觉不妙,心知林希洄是妖精的事很可能要败露。荣成海看到这突然的异象,震惊的睁圆了眼睛。   林希洄在雾中现身,雾气瞬间散去。   荣成海骤然看到这景象,差点就被惊出心脏病来。   林希洄这才发现,自己家里还站着两个大男人:“你们两个怎么在我家?”   童话知情   荣成海震惊的看着林希洄:“你……你是人还是鬼啊?”   林希洄往沙发上一坐:“既不是人也不是鬼。”   “那,这……”荣成海去看方哲。   方哲却是走到林希洄身前:“别生气啦,快来吃饭。”   林希洄对方哲的反应很不满意:“你……你确定现在该生气的是我?”   “难道是我?”方哲反问。   “你有那资格吗?”林希洄冷哼一声。   “那你还问?”   “可是……”   方哲好笑:“你以为你你那点小把戏能骗到我?别开玩笑了。”   “哼,怎么会这样吗?”林希洄更生气了,方哲怎么可以不上当呢。   方哲:“你不是应该很高兴我这么了解你吗?   “我一点也不高兴,我很生气!就算你知道我是故意气你,那你就不生气我在别的男人面前穿的那么暴露吗?”   “说实话,是有点不高兴。”   “可是你的样子,一点不高兴的表现也没有。”   方哲立刻做出一副认真状:“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表现才能让你觉得痛快呢?你说,我一定照做!”   林希洄看着俯身蹲在她面前的方哲,顿觉无力,这个家伙怎么可以这样?她气呼呼的一推方哲脑袋:“你走开!我不想看见你,只要你在我面前消失,我就觉得痛快了!”   “额……这个做不到!”   荣成海在一旁,震惊的看着两个年轻人打情骂俏。方哲看到刚才的景象,竟然一点也不惊异吗?还能跟平时一样和林希洄说话?   林希洄听了方哲的话,气得又推了他一把:“都说让你走开了,你凭什么做不到?”   “……”我凭什么得做到么?   方哲:“好了希洄,不要再生我气了。我如果在你眼前消失,你是不会痛快的,你只会生闷气。”   “可是你在我面前,我只会更生气!”   “不要气了,来吃饭吃饭,人家说如果吃得开心了,什么气都消了。”   “我都给你气饱了,一点也不想吃饭!”   “停!”荣成海大喝一声,“你们说够了没有?你们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林希洄一听荣成海发脾气,立刻将所有罪名都推到方哲头上:“都怪你!把我气成这样,害得荣叔叔也生气!”   方哲:“好好好,怪我怪我。”   林希洄揪过来方哲的领带,压低声音:“都怪你,让荣叔叔也发现我是妖精了。”   方哲这会可顾不上荣成海,继续卖力的哄女友开心:“对对对,这个也怪我。你看我都自己罚自己了,我给你做了一大桌子菜,再不吃就凉了!”   荣成海又大喝一声:“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以为我眼是瞎的吗?以为刚才的事情我没看到吗?”   方哲以询问的眼神看林希洄。   林希洄现在也没心情跟人周旋,干脆大大方方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荣叔叔,你刚才没看错。”   “那……那你……”荣成海惊得说不出话来,刚才的举止,根本不像是普通人做得出来的。   林希洄点点头:“没错,我不是人,我是妖精!我是一只修炼了两千八百年的老妖精!不是你说的什么小姑娘!”   荣成海有一种被雷劈了感觉,头晕晕的,觉得这个世界黑白颠倒过来了!   这是真的吗?世间上居然真是有妖精的?额……今天他遇到的事情一直都在挑战他的心脏,老爷子觉得自己今天的经历都是一场梦,十分怪异的梦,等梦醒了,太阳会照常从东边升起,那些什么妖魔鬼怪的,根本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   荣成海揉着自己的老心肝:“方哲……萧子期……我早晚给你们两个兔崽子吓出心脏病来。”   林希洄笑了:“荣叔叔,这可不行哟。你骂方哲是兔崽子也就算了,捎带上萧子期算怎么回事?那不是连你自己也骂了吗?”   荣成海给了她一记大白眼:“你这个坏丫头,瞒得我好惨,我一时半会还拐不过这个弯来。你……我……你真是妖精?这可让我怎么信吗?”   “您老不信哪?”林希洄又笑了,“那我给你变个戏法看?”她说着手指朝满桌子菜肴隔空轻轻抚过,一桌子冷掉的菜肴立时又变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新鲜的仿佛刚出锅。   荣成海惊异着眼前的变化,终于确信自己真的遇见妖精了。他就说吗,人哪能长成这么漂亮吗?   林希洄一笑:“荣叔叔,这下你可信我了?”   “信了信了,真的信了。这一招可真是……叹为观止呀!”   林希洄觉得,人类的接受能力还挺强哈,这老爷子知道她是妖精了,可是也没有多么害怕吗,额,准确的说是,没有丝毫害怕的神色。   荣成海指向方哲和林希洄:“哎呀你们两个孩子,瞒得我可是好苦呀!”   林希洄不由抿嘴一笑:“这可怨不得我,这个呀,得怪他!”纤纤玉指,准确的指向方哲,笑意也忽然收去了。   “怎么又怪我?”方哲十分委屈。   林希洄一瞪眼:“我说怪你就怪你!”   “啊……对对对”方哲立刻从善如流,“你说怪我就怪我,希洄永远是最正确的,最漂亮的,最可爱的!”其实怪他什么呀?这件事怎么就能怪到他身上了?他最初也是被瞒着的那个啊好不好?不管了,希洄是老大,希洄说怪谁就怪谁,希洄消气是第一要务!   荣成海觉得自己腿软的快站不住了,最后扶着桌子坐在餐桌前,心里不由感慨啊,这世界变化也太快了吧?他是越来越跟不上趟了。   方哲去拉希洄:“快来吃饭吧。”   林希洄还在生气,可是又懒得继续板着脸,遂问:“小嘉呢?”   方哲哪里记得小嘉不小嘉,听到林希洄一问,这才想起来,小嘉今天应该是放假在家的。   “额……不知道,我来了就没看到他。”   “他不在?那他去哪了?他都没吃饭,我吃什么吃?”   方哲:“你们不是妖吗?背着我肯定有特定的联系方式,你找他还不容易?再说也不用费心找吧?他肯定是去童话那里腻着了。”   正说着,门铃响了。方哲:“看吧,肯定是小嘉忘了带钥匙。”他说着,忙过去开门。   荣成海坐在餐桌旁,继续恢复自己扑通扑通跳的十分欢腾的小心肝。天啊,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情况,连小嘉也是妖?   他忽然有种身边可能有无数人都是妖精的错觉。那方哲是不是?废话,肯定不是,他看着方哲长大的吗。   那自己的儿子萧子期到底是人还是妖?他会不会是妖精变化成自己儿子的模样的吗?呸呸呸,别瞎想!   来的人是苏以东。   方哲看到是他,忙问:“你怎么来了?以漫怎么样了?”   苏以东:“她暂时没有危险了,放心。”   方哲这才长出一口气。   林希洄走过去,一把推开方哲:“谁叫你乱放人进我家的?”   方哲:“希洄,来的都是客,难道拒之门外?”   “我看你就是想知道苏以漫究竟怎么样了!你还假惺惺的做一大桌子菜,我不稀罕吃!一会就全部拿出去倒掉,喂了流浪狗!”   苏以东扫了一眼饭桌上的菜肴,对再次气得跳脚的林希洄说:“林小姐,我妹妹在方哲离开后没多久,情况突然转危,被送进急救室抢救,现在刚刚脱险没多久。”   林希洄:“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害她得病的,你跟我说这些算什么?”   苏以东依旧是神色平和,不急不躁,平静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方哲明知道我妹妹在急救室,但他没有坚持守在急救室外面,而是回来给你做了一大桌子菜,以后他也不打算再去医院看我妹妹。我觉得你根本不需要吃醋,也不需要担心任何事情。其实我有听到你和他吵架,我觉得你的那些担心都很多余。虽然我今天是第一天认识方哲,但是或许旁观者清,我觉得在这件事上,我比你更了解他。”   林希洄听了这番话,顿时觉得心情大好,嘴角也不禁翘了起来。看来方哲明显还是更紧张她吗。   方哲伸手点了她脑袋一下:“你现在开心了?”、   林希洄连忙重新将脸板起来,回头去瞧方哲:“喂,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谁允许你将我家的地址随便告诉别人了?”   “我什么时候把你家地址随便告诉别人了?”   “那他是怎么找来的?”林希洄看着方哲,手却指向苏以东。   “我知道他是怎么找来的!”客厅门一直都没来得及关,小嘉推门而入,后面跟着童话。   童话看到林希洄,长出一口气:“希洄姐,你后来去哪里了,我打你电话没有人接,打方哲的电话也没人接。”   小嘉接着道:“她担心你们,后来打电话到我这里,问你们有没有回家。我看雨下得大,就去给她送雨伞了,一直陪她到现在。至于你们两个看到对方就忘记了别人的没良心的家伙吗,爱死不死,哼!”   童话去摇他的手:“别这么说。”   小嘉:“为什么不能说?也不知道他们俩在干什么,那么半天,连个电话都不能接吗?”   方哲和林希洄几乎同时垮下脸:“没心情接。”   林希洄不满的看方哲:“我心情不好很正常,至于你吗,你都去见以前的……好朋友了,我看你心情好得很。”   “林希洄,你摸着自己良心问问自己,你确定我心情好?”   “哦,当然了,我差点忘了,人家女孩子生病了,你自然心情不好。”林希洄继续阴阳怪气的刺激人。   “你……我不跟你说了……”   “哼,那最好,你千万别又后悔,又来跟我说话!”   小嘉听得头大,大约只能听出来当中似乎有那么一点的爱恋纠葛。他懒得关注这些被情情爱爱所羁绊的自以为是成年人的家伙的事,于是大声打断方哲和林希洄的聒噪:“停,都听我说!”   林希洄立刻停了下来:“对,都听你说。你倒是说说看,你是怎么知道苏以东认识我这里的?难道你告密的?”   “我告密什么?我又不认识他,再说,我就算认识他,我也不会带他来,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家,闯进来一个方哲已经很讨厌了!”   方哲指着他:“你再说,你再说一遍今晚别吃饭啊!我做的菜一口不要碰,买的杏仁你也别吃!”   小嘉看看餐桌上的饭,再想想杏仁,立刻不吭声了。   林希洄:“怎么不说话了?你还没告诉我呢,你怎么知道苏以东怎么来的?”   苏以东面上有些尴尬,可他还是不相信小嘉能准确说出来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小嘉大声说:“他是跟踪我和童话来的这里!我刚看到他,就知道他以前跟踪过我,还是两次!”   苏以东尴尬的解释:“这不能算跟踪吧?我是自己找过来的,后来听到你和身边这位小美女提到方哲,才想看看你们进的是哪个单元!”   “好吧,你说的也是实话,你说不是跟踪那就不是跟踪好了。”小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管他是不是跟踪,反正对他又没有任何影响。   童话奇怪的看着苏以东:“你是听我们提到方哲才会注意我们的?可你现在怎么是在希洄姐家里啊?”这都是怎么回事啊,好乱啊!   苏以东这才去看林希洄:“林小姐,我还是很希望能和你谈谈。”   林希洄:“苏先生,你不觉得你的行为很荒唐,要求也很荒唐吗?你就那么喜欢强人所难吗?你想要做的事,真是走到哪里都不占理。”   “林小姐,你还没有和我谈过,不是吗?”   “你觉得有必要谈吗?”   苏以东一直平静的神色,终于有渐渐崩溃的迹象,虽然他身板依旧笔直,可话里却带了哀求:“很有必要,你就当是施舍给我几分钟时间好了,几分钟时间就好。”   方哲觉得自己被无视了,他很清楚这两个人接下来是要谈什么,他觉得这段谈话如果绕过他,那就太过分了。   偏偏林希洄竟然真的被苏以东说动了,回头交代方哲:“你们先吃饭,我和他下去谈谈。”   “喂喂喂……”方哲还没“喂”完,林希洄已经和苏以东转身出去了。他就知道林希洄这家伙嘴硬心软,生完气就没事了,可是现在轮到他不爽了!   小嘉从不担心林希洄会吃凡人的亏,才不管那么多,立刻奔到餐桌前,招呼大家赶快来吃饭。还叫童话:“童话,你也别急着回家了,一起来吃嘛。方哲难得有心情做这么大一桌子菜!也不知道他今天遇到什么开心事了!”   方哲虽然心里七上八下,而且颇有些不痛快,但还是忙着拿碗筷:“是啊,大家都累了一天了,先吃饭吧。童话,你就一起来吃吧。菜很多,可以把你妈和童心一起叫下来吃。”   “她们都吃过了。”童话也不客气,和小嘉挨着坐下来。   几个年轻人已经开始动筷子,只有荣成海依旧一动不动。   “荣叔,怎么不吃?”方哲很好心的给老爷子夹了一筷子水煮鱼。   荣成海:“我吃得下去吗我?你们这群年轻人,你们说,这到底怎么回事?我还没消化过来呢,还让吃饭!”   方哲心知不妙,正想阻止荣成海继续说下去,可惜他念头刚起,荣成海已经先喊出来了:“小嘉,既然你和林希洄都是妖精,那你们是什么妖啊?我还没弄清楚呢。”   “什么?”童话惊得将刚夹起来的水煮鱼掉了回去,溅得汤汁四处都是。   荣成海发现童话竟然不知道这件事,心知自己冲动了。他本以为,这两大两小四个家伙经常凑在一起,肯定是没有秘密的。   方哲忙打岔:“荣叔,你说什么胡话呢?都告诉你了,你误会希洄了,他和萧子期没什么的,怎么就妖精了,吃饭吃饭。”   小嘉却大声问荣成海:“你怎么知道的?你看到什么了?”   童话有些晕乎,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脑子出问题了,还是别人的脑子出问题了,这都是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啊?   荣成海张口结舌:“我……我看到……希洄……变戏法。她自己都告诉我她是妖精了!”   “哦,那我没什么好瞒着你的,我们确实是妖精,她是紫貂,我是松鼠。所以我才那么喜欢吃杏仁,我们松鼠天生喜欢吃杏仁。”   童话睁大眼睛,呆呆的看着小嘉……松松松松鼠?她想起小嘉以前种种非人类的速度和非人类的思维,小心翼翼的问:“小嘉,你脑子没糊涂吧?你……你真是?”   “嘘”小嘉对着童话说竖起食指,“秘密,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童话觉得自己还没晕过去,还真是挺神奇的。她转头去看方哲:“那你呢?”   “如假包换!”   “的妖精?”   “如假包换的人类帅哥啊!”方哲给童话搞郁闷了。   林希洄和苏以东走在小区里。雨后的空气很潮湿,在这个季节来说,还有些冷。两个人绕着小区里涨满的水池,慢慢走着,林希洄问:“你想说什么?”   “其实你已经猜到了吧?”   “苏以漫吗?我不认识她,目前来讲,也没有认识和进一步了解的兴趣。”   “进一步了解?也就是说,你已经有一点了解了。”   “听方哲讲的。我觉得她很善良,很温柔,但是有些白痴和傻气,所以,不怎么值得男人去爱,起码不值得方哲去爱。”方哲只能爱她!在这件事情上,她就是这么霸道!   苏以东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只是不解的问:“白痴和傻气?”   “对啊。多傻?喜欢一个人又迟迟不敢说,后来又为了一点小事和人家赌气十年,不知道她脑子怎么想的。不过我幸亏她是这样的人,省我好多事。”   “你错了,其实她很聪明的。”   “哦?”林希洄差点笑出来,“嗯,也对,有时候也是有点小聪明的。”不然也不会那么小的年纪,就能收拾的一帮比自己小两岁的娃娃们服服帖帖的。   “不只是小聪明。”   “难道是大智慧?”   “可以这么说。“   林希洄:“虽然明知道你是在故意引着我往你的话题上走,不过我还是愿闻其详。”   我的妹妹   听到林希洄说出“愿闻其详”时,苏以东本来带了几分黯淡忧伤的眼睛,微不可察的亮了亮。   苏以东回想起儿时的事情,颇多感慨,只是他音色低沉,又习惯了平静的轻声慢语,讲起这些往事时,竟好像是在平静的诉说别人的故事:“不知道方哲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和以漫其实不是一个妈生的。”   林希洄点点头:“我知道,不过他说的不是很多。”   苏以东便将事情从头说起:“我爸爸年轻的时候,犯了一些所谓的‘男人常犯的错误’。我妈临产之前,发现我爸背着她在外面搞别的女人,她很生气,导致难产血崩。生下我之后,她元气大伤,可她一直很伤心,而且发现我爸爸一直和蒋虹没有断了联系,所以身子一直没有养好。她病歪歪的拖了几年后,就去世了。初时,因为我外婆家还算有些实力,所以在外婆一家人的干涉下,蒋虹一直没能登堂入室。可是没几年,我外婆家里不行了,反而苏氏集团如日中天,再也没人能阻止我爸爸。他和蒋虹高调举行了婚礼。那一年,我只有十岁,虽然年龄不算太大,但也已经很清楚我妈是怎么死的。所以,我很讨厌蒋虹和以漫。”   林希洄听的有些犯困。这是一个多么老套的故事啊,她已经猜到了,当时尚且年幼的苏以东,还对付不了蒋虹,于是就暗暗的拿同父异母的妹妹苏以漫撒气。圣母苏以漫却十分体谅哥哥的心情,从来不跟苏以东计较。苏以东越来越过分,苏以漫却一直隐忍,一直对他很好,弄不好某天还曾经帮苏以东遮掩过一些他犯下的极大的错误。这种种的一切,慢慢软化了苏以东那颗冰冷的心,最终,苏以东慢慢的接受了这个妹妹,并且兄妹情深,感人至深。   谁知林希洄刚打了一个哈欠,苏以东便微笑着问她:“怎么了?是不是累了?如果这样,我可以改天重新和你约个时间。”   “额……那到不用,我不保证过了今天,是不是还有心情听你把话说完。”她没有戴手表的习惯,直接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你还有五分钟时间。”   苏以东苦笑一下:“其实一些详细的事情,我想根本不需要我来讲,你也应该能猜到大概。平时,我在寄宿学校上课,回家后就和蒋虹斗智斗勇。她拼命想做出一副好妈妈的样子给人看,我就不动声色的拆穿她的一切伪装。至于以漫,我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我觉得她就是个没有任何能力的小女孩而已,暂时还不需要列为对手。我虽然不至于欺负她,但是也从来没有给过她一个好脸色。其实如果她不是蒋虹的女儿,我会觉得她很有趣。”   “有趣?”   “对,她很有趣。我和蒋虹明争暗斗,她什么都看在眼里。在苏家,在那个时候,我和蒋虹唯一可以仰赖的人就是我父亲。所以,争斗的结果,最后总会交给我父亲来裁夺。每次到了那个时候,以漫总是会以证人的身份出现。她从来不偏袒我和蒋虹任何一个,总是有什么说什么,还总能想法子证明,她说的是实话。”   “这么神奇?”林希洄终于有了点兴趣,“她是怎么做到的?你和蒋虹被她发现了一次两次,还可以说是不小心,难道以后次次都能被她看穿心思,还洞察你们的一切小动作?你那时候和她差不多大,她对付你还算容易一些,可蒋虹当时已经是成年人了,怎么也有三十多岁了吧?竟然玩不过一个小孩子?”   “事情就是这么奇怪。蒋虹舍不得对女儿怎么样,我懒得去欺负一个女孩子,所以苏以漫每次做了证人之后,都不用担心遭到事后报复。她就十分放心的搜集我和蒋虹你来我往的过招证据。甚至有时候,我和蒋虹背着别人小声斗了几句嘴,她都能很准确的在我父亲面前复述。可是当时我和蒋虹明明根本没有发现有人在四周偷听。反正后来发展到,我和蒋虹严防死守,她却轻轻松松就能掌握一切动态。”   林希洄不由学着方哲的样子摩挲下巴:“这换成小说的写法该怎么说?这简直是上帝视角啊!”   苏以东笑出声来:“上帝视角,对对对,这个形容很贴切。”   林希洄忍不住问:“那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她又不是上帝。”   “对呀,她不是上帝,她能做到这些事情,确实很奇怪。”   “那现在呢?你是不是已经弄清楚,她为什么会在那场战争中拥有上帝视角了?”   苏以东依旧在微笑,只是笑容里带了些微苦涩:“不,我一直没有弄清楚。”   林希洄一怔:“你居然一直没有弄清楚?”   苏以东依旧是苦笑:“很好笑是吗?后来我和她的关系渐渐好了很多,也曾经问过她这件事,不过她从来不肯说,只是笑嘻嘻的告诉我,这是秘密。”   林希洄暗自嘀咕,想不到自己猜错了,苏以东这家伙,居然没有因为年少不懂事就去欺负苏以漫。这么看来,到是苏以漫总是拆他的台。那这兄妹俩的关系是怎么搞好的呢?   苏以东似乎知道林希洄在想什么,不等她先问,已经自顾自开口了:“我记得我初三那年,放暑假回家住。在那之前,蒋虹为了不让以漫总是拆她的台,经常在暑假的时候让以漫回外婆家里住。可是那个暑假以漫的身体很好,我爸又想趁女儿身体好的时候,多和女儿相处一段时间,所以蒋虹没有借口送她回去。”   林希洄:“我还以为苏以漫回到外婆家里休养,只是纯粹为了身体,想不到还为了方便继母和继子搞宅斗啊!”   “不要把我和蒋虹的关系说的好像母子一样,好吗?”苏以东说这句话时,依旧是微笑着的,好像是在礼貌的询问。   “额,不好意思”林希洄自知失言,“你继续说。”   “那时候以漫经常去泡图书馆,她一看起书来,就顾不上休息,这样对她身体很不好。我爸爸把她所有喜欢的书都买回家,让她在家里看。这样有人盯着,就可以控制她阅读的时间长短。可是以漫被我爸爸和蒋虹宠惯了,根本不听话。她说自己好不容易有精神干自己喜欢的事,不想被破坏掉。她还说,她就是喜欢图书馆里那种感觉,好像整个人被满架满架的书包围了一样。我爸爸只好由着她去。那时候,苏氏生意忙,蒋虹也经常帮我爸爸照料生意,白天的时候,他们夫妻两个根本没人顾得上照顾女儿。我爸爸就强行把接送以漫去图书馆的任务交给我,说我如果乐意可以陪着她,如果不乐意,就送她去了图书馆后,自己去干别的事,但是一定要按时接她回家,不能让她看书时间太久。”   “你同意了?”   苏以东点点头:“同意了啊。那时候我还没有资本反抗我爸,当时心想着:现在就听你的,等我将来长大了翅膀硬了,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跟你对着干!”   林希洄“噗嗤”一声乐了:“你这想法……”   “很幼稚对吧?”苏以东自嘲的一笑。   “不……”林希洄忍着即将爆发的笑意,“我想说,真够隐忍的!”   苏以东失笑:“真是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没事,你继续说。”   苏以东回想年幼时那场意外:“有一天,我又去接以漫回家,结果公交车中途出故障,我只好改成打车,没想到又堵车,就比预定的时间晚到了半个钟头。以漫那天以为我不去接她了,就自己顶着大太阳步行回去。”   “她不能坐公交车吗?”   “能啊,她有零钱的。不过她后来告诉我说,因为我迟到了,她很生气,所以就自己折磨自己出气!”   “这……这跟聪明没什么关系吧?这也太笨了吧?生你的气,不是应该折磨你吗?”   “那不一定哦。你今天生方哲的气,可是你不也是在折磨自己吗?”   “那是因为我……那不一样的吗。”林希洄本来想说,那是因为她太爱方哲,爱的都有些白痴了,所以生方哲的气,却是自己作践自己。说完这句话,林希洄又忽然有些顿悟了,“其实……也不是完全不一样的啊……”她爱方哲,苏以漫爱苏以东,虽然两者不是同样的感情,一个是爱情,一个是亲情,可是无论哪一种爱,都不比另一种逊色。   “对啊”苏以东依旧是微笑颔首看着面前的女孩子,“就像你说的,也不是完全不一样。我其实并不是一个能细心体察女孩子的感情的人。以前我也觉得以漫很傻,生我的气,干吗要去作践自己。直到今天看见你往雨里冲,我就明白了。其实我应该感谢你,原本我一直以为,我和以漫是经过那天的事情之后,才慢慢认可对方的。今天我才知道,原来她在遇到那件事以前,就已经很爱我这个哥哥了。”   林希洄好笑的看了苏以东一眼,又问:“那你们那天,究竟遇到什么事?”   苏以东:“其实就是一场小意外。我们上演了一场英雄救美的老土把戏,不过我救的是自己的妹妹。”   “怎么回事?”   “哦,以漫禁不起晒,她又根本不去刻意寻阴凉,一直顶着大太阳走,结果就给晒晕了过去。”   “那还真是够弱不禁‘晒’哪。”   “麻烦得就是,她刚晕过去,就有惯偷去摸她身上的钱包。当时已经快正午了,很少有人从那里经过,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我那时正在马路对面走,看到那边的情形,想也没想,立刻横穿马路跑了过去。没有经历过的人,大概不知道那种感觉。不管我认不认那个妹妹,是讨厌她也好,喜欢她也好,可我就是不能看到别人欺负她。以漫晕过去的时间很短,大概是摔得太疼了,她很快就睁开眼醒了。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吓得大叫一声,差点又给昏过去。还好我及时赶到,帮她把小偷打跑了。不过我不太会打架,当时身量也不够,虽然把小偷打跑了,自己鼻子上也挨了一拳,流了很多鼻血。而且以漫身上的钱包,还是被那个小偷给抢走了。”   “这么惨?那你有没有报警?”   “没来得及,也没想那么多。以漫当时中暑,而且摔倒的时候扭伤了脚,情况还蛮严重,我只好先背她去看医生。本来我带了遮阳伞的,可是我要背她,而她又晕乎乎的连撑伞的力气都没有,我只好背着她,选有阴凉的地方,绕了很长一段路才到了一家诊所。可是走了那么久,我一点都不觉得累,也没觉得热。我从来没试过那么担心一个人,我第一次强烈的感受到,我背上背着的,是和我血脉相连的妹妹。她刚才被坏人欺负了,她吓坏了,我得保护她。那也是我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她的体质真的很差,我背着她走了那么久,几乎一点负重感也没有。她真的太瘦了。我们到了诊所以后,医生帮她治伤,我就问她,‘你疼不疼啊?’,没想到她也同时问我,‘哥,你疼不疼啊?’。那是我第一次被人叫哥哥。”   “啊?第一次?”   “是啊,没想到吧?我以前一直不喜欢以漫,所以总是连名带姓的叫她‘苏以漫’!她也总是学我的口气,直接叫我‘苏以东’!那是她第一次开口叫我哥。从那以后,她就变得十分依赖我。总是叫我哥哥,还会对我撒娇。有什么秘密,或者遇到什么好玩的事和好玩的人,她总是缠着我,不停的对我说,根本不管我当时有多不耐烦不想听,反正一定要缠着我说完。她忽然就变得像个小女孩,小妹妹,会对我好,也会闹小性子。有时候会晚上打电话到我的寝室里,告诉我说她想我了。还会哭着跟我说:好讨厌妈妈呀,她总是欺负你,我怕你以后会因为这样,就不喜欢我了,我被人欺负的时候,也不帮我了。要不然这样吧,以后我帮你做假证……”苏以漫就是以这样的方式,强硬的在苏以东的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   林希洄发现自己最初的想法,竟然完全错误。苏以漫在这场家庭伦理大戏里,扮演的角色居然不是一个圣母哎。她还真以为是苏以漫如何如何的委曲求全,如何如何的单方面不求回报的付出,最后又做出了怎样的巨大牺牲,终于打动了冰山哥哥苏以东的“芳心”,终于肯和苏以漫和好,最后兄妹相亲相爱。   现在看来,明明就是苏以东一直苦逼,这边和蒋虹斗智斗勇,那边就被苏以漫在苏文生面前毫不留情的拆穿一切小把戏。最后还要被迫当妹妹的司机,每天管接送,出点什么意外还要当保镖,还是奋不顾身忠心护主的那种。尼玛呀,这分明是苏以东单方面无怨无悔无欲无求的付出,最后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终于换来苏以漫一声“哥哥”!从那声“哥”叫出口以后,苏以东更苦逼了,自己还是青春期呢,还要兼职做一个差不多大的青春期女孩子的心理辅导老师兼听筒,听那女孩子一切的吐槽和秘密,听了还不能对别人说。   能让一个一直不喜欢苏以漫甚至可以说讨厌苏以漫的人,竟然一步步做到这种程度,最后走到今天的地步。苏以漫真是……人才啊!   林希洄越想越觉得好笑,最后万分同情的看着苏以东:“嗨哟,我现在也觉得,苏以漫还真是个聪明人哈!”   苏以东:“是啊,她很聪明。以前,我是这么认为的。”   “以前?”   “也就是说,我现在不这么认为了。”   “啊?”   “我现在才知道她有多傻!我从来没见过哪个女孩子,可以从十六岁的时候,喜欢一个男孩子,喜欢到二十八岁,而且很可能继续喜欢,一直到生命的尽头!你知道吗,她从十六岁那年,就告诉我,她喜欢上一个男孩子。十八岁那年告诉我,那个男孩的名字叫方哲。同一年,她被伤透了心,回到家里,再也没去过乡下外婆家。直到现在,十年过去了。她从来都没有再在人前提过方哲的名字。有时候想想,我都有些不明白,得爱的多纯粹的人,才这么禁不起一点点伤害。”   林希洄叹了口气:“有时候想想,我也不明白,究竟是受了多大的刺激啊,才会把人家迟到看得这么严重。你迟到半个小时,她就生气的要自虐。方哲失约一次,她就生气的自虐了十年。这么一想,苏以漫是够笨的哈。”   “还不止这些”苏以东想起今天的事就头大,“今天方哲去看她,她态度很不好,还把方哲的手给烫了。”   “我知道”想起这事,林希洄就不爽,“还是我给方哲上的药。”最可恶的是,方哲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似乎根本就不认为那点小伤值得大惊小怪,值得去责难他的以漫!   苏以东接着道:“方哲走了没多久,她就情绪失控,导致病情加重,人也被送进了急救室。我们好不容易等到她脱险了,可是她昏迷的时候,口口声声叫着的,一直都是‘方哲’的名字。”他本来已经开口叫方哲走,可是现在为了苏以漫,又不得已再次来找方哲帮忙。   林希洄再次抽抽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子:“其实你是希望我能同意方哲去看苏以漫吧?”她一直很清楚他的目的,现在也该切入正题了。   “你说得很对,就是看,只是看看而已。最好每天都要看看……如果一个月内,再没有肾源,恐怕也看不了多久了……”   有你真好   林希洄和苏以东回去后,小嘉已经停止了给童话表演戏法。方哲和荣成海沾了童话的光,有幸看到真实的魔术。虽然众人都看在兴头上,但是看到苏以东进来,小嘉立刻让一切恢复正常,众人立刻假装围坐在桌子前吃菜。   林希洄刚进入屋子里,立刻察觉到气氛不对,屋子里妖气浓重,小嘉刚才分明在捣鬼。可是根据屋子里的气氛来看,这么大的动静,小嘉不可能瞒过屋子里的人,他的身份应该暴露了才对。   方哲哪里知道林希洄在想什么,看到她这副样子回来,急急走过去:“希洄,怎么回事啊?你看看你,鼻子脸颊都冻得红彤彤的。苏以东你干什么?想冻死她啊?”   苏以东淡淡一笑:“我倒是想把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也玩一把绅士风度,可是又怕你吃醋。”   方哲想帮林希洄暖手,可是一把却没握住,林希洄抽回手,指指后面:“苏以东有话对你说。”   灯光有些昏暗,苏以东有些看不大清方哲的脸。   方哲窝在自家的沙发上:“你是说希洄同意?”   “没有表示反对,只说,她尊重你的一切决定,不管你怎么想怎么做,她都不会再跟你闹别扭。”   方哲早就知道,林希洄最后会妥协。这么狗血的事情,就只配出现在某些青春呕像剧里。可是真实的事情,偏偏就是这样发生了。   苏以东:“方哲,我拜托你,再去看看以漫吧。”   “如果我去看以漫,希洄怎么办?”他不是不想去看苏以漫,他甚至愿意陪着苏以东演戏,一直让苏以漫走完最后一程。他不是不在乎苏以漫,可是他的希洄,一定会非常难过,说不定还会强颜欢笑,告诉他没关系。   方哲蹙眉看着苏以东:“如果我知道以漫现在已经严重到这样的地步,就算希洄不同意,我也会多去陪陪她看看她。可是现在这样算什么?是希洄自己同意了?以后就算她后悔了,不开心了,也没有理由来指责我或者你,因为事情是她默许的,她答应过的?如果是这样,我宁愿希洄生气的时候朝我发火,也不希望她不高兴的时候,一点道理也没得讲,只能自己生闷气。我不能这么去欺负她,也没有人可以这样做。这太过分了!”   他早知道苏以东是来和林希洄说些什么,也早猜到了林希洄一定会同意,可是等最终的结果揭晓之后,他反而越发觉得自己这么做很卑鄙。   苏以东一直都清楚自己的要求很无礼,很过分,或许情有可原,但是却毫无道理可讲。他虽然失望,但仍然尊重方哲的决定,只得起身:“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那我就不多打扰了。”   推开门的一刹那,苏以东和方哲几乎同时怔住,萧子期居然站在门外,只是背对着他们,在按希洄家的门铃。   听到身后有响动,拎着大包小包的萧子期转过头来。看到方哲和苏以东站在一起,他唇角挑起一个讥讽的笑容:“我在想我之前有一项决定是不是错了。看起来,你们两个的关系很亲密吗。”   苏以东看到萧子期,刚要开口说话,萧子期先将话头截住:“苏先生,我现在没空和你谈事情,也不想听你说话。”   林希洄打开门,看到外面的三个家伙,特别是看到门口的萧子期,不由一怔:“你来干什么?”   萧子期将手里的大包小包在她面前晃了一下:“林希洄小姐,你是不是故意耍我啊?”   林希洄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十分心虚,仍是嘴硬道:“我没有。”   “没有?你骗我给你买了一堆衣服,结果我回家发现你穿着原来湿透的衣服走了。”   “那你现在是想干什么呢萧先生?将买好的衣服送过来吗?”方哲一边说着,立刻走了过去,从萧子期手里接过衣服,“要麻烦你把衣服送过来可真是不好意思,一共多少钱,我付给你。”   “这是我私人赠送林小姐的。”   “既然这样,那就不需要了”方哲将一大堆衣服又塞到萧子期手里,“她缺衣服我会帮他买,你的衣服还是留给你未来的老婆吧。今天谢谢你帮我照顾她了,再见!”   “再见?”萧子期似乎听到了什么很可笑的事,转头去看林希洄,“林小姐,方先生似乎在帮你赶客人。”   “我的客人还轮不到他赶,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坐吧。”   林希洄做了个“请”的姿势。   萧子期刚进去,就想退出来,因为他看到了荣成海。谁知林希洄却直接将门关上了,将萧子期关在里面,她自己则被关在外面,只一句话轻飘飘的顺着门缝飘了进去:“我们三个有事要谈,你先随便坐一会。”说完,连那道门缝也合上了。   萧子期进退两难。   童话和小嘉很识趣的回房间去了。   荣成海走向萧子期:“子期,我知道,那会是我误会你了,你……”   “没什么,我没放在心上。”萧子期躲开他,提着衣服来到沙发前,坐进角落里,又将一堆衣服堆在自己身边。这样荣成海只能坐在他对面,或者隔着衣服坐在他旁边,总之休想挨着他坐。   谁知道荣成海将一大堆衣服放到另一边,非紧挨着萧子期坐下。萧子期只觉得浑身别扭:“喂,老人家,请你自重,我不喜欢男人的。”   荣成海好像被人猛力抽了一耳光般,脸色霎时变得十分难看。   童心和小嘉在屋子里,脑袋紧贴在门板上,偷听客厅里的动静。听到萧子期的话,两个孩子不由同时摇摇头。这家伙嘴巴越来越贱了!   小嘉懒得再听萧子期胡说八道,坐回自己床上。童话也离开门边,来到小嘉床前,选了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坐了下来。小嘉这房间,乍看好像是公主住的,她直到现在都还没习惯呢。   童话问:“小嘉,你说希洄姐和方哲之间发生什么事了?那个叫苏以东的男人是谁啊?”   “你管他是谁呢。”   童话:“怎么能不管?说不定他是来拆散方哲和希洄姐的。”   “你想得真多,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希洄姐长得那么漂亮,性格又好,心肠也好,说不定那个苏以东就是来和方哲抢人的。”   “那就太好了!”   “这怎么就太好了?你不觉得方哲和希洄姐很般配吗?他们俩如果分开了,我就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切,从林希洄和方哲在一起的那一刻,我已经不相信爱情了!”小嘉翻了个大白眼!   “为什么?”   “因为比方哲英俊潇洒英明神武的雄性妖精太多太多了,他们都拿出了百分之二百的真心追求林希洄,可惜都失败了。这还让我怎么相信爱情吗!”   “啊?这就是不相信爱情的原因?”童话觉得这原因好奇怪。   “那当然啊,爱情连个凡人都打不过,哼!”   童话若有所悟:“我明白了!”   小嘉双眸发亮:“你也不相信爱情了?”   “我是明白你为什么总是说一些瞧不起人的话,因为你的力量确实比人类大好多。”   “你不喜欢呀?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就不变戏法了。”   “谁说我不喜欢?”童话想起刚才的事情很兴奋,“我觉得那些菜盘子在半空飞来飞去真是有趣。还有啊,我只是想想要吃哪个菜,那道菜就自动到了我盘子里,更加有趣。嗯,你让我在屋子里飞来飞去的感觉也好新鲜,我从来没试过自己会飞。”   “嘘”小嘉听她这么说,心里十分高兴,但还是提醒她小点声,“小心被那个萧子期听见。”   “嗯嗯。我知道的,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保证谁也不说。”   “包括你妈妈和童心!”   “肯定不会说的呀,就她们俩的胆子,不把她们吓死才怪。”   小嘉见童话一副兴奋的要死的神色,却又开始奇怪起来:“我觉得你们都好奇怪,你和荣叔叔都不害怕吗?”   “怕什么?”   “哦,以前我也有别的朋友,跑到人世间溜达,不小心暴露行迹。结果人家发现她们是妖,一口咬定她们是害人的,想尽各种办法,恨不得将她们给弄死。你和荣叔叔都不担心我和希洄会害你们吗?”小嘉说起这件事,就有些气愤。   “你们为什么要害我们?”   小嘉眨眨眼:“是啊,我们根本没有理由害你们呀。”   “对啊,虽然你们的力量比较强大一点,可是你们又没有害我们的理由。就好像这个世界上,有的人长得高大强壮,你见过他们随便欺负小孩子吗?没有吧?就算有也只是极个别的极品而已。”   “可是……我的朋友一千年前去人世玩耍。不止没有害过人,还帮过很多人,那些人知道她是妖精后,还是不肯放过她……哎,算了,不说了,我只要知道,我没看错人,你们都不害怕我们,大家的关系还像以前一样就行了。”   童话的兴奋态度还没有褪去:“当然啊,这有什么好害怕的?兴奋还来不及呢。想不到你居然是妖精,你个死小嘉,瞒得我好惨。早知道这样,以前无论你干什么坏事我都不用担心了。”   “不止这样,如果有人欺负你,我还能帮你神不知鬼不觉的报仇呢!”   童话忽然对小嘉笑着说了一句:“有你真好!”   狭路相逢   这次,走在小区里的年轻人又多了一个。林希洄身边一左一右,分别跟着一个顶级帅哥。   苏以东依旧保持微笑的神色:“林小姐,看来我很难弄明白,以漫以前究竟是怎么做到拥有上帝视角的了。你已经为达成我的愿望,尽了最大努力了,很感谢你。”毕竟这世上没有几个女人,能做得出这样的牺牲。   “哦?”林希洄转头看方哲,“这么说,你没答应?”   方哲很疑惑:“什么?什么上帝视角?”   “是这样的”林希洄解释,“苏以东有些事情弄不明白,得靠苏以漫来答疑解惑。可是现在苏以漫病了,性格也变得有些抑郁暴躁。她不只是那么对你,对家里人的态度也不太好。苏以东就算现在想问她,她也未必会告诉苏以东。如果你能去陪陪苏以漫,也许她心情慢慢的就会变得好一些,这样,她说不定就会告诉苏以东了。”   “到底……什么事啊?”方哲隐隐觉得不妙,不过依然在硬撑。   林希洄看到他这表情,就知道事情肯定和他有关系,便又转脸去瞧苏以东:“我想我已经弄清楚苏以漫上帝视角的原因了。”   “哦?说来听听。”   “大概是苏以漫交了个好朋友的原因吧”林希洄一把拖过方哲,“是不是啊?方大侦探?你窃听的本事,到底是多大的时候就开始练习了啊?”   苏以东恍然大悟,继而笑了:“这么简单的事,我竟然一直没有想明白过。”   “那是因为苏以漫当时年纪小,人看上去又很纯真,你当然想不到她会干出窃听这种事了!其实你如果知道她背后有个狗头军师,你早就会怀疑自己被窃听了。”话说回来,苏以东当时的年纪也不大,想不到这茬很正常。这么看来,苏以东这么多年来其实都是被一个没有见过面的,比他小两岁的男孩子在耍呀。   苏以东却只剩下了笑:“我知道我为什么怎么都问不出来了。开始的时候看,她不想让我知道,她认识方哲,到后来,她敢让我知道了,又怕我因为这件事讨厌方哲,至于后来吗……她不太想提起方哲……”   “别说的好像什么都是因为我,我有那么大面子吗?”方哲强烈抗议!   “老实交代吧,你怎么做到的?”林希洄问,“你那时候哪里来的窃听器?”   “额……我那时候哪里有那个,我也买不起。但是以漫有钱啊,我给她出主意。她买了之后,我们根据说明书自己瞎捣鼓,等弄懂了,她就拿去用了。喂,以东,你别告诉我,你家里人一直不知道她玩的小把戏。”   “还真是一直都不知道。”   方哲顿时觉得天黑了,黑透了。哎,天好像本来就黑了啊!   林希洄却乐了:“我现在才发现,苏以漫的确是你老师啊,启蒙恩师。方哲,你得对得住她啊!”   方哲:“林希洄,你讲话得负责任。”   林希洄正色:“我是认真说的。方大侦探,你就把你的担心收回去吧。今天白天一直都是我太傻了,没想明白状况。不过我现在已经想清楚了,我对自己还是很有自信的,你爱的就是我,不是苏以漫。既然这样,我还有什么好担心,好吃醋的?她已经够可怜了,偏偏你又是这样的人,不让你去,不是跟杀了你一样难受?”   “希洄……”   “你不用再说了,也不用担心这么多。我真的已经想清楚了,我喜欢你,本来就是因为你是这样的人,会对身边的人好,会放不下人家曾经对你的好。而我,哎,你看你喜欢的像是一个小气鬼吗?小气到跟一个病入膏肓的女孩子赌一些不必要的气。最重要的是,我不想看你左右为难,你懂不懂?”   方哲还想开口,林希洄打断他,再次抢先开口:“再说了,我觉得我们有件事都没有想明白。”   “什么事?”方哲问。   “呵呵,其实让你去看苏以漫,又不是我把你让给苏以漫了。你不用那么勤快的跑去天天陪着她吧?可以隔天去吧?每次去坐一会,或者每天去也行,每天坐一会。你在那坐得久了,我还怕苏以漫嫌你是个赶不走的牛皮糖,直接给气的转成心脏病呀!”   方哲一把抱住林希洄,将她狠狠圈在臂弯中,让她紧紧靠在自己胸膛上:“希洄,你真好,真的,太好了。”   “嗯哼,谁叫我想圣母一把呢,是吧?”林希洄故作轻松,却又忽然在方哲耳边小声道,“其实你早就猜到我会同意了吧?就会欺负我,哼!”   方哲的下巴蹭在林希洄娇嫩的面颊上,低声,抱歉:“是,是我太混蛋了。我就看准了你好欺负……”   “不行,我觉得我好吃亏,得想个法子罚你,不然我会因为觉得自己太吃亏导致心情不好。”   “你又打什么鬼主意?”   “我要你天天回来给我做这么大一桌子菜。”   方哲失笑,依旧低声在她耳边说:“好!”   “还有啊,你自己说过的,你会处理好这件事的。虽然可能她时间不多,但这只是可能,我想,很多人,包括我在内,都是想让她好起来的。我相信你可以控制事情,不会让事态失控。”   “这是肯定的,这个你就不需要担心了,我又不是笨蛋。放心,我只是瞒着她,不会骗她。”   “嗯,我信你。”   看着林希洄和方哲,旁若无人的拥抱,耳鬓厮磨,苏以东识趣的退开几步,转开了头,可不知为何,心里却酸酸胀胀的。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从哪里来的,他也说不清。   虽然是晚上,但小区里的路灯很亮。路灯下拥抱的恋人,反而更让人觉得飘渺朦胧,有种说不尽的浪漫。   一个体态臃肿,衣着华丽,眉目间依稀可辨年轻时美艳容颜的妇人,匆匆朝这边奔来。   只是来到近前时,她脚下一滑,身子一个趔趄,往地上的积水里栽了过去。   林希洄眼疾手快,看到有人要摔倒,和方哲分开,伸手想去捞胖妇人起来,可她刚伸出去的手,却被疾步走来的苏以东不声不响的按了下去。   林希洄诧异间,胖妇人已经狠狠栽在了地上。   方哲看得很清楚,急匆匆赶过来的胖妇人竟然是蒋虹。   无名火起   方哲注意到苏以东的手,他觉得苏以东的手似乎放错了位置。   苏以东一直都是个很有分寸的人,很快将手不动声色的挪开。   方哲知道蒋虹和苏以东的关系很不好,林希洄不认识蒋虹,只是本能的相信苏以东不会故意耍人玩,两个人竟是自然而然的顺着苏以东的意思,不去理地上躺着的人。方哲干脆装作一副没看见的样子,牵着林希洄的手继续向前走:“我们再去那边看看吧?”   “好啊”林希洄亲密的倚着他,笑着说,“在这里住了这么久,还没好好逛过小区呢。”   苏以东一向都是能不理蒋虹就不理,这次仍然装作没看见,不紧不慢的跟在方哲和林希洄后面当电灯泡。   蒋虹心中大恨,觉得这三个年轻人真不是东西,看到阿姨摔倒也不扶一下,还要装作没看到。阿呸呸呸,她还没老到看着像是这三个年轻人的阿姨的份上,她只是辈分可以当他们的阿姨。   蒋虹阿姨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匆匆几步追了上去:“方哲,方哲,我有事找你。”   方哲这次不能装聋子了,只好停下来,回头去看蒋虹。他摆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欠扁嘴脸:“蒋阿姨,刚才没看清是你,真是不好意思。”   蒋虹在心里把方哲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却堆着比方哲更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朝三人走了过去。   苏以东见状,不客气的上前,拦住蒋虹,一把拉过她,往相反的方向走去,边走边回头对方哲说:“她是来找我的,你们先逛,我和她另外找地方说话。”   如果是找苏以东,只要打电话就行了,何必跑到这里来?她分明是来找方哲的。方哲和林希洄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疑惑,但二人仍是继续手牵手慢慢向前走。苏以东既然都发话了,那摆明了苏以东自己要揽过这个麻烦,她们也就不插手了。   苏以东强硬的拖着蒋虹往后面去:“你不要这么丢人!”   蒋虹怒道:“我丢人?我是为了帮自己的女儿!你讲面子,你就忍心看着自己妹妹死?到底不是一个妈生的,我看你以前对以漫,也就是做做样子!”   苏以东可不是烂好人,圣父谁爱做谁做,反正他不做。听到蒋虹说这么过分的话,他不再拖着蒋虹走,直接松手。蒋虹重心不稳,再次摔倒,身下恰好是一方浅浅的水坑,泥水溅得她满头满脸都是。   苏以东冷冷看着她:“这是你乱说话的下场!你再胡乱开口,别以为我不会动手打女人!”   “苏以东,说这种话你还要不要脸?我看你是想造反了!怎么说在法律上,我也是你……”   “你再敢再说一个字试试?”苏以东蹲下去,揪住蒋虹的衣领,目中顿盛的怒火,吓得蒋虹立刻噤声不语。   苏以东鄙夷的瞧着她:“我真是不明白,以漫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妈?你平时如果好好做人,人缘也不会烂到现在这个样子。女儿病成那样,你连一毛钱都借不来。你还好意思整天在家骂骂咧咧,说别人对不住你,这都是你以前种下的因,才得了今日的果。我告诉你,全天下的人,你爱找谁借钱就找谁去,只有方哲不行!”   苏以漫呼吸粗重:“凭什么不行?我救我女儿,你凭什么阻止?只要方哲肯借钱给我,以漫就有救。他愿意做好人,你还能挡着?”   苏以东的音调并不高,却字字戳进蒋虹心底:“蒋虹!你要不要脸?十年前你骂他,他可以当这是小事,你也可以当这是小事。可是你让夏秀萍丢了工作,等于是毁了人家母子两个的生计。当初你嫌弃人家穷,现在有难了就来找人帮忙,做人不是你这种做法的!我都替我爸爸丢人,怎么会娶了你这种人!”   “我也是为了女儿好,这些都是人之常情!有哪个当妈的,愿意让女儿那么小,就喜欢方哲那种人?我是说当时的方哲。”蒋虹替自己狡辩!   “你找人骗以漫,让她伤心十年,让方哲再也找不到她,联系不到她,这也是人之常情吗?你再来纠缠方哲,我就把你做的好事全都捅出去。如果方哲知道害死他妈的人是谁……他不是圣人,他或许还会继续探望以漫,但是你想想你会是什么结果。你不会以为像他这样的私家侦探,干的全是合理合法的勾当,不认识什么边缘人物吧?”如果他不知道这件事也就算了,可他已经知道了,他没办法眼睁睁看着蒋虹这么欺负人!这个女人,无论是好心也罢,坏心也罢,干的事情,永远都那么不可理喻让人恶心!   蒋虹被吓得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苏以东恶狠狠看着她:“你别再乱来,我要不是看在以漫和爸爸的份上,马上报警送你去警局!”   路灯下,蒋虹的脸色一片惨白。她躺在泥泞之上,瞳孔因为害怕而放大,连呼吸都慢得不易察觉。苏以东,他居然什么都知道了,还拿这件事来威胁她!   苏以东站起身,退开一步,整理了下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弄皱的衣衫,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蒋虹。   蒋虹也仰视苏以东,她在他的眸中看到此刻的自己,在他的眼里,她就像是一只被人重重踩了一脚的母老鼠,笨拙的拖着受伤的身体扭曲挣扎,让人十分的嫌弃和恶心。   她从这个小孩子十岁的时候,就和他玩了一场又一场的宅斗大戏,可是最终,她输的很彻底。她只有那么一个女儿,还是个病秧子,如今更是病入膏肓。现在,苏氏集团垮了,她连钱也不剩下了,没有了女儿,没有了钱,没有了青春貌美,连苏文生近来也开始渐渐嫌弃她了……   可是凭什么,苏以东可以这么高高在上的俯视她?凭什么?难道自己就不是受害人吗?蒋虹忽然开口:“苏以东,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一直跟个孩子过不去?我恨你妈。是她把以漫害成这样的!她自己难产,也怨不得我,是她先挺着大肚子上来动手打我的。我的以漫从小身体就不好,是在妈肚子里就受了惊!你以前过得不好,也别怨我,那是你亲妈种下的因!我只恨我没毁了你,我最失策的,就是让你去上寄宿学校,我就应该让你好好呆在家里,天天只顾着琢磨怎么和一个女人斗!”她原本以为,她可以凭借这招,离间苏以东和苏文生的父子感情,可这样也让苏以东的成长以及变化,变得更不可控制。她的女儿要死了,可是那个女人的儿子还活得这样好。如此的风华正茂,如此的出类拔萃,如果不是这个家暂时还让他有羁绊,还能拖累他一把,那他将是前途大好,一片光明。   蒋虹忽然嘶声道:“我不是输给了你苏以东,我是输给了时间。我是输给了时间……”如果以漫的命够长,如果自己的青春够长,那她一定还可以再扳回局面。   苏以东厌恶的看了她一眼,恢复淡然的神色,转身离去。其实,他的重心早就没有放在和这个无聊的女人的无聊争斗上了。只是蒋虹自以为是的,继续活在她自己制造出来的单方面战争里罢了。其实说穿了,不只是他被这个女人害了,就连以漫,也是被这个妈妈害的。   蒋虹颓然的躺在地上,地上冰凉潮湿,她只觉得难受的要死。苏以东威胁她,不让她开口求人,可是她不甘心,这是以漫唯一的救命稻草了。如果方哲之前不去看以漫,她或许不会将方哲当成救命稻草,可是方哲竟然去看了以漫,那方哲或许是肯帮以漫的。   苏以东在蒋虹的视线里越来越小,渐渐消失。   有人发现倒在地上的蒋虹,误以为是小区里不小心摔倒的住户。几个饭后散步的老人,上前去扶蒋虹起来,还好心安慰她,问她家住几层,想将她送回家里。   蒋虹却满脑子都是苏以东刚才说的话,根本不理旁人的问话。   她忽然起身,朝着方哲和林希洄走过的方向大步追了过去:“方哲,方哲!”   苏以东听到身后的声音,心知蒋虹是又要发疯撒泼,怎奈这次他已经来不及拦住那疯女人了。   蒋虹人还没有跑到方哲林希洄身边,尖利高亢的大嗓门已经喊了起来:“方哲,你怎么能拉着别的女人的手?我家漫漫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变心?她那么爱你,你怎么能去爱别人,你怎么能背叛她?”   她的声音太大,方哲和林希洄想装聋作哑都不成。林希洄低声对方哲说:“听起来这可是个不讲理的主呢!而且蠢的够可以,好像不管事实,只要先在‘理’字上站住脚了,她就是老大,她就牛、逼了,居然上来就是这种话!你是赶紧躲起来呢,还是赶紧躲起来呢?万一被追上了,你就等着丢人吧!”   蒋虹的狼狈模样和大嗓门,惹来小区外面不少人围观,甚至有楼层低的人,打开窗户往外看是什么情况。   方哲也觉得头大,这算什么事啊?别人不知道难道苏家人不清楚,他从来没和苏以漫恋爱过吗?蒋虹到底要干什么?   苏以东又想过去拦住蒋虹,谁知蒋虹这次不等他过来,忽然跪到地上,眼睛却是朝着方哲和林希洄的背影叫道:“方哲,林希洄,我求求你们了,给我女儿一条活路吧,我给你们磕头了!”   这举动将在场人都震住了,众人纷纷围拢过来看情况。   方哲也被惊着了,这女人什么段数的啊?她到底想干吗?   林希洄则是一股无名火起,当即就要暗中施术教训蒋虹!   看我发威   林希洄刚想悄悄动手,被方哲一把按住:“别……”   “你干什么?我是帮你出气,这个老女人,什么人哪?乱喊乱叫,败坏你名声!”   “我是让你别太动真格,小惩大诫就行!”方哲低声说。   还没等林希洄动手,苏以东已经拖起来蒋虹,大力往旁边拽:“你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别在这里丢人现眼。方哲已经对得起以漫了,你还想要怎么样?”   趁着贴身接触之际,苏以东又刻意压低声音,对蒋虹:“我已经警告过你了!”   蒋虹:“哼,你真有本事,就跟方哲说去吧。”   “你……”苏以东简直要被这无赖女人给气死。   蒋虹却是看着他连连冷笑。她最初是被吓着了,所以才没想到,苏以东怎么可能这时候告诉方哲这些事?他也不想断了苏以漫现在唯一的念头。如果方哲知道了这件事,肯不肯见苏以漫还难说。就算不为了苏以漫,只是为了苏文生,苏以东也不敢将事情告诉方哲!   蒋虹也学着苏以东,将声音压得极低:“苏以东,咱们两个,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苏以东气急,直接将蒋虹推到了一边去:“你倒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苏以东的行为激起一众围观者的不满,大家不、明、真、相,只是看到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欺负一个中年妇女,纷纷围上来谴责苏以东。   “你这小伙子,怎么能仗着力气大,随便欺负人?”   “你谁啊?凭什么打人?”   方哲和林希洄见状,连忙过来解围。   蒋虹趁机重新去纠缠方哲,一把拉住方哲衣袖:“我求求你了,救救我女儿吧。她的病,是为了你才得的。”   方哲皱眉:“苏太太,你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这么做法不觉得丢人吗?你到底想干什么,明说不行吗?”   林希洄讨厌死了这女人,有什么也不直说,只会一味的撒泼。她趁两个人离得近,悄悄往蒋虹身上随意一指。   蒋虹立刻换了一副口气和态度,她面色哀戚:“方哲,我知道当初是我对不起你。我误会了你,还暗中整你妈,这些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你今天还肯帮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对不起,我向你赔罪。”蒋虹开始只是说,后来干脆用力掌掴自己。   苏以东几乎看傻了。蒋虹演戏他见过,演的这么逼真,他是第一次见。为了演戏够逼真受这么大罪,他更是第一次见。   围观的老头老太也顾不上教训苏以东了,都赶过去劝蒋虹。   这个说:“大妹子,你这是怎么回事,就算犯过错误,也不用这样对自己。”   那个说:“孩子,你这是干啥呀?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呀?”   方哲眼看蒋虹的脸被自己打的又红又肿,还在不停的掌掴自己,也看不过去了,上去劝她停手。   蒋虹心里清明得很,也正因为清明,所以才愈发觉得害怕。她发现自己正在不受控制的惩罚自己,她的手根本不被她的意志所支配。她不想再继续打自己了,可偏偏那只手还在继续。   方哲看了一眼身边的林希洄,朝她比了个眼色,示意她这么做有些过了。   林希洄不乐意的收回法力。   蒋虹这才停下手,嘴里也不再连连道歉了。她只觉得整个人仿佛虚脱了一般,再次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小嘉和童话也跑了过来。这边动静太大,如果不是荣成海堵在客厅,恐怕萧子期也会过来。   看到蒋虹的样子,童话忙问林希洄:“希洄姐,怎么了?我和小嘉在上面听到这个女人乱喊。”   林希洄对她笑笑:“你也说是乱喊了,根本没事。”   蒋虹则是呆呆傻傻坐在地上,不明白自己刚才到底是怎么了。脸颊火辣辣的疼痛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她竟然自己都无法掌控自己,那么大力的掌掴自己。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蒋虹越想越害怕,忽然惊声尖叫起来:“啊!”   苏以东上前去拉她:“你起来,你乱叫什么?你疯了吗?想让全世界人都看你笑话,才乐意吗?”她的伎俩,真是越来越退步了。最早的时候,耍出来的心机,偶尔还有几分赏心悦目,现在干脆惨不忍睹。   方哲也觉得这样闹腾下去很难看,只能好言相劝:“蒋阿姨,你先不要激动,你想跟我说什么,我们另外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谈,怎么样?”早知道就不该让林希洄这样整人,最后还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蒋虹浑身发抖,若不是因为脸被打的又红又肿,恐怕连脸色都是白的。   苏以东却对方哲:“方哲,你不用理她,她就是这样,动不动就胡乱撒泼。现在以漫病成这样,她心情更不好,所以才胡言乱语。我先带她回去。”   “蒋虹!”人群外,一个男中音传来。苏文生拨开人群,匆匆走进来。看到老婆一身狼狈,到底多年夫妻感情,苏文生一把搂过妻子,“你……你这是怎么了?谁把你打成这样?”   苏以东冷冷看着着对夫妻:“她自己!”   “什么?”苏以东一愣,“这……这怎么可能?”   “这么多人看着难道我还能骗你?”苏以东又问,“你怎么也来了?以漫那里没有人守着行不行啊?”   “你那个保姆在守着以漫。我看你……蒋阿姨一直没有回去,就知道她是来了这里,我是来找她的。”   苏以东听得直皱眉:“你别总是指挥荣姨干这个干那个,她只负责照顾我,她是我的阿姨。她现在去给以漫送饭,也是我让她去的。别的事情不在她工作范围以内。”   苏文生被儿子当众教训,顿觉没面子,却也只说说了声:“知道了,咱们回去吧,别在人家这里打扰了。”   蒋虹虽然被吓得有些痴痴呆呆,好歹还认得丈夫的怀抱,老老实实跟着苏文生走了。   苏以东匆匆跟方哲和林希洄道别后,也追上苏文生的脚步,三个人一起离开了。   热闹没了,大家各自回家。   林希洄取笑方哲:“让你早点躲开你不躲,怎么样?明天又要成小区的名人了吧?”   方哲才不在乎这个,本来他就是小区名人。此刻他却是小声嘀咕:“我现在忽然觉得事情可能有些不简单。不然怎么会连苏文生也来了?蒋虹找我到底是想干什么呀?”   林希洄:“怎么?怪我把人吓傻了?”   “喂,你别瞎想,我现在最怕这个。”   林希洄笑起来:“跟你开玩笑的吗。好啦,你明天去医院不就弄清楚了?”   嘴更贱了   萧子期的嘴里永远没有好话。看到林希洄和方哲回来,自然又是一番冷嘲热讽,言语里大肆讥讽方哲,指责他惹了一身风流债,搞得现任女朋友陪着他一起丢人。   他话里话外全是陷阱,方哲默认他的话,等于认罪,否认他的话,又好像是耍赖,不承认自己刚才连累了希洄。   小嘉难得开口帮方哲一次:“萧子期你这人真奇怪,这是我和希洄的家,不是你家,你在这里还犯什么横?你在希洄家里欺负她男朋友,不怕她一生气灭了你吗?”   方哲顿觉受宠若惊。哎呀呀,小破孩关键时刻挺分得清谁是自己人的吗!   童话也从不将不相干的人放在眼里,立刻对小嘉表示附和:“小嘉,这是你今天说的唯一一句像样的话了。”   “嘿嘿”小嘉朝童话露出一个邀宠的笑容,“多谢夸奖。”   童话:“……”这也叫夸奖么?--|||   萧子期去看林希洄:“希洄,我发现这里很多人都可以帮你代言。方哲能帮你赶客人,小嘉可以随便代表你说出一些其实原本你没有的意思。”   不等林希洄开口,小嘉又抢在她前面,鄙夷的瞧着萧子期:“啧啧,你还来劲了,想靠希洄撑腰吗?我告诉你,要不是看在荣叔叔的面子上,你以为你进得了我们家?不识趣的家伙。”   方哲很想笑,他知道他不该这时候笑,可他偏偏忍不住,嘴角露出了欠扁的笑容。哎呀,小嘉终于把矛头指向别人了吗?看起来这个萧子期,让小嘉很厌恶啊。那以后小嘉是不是要把时常挂在嘴上贬低的对象,转移到萧子期那里了?如果是这样,小嘉就帮了他大忙了。萧子期今天的行为实在奇怪,让他有深深的危机感哪!   萧子期:“喂,何嘉晨同学,我没得罪你吧?”   “你是没得罪我,可你得罪希洄了。”   “我什么时候得罪她了?”   “你什么时候得罪她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讨厌你,她讨厌的人我也讨厌,所以我的态度就、这、样!”   小嘉挑衅完后,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忘记告诉你了,虽然希洄没有明说过讨厌你,但是她喜欢谁讨厌谁,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萧子期只好又去看林希洄:“是吗?”   林希洄对他笑笑:“从今天开始,不是了。”   “这就好。”   “切~”小嘉不屑的瞟了一眼萧子期,又转头对童话,“别理这群家伙了,他们打起来也好,吵起来也好,都不关咱们的事,走吧,我送你回家。”   童话笑眯眯的瞅了一眼方哲,又笑眯眯的瞅了一眼林希洄,这才对小嘉点头:“好。时间很晚了,我是该回家了。”   反正只隔了一层楼,童话和小嘉便步行上楼梯。童话一边上楼一边吃吃笑。小嘉不解:“你笑什么?”   “笑你。”   “我有什么好笑的?”   “原来你不讨厌方哲吗。”   “我什么时候讨厌他了?你不是应该早就知道我不讨厌他了吗?”   “嘿嘿,明明不讨厌人家,但是说话又总爱噎他。我发现你这家伙啊,其实心里还是明是非的,也没有表面看着那么不讲理吗。”   “我表面很不讲理吗?”   “很多时候都是啊。”   “我什么时候对你不讲理了。”   “哦,那倒没有。”   “这不就行了,反正我又不欺负你,所以你管我欺负谁呢。”   童话乐了:“看吧看吧,这就又不讲理了。”   屋内。荣成海看看萧子期,又看看方哲,再看看林希洄,忽觉不妙。这……这就是传说中的三角恋吧?萧子期他其实喜欢林希洄吧?只是希洄她喜欢的是方哲,话说回来,方哲也喜欢希洄,方哲和希洄是相爱的。儿子那个属于第三者插足吧?   老头子顿时觉得很头疼。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叫人想不通,好女孩那么多,干吗非去抢人家的啊!这个萧子期啊萧子期,啊不对,是荣子期……   方哲拖着林希洄的手,一副亲亲秘密相依相偎的模样。林希洄心知方哲肚子里要冒坏水,但却只是平静的配合他。   方哲看着萧子期,脸上又摆出一副欠扁的笑容:“萧总,我今晚打算在这里休息,所以就不走了。不过你吗……咳咳……你看现在也不早了。”萧子期一个外人,总不能也赖在希洄家里不走吧?   “你在这里休息?”萧子期眉毛扬起,似乎很不悦。   方哲:“是啊,我经常在这里休息。你看,现在真的不早了。”难道非得让他把话挑明了说吗?   “是啊,是不早了”萧子期去看荣成海,“你看,人家下逐客令赶你走呢。”   “……胡说。”荣成海脖子一梗,“人家是提醒咱们两个呢。”   “我自己开车来的,要回去很快的,我觉得他是在赶你走。”   方哲:“……”TOT,萧子期,你狠!   “哦,也是,我今天没开车,挤公交过来的。不如这样,你送我好了!”荣成海也会顺杆爬的。   “这样啊?”萧子期皱眉思索片刻,“你的意思是,我们都可以晚点走了?”   林希洄叹了口气:“萧子期,你多大的人了?打嘴仗很没意思的,就算你嘴上功夫再了得又怎么样呢?”   萧子期:“我也没办法。我有正经事想跟人谈,结果人家想赶我走,你这个正经主人又不帮我说句话,可我想谈的事情偏偏又很重要,我不装傻耍赖还能怎么办?”   林希洄奇怪的看着萧子期:“你转性子了?”心里暗自嘀咕,这家伙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爱说话了?   萧子期一怔:“什么转性子了?”   “哦,没什么,我就是想知道,你要谈什么。”   萧子期指指方哲:“我想跟他好好谈谈我们之间之前谈好的合作。”   方哲这才想起这茬,他一向自诩敬业,想不到这次才这么短的时间,他几乎忘记了萧子期是他的客户。哪怕萧子期之前屡次拒绝同苏以东谈话,他也没想起来这茬。   方哲只得先松开手中的美人,伸手朝门外比了个请的姿势,对萧子期:“走吧,去我那里谈。”   萧子期一如既往的嘴贱。刚刚踏出林希洄家门的一刹那,不等方哲将门关好,他忽然低声来了一句:“你真的经常在这里休息?那居然还是个老处男,我也挺佩服你的。”他的声音刚好让屋子里的人听到。   荣成海和林希洄一时间又是尴尬又是好笑。   门在身后关上,方哲斜睨萧子期:“萧总,我是不是处男就不劳你关心了。不过你刚才那话的意思我听着,你似乎已经被人破、处了呀?什么时候的事?”   这时,一对饭后锻炼身体的老夫妇慢慢走了上来。两个老人还没上到这个楼层,已经听到了方哲的话。老太太对老头子说着:“你听听,听听,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样说话?”   方哲不再稚嫩的面孔一窘,迅速去开自己家门。门刚打开,萧子期迅速进去,还顺手挡了一下方哲。   可怜的方哲慢了几步,正好被老两口看到。老两口自然是认定了话是他说的,老太太还奉送了个白眼给方哲。   方哲也迅速推门进去,关门的一刹那,还听到记性模糊的老头子来了一句:“我记得刚才看到有个年轻人打女人来着,当时就是他在。”   “是吗?刚才打人的也是他啊?”老太太受老爷子误导,立刻做出错误判断,“这年轻人真是过分。”   老爷子的记忆突然又好转:“小点声,这楼住的好像是方哲。”   门彻底被关死了,方哲却有种拉开门骂人的冲动。他很可怕吗?他有打女人吗?他刚才说的那句“破、处”很天理不容吗?至于谈起他来就谈虎色变吗?他做过一件对不起小区人民的事情吗?   萧子期坐在沙发上,看着方哲的样子,越发想笑:“你这‘欲哭无泪’的模样,到是真有几分动人,难怪迷得女孩子们颠三倒四。”   “萧子期,你嘴贱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嗯?”   “我怎么了?我刚才在夸你!”   那是夸吗?这家伙,他就不能不打嘴仗吗?方哲懒得再纠缠那一句半句的话,他还没那么小气,也不像萧子期这么无聊。自顾自倒了泡了一杯咖啡后,方哲坐到萧子期对面:“你要谈什么?说吧。”   “喂,你喝咖啡,我却连水都没得喝,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反正也不差这么一件事。方哲起身去给萧子期倒水,萧子期却又对着他背影加了一句:“我也要咖啡!”   好吧,那就咖啡!反正速溶的,也不费力气。   “记得再加点牛奶和糖啊,已经是速溶咖啡了,不要更加委屈我!”   速溶咖啡加什么牛奶和糖?方哲真一脚把这家伙踢出去!   萧子期:“看你这背影就知道你不乐意,不然你也可以将酸奶和醒目兑在一起给我喝也行。那个味道也不错的。”   要求还挺多……   “啧啧”萧子期,“我看你这背影更不乐意了哈,要不你就给我来一杯咖啡,一杯酸奶兑醒目好了。”   “咖啡有,酸奶和醒目都没有!”方哲真想一脚把萧子期踢出去!   林希洄对着荣成海千叮万嘱:“荣叔叔,你一定要记住了,千万别忘了,千万别说漏了,不然我就完蛋了。”   荣成海:“知道了知道了,不能对别人说你们两个是妖精,就连子期也不能说。小嘉叮嘱童话的时候,都已经说了,就连江琴和童心也不能说。我一听就知道了,我不能把事情告诉子期。你就别惴惴不安了!”   “老实说啊荣叔叔,我相信你,但是信不过萧子期。”   荣成海不解:“希洄,你为什么那么讨厌子期?”   林希洄:“我哪有?”   “刚才小嘉都说了。”   林希洄只好点头承认:“好吧,我一开始是看他不顺眼来着。谁叫他欺负方哲!”   荣成海叹了口:“这件事说起来,是我对不起他。”   “可是关方哲什么事?”   荣成海:“额……子期在这件事上是有些太偏执武断了。”   林希洄:“算了,他早晚会明白的。不过荣叔叔,你有没有觉得萧子期今天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荣成海细细一想:“可不是吗,变得话多了。不过我倒是希望他这样。呵呵呵。”   林希洄却觉得事情不对头:“我觉得他一定遇到了什么事。”   荣成海只顾高兴了:“能有什么事呢?我觉得他就是渐渐想通了,以前那样闷声不语,总是耷拉着脸,好不容易张嘴说一句话,也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哪像个正常年轻人吗?我觉得这样才好吗!”   林希洄不置可否,心里却认定了萧子期是有古怪。   荣成海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人家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看这话说得对。”   林希洄问:“什么意思?”   “你真看不出来吗?”荣成海想说出来,但又觉得不妥,还是决定不说了。   林希洄追问:“看出什么啊?”   荣成海:“没关系,你看不出来就算了,只要方哲能看出来就行。呵呵。”   林希洄颇觉莫名其妙。   荣成海忽然又问:“希洄,方哲是什么时候知道你是妖精的?”   “也是刚知道不久啊。不然就他,早就告诉你了。他就没什么事是瞒着你的?!”   “就算你告诉他,不许随便跟别人说,他也会告诉我?”荣成海戏谑的看着林希洄。   林希洄却大大方方说:“可是那个‘别人’里不包括您啊,起码在他看来不包括。”   荣成海:“你这小丫头,嘴越来越甜了。”   “才不是呢,我是老妖精了”林希洄坐在荣成海身边,笑得十分狡黠,“你们现在知道了,这里就我年纪最大,以后……”   “你就是个小丫头!”荣成海忍不住宣示自己的长辈身份,“在我们眼里,你就是个年轻的女孩子,荣叔叔才是长辈。”   林希洄吐吐舌头:“好吧,不跟荣叔叔争。”   “听听,你都一直叫我荣叔叔了。”   “随方哲吗。”林希洄一点也不害臊,更没有不好意思。、   荣成海听她这么说,心念一动:“希洄,方哲知道你是妖精的时候,有没有什么不自在?”   “没有”林希洄对这点十分满意,“他比荣叔叔都自在得多。”   荣成海听了这话,对方哲这小子深为满意:“方哲也算是有情有义,不枉了你对他用情至深。”   “荣叔叔,你居然也会说这么肉麻的话?”   “那当然了,叔叔也年轻过吗。”   “可是我听说你年轻的时候不解风情啊。”   “谁说的?”   “方哲说的。”   “敢胡说八道,看我一会教训他。”   “哦,你教训他比教训萧子期容易多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希洄吃吃笑了。   荣成海看着女孩儿比花还要娇艳的笑颜,心里暗暗想着,如果萧子期知道了希洄的真实身份,又会是什么反应?恐怕不可能像方哲一样,这么快就坦然接受了。所以说啊,林希洄和方哲才是一对吗。萧子期乱插手什么呀?   想起萧子期,他就头疼,忍不住问:“你说子期和方哲在说什么?”   “哦,大概是之前的一桩案子吧。萧子期委托绿江南侦探社帮他查一桩商业案。”   “哦。”   萧子期抿了一口方哲送上来的咖啡,便优雅的将咖啡杯放在了茶几上,随后点起香烟:“方哲,为什么我总觉得,你现在不是在帮我查苏氏集团,而是想和苏氏集团联手来整我?”   “你感觉出错了。”   “哦?”   “你放心,我们不会联手的。苏氏集团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委托我查案——虽然苏以东已经发现我和你认识了。”   “这就好。”   “这是必须的,起码的专业操守我还是有的。”   “可这只是起码的专业操守,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做到更强大一些的专业操守?”   “什么意思?”   “很简单啊。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因为和苏氏集团少东家的关系很好,就不肯认真查案?”   “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取消这个委托调查。”   “这么简单?你不表示下什么?”   “表示?我只能跟你表示,就算你不撤销这起委托调查,我也一样会很负责,很认真的查下去,不会因为私人关系就放水。”   “那好吧,我想知道的事情就这些,谈完了。”萧子期将手中的香烟对准那杯咖啡,轻轻掸了几下烟灰。   方哲从不吸烟,看到萧子期将自己冲泡的咖啡当做烟灰缸用,立刻不爽起来:“萧子期,你真的问完了?”   “对啊,我没什么可问的了。”   “那结果呢?你问完之后,做出了什么决定?是不是要终止合作?”   “不需要”萧子期起身,“我该走了。哦,对了,临走前我得跟你说一声,听说苏氏集团的千金苏以漫很漂亮的。你别只顾着跟哥哥搞基,就忘记了妹妹这个抢手货哦。假如有机会,你可以让苏以东帮你引见一下的。”   跟哥哥搞基……   方哲阴森森的看着萧子期的背影,心中恨极:“在我气得马上就要动手打人之前,麻烦你滚!”   你太好了   萧子期走了,荣成海也走了,狼狈的一天终于结束。一切归于平静后,方哲终于可以躺下来睡觉,当然,是睡在他自己家里。   想着明天就没有萧子期的纠缠,小嘉也要去上学,他只觉得一身的疲惫顿时散去几分。没人烦的生活就是好!   迷迷糊糊刚有睡意,方哲却又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猛地睁开眼,顿时睡意全无。真是该死,差点忘了这么重要的大事!   他从床上爬起来,抓过床头柜上的一串钥匙,迅速来到隔壁直接拧钥匙开门。林希洄本来已经要睡了,结果又被他吵醒,不高兴的揉着睡眼走出来:“还有什么事啊?折腾一天了,你不累我都累。”   “我都差点忘了告诉你了”方哲急道,“我看到你的仙人球开花了。”   “啊?是吗?”林希洄惊喜的回头去看仙人球,她今天刚看了红鸾,知道她一切无恙,心中大大放心,加上刚回来事情就一桩接着一桩,竟然一直没注意到,仙人球上面被人蒙了一块红布。   林希洄急急走到仙人球那里,一把掀开盖在上面的红布:“这是我盖的,我听到有人按门铃,怕仙人球又有异动被人看出来,所以就给盖住了。”   方哲看了一眼仙人球:“不过花早谢了,而且很快就恢复正常了。现在看起来,一点异常也没有了。”   “我知道啊,那花开谢都很快的。”   林希洄头也不抬,仍旧在细细观察仙人球,越看笑意越浓。   方哲俯下身,和她一起看:“希洄,这个仙人球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特别重要”林希洄点点头,又问,“你今天看到的是什么花?”   “昙花啊,开得又大又漂亮,我真想摘下来。”   “你敢啊!”虽然明知道他没有摘,林希洄依然在他手上重重拍了一下。   方哲疼的连连对着被打疼的手背吹气:“喂喂喂,林希洄,你轻点,打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要做寡妇啊?”   “呸,你死了,我就另外找一个。”再说,拍下手能打死人么?矫情!   方哲:“你这么说话我就太伤心了。”   “这是实话。就算我死了,你也得另外找一个。”   “我不找!”   “必须找!”   “肯定不找!如果你不想让我孤孤单单过一辈子,你就不准死。以后也不准把死不死啊的放在嘴边,听到没有?”方哲又去捏林希洄的鼻子。   林希洄继续拍他的手:“活该你手疼啊,别妨碍我看我的仙人球。”   “这仙人球到底是什么啊?”方哲收回手,恢复正形,一本正经的问。   林希洄:“这是我的朋友,红鸾。”   “你朋友?一个仙人球?”   “对啊,她就是个仙人球,这是她的原身。她的元神一千多年前受创,奄奄一息,几乎散掉。幸亏被我封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每天吸取日精月华,慢慢恢复。”   “这么可怜?”   “是啊。我也想让她快点好起来,不过不可能。”   “为什么?”   “只能慢慢养,急不来的。万一有一点偏差,就容易走火入魔,堕入魔道。”   方哲点点头:“哦,为什么你听到这仙人球开出昙花那么开心?”   “这说明她恢复的很好很顺利啊。对了,你确定你看的是昙花吧?千万不要是红色的邪恶之花,那就不妙了。”   “十分确定,红萼,白花瓣,只是花开花谢的速度太快了,哪里是植物,简直是动物吗。”   林希洄听他这么说,却越发放心了:“上次我回到石头洞前,看到一片狼藉,吓我一大跳。可是为了让她安心恢复,不出丝毫差池,我又不能进去打扰她分毫。今天回去一看,发现石头洞旁边好好的,很正常。看来她是熬过去了一关,不然也不会开昙花了。”   “开昙花就代表她恢复的很好吗?”   “是啊。我不能随便进去打扰她的元神凝聚恢复,所以就将她的原身仙人球放在身边保护。我封印她元神的时候,就已经将石洞周围布置好了。如果红鸾一切安好,石洞周围也会安好,如果红鸾有异动,石洞周围也会乱象丛生。假如红鸾进步了一大截,仙人球就会开花,假如有什么特别不好的,也会开花。一千年了,才开了三次花呢。不过幸好,每次都是开昙花。”   “为什么开的是昙花?因为昙花属于仙人掌科吗?”   “嘿嘿,也不全是因为这个啦。红鸾的爹是仙人掌,娘是昙花,所以她的原身才会这么特别。”   “哦,原来是这样”方哲点点头,又问,“红鸾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   “我的好朋友啊,不是跟你说了吗。以前红鸾,我,小嘉,我们三个一直在一起。只是后来我跑了,小嘉就跟着我一起去人间了,只剩下红鸾还在潜心修炼。直到后来,红鸾察觉到我有危险,就来帮我。结果……”林希洄一开始还语调轻松,结果越说越沉重。   方哲问:“到底怎么回事啊?是谁弄伤的红鸾?”   林希洄沮丧的看了一眼方哲:“算了,我还是不说了。”   “有那么不可告人吗?让我知道怎么了?”   林希洄却皱皱眉:“你最好不要知道。”   “为什么?”   “我怕你后悔知道呀!”   “我保证不会。”   “切,不信。”   “额……”   “好了,我困了,要睡觉。”   “那好吧,再说一次晚安。”方哲抱住林希洄,在她额头上又狠狠亲了几下,这才放人。   对于去医院这件事,方哲最怕的是看到苏以漫一如往常半死不活毫无求生意志的模样,其次怕的就是蒋虹。   他十年前见过蒋虹一次,那时候虽然不喜欢她的刻薄,但以为她只是一个为了女儿有些口不择言的妇人而已。可是昨晚再见到蒋虹,看蒋虹闹的那一场,实在让他摸不着头脑。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需要先撒泼?简直跟“碰瓷儿”的讹人钱财一样!唯一的区别是,蒋虹没有开口要钱!   不止如此,一路上,林希洄在车里吱吱喳喳,不断取笑方哲,说什么放着亲妈不去找,要去看昔年的好友。看他一个人是有三头六臂还是怎么着,能顾得上哪头。   方哲觉得这话不对,于是一边开车一边好心提醒林希洄:“我没有不管,小宋她们已经去找了。再说我只看苏以漫一会,很快就会离开医院,亲自出马寻人。”   林希洄点点头:“哦,就怕某人到时候情愿醉死在温柔乡里不出来。”   “你……”方哲垮下脸来,连连投降,“希洄啊,说好了的,不能再吃味了。”   林希洄不情愿的嘟起嘴:“好吧。”   “其实你也不需要有危机感是吧?你得对自己有点自信,我怎么可能放弃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是吧?再说了,你这不还得跟去医院监视我吗?我能在你眼皮子底下搞什么小动作?”   “谁去监视你了?”林希洄大声否决方哲的说法,“我是去看雪馨姐的。”   “洪雪馨就那么好看啊?你昨天看了今天还看?”   “雪馨姐没有家人,一个人住在医院好无聊的。再说,你不也是昨天看了苏以漫,今天还看?”   方哲直接无视掉后面那句,只针对前面那句作答:“我怎么就没觉得洪雪馨这么孤苦无依楚楚可怜?我看她很强势吗。”   “人家只是误会你同性恋而已,你有点同情心好不好?”   方哲叹气:“好吧,我不跟她女人计较。”   林希洄:“不计较就好,嘿嘿,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帮帮她吧。”   “喂喂喂,林希洄,你顺杆爬啊?我不跟她计较就不错了,还要怎么样?她既不缺住院费,又不缺美女陪床。你为了陪她,都决定这次不陪我找人了,也不陪我查萧子期委托我查的案子了,还要我怎么帮她?”   “嘿嘿,你认识仁爱医院的人吗?”   “认识一个主任,怎么了?”   “那你帮忙找个单人病房怎么样?”   “啊?”   “雪馨姐又不缺钱,我觉得换单人病房会舒服一点。”   方哲:“她不缺钱,但是她寂寞吗!住公共病房挺好的啊,那么多病友陪着。”   “你怎么不让苏以漫住公共病房?那么多病友陪着,说不定大家劝劝她,她心情会好很多。”   “那怎么一样?”   “怎么不一样?”   “苏以漫家里人就愿意让她住单人病房,再说她的病情最好也是住单人病房,这不是我能做主的。”真是的,苏以漫的病房关他什么事啊?   “可是你能帮雪馨姐找单人病房。”   “额……”看林希洄这么热忱,方哲只得答应帮忙,“这一点我也无法保证啊希洄。我只能尽力而为,托托关系,找找后门。”   “哈哈,就知道你最好了。”林希洄展颜而笑。   方哲却忍不住直摇头:“哎,杀鸡焉用牛刀,人脉浪费在这种事情上,我真是觉得委屈呀。”   “不委屈不委屈”林希洄劝他,“你就当是用来讨女朋友的欢心好了。”   “啊,这么一想,果然舒服多了。”方哲点头称是。   “哈哈哈。”林希洄闻言,抬头大笑。   “又来了又来了,别总是这么傻笑!我先说好,不一定成功!”   “知道啦知道啦,已经很感谢你啦!”   “真是受不了你了,你至于高兴成这样吗?”   “嘿嘿,我乐意。”   方哲看着林希洄得意的样子,不禁摇头苦笑:“你就是这个样子最可爱了,每次帮了人,都特别的高兴!”   “我帮了妖精和其他小动物小植物的话,也会很高兴的哦。”   “知道啦,希洄最好啦!”   他还记得   “祝你今天不要被苏以漫欺负的太过分哦。”临分手前,林希洄很“好心”的拍了拍方哲肩头。   方哲:“你以为以漫是什么人?不会的。”   “不会?”林希洄皱皱鼻子,“情人眼里出西施,只有你和苏以东才看着以漫最好,以漫最漂亮,以漫最温柔,以漫最可爱,以漫最讨人喜欢。以漫就算欺负人,那也是别人活该,以漫就算玩自虐,也是因为不忍心虐别人。”   “你……”方哲无语了,这什么烂比喻,“你语文水平快退步的跟小嘉差不多了。”   “哎呀,说我语文水平不好?我老师可是顾苏迟,二甲传鲈。什么骈四俪六的,都教过我,八股文我都会写,古体诗词更不在话下。”   方哲乐了:“顾苏迟?那不就是我吗?”   “你?算了吧,你给我写一首最简单的,就绝句吧,律诗也行,随便怎样都行,你写成打油诗都没问题,来来来,写一个我看看。”林希洄抛给某人一个大白眼。切,不行了吧?   “……那不管怎么说,我上辈子有才。”   “你上辈子是个文盲来着。”   “……好吧,我一千年前有才。”   “可惜那是顾苏迟,不是你!”   “好吧,既然我不是顾苏迟,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   方哲还在继续打击人:“你既然吹的自己那么有本事,你给我写一个。”   “那还不是一蹴而就,说吧,让我写什么题材的?”林希洄才不惧呢。   “随便,只要别拿着顾苏迟写过的东西忽悠我。”   “……”   “快作诗啊大才女,骈四俪六都难不倒你。”   “……好吧,咱们不讨论这个谁比谁有才的问题了,我要进去看雪馨姐了。”   林希洄停止和方哲斗嘴,迅速转身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方哲不由摇头苦笑,眸子里却满满的全是宠溺。片刻后,他亦背过身走向相反的方向。   林希洄却悄悄回头。眼看方哲离开,林希洄却是眼珠一转,她一定要弄清楚,苏以漫当初到底遇到了什么事。绝对不可能像苏以东说的那样,好端端的,只是因为一次失约,苏以漫就对方哲恨成那样,以至于后来十年不见,如今再见,即使心里再爱,嘴上也绝不承认。这是典型的因爱成恨哪!这其中一定有一些很特殊的原因和因由,否则苏以东为什么要瞒得那么死?不过么,区区凡人的事,有什么能真正瞒得过她林希洄呢!   苏以漫似乎没有想到方哲今天还会来。   其实,直到苏以东在她耳边低声说“以漫,方哲又来看你了。”她才意识到,原来昨天的一切都是真的。真的是方哲来看她了。   他变得比以前高了,壮了,她甚至猜也能猜到,他五官也更俊朗了。他全身上下散发着成熟与青涩混合的魅力。   她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很优秀,无论是外表还是事业。   可是再反观自己,胳膊腿都细细的,像竹竿,仅仅比皮包骨头的非洲难民好那么一点点。她能想想到,自己脸上永远都是苍白失血的样子,一双眼一点神采也没有。   最要命的是身上的味道……   她的尿毒症已经很严重了,只靠透析已经起不了什么作用了。这些,她都知道。   她怎么能以这样的状态来见他呢?可是他昨天被她赶跑了,今天又来了。这一次,他是不是不会再离开了?可即使他不离开,她也照样会离开的,永远的离开,再也不回来。   苏以漫将自己整个人都缩进被子里,只从缝隙里细细的飘出一句:“让他走。”   苏以东回头看站在门外的方哲,失望的摇摇头。目光再转回到病床上时,他眼底是说不出的失望。他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了,他现在真想扯开被子告诉苏以漫,如果她再是这种态度,也许方哲就真的走了,再也不来看她了。   苏以东气得又去教训病床上的人:“苏以漫,你不要不知道好歹,人家很忙的,来看你两次了,你怎么能一点起码的礼貌都没有呢!”   苏以漫闷声闷气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我不稀罕让他来看我。嫌我不知好歹,就让他走吧!”   苏以东当即就要动手去扯被子:“你说什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什么时候学会对客人这么不礼貌了?你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刁蛮?”   方哲看不过去了,径自进入病房,按住苏以东的手:“我想跟她单独谈谈。”   苏以东心里暗自长出一口气,看来自己刚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他起身,望向方哲,目中全是感激。轻轻拍了拍方哲肩膀:“你试试看吧,如果实在不行……”   “我明白。”   苏以东又不满的看了一眼把自己裹成粽子的苏以漫,警告了一句:“方哲昨天的烫伤还没红啊,你最好乖一点,不要胡来。”这才退出去了。   方哲坐到床边,低声劝说:“以漫,我又带汤来给你喝了。这次是我自己熬的汤,你要不要尝尝?以东说你还没有吃早饭。”   苏以漫不吭声,但是也没有再像昨天那样推他。   方哲将手里的保温桶放到一旁的小柜上,伸手去掀被子,被角却被苏以漫牢牢攥住。   “你这样会没办法呼吸的。”   “我不用你管”苏以漫终于开口,“你走吧,我一点也不想看见你。”   “以漫,你能不能告诉我……算了……以前的事情,我们不要再提了好不好?如果你不想喝汤,我可以帮你买别的吃的。你想吃什么?”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样的他不知道,可是苏以漫以为他知道。如果这时候他冒然相问,谁知道会不会又刺激到她?   苏以漫似乎打定主意再不开口了,病房里很安静,没有人回答方哲。   方哲自说自话:“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吃山楂糕,不过那个太甜了,你现在不能吃。”   苏以漫还是不吭声。   “不过还好我早有准备。我买了瓜子酥,我记得你以前也很喜欢吃的。我买的这种瓜子酥不甜的,是跑了好多地方才买到的,你给点面子,尝一口好不好?”   被子里的苏以漫长长的睫毛猛的一跳。他还记得山楂糕和瓜子酥。她已经十年没有碰过那些东西了。   其实就连家里人也不知道她喜欢吃山楂糕和瓜子酥。山楂糕太甜,瓜子酥太干。家里人不准她多吃,她也就很听话,从来不表示出自己很爱吃那两样东西的意思,更没有表示过还没吃够的意思。   每次到了外婆家,她就会背着外公外婆舅舅舅妈偷偷买山楂糕和瓜子酥吃。那时候,方哲只是个半大孩子,根本没那么细心,一直没发现这两样东西她不能多吃,经常陪着她一起吃,还感慨自己是个“吃软饭”的。   原来,他还记得!他一直都没有忘过!   苏以漫的唇角有了浅浅的笑意,只是笑意很快淡去,变作苦涩……有什么用呢?现在才来,一切都太迟了。她的生命,已经走到尽头了。   昔日好友   方哲凑近苏以漫紧紧扯着的被角:“以漫,我把汤和瓜子酥都放在桌子上了。你如果不想见我,那我就先走了。一会你想吃了,再自己起来吃?”   苏以漫还是不吭声。   方哲深深叹了口气,起身出去了。   苏以漫听着他的脚步声,明明那么沉稳,但似乎是为了不打扰她休息,又刻意放轻了些许。他走的不疾不徐,仿佛不急着走,却又丝毫不留恋。   “啪嗒”一声,病房门被关上了。   苏以漫这才慢慢掀开被子,露出头,大口呼吸。病房里的空气并不新鲜,但也不像被子里那么憋闷。视线慢慢转到病床旁边的小柜上,保温桶看起来是新的,质地很好,淡绿色的桶身上有梨花的花样做装饰。难得看到这么漂亮清雅的保温桶。   他带这样的保温桶来,是无心的还是有意的?难道这么多年过去,他还记得她喜欢梨花吗?   苏以漫看到保温桶旁边的食品包装袋,拿过一袋撕开,看到里面的瓜子酥,眼泪霎时间湿了面颊。   曾经,她和他坐在河边的柳树下,田间的梨树林里,吃山楂糕和瓜子酥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或许是她太傻了,早知道生命这么短,就该再去找他问个清楚,问他那天为什么要羞辱她!   门忽然又开了,方哲微笑的脸庞探进来,嘴角挑起得意的笑意。   苏以漫看到他探进来的脑袋,就仿佛看见十年前那个少年,在她上当后,得意的对她说:“哈哈,又被我骗了吧?”   苏以漫发觉上当,又想重新躺回被子里。方哲连忙走过去,坐到病床前,一把抓住被子:“以漫,你都已经出来了,就别把自己裹进去了。你看我费这么大力气才把你骗出来的,你给点面子吗。”   还是这么油腔滑调!语气熟识的好像从来没有和她十年的隔阂。   苏以漫想笑,可是眼泪却一串串的流了下来。他是她命里的克星吧。除了他,她从来再没有遇到哪个男子,让她有心如鹿撞的感觉,让她看到他就开心。可是偏偏,他比她小了两岁,喜欢一个曾经的学生,可以当弟弟的人,多么难为情?   “别哭了。”方哲伸手去给她擦泪。   苏以漫握住方哲的手:“我真的不是做梦吗?我当初一赌气,就跟你断了联系,我后来想重新找你,可我不能让家里人帮我去找你。我爸妈不会管我,我哥就更不可能了。我悄悄托人去葛家村打听过,可是他们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只知道你考上大学后,就再也没回去过。”   “原来你去找过我啊?我还以为你生我气,居然气了十年。”方哲自己说着都想笑,这种可能得多低啊?苏以漫本来就不是那么记仇的人,他和苏以东早就该想到的。   苏以漫:“我本来就记恨了你十年,谁叫你当初那么跟我说话!”   他究竟是说了什么啊?方哲在心底打了个大大的问号!他试着问:“所以你后来,就打电话向以东诉苦啊?”   “那我不跟我哥说,还能跟谁说?”   苏以东果然是知情的!竟然瞒着他不告诉他!方哲在没弄清楚具体情况之前,怕不小心说错话刺激苏以漫,只得委委屈屈认了这莫名其妙的罪名:“以漫,我这不是来跟你赔罪了吗?我当初是口误,一时失言,不是故意的。”   “你就是故意的!你还好意思不承认!”苏以漫气得松开手,又摆出赶人的架势!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不认账”方哲从善如流,连连道歉,“你看,我干了那么缺德的事,现在想想都不好意思承认。你这么中气十足的发火,真是比没病的都精神!”   “你就会耍贫嘴!”苏以漫终于笑了,可却仍然是一边笑一边掉眼泪。   “怎么还哭啊?一会以东回来看到你哭的稀里哗啦的,误会我欺负你怎么办?我怕他揍我。”   “越说越贫了。”苏以漫还在笑,可是眼泪也掉得更厉害了,“你会不会又突然消失啊?就好像昨天突然出现那样?”   “不会。我跟你保证!”   “你确定我不是在做梦?”   “十分确定!”   “我不信。”   方哲犯难了:“那我怎么才能证明给你看?”   苏以漫却很快就想到了证明的法子,她露出个狡黠的笑意,脸颊上的小酒窝分外可爱讨喜。   方哲还没反应过来,苏以漫已经拿过他的手,放入口中,用力咬他手背。   方哲一怔,但是看她咬的很用力很认真的样子,于是乖乖给她咬,没有反抗也没有抽回手,心却是一点一点沉了下去。看她的表情分明是在用力,可是他一点都感觉不到疼。她的身体已经虚弱到极点了……   苏以漫狠狠咬了方哲一大口之后,却只在他手背上留下一圈浅浅的齿痕,要不了几分钟,就会消失不见。   苏以漫抬头看着方哲,问:“疼吗?”   “当然疼啊!”方哲一脸委屈,表情夸张,“不信让别人也这么咬你试试?干吗突然咬我?”   苏以漫却笑了:“既然你会疼,那就代表不是做梦。”   方哲:“……”   苏以漫的眼泪终于慢慢收起来了。   方哲:“苏以漫小姐,看来你爸妈和你大哥,对你宠爱的太过分了,已经到天怒人怨的地步了。”   苏以漫的大眼睛一眨一眨,迷茫的看着方哲,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哲故作正经:“我发现你十年了都没长大,还是这么幼稚。难怪人家说,被人宠的女人长不大。”   “你这是在贬低我吧?”   方哲大笑:“没有,我真的是在夸你童心未泯。”   苏以漫的手覆在自己脸颊上:“我是不是看起来已经很老了?我已经快三十了,又一直生病,是不是看上去又老又憔悴啊?可是偏偏说话做事还是很幼稚,是不是看上去很违和,很讨厌啊?”   “谁说的?我去揍他,这不是骗人吗?你看起来就像个二十岁的小姑娘。”   “我看是你骗我才对!”   方哲苦笑:“我被你弄得没话说了。要不我拿面镜子,你自己照照?”   “不要”苏以漫连忙摇头,“我信了。就算自欺欺人也挺不错的。“   “好了,你先躺下休息会吧。”   “我现在精神很好。”苏以漫虽然这么说,但还是乖乖躺了下去。   “你昨天刚被人送进急救室,医生都下了病危通知书,现在怎么可能有精神?”方哲扶她躺好。   苏以漫:“我前几天一直昏昏沉沉的,好不容易有点精神,不想这么早就休息。我想吃饭,你带了汤过来,难道就是给我看看的啊?”   方哲笑了:“难得苏大小姐有胃口吃饭,当然是喝汤重要。不过我先说好,我的手艺不太好,你如果觉得难以下咽也好歹给点面子,别喷出来。”苏以东说她已经很久没有胃口吃东西了,真是难得她主动开口要吃的。   方哲还没有喂过人吃饭,动作上却是格外小心仔细。苏以漫一口气喝了大半碗汤,这才恹恹的说不想吃了。饶是如此,已经给足了方哲面子。   苏以东过来的时候,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里面的情形,十分欣慰。近来真是难得看到苏以漫心情这么好。   苏以漫看着方哲:“我昨天那么对你,你今天还肯来?”心里暗自嘀咕,看来这家伙脾气变好了吗。换了十年前,他肯定气得再也不理人了,除非她缠上去撒娇道歉。只是今非昔比,如今的她,是再也做不来缠人撒娇的事了。   方哲:“我还不知道你吗?无论生别人多大的气,最多也就是朝人家发一次火,然后就把什么事都忘了!”   苏以漫笑嗔:“你就会欺负好人!”   方哲也笑了,又问:“还吃不吃瓜子酥?”   “留着慢慢吃好了”苏以漫已经实在没胃口了,人也开始犯困,但她实在不想睡,强逼自己睁着大眼睛,“方哲,我想出去走走。”   方哲很是惊喜:“是吗?那我推你出去走走”苏以东说她精神萎靡,根本不想出去见人,难得她竟然又有食欲,又想出去转转,“不过先说好,只能出去一小会,你得多休息,这样病才能好得快些。”   其实这病,八成是好不了了。两个人都知道,却谁也不去说破。苏以漫笑着点点头:“好。”   再起误会   昨天的大雨让今天的空气也显得清新湿润很多。方哲推着苏以漫在医院里慢慢走着,问她:“冷不冷?”   苏以漫摇摇头:“我很好,很舒服,不冷也不热。外面的空气真好,我很久都没有出来过了。方哲,不如我们……”   “不行”方哲知道她想干什么,直接打断她,“不能多呆,要注意休息。”   苏以漫很沮丧:“为什么我们十年不见了,我的心思你还是能一猜就中?”   方哲笑笑,没有回答,却将话题转开:“以漫,我以前答应过你的事,现在都做到了。你快来恭喜我吧!”   “什么?你答应我什么事了?”苏以漫皱眉。   “我发动捐建了一所希望小学,就在葛家村。你忘了?”方哲苦着脸,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样。   苏以漫想起方哲当年向她许下的的“宏伟志向”,很是惊喜:“你居然做到了?你真了不起呀,恭喜你方哲!不像我呀,这么没用,这么多年,全靠家里,不然啊,我早……”   “不许瞎说。”   “好好好,我不乱说了。知道这么开心的事,我当然不能再说扫兴的话了。”   “葛家村和附近的村庄,都应该感谢你。”方哲得意的挑眉。   苏以漫又笑了:“明明是你做的好事,感谢我干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你,这好事我才不做呢。”   “你呀你呀,别骗我了,就算没有我,你一样会给家乡做点事的,哪怕你曾经和家乡父老关系很不好。”   “你就非揭我老底么?”   “好吧,放过你,不揭你老底了。哎,对了,村口那条路你有没有修啊?我记得以前只要一下雨,我去找你就很麻烦。”   “马上要动工了。”   “这么说你时间很多吗,还顾得上修路。”   “不是我。是葛家村希望小学的校长在帮我。”   “校长?”   “他叫钟俊彤,你可能不认识。”   “钟俊彤?我还真认识呢。”   “这么巧?”   “我哥之前带我出去旅游,碰巧见过他。我哥和他比较熟一些,他们经常在一起做事,还一起建过希望工程。”   方哲想起之前钟俊彤欲语还休的模样,心知钟俊彤当时肯定是从苏以东那里知道了很多事,但是经过考虑之后,却没有告诉他。   方哲和苏以漫越聊越投契,苏以漫好像大病初愈的人,全然不似病入膏肓的女子。两个人浑然忘记了周围的人和事,一个坐在长凳上,一个坐在轮椅上,相视而笑,言笑晏晏。   林希洄推着洪雪馨来到一楼。她看看这会排队交钱取药的人不多,对洪雪馨说:“雪馨姐,我先去拿药吧,一会我们再出去好了。不然我怕待会排队的人特别多,那就不好了。”   “好吧。真是麻烦你了。”   “咱们说什么客气话吗,我先去拿药了。”   林希洄去排队交钱,只剩了洪雪馨自己一个人等着,洪雪馨顿觉百般无聊。她移动轮椅,来到视线可以清楚看到门外情形的方向。院子里一株槐树下,一对年轻男女立刻吸引了她的注意。   病房里实在是烦闷,她想出来走走,林希洄很痛快的同意推她出来走走。没想到却让她看到这样一幕。   方哲和一个年轻女孩子在一起说说笑笑,看起来关系十分亲密。   没想到这家伙除了喜欢男人,还乱搞女人?洪雪馨立刻就火起来了。   不行,不能这么容易发火,洪雪馨跟自己说:不能冲动,得先想法子过去,悄悄听听他们在说什么。万一自己误会了人,那就不好了。   洪雪馨离开轮椅,避过方哲的视线,出了一楼大门,绕过一段路,从方哲背后走过去。   她很确定,那个女孩子根本不认识她,她就算装作路人从那里经过一下,那个女孩子就算发现她,也不会有什么惊奇的。只要方哲看不见她,就万事大吉。   方哲问:“以漫,你累了吗?”   苏以漫摇摇头:“我还不累,你不要急着赶我回病房。”   “以漫……”   “方哲,你明知道我的病……不会连这点要求都不成全我吧?”苏以漫不知不觉间,又恢复十年前撒娇的神色。   方哲:“不许瞎说,别说的自己好像快那什么了一样。”   “可我本来就……”   “嗯?你还说?”方哲假作怒态。   苏以漫讨好的笑了:“别生气吗,我上去休息还不行吗?”   洪雪馨一边往这边走着,隐约听见两个人的对话,苏以漫撒娇的样子,方哲宠溺的语气,她听了个差不多。看起来这两个人,绝对有“奸情”!   看那个什么“以漫”,虽然长得瘦弱了点,脸色也苍白的不健康,还有些虚肿的样子,模样倒是难得的秀雅清丽。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在苍白纤秀的面孔上,越发衬得那眼睛曼妙迷人。   这么一个大美人在跟前,方哲果然是心猿意马了!岂有此理,难得希洄对他一片痴心,他居然脚踩两条船,背着希洄和别的女人胡搞!   苏以漫拉着方哲的手:“你先帮我买一碗馄饨回来,我们再上去好不好?”   “不好。你想干什么?还想玩啊?你看看你,明明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苏以漫的脸耷拉下来。   方哲:“好了,该回病房了。”   方哲转过身去推轮椅,谁想到竟然一眼看到对面的洪雪馨。   真是祸不单行!方哲立刻一个头两个大了。他怎么忘了洪雪馨还在这家医院?也不知道林希洄有没有跟她说过这件事。想想也知道不会说了,就洪雪馨那个脾气,林希洄如果告诉她,她还不马上杀到苏以漫的病房里说出实情?   说来也巧,林希洄取药时,竟然正好撞见苏以东。   苏以东看到林希洄,面上立刻绽开笑容:“林小姐,你怎么也来了?”   林希洄:“我来看朋友,顺便帮她取下药。”   “是吗?”   “你呢?”林希洄问。   “我来帮我爸爸拿些降压药。”   林希洄晃晃手里的药瓶:“我已经拿好了,该走了。“   苏以东也学着她的样子,晃晃自己手里的药瓶:“我也拿好了,可以走了。”   联合演习   林希洄和苏以东一起来到一楼大厅。发现洪雪馨不见,只剩了一辆空轮椅,林希洄视线向四周一扫,居然看到洪雪馨和方哲碰面,看样子,两个人还发生了争执。   “糟了糟了。”林希洄一边说着,连忙往外走。   苏以东一把拉住她:“等等,什么情况?”   林希洄:“跟方哲吵架的那位大美人看到没有?那是我的好朋友,她肯定是在帮我鸣不平。”   林希洄说完,匆匆往那边去了。   苏以东也觉事情不妙,忙随后追了上去。   方哲莫名其妙的看着洪雪馨,努力将演技发挥到极致:“洪雪馨,你别乱说话,什么移情别恋?我从来都没爱过你好不好!”   洪雪馨差点被方哲的话给噎死。她什么时候说方哲爱过她了?他哪只耳朵听到自己说他爱过自己了?她只是指责方哲为什么移情别恋好不好啊?   “你……”洪雪馨去指方哲。   方哲却压下她的手:“你别以为你声音大你就有道理,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我对你表示过一点喜欢你的意思吗?你凭什么说我移情别恋?你真是莫名其妙!我拜托你,以后不要缠着我了!”   洪雪馨简直要给方哲气疯了,抬手就要打人。她的手就要扇到方哲脸上时,方哲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想干什么?随便跑过来吵架,还想打人?你还有没有点素质了?我要不是看你穿的病号服,绝不会对你客气。”他就是要把洪雪馨气疯,气得她连说话的逻辑都理不清才好。   苏以漫也坐不住了,起身不满的看着洪雪馨:“你怎么能胡乱打人呢?”   “你们两个狗男女,还真是狼狈为奸啊?我打人怎么了?我打他算什么?我告诉你,我要不是看你是个病人,我还打你呢!别以为自己有点姿色,就能随便当第三者插足!”   “你……”苏以漫本来就虚弱,又说笑了这么久,早已经疲累不堪,现在一惊一怒,身子立刻一软,倒在轮椅里。   方哲连忙放开洪雪馨,俯身去看苏以漫:“以漫,你怎么样?我马上送你回病房!”   苏以漫:“我不,我要听她把话说清楚!她胡乱骂人是不对的!”   方哲:“你别听她乱说!我发誓,我如果跟她有一点点感情纠葛,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家伙说的什么话?好像他多么吃香,自己多么死缠烂打似的,洪雪馨被方哲气得全身发抖。她手上如果有刀,她怀疑自己真的会毫不犹豫的砍上去!   “雪馨姐!”林希洄及时追了过来。   方哲看到林希洄,又是心虚又是心安。   林希洄拉过洪雪馨:“你怎么来这里了?我们该回病房了。”   洪雪馨震惊的看着林希洄,又去指着方哲和苏以漫:“你……他……他们……”   林希洄顺着的洪雪馨的手势看过去,朝方哲一笑:“方哲啊?怎么不介绍一下,你身边那位是谁啊?”   苏以漫听着林希洄如珠玉落盘的声音,问方哲:“她是谁啊?”也不知是女子特有的敏感,还是其他什么情况,苏以漫在看到对方哲纠缠不休的洪雪馨时,一点危机感也没有,可是看到林希洄时,却莫名的有种压迫感。   “她是洪雪馨,一个开酒吧的无聊女人,我跟她不熟,你不要误会。”方哲随口答。   “不,我是问这位穿白色休闲外套的女孩子。”她特地将林希洄的装束描述一遍,让方哲不能顾左右而言他。   方哲一怔,心里飞快盘算,是应该说实话好,还是骗她好。苏以漫这样子,看起来真的十分不妙,如果说实话……   “不好意思啊以漫,是我太大意,一直忘了向你介绍,她是我女朋友!”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方哲震惊的回头,却看到苏以东站在林希洄身旁,亲昵的搂着她的肩头。   林希洄亦是震惊的看着苏以东,洪雪馨也被这个突然杀出来的程咬金给震住了。   洪雪馨愣愣的看着林希洄,却发现林希洄没有丝毫辩解的意思。林希洄居然默认了这个陌生男人的话?虽然人家是长得高大英俊了点,可是林希洄也不用花痴到这种地步吧?连解释都不会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苏以漫很惊喜:“是吗?哥,怎么都没有听你说过?”   “你病了,我不想让你多操心。爸爸那里觉得没必要说。”言下之意,蒋虹那里更没必要说。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很符合苏以东一贯的做事习惯,苏以漫深信不疑,同时觉得自己刚才的紧张情绪来的还真是莫名其妙。   洪雪馨只觉得这个世界变天了。偏偏林希洄在她耳畔小声叮嘱:“不要再开口乱说话,别坏我们的事。”   洪雪馨听得一怔,却也真的不再胡乱开口了。   苏以东看苏以漫精神和脸色都已经很差,忙上去看她:“以漫,你怎么样?我送你回病房休息。”   方哲真想一把揪住苏以东问问,什么时候林希洄成了他的女朋友了?我靠,这让他这个正牌男朋友情何以堪?他还没有决定好是骗苏以漫还是说实话呢,苏以东凭什么自作主张就给决定好了?但是他只能看在苏以漫的份上,拼命的隐忍。我忍,我忍忍忍,忍无可忍从头再忍!   苏以东,你敢背后捅老子一刀!你等着,回头老子让钟俊彤帮忙捅你个十七八刀!!他妈的,老子忍不下去了!!!   林希洄也上前帮忙:“以东,我来帮你。”   以东……   这么亲热!她演戏还真是兢兢业业啊。方哲觉得自己一颗心真是碎了个七零八落……   方哲被强硬的挤到一边,苏以东和林希洄亲亲热热的凑在一起,推着苏以漫回病房。   洪雪馨傻在当场,这是什么情况?林希洄一直以来都对方哲十分死心眼的呀!   偏偏苏以漫很兴奋,笑着对林希洄:“我以前都不知道我哥交了女朋友,刚才真是失礼了,你别怪我。”   林希洄:“怎么会呢?”   苏以漫又问:“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林希洄:“我叫林希洄。”   “林希洄?希洄?好特别的名字啊。那我以后叫你希洄姐?哦,不对不对,不行,我还不知道你多大呢。总不能你是我哥的女朋友,我就当成你比我大。”   林希洄一怔,哇塞,这女人是多自信呢?好吧,虽然她刚才第一眼看到苏以漫的正脸,是被她惊艳了一下,而且她保养的很好,真不像是奔三的女人,更像二十出头的女孩子。但是,她长得年轻不代表她就真的很年轻好吗?自己长得有那么老么,她张嘴就叫希洄姐?   苏以东俯身在苏以漫耳边:“希洄是1990年出生的。”   “90后?”苏以漫很恶趣味的问了一句。   “嗯,90后。”苏以东笑了。   “人家这么年轻,你呀你呀,哥,你老了,要好好疼人家哦。”难得苏以东有心情谈恋爱,肯解决自己的终身大事,她这个做妹妹的格外开心。   “怎么说的我好像高攀一样?”苏以东苦笑,低声回应妹妹的话。   林希洄暗自嘀咕,苏以东怎么知道她是哪年生的啊?难道是胡诌的?   额,这兄妹俩,一个说话不靠谱,一个眼神不靠谱。偏偏苏以漫刚才那句话,一点恶意也没有,是真的眼神不好加口误,跟苏以东说完话,回头就冲林希洄连连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我刚才把你说的老了好多哦。其实你看起来一点也不老,倒是又漂亮又可爱,我那会是口误。”   “你看起来也不老,我还以为我们差不多大呢。”林希洄从善如流。   苏以东笑说:“以漫,你听听,我是不是找了个嘴很甜的女朋友啊?”   “是呢是呢。”苏以漫也笑。   林希洄不干了:“喂,你们兄妹两个不要加起来笑话我一个!”   没有位置的方哲,看着前面两个家伙,你一言我一语,一个是贴心的大哥加男朋友,一个是害羞的小女友,看得他那真是叫个妒火中烧啊!他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苏以东啊,你丫就是个中山狼啊中山狼!   方哲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看着前面那两个家伙的背影,忍不住就隔空伸手去掐,苏以东,老子掐死你,掐死你!   洪雪馨在后面,一把抓住方哲的手腕,低声命令:“走慢点,我有话问你。”   方哲老大不高兴的回头,表情已经用力到快扭曲了,偏偏声音还必须是虚的:“非礼呀,有人非礼我呀!”   洪雪馨干脆改抓为掐,低声教训方哲:“你要不要脸?这么大人了,你这是在跟洪姐我撒娇么?”   我呸!谁跟你撒娇?方哲当然不敢“呸”出声,这女人力气大的要死,指甲长得要命,他觉得自己手腕上那薄薄的一层肉皮,都快给这女人掐下来了。我靠,他这么结实的皮肤,她都能给掐疼了,这什么段数的啊?方哲连忙求饶:“洪姐,手下留情。”   再见妈妈   洪雪馨一副凶神恶煞的面孔:“我问你,这怎么回事?那兄妹俩是什么人啊?希洄怎么就成了那男的男朋友了?你们在搞什么?我怎么觉得你们三个是集体演戏骗那个叫‘以漫’的女孩子呢?你给我老实回答,不然我还就不放过你了!”   方哲只觉得手腕都快被掐麻了:“唔,洪姐你真是慧眼如炬,看的真明白。我们三个确实是在演戏。那兄妹俩是苏氏集团的继承人,苏以东,苏以漫。其他的,你去问希洄吧……”   除非他不要命了,才会在这时候告诉洪雪馨实情!   洪雪馨这才放过他:“是希洄让你这么做的?她想干什么?”   方哲可不敢继续留在她身边了,还没回答,已经大步跑到苏以东和方哲身边去了:“我来吧。”他挤开苏以东,和林希洄一起去推苏以漫。   苏以漫感受到方哲刚才的霸道,唇角不由抿起一丝笑意。   洪雪馨对这件事真是万分的不理解,这算是什么状况吗?她愣愣的看着前面三个家伙围着苏以漫的轮椅进了电梯,忽然想起自己的轮椅还留在一楼大厅,连忙又回去推自己的轮椅。这么一折腾,她似乎一下子就忘记了自己的疲惫。   直到将苏以漫安顿好,林希洄这才想起洪雪馨。   她对苏以东道:“我去看下雪馨姐,她身边没人照顾,我得去陪着她。”   苏以东对她温柔一笑:“好,你先去看她吧,记得早些过来,别太累着自己。”   “知道啦!”林希洄也回苏以东一个缱绻笑意,这才回头向洪雪馨的病房走去。   岂有此理,这两个人竟然这么的默契。方哲越想越愤恨,他一个控制不住,转身去追林希洄:“希洄,等等!”   林希洄淡定的站住,回头对他微笑:“方侦探,有何指教啊?”   方哲顾及身后病房门大开着的苏以漫,只得压低了声音和她说话:“希洄,你和苏以东搞什么啊?”   “我看到你被雪馨姐缠住,所以就好心过去救驾喽。我不知道他是想干什么,不过我猜他的目的应该和我差不多。都是为了救驾!”   “可是……”   “没有可是,方哲,我已经尽最大努力帮你了,无论你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好,都不要再跟我说可是。我现在一秒钟都不想呆在这,接下来,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一点都不想看见,也不愿意去想,你明白吗?”   他哪里是想指责他?眼看林希洄转身要走,方哲一把拉住她:“希洄!”   苏以漫的视线顺着病房门,朝这里看过来。方哲刚才的声音有些大,她本来已经闭眼休息,却被惊醒。   林希洄好心提醒背对病房门的方哲:“喂,她看到了,你自己想办法圆谎。”   方哲只得再次扬起声音:“我知道你和洪雪馨是好朋友,麻烦你去跟她说一声,我对她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让她不要再缠着我了。今天她在医院里当众胡闹,我和我的朋友根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林希洄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借着方哲的身子,避开苏以漫的视线,低声说:“你不会那会在外面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吧?”   “没错。”   “你找死,等着被雪馨姐修理吧。”   “这是情急之下没办法,主要是,洪雪馨她太不识相了,我也没办法。”   “我也保不了你了这次。”   “没事,我自保就行了,我就不信了,洪雪馨还能把我怎么样!”   林希洄叹了口气,高声回了方哲一句:“我知道了,我去劝劝雪馨姐。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支花。再说,你也不是什么花,撑死就一狗尾巴花,我还奇怪雪馨姐怎么就非看上你了。”损完方哲,林希洄这才走了。   苏以东瞧着外面,低头对苏以漫笑说:“希洄讲话就是这个样子,不是存心贬低方哲。”   苏以漫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她眼皮越来越沉重,渐渐阖上双眼:“嗯……她……很有趣……方哲才会跟人计较这点小事呢……”   苏以东眼看她睡沉了,这才悄悄离开病房。他刚出来,就被方哲揪住衣领拎到旁边:“苏以东,你干什么?”   苏以东只是真诚的看着他,平静的道歉:“我很抱歉,但那会也是形势所迫。”   “什么形势所迫?你可以说希洄是你朋友,那样不就行了?何必说她是你女朋友?”   苏以东:“可是以漫当时在怀疑,你也看出来了吧?只要我说希洄是我女朋友,希洄又不反对,以漫才会打消疑虑。”   “喂喂喂,苏以东,你不要太过分!”   “我很抱歉,真的。”   “你说话这么有诚意有什么用呢?你妹妹是人,希洄也是人,这场戏我陪你演,但是能不能不要把她扯进来,让她也陪着你一起做戏?”   苏以东的眸子渐渐垂下:“对不起。”   “不要跟我说,要说就去对希洄说。”   “是我对不起她,对不起你们。”   “你又来了,我说了,你说话这么有诚意有什么用?还有啊,你演戏的时候,可不可以不要那么逼真。希洄她不是你女朋友!”   苏以东一怔:“我很少骗人的,我刚才演的好像真的一样吗?”   “可以得小金人了。你说呢?”   “那……你是希望我继续保持演技,好骗过以漫呢?还是……”   “我希望希洄少出现在你面前。”   “额……好吧,我会尽量避开她。至于她的行动,我就无法控制了。”   “这还差不多。”   苏以东:“那么现在……方大侦探,你是否可以把你的手拿开了?”   方哲还没来得及松手,忽听身后一声大叫:“以东,怎么回事?”   虽然叫的人,因为焦虑担心等种种情绪,导致很高声,但那声音并不难听,可是这声音却直直钻入方哲的耳朵里,将他耳膜都刮得生疼。   这声音,好熟悉,却是十年没有听见过了。   方哲惊异的回头,看到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时,只觉得有种身在梦中的错觉。是夏秀萍,真的是夏秀萍。她看起来,和十年前相比化并不大。十年前的夏秀萍,看上去比同龄人苍老憔悴得多,现在反而比十年前还要精神一些。   夏秀萍急急朝方哲走来,方哲惊异间,竟然忘了松开抓着苏以东衣领的手。   夏秀萍不客气的上前,直接打开方哲的手:“你是什么人啊?干什么欺负以东?”   失忆母亲   方哲的手不觉松开苏以东,愣愣的看着夏秀萍,脑中几乎是一片空白。他不可能认错人的,就算十年过去,他也不会不认得自己亲妈长什么样的。   夏秀萍抱着保温桶,怒视方哲:“这里是医院,要闹事也别来这里,别再让我看到你欺负人!”   她教训方哲的时候,简直就像教训陌生人。   还不等方哲回过神来,苏以东忙解释道:“荣姨,他是我朋友,我们刚才是闹着玩。”   夏秀萍愣了一下,抱歉的看着方哲:“是吗?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了。”   再次对上方哲的眼神,夏秀萍又怔了一下,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无迹可寻,让她抓不住。这孩子……长得很面熟呢。   方哲终于慢慢回过神来,看着将他当陌生人看的夏秀萍,蠕动嘴唇,却发不出声音。原来世界上真的有后悔药,做错了事,真的有机会补救!老天又将夏秀萍活生生送到他面前了!   夏秀萍却早已转眼去看苏以东,笑容又亲切又慈祥:“以东啊,我给漫漫带了汤来。”   苏以东忙接过来:“我拿进去吧。”   “哎,好。我炖得多,你也喝点,你最近只顾着照顾漫漫,自己都瘦了一圈了。”   夏秀萍谆谆叮嘱,苏以东含笑点头应下。不知道的,还当这是多么温馨美好的母慈子孝的场面。   夏秀萍:“那我就不进去了,我得赶紧回去了,给你织得新毛衣急着收线呢。”   “荣姨,你眼睛不好,少操劳点吧。”   “知道了知道了,我先走了。”   简单寒暄过后,夏秀萍转身欲走。方哲急忙上前,一边拉住她。   苏以东一怔,不知方哲是想干什么。   夏秀萍奇怪的回头看着方哲,这年轻人的眸子里全是委屈、激动,还有深深的愧疚。她很奇怪,他这么丰富的感情是从哪来的!   她愣了愣,笑问:“小伙子,你有事?”   方哲这才确信,夏秀萍是真的不认得他了。   夏秀萍觉得方哲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大对头,脑海里又有什么东西飞快的闪过,让她脑子有些尖锐的疼痛,她微蹙眉峰:“小伙子,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你看起来,很面善啊。”   苏以东插进来一句:“是在杂志上吧?”又转头去看方哲,“方哲,你这是怎么了?”   “妈……”方哲终于渐渐回神,呐呐出声。   夏秀萍全身一震!脑海里仿佛被一道亮光激过,好像,在什么地方听人这样叫过她!   方哲彻底恢复正常,紧紧拉着夏秀萍的手:“妈,你不认得我了?我是方哲啊。”   苏以东也被方哲的话给震住了。不会这么巧吧?荣姨是方哲的母亲?   洪雪馨听林希洄讲完事情始末,气得狠狠在她脑门上点了一下:“真是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丫头,你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你以前就是这样,现在还这样!”   以前?林希洄眨眨眼,意识到洪雪馨说的应该是真正的林希洄。   “怎么不说话?难受了吧?傻子都看得出来你多喜欢方哲,你这样把自己男朋友白白送到另一个女人面前去献殷勤,人家还根本不知情。你……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   林希洄皱皱眉:“只是去演戏,又不是来真的。反正苏以漫都是将死之人了,就满足一下她的愿望好了吗。”   “你倒是挺大方,你当自己什么人啊?圣母玛利亚?”   林希洄暗自嘀咕:那是因为我尝过那种和心上人分隔天涯的滋味。只是她比苏以漫更惨,她是和心上人分开了一千年。那种滋味,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那种夹杂着恨的浓烈爱意,让人欲罢不能,想放又放不下。可是等真的见到他了,所有的恨都淡去了,只想和他再在一起,好好相守。   苏以漫,她应该也是差不多吧?   洪雪馨越想越觉得林希洄脑子不正常了,而那个方哲,可恶的方哲,他根本就是在欺负希洄吗,怎么能这样做事呢?   “不行!”洪雪馨掀开身上的被子,“我得去找苏以漫,跟她说清楚!”   “哎呀你干什么呀?”林希洄将她又按了回去,“雪馨姐,你是病人哎,你怎么这么大的精神头啊?”   “我这还不是被你气的?你这个不争气的丫头。就算你是好心,就算苏以漫快死了……你不难过吗?”   林希洄揉揉额头:“是有点不好受。”   方哲拉着夏秀萍一路来到洪雪馨的病房,刚进去就叫起来:“希洄,希洄你快帮帮我。”   洪雪馨正在气头上,看到方哲过来,气得抓起旁边一袋营养品就朝方哲砸了过去:“你还有脸过来啊?”   洪雪馨的准头不够,而且本来就只是想吓吓方哲,没有真想怎么着他,结果营养品直接朝方哲身边夏秀萍飞了过去。   方哲一惊,忙将夏秀萍护在身后,足有750g重的包装袋直接砸在方哲额头上。   “唔”方哲去揉额角。   “雪馨姐,你干吗?”林希洄抱怨了一句,连忙去看方哲,“没有伤到吧?”   “我没事。”方哲摆摆手。   林希洄看到他额角处被包装袋划了一条浅浅的伤痕,还好没伤到眼睛。   夏秀萍也焦急的去看方哲的伤口,刚才这孩子是为了她才受伤的,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呢。   夏秀萍不满的看了一眼洪雪馨:“你这人,怎么能随便打人呢?”   洪雪馨:“你怎么不看看他做了什么?”想想终究是差点误伤别人,气势又低了下去,“我刚才不是故意要扔你。”   “我看得出来,你要打的是方哲,可你打人就是不对!”   “妈,算了”方哲随便用手擦了下血迹,“反正不疼,就是条小破口。”   “妈?!”林希洄和洪雪馨同时惊呼出声。   这个“妈”可是叫的太吓人了。   林希洄仔细打量了几眼夏秀萍,额,比方哲给她看的照片要老一些,没有那么漂亮,但是气韵明显好很多,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而且勉强能辨认出来和照片上是一个人。   饶是如此,林希洄仍然觉得难以置信:“你是夏阿姨啊?你怎么会突然冒出来的?”   夏秀萍被林希洄问的有些慌乱:“我我……额……我……不是……哎,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孩子非说我是他妈!”   方哲简直无语了:“妈,你要相信我,我怎么可能连自己亲妈都认错?”   他对夏秀萍说完,又一把拉过林希洄:“希洄,我一会再跟你解释我妈怎么出现的。你现在先帮我个忙。”   “什么忙?”   方哲顾及洪雪馨还在病房里,不能高声说,只得小声对林希洄耳语:“她好像把以前的事情忘光了,你能不能帮我让她想起来?”找什么心理医生啊,或者场景重现啊,他觉得都太慢了,他想要最快的解决办法!   女友出手   方哲万分期待的看着林希洄,似乎生怕这件事也会影响到很多事情导致林希洄不能答应。他实在是等不及了。   幸好林希洄这次答应的很痛快:“好,没问题,小事一桩。”   方哲大喜:“真是太好了,咱们马上找个清静的地方。”   夏秀萍就这么糊里糊涂被方哲拉上走了,林希洄也跟着方哲离开了。   洪雪馨看着三个人都要走,一叠声的追问:“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没问题?喂,希洄!”   等她问完了,三个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洪雪馨傻傻的愣在当下,这算什么情况?方哲怎么忽然就冒了个妈出来?   苏以东来到病房,发现病房里只有洪雪馨在,正犹豫是询问一声洪雪馨,还是直接离开自己去找人。   垂目想事情的洪雪馨发现了他,一眼认了出来:“苏以东?”   这下苏以东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了,直接走进病房。   脚下不小心踩到东西,苏以东低头看到一袋营养品,包装边缘印上了他的脚印。   他忙俯身将营养品拿起来:“不好意思啊洪小姐,我不是存心的。”他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纸巾,仔仔细细将被踩脏的地方擦干净。幸好这代营养品没有开过口,不然被踩这么一脚,恐怕就不能再吃了。只是对于很多人来说,目睹他刚才那一脚,恐怕还是吃不下去。   苏以东将营养品放回去:“要不我重新买一袋赔给你好了。”   洪雪馨:“啊,不用,本来就是被我自己乱扔才掉在地上的。”   苏以东笑笑,又问:“洪小姐知道我的名字?”   “你不是也知道我的名字吗?”洪雪馨早已收起刚才看到方哲时的怒气,唇角挑起的笑意妖娆多姿风情万种,“上午那场闹剧结束后,我想我们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大概也困难。”   苏以东又笑了,他的笑容总是带着几分温暖和谦逊,说话的声音亦是不高不低,声色低沉且充满磁性,似乎永远都带着种波澜不惊的味道和几分淡淡的善意:“洪小姐说话真幽默。”   洪雪馨:“你是来追方哲和林希洄的吧?”   “是啊,我还正糊涂呢,方哲见到我阿姨就说那是他妈,我被吓了一跳。等我告诉她,荣姨已经想不起来十年之前的事以后,他就拉着荣姨匆匆跑了,说是要找希洄,还让我不要担心。”   “刚才那位大婶是你阿姨啊?”   苏以东依旧是对她笑笑:“是的。我大概在十年前的时候和她认识的,那时候她过的很凄惨,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家在哪里,身体也不大好,而且一直在流浪。我那时候被一场大雨困在一个荒僻的地方很久,当时她也被困在那里,我们躲在一棵大树下聊了很久天。后来我就把他带回我住的地方了。当时我还在念大学,但是没有在学校住,是在外面租的房子。从那以后,她就负责打扫,做饭,照顾我的生活起居,我每个月给她一些薪水,额,其实也不能算薪水,当时我也不是很宽裕,只能说给她一些生活费或者叫零花钱。”   洪雪馨想想也是。有蒋虹在,就算苏以东是苏氏集团的大少爷,也未必就真的能过富二代的奢侈生活。无法给夏秀萍更多的薪水,也是情理之中。不过这小子心肠倒是挺不错,居然敢收留一个来历不明的流浪、妇人。她不觉笑起来:“苏少爷是开慈善机构的吗?”   苏以东:“哪里话,我当时只是刚好比一般人的生活费还多一些,又刚好生活不能自理,缺一位像她那样温柔勤劳的阿姨。其实这也不算做什么高尚的事。你也别叫什么少爷不少爷的,如果洪小姐不介意,以后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洪雪馨点点头:“不过很可惜,我大概是帮不到你了。方哲刚才和林希洄嘀咕了几句,然后两个人就说要带夏秀萍去个清静的地方,我也不知道他们去哪了。”   “那我就先不打扰洪小姐休息了,再见。”   等苏以东转身走了,洪雪馨这才想起来,自己本来是要质问苏以东,为什么要干这种缺德事,为什么让人家真正的情侣不能好好在一起,中间被强硬的塞进去一个苏以漫?难道他妹妹苏以漫是人,她妹妹林希洄就不是人了?   可是那些质问一个都没问出口,她刚才居然没有爆发,只是平静的听苏以东讲了一件往事,说了几句闲话,就放他离去了。听苏以东说话,哪怕只是最寻常的话,他也有种能让人沉迷其中的魅力。   究竟是自己太傻逼了还是苏以东太牛、逼了呀?洪雪馨默默的思索着这个问题……   外面实在没有一处地方让方哲觉得安全。本来想着到了车里就开始行动,怎奈夏秀萍嫌方哲车里太气闷。方哲默默反思,好吧,他要换一辆好点的车。怎能让老妈坐车坐的不舒服呢?   最后,方哲带着夏秀萍回到了自己家。本来一路上夏秀萍惊慌失措,不知道这两个年轻人到底要干什么,又要把自己带去哪里。直到方哲打通苏以东的电话,让她和苏以东聊了几句后,她才安心了。苏以东在电话里安慰他的“荣姨”,车里的两个年轻人都是好人,都很不错,他的话很有效果,夏秀萍立刻就觉得不是很拘谨了。   方哲听着两个人讲电话,一股酸意莫名其妙的在胸腔里蔓延。谁说只有女朋友被人抢走的时候会吃醋?老妈也是一样的啊。苏以东啊苏以东,自己上辈子一定欠了他吧?额,也或许是苏以东欠了自己,谢天谢地,看夏秀萍的样子,这十年来在苏以东身边生活的还算安稳。   夏秀萍打量着方哲的屋子,有些茫然不知所措。方哲拉过她的手:“妈,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   夏秀萍又开始觉得脑仁疼:“那个……孩子……我……我也想有个家,做梦都想找到自己的亲人,可是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你……真的不会弄错吧?”   林希洄及时端来两杯茶:“来,夏阿姨,先喝杯茶压压惊。方哲,你也喝,忙了一上午,你不累吗?”   方哲奇怪的看着林希洄变戏法般端出来的茶水:“你从哪来的茶叶泡茶?”他平时不喝茶,家里没茶叶。   林希洄:“多话,你喝就是了吗。”   方哲忽然明白这茶是用来做什么的了,凑近林希洄,低声问:“不伤身吧?”   “不伤。我知道你担心夏阿姨,怎么可能搞伤身的东西出来?”   方哲又问:“这样随便用法力干预人的精神思想什么的,对你有什么坏处?”   “没有。”   “啊?”   “其实呢,无论什么事都是有因果的,这事肯定也会有。我总不能因为这样就不用法力了吧?这点小事如果都不能做,我们还辛苦修炼干吗?”   夏秀萍眼看着两个年轻人嘀嘀咕咕说完了,方哲转身小心翼翼捧给她一杯热茶:“妈,喝茶。”   夏秀萍心里暖暖的,突然冒出来个又高又帅的儿子,对她态度又这么亲热,一口一个“妈”,虽然脑子里因为有某些尘封了十年的东西迫不及待的要挤出来,使得她有些脑仁疼,但她仍是已经快美晕了,不由直感慨:“这可……可真是像做梦。”   “我也觉得像做梦。”方哲本来以为肯定要费不少功夫才能找到夏秀萍,而且找到以后,谁知道夏秀萍是什么样子呢。没想到她就这么好端端的,自己走到他面前来了。而且初见面,就像十年前那样,中气十足的教训他。   夏秀萍喝了儿子递过来的茶,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高兴,身体也说不出的舒坦,舒服得她恨不能再喝一杯。她还未及开口要添茶,人已经高高兴兴的昏睡过去。   方哲将她抱到床上,让她能睡得舒服一些。   林希洄指指另一杯茶,对方哲:“轮到你了。”   “我喝了之后会不会也晕过去?”方哲十分信得过林希洄,所以并不担心晕过去的夏秀萍。既然希洄说不会伤身,那夏秀萍自然是不会有事的。   “会,你记得晕过去之前,要握住夏阿姨的手。十指连心,你们要心连心,这样你才能把自己有生以来的记忆,传达给夏阿姨,她才能想起以前的事。而你也能清楚的知道,夏阿姨这十年来是怎么生活的。”   母子相认   方哲睡得很踏实,梦里,他清楚的看到夏秀萍这些年的经历。她被盘龙峡的激流冲了很远很远。最后被冲到岸边,在太阳下暴晒,嘴唇都被晒破了,就在方哲为她担忧的时候,一个年约六旬的老妇人经过那个人烟稀少的地方。   原来老妇人是个老中医,一直生活在大山里,轻易不出山。十里八村的山民,经常有人去找她治病。   老中医不仅治病,还自己种植草药,间或上山或去田间地头采野生草药。不成想,却在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夏秀萍。   夏秀萍虽然保住一条命,但却失忆了,不记得自己姓什么叫什么家在哪里。但是老中医在提醒夏秀萍好好想想过去的事情,特别是说到好好回想下自己的丈夫是什么人时,夏秀萍凭着脑海中残存的一丁点记忆,想起自己年轻时被丈夫殴打的情形,顿时变得惊慌害怕。   老中医通过夏秀萍断断续续的描述,和回想昔日情形时,偶然蹦出的喊疼喊救命的词,判断夏秀萍原来的家不值得回去。老中医平时只有自己一个人生活,比较孤单,于是好心收留夏秀萍。夏秀萍的伤并不重,养好伤后,就帮着老中医种种草药,做做家务,不问世事,过的倒也清静自在。特别是不在出去工作后,跟着老中医学了不少健身的法子,身体比以前也好了一点。只是多年积劳成疾,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好的。   夏秀萍的安稳生活只过了一年,老中医有一次爬山采草药,失足摔下来,重伤去世。   老中医的侄儿和村民要收屋收地,夏秀萍被赶出来,无处可去。她一个人在山里游荡的时候,遇到大雨,四周实在没有地方避雨,她只能躲在一株枝繁叶茂的大树下勉强避雨。   在那里,她遇到了苏以东。苏以东本来是那段时间心情不好,于是一个人进山散心,没想到走进深山后,被大雨所困。   在树下,苏以东和夏秀萍开始聊天,得悉了夏秀萍一年以来的际遇。虽然苏以东当时没有对夏秀萍说自己的事情,但是夏秀萍看出来他心情不好,根据他当时的年纪,推断他是和家里闹矛盾了,并且好言劝了几句。   两个年龄差距如母子的人,就这么越聊越投机。   一段枯枝经受不住风雨,落了下来,朝苏以东头上砸去。夏秀萍眼疾手快,一把推开苏以东,自己却险些被砸中。   苏以东觉得这位阿姨真是又温柔,又心善。他自从在外面租了房子后,一点也不适应一个人生活,当即决定收留夏秀萍,两相便宜。   夏秀萍无处可去,也就跟着苏以东去了大都市,既照顾了别人的生活,自己也有容身之处。   苏以东问夏秀萍叫什么。夏秀萍摇摇头,叹了口气:“记不得了。孙大夫希望自己草药长得好,就叫我阿荣。”   苏以东失笑:“这样啊,那我以后叫你荣姨吧。”   从此,夏秀萍和苏以东在一起生活了近十年。她将苏以东照顾的无微不至,苏以东是个很懂得上进的人,亦能够给她安稳舒适的生活。夏秀萍温柔厚道,苏以东安静宽和,两个人之间根本不需要磨合期就迅速进入了共同生活的状态。   经常有不知情的人去苏以东那里做客时,误会两个人是母子。苏以东有时候会解释说,夏秀萍是自己的保姆,有时候干脆懒得解释。   夏秀萍的生活重新归于安逸,又按照孙大夫的说法长期坚持保养身体,身体素质反而慢慢的比年轻时候好了很多,虽然比不上一般的同龄人,但也已经很满意了。   而苏以东受到夏秀萍的很多影像,心境也渐渐变得更加平和开朗。   只是,十年来,苏以东虽然有时候会回老家看看父亲和妹妹,苏家的人却很少去苏以东所在的城市看苏以东。蒋虹是不必去碍眼,苏以漫是被家人禁止做一些不必要的劳动,苏文生则是顾不上去。他即使出差,也极少需要去苏氏集团的业务涉及不到的城市。   就这样,原本应该一眼就能认出夏秀萍的苏以漫,十年间从没有见过夏秀萍,只是从哥哥口中得知,有个很好的阿姨一直在很尽心的照顾哥哥。至于苏文生和蒋虹两口子,虽然曾经暗地里针对过夏秀萍,但却没见过夏秀萍,即使见到“荣姨”,也未必能认出来她是夏秀萍。   直到苏以漫的尿毒症越来越严重,长期在D市接受住院治疗,苏以东这才回到D市,想在这段时间多陪陪妹妹。   夏秀萍也顺理成章的跟着苏以东来到D市。期间,夏秀萍去医院给苏以漫送过几次汤,结果要么是病房都没进去,要么恰逢苏以漫昏睡。唯一一次夏秀萍进了病房,苏以漫没有睡着,但是精神也极差,醒着和不清醒的状态也没差多少,眼、脸也都浮肿的厉害。她勉强和夏秀萍打了声招呼,谢谢她多年来照顾苏以东,便又昏睡过去了。   那一次,苏以漫并没能认出十年之后的夏秀萍。   梦里的时间终于滑到今天,方哲看着夏秀萍一步一步向他走来,可是看他的眼神却像看着陌生人。   梦做完了,方哲睁开眼醒了过来。   他感觉到自己的手仍然和夏秀萍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侧过头看到夏秀萍依然呼吸绵长睡得香甜,他安心的吁了口气。还好,她还在,自己还握着她的手,如此的真实,不再是梦境。妈,你终于又回到我身边了。   方哲再次虔诚的感谢三尺神明,感谢老天有眼。   林希洄本来一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感觉到方哲醒了,忙进来卧室看他。   方哲对她笑笑:“希洄真的太谢谢你了。”   林希洄对他顽皮的一笑:“嘴上说就太便宜你了,你得好好想想怎么用行动表示。”   “好,你说怎么表示就怎么表示。”   “唔,我说啊……我说你先把手放开行不行?已经不用抓着了,夏阿姨又不会跑,你真是矫情。”   方哲不好意思的松开手,又问:“为什么我妈还没醒?”   “夏阿姨年纪大一点,所以睡的也久一点。”   方哲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来到客厅,林希洄问:“方哲,你想好没有?以后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当然是好好照顾我妈。我现在老妈老婆都有了,开心还来不及。”说着,他紧紧搂住林希洄。   林希洄去推他:“谁是你老婆?”   “你啊!你以为除了我你还能嫁给别人吗?”   “怎么不能?愿意娶我的人多了。”   “可是你愿意嫁的人只有我一个啊。”   “谁说的?”   “我说的!”   “你讲不讲理啊?”林希洄作势,照着方哲的小腹给了一拳。自然是一丁点力气也舍不得用的,只是比划了个空架势。   方哲没有再配合她演戏,只是郑重的在她耳边道:“希洄,真的对不起。”   “怎么忽然跟我道歉啊?”   “我今天看到你和苏以东做戏,气得想打人,差点就真的动手揍苏以东。”   “你打得过人家吗?小心人家反过来揍你。”   “他才不是我对手呢。”   “小看人!”   “对呀,我是小看了他,我没想到他居然摆我一道。”   “哼,你活该。”   方哲将她搂得更紧了些:“是啊,我活该。我之前只知道,你看到我和以漫在一起,肯定很难受。但是没想到,会这么不开心,明知道是演戏也接受不了。”   “那你说啊?怎么罚你?”   方哲:“……”   林希洄见他答不上来,立刻不高兴了:“就知道你只会耍嘴皮子,嘴上说说而已。”   方哲连忙答:“不是之前说好了罚做饭给你吃吗?”   “就你的手艺?”   “说好了的。”   林希洄白他一眼:“好吧。”   方哲一喜,在她额头上狠狠亲了一口:“亲爱的,一起去买菜?”   “怎么?你不回医院看你的以漫了?”   “说好的只是早上过去看她一会,我还有别的事情做,哪能天天陪她?我的主要任务是陪你。当然,你的主要任务也是陪我,不是洪雪馨!”   “女人的醋都吃?”   “男人女人的都吃!”   “受不了你了,好了,快点,我们出发。然后赶在夏阿姨醒来之前把饭做好,你难道不急着在自己老妈面前露一手吗?”   厨房飘起饭香。   林希洄夹起一片水煮鱼:“唔,不错不错,虽然没做几次饭,但是手艺大有进步啊。都是我这个师父教的好啊!”   方哲很得意:“你喜欢吃就好。”   “额,看夏阿姨那关能不能过去了。”   “从小到大,不管我做的饭多难吃,她都会夸好吃。不过我很识趣,也没做做几次饭。”   “哼,为偷懒找借口!”   方哲又奉上一盘菜:“尝尝水煮肉片怎么样?”   “唔,也好吃。夏阿姨是不是很爱吃辣的?”   “……是啊,不过后面有你爱吃的菜,你千万别吃醋。”   “我才没你那么小气,我才不会吃干醋。喂,说正经的,你到底打算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我是说荣叔叔啊。夏阿姨不是不喜欢你和荣叔叔在一起吗?现在两个老人家的关系,你要怎么调和?”   方哲想起这茬,顿感头疼:“其实荣叔叔那边没什么,关键是我妈,很固执,很麻烦的。”   “哎”林希洄深深叹了口气,“我都替你觉得头疼。”   方哲转脸笑眯眯的看着她:“你这口气我听着可不像头疼啊?有什么好主意?”   “没有。”   “有,快说啊希洄!”   “嗯,你的行动不够。”   “怎么样才够?要不然我献身?”   “去你的,我要的单人病房呢?雪馨姐那个病房,很快会有别的病人住进去的。”   “又是洪雪馨的事?好了好了,帮你解决。”   林希洄这才满意的笑了:“嘿嘿,我告诉夏阿姨的事怎么解决,你附耳过来。”   方哲从善如流,将耳朵凑近了。   林希洄呵气如兰:“让夏阿姨爱上荣叔叔,让荣叔叔爱上夏阿姨,这样,两个老人都解决了,以后他们都不会寂寞了,你就成电灯泡了,成外人了。咳咳,这个主意的坏处么,就是假如真的成了,万一你以后想去见老人,人家可能还会嫌你碍事呢。”   “切”方哲嗤之以鼻了一声,忽然又变了一张灿烂的大笑脸出来,“真是个好主意!”   饭菜做好,摆了满满一大桌子。   方哲问林希洄:“怎么我妈还没醒?”   林希洄:“放心啦,应该快了。”   方哲听了她的话,就像吃了定心丸。心里一定下来,他就又开始有心情去想别的了:“希洄,你说究竟用什么法子才能让荣叔和我妈相爱呢?这个似乎很有难度。”   “是啊,所以就靠你想办法了,你任重而道远啊。”林希洄拍拍方哲肩膀。   方哲:“希洄啊,我知道你鬼主意多……”   “我这次是说正经的。”   方哲苦恼的坐下来:“好吧。我自己想。”   林希洄:“对,你鬼主意才多呢,也是时候打打鬼主意了,不然脑子会生锈的,少年时期的拿手绝活就没了。”   方哲:“……”   夏秀萍幽幽醒转。她好像太累了,喝过茶之后就睡了,然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醒后,已经是夕阳西下。   她终于想起来一切。梦境里的一切东西,渐渐由虚幻到真实,一点一滴重新印刻子啊她的记忆里,让她深深的体会到这些就是真真实实存在过的,发生过的。   她的儿子……   她掉下盘龙峡的时候,唯一惦念的人。她直到那时候还在担心,那些拿着刀和棍子的人,会不会真的打死她的儿子。现在,她直到了,她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她的儿子活得很好,很好很好。   过去的十年,仿佛才是一场梦,很真实的梦,过去的十年,她搞不清自己是谁,她是没有根的……   最初和最后渐渐重叠在一起,都成了真的。   夏秀萍微微合上眼,长长吐出一口气。   林希洄忽然对嬉皮笑脸的方哲说:“夏阿姨醒了,我能感觉到。”   方哲连忙起身想回房间,却看到夏秀萍已经走了出来。   夏秀萍上前,一把搂住方哲:“儿子……”一声叫出来,夏秀萍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妈!”方哲激动的抱着夏秀萍,“你终于都想起来了?”   夏秀萍哽咽:“妈……用了十年的时间,在照顾别人的儿子……十年了,我都没有见过你,想过你,疼过你。阿哲……”   “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是我把那些人引过来,不然你也不会掉下盘龙峡。是我不好,才找了那么短的时间,就放弃了。妈,对不起!”   林希洄忙劝激动的母子两个:“夏阿姨,方哲,先吃饭吧,不然都凉了。夏阿姨你看,都是方哲特地给你做的。”   夏秀萍顾及到旁边的林希洄,忙收了眼泪:“看看我,怎么就哭成这样了,让你们年轻人笑话了。”   她看了一眼一大桌子菜,又笑了:“这是专程做给我的不假,是做给希洄的也不假。”   林希洄一怔:“额……”   夏秀萍仍是笑眯眯的看着她,仿佛在看着一个十分满意的未来儿媳妇儿:“这难道不是方哲做给你赔罪的?”   林希洄吐了吐舌头,俏皮可爱。   夏秀萍和方哲一同坐在桌前。方哲刚举起筷子:“妈,你先尝……”   夏秀萍打断他:“你不给荣成海打电话吗?”   方哲愣住了:“妈……”   “傻孩子”夏秀萍苦笑,“妈经历这么一场变故,又在新世纪生活了这么多年了,哪里还会像以前那么执着老土?”   方哲也笑了:“我老妈永远都这么明智。”   “你又来耍贫了,这么多年了,这毛病都没改了。”   “改不了啦,定性了。”   夏秀萍又被他逗乐了,好容易才又恢复正经:“阿哲,我现在十分感激荣成海。那时候,你除了肯听我的话,就是肯听你荣叔叔的话。我这人好糊弄,你有时候干一些阳奉阴违的事,我也不知道。还是荣成海比我更会管教人。你现在能变得这样好,真是多亏了他。”   “妈,你也太会给那老爷子戴高帽子了。”   “我没有给他戴高帽子,阿哲,这些都是你告诉我的。你忘了?咱们刚才心连心,我梦里梦到的一切,都是你这些年所经历和发生过的事。我是醒了之后,才恢复完整记忆的。阿哲,那些年是妈妈太固执了,一点也不了解你在想什么。”   方哲正欣喜于夏秀萍的变化,林希洄却大惊失色:“糟了,我竟然忘了这茬。”   方哲迷惑的看林希洄:“忘了哪一岔啊?”   林希洄真想揍他两拳:“你……你都没有把你想告诉夏阿姨的事情在脑子里过滤一遍吗?”   “不需要过滤啊,我刚才就是只想着让我妈了解我这么多年来的一切,好帮助她恢复原本属于她的记忆。”   “你……”   林希洄发现方哲还没意识到大事不妙,气得想踩他一脚。   夏秀萍却笑眯眯看着林希洄:“希洄,你是担心我不想让我的儿子和一个女妖谈恋爱吗?”   共聚一堂   方哲这才恍然大悟,林希洄这是担心自己把她是妖精的事也统统告诉给夏秀萍了。   不过已经来不及不了,他确实已经统统告诉夏秀萍了。他现在只庆幸自己想撮合夏秀萍和荣成海的想法是经过林希洄提点才有的,那会和夏秀萍心灵互通的时候,还完全没有这个念头,不然夏秀萍不抽死他才怪。   听了夏秀萍的话,林希洄和方哲俱松了一口气,面上都是一喜。   林希洄:“夏阿姨,你是说,你愿意让我和方哲在一起啊?”   夏秀萍抚上她的脸颊:“当然愿意啊,还很高兴呢。你不是说了吗,你本来就是人身啊。嗨,其实你的原身就算没有被打散,那又怎么样呢?只要你是真的喜欢阿哲,阿哲也是真的爱你,你们的结合又不会给别人和自己带来麻烦,那我为什么要反对呢?”   林希洄大喜:“夏阿姨,你真开明。”   “我知道,方哲一定告诉你,说我很多时候是个不通情理的老顽固,是吧?”   “这个……真的没说过。”   夏秀萍笑了:“他跟你说过些什么,我可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她没对你说过我是怎么反对他和荣成海走得近,怎么反对他和苏以漫交朋友的?”   林希洄看了方哲一眼,“噗嗤”一声笑了:“还是夏阿姨厉害。”   “不是我厉害,是你厉害,你让我和他都清楚的知道这么些年来我们是怎么过的,有着怎样的心境,不会因为分离十年就生出许多隔阂。希洄,阿姨要谢谢你。”   林希洄都被夸的害羞了:“阿姨,你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夏秀萍忽然朝她眨眨眼,做出小孩子一般的调皮模样:“希洄,你不用自谦,其实阿姨还有个事情需要你帮忙。”   林希洄一怔:“什么事?”   夏秀萍低声道:“等你什么时候有心情了呀,把那个电视剧演完,给阿姨看一下大结局吗。你骗方哲那套,骗不了阿姨的。阿姨想知道顾苏迟和青若后来的结局吗,你得来个大团圆才好吗!”   林希洄颇觉好笑:“好啊。”   夏秀萍又问:“为什么见不到小嘉和童话呢?”   “哦,他们一般都在周末的下午去学校。”   方哲瞧得那个惊叹啊:“你们两个这么快就亲亲热热站成一条线了啊?这么快就聊上了。”   “是啊”林希洄得意的挽住夏秀萍的胳膊,“你不服气呀?以后你再敢欺负我,就有人帮我撑腰了。”   夏秀萍又笑了:“对,一切都有阿姨帮你做主。”   “嘿嘿!夏阿姨最明白事理,最通情达理了。”   “不行不行不行”方哲连忙提出反对,“妈,那如果有人欺负我呢?”   “你?”夏秀萍点了儿子额头一下,“你这么鬼,谁欺负得了你?”   “万一希洄欺负我呢?”   夏秀萍又不客气的点了儿子脑袋一下:“那一定是你活该!”   方哲长长叹了口气:“妈,你的接受能力也太强大了,而且开明的有点过分了吧?我感觉自己的苦日子就要来了。”   林希洄也深有同感。她再次深深的体会到,时代真的是大不一样了。这个时代的人,和她最初所来的那个年代,面对很多事情,思想方面完全是两码事。特别是关于婚恋方面的事,这个年代的年轻人显然自由自主很多。不过也有很多不太好的方面,这个时代的贞操观念也太淡薄了。一千年前,只有男人的贞操观念淡薄,一千年后的今天,男女都淡薄。话说,关于这一点,她还是欣赏很多动物,比如狼,一辈子只要一个配偶。现代的人,交、合的配偶也太多了。用小嘉的话来说就是:“也不知道人是不是养狗养多了,关于交、配这方面越来越像狗了。”想着想着,希洄发现,自己的思维跳跃的也太离谱了。   荣成海过来时,已是天色擦黑。他身边居然还跟着万年不变冰山脸萧子期。   不知道为什么,方哲近来一看到萧子期就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所以他很不欢迎萧子期来做客。   萧子期却好像一点也察觉不到主人对他的敌意,大大方方跟在荣成海身边就进来了。   方哲:“喂,萧子期,你最近忽然变得好像荣叔叔的尾巴啊。”   夏秀萍将他拉到一旁:“阿哲,既然来了都是客人。怎么这样说话?”   方哲低声:“妈,你不知道他……”   “我什么都知道。你忘了咱们那会的‘心心相印’了?我是说,你不要让你荣叔叔为难。”   方哲:“好吧,看在荣叔叔的面子上,我不跟他计较。”   “这才对吗。”   等他们母子两个嘀咕完,萧子期早就大马金刀坐在沙发上了:“既然有客来,主人连杯茶都不奉上来吗?”   “这里没茶,要喝自己下去买!”林希洄不客气的回他一句。   萧子期:“希洄,你昨天对我好像不是这种态度。”   林希洄翻个白眼不理他。哼,谁叫他对方哲大呼小叫来着,方哲又不是他的奴才。   夏秀萍低声笑语:“阿哲,希洄很疼你吗。”   方哲苦笑:“妈,哪有这样当众开儿子玩笑的?”   “没关系,妈声音小,人家听不到。”   荣成海一贯板着的脸,线条变得格外柔和:“嘿嘿嘿,听得见听得见。”   林希洄笑出声来:“荣叔叔,你真是年纪越大越幽默。”   荣成海仍是“嘿嘿”傻笑:“在电话里听到方哲说小夏你回来了,我真是被惊到了。哎呀,真是恭喜你们母子团聚了。我带了点小礼物,算是贺喜吧。”   他将手上一直拿着的红色包装盒递了过去。   夏秀萍不好意思的接过来:“应该是我给你送礼物,我不在这些年,多亏你照顾阿哲。”   “荣叔,你好偏心啊,我妈刚回来,你就送她礼物,我的礼物呢?你不是应该贺喜两个人吗?礼物应该准备两份。”   荣成海:“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你妈以前不让我进家门,现在让了。我得赶紧巴结一下,不然以后她还不让我进你家门怎么办?”   夏秀萍被荣成海说的不好意思:“荣大哥,以前是我有些不通情理,你别往心里去。”   “没有没有,我就是那么一说。”荣成海说着,又冲着夏秀萍傻笑。   林希洄看看夏秀萍,又看看荣成海,忽然觉得这两个人绝对有戏,特别是荣成海对夏秀萍,很有点意思哪。   想想么也是,荣成海的老婆跑了那么多年都找不到,他对别的女人动心也在情理之中。他既然对人家动了心,对人家的孩子好更在情理之中。无奈人家“小夏”同志,很坚定的不接受和他有交集,于是,他老人家只好把一刻放心给放回了肚子里。   以前肯定是方哲年纪小,不开窍,傻啦吧唧的看不出来荣成海对夏秀萍有意思。哼哼,这个白痴!   夏秀萍又招呼荣成海和萧子期:“来来,荣大哥,子期,大家都过来吃饭吧。这饭菜已经热过一次了,不能再热了,再热就不好吃了。”   萧子期:“不喝茶直接吃饭吗?我虽然不爱喝茶,但是这里有位爱喝茶的主儿,希洄你不知道是正常的,但是有人他不该不知道吗?”   林希洄白他一眼:“我家里有茶叶,我去拿。”   荣成海连忙摆手:“不忙了不忙了。”   “没关系的,免得有人在这里说三道四吗。而且我那茶是人间极品,荣叔叔你一定爱喝。”   荣成海:“是吗?那我得试试了。今天真好,希洄的茶是人间极品,做的饭菜也同样是人间极品哪。”   夏秀萍笑意更浓:“原来你喜欢吃希洄做的饭哪?不过这顿饭是方哲做的。”   “是吗?”就见荣成海的半边脸一下子黑了,“那到也是极品。只是方哲的手艺和希洄的是不同种类的极品。”   方哲的半边脸也一下子黑线了:“荣叔,我做饭有那么难吃吗?”   荣成海:“你自己觉得呢?”   林希洄连忙搭腔:“荣叔叔,方哲的手艺很有进步的,你尝尝再说吗。想吃我的饭也不难啊,明天接着来,我下厨。让你和夏阿姨都尝尝我的手艺!”   “真是难得啊”萧子期连忙道,“既然这样,那我明天也要过来。”   “有瘾啊你?”方哲不爽极了。   夏秀萍拉了他一把:“没事,那就来吧。荣大哥和你都来才好呢!”   方哲不吭声了,好吧,就当给荣成海制造和儿子相处的机会好了。   林希洄从家里拿了茶叶过来,刚开门就看到苏以东。   苏以东见到她,微微一笑,仍是低沉感性的男音:“希洄。”   林希洄也对他笑笑:“你是来看夏阿姨的吧?”   “是啊,我有些担心她。希洄,你呢?还好吗?”   怎么突然就问到自己这里来了?苏以东看着蛮理性,怎么思维跳跃这么大呢?   林希洄并没有将方哲家里的门关好,夏秀萍听到苏以东的声音,忙出去看:“以东,你也来了?”   苏以东:“以后我是不是就应该叫你夏阿姨了?这是天大的喜事,我怎么能不来呢?夏阿姨,真是恭喜啊。我特地带了两瓶剑南春过来。”   林希洄笑意更浓:“哈哈,好酒好茶,都齐全了。”   夏秀萍奇问:“你从哪弄的?不会是从苏总那顺来的吧?”   “怎么会?有人送的。”   几个人一边说,夏秀萍和林希洄已经将他让到屋子里来了。   方哲以前看到苏以东,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可是现在,他就连苏以东过来凑热闹也觉得各种别扭。特别是苏以东很关切的问那一句:“希洄,你呢?还好吗?”   有自己在,希洄能有什么不好吗??   方哲觉得压力越来越大了,简直危机四伏,十面埋伏啊。怎么这么多人想跟他抢希洄啊?究竟是他错觉了啊,还是这些人一个个都不安好心啊?   老妈不满   喧闹过后,归于沉寂。   夏秀萍看着方哲和林希洄,说不出的欣慰。一切都归于平静了,再不会有波澜了吧?以后,她是不是就会像今天这样,和这对年轻人一起生活了?只是,她还有些事没有做完。   夏秀萍似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对方哲说:“阿哲,等过了今晚,我还得先去以东那里住些日子。”   方哲笑道:“我明白的,毕竟你照顾了他十年,都有很深厚的感情了。总得找到得心应手的接班人才放心离开,是吧?”   夏秀萍点点头:“是这个理儿。让我就这么突然不管他了,我还放心不下呢。”   方哲故意同她开玩笑:“那你就放心得下我?”   夏秀萍:“阿哲,你故意为难你妈啊?不是还有希洄照顾你吗?”   “还有我们来照顾他!”一个清越的少年男声凭空炸响。   夏秀萍吓了一跳,惊魂未定之际,就看到一个俊美少年和一个异常美貌的少女肩并肩出现在屋子中央。   方哲惊喜道:“小嘉,童话?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   “当然是我通知他们的!”林希洄跳出来,“要不然你以为他们知道今天有喜事吗?”   童话朝方哲调皮的眨眨眼:“知道夏阿姨回来了,我和小嘉当然得过来凑凑热闹吗。”   夏秀萍惊奇的睁大眼睛,看着两个孩子:“这还真是神奇啊。你们本来应该到了学校里了,结果一下子就凭空冒出来了?”   小嘉得意的朝夏秀萍飞了个媚眼过去:“全靠我!”   “真是好本事。我在梦里看到过你表演!这下现场见识一下,觉得更震撼了!”夏秀萍连连夸小嘉。   小嘉笑眯眯说:“还是夏阿姨比较好,知道我和希洄是妖精,居然一点都不害怕,这么坦然就接受了。比某人强很多哦,看来我们回来赶着恭喜夏阿姨找到儿子是回来对了。”   夏秀萍一怔:“你说的‘某人’谁?”在方哲的记忆里,这小家伙做事向来颠三倒四,所以她也就不计较   小嘉斜了方哲一眼:“说谁谁知道。”   方哲不干了:“喂,何嘉晨,不是我非要对号入座,可我怎么觉得,你说的本来就是我呢?”   “我说你又怎么样啊?”何嘉晨身子一抖一抖,脖子活像玩具乌龟一样颠来倒去。   “希洄可以作证,事实不是你说的这样!”   “她只会做伪证!”   “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你呀?你这辈子专门跟我作对!小心我让希洄继续把你变成松鼠关到笼子里!”   “去,你以为你是谁,希洄才不会听你的。”   方哲顿觉无语:“何嘉晨同学,你就明说吧,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讨厌我?”   小嘉:“哦,你上辈子倒是没得罪我,一千年前你倒是惹毛过我!”   林希洄打断他:“小嘉,不许乱说话!”   小嘉不服气的闭了嘴。   方哲却从中瞧出了几分端倪。难道顾苏迟当年做过对不起青若的事?昏,那这个连续剧他还是不要看完了。他可不要为一千年前的顾苏迟做过的事有什么负罪感。   洪雪馨自林希洄口中得知昨天方哲叫妈的女人,真的是方哲的亲妈后,第一时间竟然发出和小嘉一样的感慨:“哎,还真以为那小子是个有车有房父母双亡的,原来还有个妈啊!”   林希洄:“怎么都想要有车有房父母双亡的?”   “额,难道你不想只和方哲一起二人世界?”   “想啊!不过么,如果多个孩子也无所谓。”   “啧啧啧,听听听听,这么快已经想到要孩子了。”   “雪馨姐,你就别取笑我了。”、   洪雪馨:“不是我非要取笑你,是你自己要说的吗。”   林希洄:“不跟你说了。”   “还懂得害羞呀你?喂,不说这些了,说正经的。”   “哦。什么样的才是正经的?”   “正经的?比如那个夏秀萍怎么样啊?好不好相处啊?方哲和她妈分开十年,她妈身体又差一点,以后肯定是和夏秀萍一起生活的啊。”   “应该会的吧。”   “这不就结了?和老人在一起生活,虽然也会有那么一点便利,但是到底还是烦心事多一些。所以很多年轻人都不愿意和老人一起生活的,住在一起,矛盾太多。观念冲突也非常多。”   “哦,这样啊。”林希洄蹙眉思索,一千年前的时候,经常有什么四世同堂,三世同堂,鲜见小夫妻两个自己在外面单过的,可是现在,似乎夫妻两个自己单过的很多哦。还是现在好啊……不过夏秀萍看起来蛮好相处的吗。   洪雪馨:“你这笨丫头,你不会连这个都没想过吧?”   “啊?这有什么好想的?”   “哎,我问你,夏秀萍人怎么样?对你好不好?昨天她没表现出不喜欢你的迹象吧?”   “没有啊,她很好,也很喜欢我啊。怎么突然这么问?”   “担心你吗。你那么喜欢方哲,万一夏秀萍看你不顺眼,以后你和方哲的情路会坎坷很多呢。”   林希洄想起昨天苏以东问她的那句话,“噗嗤”一声乐了,恐怕苏以东也是和洪雪馨一个意思吧?   她笑问:“夏阿姨为人看起来很好啊,你们怎么担心这么多呢?”洪雪馨还好,苏以东可是和夏秀萍一起生活了十年的人呢。   “你们?还有谁?”   “额……小嘉啊……我昨天打电话给小嘉说这件事来着。”   “哦,还是小嘉聪明。我告诉你,有很多恶婆婆呢,平时在外人面前也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   “你怎么把夏阿姨说的跟个大坏蛋一样?”林希洄不以为然的笑了。   洪雪馨:“你怎么这么单纯啊?以前你不像现在这样,想事情这么简单的。”   “哦,那你就当我变了一个人好了,反正人都会变的吗!”   洪雪馨:“还有,啊?还有什么?”   “你就这么纵容方哲吗?他想去骗苏以漫,你还真让去啊?我昨天差点就气得直接奔到苏以漫那里告诉她真相了。现在我算是知道了,我这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啊!瞧你这优哉游哉的小模样,我真是白替你担心了!”   林希洄:“要不然我还能怎么样呢?不让他去吗?”   “不让他去又怎么样?那是苏以东的妹妹,又不是你妹妹!”   “现在就因为她是苏以东的妹妹,更加不能阻止他了。不然他肯定更过意不去,而且……我自己也会过意不去。虽然我明知道不关我的事,可我就是会过意不去啊!”   “所以你就更麻烦了啊,你还有心情去担心别人,先担心自己吧。根据你和方哲的逻辑吗,就因为苏以东帮过夏秀萍,方哲才更不能不关苏以东的妹妹。是吧?”   “咦,你不是一直看不惯方哲吗?现在这么说话,是夸他还是贬他?”   “唔,我……后来想想吗,其实也可能真是我误会了吗。你又不是没向我解释过,我又不是接受不了别人不是坏人的事实的人是吧?我这种想法才是正常的吧?”   “方哲本来就不是同性恋也从来没有耍过我啊!”   “以前你笃定也就算了,现在都有个苏以漫出现了,你还这么笃定,你究竟是自信啊还是自负啊?”   “苏以漫快死掉了好不好?”   洪雪馨:“毕竟还有一点希望吗,半点希望也是希望,何况是还有一点希望。”想了想,洪雪馨眼珠一转,“希洄,不如这样,你去苏以漫那里瞧瞧。”   “啊?我去她那里干什么?”   “夏秀萍这几天不是都会过去送汤吗?之前夏秀萍不知道方哲的事情也就算了,现在既然都知道了,你先看看她是个什么态度吗。如果她不太喜欢苏以漫,说明她明白事理,那你的后顾之忧会少很多。”   “这个根本不用看。”   “哦?”   “她十年前就不喜欢苏以漫。哎,准确说来,不是不喜欢苏以漫,是不喜欢方哲和苏以漫在一起。”   “是吗?那太好了,那你去偷偷瞧瞧,她现在是不是还是不喜欢方哲和苏以漫一起。”   “真的不用啦。夏阿姨应该是不想让方哲这么做的,但是我估计么,夏阿姨也不会干涉他。”   洪雪馨简直要被林希洄气死了:“不想是不想,但是具体的态度还是很能说明问题的。我让你去看看你就去看看,回来仔细告诉我,夏秀萍到底是怎么想的。”   方哲细心的为苏以漫剪指甲,她的手指还是细细白白长长的,但却更加纤细更瘦了,简直瘦骨嶙峋,就好像她的人一样形销骨立。   苏以漫看着方哲认真的脸庞,胸腔中被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塞得满满的:“方哲,只要你过来,我就觉得很开心。”   “是吗?那我以后每天都过来。”   “真的?你不怪我不生我气吗?”   “我生你气干什么?”   “额……我之前没有认出夏阿姨……”   “又不是你的错。”   苏以漫这才安心了。   恰逢夏秀萍过来给苏以漫送汤,刚好瞧见两个人又是十年前那么一副“两小无猜”的模样,不由皱了皱眉。   左右为难   方哲被夏秀萍一路拉到外面。   方哲:“妈,怎么了?”   夏秀萍:“阿哲,你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方哲有些摸不着头脑:“妈,你想说什么啊?”   夏秀萍:“阿哲,你天天这样骗以漫,你有没有想过,希洄多伤心?你是个男人,你这么样做,对人家女孩子多不公平?你也太不地道了吧?”虽然希洄是个妖精,可是她潜意识里还是把希洄当女孩子了。   方哲深深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奈:“我也知道这样不好,可是除了这样,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夏秀萍:“要我说,苏文生和蒋虹两口子也太不地道了。最不要脸的就是本来就亏欠以东居然好意思让以东去找你,也不想想当初是怎么对以东的,怎么对你的。也亏得是你,要是换了别人,怎么可能给以东好脸色?”   苏以漫闻着夏秀萍刚送来的排骨汤的香味,透过窗子,看着门外母子两个远远的在说话,唇角不禁露出笑意。   夏阿姨对她的态度,还是和当年一样亲切,没有丝毫变化。她下意识觉得,这应该算是好事才对。   林希洄来到走廊入口处,悄悄听这母子两个的对话。   夏阿姨应该比较明白事理吧?不会像雪馨姐说的那么恶劣吧?   方哲:“妈,你自己刚才对以漫态度也很好很客气,怎么一转脸,就得让我对她那么绝情呢?”   “谁让你绝情了?我只是不想让你来看她,你经常过来看她,才是绝情!对希洄很绝情!”   “别开玩笑了,我怎么会对希洄绝情呢?而且我答应了以东啊。”   “别拿这个当借口,食言一次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不信以东连这种事都理解不了。再说也不是让你食言反悔。妈知道你这个人一向说话算话,可是你也不能算骗了以东啊。你已经来看过苏以漫了。接下来,你最该做的,是照顾希洄的情绪。”   “这个……已经照顾了啊。我以后不会天天来看以漫了,而且探望时间也会短很多。我都跟希洄说好了。”   “你这就叫照顾了?希洄是个好女孩,又痴心为你,你是男人,要懂得疼她,呵护她,这种事你都得逼着她去理解你,你还有脸说!”   方哲沉默。这样算逼吗?   夏秀萍:“你别又腹诽我。你这就是逼,骗苏以漫这种事,如果你坚决不同意,希洄哪里需要跟着操心?你自己心太软,不答应以东来看苏以漫,你就不好受,希洄当然只能去理解你了。”   “妈,我的本意不是想逼她。可是,难道我坚定的拒绝以东,做的就对了?我不是不想照顾希洄的感受……而且……我跟你时候了,我都答应了以东,难道让我食言反悔?”他只有一个,总不能把自己劈成两半。他不想让希洄不开心,但也不想让以漫临死前还在伤心。谁来帮他想个两全的法子啊?   夏秀萍气急:“都是荣成海把你教成这样死脑筋,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你食言一次又能怎么样?你现在这么做,是希洄开心还是你开心?最多是苏以漫开心!以东做了这种事,也不见得就能高兴。儿子啊,你放弃苏以漫,或许对苏以漫来说是绝情,可是你不放弃苏以漫,是对你自己和希洄绝情。你骗苏以漫的时候,你自己真的开心?”   方哲揉揉鼻子:“只要不想希洄……我……还是蛮开心的。”   “你!”夏秀萍已经气急败坏了,“方哲,你要是敢学你爸那么花心,我……我就当从来没遇见过你,我情愿到处去流浪。”   方哲:“妈,事情有没有这么严重啊?你要这么威胁我?你让我怎么办?难道一点也不管以漫……”   “阿哲,希洄对你,那是千年的情分,苏以漫以前是对你好,可那又怎么比得上呢?我不是不理解你,我知道苏以漫以前给你带来的触动和快乐,我也知道你们当初的关系很亲密。谁都不想让事情走到这么两难的地步,可是事情已经这样了,当初是苏以漫不明就里不问是非,就和你干净利落的断了联系,是苏文生和蒋虹不分青红皂白就针对你,贬低你,瞧不起你。到了今天,你为了自己女朋友,所以对苏以漫绝情也是很合情合理的吗。你最应该珍惜的人,不是苏以漫是希洄。为了一个快死的人,影响以后和希洄的感情,你自己可想好了。你打算牵手走一辈子的人,是希洄啊!”   “……可以这么想事情吗?”这事说的好像算加减法一样。他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懂,可是一旦让他做抉择的时候,他还是觉得很难。   “可以,怎么不可以?”夏秀萍拍拍儿子肩头,做出鼓励儿子的神色,“你对苏以漫已经仁至义尽了,以后少来看看她吧。如果你真不放心苏以漫,还有妈妈呢,妈保证帮你把她照顾的十分周到仔细。儿子,你能做到的,加油,妈看好你!”   这语气,这神态,这表情……真是让方哲哭笑不得。他问:“妈,如果我……做不到呢?”   “那你就是欺负希洄了?你不想让自己不好过,所以就让希洄不好过?”   方哲差点就急出一头汗来:“我在你老人家眼里就这么卑鄙啊?”   “你叫我什么什么?”夏秀萍叉腰瞪眼。   “我在夏大美人眼里,就这么不懂事吗?”方哲连忙换上一副谄媚的拍马态度!   夏秀萍:“你如果继续这么干,那就是不懂事,我就算是你妈也不想站你这边!我真是十二万分的同情希洄!”   “妈……”到底他是亲生的,还是希洄才是啊?这才见了希洄一次,夏秀萍就这么维护希洄,要是以后他和希洄结婚了,家里还有他站的地方吗?   夏秀萍打断他:“你再这样就别叫我妈了!我实话跟你说,我一点也不想让你跟苏家人有什么牵扯。苏以漫这样子,只会给你添麻烦,苏文生夫妇一对不是东西的。如果你只认识以东多好!反正你都认识钟俊彤了,其实以东和钟俊彤关系也不错的,只是刚好你们没见过。”   “妈,苏以东人是不错,难道以漫很糟糕吗?”   “苏以漫不糟,可以说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但是对你来说,她真的很糟!”   “希洄?!你怎么站在这里?”   林希洄本来正偷听得入神,心里也酸酸的。本来洪雪馨是让她来偷听夏秀萍有没有怎么样的,可是现在夏秀萍一直在维护她,方哲却一门心思都在苏以漫那里。   死方哲,烂方哲,臭方哲,你这样不是欺负我是什么?不是不懂事又是什么?本来方哲自己主动说,会少来看苏以漫,她还是蛮开心的。但是听到方哲为了能够看苏以漫,和夏秀萍一直在不停的争执,她就不乐意了!   她正在心里不停的骂方哲,就被身后苏以东的声音惊着了。   同时受惊的还有方哲和夏秀萍。   林希洄平复了下心绪,淡定的回头,对苏以东一笑:“我是来找你的。”   方哲连忙跑到走廊这边:“希洄!”   林希洄又是对方哲淡定的一笑:“方哲?你也在这里啊?”   方哲会信她的话就有鬼了,他拉过林希洄:“希洄,你听到多少?你别生气。”   “我不生气。”林希洄又对他笑笑。   方哲:“你这表情让我心里很不踏实。”   “是吗?”   苏以漫的眼睛慢慢睁大,方哲怎么知道林希洄在旁边?还突然把她拉出来?看起来他和林希洄看起来举止亲密,关系很不一般哪。如果不是旁边还有夏秀萍,单单他们两个,这样的近距离的说话,还真让人怀疑。   苏以东不明就里,自走廊里转了出来,一贯穿着得体西装的身影刚好落在苏以漫的视线里。   苏以东:“怎么回事?希洄你找我干什么?有什么事吗?”   林希洄笑眯眯的上前挽住他:“没什么啊。你不是我男朋友吗?女孩子来找男朋友,多正常啊,是吧?”   方哲闭了闭眼,她果然听到了什么,而且很不爽!   苏以东有些诧异,微微低头看着身边挽着她的女孩子:“你是又跟方哲置气,所以拉我当垫背吧?”   “是又怎么样?你没得选,必须当!麻烦是你惹来的,哼!”   “可是这样不太好吧?上次是不得已,这次情况不一样,你故意这么亲密的拉拉扯扯,方哲怎么受得了?”   “废话,就是让他受不了,不然我干吗还拉扯你?”   苏以东:“……”   夏秀萍只是在一旁冷眼看着,一点帮儿子的意思也没有。就得这样,让他心里害怕了,难过了,知道没有希洄不行了,他才会离开苏以漫。跟姓苏的那家人搅和在一起,绝对不会有好结果!   原来哥哥也在啊。苏以漫看着哥哥和林希洄更加亲密的举止,微微笑了。她是发自真心的为苏以东感到开心!   苏以东:“希洄,你真的是来找我的?我对你刚才的话表示怀疑啊。你到底打算干什么?”   “就是来找你的,打算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   “洪雪馨!”林希洄忽然就冒出这么个想法来!事情全是苏以东搞出来的,没道理她和方哲整天为这件事烦来烦去,苏以东这家伙整天优哉游哉的。哼,她要让苏以东也烦一烦。   “……”   不等苏以东开口反对,林希洄已经挽着他的胳膊转身往另一边去了。   苏以东回头对方哲道:“你放心,一会我帮你劝劝她。”   方哲听了这话,更不放心了。他的女朋友,要别的男人帮他搞定?那个男人如果比他差太多也就算了,关键的问题是,那位还是个青年才俊!   林希洄也不干了,重重甩开苏以东的胳膊:“你要是帮方哲来劝人,那就算了吧。”   “也行啊,我本来就不想去见洪雪馨。”   林希洄立刻又挽住了他胳膊:“必须去。”   苏以东一边跟着她的脚步往前走,一边无力的说服她改变主意:“老实说,我真的很怕见到那位洪小姐。”   “为什么?”   “我觉得她很护着你,那态度简直像老母鸡护着小鸡一样。上次我能和她平静的谈话那么久,她居然全程安静没有发飙,我觉得简直是奇迹。我不太相信会发生第二次奇迹!”如果发生的太多了,那就不是奇迹了呀!   “那就去迎接她发飙吧,你必须去,一定要去,不去也得去!”   方哲在后面,愣愣的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听着越来越远的谈话,不由皱眉,希洄这是唱哪出啊?   不行,就算洪雪馨发飙,他也得去瞧瞧,希洄到底要干吗?   奇迹消失   事实证明,奇迹发生的再多就不会是奇迹了。所以,洪雪馨这次真的发飙了。她就那么拿一双眼恶狠狠盯着苏以东和方哲,好像下一刻就要把这两个人吞掉似的。   可是苏以东还敢不怕死的上去打招呼。他依旧是一贯的微笑,温和又波澜不惊的语气:“林小姐你好,希洄说你有事找我。”   林希洄在苏以东身后,朝洪雪馨飞了个眼神过去,洪雪馨立刻会意,没有拆穿林希洄的谎话。林希洄接着在苏以东身后,竖了下拳头,示意“修理”他。   方哲在病房门口看到这一幕,差点笑出声来,好容易才憋住。   谁知就那么快的一瞬间,也被洪雪馨逮住了:“姓方的,你躲在后面笑什么?”   方哲再也笑不出来了,只觉得危机感甚重,却偏要为了面子拿腔拿调:“这好像跟你没关系吧?”   “怎么和我没关系?你把希洄当什么了?你把她欺负成什么样了?到了这种时候了,你居然莫名其妙的一个人躲在后面偷笑?”   “你哪只眼看到我笑了?”不就是耍赖吗?方哲表示小菜一碟难不倒他!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你眼神一向不好!”   “你!凭什么这么说?”   “就凭你看错的东西太多了!”   “我看错什么了?”   “比如说,非把正常性取向的人看成同性恋哪!比如非把好人看成坏人哪!”比如非把真心看成花心哪!比如……”   苏以东听不下去了,很不厚道的笑出声。   方哲立刻寻求同盟:“以东,你也觉得她的行为很好笑吧?”   苏以东的手轻握成拳,轻轻在鼻尖处顶了一下,压制下自己的笑声,动作却是优雅帅气,他转脸去看方哲:“你刚才说的那一大串‘比如’,其实都是你自己吧?看来你被人误会的不轻!”   这摆明了是在幸灾乐祸吗!方哲:“苏以东,做人要讲良心!”   “我觉得我挺有良心的啊!”苏以东很无辜。   这次不等方哲反驳,洪雪馨先火了:“苏以东,你有良心?你跟我说说,希洄和你无冤无仇,你跟方哲两个大男人联手欺负他,这算哪门子良心?”   苏以东一怔:“洪小姐,你叫我过来就是为了教训我吗?”   林希洄坚定的躲在苏以东身后,坚定的对洪雪馨点点头。   洪雪馨底气甚足:“你觉得你这种行为不该被教训吗?”   苏以东深深吸了口气,似乎在强压怒火。方哲看得直乐,只是不敢发出声来。看来大战一触即发,到时候让洪雪馨和苏以东吵吧,他要赶紧带着希洄离开。看单身男女吵架这么掉价的事,不适合他和希洄干。   谁知接着就看到苏以东,微微颔首:“洗耳恭听。”   靠,这么听话,方哲真的是失望极了。   洪雪馨嚣张不下去了,这让她怎么嚣张呢?人家都这么顺从了,继续恶形恶状,这不是损害自己的形象而已吗。   苏以东抬起头来直视洪雪馨,淡淡一笑:“如果洪小姐已经教训完了,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好好谈谈了?”   “跟你这种人,没什么话好说的!”洪雪馨侧过脸,依旧是中气十足。让她谈什么?有什么好谈的吗?   苏以东一怔:“不是洪小姐请我来的吗?”   洪雪馨语塞,出卖希洄她不想,被人问倒她也不想。干脆,她下巴一扬:“是我请你来的,怎么样?我本来是想警告你,不要随便欺负希洄,她是我妹妹。可是我看你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儿,说了估计也白说,干脆懒得浪费口水了。”   “我?”苏以东扫了自己全身上下,哪有一点死猪的样子吗?   洪雪馨:“你怎么样?”   苏以东依旧是淡淡一笑:“不怎么样,我还在继续听洪小姐说话。”   这人还有什么可训的吗?洪雪馨进退两难。苏以东要么就是修养太好,要么就是脸皮太厚,反正她不是对手。   林希洄眼看洪雪馨这么容易就败下阵来,深感事情不对劲儿。这不是洪雪馨的风格吧?应该三言两语就把苏以东杀的片甲不留才对。她又在苏以东身后拼命比姿势,示意洪雪馨一定不要轻易败下来。   洪雪馨咽了口唾沫,逼自己强硬起来:“你不觉得你的所作所为很过分吗?作为一个男人你不脸红吗?”   苏以东:“我也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希洄。”   管洪雪馨叫“洪小姐”,管自己女朋友叫“希洄”!苏以东,你真是越来越过分了!某人又要抓狂了。啊啊啊,自己这算不算引狼入室啊?   不等洪雪馨再开口,苏以东已经转身看向林希洄:“我现在再次郑重的向你致歉,好不好?”   林希洄又是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苏以东怎么不和洪雪馨去说话,忽然就把话头转到自己这里来了。   苏以东向她深深的鞠躬,“我很抱歉,也很感激你!”   林希洄觉得苏以东段数也很高,往后退了两步:“你别这样。”   “喂,你什么意思?以柔克刚?”洪雪馨不客气的质问,“你这是又想用苦肉计难为希洄吗?”   苏以东不看洪雪馨,只是看着林希洄:“不管你心里能接受也好,不能接受也好,我真的是在诚心诚意的道歉。希洄,我真的觉得很抱歉。你可以当我是想让自己好过一点,或者当什么都好,但是我真的只是希望,你能好受一点。如果你觉得不够,你想要什么样的补偿,我都会尽力满足你。我不是想和你做交易,我的目的很简单,只是希望你能够好受一点。”   他的语气很诚恳,诚恳到方哲想掐死他的地步。我靠,这怎么看怎么都有些勾引的意思啊。年轻英俊,家底丰厚,虽然正在没落中,自己又是从医多年,还这么诚挚的看着女孩子,认认真真的道歉,说的话又这么煽情。这真的是很简单很纯粹的道歉吗?他怎么看都觉得,苏以东这是另有目的啊……   洪雪馨这下彻底败下阵来,她觉得自己再指责下去,就有些像泼妇了。虽然理智告诉她,其实她继续指责下去,也并不是个泼妇……   林希洄只是定定的望着苏以东,并不说话。   苏以东眉梢眼角又露出淡淡笑意:“我觉得你还是趁机来讹我一把比较好,也免得你费尽心思把我骗到这里来,让别人帮你出气。一直在我身后比划,难道你不累吗?”   “你……你后脑勺长眼睛了呀?”   苏以东笑意更浓:“哦,你如果觉得这样的解释有趣的话,可以这么认为。”   洪雪馨:“得了得了,我也不枉做小人了。林希洄啊,你遇上高人了,我不是对手,败下阵了,你还是明刀明枪自己上吧。肯定比我厉害多了。”   方哲越听越觉得洪雪馨这话里似乎有点暗示的意思,于是,他冒死撸虎须:“洪雪馨,我觉得你不是该住院,而是该出院啊。我从昨天见到你,到现在又见你,你明明一直都生龙活虎的啊!”   洪雪馨刚要发飙,就看到有新病号进来。医生那会就打过招呼,说病房里可能很快就会有几个新病号进来,还奇怪说床位一直很紧张,这次怎么空闲了这么多天,让洪雪馨住了这么久。   发现有人来和自己住一间病房后,本就该一直卧床静养的洪雪馨,终于全身疲惫下来。   哎,有病友作伴固然是不错,可是自己这么大年纪,整天只有个朋友陪床,万一聊熟悉了,人家一问,她说了实话,很容易惹人探究的吗。再说,即使没人探究,她也更喜欢一个人清清静静的养病。最惨的是,她现在想发飙,还得注意下病号的情绪,起码也得注意自己在人前的形象,所以她只能忍住不发飙了。   林希洄一眼看穿洪雪馨的念头,问方哲:“喂,托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办好了,今天下午,咱们伟大的漂亮的迷人的洪雪馨……阿姨,就可以搬到单人病房里了。”   “喂,找K吧你?”林希洄小声对方哲说。敢叫洪雪馨阿姨,胆子不小啊!   洪雪馨这次到是没发飙:“阿姨这称呼不错啊。行了,方哲,以后你就这么叫吧!”   搬起石头   在林希洄的坐镇指挥下,方哲和苏以东齐心合力帮洪雪馨转了病房。   洪雪馨透过病房的窗子,看看外面的方哲又看看走廊里的苏以东,忽然觉得很好笑。   林希洄低头悄声问她:“洪姐,你笑什么?”   洪雪馨微微诧异:“你不觉得很好笑吗?”   林希洄很诧异:“有什么好笑?”   “你不觉得这两个男人的态度很暧昧吗?”   “暧昧?天啦,雪馨姐,你不会怀疑方哲爱苏以东吧?跟你说多少遍了,方哲他真的不是同性恋!”   “去你的,我是说别的。”   “什么?”   洪雪馨抚额:“希洄啊,让我怎么说你好呢,方哲明显在吃醋啊!”   “你不会怀疑方哲喜欢苏以东,所以在吃我的醋吧?”   “我有那么糊涂吗?我是说,方哲在吃苏以东的醋啊,你看不出来吗?”   “看不出来。”林希洄透过病房,远远瞧着方哲拿着各类手续单据走来,随意的摇摇头。   “你真傻还是假傻?”   “既不是真傻也不是假傻,我压根就不傻。方哲他就这德性,他最近对萧子期也有点不一样,似乎也是这个样子的。”   洪雪馨一听,笑得意味深长:“听你这么说,萧子期对你似乎也大有不同哦。”   林希洄:“没发现,他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对我就不坏。不过那时候方哲对他的态度,和以前一样,就是淡淡的讨厌,现在好像变得十分讨厌了。要不是苏以东不太招人烦,我估计方哲现在看苏以东的眼神都会变得十分厌恶。”   洪雪馨觉得林希洄的情商真是太低了,她懒得听林希洄说了些什么,自顾自笑着:“其实这才是希洄吗,身边永远都有无数护花使者。你看看你前些日子,多美好啊?现在呢,为了个方哲就神魂颠倒,舍弃天涯芳草。要我说,其实就该现在这样,好好让方哲有些压力,这样他才知道珍惜,不然还以为我们的大美人是多么容易被他勾上手的!”   林希洄苦笑:“雪馨姐啊,怎么能这样说话的?”   洪雪馨:“我怎么了?我说的是实话,你不要太傻,就算心里真的一心扑在方哲身上,也不要做的太明显,得让方哲有危机感,你懂不懂?”   方哲推门进来:“洪雪馨阿姨,你又再给我老婆出什么馊主意?我辛辛苦苦为你跑前跑后,你在背后拆我台啊!”   “老婆?谁是你老婆?”洪雪馨从方哲手里抽过单据,“你和我们希洄领证了吗?”   “你用错词了吧?”方哲一把搂过希洄,“是我的希洄,她不是你的,你不要随便说的这么亲昵。”   “啧啧”洪雪馨一副调戏方哲的姿态,“方大帅哥,你最近掉醋缸里了吧?男人女人的醋都吃!”   “我高兴,我就这么爱她,要你管?”   苏以东一直在外面接电话,一边讲着一边往病房这边看,眼睛一直盯在希洄身上。   洪雪馨故意刺激方哲:“是啊,不归我管,那又怎样?不过万一有别的男人跟你抢,而且很走运的抢赢了,我看你还怎么好意思说我们希洄是你老婆。”   林希洄直翻白眼,这两个人见面就唇枪舌剑,剑拔弩张,一点都不像二十好几的人!   方哲顺着洪雪馨的目光回头,正好看到苏以东又往病房里看,林希洄也在此时回头,和苏以东目光撞上,苏以东对着林希洄浅浅一笑。   方哲只觉得心里又酸起来了。   林希洄忽然指着门外叫:“萧子期怎么也来了?”   萧子期直接推门进来:“方先生,想找你还真是不容易啊?”   不等方哲回答,林希洄抢话:“我看你找他挺容易的,你居然知道来医院里找他。而且这不是苏以漫的病房,还是雪馨姐的病房,雪馨姐这还是刚换了病房的呢。”   方哲:“不知道萧总经理找我有何贵干呢?”   萧子期:“有外人在,说话不方便,要不借一步说话?”   苏以东看到病房里的情形,急匆匆跟苏以漫说了句话,便挂了电话,疾步走来,推门而入。   “萧先生,我……”   林希洄叹口气,闭了闭眼,苏以东这个万年不变的开场白啊,总是被萧子期毫不留情的打断。   果然,这次也不例外。萧子期:“苏先生,我现在没话跟你说,我有急事,麻烦你让一让,我要和方哲出去聊聊。”   方哲:“萧先生,我现在没空跟你聊,我们能不能稍后再说。”方哲推开萧子期。他就是要态度恶劣,最好气得萧子期主动解约,他还能赚一笔违约金呢。他发现自己最近总是干蠢事。他一边帮别人尽心尽力的办事,这些个家伙一边在他背后捅刀子,对他的女朋友是各种企图不轨。   萧子期上前一步,凑近他:“方哲,你该不会违反协议,将我委托你的调查,透露给什么人了吧?”   方哲:“你这么说就太侮辱我的人格了。”   “那你为什么怕和我谈这些事?”   “我现在很忙,没有时间。如果你不想声音太大,自己把事情传出去,我劝你别在这时候和我说这件事。”   “所以我才让你借一步说话。”   “我不会借一步的,你最好也别对我拉拉扯扯,两个大男人,真是不像样。”   苏以东也叹了口气,算了,管他的,反正萧子期还没闹上法庭,只是一直派人和苏氏集团在协商这件事,等到谈不妥撕破脸的时候再说好了。反正萧子期明显没有诚意好好谈,说是协商,萧子期那边却一口咬定责任全在苏氏集团,并且一开口就是漫天要价的索赔。   洪雪馨不乐意了:“我说你们几个,这里是单人病房,你们在这里吵吵什么?”   有护士刚好进来,见到房间里挤挤挨挨的情形,也不禁皱眉摇头:“你们以后分开探病,虽然说是单人病房,不会影响其他病人,但是对洪雪馨养病总归是不好。还有你啊洪雪馨,你是病人,也不看看自己脸色什么样,身体浮肿也还没下去呢,别天天瞎折腾。”   洪雪馨也已经没有力气了:“对对对,还是护士说的有道理。希洄,你就帮我送客吧。有你陪我就行了。”   “哎,这可不行”苏以东拉过林希洄,“既然这样,咱们出去说。”   林希洄莫名其妙的跟着苏以东离开了病房。   方哲也忙跟了出去,我靠,也太不把他这个男朋友当回事了。当着他的面,一再和他女朋友拉拉扯扯。   萧子期看着这情形,顿觉有趣,不趁机掺和一脚,他就不是萧子期!   洪雪馨也觉得事情诡异,但她刚想爬起来,就和小护士的眼神对上,只好又老老实实躺了回去。   苏以东颇有些难为情:“希洄,是这样的,以漫说只看到我们离开,半天也不见我回病房,想让我带你一起回病房看看她。她说只见过我女朋友一次,也没说上几句话,很遗憾。”   突然转变   林希洄听了这话,顿觉很囧。还不等她说什么,方哲先急了,上前横插在二人之间:“不行。希洄不会答应你的。”   林希洄一把推开方哲:“方哲,人家是在跟我说话,不是跟你说话,你干吗替我做决定?我可没征求你的意见。你最近的行为很像小丑哎。”好吧,她还是蛮喜欢的。谁叫他是因为紧张她才变小丑的。   方哲嬉皮笑脸的看着她:“这多好?你看马戏的时候,不是最喜欢小丑吗?”   萧子期在一旁凉凉插嘴:“帮希洄赶客人,帮希洄做决定,拒绝别人的要求,被希洄讽刺了还沾沾自喜不知道反省,你最近的确好像是在单人表演马戏。可惜没观众会欣赏啊!”   方哲不满的瞪了萧子期一眼:“你嘴巴真的是越来越贱了。”   “黔驴技穷!”萧子期继续嘲讽,他也只会说这一句了。   “无聊!”方哲白他一眼,继而无语。这家伙以为自己喜欢跟他斗嘴吗?   苏以东对方哲和萧子期之间的斗嘴没有兴趣,只能继续对林希洄表达自己的歉意:“我知道,我这么做可能会让你们很不舒服,但是……”   萧子期冷冷打断他:“但是你妹妹快死了,所以你想满足她的一切要求,也不管这要求是不是很让别人为难,是不是?”   苏以东看了他一眼,没有做声,只是又去看林希洄:“我不该跟你说这个,不好意思。”   方哲难得和萧子期达成统一战线:“是啊,这个忙我看希洄真的帮不了。我牺牲自己让以漫开心就行了,不用把我女朋友也搭进去。”   他不提苏以漫还好,一提起苏以漫,林希洄就火大。简直废话,用得着他说?她天天忍受自己男朋友去苏以漫那里情深意重也就算了,怎么可能傻逼到连自己一块牺牲?她还不至于为了气着方哲,就跟自己这么过不去。   苏以东露出一个苦笑,对林希洄:“那我先上去看以漫了,她说想让我去陪陪他。至于你……我会撒谎圆过去的。”   方哲忽然想起,自己今天的戏码还没演完呢,忙对苏以东道:“麻烦你帮我解释下,就说侦探社突然有要情况,我得回去处理一下。”   “啧啧啧”萧子期讥讽道,“自己高兴的时候,就做一下‘牺牲’,享受下齐人之福。女朋友就万万不能做‘牺牲’,真是情深意重啊。不过么,如果不是今天的事情太让人有危机感,你方哲还会不会这么‘情深意重’啊?”   方哲:“你乱说什么啊萧子期?你懂什么,你知道什么?”   萧子期:“我确实不知道你和苏以东、苏以漫究竟是什么关系,搞到要牺牲色相,还得让女朋友百般忍受。”   方哲告诉自己,再忍受萧子期,他就不叫方哲,他非得一拳打烂他鼻梁才行!   苏以东拉住正要发怒的方哲:“方哲,算了,跟这种人计较就太不理智了。”   萧子期继续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嘲讽:“那他也不理智太多次了。”   苏以东根本不理萧子期,仍是对方哲道:“今天麻烦你了,你的话我会带到。”   等苏以东行色匆匆的离去了,萧子期这才看着方哲:“马戏团的——跳梁小丑,你好。”   “你说什么?这里是医院,我不想跟人动手打架!”   “你打得过吗?小丑先生?”   林希洄:“喂,萧子期,你别乱叫啊,一会真的闹腾起来了。”   方哲顿时觉得解气:“对啊,不要乱‘叫’啊!”他将“叫”字咬得很重。   萧子期:“你……”   林希洄又回头教训方哲:“你干什么?唯恐天下不乱啊?我是说让他别大喊大叫而已。你非等着医生把我们赶出去吗?”   方哲闭嘴不语。   萧子期笑了:“好,看在希洄你的面子上,我就不追究他了。但是我希望他能跟我解释下,为什么他和我要调查的对象有如此亲密的关系,却从来不肯吐露一个字?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啊?我真是十分怀疑。”   他虽然是在对林希洄说话,可是后面的问题分明是在问方哲。   方哲:“萧子期,这是我的私事。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没必要!”   “是吗?那我怎么相信你是真的在为我办事?”   “我一直很兢兢业业啊,就像你这件案子,我也交代下面人务必认真办妥。”   “可是按照约定,你们今天早上应该有把调查这件事以来的成功告知我,但是到现在了,我还没收到你们早就该发来的电子文件,这怎么解释呢?”   没发?按理说该发了呀?方哲:“这样好了,我马上回去,亲自查这件事,如果确定是责任人的疏忽,我一定重罚!”   “你说重罚就重罚吗?我怎么相信?”   “那你想怎么样呢?”方哲巴不得他说不需要自己继续做调查了。是个正常人也不会看到自己和苏氏兄妹关系如此亲密后,还来委托自己调查这件案子吧?   萧子期:“我问你,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委托你查案的事告诉苏以东?”   方哲脸不红心不跳:“没有!”   “那好”萧子期收起郑重的神色,“那么合作继续,但是明天我一定要收到调查的具体进展,还有对责任人的处罚通知!”   这家伙对自己宽容的不像样啊!方哲顿觉失算,而且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和萧子期的性格不太像,真的十分违和啊!   林希洄看着方哲的德性,腹诽这家伙自作自受。当初一听是苏氏集团的案子,赶紧接了下来,想弄明白个中情由,现在中途想撒手不管了,偏偏又不愿意支付违约金。什么好事都想占,没门!   等萧子期走了,她才恨恨的对方哲吐出两个字:“活该!”   方哲头疼的揉着太阳穴:“萧子期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换一家侦探社查这件事又不会死!”   “你不想查,可以明说,然后支付违约金啊!”   “开什么玩笑?如果换了是别人,我当然会大方说出来,我不想继续查了,问题是,他是萧子期,恨不得抓住我个什么小辫子,然后把我往死里整。我只能让自己败退!”   林希洄还是有问题想不明白:“可是,你这么费力气干吗?你当初直接拒绝他不就好了?你答应接这案子,事后又迟迟不肯查案,还左拖右拖,你想干什么啊?难道只是为了拖住萧子期,不让他去找别人?”   方哲:“我至于想这么个馊主意拖住萧子期吗?我本来是想帮他查的,其实主要目的除了帮他,也想知道苏家会不会很麻烦,想帮以漫。”   “怎么现在又不想帮了呀?”   “我现在看了苏以东和萧子期就烦,我会帮他们才怪!”   林希洄闻言一怔:“你看见苏以东就烦?刚才不还帮他吗?”   “那是因为看到萧子期我更烦!”   “你看到谁不烦呢?你今天的情绪好癫狂啊!”   “看到你不烦啊!”某人厚着脸皮涎着脸贴过来!   “快调查什么情况去吧你。”林希洄一把将某人推开,“你真烦啊!”   方哲不忘拖上她:“再烦你也得和我一起去,我要是把你一个人留在医院里,我就是天下第一号傻子!”洪雪馨那里,先斩后奏,等上了车,他再打电话通知她,希洄被自己带走了。   “哼,坏胚子!小心雪馨姐收拾你!”某人一边恶狠狠的威胁着,一边被方哲带走了!   拖不起了   “来吧,给我解释一下,这究竟是什么情况。”方哲对着电脑,开着电子邮箱,里面并没有应该发给萧子期的调查报告。   秦慧观察一下办公室,目测其他人都已经出去办事了,林希洄就坐在方哲身边,优哉游哉的玩手机,所以,她目测老板叫的应该是自己。   秦慧看方哲面色不善,收起了一贯的随意,有些小心翼翼。她来到方哲身边,弯下细细的小蛮腰:“经理,有什么指示?”   方哲:“为什么应该给萧子期的报告,你居然没发过去?”以前就算因为各种意外,或者因为案子棘手,连续一个星期导致某一件案子无进展,他们也会发个煞有介事的调查报告给客户看。   秦慧听方哲问这个,底气马上足了,立刻直起了身子,只是脸上依然堆着笑容:“经理,你糊涂了吧?是你打电话来告诉我,这个案子我们暂时先不要查。所以,我就告诉其他侦探,先查别的案子。哦,我记得你当时主要是告诉我,您的母亲找到了,不用继续找了,附带告诉我,萧子期的案子也先放放,大家先查别的案子。”   “没错,我是这么说的。可是我没告诉你,我和萧子期的合作终止了,明白吗?既然没有终止,你们只要悄悄停止就好了,干吗连调查报告也不发给他?他现在怀疑我们私下没有查案!”   “可是我们私下确实没有查啊!”秦慧又开始犯迷糊。   “我们私下有没有查案,怎么能让客户知道呢?”   秦慧依然迷糊中:“经理啊,你的意思是说让我们弄虚作假?这不是你的风格啊,你以前很敬业也很尊重客户,跟谁合作都很有诚意的啊!就算有时候为了安客户的心,在没有进展的情况下,也坚持交一份似是而非的调查报告,但你在行动上是已经全力付出努力的,并没有弄虚作假过啊!你怎么这次变成这样了?这不是奸商吗?”   “你什么时候变话痨了啊?”方哲无比的头疼。   林希洄吃吃笑了起来。   秦慧看林希洄依然是以往那般开朗爱笑亲切随和的模样,更没了忌讳,趁机赶紧抓同盟:“希洄姐,您这是笑什么啊?”   林希洄:“笑你教训的好呗。自己想干坏事,还没交代清楚,怪谁呀?”   “呀”秦慧故作惶恐,“老板,我不是这个意思,真的,希洄姐说的话,绝对不代表我的想法。”   方哲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小秦,你演技越来越烂了,行了,没事了,忙你的去吧。”   秦慧顺利过关,窃喜的回到自己座位上。   方哲转向林希洄:“林小姐,你吃枪药了?”   “什么意思,你这是嫌弃我脾气不好吗?还是怪我不能够跟你枪口一致对外啊?”林希洄板起脸来。   “不敢不敢。既然你心情这么不好,那你说怎么样才能让你消气啊?”方哲不要脸起来,围观的人再多他也只当空气,何况只是办公室外面坐着个秦慧而已。他大大方方搂过旁边美人的小蛮腰,狠狠吻了起来,似乎不这样,就不能宣示主权。   一番热烈拥吻后,林希洄首先退出,推开方哲:“我怎么感觉是你在发泄呢?”   “那又怎么样?下次我们当着苏以东和萧子期的面来!”   “你……还真是够小气!”   “希洄”方哲苦着脸,“你的情商真的这么低吗?难道你真的一点也看不出来?”   “看出来什么?”   “当然是看出来他们两个喜欢你啊!”   林希洄贼兮兮的笑了:“是吗?那照你这么说,如果我真的和苏以东假扮情侣,苏以东岂不是一定演戏演的很逼真?不如我去试试?”   “不行!”   “凭什么,我又没阻止你去和你的以漫亲亲热热。”   “别胡说,我没有和她亲亲热热,我发誓!”   “我不信!”   “希洄……”方哲拉长了音调。   “大男人卖萌,也不嫌恶心!”   好吧,那不卖了,方哲只好恢复正形:“别乱开玩笑了,我知道你其实是相信我的。”   “好吧,我承认,其实我还是信的,可是那又怎么样?我还是不开心!”   “这个好办,你说怎么样才会开心?”   “现在是我不开心,是你要哄我开心,我哪里知道自己怎么才能开心?你得自己想法子把我哄开心了才成,至于你自己吃醋,那跟我没关系,我不需要负责任。”   这么说就是不太气喽?分明是给自己机会带他出去好好玩玩散散心吗!方哲大喜,拉上林希洄就往外走:“这太容易了,和我出去玩,保证让你玩的开开心心。”   “额……去哪里?”D市有什么好玩的吗?   “跟我来就是了!”   方哲拉上林希洄向外走,经过秦慧办公桌前不忘叮嘱她:“记得明天给萧子期发一份调查报告,蒙混过去。还有,别忘了再附上一张相关责任人员的处罚通知单。”   “这不是造假吗?”   “就是让你造假,还要造的很像样!”   直到林希洄和方哲出去了,随手关门时,听到秦慧不满的嘀咕了一声:“奸商!”   随着秦慧话音落下,门也刚好合上了。   林希洄嘲笑方哲:“被你的员工暗地里吐槽,什么感觉?”   “我当她是你的员工,这样就没关系了。”   “耍赖啊你!”   “怎么是耍赖呢?难道你听不出来我在讨好你吗?啊?”   两个人边走边在走廊里打闹,一直笑闹到电梯开了。   看到夏秀萍从电梯里出来,两个年轻人这才恢复正形。   方哲:“妈,你怎么来了?”   “妈妈炖汤,难道只给以漫一个人?也给你和希洄留了,我特地从医院里赶回去,又热得汤,给你们送过来。”夏秀萍说着便看着两个年轻人笑起来。   很显然,这两个孩子刚才打打闹闹的很开心,似乎已经忘记了前事的阴影!   林希洄忙上前接过夏秀萍手里的保温桶:“那真是太好了,有汤喝,我要先喝汤,然后陪夏阿姨聊天逛街!”   方哲:“那不如我陪两位美女一起去吧?”   林希洄一瞪眼:“你个大电灯泡。”   夏秀萍笑意更浓:“他不是电灯泡,我才是!”   “谁说的?”林希洄挽住夏秀萍胳膊,“明明他才是,我只想和夏阿姨一起。”   方哲笑希洄:“你这么快就想着巴结未来婆婆了?”   林希洄:“哈,方哲,你找事吗?”   夏秀萍:“希洄,不要理他,他就喜欢胡说八道。”   方哲涎着脸上前一把搂住夏秀萍肩头,活像是跟自己哥们打招呼:“知母莫若子,妈你就说吧,特地跑来有什么事?如果专程是送汤,直接放家里就行了,又不是没给你配钥匙。”   夏秀萍苦笑:“我的心事从来瞒不过你。我就跟你明说吧,苏以漫给以东打电话的时候我一直在听着。依着以东的性格,我想,他一定会对希洄说出苏以漫的要求。”   “老妈,你真是目光如炬啊,看人真是神准。苏以东还真是脸皮够厚,真的去找希洄了。”   “以东不是脸皮厚,是太宠这个妹妹了。蒋虹那么对他,他都能对苏以漫这么好,哎……那孩子真是……”   “你不会想说他厚道吧?”方哲夸张的打断老妈。   念及苏以东刚招惹了儿子,夏秀萍只好咽下去准备说的话,好吧,她是想说苏以东为人厚道来着……   夏秀萍叹了口气,叮嘱方哲:“以东人真的不坏,至于以漫吗,我承认,她是个好女孩,也很讨人喜欢。可是这又怎么样呢?这不是强人所难的的理由,你已经陪着以东演过戏了,希洄不能再陷进去了,不然你们两个成什么了?”   “这是当然啊,妈,你就放心吧,我怎么会让自己女朋友做这种事呢?”再说,他哪里知道苏以东那家伙会不会假戏真做?   方哲又问:“妈,你怎么来的?累不累?先去我公司休息会吧。”   “我没事,不累”夏秀萍摆摆手,“我就不进去了,我得先回去了。”   “回去?”   “啊,我是说去以东那里。”   方哲神色不悦。   夏秀萍:“阿哲,你别这样,你体谅下妈。”   “没法体谅,我看我得想办法,赶紧帮苏以东招一个勤劳踏实的小保姆了。”   夏秀萍忍不住摇头苦笑:“你这孩子。好了,我不打扰你们了,得走了。”   “一起吧,我开车送你。”   “不用了,你先带希洄去喝汤吧,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电梯门再次开了,苏以东从电梯里走出来。   苏以东:“荣……夏阿姨,你也在啊?”   夏秀萍:“我来给阿哲和希洄送汤。”   方哲大声问:“苏以东,你不会又是来找希洄的吧?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当然不是,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干什么?”   “有件案子很棘手,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下。我觉得饿,你应该有便利条件。虽然我希望你调查的对象和你有些过节,但是看起来,你要接近他也很方便!”   “你不是说让我查萧子期吧?”方哲觉得这还真是无巧不成书,“似乎你和他一直在为了一车货闹别扭。”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接这件案子?”   “不方便。”方哲才懒得做双面间谍,那也太累人,太不厚道了。   苏以东显然没料到方哲会这么后直白的拒绝自己,怔了一下,这才慢慢反应过来:“为什么?   方哲:“不方便告知。”   方哲对苏以东的态度,由最初的客气礼貌,到后来很快变得像是朋友,现在则又成了一副爱理不理的死样子。林希洄看的好笑,提醒方哲:“你今天很爱耍小孩子脾气哦。”   那又怎么样?他偏要耍,还要耍到底了。   苏以东:“为什么?”   方哲:“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苏以东又是一怔,似乎是不习惯方哲怎么会突然态度大逆转,但是转念想起自己在医院时的强人所难,也就明白了:“方哲,如果是因为上午的事情,我向你道歉,可是……”   林希洄打断他:“以东,这件事跟那件事没关系,完全是两码事。”   “哦?”   林希洄:“以东,你有所不知,方哲他……”   方哲:“咳咳,希洄注意职业道德,注意职业修养,注意商业机密!”   林希洄只好闭嘴不说话了。   夏秀萍反而看的是干着急,忙问:“怎么了?你们遇到麻烦事了?以东,到底怎么了?”   方哲刚才的那一串话,无疑是在故意向苏以东透露信息。   林希洄斜眼鄙视方哲,真是有够不要脸,节操掉了一地了,看他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和人讲什么商业机密,什么职业道德与修养。有个屁!   苏以东根据方哲的话,很快就明白过来了。能让方哲因为职业道德、职业修养、商业机密而不肯说出原因,那么原因就只有一个:“方哲,该不是萧子期也找你做过调查,要查那件车祸吧?”   “这是你猜出来的,可不是我说的。”   苏以东:“你不会还同意了吧?”   “这也是你猜的,不是我说的。”   林希洄闭眼,暗自叹气:真是太不要节操了……   奸商啊奸商!方哲这家伙一向是一诺千金的啊,这次竟然直接把萧子期卖了,卖了就卖了,还非要做出一副我什么都没干,全是苏以东猜出来的样子。林希洄实在是懒得吐槽他了。原来有一种人,无耻起来,居然可以到这个地步啊。不过,只要想想方哲这么做的初衷,她怎么就那么喜欢方哲这么干呢!这是不是说明,她更奇葩呀?   苏以东:“方哲,你能把话说到这地步,我已经很感激你了。”   方哲:“我什么也没说。”   “对对对,你什么也没说。”   “我本来就什么也没说。”他就等着看苏以东和萧子期相争去吧。敢来打他女朋友的主意,这俩人简直活该!   苏以东:“本来一车货只是小事,可是苏氏集团已经实在拖不起了。知道这些已经帮我大忙了,我先走了。”   一车货都这么严重?说的好像这车货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似的!方哲想到这里,心里却又是一咯噔:苏氏集团不会真的糟糕到这地步了吧?   穷途末路   当然,苏氏究竟多糟糕,方哲是不关心的,方哲真正关心的,其实是苏以漫的医药费。如果苏氏垮了,即使等到肾源,又有什么用?她根本换不起。别说专门买肾,连手术费都成问题。   林希洄则是关心另一个问题:“以东,怎么这时候忽然来找方哲?”之前他们见过那么多面,苏以东如果想让方哲帮他查这件案子,应该早就开口了啊!   苏以东:“之前我以为我可以解决,可是现在萧子期那边摆明了没有诚意谈这件事。你们刚走,我就收到经理来的电话,告诉我萧子期的索赔又增加了,一口咬定我们是诈骗,不赔就打官司。苏氏现在折腾不起呀!”   “只要打赢不就没问题了?”   “关键是打赢的几率太低。”   “额……”林希洄不解,“你怎么知道打不赢?”   “因为司机跑了。”   “司机?”   “对,就是当时负责送货的司机。苏氏当时装的那车货,明明是按照合同来的,可是到了萧子期那里,收到的却是劣质货。当时交货的司机在萧子期那边的人点包装箱数量时,离开去了一趟厕所,再没回去,后来就一直不见人了。萧子期是预付的全款,刚好他们那边收货的人也没仔细看,没发现那是一车劣质货,就直接拉走,交给一家加工厂制作,并且将制造出来的有问题的商品,转卖给了另一家客户,这当然要出问题。我已经仔细查过了,那家加工厂并没有对送去的货物动手脚,萧子期那边的人也没动手脚,问题应该是出在运货的司机身上。他拉走的是一车没问题的货物,但是最后交给人家的却是劣质货。问题是,我们没办法证明!”   林希洄:“找到司机不就什么都证明了?”   苏以东:“现在的问题就是找不到司机。究竟是司机自己中途换了货物,还是遇到过什么突发情况,我们根本不知道。萧子期那边一口咬定我们诈骗,就算最后案子审理完,不需要苏氏赔钱,可是这案子一打起来,苏氏的名声就完了。现在苏氏也就靠一点名声在撑场面,万一名声没了,经营不善的事情也传的更严重了……后果不堪设想。更何况,找不到司机,无法了解具体情况,这起官司我们很可能会打输。”   林希洄明了的点点头:“这样啊?那就是说,一定得找到司机,而且得想办法让司机说出实情,这样法院才有可能不追究你们诈骗?”   “是这样的,这样或许可以挽回一些损失和名声。当然也不会挽回太多。”给客户的货,中途被一个小司机换了,当然也可能是中途被人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换了,竟然都不知道,可见苏氏管理已经一片混乱了,其他客户肯定不再相信他们。   林希洄问:“如果是这样,我觉得阻止萧子期打这场官司才是要务吧?否则只要官司打起来,即使最后你们没有输其实和输了也没区别。”   “你说的没错。所以我才想要尽快找到司机,起码让萧子期能明白,我们不是故意出错的,好歹让他不要使用这么过激的手段。大家有问题私下协商好具体赔偿就好了!”   “不可能的”方哲直接粉碎了苏以东最后一点希望,“根据我对萧子期的了解,即使你找到了那个司机,证明了苏氏集团的清白,这件事也不会善了。”   “为什么?”   方哲:“如果我没猜错,苏氏近来其实在为萧子期的巨额索赔很头疼吧?其实不管你们能不能证明你们不是存心欺骗萧子期,萧子期都不会有诚意和你们谈这件事的。他的目的,仅仅是索赔而已!”   苏以东面带愁容:“如果他真的是这种人,事情就难办了。”   “我很确定的告诉你,他就是这种人,我太了解他了!要不是看在荣叔的面子上,我早教训他十八回了!”   夏秀萍看苏以东苦恼,也跟着犯愁,她和苏以东一起生活了近十年,很少看到苏以东这么失态过。她问:“没有别的解决办法吗?阿哲,要不然,让老荣帮着劝劝?”   “千万别”方哲否定老妈这个错误的提议,“如果真的这么干,萧子期只会更生气,他肯定会看在荣叔的面子上,将事情闹的更大。”   “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怎么紧张成这样?”   “是萧子期单方面紧张?”   “为什么?有亲生父亲在身边照应,难道不好吗?”   “萧子期认为不好?”   夏秀萍越听越糊涂:“为什么?他不想认自己亲爹?”   “是的?”   “可是他为什么不想认呢?”   “他……认为荣叔叔是为了你才不去找他们母子的。”   “……这……”   夏秀萍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林希洄朝方哲使眼色,示意他不该说的不要瞎说,不然夏秀萍一怒之下,和荣成海划清界限证明自己的清白,岂不是破坏她的大计?   夏秀萍半晌才甩出去两个字:“胡扯!”   “是啊!”方哲也对此觉得很不满,“我和荣叔向他解释过很多次,他不信。”   “那就让他回老家去问问,看看葛家村的人,谁会告诉他我和荣成海有瓜葛”   “这……似乎……真的有人曾经这么说过。”   “什么?”   “咳咳,主要是,荣叔对我很好,可是在别人看来,一个大男人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对一个非亲非故的小男孩好呢?”   夏秀萍语塞。荣成海和自己儿子投缘,难道还是自己能控制的不成吗?那些人乱想什么啊?   想了想,她又说:“可是他总能查出来我和荣成海之间到底有没有亲密接触吧?”   “应该是查不出来的吧?”   “废话,因为根本没有过。”   “问题是他不查啊。他认定了是这样,然后就跟荣叔闹得像仇人一样!”   苏以东正在着急,没想到这娘俩居然你一言我一语说起这个来了。   林希洄看不过去了,打断道:“方哲,你说话似乎也跑题哦。”   方哲也知道,此刻自己应该解决苏以东的难题才对,但是引导老妈好好思考下和荣成海的关系也是正经事吗。先试试老妈的态度也好啊!他故意臭林希洄:“我是跟你学的吗。”   “啊?你自己的坏毛病,推到我身上,哼!”   夏秀萍则是不好意思的看着苏以东:“以东,我刚才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大概是年纪大了,脑子就不够使了。”   苏以东:“阿姨,你千万别这么说。”   林希洄也转而问苏以东:“萧子期到底要索赔多少钱?”   苏以东似乎是难以启齿,沉默半晌,才一字一字咬牙道:“五百万!”   “啊?”林希洄不是惊讶于这个数目太多,而是惊讶于萧子期索赔之低。其实她并不清楚那车货到底价值多少,五百万到底算不算漫天要价的索赔。可是根据方哲以前的说法,苏氏集团不该是连区区五百万也拿不出来的呀!   方哲皱眉:“你说什么?五百万?”   “对!”苏以东点头。   “怎么会这样?”夏秀萍问,“那车货很值钱吗?”   “五十万。”   “那是有些过分了。”按照夏秀萍的思路,这是要了原来损失的十倍啊!   林希洄:“可他也只多要了四百五十万而已。到时候一上法庭,他可以说的头头是道,什么货物损失,什么经济损失,什么名誉损失,一项一项下来,法官也就不会觉得过分了。”事实上,这个索赔还真称不上是天价!   方哲担心的却是另一件事:“以东,苏氏集团真的已经败落到连五百万都拿不出来的地步了?”   苏以东平静的点头:“是的。”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们光地皮就有多少?光工人都有多少?这么多年经营下来,怎么会连五百万都拿不出来?”方哲越说越激动。   “苏氏集团的流动资金很成问题了,现在不光是这一件事,很多其他事情都在压着、卡着资金。”苏以东解释,但是具体的他并不能解释的很清楚。他以前从未接手苏氏集团,是现在苏以漫病重,苏文生两口子又要处理一堆焦头烂额的事情,又要抽身照顾女儿,又要帮苏以漫找肾源,他这才肯回来。   如果不是特地避开和方哲见面,这几天,方哲和林希洄已经撞见苏文生两口子好几次了。   方哲问:“那以漫呢?苏氏集团的状况已经这么惨,以漫的医药费怎么办?”   苏以东:“我爸已经计划卖掉苏氏集团。但是一时半会,应该很难找到合适的接手人。”   “苏氏集团再经营不善,哪怕就当是卖破烂,怎么也能卖个两三亿吧?谁做决定买一个这种规模的赔钱公司,也需要慎重一些吧?”   苏以东:“是的。我们现在只求尽快有人接手。如果这时候萧子期再掺和一脚,苏氏集团的声誉没了,就算当破烂卖,也卖不了多少钱的。”   一个公司的声誉有多重要,看三鹿集团就知道了。出事之前,三鹿集团价值将近一百六十亿,出事之后,仅仅只值几个亿,连以前的零头都不够。   苏氏集团如果落到这下场,有没有人肯买还不知道呢!如果真到了那种净地,也只能真的当破烂卖出去了。   厚颜无耻   林希洄:“苏氏集团不是对外公开求肾吗?如有合适肾源,又肯为苏以漫捐肾,苏文生承诺赠送捐肾人五百万。假如真的明天就有人做了检查,发现自己可以捐肾,又愿意捐肾,请问你啊苏以东,你们拿什么钱给人家?”   苏以东:“我们的计划是可以跟捐肾人协商分期付款,手术前支付一部分,手术后支付一部分,他的营养费住院费我们全包,等可以出院后我们再支付完所有款项。等到那时候,苏氏应该已经有人接手了。即使没有人接手,大不了一项一项的低价拍卖物资。”   “那万一明天就有合适的人,而且要求上手术台之前必须收到全款呢?”   “这……”苏以东语塞。   夏秀萍:“哪就那么巧呢?”   林希洄:“不会这么巧吗?我倒是觉得,苏氏集团巴不得事情这么巧,恨不得明天,不,是恨不得今天下午就立刻有人卖肾,明天就安排手术。我没说错吧?苏大少?”   苏以东:“我们确实都有这么美好的愿望,期待奇迹发生不是错吧?”林希洄,她似乎有些咄咄逼人,就连之前他提出那样的要求,她也没有这样过。   林希洄:“你们期待奇迹发生我管不着,可是……”可是他今天来找方哲,告诉方哲他们很缺钱,就是他不对。或许这不是苏以东的错,但是苏以东帮着苏文生父母一再向方哲求助,她实在看不惯了。当然,最受不了的还是苏文生夫妇这对极品。好意思到了这时候,一直求方哲?他们难道没有别的亲戚朋友吗?好歹也是有钱人堆里混出来的,这么多年一点人脉都没积攒下来?还是世态炎凉到这地步了?苏家一倒,其他亲朋故交立刻跟苏家划清界限吗?但林希洄终究是说不下去了。错的是苏文生,苏以东这么巴巴的为苏以漫做这个那个的,说白了也不是坏心。   电梯门开了,蒋虹从电梯里冲出来,看到面前这么多人,她先是一怔,接着好像看到救星一样,一把拉住方哲:“方哲,你好人做到底救救我女儿吧?”   方哲拨开她的手:“蒋女士,有话请好好说。”   苏以东拉过蒋虹,往电梯里推:“谁让你来这里的?我看你情绪不太好,我送你回去。”   蒋虹奋力推开苏以东:“你凭什么管我?你是我什么人?你叫过我妈没有?你认我吗?既然我和你没关系,你就少管我的闲事!”   她又冲到方哲面前:“方哲,你……你想想以前以漫是怎么对你的,你帮帮她吧,我们实在是没有钱了,不然不会找你帮忙的。拜托你了,我和文生已经支付不起那么多的医药费了,你不能眼睁睁看着以漫死呀……”   方哲的猜测成真。苏以东刚才说那些话的时候,他已经猜到,苏家现在肯定是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蒋虹上次摆出来的一副碰瓷人士的嘴脸,其实就是想从他这里拿钱。   夏秀萍虽然好脾气,听了这话也是大怒,一把将蒋虹从儿子身边推开。蒋虹被推得撞在电梯口,这才没有摔倒。   夏秀萍就剩指着她鼻子骂了:“姓蒋的,做人要给自己留点脸皮。你女儿是尿毒症,情况又危险,你们给她住的还是高级单人病房,每天用的药也几乎是最贵的。你让方哲拿钱给她治病,这是让我们阿哲砸锅卖铁呢?阿哲只是十年前和你女儿有点情分,可是阿哲现在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朋友和亲人,而且他将来还会和希洄结婚,钱给了你女儿,他拿什么养家拿什么养老婆?你说话之前都不能设身处地替别人想想?让苏文生砸锅卖铁去帮以前的朋友,你乐意?真是没见过你这么过分的人!”   苏以东还是第一次看到夏秀萍一口气教训人家这么长一串话,忙走到她身边安抚她:“阿姨,你身体不好,犯不着为这种人生气!”他这才意识到林希洄刚才为什么发火,看来她是误会他刚才是想向方哲开口借钱了。   方哲也忙过去看老妈:“狗叫几声你也这么生气啊?那你以后不是要天天发脾气?”   夏秀萍这会没心情听儿子逗乐,只是气愤的看着蒋虹:“我和阿哲都没有计较你以前对我们做过的事,那是我们体谅你做母亲的心情。可是我们不能无原则的体谅你,因为你和我们根本一点关系也没有!你缺钱了,你去找你的亲戚朋友借好了,你是怎么好意思来找阿哲的?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没脸没皮的人!”   绿江南侦探社的门被拉开了一点,秦慧探出脑袋,偷偷瞧着这边的情形。她也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个蒋虹,真是极品的要死。”   她嘀咕的不是时候,刚好是夏秀萍话音正落,四周一片寂静之时。   方哲听到声音,回头淡淡一扫。虽然他并没有生气,只是纯粹的看了一眼秦慧这捣蛋鬼又在干什么,可那没有丝毫杀伤力的眼神依然吓得秦慧立刻缩回脑袋关了门。   林希洄看到这一幕,轻轻一笑,在方哲耳畔:“不怒自威呀!”   方哲:“那当然,不然怎么管得了那帮人?”   蒋虹眼看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起了别的,心里越发着急,但终归是意识到,现在是自己处于劣势,不敢在高声说话。她哀求的看着夏秀萍:“秀萍姐,方哲,你们别生气。我不是白要钱,我们会还的,一定会还的!”   “既然这样,你去你娘家找你兄弟姐妹去吧。以漫今天还跟我说你平时爱打麻将,你牌友应该不少啊,找你朋友去借吧。”   其实以漫还有些事情没告诉夏秀萍。蒋虹自从攀上大富豪苏文生后,每次回娘家都趾高气扬,颇有些看不起舅舅的样子。舅舅舅妈那么疼自己,蒋虹那种态度,不止让舅舅不喜,还让自己难堪。至于蒋虹的那些姐妹淘,大约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也都是一群没事凑在一起打打牌,美美容,再吹嘘吹嘘老公如何疼自己,自己家底如何丰厚花不完的主儿,哪有什么真心相交?只是身为女儿,她不好对着夏秀萍说蒋虹的不是。她也试着劝过蒋虹,交一些真正的朋友,不要总是去和那些爱慕虚荣的女人攀比,耍小心眼,那样根本体会不到和朋友相处的乐趣。而且,要对舅舅和舅妈好一点,不然哪里能体会到手足之情。可惜蒋虹统统没往心里去,还讽刺她一味巴结苏以东,是不是体会到了手足之情云云!   此时此刻,蒋虹心底一片绝望,有种白活了大半辈子的错觉。她做错了什么,要遭受这种报应?   蒋虹此刻唯有低声下气:“我父母不在了,娘家只有一个哥哥,做了一辈子乡村老师,家里还有老婆儿孙,根本拿不出钱来。”   “那你的外甥呢?我记得你外甥都老大不小了吧?”   “他们也都有自己的家庭,也都不是什么有钱人……”何况有钱也不一定会拿来借给她这个姑妈。如果钱借了,以漫能好起来,或许他们还会借,可现在摆明了是白花钱打水漂,就算看在蒋虹这个姑妈的份上,他们也不可能拿钱出来的。蒋虹越说声音越弱气,她几乎将自己的亲戚得罪了个遍。至于苏以东那边的亲戚,更是恨得想吃了她,更别提给以漫拿出一分钱的医药费了。   蒋虹:“至于朋友……现在大家都是讲钱的,哪有讲情的?何况,这种时候,我们也不能随便开口跟朋友借钱,万一大家知道了苏氏的窘况……”   “这就更好笑了。你自己的亲戚朋友都不管你,你来我儿子?你曾经骂他,瞧不起他,现在有麻烦了,就来找他,我都不想说你了,你赶快走!这里没人想看见你!”   自始至终,方哲都没有拒绝或者答应蒋虹。林希洄瞧着方哲,心下便已经明了方哲的态度。   蒋虹仍然不肯放弃:“方哲,你想想以漫以前对你的情分,她从来没有像爱谁一样爱过你啊!”   林希洄冷冷道:“你女儿爱他,和他有什么关系?难道有个女人对国家主席说一句,我爱你爱了十年,主席就得对那个女人感到歉疚,然后为她付出一切,甚至不顾自己的生活吗?”   蒋虹彻底没了话。   苏以东也冷冷看着蒋虹:“医院只有爸爸在的话,我怕忙不过来,你该去医院和爸爸一起陪着以漫了。”   方哲不开口,摆明了不想跟蒋虹这种人多说话,但他却并没有拒绝借钱给苏家。这让他苏以东有些意外,不过想想也不奇怪,他连那么过分的要求都同意了,何况只是借钱出来。以他对方哲的了解,方哲应该是更重情不重钱的人才对。以漫当年到底做了什么,让方哲这么念旧情啊?   蒋虹这时候如果继续撒泼纠缠,那也太丢人了。她丢自己的人也算了,可是万一将其他公司的人也吵出来,苏文生和整个苏氏集团的名声肯定都得被她连累。最重要的是,苏氏集团已经穷到求爷爷告奶奶,为女儿筹集医药费的地步,一旦传出去,那就麻烦大了。   蒋虹灰溜溜的看了众人一眼,这才灰溜溜走了。   原来是你   夏秀萍这才放松下来,转而去看苏以东:“以东,我记得你已经把所有积蓄都拿出来了,怎么以漫的医药费还差那么多啊?”她只知道治疗尿毒症需要不少钱,但是没想到居然要这么多钱!   苏以东:“那些钱只是杯水车薪。再说阿姨你知道的,我一向不怎么存钱。早知道有今天,以前一定努力赚钱。”   “那你们还给苏以漫住高级单人病房?”林希洄问。用最贵的药她可以理解,都这个时候了还浪费钱摆谱她就不理解了,究竟是留点医药费保命重要,还是摆谱要面子重要?   苏以东:“我们只是不想让以漫知道苏氏的情况,怕她多想多操心。”   “哦,好吧。”林希洄觉得,人类的头脑永远都这么复杂,考虑事情确实很周到吗!   方哲此时才开口:“以东,我先给你二十万。”   苏以东虽然料到他会拿钱出来,但仍是有些不好意思:“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反正卖了苏氏就有钱了啊,到时候还我吗!”   这笔钱够让苏以漫再撑一段时间了。   夏秀萍对方哲的一切都了解的清清楚楚,知道这笔钱对方哲来说不算小数目,但一下子拿出来也不碍事,更不会影响他以后的生活,也就不去反对。   林希洄更是无所谓。钱对她来说,那真的是浮云啊~   苏以东看着面前的三个人,想像一贯的那样笑笑,却是眼眶发涩:“如果我能早些认识你们就好了。”他认识钟俊彤那么多年,竟然都没能通过钟俊彤结识方哲。   方哲笑笑:“现在认识也不晚吗!”   秦慧不知何时,又已经探头出来偷窥,忍不住又嘀咕:“老板的人品真是越来越进步了。”   方哲再次回头扫了她一眼,秦慧吓得再次缩了回去。   苏以东忍不住笑了:“你的员工真有趣。”   最后,方哲交到苏以东手里的支票,是八十万。   苏以东一惊:“这……”   方哲:“你什么也不用说了。以漫的情况我都听大夫说过,半年来进了重症监护室三次,那里面的费用多高,大家心知肚明。即使现在,她也是住高级单人病房,用最好的药接受治疗,即使有医保也报销不了多少的。我不知道八十万可以撑多久,你先拿去用吧。”   苏以东:“你刚才让希洄和阿姨先去买菜,其实是想支开他们两个,单独给我这笔钱?”   方哲:“我不想让希洄误会,也不想让我妈生气。”二十万拿出去,或许她们两个不会多想,但如果拿出这么大一笔钱,那就未必了。   苏以东只有沉默。他已经给方哲添了太多麻烦,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显得太过苍白无力。   方哲:“其实我妈不是不想让以漫好,即使看在你的面子上,她也会真心想让以漫过得好。但是她为了我着想,应该不会愿意让我这么做。”虽然如果他拿出所有的口才去劝说,夏秀萍最终不会反对,但到底要生一场风波出来。   “我明白”苏以东点头,“她和你失散那么多年,心里一定会觉得亏欠了你,想让你以后都过得平安快乐。方哲,其实你根本不需要跟我解释这些,你什么都不必说,我只有感激的份。”   方哲:“别这么说吗,她是你妹妹,但也是我朋友。”   苏以东想到以前的事,心里却是一“咯噔”,如果方哲知道,是谁害得夏秀萍坠崖,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   方哲看他脸色不对,问:“在想什么?”   苏以东随便掩饰了过去:“没什么,只是在奇怪,你和夏阿姨分开十年,相遇没几天,但却好像一点隔阂也没有,彼此还是那么亲近,那么互相了解。”   方哲笑了,唇角带着几分甜蜜和幸福:“多亏了希洄。”   苏以东是第一次看到一个男人在另一个男人面前,说起自己的女朋友时,会是这样的眼神、表情和语气。他一定是爱惨了林希洄,但是却为了苏以漫,明知道林希洄不开心,还要去做那些事。   苏以东:“希洄居然这么有本事?她……真是个好女孩,恭喜你!”他本来想问林希洄是怎么做到的,但是觉得自己的好奇心有点多了,也就不再问了。   “那当然啊。对了以东,有件事想让你答应。”   “什么事?只要能做到,我一定帮你。”苏以东并不是喜欢欠人情的人,现在恨不得能帮方哲也做点什么。   方哲:“我不希望让蒋虹知道我借给了你一大笔钱。你给医院送医药费的时候,可以每次少拿出来一点,随你找借口说这钱是怎么来的,但就是不要说是我给的。”   “这怎么行?”   “可以事后告诉他们,这样既不会耽误给以漫治病,也可以让你父亲知道该还钱给谁对吧?哦,如果你高兴,也可以悄悄告诉苏以漫,但是要让她保密。她如果问原因,你就直说,我暂时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拿了这么大一笔钱给她治病。”   这已经是他目前所有的积蓄了,对他来说,这确实是一大笔钱。其实对大部分人来讲,八十万都绝不会是一个小数目。   苏以东:“你害怕传到夏阿姨那里?”   “这是原因之一。”   “这么说还有其他原因?”   方哲坏坏一笑:“我这个人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很记仇的。”   “什么意思?”苏以东不明白。   “十年前蒋虹骂过我,后来暗中整我妈,让她丢了工作。我今天如果让她这么轻松就解决了心头大患,再也不着急了,那我不是枉为人子?不为自己,我也得为我妈出口气,对吧?”   苏以东乐了:“你还真是……”   “真是什么?”   “恩怨分明哪!”   “其实你挺乐意看蒋虹天天着急上火,像无头苍蝇乱撞的,不是吗?”   苏以东只好老实点头承认:“我只能承认了,想瞒也瞒不住呀。”   方哲拍拍他肩头:“不过你放心,看在你面子上,我也不会把苏文生怎么样的。”如果告诉苏以东他会把苏文生怎么样,他就脑子进水了。   苏以东忽然郑重的看着方哲:“其实本来也不关我爸爸的事。他确实有错,但他只是错在冷眼旁观。因为事后他知道了那件事,却并没有检举揭发。”其实苏以东说的,并不是让夏秀萍丢了工作的事,而是后来那件事!但他却不能说明白!   “这种事还用什么检举揭发呢?”方哲笑了,“好了,我先不跟你说了,得赶回家看看家里那两位的情况了。”   方哲驱车离去,却并没回家。   蒋虹被人五花大绑,捆得好像一个粽子,眼睛蒙了布条,嘴巴里也塞了一大团臭气熏天的布团,几乎将她熏晕过去。   她看不见周遭的情形,只能听见有人拖着她走时的脚步声,和她身体跟地面摩擦的声音。   “咚!”   身体被人向前一抛,狠狠撞在地上。痛哼被闷在嘴巴里,没发出来。   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想好好活着,待会就问你什么,回答什么,听到没有?”   蒋虹早吓得魂飞魄散了,连连点头。   嘴上的布团被人抽走,她顾不得嘴里又干又疼,连忙问:“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把我抓过来?”   “现在是老子问你,轮不到你发问!如果敢不老老实实回答,老子就弄死你!”   “现在是法治社会!”   “是吗?”一枚冰凉锋利的东西,抵在蒋虹颈上,“要不要试试?老子把你弄死在这里,等你腐烂了,会不会有人发现,万一有人发现了,会不会查出你是被谁杀死的?”   蒋虹立刻不敢吭声。   “告诉你,要不是看你又老又肥又丑又坏,实在恶心,老子就把你先奸后杀!”   “好好好,你问,你问,我什么都说,什么都说……”   “十年前,我有个兄弟,因为犯了事被抓进去关了几年,出狱之后,身体一直不好,拖了几年就死了!”   十年前……   蒋虹开始冒冷汗。她不敢说自己是什么好人,但她也绝不认为自己多十恶不赦,要非说干过什么犯罪的事,也就是十年前那一桩。她并不是存心的,可谁知道那些人怎么就那么蠢?她只是让他们吓唬一下方哲,谁知道他们会把夏秀萍给逼死了!   不,也不能说是逼死了。夏秀萍十年来竟然和苏以东一起生活……   耳边依然是男子的粗声粗气:“可是后来我听说,我兄弟是替人顶罪!明明背后是另有人主使,主使人为了不被人供出来,拿钱摆平了这件事!”   “什么,什么顶罪?”蒋虹已经确信,对方把自己抓过来是为什么了,“明明是他为了赚钱,才答应我的要求的。再说,我也没让他真的去杀人砍人,只是让他吓唬人。谁知道他们那帮人那么蠢,我要吓的人还没吓唬成呢,先把人家妈给逼得掉下盘龙峡了。他们拿了钱却没办好事,难道反而让我去坐牢?”   “你说什么?‘我’?难道事情是你一个人干的?我怎么听说,你老公财大气粗,如果不是因为你老公有钱,你能摆平这件事?”   蒋虹嘴唇直打哆嗦,但却不敢撒谎:“事情和……苏文生没太大关系。”   “没太大关系是什么关系?”   “最开始,不关他的事。是后来出事了,我需要一大笔钱做封口费,被他发现我动了大笔金额的钱财,所以我才告诉她的。他知道了这件事,却没有报警,而是帮我隐瞒了下来……”   “原来真的是你干的!”方哲的声音在前方不远处平地炸响。   蒋虹听到这声音,只觉得心里一片冰凉。方哲一定不肯再帮她的女儿了。她坐牢没关系,可是以漫最后的希望也没了……   演技精湛   最初的男声再次响起,话语声清清楚楚回荡在蒋虹耳边:“方哲,事情已经帮你办妥了,如果没事,我就先走了。”   方哲,真的是方哲。这下,自己怕是不会有好果子吃了……   方哲朝帮忙的大汉挥挥手:“多谢了,我就先不送了,改天好好谢你!”   等掳人者走了,方哲这才一把扯掉蒋虹眼睛上蒙着的黑布。   蒋虹适应了好久,眼前的景象才从模糊变得清楚起来,只是依然一片阴暗。看起来,这里像是一处山洞,四周都是冷冰冰的石壁。周围的光线,只是来自一只手电筒的微弱光芒。方哲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拿着刚刚扯下来的布条,冷冷看着她。   蒋虹被手电筒照的眼睛有些睁不开。她不禁眯上眼,企图躲开:“这里是什么地方?方哲,你要干什么?”她一边说着,眼睛扫到脑袋旁边塞嘴的“破布”,那分明是男人的臭袜子!蒋虹忍不住吐了出来,一边吐,臭袜子的气味还在不停的往她鼻孔里钻。她本来是想赶去医院,可是走到一个人少的地方时,忽然有人从后面捂住口鼻,将她拖进了一辆面包车内。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抓了她,眼睛已经被蒙上了。想不到是方哲将自己抓到了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   方哲:“这里是县郊的一座荒山,你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个还没来得及开发成旅游景点的溶洞。在你进来之前,我大概往里面走了下,呵,好家伙,差不多有个四五里地长。我要真把你弄死在这里,你猜猜过个一年半载的,有没有人发现你的尸体?”   蒋虹:“方哲,我……我当初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吓吓你,让你离我女儿远点。我没想到会把你妈、逼得掉下盘龙峡,你相信我,你相信我。”   方哲:“还有件事,你最好也老老实实回答我。”   “你问,你问……”   “苏以东知不知道这件事?”   “知道。”   “什么时候知道的?”   “前几天。”蒋虹老老实实回答。她现在脑海里,全是苏以东当初对她的警告。苏以东说的很清楚,方哲是私家侦探,那是个灰色边缘的职业,他不可能不认识道上混的人。这种黑白两道都吃得开的人,她根本惹不起。现在,她总算是见识到了。人家这么轻易,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她。   “前几天?”   “对。你告诉苏以东,当年你不是存心不来见以漫,他知道你当时遇到了那么大的麻烦,心理面怀疑,就去问了文生。文生就告诉他了。如果他早知道这件事,以他的脾气,最开始,是怎么也不会有脸去找你的。他这人最喜欢假清高。”   “啪!”蒋虹的脸上挨了重重一记,被打得头晕眼花。   方哲:“到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去讽刺别人,像你这种极品,这世上还真不多见!”   蒋虹只觉得脸上迅速肿起,火辣辣的疼。是方哲用随意扔在地上的麻绳抽的。   看到那一团粗粗的麻绳,蒋虹的身体抖得更厉害:“方哲,你要干什么……你……你是男人……你打女人……”   “谁规定的男人不能打女人?男人不打女人也得看是什么女人,做的是什么事!我宰了你的心都有!”方哲又利用手里的手电筒给了她一下子。   十年前,方哲到底是个半大孩子,想事情不够全面,哪里想到有人会因为怀疑自己和她的女儿相恋,就做出逼死人命的事?   至于荣成海,当初只顾着帮他一起找夏秀萍,调查案子的事情并没有参与,想来是太相信同事的办案能力,以为那就是真相,这才让真正的幕后主使逍遥法外了十年!   这次他仔仔细细回想那年发生的事,只用了个简单的排除法,就得出结论————事情十有八九是苏文生夫妇做的。   蒋虹:“别……求求你……别杀我。”   “不杀你?”方哲好笑,“你觉得我会放过你吗?”   “方哲,你……你就当看在以漫的面子上……以漫……”   “是苏以漫爱我,不是我爱她,你凭什么让我看在苏以漫的面子上饶了你?苏以漫如果早点死了,也省得我因为念着以前的一点情分,被你们苏家人纠缠!”   听到这么绝情的话,蒋虹彻底心凉了,趴在地上,一副快要昏过去的样子。   “让你死真是太便宜你了”方哲不屑的瞧着地上的人,“我是不会杀死你的。”   蒋虹仍然是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就算方哲不杀她,可是以漫已经快不行了,她的漫漫……   方哲:“你的女儿,我可以给她出医药费,让她继续留在那个高级单人病房,接受最好的治疗!”   “你说真的?”蒋虹惊问,原本一片死灰的眼睛里终于有了生气。   “一百万够不够?可以让她从现在开始,撑到死的那天了吧?”   蒋虹大喜:“真的吗?谢谢你,多谢,多谢!”   “不要急着谢我,我还有要求。”   “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我全都答应你。”   “从这里出去后,你自己去警局自首,老老实实交代当年发生过的事!”   蒋虹欣喜的笑容僵在脸上,怔在当下,半晌说不出话。   方哲本来觉得蒋虹对苏以漫还是真心实意的,到底是亲生女儿。现在看来,即使为了苏以漫,她也未必见得就能牺牲自己几年自由。   正当方哲已经失望,准备从其他方面重新施压的时候,蒋虹忽然回过神来:“好,我答应你!”   方哲:“你想好了,不后悔?”   “我绝不反悔,但是我自首前,想先看看以漫,你就趁这段时间准备钱。进警局之前,我要看到你往我户头打够了一百万,一毛钱也不能少!”   “这不可能!除非你去自首,否则别想看到我出一分钱的医药费。你尽可以好好考虑考虑,到底要不要去自首。你多考虑一天,就等于多拖一天。你一天不去自首,我就不会帮苏以漫付治疗费,我倒要看看是你女儿先死,还是你先进局子里。哦,还有,其实当年替你瞒下实情进监狱的人,有不少已经放出来了。如果你实在不愿意自首也可以,我就能省下一百万了。我多得是法子让那些人吐露实情,等你被警察带走的时候,苏以漫会知道,是我方哲找人检举揭发她亲妈,所以才害得你一把年纪要蹲牢房!”   “不行……方哲,你不能这么做,你会要了漫漫的命。别看她有个有钱的老爸,其实她这辈子活得比人家辛苦多了,你不能让她在这时候,还要为这种事让她伤心,这会要她命的。”   “你还懂关心人?哦,不,应该说,你只关心你女儿。她已经快死了,她的命在你看来还是那么宝贵,至于别人的命吗,在你看来也就跟杂草差不多吗!”   “不……不……不是。”   “不是?那你当初连我有没有和你女儿谈恋爱都没弄清楚,就找人来砍我?”方哲突然大吼一声,声如洪钟,一双瞪圆的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脸上也是青筋暴起!   “我真的只是想吓唬吓唬你啊。你……你……仔细想想……那些人一开始虽然各个拿着刀,但其实也没有朝你要害的地方砍,你想躲开也很容易,是不是?”   好吧,看在事实的确如此的份上,方哲信她这话。他依旧脸色阴沉,冷冷的瞧着蒋虹:“好了,废话就不说了。你如果够聪明,今天的事情最好一个字也别跟人提,更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你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我还真说不准。”   蒋虹艰难的抬了下头,似乎是在点头:“知道了。”   方哲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锋利的小刀,他手一挥,便挑开了那根将蒋虹五花大绑的绳索:“好了,现在你可以滚了。从这里爬下山,只要一个小时就够了。到了山脚下的公路上,会有回城的车。至于回家后,怎么向人交代你身上的伤和这几个小时的去向,就看你的本事了。”   蒋虹稍稍活动了下已经僵硬麻木的胳膊,只觉得一阵酸疼,还带着难受的麻感。她继续僵硬的点头:“知道了。”   方哲:“记住,回去后考虑清楚,到底选哪条路。你如果自首,不但能靠自首减刑,还能给女儿赚来一百万医药费。但是我最多等你七天,七天后如果你还没动静,我就只能让警察上门找你了。”   “别……别别别,千万不能让警察上门抓我,以漫如果知道这些事,她会受不住的。”蒋虹说着,又是两串老泪流了下来。   “好了,就别再装可怜了。我最后好心提醒你一声,千万别想着逃跑或者躲起来,那样你的下场会更惨!滚吧,别再让我看见你,多看你一秒都嫌恶心。”   蒋虹不敢再慢慢磨蹭,不等腿脚利索,连滚带爬就出了山洞。   方哲揉揉发僵的面庞,如果连蒋虹这种老女人都搞不定,他还混什么混?   你欺负我   “演技真精彩啊!”林希洄忽然从后面的石柱前转出来。   方哲听到林希洄的声音,惊奇的回头:“希洄?你怎么在这里?”   “我一向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的,你忘了我是妖精吗?”林希洄走上前,靠近坐在地上的方哲,俯身捏了捏他的脸颊,“怎么样?是不是脸都僵了啊?我觉得你如果去演反派,一定可以拿奥斯卡金像奖!”   一身狼狈的蒋虹赶到医院,发现本来应该因为欠费停药的苏以漫,仍然在平静的躺在原来的病房里接受治疗。   不等她开口,苏以东眼疾手快,将她拉到了外面。   苏以东不悦道:“你这么大年纪的人了,难道还学不会克制自己的情绪吗?万一你刚才问出来,以漫会怀疑家里的经济状况。以她的个性,一定会停止治疗!”   虽然苏以漫处在昏睡中,但经常是人累得不想睁开眼,意识却还是清醒的。难保蒋虹说的话,她不会听到。   蒋虹看苏以东的眼神,好像在看着大救星:“以东,你哪来的钱?”   “今天看到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想到以前关系还不错,就厚着脸皮跟人家开口,没想到人家还挺大方。不过已经不可能有下次了,我那个朋友也不宽裕。”   蒋虹目中的光彩瞬间熄灭:“知道了……以东,谢谢你。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苏以东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蒋虹也会客客气气跟自己说话了?   蒋虹眼眶红红,抽了抽鼻子:“以东,以后漫漫还得麻烦你多照顾了。”说完,转身跑了。   “喂,你怎么了?”苏以东在后面问了一声。真是奇怪,她进了医院,   蒋虹却好似没听见,迅速进入电梯,离开了。她主动去自首,其实是一场豪赌,万一赌输了,就是人财两失。既没有了自由,也不会拿到一分钱。但是方哲既然给她机会去自首,应该也不想闹到亲自带警察上门指证她。看起来,方哲应该还是顾念以漫的。既然如此,等她自首认罪,让方哲消消火,方哲还是会愿意帮以漫的。   如果自己是自首,而不是被方哲带人抓走,对漫漫的刺激应该小一些。只要苏以东和苏文生瞒得好,或许漫漫根本就不会知道她坐牢了,连一点刺激都不必受。   苏以东看着缓缓合上的电梯,摇摇头,懒得关心这种人,重新返回病房,守着昏睡中的苏以漫去了。   方哲独自将车停好,慢吞吞的上楼。   林希洄是趁上厕所的时间,循着他的气味,悄悄溜到山洞里找他的。为了不让夏秀萍怀疑,林希洄早已经又溜回厕所,假装“更衣”完毕,洗手推门出来了。根本没有和方哲一起回来。   等到方哲到家,饭厅早已经摆好了一桌子饭菜。   面对夏秀萍和林希洄的“体贴”,方哲很心虚。他笑笑:“只有三个人,不用做这么一大桌子菜吧?”   “还有我们吗!”小嘉带着童话,忽然出现。   方哲无奈:“何嘉晨,你能不能别老一惊一乍的?你怎么又带着童话忽然出现了?”   何嘉晨:“反正现在童话都知道我是妖精了,我就带她回来吃饭呗,学校里的饭那么难吃。怎么?还没将希洄娶到手呢,就开始撺掇着希洄不管被监护人了?”   林希洄觉得这样不妥:“你们回来改善伙食当然没什么不好,但是常常回来就不好了。万一哪天被琴姐撞见,那就麻烦了,看你们两个怎么解释遮掩得过去。”   小嘉:“那好吧,以后我们不经常回得来打扰你和方哲的二人世界就是了。”   林希洄对小嘉的态度表示十分满意:“这还差不多。”   “重色轻友!”   “我愿意,怎么样,哼!”   方哲偷眼去瞧林希洄的神色,发现她没什么不妥,似乎真的只是在和小嘉斗嘴,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夏秀萍问:“阿哲,怎么回事啊?你和以东怎么去了那么久?”   方哲:“哦,我很快就和他分开了,又回公司办了点事。”   林希洄瞧着方哲说起谎来面不改色的样子,一边摆碗筷,一边半认真半开玩笑的叫他:“影帝,你好!”   方哲一惊,但很快恢复神态自若,和林希洄一起摆碗筷:“大家吃饭,小嘉,童话,去洗手。”   夏秀萍奇怪的问林希洄:“怎么叫阿哲影帝呢?”   “哦,以前我和方哲一起去过银行,里面那些工作的女孩子啊,用跟看电影明星一样花痴的目光瞧着方哲,哎,我就觉得吗,方哲真该去演电影,然后拿个影帝的大奖回来。”   方哲有些不自在:“咳咳,我再帅也不如希洄的回头率高,希洄最漂亮了。好了,吃饭,吃饭。”   小嘉直觉不对劲,林希洄这分明是话里有话在讽刺某人呢。不过看林希洄那样子,应该是只打算轻轻揭过,不打算深究。如果想要深究,她就是不是现在这表情了。   夏秀萍忍不住笑起来:“希洄,你可少夸他长得帅吧。你不知道,以前啊,他一个男孩子,就喜欢听人家说他长得帅啊,俊啊的。”   林希洄也笑了:“是吗?”   最终,林希洄一个字也没有对夏秀萍说。   方哲对她是又爱又愧,趁晚上无人后,流进希洄家中。   恰逢林希洄刚洗完澡,裹着浴巾出来。   方哲看到她这样子,登时狼眼发绿光:“一想到萧子期居然也看过你这样的打扮,我就想掐死他!”   林希洄:“你半夜过来,第一句话就告诉我,你还在为几天前的事情吃醋吗?”   方哲连忙挨过去,一把搂住美人香肩:“当然不是啊。本来今天决定带你去玩的,结果临时有事没去成,我怎么也得过来巴结讨好一下啊。”万一一个不慎,被某些小人钻了空子,他可真是欲哭无泪了。找个抢手货的老婆,就是这点不好啊,时时刻刻担心有人暗中打老婆主意。   林希洄:“那就明天继续努力好了。”   方哲忍不住问:“你真的一点都不生气?”   “我生什么气?我和蒋虹无冤无仇,你爱怎么整她就怎么整。”   “不……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方哲思忖着,该怎么开口。   林希洄好笑的看着他:“那你是想说什么。”   “嗯……我说会拿钱给苏以漫看病,这不是骗人的。”   “我知道啊,你一向说话算话的吗!”   “你真的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那是你自己赚的钱。”   林希洄越是一脸的不在乎,方哲心里越忐忑:“其实,我只是想告诉你,那是借的。苏以东会还回来的,我不会有任何损失的。”   “哦。”林希洄依旧是淡淡的答。   “希洄,你要相信我,我不会让你跟着吃苦受罪的,你会有十分安定的生活。”   “额……怎么突然扯到这些?”   “我怕你多想啊,我把所有的存款都拿出去了。”   “那又怎么样?”林希洄笑意更浓,“即使你没有了钱,还有我呢,我养你不就成了?”   方哲:“我是靠女人养的人吗?”   “你看我像是靠人养的貂么?”林希洄眨眨眼。   方哲顿时无语:“希洄……”   “这么可怜巴巴的叫人,这是做甚呢?”   “希洄,你真的没事?你千万别心里很生气,表面上装的一点事也没有。”方哲十分担心。   林希洄:“我能有什么事啊?我都说了啊,我又不需要钱,我跟人类又不一样。”   “你现在都已经跟我划清界限了!”   林希洄无语了:“真是服你了,我说了没事就是没事,你爱信不信吧。我要去睡了,再见!”   林希洄拨开方哲,自顾自往卧室里走去。   方哲愣愣的看了一眼自己悬空的手臂,没奈何的垂了下来,叫住进卧室的林希洄:“希洄,你真的不生气吗?”   林希洄本来已经推开卧室门,听他这么说,又回头问:“你真的觉得我应该生气吗?我不生气你还心里不落意了。”   “没没没!”方哲确定这小妞是真的啥事没有,很后悔刚才自己多此一举,反而勾起她的心思,吓得连连摆手。   林希洄又问:“我问你,假如一个男的,为了别的女人,花光了自己所有的积蓄,那个男人的女朋友是不是应该生气?”   “你觉得该生气就生气,不该生气就不生气啊。”方哲觉得很不妙。   “是吗?我还真是不知道呢。要不明天我去请教下雪馨姐吧,我问问她,换了一般的女孩子,会不会因为这种事而生气。”   “千万不要!”方哲吓得出了一头冷汗。   林希洄定定的看着他:“看你这表情,我就明白了,一般的女孩子,是会生气的,对吧?”   方哲吓得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林希洄偏偏还要再追问一句:“既然你知道换了别的女孩子,会因为这种事伤心生气,你为什么还要做呢?是因为我不是一般的女孩子,不知道为这种事伤心?还是因为你知道这样不会伤害我,所以才会去做?你是欺负我傻呢,还是看我好欺负呢?”   自首认罪   方哲这次没能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劝林希洄息怒。   第二天,林希洄就把方哲将所有积蓄拿去给苏以漫治病的事情告诉了洪雪馨,童话,小嘉,荣成海等等等等人。总之,除了夏秀萍,能告诉的人她全都告诉了。只是末了,林希洄总是会很好心的告诉大家,千万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夏秀萍,不然怕夏阿姨会生气。人家母子刚重逢,大家不要破坏人家母子的感情修复吗。   方哲一天之内接到多起电话,统统都是对他的投诉。有质疑他是不是真的打算和希洄在一起,有没有真的想娶希洄为妻的,毕竟吗,他把钱全都给别的人了,拿什么娶老婆吗?也有人虽然不怀疑他的用心,但却唾弃他这种做法的。   甚至还有人问他,是不是移情别恋不爱希洄爱上苏以漫了?   搞得方哲郁闷无比,他自己赚的钱,自己不能随便花咩?是个人都敢骑到他头上来教训他。   就连钟俊彤也难得的打电话来安慰他:“方哲,听说你心爱的女人患了尿毒症而且情况已经十分危急?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安慰下你吗。没事,反正她死了还有林希洄吗,你初恋再漂亮,还能比林希洄漂亮?林希洄可是个人间尤物啊。怎么不说话啊?没事,你要是觉得不好处理的话,我可以帮你解决林希洄,我垂涎她美色很久了。”   “滚!”方哲愤怒的挂了电话。这什么朋友?这什么狗日的朋友?他当初怎么会眼瞎跟这种人做朋友的?他真想把刚才那段电话录下来,给钟俊彤的女朋友听听。不过刘思影那家伙估计听到了也不会有任何反应。她已经习惯了男朋友这种贱格到无敌的发言了。反正钟俊彤对她好就够了,她也只是习惯钟俊彤对别人这么说话而已。   林希洄盘腿坐在荣成海客厅的沙发上,难得露出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撒娇卖萌的神情,皱着眉,微微嘟着嘴,委屈的看着荣成海。   荣成海连忙安慰她:“我已经帮你打电话骂过方哲了,希洄,你怎么还是不高兴?”   林希洄问:“荣叔叔,是不是如果换了普通的女孩子,遇到这种事,会非常生气呢?”其实她觉得这个问题去问洪雪馨更合适,但她又怕洪雪馨看出她不正常,不是一般的女孩子。昨晚告诉方哲要问洪雪馨,其实只是吓唬他的。   荣成海搔搔头皮:“这个……荣叔叔也不知道呀,我对小姑娘的心思,可是没有半点了解。不过吗,应该是会生气的吧……毕竟自己的男朋友对别的女孩子那么好,起码也会吃醋吧?”他虽然不了解女孩子,可是他好歹是个人,还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假如他的老婆对除了他以外而且不是亲戚的男人这么好,他早不干了!   林希洄更不乐意了:“那你说,方哲这么做,究竟是不是欺负我很傻,这么久了,还不能完全了解人的心思和情感?”   “当然不是啊。”荣成海虽然在电话里将方哲骂了个狗血淋头,但在这个问题上,坚决的帮方哲说话。   “那他是想干什么?”   “他根本就没有想要欺负你,依我看哪,他是纯粹为苏以漫的病情着想。没想到你那么鬼灵精,知道了他干的事。他这才想到,你可能会生气。谁知道你根本没当回事,他自己往心里去了,一直追问你,问着问着,就引起你的怀疑了。”   “那就是说,他在做这件事之前,根本没考虑下我的感受了?”   “咳咳,也不能这么说。”   “那应该怎么说?”   “你看,你应该这么想。方哲对苏以漫,就好像你对小嘉那样。万一哪天小嘉伤重垂危了,你肯定也顾不上考虑方哲怎么样了。到时候别说让你出钱了,让你耗费自己一半的修为去救小嘉,你也肯的,对不对?”   林希洄点点头:“这倒是啊。”   “那你现在还剩方哲的气吗?”   林希洄摇摇头,终于露出笑脸:“不气了。”   荣成海也笑了:“这才对吗,希洄一向都最明白事理了。”也不知道方哲哪来的福气,不知道好好珍惜,还瞎折腾什么呀?不过看希洄对方哲的态度,他那亲生儿子怕是没福气得到了,还是尽早死心另觅良缘才合适呀。   林希洄又自言自语:“其实这么一想,我就完全理解了呀。方哲对苏以漫,就好像我对小嘉一样吗!”   荣成海很欣慰的点头:“对呀对呀!”   方哲一边往苏以漫的病房里走,还在不放弃的打电话。可是林希洄的电话却一直打不通,总是提示关机。这就是和妖精谈恋爱的劣势了,对方一关机,你就找不到人,可是无论你在哪里,她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法子,很迅速的来到你身边。   这个希洄,到底去哪里了呀!   方哲正在着急,收到荣成海发来的短信。这老爷子,有电话不打,这么费力的发短信做什么?   方哲打开短信:希洄在我这里,已经消气,勿念。   原来是去荣成海那里了,也不知道荣叔用的什么法子,竟然让这丫头消气了。方哲顿觉心安,这才进了苏以漫的病房。和平时一样,只要他过来,病房里就不会看到苏文生和蒋虹,只有苏以东守在床前。看到他进来,苏以东连忙站起来:“这么早就来了?”   其实已经很不早了,方哲知道苏以东说的是客气话,懒得搭话。他态度突然的冷漠,让苏以东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苏以漫经过休息和一段时间的治疗,精神头又好了些。看到方哲进来,又露出一贯的笑容。   方哲问她:“今天觉得怎么样?”   苏以漫含笑点头:“好多了。”   短信提示音再次响起。方哲只得去翻手机短信,依然是荣成海发过来的:希洄去医院看洪雪馨了,我拦不住。   方哲顿时觉得天都黑了。洪雪馨那会在电话里刚吼了他一顿,待会万一希洄来了,估计洪雪馨拉着希洄仔细追问一番,听到希洄一番诉苦,弄不好就直接杀上来了。   苏以东发现他脸色不对,忙问::“方哲,你没事吧?”   苏以漫慢了半拍,听到苏以东的话,才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方哲:“啊……没事,我就是忽然觉得肚子不舒服,我先去下洗手间。”   他得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向荣成海打电话问问,到底什么情况。荣成海是怎么劝的,林希洄是不是真的不生气了。   刚出了病房门,他就看到洪雪馨穿着病号服往这边走来。虽然不如身体康健时那么龙行虎步,但也不像是个孱弱的人。   “方哲!”洪雪馨看到方哲,远远打了声招呼,只是无论他怎么看怎么听,都觉得她表情语气有些不善。   病床上的苏以漫听到这声音,对苏以东:“哥,这声音好熟悉啊,像……哦,像是那天咱们看到的洪雪馨。她是不是又来纠缠方哲了?”   苏以东:“我去瞧瞧。”   洪雪馨不紧不慢的走过来:“方哲,我想看看苏以漫。”   方哲上前一步,挨近她,低声:“不行。”   “我是通知你,不是征求你同意的,你什么人啊?什么身份啊?凭什么替苏以漫做主?”   方哲语塞。   洪雪馨直接绕过方哲,她一定要好好了解一下苏以漫,看看这个女人究竟是有什么本事,都快死的人了,还能把林希洄身边的人的心给抢走!不成想没走两步,却又被前面的苏以东挡驾。   苏以东只是平平常常的站着,仿佛跟一个熟识的人打招呼,他颔首微笑:“洪小姐,你好。”   洪雪馨:“呀,这么紧张?还怕我欺负一个重病中的人不成?”   苏以东依旧微笑:“这倒不是,如果洪小姐是来看舍妹的,那是洪小姐给面子。只是以漫对洪小姐的身份可能有些疑虑,她身体不好,我不想让她太操心。洪小姐一定要进去看她,我希望你在解释自己身份的时候,能够清楚一些,不要让以漫太操心。”   既然住在同一家医院,同一个楼层,又都已经住在了单人病房区,洪雪馨来看苏以漫是早晚的事,他早料到了。   洪雪馨:“都说让你放心了,我真的很像欺负病人的人吗?”   洪雪馨直接进入病房。   苏以漫看到她进来,有些诧异,但仍是保持礼貌微笑:“洪小姐,你好。”   方哲低声问苏以东:“你就这么放人进去?   苏以东:“我觉得那位洪小姐人还不错,比较讲理,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你放轻松点。”   方哲:“不是吧,她讲理?”   “难道你不这么认为?”   “那随便吧,反正你这个亲哥哥都不着急了,我担的哪门子心。”话是这么说,他要是这么容易就不担心,那就好了。   苏以东一笑,正要说什么,电话响起。他看了一眼号码,接起来:“喂,爸。什么?怎么回事?嗯?去警局了?自首?”   苏以东虽然惊讶,但并不难过,更不慌张。   方哲根据他的反应也能推断出来,是蒋虹去自首了。   但是接下来,苏以东很快变了脸色:“你说她为什么事去自首的?”   很不满意   苏以东只觉得蒋虹脑子进水了,这个时候跑去自首,还说什么觉得对不起方哲母子,所以才承认罪行。她也不想想,这种时候,方哲知道了这件事,心里会怎么想?就算方哲仍然愿意帮以漫,方哲心里过得去吗?以漫心里过意得去吗?   方哲只是站在一旁,不急不忙的看着苏以东。   苏以东挂了电话,抬眼去看方哲,神色再不见一贯的从容淡定。   方哲:“有事吗?这么看着我?”   苏以东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苏以漫天天躺在病房里,他们想瞒住苏以漫或许很容易,但是方哲好好的行走社会,即使没人跟他说,他自己看一眼新闻,也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再者,没人跟他说的几率也太低了些,起码警察得来找方哲问话,求证蒋虹自首的内容是否属实。   这个蒋虹,她就没有一天是不惹事的!   方哲的唇角挑起一抹讥笑。   苏以东不是个没脑子的人,很快就从方哲的表情里捕捉到了什么,他问:“方哲,你不会什么都知道了吧?”   “你觉得呢?”做错事的不是方哲,方哲觉得自己没必要撒谎骗人,好像没脸见人似的。   苏以东自嘲:“是我太糊涂了。如果到了这时候,你还没有弄清楚十年前的真相,还怎么当得起‘神探’的名号?”   “呵,什么‘神探’,我压根不是什么神探,只是我们做私家侦探的,做事有自己的手法,一般人不了解,也不知道,才把我传的那么神。”   苏以东:“我还真是好奇,你用了什么法子让蒋虹去自首的?”   “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有谁能让蒋虹为了她,下半辈子甘愿在牢房里度过?”   “以漫?你是用以漫的医药费威胁她?其实你早就拿钱给我了,以漫的治疗一点也不会耽误,但是你却让我瞒着蒋虹,你是故意不让她知道。”   方哲:“如果不是怕苏氏已经彻底垮台的消息传得太快,那笔钱我没有必要给你,我完全可以自己支付她的医药费,没必要经你的手。”毕竟,苏以漫的医药费由方哲来支付,传出去肯定又是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苏以东深深叹了口气,郑重的看着方哲,缓缓开口:“对不起。”   “你不必说对不起,你没做过对不起我的事,蒋虹告诉过我,你是在我来看以漫之后,才知道整件事的。如果你是替苏文生说对不起,那也不必,因为‘对不起’三个字太轻了,我绝对不会说‘没关系’。”   洪雪馨略带挑剔的看着苏以漫。   苏以漫却好像浑然不觉,仍是微笑看着洪雪馨:“洪小姐找我有事吗?”   听到对方明显中气不足的声音,再看看那苍白的病颜,瞅瞅她身上的一道道管子。洪雪馨挑剔的眼神渐渐散去,好吧,这确实是一个病入膏肓的女人,不像是有精力和别的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争男人的样子。   确定苏以漫没有故意从中作梗后,洪雪馨这才开口:“首先有件事我需要澄清。”   “什么事?”   “我不喜欢方哲,从来没追过他,更没有死缠烂打。他上次自作多情,胡说八道,让我很生气。我早晚跟他算这笔账,但是在这之前,我得先向你先声明下,我的眼光真的没那么糟糕。”   苏以漫纳闷的点点头,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跑来跟自己说这些。最奇怪的是,哥哥居然会放她进来。   洪雪馨:“你不用奇怪我为什么会跑来跟你说这些。”   苏以漫呵呵一笑:“我不奇怪,不奇怪。”不奇怪才怪。如果她不喜欢方哲,看方哲那天的态度也根本不喜欢她,那她和自己还有什么关系吗?   洪雪馨又问:“你认识林希洄吗?”   苏以漫:“见过的。我记得我有一天和你同时见到的她。”   洪雪馨想起自己被方哲气得半死的那天,确实苏以漫和林希洄也见过面。她又问:“你们很熟吗?”   苏以漫摇摇头:“她是我哥的女朋友,我很想认识她,不过我们……”   “你们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洪雪馨对苏以漫的态度还是很满意的,这姑娘真是太听话了。严格来说,她们两个都不算熟识,可是她问什么,苏以漫就乖乖回答什么。就这一点来说,她实在很难让人舍得对她发脾气啊。   苏以漫看着外面:“怎么忽然来了警察啊?那些警察好像在跟方哲说话?”   洪雪馨回头一瞧,可不是吗:“我出去看看什么事。”   洪雪馨推开门,往警察和方哲说话的方向走去,但不等她靠近,听清他们在说什么,苏以东已经走来,将她拦住:“洪小姐,你这么快就要走了?”   洪雪馨:“走什么?你别拦我,我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事也没发生,之前方哲侦探社调查过一起案子,现在那起案件涉及到刑事犯罪,所以警察请方哲回警局,调查一下情况。只要方哲将他们侦探社查到的证据全部移交给警方,那就什么事也没了。”   “事情有这么简单?”   “事情就这么简单。如果洪小姐不信,那就自己过去问警察好了。”   等洪雪馨再次转头看过去,方哲早跟着警察进了电梯。哼,这个苏以东,分明是以一副客客气气斯文有礼的态度将她拦了下来,不让她上前查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奈何,她只得又退回病房。   苏以漫忙问随后进来的苏以东:“哥,发生什么事了?”   苏以东:“没什么。”接着将敷衍洪雪馨的说法又说了一遍。   苏以漫这才放下心来,眼皮愈发沉重,又想睡去。其实她今天觉得很不好,不如前几天有精神,手指也发胀,看起来又有浮肿的迹象了。   苏以东瞧出苏以漫累了,仍是礼貌的问洪雪馨:“洪小姐,不知道你找以漫有什么事?”言下之意,没事就请回吧,别打扰我妹妹休息。   “额……我和希洄是好朋友吗,我是为了希洄才来的。”   苏以东微微蹙眉,洪雪馨不会这么不懂事,现在想当着苏以漫的面说出林希洄和方哲的关系吧?   谁知洪雪馨接着又是一句:“我这个人无亲无故,就把希洄当亲妹子了。不管别人是不是嫌我多事,总之她男朋友我是一定要把关,他男朋友身边那么亲近的人,我也要把关。”   苏以东这才露出安心的笑容。   苏以漫已经实在没力气应付洪雪馨了,只是迷迷糊糊的玩笑般问:“那我过关了吗?”   “过了过了。”洪雪馨笑笑,“你先休息,我先走了。”说完向外走去。   苏以东送她离开。   走在医院的走廊里,洪雪馨因为行动过多,身体开始发虚发软。   苏以东看出不对劲,及时扶住她:“你没事吧?我送你回病房休息。”   洪雪馨:“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应该我谢谢你才是。人家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现在总算信了。”   “哦?怎么说?”   “呵呵,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方哲愿意为你的事尽心尽力了。林希洄的朋友,果然跟她是一路人。”   “什么意思?”   “多谢你刚才没把事情说开。”   “呵呵,其实你早料到我不会说了吧?不然也不会放心放我进去。”   “我对你和我妹妹都有信心,我相信你见过我妹妹之后,就会相信,她没有耍过手段。”   “你不用一直夸我了。我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其实我心里很清楚,你和方哲对我这么客气,都是看在希洄的面子上。我哪来那么大的人格魅力?是希洄的魅力太大,这几天对我很好的年轻才俊,其实都是看她的面子。”   苏以东有些尴尬:“洪小姐真会开玩笑。”   “那就当我是开玩笑好了。反正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遇到这种事情,怎么处理,相信大家都有自己的方法,去妥善的处理。”   方哲将十年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向警方讲述出来。他的口供和蒋虹的正好能对得上。   事后,方哲要求见蒋虹,这个要求不算违反制度,加之方哲也算是熟人了,是以,他的要求很快得到满足。   “你的行为,让我很不满意。”方哲冷冷的盯着对面的女人。   蒋虹以为他要反悔,一惊:“方哲,你什么意思?你要耍赖吗?”   方哲:“警方告诉我,你把所有的事情揽了下来。你骗警察,说后来拿钱摆平整件事的人也是你,你用自己的私房钱解决的。”   “没错,我是这么说的,有什么问题?”   “苏文生呢?明明是他包庇罪犯!”   “方哲,你听我说”蒋虹神情焦急,语带哀求,“这件案子过去了那么多年,而且我丈夫最初根本不知情,可以说他根本没有参与其中,就算现在治他的包庇罪,也不会有多严重。我只是想让你替以漫想想。我忽然消失了,或许你们找个借口就能搪塞过去。可是如果我和文生都不去医院看以漫了,她一定会怀疑的。”   方哲的左臂搁在桌子上,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蒋虹说的有道理,可是苏文生也确实做了违法犯罪的事。不过不要紧,法律制裁不了苏文生,不代表他也制裁不了。   方哲站起身:“明天你就能看到以漫在医院的账户上多了二十万,等你被宣判定罪的那天,一百万,我一分不少都会给以漫,而且不会让她对苏家的经济状况产生怀疑。至于进你的户头,就别想了。”   他再也不想多看这女人第二眼,转身离开。   路遇歹徒   蒋虹入狱的消息并没有大肆传播,只在小范围内流传。在压制消息这件事上,苏以东和方哲各凭本事,很默契的联手了一次。   方哲只是单纯不想让事情传开,一则是以防万一传到苏以漫耳朵里,二则是不想再一次做公众人物,被大小报刊杂志大肆报道。   苏以东既是为了苏以漫,也是为了苏氏集团最后残存的一点名声。   洪雪馨从林希洄那里听来事情的大致经过后,立刻对苏以东的印象大打折扣:“还以为他是个君子,原来是个伪君子。”   “额……为什么?”   “不管怎么说,他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却一直不告诉方哲。他的目的是为了保护他的父亲和妹妹,但是他在玩弄方哲。”   “额,是啊,想起来是挺让人不舒服的,反正我很替方哲不值。”   “何止是不值啊!换了我,宰了他的心思都有!”   “哇,洪姐啊,你看起来好激动,你也会替方哲生气?”   “什么叫替方哲生气?我这是气苏以东,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哼!”   “……确实挺让人生气的,虽然情有可原,但是……还是不值得原谅。”   “你怎么说话颠三倒四的?”洪雪馨看着正在犯迷糊的林希洄,“希洄,你该不是受到的打击太大,被刺激到了吧?”   “额……怎么会?”其实她只是正在努力的理清思绪好不?在自然界,极少有同类相残的事情发生。即使有某些自然界非人类生物,也会像人类一样,发生群体斗殴(比如狼群和狼群之间也会有争斗,狼群内部也会有争夺狼王的争斗),但是很少见有哪种动物会对同类的死,视而不见。即使狼群和狼群之间会有争斗,但是狼群内部如果有哪只狼受伤了,老了,它的同伴也绝不会丢下他不管的。   看来她和人类打交道的时间还是太短,虽然已经很了解人类的很多想法,很多感情,但是人类面对同类的死亡时的那种淡漠,她依然无法理解。   苏以漫病得快死了,难道就该看着她病死,不该帮她筹集医药费吗?虽然她其实也不是很希望方哲对除了她以外的女孩那么好,但是如果想到这样的感情,就好像小嘉对她一样,那也就没什么了呀。   洪雪馨:“喂,希洄,我怎么看都觉得这事情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啊。你居然不生气吗?”   “生什么气?你是说苏以东骗方哲这件事,还是方哲帮苏以漫的事情呢?”   “两件都有。”   “哦,那如果是苏以东骗方哲这件事呢,我也挺生气的,苏以东太不应该了。”   “你不会这么大方,方哲拿出所有积蓄去帮别的女人,根本不考虑和你以后的生活,你不生气吧?好吧,反正你一向视金钱如浮云,我就当你品德高尚了好了,但是吃醋总该有的吧?”   “为什么要吃醋?我觉得如果换了是我躺在那里,小嘉也会那样对我的,而且会比方哲对苏以漫更好。”虽然荣成海用她对小嘉来打比方,但是她后来想了想,其实应该用小嘉对她来打比方吗。小嘉是男的(或者说是雄的,公的),她是个女孩子,而且比小嘉年长很多。   “你……倒是真想得开……”洪雪馨干脆不说话了。既然人家心里一点都不别扭,她就不在背后枉做小人挑拨离间了。   方哲窝在家里等电话。不让苏文生吃点苦头,他就不姓方——改姓夏就完事了!   结果半个小时候,等来的却是一个让他很不满意的电话。电话另一端的人说的很清楚:“方哲,苏以东一直寸步不离跟在苏文生身边,我们根本没机会下手。”   “苏以东就是个‘文弱书生’,你们不会连他也搞不定吧?”方哲更加不满了。   “你说只动老的,不要碰小的,我们投鼠忌器。”对方十分的言简意赅。   方哲怒了:“那就连小的给我一起抓过来!”   夏秀萍推门进来,胳膊上还挎着菜篮子:“阿哲,你怎么了?我听着你好像在发火似的。”   方哲忙挂了电话:“照我说的做,先不跟你说了。”   他过去接过夏秀萍挎在胳膊上的菜篮:“妈,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今天不用照顾你的‘以东’吗?”   夏秀萍:“别乱说话。”   方哲将各类菜蔬一一放到冰箱里。夏秀萍缓了一会,这才开口叫他:“阿哲,你过来,妈有事跟你说。”   “哦。”方哲走到沙发旁,挨着夏秀萍坐下来,“怎么了?”   夏秀萍缓缓开口:“阿哲,我知道蒋虹自首,是你想办法逼她的。”   方哲一怔,没开口也没否认。   夏秀萍:“阿哲,反正蒋虹已经受到惩罚了,你就放过苏文生吧。”   “不可能。他是个包庇犯。”   “可他也是以东的爸爸。”   “是苏以东让你来求情的?”   “就算以东不让我来,我也会来的。”夏秀萍拉过方哲的手,“妈这十年是怎么和苏以东一起走过来的,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妈知道你是为了帮妈出气,可是苏文生毕竟不是主谋,这件事也不是他的主意,他事后选择包庇也是人之常情,就当看在以东的面子上,放了他吧?”   “苏文生也不是什么好人”就算夏秀萍不生气,方哲也没那么容易消气,“他肯定还做过其他坏事,只是我们没有发现而已。”   “既然没有发现,那就是没有证据。阿哲,你不是警察,你不能随便惩治人。你也不是活在古代绿林的好汉,随随便便就‘替天行道’。再说就算是警察,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不能随便去逮捕任何一个人,法院也更加不会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随便宣判一个人的罪行。”   方哲唯有沉默。   夏秀萍接着又道:“阿哲,我知道你这么多年来,你为了查案,也会踩线,做一些比如偷窥人家隐私之类的事,但是严格说起来,你根本没有做过什么越界的事,我希望你永远也不要做。”   方哲抬起头:“妈……”   夏秀萍打断他:“阿哲,你是为了我出气,可我自己都不生气了,能有这么平静的生活,我已经很感谢上苍了。你就放了苏文生吧。苏文生如果真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面对以东呢?”   方哲的态度开始动摇,只是不肯松口:“妈,你太烂好人了,对苏文生那种人都心软。”   夏秀萍板起脸:“好好好,你不听我的话是吧?”   “妈,你别生气!”   “我就知道你不会听我的,反正你打小就不听我的话。”夏秀萍依然在生气。   方哲:“……”   夏秀萍:“你不听我的,荣成海的话你总听。我这就给老荣打电话,让他来修理你。”   夏秀萍说着拿出手机就要拨号。   方哲一把按住她:“妈,你要是不想看到我被人揍得只剩半条命,最好不要打电话。”   夏秀萍抽回手:“少胡说了。老荣最多每次说狠话吓唬吓唬你,什么时候揍过你了。”   “如果让他发现我越界,那他就不会只是吓唬吓唬我了。”   “那你马上停止行动,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苏文生紧张的看着后面,咽了口唾沫,回头看着正前方的儿子:“以东,你开快点,快点。”   苏以东仍是不紧不慢的开着车:“没事的。”   “什么没事?那辆车已经跟了我们很久了,我从来没被人这么跟踪过,还是光明正大肆无忌惮的跟踪。”   后面的车内,一侧车窗处,忽然闪出一个戴着硕大墨镜的男人脑袋,墨镜男咧嘴一笑,仿佛在讥讽前面的人跑不掉。他嚣张的朝前面的苏文生父子挥挥手,算是打了个招呼,又坐了回去。   “又来了又来了。”苏文生急得直擦头上急出来的冷汗。   苏以东:“你不用着急,不会有事的。”   苏文生根本听不进去儿子的劝说,越来越害怕,开始骂骂咧咧:“这是谁暗中使坏?我可没有害过谁。”   “你有没有做过违法的事,你自己心里清楚。”苏以东实在没心情再安慰父亲。   苏文生:“你这是什么意思?算了,我不跟你说了,我要打电话报警。”   “等警察来了,那辆车肯定早走了,不会让警察抓到把柄的,到时候你怎么跟警察说?”   “废话,我的目的不是让警察抓住他们,是让警察把他们吓走。”   “有什么用呢?只要他们想找你麻烦,这次被吓走了,还有下次,下次也许他们的手段更加高明了,警察来了都吓不走。”   “不试试怎么知道?”   苏文生掏出手机拨110,0键还没按下去,苏以东忽然急刹车。   苏文生差点一头撞在前面的椅背上,手机也掉了。他不满的低头去拾手机:“以东,你开车怎么这么毛躁?”   抬起头来,苏文生就看见一辆车横在前面,正好挡住他们的去路。   后面那辆车也在后面停下。两辆车一前一后,挡住苏氏父子车辆的去路和退路。   苏文生:“怎么回事?这是在大马路上,难不成还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下行凶不成?”   墨镜男从后面的车里下来,一棍子敲在苏文生的车身上:“下车,敢报警就弄死你!”   天降横祸   苏文生被车外面的人吓得瑟瑟发抖,反而更不敢出去了。   墨镜男挥起棍子,朝驾驶门上又是一记大力敲了下去。苏以东看准时机,用力推门下车,将棍子顶了回去。   墨镜男没想到这个看着斯斯文文的家伙敢反抗,竟然提着差点反弹回来打自己的棍子,怔了一怔。   苏以东站在车门处,冷然环视面前的状况:“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墨镜男用棍子指在苏以东身前:“臭小子,你找死!”   其余人都从车里下来,各个手持刀棍,将苏以东围在车身前,但是看他年纪轻轻,又不敢轻举妄动。方哲没让对年轻的动手,最后也只说,不成的话就把小的一起抓过来而已。   墨镜男眼见冷场,为避免失了己方气势,挥手让别的兄弟上:“把那老的拖出来!”   苏以东身子向车后一靠,将驾驶门关上,又伸手挡在另一扇门上:“想动里面的人,除非先把我放倒!”   他强自镇定,其实心里一点谱也没有。这些人各个凶神恶煞,一看就知道身经百战,而且各个手持“兵器”,他估计自己一个也打不过。   不知是谁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最外围的一个黄毛小子拿着手机递到墨镜男身旁:“齐哥,方……的电话。”   墨镜男白了差点说漏嘴的小弟一眼,接起电话:“喂。”   苏以东盯着墨镜男,仔细捕捉对方每一个表情的变化。   墨镜男的眉毛微微蹙起:“怎么突然变卦?嗯,听你的,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那好吧。”   他挂了电话,又对众人一挥手:“算这两个家伙命大,咱们走!”   一众人得令,迅速散开。   苏以东长出一口气,这才重新坐回车里。   苏文生几乎被吓出心脏病来,看到那些人忽然又走了,这才缓缓回过神来。苏以东刚才的表现让他又感动又羞愧:“以东,你真是爸的好儿子,爸爸这么多年没白疼你。”   苏以东冷笑:“我要不是看在你生我养我一场的份上,你以为我会管你的死活!”   苏文生仿佛被人兜头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心凉:“以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苏以东无论对谁都是客客气气十分有礼貌的,可唯独对他说话时,偶尔会露出这种冷冰冰不耐烦的态度。   “什么意思?你也是在商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人了,你真的想不起来你得罪了什么人,让人家不惜动用黑道人脉这样整你?”   苏文生仔细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再次擦擦头上的冷汗:“你是说……方哲?不行,我要告他,我要让警察抓他!”   “你还有脸折腾?你自己当初做了亏心事,现在活该被人家砸车!”   “你这个混小子,你胡说什么?当初是蒋虹做的那件事!”苏文生现在提起蒋虹就是一肚子气,“她一向都这么不懂事,这么大年纪了,还在因为过去的事给人惹麻烦!”   “你确定是我胡说吗?我真是不明白,蒋虹当初因为一点小事就去整夏秀萍,你不问青红皂白就帮着她。后来蒋虹越来越过分,竟然闹出人命,你知道了以后没有责怪一句,直接拿钱帮她善后。都到了那种地步了,你还看不清她的为人吗?现在被她连累成这样,你不知道反省也就算了,反而先去怪方哲。你也不想想,如果换了你,别说砸车了,砸人的事你都干得出来!”   苏文生理屈词穷,只是讷讷:“如果你妈还在就好了,她肯定不会做这种事,也不会连累家里。更不会像蒋虹一样,不懂管理还瞎搀和企业的事,弄得现在苏氏集团彻底没落。”   苏以东看着倒车镜里的脸色泛白的苏文生,继续冷笑:“蒋虹年轻漂亮的时候,她做什么你都没说过她一个‘不’字,她想要什么,你都帮她得到。现在她人老珠黄了,你开始怀念我妈当初有多贤惠了,说不定你还想着,如果我妈还活着,外公外婆那边的人也许能在苏氏困难的时候,帮苏氏一把,苏氏也不用这么早就完蛋!“   言辞犀利,恨意浓浓。这番话让苏文生差点又气得背过气去:“以东,你……你恨我?你就这么讨厌我?”不然怎么可能对他这样说话?   “你刚知道吗?你以为我恨的是蒋虹吗?我只是讨厌她,但是我对你是恨!气死我妈的人,不是蒋虹,你以为蒋虹说几句难听话能让她难产弄垮了身子?是你一直以来的背叛,让她伤透了心。是你害死我妈的!”   “苏以东,你想造反吗?你这么跟我说话?”   苏以东回头看着坐在后面的苏文生,语调并不高,却有着隐忍压抑的怒气:“我忍你很久了,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恨你!我巴不得自己不是你生的你养的,不然也就可以潇潇洒洒的放手走了。”   苏文生气得脸色青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以东继续说道:“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方哲在知道你和蒋虹做过的事后,仍然愿意拿钱给以漫治病!你还好意思不放过方哲?你如果有点良心,就罢手吧,去向夏阿姨和方哲道个歉不会死的!”   苏以东实在不想继续坐在车里,愤而推门下车。   苏文生气得浑身打哆嗦,脸色也愈加青白:“苏以东,你就这么看不上你老子吗?”   苏以东鄙夷的瞧着车里,提高声音:“你哪一点让我看得上?如果你和蒋虹没干过那种事,即使找方哲再丢脸我也认了,可是你们为什么要在十年前干过那种事呢?是你们两个一起把我逼到这种境地的!这些日子以来,最过分的就是你。十年前对不起方哲的是你,二十八年前害得以漫天生体弱的也是你。到了现在,躲到龟壳里不肯面对现实不肯承担责任的也是你,最后摆架子装君子的还是你!蒋虹至少还肯去方哲面前撒泼打滚哭闹乞求,甚至肯去自首蹲监狱。你呢?你干了些什么?你还不如蒋虹!你根本没有资格指责蒋虹,你和她真的是天造地设,这世上再没有比你们更般配的夫妻了!”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说你和蒋虹就是一对狼狈为奸的狗男女!”   苏以东似乎是要爆发一般大吼一声。吼完了也不管苏文生能不能受得住,甩手就要横穿马路离开!   一辆黑色私家车开过来,看到前方有车停在路中央,并未减速,只是略做转弯打算绕过去。   前方的苏以东忽然横穿马路,车主的视线里忽然多了个年轻人,他连忙刹车却已经来不及。“咚”,沉闷的撞击声后,有鲜血溅在车窗上……   “以东——”本来还在气恼中的苏文生,所有的情绪忽然就化作了惊恐,担心,震惊……   夏秀萍闻讯赶到医院时,苏以东的伤已经被做了简单处理,正在被医生推往急救室。   夏秀萍看到苏以东全身是血躺在担架车上,惊叫一声冲了过去,要不是医生拦着,她几乎扑倒在担架上。   “以东,怎么会这样?阿姨出去的时候,你还好好的呀,以东!”   苏以东意识尚算清醒,轻轻握了握夏秀萍的手:“阿姨,我没事。”   方哲也很快赶了过来:“妈,你慢点,不要跑这么快。”   夏秀萍听到他的声音就来气,回头就甩了儿子一巴掌:“方哲,你到底干了什么?”   方哲瞬间石化,眨了眨眼这才回味过夏秀萍话里的意思,立时喊冤:“不是我干的。”   “阿姨,不关方哲的事。”苏以东的声音很小,但还能让人听清楚。   夏秀萍忙追着担架车跑了几步:“以东,你要撑住。”   苏以东再次轻轻握了握夏秀萍的手:“阿姨,你帮我谢谢方哲,再,再……跟他说句对不起……”   担架车很快被推入急救室,夏秀萍和一直跟在担架车另一侧的苏文生,都被医生拦在外面。   夏秀萍看着亮起的急救灯,没奈何的叹了口气,腿软脚软的跌坐在设在走廊里的椅子上。   方哲走过去:“妈,你别担心,医生会救他的。”   看到方哲,苏文生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找到了爆发的对象,他上前揪住方哲的衣领:“你敢说我儿子弄成这样不是你干的?要不是你,我们的车不会停在马路中间,以东下车时也不会被别的车撞!”   苏文生越说越气,挥起老拳朝方哲脸颊上招呼过去。方哲比苏文生高出半个头,很轻松的挡住苏文生的拳头,轻轻一推,就将苏文生推得一个踉跄,靠在了医院走廊的墙壁上。   “姓苏的,你有今天都是报应!”方哲看到苏文生也是一肚子火,“你儿子神清气爽的被推进急救室而已,你就急成这样了?那我呢?我当初以为我妈死了!别以为当初是蒋虹先斩后奏,你就没错了。蒋虹敢那么干,就是料定了你不会把她怎么样!”   夏秀萍被这两个人吵吵的头疼,心里一阵阵的烦乱。看到方哲还在不依不饶的对着个五十好几的老头子嚷嚷,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缓过劲来的夏秀萍,一把拉过儿子:“你嚷什么嚷?这里是医院,你大呼小叫什么?这哪是苏文生的报应?现在躺在急救室里的不是苏文生,是以东,以东干了什么要遭报应?”   “我怎么知道他干了什么?何况他精神头那么大,肯定不会有事。”   夏秀萍一指头戳到方哲脑门上:“你再说!他精神头大?他神清气爽?你要是不胡来,以东能成这样?”   方哲一声不吭的挨训。   偏偏夏秀萍越说火气越大,抬手又要打儿子:“你真是气死我了你!”   苏以东是在前往仁爱医院的路上出事,附近最近的一家医院就是仁爱医院,自然也是被送来仁爱医院救治。洪雪馨和林希洄闻讯后,也赶来看这边的状况。   林希洄刚推着洪雪馨从电梯出来,就看到夏秀萍要打人。林希洄顾不得洪雪馨,连忙冲过来伸手挡在方哲身前,瞬间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神色,半是哀求半是撒娇:“阿姨,你不要打他!”   仗义洪姐   洪雪馨冷眼看着林希洄撒娇,差点没把隔夜饭给吐出来。   夏秀萍再生气,终究还是心疼儿子,不愿意让方哲在女友面前失了面子,自然是放下手不打了。   方哲半点不觉得害臊,反而笑对林希洄说:“还是希洄面子大。”   “你还笑得出来!”夏秀萍又一瞪眼。   方哲吓得立刻噤声了。   夏秀萍这才去看林希洄:“希洄,你怎么也来了?”   “方哲打电话告诉我说苏以东被送过来抢救,我就来了。雪馨姐也来了。”   洪雪馨这才自己推着轮椅往这边过来。   方哲发现洪雪馨今天需要一直靠轮椅,立时又幸灾乐祸起来:“哎呀——你终于神勇不起来了。以前那个勇猛劲儿呢!”   “你又胡说八道?”夏秀萍训斥道,“洪小姐生病住院够难受了,你还冷嘲热讽!”   方哲只好闭嘴。   洪雪馨懒得跟方哲斗嘴,只是转头去看夏秀萍,问:“阿姨,怎么回事啊?”   夏秀萍摇摇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   苏文生气愤的指责方哲:“归根结底,都怪姓方的!”   方哲朝苏文生一瞪眼:“你说什么?我根本就没动他,信不信我真的让人……”   夏秀萍:“你再说,接着说!”   方哲又不吭声了。   洪雪馨不禁笑了:“方哲也有这么老实服帖的时候!”   林希洄连忙替方哲辩解:“阿姨,你不要生气,方哲不可能去害以东的。”   “他当然不是要害以东,他是想通过非法手段去害别人,结果连累了以东。”夏秀萍这口气还没消呢,现在她一看到方哲一副要通过违法手段整人的样子就生气。   林希洄瞟了一眼站在旁边的苏文生:“我觉得方哲想整的人,一定是活该被整的。”   夏秀萍的脸都绿了,这一个两个的……   林希洄很快加了一句:“不过如果是通过非法手段的话,那方哲确实有些不对了。”   这么说话还差不多。夏秀萍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   有身穿白大褂的男子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张单子:“谁是苏以东的家属?这是收费单据,请交下钱。”   居然是来催着交钱的。   苏文生现在听到“钱”字就头疼,可是又不敢当众说自己没钱。   林希洄问道:“发生这种事,应该是肇事者交钱吧?”   苏文生沮丧道:“肇事者跑了,警察还没抓到。”   夏秀萍知道苏家的情况,只得拿眼去看儿子。方哲收到老妈目中传达出来的讯息,只得上前接过单子:“我去交钱。”   苏文生将夏秀萍和方哲无声的沟通看在眼里,霎时震惊的不能言语。   林希洄很清楚方哲现在也没有太多多余的钱财,忙说:“我和你一起去。”   想都别想!方哲心知林希洄是想帮苏以东交钱,但他绝对不会给苏以东任何借口亲近林希洄的,如果钱是林希洄交的,苏以东以后多的是借口感谢自己的“救命恩人”。   方哲揉了揉林希洄的头发,语气温柔宠溺:“你好好呆在这里陪我妈。”说完,又微笑着去看洪雪馨,“洪小姐,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谈,能不能借一步说话?正好趁现在去交费,我们边走边聊。”   不等洪雪馨反对,方哲已经推上轮椅离开了。   林希洄颇为莫名其妙。这个方哲,搞什么吗!   夏秀萍也颇为不解,上前问道:“希洄,阿哲找洪小姐有什么事?”   方哲现在肯定是不会想让夏秀萍知道,他为了苏以漫已经拿出了全部积蓄,所以,他八成是想问洪雪馨拿钱。可是方哲为什么不问自己拿钱呢?   虽然心里这么想,林希洄却对夏秀萍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夏秀萍叹了口气,暂时将心思从方哲身上收了回去。她转而去安慰苏文生:“苏先生,你也不用太担心了。以东他好人有好报,一定能过得了这关的!”   林希洄点点头,表示同意:“这倒是啊,苏以东的命相很好,一看就是多福多寿的人。不过他幼时经历坎坷,青年时会有劫难,只要度过去,后半辈子就只剩享福了。现在看来,他的劫难八成就是这一回了!”   夏秀萍知道林希洄的本事,闻言惊喜的问道:“希洄,你说真的?”   林希洄点点头,又笑道:“当然是真的。可惜啊,夏阿姨的命相就要差很多了,大半辈子都不得安心,不过晚年会过得很好。”   夏秀萍安心的点点头:“既然是这样,那也就是说,阿哲也会很好了。”   苏文生惊奇的看着林希洄:“小姑娘,你这么年轻,居然会看相?”看夏秀萍深信不疑的样子,苏文生直觉林希洄看相应该挺准的。   “这有什么?很奇怪吗?”林希洄不在意的捋了下自己的头发。她才不怕苏文生会因为她随口说出的两句话就联想懂啊她是妖精呢。   夏秀萍却是颇觉安慰,对苏文生道:“苏先生,你放心,希洄既然这么说了,那就肯定是这样的。”   看着好心安慰自己的夏秀萍,苏文生心头顿时百感交集,种种情绪最后只化作一股深深的愧疚之情。他缓缓伸手,紧紧握住夏秀萍的双手,郑重道歉:“妹子,当年是我和蒋虹对不住你。”   夏秀萍不自在的抽回手:“算了,都过去了。”哪怕是为了不让苏以东为难,她也懒得再去和这家人计较了。   林希洄不耐烦的别过头。对于苏文生这种迟来的而且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道歉,她才看不上眼。   洪雪馨弄明白方哲是想让她给苏以东交钱后,立刻表示不满:“凭什么我来交钱?人家是你、妈、的救命大恩人,又不是我的。我跟他又不熟。”   “你帮他这一次,你们不就熟悉了?”   “你是没有钱帮苏以东交医药费守手术费了,又不想让你妈知道,所以才拉我过来的吧?”   “你太聪明了。”   “请问我为什么要帮你?”   “是帮苏以东,不是帮我。”   “请问我什么帮苏以东?”   “好歹你们也是朋友。”   “请问,我什么时候和苏以东做了朋友?”   “别这样,洪姐你为人一直很仗义的。我知道你会帮忙的,拜托了!”方哲朝洪雪馨一抱拳,比了个古代大侠的姿势。   洪雪馨白他一眼:“你怎么不让希洄出来付账?希洄手里的钱应该也不少的。”   “我有病啊,让我女朋友帮别的男人出医药费?”   “这么看来是你女朋友有病,居然同意你帮别的女人出医药费。”   “洪姐,你又来损我是不是?拜托,要教训也等先办完正事再说。”   “方哲,你就这么怕苏以东会跟你抢希洄吗?”   “你也看出来苏以东喜欢希洄?”方哲眼睛一亮。   “废话!我可不是希洄,神经那么大条,这点事都看不出来。”   方哲笑了:“这么说来,洪姐你是更能理解我了吧?”   “我理解你个屁!”洪雪馨直接爆粗口。   方哲再次乞求:“拜托了洪姐,你就帮帮忙吧。”   “我凭什么帮你?你用不着我的时候,就冷言冷语,张口闭口洪雪馨,现在用得着我了,立刻改口叫洪姐。你嘴巴真甜啊方大侦探!”   有没有搞错?是谁先对谁冷言冷语的啊?方哲一边腹诽,一边蹲到轮椅旁,十分诚恳的看着洪雪馨,目光中有哀求,有无奈,有一个男人的坚持:“洪姐!”   洪雪馨:“你果然应该去拿影帝啊,明知道你是在演戏,可我还是被你打动了。哎,算了,不为难你了。”   “多谢!”方哲紧紧握住洪雪馨的手。   “行了行了,这煽情的把戏也该玩够了哈。”   夏秀萍左等右等,等不来方哲,忍不住问林希洄:“希洄,你说阿哲和洪雪馨在聊什么呢?”   林希洄心道,肯定是洪雪馨不乐意帮方哲的忙,所以才纠缠这么久,嘴上却说的是说:“我也不知道。”   苏文东更是眼巴巴的看着,生怕方哲一去不回,根本不管苏家的事了。可是想想方哲既然肯拿出钱来救以漫,还让以东瞒着夏秀萍,想来更不会不管以东了,以东怎么说也是和夏秀萍在一起生活了十年。只是现在两个孩子都躺在医院里,一个病入膏肓,一个是情况危急,苏文东实在是发愁。   苏文生忽然问:“林小姐,你真的懂看相?”   林希洄对他无甚好感,语气不甚好:“你爱信不信。”   苏文生:“不不不,我不是不信,我只是想让你帮我看看……以漫的面相。”他和大多数人一样,平日里本来也不信鬼神,可是一到要紧关头,又开始病急乱投医,信起这一套来,哪怕只为了求个心理安慰。现在确定了以东没事,只要再确定以漫能命大撑过这一关,他就没什么好挂心的了,从此,他就老老实实等着蒋虹出狱。   夏秀萍心里一突,林希洄会相面的事,如果只是小范围里被人明白,那也没什么,可如果传的人多了,那也是个麻烦。毕竟林希洄身份太特殊了,万一被人联想到真相,后果不堪设想。   “看不了。”林希洄面无表情的拒绝了苏文生的请求。   “怎么会看不了呢?”苏文生不甘心的问。   林希洄:“当然看不了。这种事也是讲缘分的,我和你女儿又没什么缘分。”   苏文生无力的坐到椅子上,喃喃说着:“怎么会这样,她看不到别人的面相,别人也看不到她的……”   夏秀萍只当苏文生糊涂了,听了这话,也没放在心上。林希洄听到苏文生的话却是眉头一跳,什么叫“她看不到别人的面相”?   认不出你   苏以漫的情况渐渐不妙,苏文生一边辛苦瞒着女儿,一边儿子女儿两头忙,实在照顾不过来。夏秀萍主动将照顾苏以东的任务揽了过来,让苏文生专心照顾女儿。   林希洄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最近往苏以漫那里跑的也很勤。她骗苏以漫说,苏以东最近在处理苏氏一些棘手的问题,这几天可能来不了,托自己来照顾苏以漫几天。苏以漫很是高兴,虽然精神越来越糟糕,可是在清醒并且没有那么难受的时候,会努力和林希洄说几句闲话。只是她看起来,明显衰弱下去,情绪也迅速变得消极,情况越来越糟。   苏以东的伤势虽然不轻,但也没伤到要害,命是保住了,虽然元气大伤,但是好歹没落下残疾,只要好好保养几年,也未必不能恢复到以前的身体状况。他刚转出ICU,就要求见方哲。   方哲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闻言便去看他,张口第一句话就是:“你放心,我不会再找人修理你老子了。”   这话立刻换来一旁的夏秀萍几个大白眼。   苏以东虚弱的笑笑:“我不是说这个。其实我请夏阿姨帮忙劝你的时候,就猜到你一定会收手。你后来那个电话打的真及时,再晚打几秒钟,我估计我不是被车撞伤,而是被人打伤。”   方哲:“那你还有什么要紧事找我?你不会听说希洄这几天和苏以漫打的火热,所以担心希洄会在这个时候刺激以漫吧?你放心,希洄她绝对不是那种人。”   夏秀萍一阵无语:“方哲,你就不能听以东好好说话吗?以东他从头到尾可都没有怀疑希洄会做这种事。”   方哲只好对苏以东:“额……好吧,你受伤了你老大,你说,到底什么事。”一副为君尽心尽力的样子。   苏以东问他:“警方那边有没有抓住撞我的肇事司机?”   “目前没有。怎么,想让我帮你抓人?我们侦探社收费不便宜的。”   苏以东:“你说对了,我还真是想让你帮我把他找出来。我被撞到的前一刻有回头,我觉得那个司机长得很像苏氏以前的送货司机。”如果他没看过,那一定是一个人。只可惜他那时候还不管苏氏的事情,只是在极偶然的情况下,见过那个司机一面。   “是吗?我记得你说那个送货司机,苏氏也有下大力气去找的,只是一直找不到。”   “对,我们报警请警方帮忙找过,但是一直没有消息。”   “这样啊……”方哲说了三个字,后面没话了。   苏以东忙说:“价钱方面,按照你们侦探社一贯的收费标准就好了。”他虽然身体虚弱,但头脑仍然很清楚。   方哲问:“但是要等卖了苏氏以后再给我钱是吧?”   苏以东面露无奈:“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后付款的规矩,如果实在不成……”   “成,怎么不成。”夏秀萍连忙应下苏以东,又回头去瞪方哲,“你怎么做生意做的这么市侩了?”   方哲:“我们打开门做生意,为的本来就是赚钱啊。”   夏秀萍:“那也得看是赚的谁的钱,赚的什么钱。”   方哲表示很冤枉:“我从来也没赚过一毛钱不该赚的钱啊。再说了,这件事我从头到尾也没说不成啊。不过妈,不是我说你,你不觉得你这态度很偏心吗?”   夏秀萍又好气又好笑:“你这孩子,又来胡扯。”   苏以东笑了:“夏阿姨,你不知道,方哲他一向喜欢吃醋的。不管对什么人什么事。”   方哲被人不动声色,以半开玩笑的口气戳穿心事,颇有些不好意思。他伸出拳头在苏以东肩头顶了顶,只是注意力道不会把苏以东怎么着:“说什么你?赶快养好伤,别老让我妈每天又担心又操心的。”   苏以东:“放心,我一定很快好起来。”现在绝不是他倒下休息的时候。   又是一个早晨,苏以漫慢慢醒来,看着窗外洒进来的柔和明亮却不炽烈的阳光,心头一片冰凉。   病房里很安静,苏文生还没有送早饭来。医院的早饭她吃不惯,每天都是吃从家里带来的早饭。方哲说这几天会有些忙,来的要少一些,她却觉得这是好事,忙不迭劝他先办自己的事。   方哲临走时有些担忧的看了眼这两天精神忽然萎靡下去的苏以漫,还是走了。他现在顾不上去探究苏以漫为何忽然变得心情奇差,不过反正有林希洄在,她有把任何人都变得开心的本事——前提是她不讨厌那个人。   再后来几天,方哲就来的很少了。   苏以漫用力想握紧拳头,却发现使不出多少力气,手掌也因为肿胀,变得很难合上。   她低头看了看明显浮肿的手、胳膊,又慢慢抚上自己的脸颊。就连脸部也是浮肿的。自己现在一定变得很难看!十四岁那年,她实在厌烦了吃药,偷偷的把中医药丸都扔了。苏以东知道后就吓唬她,说:“你不吃药,身体好不了,你整个人会慢慢变得浮肿,到时候,你的脸会像泔水桶里那些泡得发胀发白的馒头。”   她听了恶心的要死,再也不敢不吃药了。   妈妈,哥哥,方哲,这几天似乎都没怎么来了,他们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没时间这么长时间天天陪着她。不过这样也好,自己不用整天以这副形象见人。也许自己现在的脸,很像被泡得发胀的白面馒头。   苏以漫失望的叹了口气,可是这一叹气,她心里更加难过起来。   小腹已经越来越难受,排便从前天开始忽然变得很困难。她是真的走到末路了吧……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竟然让她嘴里有这种怪味?   她仔仔细细去嗅自己身上,只觉得自己周身都带了这种淡淡的骚、味……   她一直都害怕有这一天,可是居然还是来了。老天就是不肯让她安安心心平平静静的走吗?   林希洄提着一盒营养品,躲在无人处的楼道里,竖起手指,轻轻念了个咒诀,霎时间来了个大变身。衣服变成了她平时很少穿的这也套装,身材也变得普通了很多,脸变胖了,发型也成了很少梳的式样。   她踩着脚下的黑色高跟鞋,走进苏以漫的病房。   苏以漫已经陷入昏睡,林希洄却不厚道的上前将她叫醒:“以漫,苏以漫。苏小姐……”她的声音也不再是林希洄本来的声音,而是变得低沉了很多。   苏以漫悠悠醒转,却认不出眼前这张脸型发型身材走样,却依然是林希洄的脸孔的人。她问:“你是谁?”   林希洄试探着问:“苏小姐,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要干什么?”苏以漫警惕起来,“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你。”印象中,她身边没有这种身材,发型,语声的人,就连记忆里也不曾出现过。她很确定,她不认识眼前的人。   “苏小姐,你再好好看看,再仔细想想,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苏以漫仔细看了她半天,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营养品上。她确定眼前的陌生女子没有恶意,只好抱歉的摇摇头:“不好意思,我想不起来了。”   说完闭上嘴,再不愿意开口。她没办法接受自己身上这种残酷的转变,更不愿意让别人闻到自己身上和口中那难闻的气味。   林希洄早料到会如此,并没因此觉得诧异。只是她嗅觉灵敏,此刻也察觉苏以漫身上一直隐隐约约的尿骚、味变大了,本来她身上是没有味道的,后来变得隐隐约约似有若无,今天忽然很明显了,就连她嘴里居然也……   林希洄惊问:“苏小姐,你的病……”她这才真真切切的觉得苏以漫很可怜,这种事对苏以漫来说,想必是很难忍受的吧!   苏以漫:“我的病不要紧,不好意思,我想休息了,我实在没有精力招呼客人。”说完,她背过身睡下,一副再也不打算理人的样子。   林希洄将手里的营养品放下:“这是拿来给你的,你想不起我是谁就算了。”   刚刚退出病房门,林希洄一回头就看到方哲。   方哲震惊的看着她的变化,刚想开口,却被希洄一把捂住口鼻:“不要叫。”   方哲点点头,林希洄这才松手。   方哲低声问:“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林希洄:“我还想问你呢,你确定苏以漫知道你长什么样子吗?”   方哲颇觉好笑:“怎么会不知道?她又不是瞎子。”   “难说,起码也是半个瞎子。”   “胡扯什么,她眼睛没毛病的。”   “不一定是眼睛的毛病,可能是脑子里某个区域的毛病。”   方哲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希洄,你在说什么?该不会是因为我来看以漫,所以生气吧?我这两天一直在找人,好不容易才能歇口气……”   “刚能歇口气就忙着来找你的以漫了?”   “胡扯,我是来看你的!”方哲一把抱住林希洄,唔,肉肉不该多的地方多了不少呢,但是蛮有肉感的,也很舒服。   林希洄推开他:“别玩,先说正事。”   “什么正事?”   “马上你就知道了。”林希洄眼看四下无人,右手食指朝方哲一指,一道淡淡的紫芒立刻笼住方哲周身。   方哲一身休闲衣衫立刻变成一套西装,发型也变了,手指变得更加修长,肤色也变白了一些。   方哲摸摸自己头发,又看看自己周身的变化:“这西装革履的,我都快以为自己变成苏以东了。”   脸盲症   林希洄满意的看了看方哲现在的样子,不由点点头,表示自己很满意:“嘿嘿,衣服是以东的,手脚、身材都是以东的,发型也是以东的,只有脸还是你原来的样子。”林希洄一边说着,自己已经变成了原来的样子。她伸手凝视纤长的手指,又抚摸自己瘦下去的脸颊,唔,林希洄这底子真不错,没白瞎了她一身本事。   方哲:“这样看着你就顺眼多了,不过你干吗把我变成苏以东的样子?我会看自己不顺眼的!”好端端的,干吗把他变成苏以东?   “都说了,脸还是你的吗,有什么好看不顺眼的?”   “你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进去就知道了。”林希洄推着方哲进病房。   苏以漫蹙着眉峰,闭着眼,不知道是睡着还是醒着。方哲回头去看林希洄,眼神示意他,自己想退出去。就他现在这样子,铁定是要吓到苏以漫的。换谁忽然看见自己心上人忽然变成大哥的身材发型脸型肤色,还是自己原来的脸,那个心脏也受不了啊,何况苏以漫还是病入膏肓。   林希洄拦住他想退出去的脚步:“放心,你吓不着她。”   她上前轻轻推苏以漫:“以漫,以漫。”   方哲半信半疑的等待事态的后续发展。   苏以漫难受的厉害,迷迷糊糊睁开眼:“希洄。”   林希洄:“是我,你看谁来了。”   苏以漫迷迷糊糊的瞟了一眼方哲:“哥……你不是这几天不来了吗?”   方哲一怔,虽然他的身材,发型,都变成了苏以东,但是脸没变啊!难道病情已经影响到了苏以漫的眼睛?他走到病床前,好让苏以漫看清楚一点:“以漫,是我。”他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变成了苏以东的。   方哲吓得回头去看林希洄,这玩意被苏以漫看出不对劲来,那麻烦就大了。   谁知林希洄却是一副淡定的样子。   苏以漫又叫他:“哥……”一开口,又闻到自己口中的气味,顿时闭嘴不语了。   方哲:“以漫,你是不是很难受啊?你的眼睛……没问题吧?”   苏以漫虚弱的对他笑笑:“确实有些不舒服,倒是眼睛还好。哥,你让我一个人睡会儿吧。”面上在笑,心却愈发的冷,冷到了冰点。如果注定要早死,她并不介意,可是她介意这样的死法……   还说眼睛没问题!方哲:“以漫,你等等,我去叫医生来。”   方哲匆匆离开病房,林希洄紧随其后。   苏以漫本来还想跟林希洄客气几句,见她追着苏以东出去了,也没往心里去,再次陷入半睡半醒半昏的状态。   林希洄在距离病房有一段距离后,叫住方哲:“你干什么?“   方哲:“以漫她眼睛忽然变得不好了,我……”   “你这个白痴。以漫能认出我,为什么就认错你?”   方哲:“她凭着声音,穿着,身材,大致的样子就能认人,或许还是有一定视力的。”   “这说法不算完全错误!”、   “什么意思?”   林希洄四处瞅瞅,将方哲扯到一处楼梯走廊里,随手一挥,方哲就变成了原来的自己。   方哲上下打量一番自己:“这么看着就顺眼多了。”   林希洄:“先说正事吧。方哲,我觉得苏以漫应该有某种很罕见的缺陷。”   “什么意思?”方哲不解。   “我觉得她很可能看不清人的脸,只能凭借人的身材,着装,发型,谈吐等等综合因素来辨认人。这些应该都不是视力问题,你看她从来没佩戴过眼镜之类的。”   “叮——”电梯响了。   苏文生拎着保温桶匆匆向病房走去。   电梯就在走廊旁边,林希洄看到苏文生走过,忙叫住他:“苏总!”   苏文生回头看到林希洄和方哲,略略有些惊诧:“你们今天来的好早!”   林希洄招招手:“苏总,过来下。”   苏文生看了一眼方哲,有些发憷,硬着头皮走过去:“林小姐,请问有什么事指教?”   林希洄:“苏总,我问你,苏以漫是不是有一种奇怪的症状?”   苏文生心里一“咯噔”:“林小姐,你真是说笑,以漫她是尿毒症,你不是知道吗?”   “不,你别装傻啊苏总,你明知道我问你什么。”   “林小姐,你说话要讲道理,我怎么知道你要问什么。”   林希洄不耐烦应付这半老头子:“你不告诉我,我就去问苏以东,他总会说,他实在不愿意说,我就去问苏以漫自己。我肯定能弄明白的!”   “林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苏文生有些急了。两个孩子,一个伤重,一个病重。如果两个孩子都不将这件事当做一回事那还还好,万一以东和以漫都不愿意将这事告诉别人呢?   “不想让我问他们兄妹两个,那就你老实交代。为什么苏以漫她看不清别人长什么样子?”林希洄恶狠狠盯着苏文生。演戏吗,她也会。   苏文生知道现在自己惹不起这两个祖宗,加之知道二人不会对自己的一双儿女有恶意,略作思量便决定说实话:“以漫她……她有脸盲症,也叫面孔遗忘症!”   “脸盲症?那是什么病?”方哲还是第一次听到“脸盲症”的说法。   “简单来说,这是一种大脑内部的缺陷。导致患者对人脸没有任何辨识度,在她们眼里,所有人的脸都是没有五官的,或者说五官是一片模糊的。”   “还有这么奇怪的病?”方哲总算明白,为什么以漫能认出林希洄,却一再将他错认成苏以东。因为他当时的身材,肤色,发型甚至脸型,都是苏以东的,唯一不变的是五官。可是苏以漫是看不见五官的,听到他用苏以东的声音说话,自然误会他是苏以东了。   苏文生:“这种情况确实很罕见。”   既然罕见,那就难怪闻所未闻,不能怪自己见识短啊!方哲感慨。   林希洄忽然又问苏文生:“她这个毛病,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苏文生:“大概在她七八岁的时候,我们就发现了。她不如同龄小孩的记忆力好,还经常认错人。开始我们以为是以漫眼睛有问题,后来带着她跑了许多大医院检查,才确定不是眼睛的问题,而是‘脸盲症’。”   林希洄又问:“那么苏总,我再请问你,十年前,苏以漫忽然恼了方哲,十年都没有再跟方哲联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她一句话直接戳在点子上!开始怀疑苏以漫有看不见人脸的毛病后,她就开始怀疑苏以漫曾经误会方哲的事,不定是什么个情况。确定苏以漫是“脸盲症”后,她就几乎确定,苏文生和蒋虹曾经利用苏以漫   现实生活不是武侠小说,苏以漫如果真的被方哲伤害了,那绝不可能是有人易容假扮成方哲去骗苏以漫。如果说是有人和方哲长得一模一样,那就更天方夜谭了,这种事情发生的几率也太罕见了。估计比那什么面孔遗忘症都罕见!   可是除非苏以漫亲眼见过方哲做一些伤害她的事,否则是不可能那么生气的——她毕竟不傻,非亲眼所见,恐怕都不会相信。   但是如果苏以漫有“脸盲症”,那么一切都好说了。只要找一个和方哲身材发型都差不多,说话声音也很像的人,在穿上平时方哲喜欢穿的衣服,那骗过苏以漫不是难事。即使发型不一样也没关系,可以临时改成一样的。如果这时候,旁边再有个无关的被收买的人员,直接管那个骗人的少年叫“方哲”,那么欺骗成功率将会提高更多倍。   现在看来,八成是这样了。不然怎么解释苏以漫的怒气?就是不知道当年,苏以漫究竟被“方哲”如何伤害的。想来是听了不少难听话,不然也不会被刺激的主动避开,其后更是十年不理方哲。   苏文生听了林希洄的质问,半晌答不上话。   林希洄催促:“你能不能快点回答我?”   苏文生:“这……这我怎么知道?漫漫对谁也没有说过这件事,饭都快凉了,我得给漫漫送饭……”   方哲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保温桶:“送什么饭?这是我妈做的吧?”夏秀萍每天做两份饭,一份给苏以东,一份就给苏以漫。   苏文生点头:“确实……是小夏做的。她手艺好,漫漫喜欢吃她的饭。”   “你既然不说实话,就没得吃了。”林希洄一把将保温桶打翻在地,“苏文生,你也有脸让你女儿吃夏阿姨做的饭吗?”   方哲看了一眼滚落一地的汤汤水水,想说又不关苏以漫的事,干吗把以漫的饭打翻,但是又怕林希洄吃醋,忍了忍没有说。   苏文生现在更多的情绪不是愧疚,而是暗自感叹落毛的凤凰不如鸡,现在随便来个什么人,都敢给他脸色看,偏偏为了儿子和女儿,他还得使劲忍着。他叹口气:“大不了我重新买饭给以漫吃。”   方哲伸手拦下转身要走的苏文生:“苏文生,我之前一直没有问过以漫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怕不小心刺激她。可是你不是她,我不怕刺激你。如果你非要找刺激,我有很多办法逼你说实话!”   半路程咬金   被方哲这么一吓唬,苏文生顿时一个激灵:“方哲,你……你又想干什么?”想起苏以东车祸前后,他的心肝就扑通扑通跳啊。他一直都是个老实本分的生意人,和什么黑道灰道从来不打交道,只和白道混,那种场面还是第一次见。如果那帮人真的动手,即使苏氏不是已经败落而是一直蒸蒸日上,他也没命享受啊。   林希洄白了方哲一眼:“你跟他废话个什么劲儿吗?我直接去问苏以漫。我管苏以漫是死是活呢,哼!”   苏文生拉住欲走的林希洄:“林小姐,以漫这几天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医生说……就算……就算等到肾源……也不能再做手术了……你问她这些,万一让她知道实情,假如她的情绪过于激动,那是会要她命的!”   方哲闻言,只觉得脑子里一空,半晌才回过神来:“你说什么……就算等到肾源也不能做手术了?”   “因为她的身体状况,已经等不及做手术了!”苏文生一抹老泪,别过头,似乎再也不愿多说什么。   方哲颓然的靠在走廊上,那他做这么多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让苏以漫走的开心一些吗?不,不是的,他是想让苏以漫撑下去,等到肾源,而不是让她多撑这些日子,却还是要死。   苏文生半晌才缓过来,回头看着方哲:“我知道,你为了以漫已经付出太多了。你自己都做了检查,如果不是无法配型,我相信你是真心愿意捐肾的。是我们以漫她没福气,实在等不了啦……”   林希洄震惊的去看方哲:“你连自己身体里的器官都愿意给苏以漫啊?”   方哲以为她要吃醋发火,偏他这时候也没心情去哄人。谁知林希洄却来了一句:“太好了,我终于看到一个正常人!”   这下轮到方哲震惊了,他想把身体里的某一个器官捐给别的女人,他女朋友居然还说太好了?林希洄最初吃醋发飙,他都可以理解,反而她那样做才会让他舒服一些。可是她最近怎么忽然间就变得这么“大方”了?大方的简直不正常!   林希洄接着又来了一句:“可是为什么我还是觉得心里十分不舒服?”   不舒服就对了。方哲无力的笑笑:“希洄,我暂时没有心情跟你解释这是为什么。”也许是她思考事情的方向一会像人,一会像紫貂,所以才导致这种结果,但他是真的没心情去哄人去劝解。   林希洄面上的笑意忽然便淡去:“你现在应该很伤心才对,如果换了是小嘉走到这一步,我也会很伤心的。”其实她也不希望苏以漫会死,可是苏以漫命该如此……这也算是报应。不过,不是她自己的报应,而是蒋虹的报应。   如果蒋虹当初没有活活气死另一个女人,她的女儿也不会先天不足后天体弱多病。现在苏以漫的死,是还了以东妈妈的债,蒋虹的入狱是还了夏秀萍当年的那笔债。   其实,要她来说,苏以漫也真的是挺可怜的,毕竟蒋虹要做的事,她又阻止不了,可是因果循环就是如此,苏以漫是真的气数到头了。   只是,为什么她会突然不高兴呢?她又吃醋了,就像方哲之前要天天照顾苏以漫的时候一样,她又吃醋了。   她在人世厮混过这么久,又是彻底成了人的身体,她当然知道,对于人来说,其实最初的她,反应才是真实的。近来的大方,完全是她克制自己渐渐发展的越来越人性化的性情,让自己彻底回归本真。   可是这一刻,她还是破功了。   她告诉自己一万遍,方哲只是把苏以漫当朋友,只是顾念儿时和少年的时的情谊,可她还是克制不住不开心,克制不住要生气!   既然你要对别的女人那么好,当初干吗还要和我纠缠在一起?   不对不对,是我错了,是我先要和你纠缠在一起的,是我错了!是我自找的!   方哲看着林希洄渐渐变色,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即使是林希洄也未必接受得了。之前她还会吃醋呢,这时候又怎么会没有反应了?   方哲伸手去,想将林希洄拉到自己怀里,可是却落了空。   林希洄忽然转头跑了。   “希洄!”方哲连忙追出楼梯走廊,   林希洄却是理也不理,往另一头奔去,眼看就要拐到另一端的走廊里。可是却一头撞上从楼梯处上来的人。   萧子期先是纳闷的看着林希洄,等发现林希洄的神色后,又惊又怒:“希洄,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林希洄摇摇头:“没人欺负我。”   方哲急匆匆跑来:“希洄,你去哪里?”   林希洄躲开他:“我想自己静一静,你别跟来!”自顾自朝楼梯下走去。   萧子期幸灾乐祸的看了一眼方哲,跟着希洄下楼去了:“希洄,等等,你想去哪里,我送你。”   方哲只得顿住脚步。他不是不想追,只是现在追上去恐怕事情只会更糟。   苏文生呆呆看着这场面,终于开始觉得,自家人确实对不住人!如果不是为了以漫,这对恋人也不会弄成这样。   林希洄一边匆匆下楼,一边问赶来的萧子期:“你怎么会来医院?你跟来做什么?”   “我特地来医院找你的,所以只能跟着你了。”   “你找我干什么?”   “没有大事,就是单纯找你聊聊天逛逛街,不行吗?”   林希洄心里烦躁:“你也别来跟着我!”   萧子期那么冷酷高傲的人,偏偏这时候脸皮厚了,非紧紧跟了上去。   苏以东整天躺在病床上,早就烦了,好不容易出了ICU,忍不住就想坐着轮椅出去溜达溜达,结果被夏秀萍坚定的否决了,还训斥了几句,让他收收心,好好休养。   想想自己行动不便,夏秀萍也确实搬不动他,不想收心也不行。苏以东只好安静的继续躺着,也免得夏秀萍操心担心。还好不等他无聊太久,就有人进来看他。   洪雪馨这日觉得精神大好,便抛弃轮椅,自行下来看苏以东恢复的怎样。看到苏以东躺在床上唉声叹气,感慨自己不能随意行动,她颇觉好笑。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你就别叹气了,万一情绪不好,导致伤口恢复的太慢,可不是闹着玩的。”   苏以东看到她过来,笑问:“你今天看起来精神很好!”   夏秀萍也附和道:“是呀,看起来真的是好多了。”   洪雪馨点头:“是啊,我这种病,来得快去得也快,眼看就要没事了。我说苏以东,你怎么样?这单人病房,住着还习惯吗?”   苏以东苦笑:“你觉得这世界上,会有人住得惯病房吗?”   洪雪馨一想,也觉得自己说的话可笑,忍不住笑起来。她这一笑,乍现出万种风情,媚意入骨,却又不让人觉得风骚俗气。   夏秀萍瞧了瞧二人:“你们先聊,我出去洗几个水果给你们吃。”   苏以东问洪雪馨:“洪小姐真是好兴致,怎么忽然想起来看我?”   洪雪馨:“这么说,我是不该来了?”   苏以东忙道:“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我正闷得慌,有人来看看,我求之不得。”   “虚伪。”洪雪馨故意嗔道。   苏以东淡淡的笑容里添了些许落寞:“呵呵,我快三十的人了,受伤住院,陪在身边的只有夏阿姨,最先来看我的人,不是亲人、亲戚,而是朋友。这样也挺好的,也很不错。”如果他们确实不嫌他,都肯把他当朋友的话……   “呀,我怎么听着感慨这么多呢?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有个亲爸,亲妹子,还有别的亲戚的吧?比我可强多了。”   “难道你没有亲人?”苏以东诧异的问。   “没有”洪雪馨神色十分平静,“一个都没有。”   苏以东看着洪雪馨,半晌不能言语。他想为自己的鲁莽道歉,可是这样又显得太刻意,想不动声色的安慰洪雪馨几句,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他缓缓开口,看似三思而后言,其实却说了一句完全不经过大脑的话:“其实除了以漫,我也没什么亲人。”妈妈死的时候,他还很小,加上有爸爸在中间挡着,所以他也仅仅是和外公外婆那边保持联系,比熟人差一点,比陌生人好很多的关系,不太像中国人口中所谓的“亲戚”。至于苏文生吗,他相信苏文生或许也是爱他的,可是他没办法将苏文生当做亲人。事实也是如此,每次到了关键时刻,他总是被苏文生放弃和牺牲的那一个。   洪雪馨“噗嗤”一声乐了:“瞧你说的,拥有那么多,你就珍惜吧。别整天摆出一副‘没妈的孩子像根草’的可怜样儿了。”   苏以东也忍不住笑了。这次笑的幅度有些大,肋骨处的伤口被震的有些发疼,他忍不住抽了一口气。   洪雪馨:“小心些嘿。我是太无聊,过来看看你,顺道自己也解解闷,这要万一把你伤势弄得严重了,我罪过就大了。”   “苏以东!”林希洄风风火火的推门进来。   萧子期也跟在她身后,不期而至。   苏以东和洪雪馨同时转头去看林希洄。   林希洄:“洪姐,你也在?”   不等洪雪馨回答,她又直接去看苏以东,嗓门又大又亮:“苏以东,我有事问你!”   危险关系   苏以东看林希洄来势汹汹,颇为诧异:“你问。”   林希洄:“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苏以漫的事情的?”   苏以东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事?”   林希洄:“你别装傻了!我们不知道苏以漫有脸盲症,所以最初可能根本想不到苏以漫究竟遇到了什么事。但你是知道的,所以你可能早就猜到发生什么事了吧?”   原来是说这件事。苏以东的脸色霎时变了。   林希洄追问道:“你说啊,你到底什么时候知道的?十年前?还是你来找方哲之前?还是……”   苏以东打断她:“我是最近才知道的!”   “最近?最近十天还是最近半个月?”   洪雪馨觉得林希洄这反应有些不太对头,忙去劝她:“希洄,你是怎么了?”可是转而一想,她也明白了。莫非苏以东一直都知道实情,这样还敢去找方哲来帮忙吗?   苏以东看着林希洄,眸子里的光亮一点一点淡去:“希洄,我是在以漫被急救的那天,知道这些事的。”   “原来你真的知道,你真的早就知道了。你就是苏文生和蒋虹的帮凶,你知道蒋虹那天找人去追打方哲,也知道很可能是蒋虹另外找人骗了苏以漫。你明知道苏以漫一直都在误会方哲也就算了,你连误会的原因都知道,就这样你都有脸去找方哲吗?你真不愧是苏文生的儿子,你们父子俩,一个比一个不要脸!”   林希洄越声音越大,最后激动的上前去拉苏以东:“你给我起来,别装死!你知道你把方哲害成什么样了吗?他走火入魔了。他要为了你妹妹割肾,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很开心啊?”   苏以东现在根本没力气去反抗林希洄,也不想去反抗,只是被林希洄的话震住了,呆呆的由着林希洄将他生生拉的坐了起来。伤口一阵牵痛,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洪雪馨一惊,既怕林希洄闯祸,又担心苏以东,忙上去扶了一把苏以东,又劝旁边的林希洄:“希洄,你冷静点,你这是干什么?”   萧子期也是第一次看到重伤病人被如此“摧残”,虽然觉得对方有点活该,可也不是太看得下去,上前帮忙去拉林希洄的手:“希洄,你要把他弄的再急救一次吗?”   夏秀萍一边往病房里走着,一边就听到林希洄的吼声,当即就被吓了一跳,以为儿子真要割肾。她跑进病房,又一眼瞧见林希洄拉扯苏以东,顿时魂又飞了半条。   她上前去拉林希洄:“希洄,你这是干什么呀,你是要以东的命啊,还是要我和阿哲的命啊!”   她可不糊涂,苏以东要是完蛋了,林希洄也得吃官司,这两个人要出事了,方哲和她也甭想好好的。当然,她这是下意识的又把林希洄当成一般人看待了。   洪雪馨也一起帮着夏秀萍和萧子期将林希洄好歹拉开了。   林希洄却突发大力,直接将三个人都甩开了,继续指着苏以东的鼻子骂:“你有今天都是报应!你当初是拿什么脸来求方哲的?要不是你,也不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希洄,你冷静点。”洪雪馨低声劝说。   林希洄却是一声大吼:“我冷静不了,我快被弄疯了!我受不了啦!”   林希洄似情绪失控,人已经发狂,被压抑了几天的个性,突然间爆发,连她自己都有些控制不了。她伸手继续指在苏以东鼻尖上:“苏以东,我讨厌你更胜过讨厌苏文生。反正苏文生一直都是个王八蛋,而你,你是顶着君子的外表,干卑鄙下流的事,你的行为更无耻!”   苏以东紧紧抿着双唇,一言不发。   林希洄越来越气愤,忽然扬手,“啪”重重甩出一巴掌,直将苏以东一张脸打的偏了过去。   苏以东仍是紧紧抿着唇,不吭声。只是嘴角处有鲜血流下,显然是被打破了嘴角。   夏秀萍更急了:“希洄,他现在禁不起折腾,你就算再生气,就不能过段时间再算账?”   “夏阿姨,你知道他是怎么瞒骗你儿子的吗?”林希洄问完,甩手冲出病房。   夏秀萍担心她气匆匆跑出去会出事,忙要去追,却被洪雪馨叫住:“阿姨,你别管她。她如果是单纯生气,咱们当然该好好劝她回来,可她分明就是迁怒。”如果是因为迁怒打人,那就不应该了!怎么可以随便把别人当出气筒呢?   夏秀萍焦急道:“万一她出事怎么办?”   萧子期:“你们别担心,我去追她。”萧子期说完,匆匆追了出去。   “哎……”洪雪馨想叫住萧子期,可是一开口,发现自己没有留住萧子期的立场和理由。她一跺脚,“哼,不安好心!”萧子期摆明了是想第三者插足呀!咳咳,不对呀,萧子期第三者插足,倒霉的是方哲,关自己屁事呀。话说,自己什么时候这么赞成方哲和林希洄在一起了?   洪雪馨无奈之下只得作罢,回头去瞧苏以东,却发现苏以东挨了一巴掌的脸,不见红肿,反倒一片惨白,连唇色都泛白。视线向下,落在他腰腹间,只见鲜血渐渐沁了出来。   夏秀萍也看到了,惊叫一声:“以东!”   洪雪馨也惊着了:“我去叫医生。”这个林希洄,还真是能闯祸。   医生得讯匆匆赶来,洪雪馨赶在医生检查之下,俯下身,对无力的躺在病床上的苏以东,低声求情:“以东,希洄她还太年轻,有些不懂事,你……”洪雪馨说着这话,自己都鄙视自己呀。人家伤口待紧急处理,自己先忙着帮姐妹求情,生怕苏以东将刚才的事原原本本对医生捅出去。   苏以东语气微弱:“你放心,我不会把她怎么样。本来就是我的错,我不会告她的……”   洪雪馨闻言立刻松了口气,就差没大赞一声:苏以东,你真是太懂事了!   可是一瞬间,她又深深理解了苏以东当时的心情。一边是妹妹,一边是无辜的陌生人,他只能选择一方,对不起另一方……   哎,估计这家伙心里当时也不好受吧……   苏以东看到洪雪馨唇边霎时绽开的笑容,不禁露出一个带着自嘲的苦笑。可是,洪雪馨的笑容又忽然散去,望着他的目光忽然就充满了悲悯。苏以东看着她的变化,自己拿一抹苦笑也忽然僵在唇边。   林希洄不耐烦的看着身边的家伙:“萧子期,怎么又是你?怎么老是你?你干吗又跟出来?”   萧子期:“你情绪太激动,一个人在街上乱跑很容易出危险。”   “要你管?关你屁事?”   “女孩子说话这么粗鲁,不太好!”   “用得着你教我怎么做人怎么说话怎么做事吗?”   “嗨,别这样”萧子期迅速转变策略,改变态度和话题方向,“我只是担心你,不想让你太生气。不如这样好了,我请你去吃东西?”   “你一个大男人,莫名其妙请女孩子吃饭,你想干什么?”哼,居心叵测!林希洄气鼓鼓的来了一句,表情却不那么僵硬了,吃一顿?也许是个好主意!她可是每次吃到美味的东西,就会觉得开心哪!   一个小时后,萧子期觉得自己的决定真的严重错误。   林希洄同意他的要求后,立刻进入路旁一家餐厅。她花了一分钟点菜,等了五分钟后,上来第一道菜,然后她就开吃,一直吃了五十四分钟了,还在吃。   萧子期去夺林希洄手里的烧鹅腿:“希洄,别再吃了,你已经一个人吃了一整只扒鸡,一整只烤鸭,一盆水煮鱼,一盘蚂蚁上树,两碗米饭……你可真能吃啊。”再吃下去,她真的会被撑死的!   林希洄依旧自顾自啃鸡腿,萧子期硬要去抢,正好被林希洄一口咬在手背上。   “啊!”萧子期痛叫一声,收了手。   林希洄不满道:“你的手又不是猪蹄,干吗往我嘴里送?”   说到猪蹄,她又想吃猪蹄了,忙叫:“服务员,再给我来一盘卤猪脚。”   传菜的服务员震惊的看着这个容颜美丽的过分,吃起饭来风卷残云丝毫不顾形象的年轻女孩,以为自己听错了。   林希洄发现既没人回应她也没人动,不满的大声催促:“快去呀!要卤猪脚,再要一个红烧肘子!”   “不用,我们不要了。”萧子期连忙开口,成功阻止了服务员往后厨去的脚步。   林希洄大怒,用油腻腻的手,一把揪住萧子期的领口:“是你说请我吃饭的,你现在是不是要反悔啊?!没钱你别打肿脸充胖子啊!”   萧子期连忙帮炸了毛的姑娘顺毛:“希洄,这里是餐厅,公众场合,你不是要上演全武行吧?”   林希洄才不管四周“刷刷刷”飞来的各色眼球呢,只恶狠狠盯着萧子期:“你不要影响我吃饭,不然咱们就此绝交,一刀两断,以后你少在我面前晃荡!”   “我是担心你撑坏。”   “我撑不坏!你哪来那么多闲操心的时间?”   萧子期干脆动用激将法:“我真是不明白了,你年轻漂亮又这么讨人喜欢,不就是失恋吗?你用得着自己作践自己吗?”   “谁失恋了?”林希洄中气十足的一声吼!她怎么就成了失恋了呀?   “别这么大声,别人都在看你呢。”   “我倒要看看谁这么没礼貌,死盯着别人吃饭!”林希洄恶狠狠的扫视整间餐厅。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收了回去,埋头苦吃自己面前的饭。   萧子期:“好了好了姑奶奶,咱们结账走吧。你既然没失恋,那你更不该作践自己了。”   林希洄斜睨萧子期:“你……在打什么鬼主意呢?你最近对我的态度变得好奇怪。”   和你谈谈   结账离开餐厅后,一路上,林希洄一直在追问萧子期:“说啊,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萧子期被她缠问的不耐烦,只得来了句:“你觉得全身上下有哪点是值得人图谋的呢?”   林希洄闻言,立刻护住了自己上半身:“我觉得我全身上下都是宝,哪里都值得人图谋。”   萧子期差点笑喷,这姿势,这语气,这态度……让他说林希洄什么好?   林希洄一瞪眼:“干什么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盯着我看?”   萧子期上下打量她一番:“林希洄,我问你,你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   “什么?”这问题,怎么跟方哲当初问的一模一样?林希洄心里直犯嘀咕。   “我问你,你从哪冒出来的?我觉得你这个人,好像是突然之间一下子就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   林希洄继续瞪眼:“我还想问你呢,我觉得你这个人像是突然转性的,你怎么突然就变得挂拉呱啦的这么能说了?”   萧子期大囧:“没有。”   “有!”   萧子期恢复冰块脸状,不跟林希洄纠缠这个问题了。结果一转脸,瞟到右前方三米远处,有家精品男装店。他立刻拖过林希洄的手:“走!”   “干什么呀你?”林希洄想挣脱某人。   “买衣服。”某人没让林希洄甩脱,但好歹终于恢复了简单明了的语言风格。   萧子期的行为,直接导致林希洄不得不多问好几个问题。   林希洄:“你买衣服干什么?”   “我衣服脏了。”   林希洄看到萧子期胸前那油腻腻的一块,颇觉不好意思,乖乖跟着萧子期进了服装店。   看着琳琅满目的衣衫,林希洄首先发表声明:“我很没品位的,你自己选自己试就好,不用管我。”   她才没耐心陪着方哲以外的男人买衣服,说完后,很自觉很无良的在提供给顾客休息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准备休息,不打算参与帮萧子期选衣服这种事。   萧子期对她的表现十分不满:“林大美女,我衣服是你弄脏的。你负点责任不行吗?”   “我那么做,也是被你气的。”林希洄将头转向门外,不理人了。   萧子期:“看来我很招你烦啊!”   “客气,你想多了。”林希洄一副欣赏窗外风景的模样,头也不回的说道。   萧子期发现林希洄这人实在没良心,至少在他面前很没良心,只好放弃找她一起帮忙的打算,自己去试穿衣服。   林希洄忽然又飞来一句:“等你选好了看中的衣服,买了直接穿吧,脏衣服给我。”   萧子期眼睛一亮:“干吗?”   “我这个人呢,不想欠人家的。当然是拿到洗衣店里给你洗洗呗,还能干吗?”   萧子期只能继续端起一张冰块脸,不再吭声,直接接过营业员递给他的合适尺码的新衣服,进了换衣间。   精品店里一共三位营业员,清一色的年轻女孩子,各个都被萧子期吸引住目光,一直往这位帅哥顾客这里瞟。对背对着自己三人的林希洄,倒是都没怎么关注。弄得萧子期烦得很,巴不得这些人都别再看了。   看萧子期这意思大概是默默的同意了。这人,就非得这么别扭么,话都懒得回一句,哼。林希洄不屑的转过头,继续看着外面发呆。   手机铃声响起,她接起来:“喂,雪馨姐。”   萧子期在换衣间里听到林希洄的电话,不由蹙眉细听。这电话八成跟林希洄折腾苏以东的事情有关,难道苏以东伤势忽然加重了?   洪雪馨在电话另一端,中气十足的发号施令:“希洄,你在哪?你给我马上回来。”   林希洄:“我不!”   “你得给苏以东道歉,听到没有?”   “我凭什么给他道歉?”   洪雪馨:“你把他的伤口弄裂开了你知不知道?”   “什么?他伤口裂开了?他是玻璃人呀?还是纸糊的?我又没怎么着他!”   萧子期听到这里,眉峰越发紧蹙,果然是这件事。想不到苏以东的伤口居然裂开了。那希洄会不会惹麻烦?   洪雪馨:“林希洄,你用了多大的力气拉扯人,你不知道吗?”   “那又怎么样?那我也不道歉,他活该的!”   洪雪馨叹了口气,不再假扮凶残:“我跟你说希洄。医生问苏以东伤口是怎么裂开的,他半句也没提到你,随便敷衍几下就过去了。医生一直在怪他自己不小心。这件事,他说就这么过去了,他不会去追究你。人家都这态度了,你好歹过来陪个不是吧?我一开始还小人之心,生怕他不放过你,结果一开口,话没说完,就被人家打断了。我这脸啊,到现在还烧得慌呢。”   “得了得了”林希洄不耐烦道,“让他告我试试。他手里还拿着方哲给他的八十万的支票呢!他敢对我有一点点不利,看方哲怎么修理他!”   洪雪馨:“八十万?怎么回事,什么意思?”   林希洄:“你以为蒋虹那种人渣,怎么会去乖乖自首?她说她良心发现,你信吗?她良心早让狗吃了!是方哲答应,只要她自首,就拿出一百万给她女儿治病,所以她才肯去自首的。我对方哲了解的太清楚了,他撑死有八十万存款,不可能再多了!我倒要看看,他去哪再找剩下的二十万。二十万还没到手呢,苏以东这个‘伪君子’怎么也会继续伪装下去的。”   洪雪馨先是被林希洄说的事震懵了片刻,反应过来后,这才又说:“你糊涂呀?苏以东不告你,才不会是为了钱。你真是个神经大条呀你,是不是除了方哲,你……”她话到嘴边急刹车。算了,林希洄不知道苏以东喜欢她,自己何必告诉希洄,让她平添心烦呢?   林希洄:“我才不糊涂呢。洪姐,你放心,只要方哲在,苏以东他不敢把我怎么着的,这跟他的人品没关系!”   洪雪馨觉得这话有些别扭,稍微一琢磨,就琢磨出味来了:“我说林希洄,你自己也知道只要有方哲在,你就什么都不用怕啊?那你还跟方哲怄什么气?”   “我能不气吗?他都那样对我了。”   “他怎样对你了呀?”   “他……我不是说了吗?他都要把肾割了,给别的女人了。”   洪雪馨:“林希洄,你懂不懂医学常识啊?他有两个健康的肾,捐一个健康的给别人,也没什么大影响的。要不然的话,怎么会有人愿意为了钱就把肾捐给苏以漫呢?只不过很不巧,那些人做过检查后,发现没办法捐,只能放弃。”   “那我也不高兴!雪馨姐,你怎么这样?以前你看方哲很不顺眼的,怎么现在他做了这种事,你还在帮他说话?你一直在劝我跟他和好!”   洪雪馨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希洄,我是这么大年纪了,依然孤身一个,所以才不想让你像我一样,错过那么多。方哲他对苏以漫,不管是友情也好爱情也好,那终归都过去了。你自己心里也明白,他现在最爱的是你,他现在只爱你。你干吗要为了一个快死的女人去纠结呢?抓住属于自己的幸福,才最重要。要不是后来发现,方哲虽然混蛋了点但是对你也算是一片真心,你以为我会帮他说半句话吗?”   林希洄沉默半晌不开口。   洪雪馨以为她怎么了,催促道:“希洄,你怎么了?说话。”   “让我好好想想。”林希洄说完挂了电话。   萧子期从试衣间出来,对着镜子随便照了照,风衣的做工质地都很好,穿上去也不显掉价,只是似乎……少了一声称赞。   从镜子里望过去,他可以清楚的看到,林希洄低着头在发呆,没有向他这里多瞟一眼。   萧子期脱下外套,递给营业员:“包起来。”   女营业员立刻接过衣服走向款台。   等买好衣服,萧子期走到林希洄身边。   林希洄抬头打量他一眼,随意敷衍:“唔,不错,新衣服就是显得你帅。”   萧子期无语的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油腻:“这是我的旧衣服。”   林希洄这才回过神:“啊?是吗?现在突然看着你这件旧衣服挺好看的哈。怎么了?不穿新衣服?”   萧子期没有回答,只说:“走吧。”   林希洄起身,跟在他身后,出了服装店。   萧子期面无表情走在街上,林希洄不动声色跟在他身后。走了没多远,林希洄忽然清醒过来。她怎么还跟在萧子期这个家伙身后啊?她和他向来都不是一路人的吗!   林希洄忽然开口:“萧子期!”   萧子期回头:“啊?怎么了?”   林希洄:“我有事,要先走一步。再见!”   萧子期站在她身后,没有追,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跑远。   林希洄一边跑着,一边招手叫了辆出租车。   “请问去哪里?”   “仁爱医院。”   苏以漫刚刚醒来。苏文生一边哄着她吃了几口饭,一边又说着:“你自己先坐一会,我去个厕所。”其实是要去看苏以东。夏秀萍那会过来,悄悄告诉他,苏以东的伤口又裂了,只是没有什么大问题。饶是如此,他还是被吓到了。真是流年不利,今年的倒霉事,一桩接着一桩。   苏以漫点点头,却没开口说话。   林希洄忽然推门而入:“苏以漫,我有事要找你谈谈。”   好好谈谈   苏文生心里十分担忧害怕,生怕林希洄一时冲动,把所有事情都告诉苏以漫,因此不肯离去。只是态度客气的婉拒林希洄:“林小姐,漫漫刚吃了饭,需要休息。”   林希洄知道苏以漫是“脸盲症”这下颇有些无所顾忌,摆出威胁的脸孔:“苏总,你难道不需要出去,看看……”   言下之意,你不去看看苏以东吗?再不离开,她就真的当苏以漫的面,把所有的事情都揭开。   苏文生又怕又气,可就是不敢随意离开。林希洄凑进一步,安慰道:“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以漫的,不会让她掉一根头发丝的。”   这又是威胁又是劝,苏文生也招架不住了,心道,既然林希洄已经来过那么多次了,一直没有出差池,又跟他打了保证,想来这次也没什么。饶是如此,苏文生依旧是犹豫不决。林希洄之前可不知道方哲竟然要给以漫捐肾。他真是暗悔自己糊涂,也不想想,有哪个男人做这种事,会是告诉自己女朋友的?肯定是背着女朋友干的。   这一被自己捅出去可好,肾是没法捐了不说,还要防着林希洄因为吃醋变成妒忌。   苏以漫并不知道个中情由,但也听出来林希洄是有话想跟自己单独谈。她笑道:“希洄,你怎么见了我爸爸还叫苏总啊?太见外了吧?”   林希洄:“怎么见外了?”   苏文生也是一怔。不叫自己苏总,那还叫什么?林希洄和方哲都那么鄙视自己,怎么可能会用对长辈的敬称呢?   苏以漫仍是笑:“爸,你不知道吧?希洄是我哥的女朋友。”按照苏以东向来什么事都不乐意跟老爸说的性子,苏文生不知道这事一点也不奇怪。   苏文生其实也好奇,林希洄是怎么就跟女儿做了朋友的,他还以为是方哲牵线的(虽然他如果仔细琢磨一下的话,自己也觉得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原来在以漫眼里,林希洄竟然是以东的女朋友。   林希洄一怔,咳咳,她早忘了这茬。她最初是用以东女朋友的身份来接触苏以漫,和她熟识后再来确认她是不是能看清人脸的,可是等弄清楚以后,她自己都忘记自己最初的目的了。这多亏的的苏以漫提醒。   苏文生颇觉尴尬:“是吗?林小姐……额……希洄,你看,伯伯也没给你准备什么礼物,这几天多亏你陪着以漫了。”   苏以漫:“哎呀,爸,你不是要上厕所吗,你先去吧。我和希洄说说话。”   这是帮着林希洄赶自己走呢。苏文生瞧着女儿十分信任林希洄,这才半提着一颗心走了。   苏以漫平静的看着林希洄:“我……最近不太想和人说话。”她甚至能清楚的闻到自己口中散发出来的怪味。连面对苏文生时,她都不太想开口。   林希洄:“可是,刚才明明是你让我留下的。”   苏以漫苦笑:“希洄,我的意思是,尽量长话短说吧。”她不是不想还像以前那样礼貌,只是她实在是没有丝毫精神,也不愿意让人闻到自己身上和口中的气味。腹部永远都那么难受,就连排尿也得……   方哲重新回到她身边的那一刻,她还以为是老天眷顾自己,结果老天只是在临死前小小的补偿她一下而已。自己的身体已经成了什么样,自己心里很清楚,根本不需要医生来告诉。   林希洄看着苏以漫过分浮肿的脸,就连眼睛也是虚肿的。她的病越来越严重了,最可惜的是,她身上的异味也越来越大越来越浓了。对于苏以漫这样的人来说,应该实在无法忍受自己变成这副样子吧?   她坐到病床旁边,想了想该怎么说话,这才慎重开口:“以漫,你爸爸的样子看起来很紧张你吗。”都说病中的人比较敏感脆弱,想来苏以漫也不会例外的。她觉得自己说话还是小心些为妙,千万不要伤害了对方脆弱的玻璃心才好——虽然苏以漫以前并不是玻璃心,可难保现在仍然不是。   苏以漫忽然听她说起这个,竟然也是无限感慨:“连你也看出来了?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因为这事实。我家里人宠女儿比较多一些。和很多重男轻女的家庭不太一样。”   林希洄:“是吗?”   苏以漫:“其实原因除了是因为我从小到大身体不好之外,也因为我妈……比较得我爸爸喜欢。你既然是我哥的女朋友,我想我家里的事,你应该知道很多。”   “嗯,知道不算太少。”   苏以漫:“怎么突然跟我说起这个?”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你挺幸福的。有那么多人疼你!”   苏以漫听她说起这个,不禁露出恬淡美好的笑容,整个人看上去又安静又温柔:“是啊。我家里人都很爱我,我哥也很疼我。其实我最庆幸的是有我哥,换了别人,我想,应该会恨死我才对。”这样的身世,这样的关系,换了别的人,怕不是整天想着找事惹麻烦,捉弄的她们母女不得安生,也绝对不会叫她们过安稳了。   林希洄:“不是只有你家里人疼你吧?我看方哲对你也很好。”   “他……”提到方哲,苏以漫竟有些迟疑了,“是啊,他对我也很好。”因为方哲的到来,她前些天可以说很开心,可是每到夜深人静午夜梦回时,她又总觉得哪里似乎不对。她似乎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没有去了解。   “我听以东说,方哲还打算给你捐肾。”   “什么?”苏以漫吃了一惊,不由提高了语调。只是一开口就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口气太大,只好又立刻悻悻闭上了嘴吧。   她果然不知道。林希洄就猜方哲那个白痴,是不会告诉苏以漫的。最多告诉苏以东,然后经由苏以东的嘴巴传到苏文生那里。   方哲对苏以漫到真是情深意重呢。可是苏以漫却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丝毫没有负疚感。方哲啊方哲,他就真的一点都不觉得不值得吗?   苏以漫讷讷:“居然还有这种事么?”   林希洄:“当然有啊。要不是检查结果出来,不合适,他肯定会同意做手术的。”   苏以漫又是震惊又是感动,半晌,竟然喃喃道:“我一定,一定是误会他了。”   林希洄本来是想着怎么才能绕着弯和苏以漫摊牌,既让她知道自己和方哲是恋人,又不会刺激到她。只是刚开口,就发现难度甚大。她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说下去,忽听苏以漫来了这么一句话。她立刻将自己原有的打算抛在了脑后,问苏以漫:“什么啊?你误会他什么了?”   苏以漫的目中已经充满了内疚和后悔:“我……我真是傻,我以前一定误会了他。他如果肯为我做这么多,当初一定不会那么对我。”   你现在才知道啊?真是个白痴加笨蛋!不过也好,幸亏你笨!林希洄不厚道的腹诽。   “不,不行,我要见他,我得见方哲。”   “你还在打点滴呢,方哲还在忙呢。你怎么见啊?”林希洄很同情将死之人,但是现在,她实在没心情帮苏以漫去找人,反正方哲肯定还会来看她的。   苏以漫目中忽然流出两行清泪:“我怎么会这么笨,现在才想明白了。那当初,到底是谁骗了我?”   “你说的当初,是什么事啊?”林希洄假作不知。   苏以漫仔仔细细回忆当年的事,究竟谁这么想破坏她和方哲?夏阿姨一直喜欢她,而且心地善良,就算不愿意让她和方哲一起,也绝对用不出那样的手段。舅舅是谁那么卑鄙狠毒,用那样下作激烈的手段,强硬的拆散了他和方哲?   一个人名渐渐在她心头升起。不不不,不会的,不会的。   苏以漫十分不愿意承认,可是偏偏,当时最有嫌疑最有动机最清楚她的缺陷,并且有钱有本事请来能够欺骗她的人……除了蒋虹,除了自己的妈妈,她实在是想不到别人了。   苏以漫失声痛哭:“怎么会这样?我不信,我不信!”   林希洄有些慌了,她现在的情形,真这么情绪激动的大哭一场,搞不好小命就完蛋了,即使完蛋不了,也得丢半条命。   林希洄连忙劝慰:“以漫,以漫,你先别哭啊,多大的事啊,也值得你哭。”   苏以漫却是莫名其妙的恼了她:“林希洄,你干吗来跟我说这些?你不来,我也不会发现,原来当初是我妈故意拆散我和他的。”她怎么可以愚蠢了这么多年,还自以为很受伤。   其实在她病重之际,方哲肯来看她,并且悉心照顾,她就应该已经想明白了,偏偏她还傻乎乎的等到现在才明白。想到这些,心头更是自责:“方哲怎么会这么傻,他肯定早猜到有猫腻了,居然一直瞒着我。他明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他知道我们是被人生生拆散的……”   林希洄听不下去了:“什么拆散拆散的,你当初和方哲是情侣吗?”   苏以漫闻言一怔,低声:“其实,我们那个时候也不能完全算情侣。我喜欢他,但是他……那个时候他对我虽然很好,可是我知道,他其实是把我当哥们看的。”   林希洄一听这话,忽然就觉得舒服了很多。   苏以漫却是若有所思:“希洄,我真的很累了。想休息,有事改天再说吧。”她说完躺了下去,闭上眼,不再吭声。   林希洄还没来得及摊牌,对方已经不给她机会绕弯弯说话了……   坏消息   等林希洄离开,苏以漫费力的拔了自己的针头。天天输液,而且现在需要用的药越来越多,她天天躺在病床上,几乎不能动。现在,她必须要动一动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必须得弄明白。   想下床,却觉得实在难受无力。饶是如此,苏以漫仍是费力的下去,自己坐到了轮椅上。此刻她心里只希望苏文生能在外面多呆一会,并且不要呆在她的病房附近,不然肯定会发现她偷偷溜出了病房。   一家人为了她好,让她多休息,禁止她看报纸,电视,甚至连手机也不让多玩,把她办理的上网流量都给停了。现在更过分了,在有一次她不管不顾偷偷拿着手机登陆某论坛想玩一下的时候,不慎被苏以东发现,于是,她连手机都被没收了。都已经管得这么严了,想在这时候出去玩,那更是奢望。苏以漫只能趁这个时间出去溜达。   苏文生一时半会自然是不会回来的。虽然苏以东那边的情况已经十分稳定,他依然心有余悸。   苏文生:“好好的,怎么伤口又裂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苏以东不耐烦道:“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苏文生面上带了几分伤心:“我也是好心才多问一句。”   “你现在看到了,我已经没事了,你可以去看以漫了,我想休息。”苏文生不客气的送客。   “这……你……”当着别人的面被自己的儿子如此下脸子,苏文生颇觉尴尬。以前以东再怎么不高兴,也不会这么对他,这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夏秀萍忙劝道:“以东,苏总也是一片好心,他是你爸爸,你怎么……”   “阿姨”苏以东打断夏秀萍,“他不光是我爸爸,还是别人的丈夫和爸爸。他忙得很,让他去做该做的事去好了,我这边不用他操心。”   “以东……”夏秀萍继续拉开苦口婆心的架势。   苏以东再次打断她:“阿姨,我想休息。”   苏文生不由苦笑,他们兄妹俩都是这毛病。只要不想搭理人了,就说想休息。偏偏一个受伤,一个重病,说出这种话来,还让人没法反驳。   林希洄坐在洪雪馨病房前,聆听教诲。   洪雪馨点着她脑门:“听见了吧?苏以漫自己都说,方哲对她像是对好朋友好哥们。一个女人,还是心思细腻的少女,都是这种感觉了,那还能有假吗?”   “知道了知道了。”林希洄漫不经心的敷衍,心里却又隐约觉得有些不大对劲,“我觉得苏以漫的反应有些太平静了。”   洪雪馨:“怎么平静了?那不是都受不了,不想跟你说话,把你赶出去了吗?”   “那我也觉得不对劲。”   “呵呵,我看最不对劲的就是你。你说你以前多好的女孩子啊,这次居然这么暴力。我们三个人都拉不住你,你明知道苏以东他受伤了,你好意思对着伤残人士动武啊?!”   林希洄不由郁卒:“洪姐,你教训起人来永远都是这么中气十足,真怀疑你的病已经好了。”   洪雪馨:“本来就不严重。”   “还说不严重?我看你最严重的几天,一点精神都没有,走路都是靠轮椅的。对了,你的尿液怎么样了?”   “没什么,血尿越来越少,蛋白尿也很少了。”   “那就是说还在病着了?暂时还不能出院了?”怎么可以这样吗,病成这样,还火力十足,这得让苏以漫和躺床上起不来的苏以东多么羡慕嫉妒恨啊?   洪雪馨:“我估摸着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等尿检一正常,我立马走人,才不在这鬼地方呆着。”   林希洄:“说实话,我觉得你现在已经不需要在这个鬼地方呆着了。”   “什么意思?林希洄,你这是转移话题呢吧?怎么就转到我的身体上来了?”   林希洄:“额,我觉得目前什么事都不如你的身体重要,我是说真的   哟,洪姐。”   洪雪馨:“别耍赖,跟我走,去看看苏以东。”   “我不跟他道歉!”林希洄态度软了,但还是有底线的,把握住最后时机谈条件。   洪雪馨:“反正你态度好一点就行了。”   林希洄:“为什么我觉得其实你比较想去看他,偏偏还要扯上我!”   “胡扯!你别想耍赖赖掉!”   “我觉得你现在就可以出院了,这么彪悍!医生没告诉你你这病是过度劳累引起的,需要休息吗?”   “闭嘴,医院走廊里不要大声喧哗!”   苏以东的气还没有消,根本不想和苏文生说话。苏文生坐了一会,未免无趣,只得放下儿子这边,接着去看女儿。   夏秀萍对此只能叹气:“以东,他到底是你爸爸。你们父子闹别扭,对谁也没好处的。”   苏以东:“我要的又不是好处。”   夏秀萍:“其实苏文生这个人呢,是有些商人的特性。但是说到底,他也是疼你的。他已经很好了,你不知道方哲爸爸……方哲直到现在,都讨厌他!”   苏以东:“夏阿姨,话不是这么说的。你能因为东条英机犯的罪刑比希特勒小,就说东条英机是个好人,值得原谅?”   夏秀萍一下子被问住了,只得来一句:“这都哪跟哪啊?完全不搭边的事。苏文生又不是东条英机,没做过那么多坏事吧?”   “可是对我妈来说,他比东条英机都可恶。”   夏秀萍:“你妈如果地下有知,他宁可你忘了她,然后和苏文生做一对和和气气的父子。”   “阿姨,你又不是我妈,你怎么知道。”   “我看你很有精神吗,还跟我耍贫嘴。刚才怎么不搭理你老子?”夏秀萍明知故问。   “他不如阿姨你这么可亲可爱,当然要找借口打发走。”苏以东难得幽默一次。   洪雪馨和林希洄躲在病房门外偷听里面说话。   洪雪馨对林希洄耳语:“偷听人家说话不道德,我们还是进去吧。”   林希洄:“不进去。”虽然她气势汹汹,可实际上,自从知道苏以东被她弄的伤口再度裂开后,底气一点也不足。她还没做好回去面对错误的准备呢。   方哲来到医院,看到她们两个站在病房门口不远处,疾步走来:“希洄!”   林希洄看到他,气得“哼”了一声,扭头就要走开。   方哲一把拉住她:“希洄,你别再生我气了。”   洪雪馨瞅着二人的样儿,不由暗暗佩服方哲。长得这么人高马大,哄起女朋友来还挺会做小伏低。真是拿得起放的下。   苏以东听到外面的声音,刚想动,意识到自己不能随便动,只好又乖乖躺下。   夏秀萍:“你老老实实躺着,我出去看看。”   方哲听到病房里的声音:“希洄,你看,妈都出来了,看到我们闹别扭,她会难过的。”   谁跟他是一个妈了,呸!林希洄回身拧了他一把:“叫你胡说!”   方哲:“我胡说什么了。”   林希洄脸一红:“夏阿姨才没那么容易难过,你说的她像个玻璃人。”   夏秀萍忍不住笑了。   “看,妈都笑我们看了。”   “夏阿姨是笑你不懂事!”   “……”   林希洄又气鼓鼓的问:“你是来看苏以漫的吧?”   方哲忙举手发誓:“我发誓,我是来给你擦屁股的。”   “什么?我做了什么要你善后?”   方哲指指病房里面:“那位。幸亏没大碍,只是重新缝了一处开线的地方,不过怎么也得来表示一下吧。人家肯放过你,你就真的那么心安理得吗?”   “你不是看来看苏以东的,你是来教训我的吧?”   “不是不是。”方哲才不管谁在旁边,现在女朋友消气才是紧要大事,“本来是想看苏以东,看到你,我的目的就变成讨你开心了。”   “你就是嘴上说说吧?你总是气着我,哼。”   苏以东在病房里听到二人的对话,忍不住唇角牵出一个带着苦涩的笑意。耳畔忽然又听到洪雪馨的声音:“好了好了,你们有完没完?一个两个还都口口声声说是来看苏以东的,人家正主在病床上躺着呢,你们好意思这么嚣张的打情骂俏?都把人给弄成这样了,你们好意思在人家孤家寡人面前秀恩爱吗?”   方哲不客气的回她一句:“洪大美女,你这是替苏以东抱不平啊,还是在暗指自己的内心不平啊?”   “说什么”夏秀萍笑着数落儿子,“我看你就是找打。快点进去吧。”   林希洄不好意思的瞧着苏以东,可就是不想跟他道歉。哼,谁叫他耍着人玩。   谁知苏以东看着她和方哲先开口了:“对不起。”   林希洄和方哲均是一怔。   方哲“呵呵”一笑:“没什么,你不用……”   “你当然不用他道歉了,他如果不来找你,你才遗恨终身呢!”林希洄不客气的打断方哲。   “喂喂喂,要吵架出去,打情骂俏也出去,你们两个有点道德。”洪雪馨实在看不下去了。   苏文生匆匆过来,看到满屋子的人,先是怔了怔,这才对病床上的苏以东开口:“以东,以漫不见了。”   “什么?”苏以东一惊。   惨剧   苏以东听了苏文生的话,吃了一惊,继而十分不解:“怎么会呢?以漫一向都很懂事,她病成那样,怎么会不听医生和家里人的话,自己往外面跑呢?”   苏文生头上冷汗涔涔:“我就怕她有个什么闪失。”   苏以东也自言自语,似是在问人,又好像是在思考问题:“她一直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他想起身,可还没动,就被夏秀萍给按住了。   夏秀萍:“你急什么?想再开一次线啊?有话好好说。”   苏以东缓了缓,这才开口:“爸,是不是你说漏了什么,让以漫知道了?”   苏文生仔细想了想:“没有,我什么不该说的也没说。”   夏秀萍看着苏以东躺着都不安生,顿时心生不满:“你……苏文生,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儿子被车撞了,你知道瞒着你女儿,你女儿在病房憋了那么久,也许只是出去随便走走,你就急三火四过来打扰你儿子。”当老子当到这地步,也实在太偏心了。   苏文生一怔:“这话怎么说的……”他本来就着急,被夏秀萍一指责,更是又急又愧。   林希洄插嘴:“阿姨,这不太可能吧?苏以漫都病成那样了,她就算闷得厉害,自己也没法离开出去散心吧?”   苏文生:“怎么没办法离开?输液的瓶子还剩着一半呢,她分明是自己拔了针。也不知道她手肿成那样,是怎么拔针的。”   林希洄纳罕:“好端端的,她干吗跑出去?你刚才说怕她有什么闪失?你不会怀疑是有人绑架吧?”   苏文生心里烦躁,忽然想到什么:“林希洄,最后见我女儿的人是你!”   林希洄:“别乱开玩笑好不好?你不会怀疑我绑架你女儿吧?我绑架苏以漫有什么好处呢?讲讲道理,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的。”   苏文生:“不是,我不是说你绑架她。你是不是跟她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她听了之后伤心难过,或者一时想不开……”苏文生说着说着,便说不下去了。他早就有这担心了,现在越想越后悔。   林希洄:“苏文生,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也不看看苏以漫现在的面相,我犯得着自己去气死她吗?我就算什么都不做,你女儿也马上就要死了。你以为她是有多强大啊?她是凭什么就值得我去害人了?”   苏文生大惊:“你说什么?我女儿……你该不是骗人的神棍吧?”如果林希洄确实会看相,而且刚才说的是真的,那以漫岂不是?   “你有哪点值得我骗啊?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那副鬼德性!”   方哲心中着急,忙问林希洄:“希洄,是不是你无意间说了什么容易引起误会的话?不然她好好的怎么会……”   林希洄一怔:“什么意思啊方哲?你该不是也帮着那个死老头儿怀疑我吧?苏以漫凭什么不会死?你自己让苏文生说说,她都被抢救了几回了?”   苏以东眼瞅着病房里要乱,众人继续吵做一团,恐怕要被医生赶出去。他忙劝解:“你们先别乱,爸,也许以漫真的只是出去散散心,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肯定走不远。“   苏文生沮丧极了:“我已经到处找过了,整个医院我都跑了一大圈了。”   苏以东只能去看林希洄了:“希洄,我不是要怀疑你,但是我拜托你,仔细回想下,你都跟她说了些什么,她又对你说了些什么。也许她早就想走了,对你说的话里,会流露出一些端倪呢?”   这话说的有水平。林希洄果然暂时息怒,仔细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毕竟还是人命重要,怄气不重要。苏以漫现在忽然停止用药,又拖着将死的身子胡乱走,确实不是闹着玩的。   林希洄蹙眉想了想:“我没和她说什么呀,也就是告诉她,方哲要给她捐肾,只是检查结果说不合适,才打消了这个想法。”   “那以漫呢?以漫说了什么?”   林希洄:“哦,她听了我的话,立刻就想明白,方哲十年前不可能那样对她。她还骂自己是个傻子,居然误会那么多年。话说回来,本来就是这样。一个男人,能为她做到这地步,那是肯定舍不得伤害她一丝一毫的,怎么可能做下让她伤心十年的事呢?是吧方大侦探?”说到最后,林希洄阴阳怪气的白了方哲一眼。姓方的,你等着,这事咱们没完!   方哲和苏以东却同时急了,两个人竟然同时开口:“坏了!”   “坏什么坏,我说错话了?说了不该说的了?”林希洄很不满两个人的态度。   苏以东尚且没做什么表态,方哲已经气呼呼道:“林希洄,你干什么这么多事?你告诉她这个,她当然想到十年前是一场误会。等她想明白是误会了,你以为她想不明白是谁制造的误会吗?”   苏以东手覆盖在额头上:“她一定是想去找蒋虹问清楚。她连电话都没有一个,以她的状况,绝对不敢出去后找医生护士借电话用的。”   方哲大脑飞速运转:“她根本支撑不到家,所以她很可能会直接在医院附近找一个公共电话。”   苏以东:“没错。”   “我马上去找她!”方哲说完,已经反身拉开门冲了出去。   “我和你一起。”苏文生也匆匆追了出去。   “哎,我也要去!”林希洄也跟着追了出去。不管了,找到苏以漫证明自己的清白要紧。这两个家伙,凭什么认定事情和自己有关,是自己说的话让苏以漫起了疑心呢?她不管,她要证明事情不是这样的。   夏秀萍忙喊道:“等等我,我也和你们一起去找。”她又回头叮嘱苏以东,“我们这么多人去找以漫,一定能找到的,你乖乖躺在这里安心养伤,不要胡思乱想。”   洪雪馨:“放心吧阿姨,我会帮你盯着他的!”   “哎,有你在我就放心了。”夏秀萍毫不掩饰对洪雪馨的信任。   看着一行人匆匆离去,苏以东试图逼着自己慢慢放松因为紧张而僵硬的身躯,怎奈只要想起苏以漫,他一颗心怎么也放不下。   洪雪馨安慰他:“你还是闭上眼多休息吧,这样才有利于恢复伤势。你放心好了,方哲是侦探,找人是强项。你还怕他把拿手把戏演砸了吗?”   方哲、林希洄、夏秀萍、苏文生,分别在医院附近找人。   方哲几乎将附近的公共电话亭问遍了,却没有一个人见过穿病号服的女人过来打电话。苏以漫身无分文,又病成那样,能去哪呢?   路边巨大的液晶显示屏上,正在播放天气预报。   晴了这么多天,又要下雨了。   方哲只扫了一眼,无心去听,视线又茫然的转到大街上。   “不好了,有人要跳楼,大家快看啊!”   平地一声炸响,几乎吸引了附近所有人的目光。   众人循着声源,随着一个瘦小的中年妇人手指方向,朝对面一栋老旧的商务楼瞧过去。   因为年代久远,这栋居于市中心的商务楼只有十二层高。其实这楼层也不算低,但在摩天大楼林立的今天,看起来,那栋楼确实够矮够旧。   方哲的目光也随着众人朝上看了过去。   心,刹那间凉了,站在楼顶的女子,分明是苏以漫!   怎么会这样?以漫有什么想不开的?若是生无可恋,又怎么会是一朝一夕的事?自己和苏文生居然傻到一直没有发现……   方哲奋力朝楼下跑去,口中高喊:“以漫,以漫你别做傻事!”   这几乎将嗓子都吼破的叫声,无疑在告诉围观者,来人和楼顶上准备跳下来的女孩子是熟人。   一干人自动给方哲让路。围观人群由初时的鼓噪,劝说,变成了安静。除了几个躲一边悄悄拨打110的,其余人都将说话的机会让给了方哲。   方哲抬头朝上面叫道:“以漫,你不要做傻事,有什么事,你跟我说!你等着,我马上去接你下来!”   苏以漫此时反而觉得精神好多了,甚至还有力气对着下面的人大声说话了:“不要!”依旧是美好却脆弱,仿佛易碎的玻璃美人般的声音,“方哲,你不要上来。让我再看你最后一眼吧……”虽然,她依然看不清他的脸。这是此生最大的遗憾了!   方哲心里一惊,停下脚步,不敢再往上冲:“以漫,你下来,有话好好说不行吗?你想要什么,你想做什么,告诉我,我都帮你。你快下来……”   苏以漫泪如泉涌,说的话和方哲的却是完全不搭边:“方哲,对不起,我很抱歉,以前是我误会了你,你别怪我。”   “我根本就没有怪过你,以漫,你……”   方哲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傻在当场。   苏以漫轻盈的身子从高空落下,像是黑白花纹的蝴蝶,从空中一直飞舞下来,体型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快,几乎是极速坠地!   血,大片大片蔓延开来,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惊呼。   警车的汽笛声远远的,隐隐的传来,可是已经太晚太晚了。   血渍慢慢流到方哲脚边。他整个人傻在当场,似乎不明白,刚才那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希洄和夏秀萍此时才匆匆赶到,林希洄搀着夏秀萍挤进人群,看着眼前这一幕,都被吓了一跳。   分歧   苏以漫拖着极度虚弱的身躯,通过电梯上了顶层,最后借助回光返照时的一点精气神,爬上顶楼,跳了下去。   她死的十分突然,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夏秀萍初次见这种情况,几乎昏死过去,幸好有林希洄在旁边,紧紧搀扶着她,不然只怕老人家要倒下去了。   苏家人几近崩溃。打击接踵而至,但无疑这个打击最致命。   这是林希洄目前发现的,这家人唯一的优点。因为对于很多财力庞大的家族或者家庭而言,没有什么比公司面临倒闭更让他们觉得害怕和难以接受的。但是很明显,苏家人觉得,还是亲人的性命比公司更重要一点。苏氏集团即将面临倒闭的时候,他们也没有表现出比苏以漫的离去更伤心的意思。   叹息一番后,林希洄很快就丢开了。对于她这样的老妖精来说,觉得生死轮回也没什么太大不了的。反正她已经早早预料到了苏以漫命不久矣的事实——在她仔细看过苏以漫的面相后就发现了,只是她并没有轻易跟人说。等她告诉苏文生的时候,已经是苏以漫死亡前一个多小时了。   可是林希洄还没来得及轻松,就被方哲一番话给气得几乎要打人。   方哲参加完苏以漫的葬礼后,一直心情沉重,脸色黑如锅底。   林希洄好心安慰他。结果却换来方哲一通怒容指责:“林希洄,你现在开心了?”   “我开心什么?我怎么就开心了?”   “你现在不用担心有人跟你抢男朋友了?不用天天吃醋了?我已经说过了,我不喜欢她,而且你明知道,她已经快死了,一个快死的人,你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我跟她计较什么了?”林希洄越发的摸不着的头脑。   “你为什么要这么多事去告诉她那些事?医生和苏文生,为了怕以漫压力太大,根本没有告诉以漫实情,以漫根本不知道自己病到了什么程度。所以,她的自杀很可能与病情无关。你知不知道她自杀前跟我说什么,她告诉我,说对不起我,不该误会我。她很内疚!”   林希洄觉得十分荒唐:“姓方的,我终于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是我告诉苏以漫,你要为她捐肾,这导致她明白,十年前的事情有猫腻。最终导致她内疚自杀,是吧?你觉得苏以漫的死是我造成的!”   方哲的情绪从激动渐渐趋于缓和平稳,但说出来的话却依旧是刺人:“当然不全是你。病痛本来就容易让人自杀!”   “那你的意思,还是说,苏以漫的死和我有很大关系了?我知道的,你小时候没有朋友,但是苏以漫不嫌弃你,愿意跟你做朋友。你以前不能说话,是苏以漫让你再次开口的。她对你太重要了,她是你童年和少年时期最重要的朋友啦!现在可好了,她让我给害死了,你是不是要找我偿命啊?”   “林希洄你不要太过分!”方哲再次怒了,“明明是你做错事,你说个抱歉很困难吗?不是因为你,会是因为谁?她离开医院之前,明明就是听了你的话……”   “啪!”林希洄急怒之下,再次狠狠甩了方哲一耳光!   方哲只是沉默的坐在沙发上,红着眼睛,半低着头,一动不动。   夏秀萍此时刚好推门进来,看到林希洄站在沙发前,狠狠盯着方哲,面上一副几乎要发狂的表情。而方哲则是红肿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的坐着,但是看样子也是明显不高兴。   夏秀萍刚刚安慰了苏以东一番,疲惫不堪的回来,就看到这情形。   她连忙上前劝解:“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   虽然看到儿子脸上有伤,夏秀萍仍是止住了明显想要伸向儿子是手,半道改去拉林希洄的胳膊:“希洄,是不是方哲又欺负你了?你跟阿姨说,阿姨帮你做主!”   林希洄却恨恨道:“他才没欺负我呢,是我欺负他。我先把苏以漫给气死了,现在又来他面前耀武扬威,我是个坏女人,他从一开始,就不该跟我这个女妖精谈恋爱!”   夏秀萍闻言一惊,接着就去推方哲:“你这混小子,你该不是觉得苏以漫的死怪希洄吧?你混蛋哪?你这不是欺负希洄吗?”   林希洄却趁着夏秀萍松开她,教训方哲之际,转身跑了。   夏秀萍连忙追了出去:“希洄,希洄!你别乱跑,阿姨会担心的!”   方哲却缩进沙发里:“你有什么好担心她的?有人能伤得了她才奇怪,她是妖精,不是人!”   “你浑说什么?你和她是恋人,将来还想娶她做老婆,那你就应该疼她。苏以漫死了,你伤心归伤心,你怎么能随便拿别人出气发泄呢?”   “是随便吗?是出气发泄吗?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我最清楚不过了。”苏以漫临死前说的话很明白了,她是因为负疚,才死的。当然也许负疚只是导火索,根本原因是因为,她已经难以忍受伤病的折磨。她是那样美好的女子,爱笑,爱干净,结果却因为尿毒症成了那样……   “方哲,你这个混蛋,你敢欺负希洄!”小嘉的声音凭空炸响。   童话和小嘉凭空出现。   夏秀萍已经见怪不怪:“小嘉,童话,你们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不会被人发现吧?”   小嘉:“我今天和希洄说话的时候,她告诉我苏以漫死了,我就想着要回来看看。现在果然被我逮住这个家伙在伤心,不但这样,他居然还敢欺负希洄!”   夏秀萍:“你这孩子,阿哲怎么会欺负希洄?”   “我明明都听见了,他一点都不关心希洄的死活!”   夏秀萍没话说了。   童话试图去拉方哲起来:“你快起来呀,我们一起去追希洄姐回来!”方哲依旧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以童话的力气,很难拉得动。   小嘉白了半死不活的方哲一眼,又去看童话:“童话,你别白费力气了,我看他是找死呢!我现在就去找希洄,然后带希洄走,让这小子永远也别再想看到希洄,他不配!”   童话:“小嘉,你别捣乱!方哲,你到是说句话啊,你不想说话也行,你不能让希洄姐就这么跑了呀!你想想,她是妖精不是神仙,她的原身毁过一次,那就能毁第二次。何况这次,她还是用人身做的自己的肉身!”   方哲仍是不动。   童话也没耐心劝了,气得拿起沙发上的枕头往方哲身上猛砸了几下。   夏秀萍不喜欢看到随便来个姑娘都能打她儿子的场面,于是,伤心的闭上了眼睛。哎,真是情何以堪哪!好吧,反正是沙发靠枕,砸几下也不疼……她忍了……   方哲还是呆呆坐着没反应。   童话气得将靠枕猛的拍在他脑袋上:“你去死吧,我自己去找希洄姐。”   童话匆匆出门离去,小嘉连忙跟上:“童话,你去哪?你别乱跑,我带着你跑,保证比汽车快!”   夏秀萍只剩下了连连摇头。   从那天以后,林希洄再也不想理会方哲。   荣成海和夏秀萍都做过调解了,但是调解失败。   洪雪馨这个时候,可耻的“重色轻友”了。虽然她也有安慰林希洄,有打电话过去骂方哲,但是更多的时间却拿出来陪苏以东了。   渐渐的,夏秀萍总觉得洪雪馨和苏以东之间的关系有那么点……暧昧。   就是洪雪馨那温柔不足剽悍有余的性子,也不知道苏以东受不受得了。反正照目前的情况看,苏以东对洪雪馨的态度也很好,除了苏以漫,她还没见过他对哪个女孩子这么好过。虽然据洪雪馨的说法是,苏以东以前对林希洄比对她更好!   眼看着苏以东终身即将有着落——嗯,只要洪雪馨再加把劲,根据女追男隔层纱的定律,这真的不是难事。夏秀萍那是又开心,又失落。一边为苏以东开心,一边操心方哲。   这个方哲,真是把人家女孩子的心伤透了。林希洄现在根本不见方哲,即使见到了,也不搭理。对门对面的,偶然碰面是难免的,林希洄就是能像看陌生人一样看方哲。   方哲的态度渐渐的先软了,怎奈美人心已经冷透。他想道歉,又觉得自己没错,不道歉心里又挠得厉害。娘哎,林希洄你真是憋得住啊!   等到方哲下定决心,准备找林希洄好好谈谈的时候,对面的门敲了半天都不开。   方哲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以为林希洄这是还在闹别扭,知道门外的是他,所以故意不开门。   直到夏秀萍拎着菜篮子从电梯里出来,看到他站在林希洄家门前按门铃。   夏秀萍看到他这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你现在找希洄有什么用?”   “怎么会没有用?”   “没人告诉你吗?希洄最近和子期走得很近,两个人可以说是打得火热。”其实她也是刚刚从荣成海那里听来的。   “什么?”   夏秀萍:“希洄已经不住这里了。”   “什么????!!!!”   “她搬到萧子期那里了。”   “啊?????????!!!!!!!”   “哦,是搬到萧子期隔壁了,和萧子期做邻居去了。”   靠!   危机   方哲急急忙忙跑到萧子期家里,发现萧子期及其邻居家里都是紧锁大门,没有人。他又急匆匆跑到萧子期的公司去,萧子期自然是不在的,林希洄更不在。而且萧子期公司的男员工还免费奉送他几枚白眼球,女员工则免费奉送青眼。   等他去了自己公司,又换成是秦慧问他,为什么林希洄不和他一起上班了。   等到童话和小嘉放假在家,看到他就时不时损他,怎么林希洄不跟他同进同出了。童话更是发挥小女子的尖牙利齿,讽刺他现在连人家大门都进不去。小嘉干脆高姿态的嗤之以鼻,是真的从鼻孔里轻轻嗤一声就没音了。   久而久之,楼里的邻居也发现不对劲了。   江琴只要看到方哲就要问一句:“方哲,最近怎么不见希洄?秀萍姐什么时候才会搬来和我们一起住?”   通常方哲都只回答第二个问题:“再过段时间,等苏以东的伤势痊愈了,我妈就会搬来了。”   通常,江琴的思路就会被转移走:“是吗?秀萍姐对苏以东也算是有情有义了,都这时候了还在照顾她。”   “是啊,我妈她就是这么个人,闲不住。”   “对啊,秀萍姐人很好的。哦,对了,希……”   “嗯,希望苏以东快点康复,我妈可以早点回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假如被童话撞见这情形,方哲还要被低声酸一句:“活该!”   这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许多老头老太,比如张爷爷啊王奶奶啊孙大娘啊何大婶啊刘老伯啊……总是很热情的问方哲:“怎么不见希洄了呀?”“你和希洄什么时候结婚哪?““我还等着希洄和我老头子一起打乒乓球呢。”“我老太婆还等着她和我一起打羽毛球呢。”   方哲无语:“张爷爷,王奶奶,孙大娘,刘老伯,你们好!你们年纪大了,还是多休息吧,万一腿脚碰一下,可让儿孙怎么办哪?”   痛定思痛后,方哲决定,他一定要和林希洄继续同进同出。   现在他面临的最大问题是————他找不到林希洄。   几乎想尽了一切办法找人后,方哲发现,对于妖精这种生物,他真的不能当做人一样来找啊。于是,他只好去何嘉晨同学面前做小伏低,送上门去让人羞辱。   最后的结果,其实方哲已经预料到了,何嘉晨同学脸厚啊,接受了他的礼物,结果还是不假辞色,羞辱完了人,还是不告诉他林希洄在哪里。   好吧,这个结果他早就预料到了,他不过是去碰那万分之一的运气,赌小嘉有可能会告诉他林希洄的踪迹。结果很明显,他赌输了,而且输的超级惨!   夏秀萍过来看儿子,发现方哲无心上班,闷在家里玩颓废,一句安慰的话也没给,反而是一通数落:“活该,我看你就是欠的。现在想希洄了吧?那当初干吗好端端的把人家气跑还不去追?等她真的死心了,我看你怎么办!苏以漫死了他伤心,关希洄什么事?凭什么骂希洄?”   方哲深深叹了口气,将缩在沙发里看电视的身子改成平躺:“为什么我好朋友死了女朋友跑了,没有一个人来安慰我,反而一堆人来骂我,包括我亲妈在内?我是受吗?我是后娘养的吗?凭什么我这么悲催?我干了什么坏事要受到这种报应?”他一向都是以助人为快乐之本的吗——好吧,高三之前那十几年的荒唐时光不算!所以,他应该是有好报的啊!   夏秀萍听了这一连串问题,有些头晕:“受是什么?”   “唔……这沙发再长点就好了,不够我躺!”都怪林希洄,好端端的,看的什么乱七八糟的BL文啊,而且看的还是很不正常的那种文,她看了就算了,还给他讲了好多这方面的东西。最后,他听了个半懂不懂昏昏欲睡之际,她终于来了一句:“感觉好淫乱啊,我再也不要看了。”   方哲不由低声嘀咕:“靠,不看你还讲那么多?”   “你说什么?”夏秀萍提高了嗓门,“你再说一遍?”   “我什么也没说。”方哲一用力,从沙发上弹起来,决定不要再继续这么颓废下去了。不然他怕是快要回忆和现实都分不清了!   “你要干什么?”夏秀萍奇怪的看着瞬间换了状态的儿子。刚才还玩颓废,现在又忽然跳起来扮生龙活虎。   “摔倒了就要从头开始啊!”方哲强迫自己原地满血复活。好吧,从现在开始,女追男变成男追女了,其实事实上,一直都是他在追希洄啊,虽然其实一开始是希洄设计他的……   夏秀萍直摇头:“真搞不懂你,一开始好端端的,你干吗非得把希洄气跑?现在想通事情不能怪希洄,有什么用?”   “你错了”方哲伸手揽过老妈肩头,“我没想通。”   “那你还去找希洄?”   “因为我还爱她。怎么着我也不能继续任由她消失下去,起码也不能由着鲜花插在牛粪上。萧子期是什么东西,配得上我的希洄吗?”好吧啊,他的理智被情感打败了。只要林希洄你回来,回来回来吧,你回来,我就什么都计较了。管别的呢,去他的吧。   夏秀萍一把推开他:“去你的吧。苏以漫自己想不开,关希洄什么事?你连这都放不下,你要是能把人追回来,以后你的孩子我帮你带了!”   这也算下注赌吗?方哲:“妈,我听你这意思,怎么觉得你好像知道什么事似的?难道你知道希洄去哪了?”   “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告诉你!”   “妈,你忍心看你儿子饱受相思之苦吗?”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妈,你就不能给你儿子点支持吗?”   夏秀萍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阿哲,我就把我知道的告诉你好了。但是你得答应你妈,努力去把你未来的媳妇追回来!我等着看你成家立业娶媳妇,等着看你儿孙满堂呢!”   “妈”方哲愣了愣,“这个……国情不允许啊。计划生育是我国的基本国策!”   “你找死啊,你还想不想知道了?”   “想想想,妈,你说!”   “嗯,其实呢……我也不知道。”   方哲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妈,你不知道你还说这么多!”   “有人知道呀!”   “谁?”   “老荣啊!我今天去菜市场买菜,碰巧看见老荣了,他不小心露了点口风出来,我估计老荣是知道什么。”   方哲听了,不由点点头:“啊,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个荣叔呀,到底是偏心自己儿子,居然知道了也不告诉我!”不过话说回来,他老妈是去的哪个菜市场买菜啊?怎么就能碰巧遇见那老爷子了?   方哲:“你放冰箱的菜,是刚从菜市场买回来的?”   “是啊。”   “是从……小区附近的菜市场?”   “不然我还从哪里买啊?”   方哲暗自嘀咕:夏秀萍在楼下菜市场买个菜,还能跟家在几十里外的荣成海巧遇,这可真巧啊!摆明了是荣成海在制造巧遇吗!   “怎么了?突然不说话,想什么呢?”夏秀萍诧异的问。   “没什么”方哲放开她,“我先去找荣叔了。”   “等等”夏秀萍一把将他拉回来,“我还有事情没弄清楚,你不说清楚,我心里总也不踏实。”   方哲看老妈忽然认真,忙站定:“什么事啊?”   “你说,假如你真的和希洄在一起了,以后你们俩的孩子,不会是……半人半貂吧?”   方哲还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呢,被老妈一问,也怔了怔,他摸了摸下巴:“不会吧?希洄现在是人身,人和人怎么会生出个紫貂呢?我倒是担心希洄别把紫貂的某些思考模式影响到下一代啊!”   夏秀萍立刻担心起来:“不是吧?”   方哲:“算了,没影的事呢,先不想了,还是先去找希洄才是正经!”   汽车行驶在山路上。   林希洄问驾驶座上的人:“气象台明明发布了黄色预警,你怎么敢在这时候还陪我来山里?”   萧子期:“林大小姐你想来吗!”   “我想来是我的事,你又不想来,干什么要牺牲自己?”   “我不想来这里,但是我想陪你啊!”   “听说你已经正式决定起诉苏氏了?”   “今天咱们不要谈那些事,行不行?”   “那谈什么?”   “闲事!或者……谈恋爱!”   “我就是在奇怪,你怎么能在做出了这样的重大决定以后,还有闲心陪着女孩子跑到大山里。就是为了,看明早的日出。”   “你刚发现我这么浪漫吗?”   林希洄无语。   “希洄,我是说真的,我们交往吧。”   “让我在考虑下。”   “考虑什么?你该不是等着方哲回头吧?”   “我需要等他回头吗?”   “不需要吗?”   “你认为方哲跟我分手了吗?所以我需要的等他这匹劣马来吃回头草?”   “你自己也说他是劣马了,为什么放着白马王子不要?”   “白马王子,在哪呢?”   “不就在你旁边坐着呢吗?”   “吹!”   “不是吹,是事实!”   “就是吹!”   “好吧,随便你说。总有一天,你会认清事实的。”   “小心开车吧你!”   欺骗   面对方哲的问题,荣成海很痛快的和方哲有了如下对话。   “哦,你问我希洄去哪了啊?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不是一直都很支持我和希洄吗?你不会改成支持你自己的儿子了吧?”   “有什么问题吗?”   “他们俩不合适。”   “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荣叔……”   荣成海叹气:“其实真的不怪我心狠。”   “那怪谁心狠?明知道希洄在哪里,明知道我已经抓心挠肺了,还不告诉我,难道还不是心狠?”   “是希洄她坚决不让我告诉你。”   “你答应了。”   “是啊,不过我决定反悔。”   “为什么?”方哲真的震惊了,这太不可思议了。   “她如果真的不想让我告诉你,何必告诉我她我去了哪里。”   “你真是太明白事理了,荣叔,我会替希洄感谢你的。那她到底去了哪里?”   得到答案后,方哲几乎是飞奔而出,靠,这种天气,这种时间,去爬什么山啊?   随着大门“嘭”的一声关上,方哲的话这才又飘进来:“荣叔,你放心,我不会告诉萧子期,是你出卖了他!”   荣成海拉开门,追着回了一句:“希洄是当他的面告诉我的!”   为了方哲,他把亲儿子都出卖了,他容易吗。   方哲抬头,看着探出头的老爷子:“荣叔,我不会让你白白付出的,你放心,到时候我还你个媳妇儿。”   一边说着,他已经飞快的下楼了。   还我个媳妇儿?荣成海心说,是儿媳妇儿吧?不对,方哲又不是自己儿子,希洄就算嫁给他,那也不是自己儿媳妇呀!那方哲总不可能让林希洄嫁给子期呀,难道方哲要给子期另外找个女朋友?只要能成功,那倒是也不错。至于希洄么,子期就别想了。以为他看不出来,希洄对萧子期那是面和心离呢。在他面前,他们俩还装什么小恩爱啊?   萧子期将车停在山脚下,下车后,又殷勤的去帮林希洄开车门。   他抬头望了望在云间若隐若现的最高峰,问林希洄:“这里是本省最高峰,海拔2600米,你真的要爬?”   “你爬不动可以不爬,我反正是一定要上去的。”   萧子期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现在是18:30分,如果摸黑爬山路,我估计我们最快也要凌晨爬到山顶了。”   “你爬不动?”林希洄问。   “我是担心你爬不动。我自认为体力不错,可真要我背着个百八十斤重的女孩子爬上去,我估计我会累死的。”   “谁要你背我了?我自己能上去。我怕你速度不够快,跟不上我。”   “这么能吹啊?我刚发现你最大的本事是吹大话啊。”   “试试不就知道了?”   “你这是在邀请我和你半夜一起爬山吗?够含蓄内敛的吗。”来的路上还怪自己多事,非要跟着她一起来呢。   “我发现你和方哲不停的闹纠葛,不但没有让你更讨厌他,反而让你更喜欢他欣赏他了。”   “我们两个独处的时候,能不能不要提方哲?”   “你没发现你连说话都在学他吗?这种德性很好玩吗?”林希洄一副不屑的口气。   萧子期:“这样啊?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看方哲很不顺眼了,你不爱他了?”   “懒得跟你废话,我先上去了。”   “等等我”萧子期紧追几步,“希洄,你一定要现在爬山吗?万一下暴雨……”   “怕死你就别上。”   真是固执!萧子期一把拉住林希洄:“你真的是要看日出吗?这种天气,你看得到日出吗?”   “我告诉你看得到,而且会十分美妙。我最后说一句,不喜欢你可以不上去。”   林希洄再也不多说废话,甩开萧子期,一路向上爬。   萧子期深深吐了口气,追上林希洄,和她一起爬山。但愿天气预报出错了,反正从来也没有准过。   方哲开着车,一路来到五岳峰脚下,自从进入通向景区的盘山公路,一路过来,只看到和他反向而行的汽车了。等到了五岳峰售票门前的停车场,已经一辆车都没有了。售票口处也已经关了。   方哲顿时觉得事情不对头。不是说林希洄和萧子期来爬五岳峰了吗?怎么不见车呢?希洄的车不在,萧子期的车也不在,难道他们两个是打车来的,司机已经走了?   方哲拿出手机打电话给荣成海:“荣叔,你没听错吧?她们是要爬五岳峰吗?”   荣成海:“我听力还没下降呢,怎么可能听错?我还劝他们不要在这种天气爬山,结果人家不听。”   “那他们当时是打车走的,还是开车走的?”   “我下楼送他们的时候,看到是子期开车带着希洄离开的。”   “好了,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方哲直接就往山上冲,刚冲了没几步,售票口处开了,传来一阵聒噪的男高音:“嘿嘿嘿,小伙子,逃票不害臊啊?甭说你趁天擦黑了才来,就是半夜来,也得买票才能进景区。”   方哲懒得跟售票员解释自己不是存心逃票,直接付钱买票,还问:“为什么景区不封山?省气象台明明发布了黄色预警。”   “那怎么了?上周末天气预报还说有大暴雨呢,下了吗?还不是大晴天?”   方哲大囧,又问:“晚上几点封山?”   “不封!黄色预警都不封山了,天黑怎么就成了封山的理由了?”   “那……”   “放心,除非雨下的太大,否则都不封山的。不过你现在上去是没有缆车做的,只能自己辛苦爬到山顶了。”   “不,我是问……”   “问爬几个小时能到顶是吧?这得看个人体力,反正半夜十二点之前你别想下山了。因为没缆车!”   方哲气得大吼一声:“我是问你,上山下山几条路?”   “一条路。有话不能好好说?吼什么吼?”   一条路?那太好了。方哲又问:“那山上现在还有没有一对年轻男女?”   “一对?那怎么成,肯定有好几对!说不定你还能看到打野炮的~”   “怎么会?停车场现在都没车!”难道那些人都是跟旅游团一日游的车来的,然后甩了导游,自己玩去了?   “进了景区,往前走五百米,还有一家酒店呢,人家都把车停在那里了。景区外面的停车场,一晚上都没人,不安全!”   “什么?你不早说?”   “早说什么?你又没问我?难道你开车来的?你停到外面的停车场了?你够胆肥的呀?不怕丢?”   方哲懒得跟这个喋喋不休的,干瘪瘦小的黑面中年男说话了,直接返身离开。   售票员摇摇头,再次将售票口的窗户关上。   天下起小雨。   夜色渐浓,萧子期打开手电:“林希洄,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已经开始下雨了,但是她面上还是没有丝毫惧色。不怕死也就算了,体力还这么好。他都已经开始喘粗气了,林希洄还是没事没事的样子。   林希洄:“佩服我能想到在黄色预警的情况下,还敢不带任何雨具,大半夜爬山,明明已经开始下雨了,还是不肯趁现在赶紧逃下山,偏要往上爬?”   “错了。”   “错了?”   “我是佩服你骗我爸。”   “嗯?”   “你骗我爸说,我们爬的是五岳峰。”其实他们是爬的灵寿峰。   “为什么你只会在我面前的时候,才管荣叔叔叫‘爸’?”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什么?”   萧子期:“你是利用我爸骗方哲吧?你故意让方哲找错地方。”假如方哲突发奇想,去荣成海那里问林希洄去向的话,那就一定会得到错误信息。   “你管我!”   “你还是很在乎他,还是在生气吧?不然你大可以不告诉荣成海我们去哪里,何必骗人?你是故意整方哲出气呢。”   林希洄没回答,只是抬头望了望天,却只能从枝繁叶茂的空隙中,看到星星点点的黑沉沉的天幕。   “你懂看天气吗?”   “懂。”   “比天气预报还准?”萧子期问。   “当然,我跟你说,这点小雨不会下大,也不会持续很久,更不会出危险。这种天气,爬山是最好的。下着小雨,爬起来不会热。”   “可是到了山顶不会看到日出。”   “会的,等我们爬到山顶就会看到日出。到时候,满山的云雾都会被太阳照的散开,你就能看到云山雾罩犹如仙境般的美景了!”   “这么好?”   “大自然本来就很美好。是人类把自己困在钢筋水泥当中,一点一点的失去了最初的本性,已经越来越变态了。我觉得还是爬爬山,看看日出,比较快乐!”   好高深的问题,萧子期不太想去研究,这些东西交给社会学家和哲学家就好了。   偏偏林希洄说起来很上瘾:“现在很多人追求的东西都让我无法理解。本来能吃饱穿暖,能有屋子遮风挡雨,有朋友和亲人相伴,没有丛林生物的种种危险,是多么美好?可是快乐的人却没有几个,贪心的人类,追求很多无用的东西,比如权力,再比如……金钱!追求的时候,他们总是在臆想,得到了这些会有多么快乐。等他们付出了一切的努力追求到手之后,就会发现,那些东西使得他们更不快乐了。但是我想,他们不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的,反而会变得更加丢不开那些无用的东西。”   “怎么突然说这些?”听着这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意有所指。   林希洄忽然停下脚步,定定的看着他:“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说说而已。”   羞辱   “泰山?那算什么,我一路走来,觉得灵寿峰的日出才是最好看的呢。”一身碧绿衣衫,娇俏可人的少女,抬起下颌,骄傲又天真的对身旁的年轻人道。   “灵寿峰?听都没听过。”顾苏迟一边说着,一边打量了一眼少女,穿碧绿色也不错吗,不用非得跟紫色死磕。   “哼,泰山也不过是刚巧被一些文人雅士去过,留了些赞颂的笔墨,这才有了名气,其他也没什么吗。”   顾苏迟很不服气:“瞧你说的,好像要把泰山贬入土里才好,你去过泰山么?”   “难道你去过?”   “自然去过,还觉得很不错。”   “大抵人和……人的眼光不同吧,我就觉得灵寿峰的日出才好看!”青若说的很肯定。   方哲一个激灵醒过来,只觉得靠着树干的背部十分酸胀,脖子都落枕了,肩膀,背部,整个发僵发疼。再这么多睡一晚上,他年纪轻轻的就该得风湿病了!   他伸了个懒腰,逼自己清醒过来,眼睛刚刚睁开,就看到眼前波澜壮阔的日出美景。   那一瞬间,朝阳恰恰跳出云彩,喷薄而出,照亮了整个山头。   萧子期望着眼前一大片红彤彤的朝霞,变幻出五彩斑斓的线条和色彩。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大气磅礴的云海翻腾。   “灵寿峰的日出果然很美。”萧子期大赞。说实话,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看见日出。   林希洄:“不美我也不会大半夜带着你爬山来看了。”   “呵呵,你体力倒是很棒。爬这么久上来,竟然还有精神一直等天明。如果不是你叫我,恐怕我就直接睡过去,错过日出了。”他不是那些初次和女孩子调情的小伙子了,犯不着为了这么明显的体力差距去遮掩和吹嘘。何况明摆着是林希洄的体力太异于常人了。   林希洄:“呵呵,我也累得睡着了,刚醒。”   某人听了这话,悔得肠子都青了。本来他就最先体力不支,率先睡着了,结果醒得也晚,这可真是太遗憾了,没能一亲、美人芳泽。哎~~~~   萧子期:“你喜欢半夜爬到山顶,就为了等上几个小时,看日出?”   林希洄:“喜欢,不过这次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这次?”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很需要看看。”   “怎么忽然这么说?”萧子期迷惑。   林希洄举目远眺:“你看,这云海美不美,漫天绚丽的彩霞美不美,喷薄而出的朝阳美不美?”   “不是只能用一个“美”字就可以形容的。我想,更合适的形容词应该是——壮丽!“   “那你看到这么壮丽的景色,心情怎么样?“   “很好,这里简直是个天然的大氧吧,空气新鲜,面对云海,朝阳,如此绚丽,美如梦幻的自然景色,心情当然好。“   “跟你费尽心机赚上一大笔钱到手的心情比,是好还是不好?”   萧子期一怔:“这有什么可比性吗?”   “有,这事关你知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你到底需要什么,你的追求对不对。”   萧子期连装酷都装不出来了:“我不认为我的人生目标有什么需要改变的,你说的话让我有种你打算改变我某个方面特性的错觉。这件事,我们打住不要谈了。”   “好吧,我也不想面对这样的景色时,跟你谈论如此扫兴的话题。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听进去,真的。”   萧子期干脆直接将话题转开:“真是奇怪了,人家说灵寿峰到了五月份,山顶都还是积雪的,怎么咱们今天来这里,只看到绿草茵茵呢?”   “这不是更好?省得你我睡雪地啊!”   方哲沮丧的转身下山。等到他都醒了,也没看到那两个家伙。难道他被骗了?不对,一定有什么事情是他没想明白的。   想起那个梦,他又开始回想起以前的事情。   青若后来还说什么了?   “顾大哥,等将来有时间了,我带你去爬灵寿峰吧!”   “我不去。”   “为什么?”青若嘴巴一扁。   “夏天去爬山,太热了吧?那么高!我轻功再好,上去也会晒黑,还会出不少汗哪!”   “你怕黑?你觉得就你现在这模样,再黑还能黑到哪去?你会怕出汗?我看你天天练功出那么多汗,你也没说什么呀。”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你就是不想陪我爬山!那好,那我们天凉快的时候再去,怎么样?”这次看他用什么借口搪塞!   “凉快的时候?你不是说天凉快的时候会有雪吗?不是说三四月的时候,山顶都还积着雪啊?”   “才不怕,我让山顶没雪,那自然就没有了!”   “怎么可能?你能做到?”   “当然能做到。”   “吹!”   “哼,到时候非做到了给你看看不可!”   “接着吹!没事,有屋顶瓦挡着呢,不用担心牛飞出去!”   “你!”青若气得挽起衣袖要揍人。娇俏的少女和洒脱伟岸的年轻男子,就这么在屋子里,围着一张小小的木桌玩闹起来。   灵寿峰,是灵寿峰!   方哲眼睛一亮,顾不得被潮水打湿后湿漉漉的衣服,活动了下腿脚,匆匆下山。   麻烦的是,这个点也没有缆车坐。他只能自己原路返回,以最快速度下山。   林希洄,你敢耍我,自己跑去灵寿峰,把我骗来这地方。你居然敢去和萧子期看日出去了,那明明是咱俩一千年以前的约定!   等方大侦探几乎是不歇脚的下山后,身上已经分不清是汗透的,还是露水没干了。   他匆匆开车离去,直奔附近的灵寿峰,只希望到了那里后,可以截住林希洄和萧子期。   孤男寡女在山顶呆一夜,就为了看看日出?   他相信林希洄一定能让事情就这么简单。   可是萧子期一个大老爷们居然肯陪着姑娘干这种事,他就真心受不了啊。这小子居然还真想成为他的劲敌啊。   没关系,放马过来好了,他要把萧子期杀个片甲不留!   萧子期开着车走在山路上,衣服贴着身子,十分难受。他不禁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林希洄,她倒是周身干干净净,一副清爽靓丽的模样。   萧子期很好奇:“你都不出汗的吗?”   林希洄:“什么?”   萧子期:“我们两个一样的运动量,你居然不出汗的?”就照这运动量,换个专业运动员也该大汗淋漓了,林希洄居然清清爽爽的,真是稀奇。   林希洄虽然早就知道,此刻如果不让自己狼狈一些,看起来会非常有悖常理,但她就是不想让自己那么狼狈,偏要清清爽爽的。反正就萧子期那脑子,怎么想也不会想到自己是妖精的。越是萧子期这种人,越是无神论者!   萧子期一边和林希洄说话,一边开车,直到一处坡度和弯度都比较大的地方,这才专心开车。但是老天似乎就要跟他开玩笑,转弯之际,前方不远的山路上,刚好停着一辆玛莎拉蒂。乍一看,到是跟洪雪馨那辆车差不多,都是一副风骚样儿——光看那骚包的车型,就能想象到车主的火辣风骚!   萧子期忙踩刹车,怎奈昨夜刚淅淅沥沥下了有约莫一个小时的小雨,今早太阳刚出来,路都还没干。路滑加上坡度大,刹车明显不好用,摩擦力实在不够强。   眼看着车要撞上,林希洄暗中凭空一勾小手指头,萧子期的车及时停住。只是萧子期的身体惯性的向前一顶,身子顶上方向盘。   肋骨被咯的生疼,萧子期以为肋骨要断掉,结果发现自己好好的。   玛莎拉蒂里下来一个年轻俏丽的女子。女子看起来约莫二十四五的样子,一头烫卷的金色长发披在肩上,配上美丽动人的五官,实在是个尤物。   林希洄看到那女子很平静,萧子期却是被吓了一跳。   那女子的五官,和林希洄太像了,只是又处处都有些细微的不同,特别是皮肤,虽然也白皙细腻,但绝对和林希洄的不是一个档次。这种种的不同综合起来,直接导致林希洄的整体容貌和气质要胜出不止一两分。但如果不跟林希洄比,单单跟别的女子比,萧子期不得不说,该女子的身材,相貌,气质,都绝对是一等一的,基本可以和洪雪馨、苏以漫,划到一个档次里。   年轻女子俏生生站在车外,却是态度恶劣,眼神凶狠的瞪着萧子期:“喂,你开车不看前面的?没长眼睛啊你?”   还真够不讲理的吗。林希洄心道,明明是这女人走逆行的!   萧子期看看车外的女子,在看看身旁的林希洄,一时间有些发懵。   林希洄却是坦然的推门下车:“杨小姐,你好!”   萧子期听到林希洄的称呼,脑子里登时空白了片刻。杨小姐?林希洄竟然认得那女人?如果车外的才是杨小姐,那林希洄是谁?真的只是林希洄?难道是他搞错了,从一开始就认错了人?   萧子期也推开车门下车,取下墨镜,和对面的杨小姐打招呼:“不好意思这位女士,让你受惊吓了。”他一张又酷又帅的脸,声音也冷冷的,偏偏说出来的话却很绅士。这一切,导致他身上多了一种特别的魅力。   林希洄不动声色的撇撇嘴角,好一个萧子期,勾引女孩子有一套。居然当着她的面,这么迅速的展开对另一个姑娘的殷勤巴结,翻脸比翻书都快哈!   那位杨小姐看到林希洄,不由怔了怔,但是很快,她就反应过来眼前这位和她长得有九成像的女孩子是什么身份了。她唇角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林希洄?真是冤家路窄。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你这个野种!”   过招   林希洄不急不恼,只是用看猴戏的眼神看着萧子期:“我记得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就一副很熟络的样子,十分热心的帮我的忙。虽然你那时候,一直顶着一张冰块脸!”那时候,萧子期的理由是,没有男人不想和她这样的女子结交。大意如此,具体她记得也不甚清楚了。只记得那话听起来,好像是在说,没有男人不会被她这样的女人吸引,只是夸的没那么露骨,所以不惹人烦,而且他当时其他的话又十分减分,这份恭维就更显不出刻意了。那时候,她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萧子期对她的态度越来越暧昧,甚至已经由暗恋渐渐转为明恋(只差捅破一层窗户纸了),她才发现,萧子期竟然是在打自己主意。但是,以萧子期那样冷漠的人,自己又是凭什么打动他的?美貌?好吧,对于好色的人来说,这确实是一大杀手锏,但是很明显萧子期对很多事情的追求都远远多于美色。   林希洄前些日子,利用妖精的本事,狠狠看了回面相。其实看面相对她而言,并没什么影响,但她怕自己看到一些她很想帮其改变命运的人的面相,万一她一个把持不住,真的利用法力去帮人呢。到时候的后果,就不是是她一个老妖精能承担得起的了,指不定会弄出些什么事来呢。别看她是千年老妖精,可她也没有那么深厚的功底可以把持得住自己啊。所以,利用法力开天眼看萧子期的面相,已经是她的底线了。她发誓,看过了萧子期的面相后,绝对不再去看第五个人的面相了。前面三个,她看的是苏以漫、苏以东和夏秀萍的面相。至于方哲的面相,她一直没敢去看,生怕看到个什么不好,她就想奋力去改变,通常而言,一定没有好结果,只会比原定结果更加糟糕!她赌不起呀!   不过还好,她偷偷瞅了一眼萧子期的面相。至于萧子期的一生是什么命格,她懒得管,也不关心,但是萧子期的某一个性格特征,她是看得真真切切,因为那个性格特征对于萧子期而言,太突出了,那就是——爱财!   这倒是很出乎林希洄的意料。她隐约记得,方哲似乎就讽刺过萧子期爱财,那时候,她以为方哲是因为讨厌萧子期,所以才拿这话去贬低萧子期的。毕竟么,人有几个不爱财的啊?只要取之有道就好!这种事,犯得着当缺点一样去说吗?可是萧子期的爱财,明显已经大大超过了正常范围。这一点,她在和萧子期的接触中,倒是没发现呢。   唔,这只能说明,萧子期太会隐藏了——这是林希洄最后得出的观点。   既然是这样,林希洄很快就找到了症结所在。萧子期对自己的好,到底有几分真心暂且不论,但他最大的目的,肯定是为财。但是林希洄又有多少财产是值得萧子期图谋的呢?   林希洄仔仔细细,原原本本,完完整整的,回忆了一遍正主林希洄的一生,终于弄明白了一切。   她记得,她在借用这副身躯的时候,那位正主就拜托过她,说她还有一个亲姐姐在世,让她无需刻意去寻找,只是将来那位亲姐姐如果有什么麻烦,而刚好她又帮得上忙,搭把手就好了。   在忆起所有往事后,林希洄终于明白那位亲姐姐是谁了,可不就是面前这位又漂亮又跋扈的美人么,此女正是———杨氏集团太子女杨晓!   萧子期早就问过她,她是从哪冒出来的,由此可见,恐怕萧大老板早就怀疑她的来历了。萧子期甚至可能在某些场合与杨晓有过一面之缘,所以,才会误认为她就是杨晓。搞笑,真当她是千金大小姐扮成家世平平的姑娘出来游戏人间么?   萧子期被林希洄带着戏谑和嘲讽的语气问了这么一句话,也是不急不恼,更不见半点脸红羞愧:“看到女士临时有麻烦,恰好经过的男士帮一下忙,不是很应该吗?”   听到林希洄管对面的女子叫“杨小姐”,杨晓又管林希洄叫“野种”,他已经大致明白二女之间的关系了。这还真像是肥皂剧里的老土内容呢!   萧子期想起曾经参加过的一次舞会。以他当时的身份,能参加那种级别的舞会已经实属不易。而当时的杨晓,凭着自己的身世、美貌、舞姿,风靡全场。他即使有心结交,亦只能看着比他更有实力的年轻才俊将她围在当中,犹如众星拱月。只是当时的杨晓,浓妆艳抹,虽然现在的杨晓也是浓妆,但跟当时的烟熏妆依然没法比。这一点,直接导致他后来认错人。   他明明是仔细查过新闻,还悄悄调查过杨家的,那段时间杨晓没有在任何公共场合露面,杨家也对其行踪闭口不提。至于林希洄的身份,他却一直查不到。他自然想不到是林希洄后来动了手脚,让别人不能再轻易追寻到她之前的舞女身份,所以,他想到了一个很偶像剧的可能性——杨晓就是林希洄,林希洄就是杨晓!   他还一直在心底惊叹,原来她那晚的浓妆,直接盖住了如此完美的五官和肌肤,化妆竟然还不如不化妆来得自然、美丽。   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一切不过是一场误会。林希洄真的只是林希洄,根本不是杨晓,是他自己认错了人。   方哲摇下车窗开车,好好发散下一身的汗水和露水,让衣服不至于太潮。车开到一处陡坡前,他放慢速度,视线中,清晰可见前方有辆玛莎拉蒂,他刚好能看见车尾。   但是,接下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清清楚楚的飘进耳朵里,轻飘飘的就刺痛了他的耳膜。   杨晓:“野种就是野种,林希洄,你这是半夜和人上山打野炮么?老天爷也没有下一场大雨,直接来场泥石流淹死你?哦,不,那样估计太麻烦了,还是一个雷直接劈死你比较省时间。”   方哲在心里将骂人的女子腹诽了一万遍,乱说什么啊?居然说我家希洄是野种,还冤枉她打野炮!还要咒希洄被雷劈?哪来的野女人啊,这么没教养?   林希洄只是淡定的看着萧子期:“萧经理,你觉得这位杨小姐说的话有没有道理呢?”   方哲听到这话,继续腹诽,都这时候了,还指望萧子期给你出头吗?不可能的,那家伙最靠不住了!   萧子期再次戴上墨镜:“当然没道理,我可没和你发生任何亲密的肢体动作,‘打野炮’三个字,真的不敢当。”   杨晓忍不住笑了,这野种,摆明了找男人帮她撑腰,结果人家不理。她笑问:“那不知道这位萧……经理,这是干什么去了啊?”   “进山考察,看一个矿区。”   林希洄佩服死萧子期了,这是明晃晃的撒谎啊!   杨晓久经情场,一眼看穿萧子期在撒谎,但是她偏偏就愿意让林希洄难堪,所以故意不点破!都是这个小贱人,要不是为了她,妈妈也不会从小就抛弃自己,要不是这小贱人的爸爸,妈妈和自己爸爸的婚姻,会是多么的和谐美满。她今天就要看看,这小贱人怎么得意!   她往前走了两步,唇角的笑容勾魂夺魄,若不是对面还有个更美丽动人的女子对比,这笑容还真有点倾国倾城的滋味,至少绝对够销魂。   萧子期看似平静,实则已经很紧张,看着忽然与他保持了暧昧距离的杨晓,有些摸不着头脑。枉自己行走“江湖”多年,此刻居然摸不准一个小丫头片子的心思。   杨晓笑意更浓:“萧经理,我遇到了一点小麻烦,怎么办?”   萧子期也挑起一抹酷酷的笑意:“什么麻烦?”   “我的车坏了,半路抛锚”杨晓一只手搭在萧子期肩上,“想请萧经理搭我一段路,如何?”   萧子期:“当然没问题,能为杨小姐这样的美人效劳,是我的荣幸!”   杨晓:“可是还有一点我不满意,我不喜欢和别的女人同车,怎么办?”   “好办极了,她本来就是和我一起出去考察的员工,让她留在这里等班车就好。”   “你舍得?人家可是个娇滴滴的小美人,这水嫩嫩的,掐一把都能出水了。”   “只是让员工坐班车回去,不能算虐待吧?”萧子期说着拉开车门,“杨小姐,请进吧。”   “你看着冷冰冰的,倒是很绅士吗!”杨晓侧身坐了进去。   林希洄自始至终都只是平静的看着这两个人作秀,没有一点激动或者生气的样子。   方哲见状,摇上车窗,开始后退,转弯,离去。   有个妖精做女朋友,就是有这个好处啊,即使她在深山老林里,也不用担心她出危险。   午饭后,陪杨晓吃过饭的萧子期,失望的回家,却在家门口看到方哲。   方哲嗤笑:“怎么,没能约到人家去看电影或者逛街啊?刚吃过饭就回来了?你就是个饭票的命吗?”   萧子期不屑的瞧着方哲:“被女朋友甩了的滋味如何?看着甩了你的女人被我弃之如敝屣又如何?别以为你跑得快我就看不清你的车牌号码!”   方哲的笑容忽然敛去,一记勾拳朝萧子期打了过去,力道大、速度快。   萧子期堪堪挡住方哲的第一拳,但是方哲出招太快,第二拳,第三拳,一记又一记的重拳,如风一般急掠而来,雨点一般落在身上。   “敢拐跑我女朋友,却不好好对她,把她丢半路上,那是要付出代价的!”方哲居高临下的看着倒在地上的萧子期,就这点本事,还敢跟他叫板呢。   萧子期擦去唇角一丝血迹:“方哲,我也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告我伤人么?哈哈哈”方哲嚣张的大笑三声,扬长而去。   和好   天色渐渐暗了。夜色越来越浓。   林希洄坐在雪堆上,丝毫不觉得寒冷。她原本就是林海雪原里一只欢跃的紫貂而已。谁叫她偏偏来到人世,非要和一个男人纠缠呢!每次都是她自找的,伤了一次不行,还要再来一次!   一件男式风衣自后面披来,盖在她肩头:“虽然知道你是妖,可我还是担心你被冻感冒!”   林希洄直接扯下衣服,直接往后面的男人头上一盖,将他整个人直接推倒在地:“走开。”   方哲从头上抓下大衣:“希洄,你不要这样,我昨天已经被你耍的很惨了,傻乎乎的在山顶冻了一夜,结果根本没等到你。”今天也不敢休息,一直马不停蹄的奔波。最要命的是,这座山比他昨天翻的那座海拔高了差不多一千米,可是因为没有被开发成景点,所以居然没缆车。他从来没过过这么悲惨的生活!   林希洄:“你活该!”   “……”   林希洄:“是你说的,叫我生你气的时候,拿你出气,不要拿自己出气!”   “……”   林希洄:“你不高兴就滚吧。”   “那怎么行,我好不容易才滚上来的!”   林希洄:“……”   方哲:“希洄,这里雪很多,你坐着不冷?”   林希洄:“不冷。”   方哲:“……我冷!”   “活该,冻死你!”林希洄伸手抚过,整个山顶立刻变成了冰块。   方哲只觉得脚底嗖嗖冒凉气,一抬脚,发现鞋底都被粘在冰上了。他连连讨饶:“希洄,你出气还没出够吗?”   “我问你”林希洄霍然起身,“白天在山路上的时候,你明明都看到我了,怎么不来管我?”   “你知道我在附近啊?”方哲很惊奇。   “只要你在我周遭方圆几里地,我闻都闻得到。”   妖精果然可怕!   方哲:“你是生气我不出来见你,直接走了?”   “难道不应该?你居然把我丢半路上!”   方哲连忙解释:“我是怕你尴尬,你想想,你不理我,跑去和萧子期混在一起,故意气我,结果让我看到那种情形,你不觉得难堪吗?我是特地避开的。”   林希洄只觉得火气消了不少:“你真是这么想的?”   方哲就差举手发誓了:“真的,我还帮你把萧子期那家伙揍了一顿!”   林希洄总算开心了,但还没来得及笑出来,又有些担心:“你揍他?他会不会想法子反击啊?”   方哲:“那就不知道了。”   “什么叫不知道?他肯定会的啊,那家伙那么小肚鸡肠!”   “不管他,希洄,你再不把我放了,我就真得截肢了。”   “胡扯,哪有这么严重?”   林希洄说着不严重,却仍是一伸手,隔空抚过山头,皑皑白雪立刻变成绿草茵茵。   方哲长长出了一口气,一下子瘫倒在地上,累死了,他终于可以休息了。   “我就知道你会返回这里等我!”方哲说完,累得直想闭上眼睛睡觉。   “不许睡!”林希洄躺倒在他身边!   方哲努力睁开眼皮:“好……我本来也不想睡”怎奈已经实在撑不住了,不管了,撑不住也得撑。他拉过林希洄的手,“我很久都没跟你说话了。”   林希洄甩开他的手:“不跟你说,我还没消气呢。”   “刚才都差点笑出来,你还说生气?”   “哼,你不打算继续为你的以漫怨恨我了?这才多久啊,啧啧,也不怕苏以漫怨你。”话说,苏以漫快投胎了吧?   方哲沉默片刻:“希洄,也许我真的没良心吧,我不想再和你冷战下去了。”   “你是受不了所有人都为了这件事指责你吧?”   “你对自己的魅力这么没信心吗?”   “哼!”   方哲实在撑不住了,一把抱过林希洄,让她枕在自己臂弯里:“希洄,你先放我一马,让我睡一会吧。”   “呸,才不让你好好睡。你倒是挺会做美梦。”   “日出时候叫我哦。”说完,方哲彻底闭上了眼睛。不管了,就算有雷劈过来,他也不打算动了。   林希洄叹了口气,一把推开方哲,自己坐到一边去了。这家伙,这么容易就来跟她和好了吗?哼!   荣成海来到萧子期家中,看着鼻青脸肿的儿子,想说的话一时有些开不了口。   萧子期连杯水也懒得给他倒。之前完全是看在林希洄的面子上,才会对他假以辞色。林希洄虽然认为荣成海对当年的事情需要付出很大一部分责任,但却不认为荣成海没能养儿子也是错,所以,很有些看不上他对荣成海的态度。   既然现在知道林希洄不是杨晓了,那他也就没必要继续演戏了。   荣成海试探着问:“子期,你这……是怎么回事啊?”   “和人打架!”这老家伙,明知故问!   “问么会把你打成这样?谁干的?”   “你明知道是方哲干的吧?我猜你不是打算替我讨回公道吧?你是来劝我销案别报警抓他吧?”自己的亲生儿子被人打了,荣成海却巴巴的跑过来为凶手说情。萧子期觉得有这种父亲,真是他上辈子作孽!   荣成海看着萧子期那样子,有些不好开口,毕竟是萧子期受了委屈。但是想想方哲告诉自己的事情,他只得咬咬牙,狠狠心,帮忙求情:“子期,方哲也是一时激动……”   “他也怕惹官司?那你让他自己来跟我磕头道歉好了!”   “你这个糊涂虫,他为什么被你气得动手,你以为我不知道?没错,我是想帮他,但是也想帮你。你以为方哲是吃素的吗?惹急了他,对你有什么好处?”   “难道我就白白被人打了?”   “你这不是活该吗?希洄一个女孩子,你好意思把人家丢在半山路上不管?”   “哈哈,好笑。方哲不是照样把人丢在半路上不管?说白了,他也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就可以不理林希洄死活的人!”   “方哲才不是那种人,他那么做是因为希洄不会有危……算了,不跟你说这么多。我只告诉你,你最好别招惹方哲,否则……”   “否则什么?否则你绝不原谅我?还是说,否则你会生气?”真是笑死人了!   “你……你知不知道方哲的底细?听我说,你惹了他,最后吃亏的肯定是你!就算你真能让方哲倒霉,那又能怎么样?方哲因为看到你欺负他女朋友,一怒之下打了你几拳,能被判多重?能有什么影响?”别说方哲背后那一堆牵扯不断的关系,光是林希洄,一旦被惹恼了,那就有得萧子期受的。他是真心不想看见方哲和萧子期折腾。   方哲受罪他不想看见,萧子期受罪,他也不想看见。不过根据老爷子对比双方之间过于悬殊的实力后,他认为,还是萧子期一个人吃亏的可能性更大。   “你不要太小看我,也不要太小看法律,我一定送他进去好好呆一段时间!到时候,我看林希洄还要不要他这个有前科的人!”   “你死了这条心吧!方哲后面有市长,你后台如果也是市长,啊,省长更好,只要你后台有他硬,你就跟他对着来!”   “方哲怎么会和市长有关系?”萧子期吃了一惊。   荣成海惊觉失言,但已经收不回来:“干他这行的,后面的关系错综复杂,我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市长会不会违规保他,谁说得准?他打你的事,已经跟我说过了,你扪心自问,他打错了你吗?你要是不想惹麻烦,就自己去销案吧!”   荣成海说完,再不多言,喘了几口粗气后,看儿子实在没有留客的意思,怏怏离去。   林希洄瞧着一身汗臭的方哲,满面风霜,脸都灰扑扑的,头发也乱糟糟的,躺在地上,一副打死也不要再醒来的样子,天塌下来也是睡饱了再说的状态,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双手食指一对,山顶上立刻多了一张床,正是方哲卧室里那张。   随着林希洄右手平举,慢慢向上抬起,方哲的身子安安稳稳落在床上,仍然保持倒头大睡的状态。   方哲睡梦中伸手摸了摸身边,似乎是因为没有摸到那个软软的温热的身躯,眉头皱了皱。林希洄连忙拿起床上的抱枕塞了过去,于是,某人搂着抱枕安心的睡觉去了。   林希洄恨恨的点着方哲睡梦中的脑袋:“哼,你这家伙,一口咬定苏以漫是被我害死的,好几天都不理我。现在想我了,回头就要来找,活该被我整这么惨!”   方哲继续呼呼大睡。   林希洄忽又将头贴在床上,和他的头挨得很近,语气也不再凶巴巴的:“不过算了,看你这么可怜,大不了下次不这么耍你了。额……那你说……日出的时候,我到底要不要叫醒你啊?你还看不看啊?你是睡呢,还是看日出呢?哼,猪,都不回话的。”林希洄一边抱怨,一边伸出青葱般的食指,重重点了下方哲的脑门。   方哲当然是醒不了的。   林希洄想了想:“不行,我不能光自己受委屈了。你不是想知道一千年前发生过的事情吗?我就全告诉你好了。我告诉你,等你醒来后,可别后悔知道那些事!”   千年之前   “青若,你看喜欢吗?”顾苏迟指着房间里的雕花架子床。   青若看着眼前的雕花床,笑得眉眼弯弯:“真好看,你出去就是为了买这个?”选了好久吧?”   “这是我自己画出来图样,再交给匠人做出来的,怎么样?”   “这么说,这是你专门为我做的?”居然还不是买的,是花了很多心思的。   “当然啊,为了我的小青若,费点心思也是值得的。对了,你来看我买的龙凤花烛,喜欢吗?”顾苏迟眉飞色舞,哄人的甜言蜜语更是张口就出。   青若看着顾苏迟买回来的花烛、锦帐,还有自己亲手剪的大红喜字,只是笑了笑,又开始担忧起来:“顾大哥,你真的愿意今晚和我私定终身吗?你不怕你师父回去揍你啊?”   “呵呵呵,师父一定会喜欢你的。你若是如此为我着想,那我们可以不私定终身,等我回去,禀明了师父他老人家……”他本来就是想要先禀明师父的,是青若害怕到时候师父不喜欢她,不同意两个人,才要玩这套。他觉得这丫头有时候机灵,有时候又太傻了。万一真的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她上赶着把自己交给人家,人家不是照样玩完了就脚底抹油溜了吗,哪里想到负责二字怎么写?不过话说回来,敢这么提要求,难道她就吃定了自己么?   “哎,那不行,我怕你师父不喜欢我,你反悔了怎么办?我现在就要和你在一起,你不能背信弃义。”青若心里发急,顾苏迟都快带着他到任上了,才告诉他,他在任上(也就是他的老家)还有个师父,而且那位师父还十分严厉刻板,若是看不上她,还真的很可能会做出拆散鸳鸯的事。最要命的是,顾苏迟其师————游昌河,竟然还是道士。青若琢磨着,也不知道是真道士还是假道士……就算是真道士也未必就有足够的修为,看出她是妖精吧?   顾苏迟看着惴惴不安的青若,柔声道:“傻丫头,我绝不背信弃义!”   梦中的场景很快闪过,方哲还没来得及仔细消化完此情此景,故事已经闪回到下一个片段。   方哲其实很想在梦中体会一下和林希洄春、宫的滋味,只可惜林希洄不给他机会。   天色大亮,顾苏迟起身,意外的发现,被他折腾了半夜的青若倒是比他还精神许多,此刻正端坐在梳妆台前梳妆。她从不涂脂抹粉,亦不会描眉涂唇,只是正在对镜簪花,似乎是刚从外面的院子里摘的牡丹花。   发现顾苏迟醒了,青若回头灿然一笑:“我觉得牡丹花太华丽了,不适合我,我还是喜欢茉、莉、花。”   顾苏迟惊奇的看着她的脸:“青若,你脸上的疤呢?”她面颊上那两道细细的疤痕不见了,恢复了原本的容颜。疤痕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不见了?   青若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其实我脸上没有疤,我是用了一些特殊的材质,做的假疤痕。”   顾苏迟稍稍一琢磨,立刻明白了青若的用意:“你是故意骗我的?你怕我是因为你的美貌才会和你在一起?”   青若吐吐舌头,涎着脸凑过来:“你不会生气了吧?”   不生气才怪!顾苏迟往后一缩,气得有些不想搭理青若:“请保持距离!”   青若高声道:“你吃干抹净了不想负责任了啊?”   顾苏迟:“你别耍赖,你为什么骗我?这么信不过我,你为何与我私定终身?”   青若连忙换了语气,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她俏脸耷拉下来,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苏迟,你……不会真的很生气吧?哎呀,我给你赔礼道歉还不行吗?你说,怎么罚我……”   见对方不理,青若开始耍无赖:“人家腰疼,怎么办?都是你害的……”   顾苏迟彻底无语,但是想想自己一个大老爷们,也不跟她小女人一般见识了,反正赌气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当下板着脸:“那你以后不准再瞒骗我任何事了!”   青若连忙讨饶,一本正经的举手发誓:“就这一回,再没第二次了!”   顾苏迟忽然狡诈的一笑:“我说的可是瞒骗,你真的没瞒着什么事?你的身世可是现在都没告诉我呢!”   青若气得一拍床:“这个不算!”   “你都嫁人了还跟小孩子一样啊?以前看你是个小妖女,现在是个小妖妇啊!”顾苏迟伸手去捏青若娇俏白腻的鼻子。这丫头全身上下都白白嫩嫩香香软软的,手感很好么。   “等我再多考虑几天,考虑好了,就告诉你!”   顾苏迟叹口气:“好吧,但是不能骗我!”   青若立刻点头:“好,没问题!”   梦中的镜头重新闪过,切换到另一个场景。   顾苏迟颓然坐在黑暗狭窄的房间,连点灯的欲望和力气都没有。脑海里回想起白日的事情,仿佛做了一场梦。   他不知道,事情是怎么会急转直下的。只知道,他刚带着青若见到师父游昌河,就发现师父的面色变了。   游昌河手中拂尘直接打向青若:“妖孽!”   青若脸色大变,躲在顾苏迟身后:“顾大哥,苏迟,你要救我!”她心理莫名的一凉,没想到顾苏迟竟然真有个道法高强的师父,一眼就看穿她是妖精。怎么办呢?顾苏迟能不能接受这种事?   游昌河发现青若装可怜,更加着恼:“还敢扮可怜,博同情?”   “谁扮可怜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妖精了?再说,妖精怎么了?”青若躲在顾苏迟身后,还要伸出一个脑袋逞强!切,她才不怕这老道士,他只是怕顾苏迟万一嫌弃她的身份怎么办。顾苏迟啊顾苏迟,但愿你对我是真心,不会为旁的事情就嫌了我。   “妖精怎么了?天下间的妖精都该死,你们没有一个好东西!”   “你说什么?”青若大怒,这糟老头,不识好歹呀!   顾苏迟被这一番变故弄得措手不及,可以说是左右为难:“师父,青若,你们这是怎么了?”   游昌河:“敢和妖孽在一起,就别叫我师父!”   顾苏迟:“青若怎么会是妖孽呢?师父,你看错了吧?”   游昌河虽然白发白须,但根根白须硬硬的,仿佛一把把扎在脸上的刷子,本来就又大又亮的眼睛,此刻更是气得瞪圆了:“顾苏迟,你是要欺师灭祖吗?”   顾苏迟觉得很冤枉:“我干了什么欺师灭祖的事了?”   “你包庇那妖精!”   顾苏迟顿时哭笑不得:“师父,你总是说抓妖精抓妖精,喊了这么多年,我没见你抓到过一个妖精,这世上真有妖精吗?”   “糊涂,你没有修行道法的慧根,自然看不到妖精!“   “难道你看到了?”   “糊涂!妖精来人界为祸的,本来就少,哪是那么容易见到的?今日见到这一个,我也该尽一尽除魔卫道的本分了!”   凭什么说妖精来人界就是为祸的啊?青若更不乐意了,当下拉着顾苏迟的袖子:“顾大哥,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妖精!”活该,气死那臭老头儿!   游昌河大怒,指向青若:“妖孽,今日就让你现原形。”   青若花容失色:“顾大哥,你要帮帮我,帮帮我!都是你,你干吗带我来见你师父啊,他不喜欢我要杀我,我若是死了,都是你害的!”   顾苏迟也正后悔呢,早知道师父如此待青若,他宁可把青若藏起来,不给师父瞧见。他原本以为,师父待他虽然严厉,那也只是为了教导他成才,但是在这种事情上,不会多么为难他!看来他想错了,师父一言堂惯了,绝对是大事小事都想一把抓的主儿啊!   游昌河手中拂尘陡然变得长长的,化作漫天柔韧白丝,直直袭向青若,仿佛要将青若瞬间击毙。   顾苏迟还是第一次看到师父大发神威——以前只见识了师父的武功。想不到师父竟然真的有两把刷子,难怪能被人奉为“游真人”了!   眼看拂尘要打到青若,顾苏迟直接抱起青若,提起轻功,躲了过去,只是肩头被拂尘扫到,一阵火辣辣的痛。   游昌河大怒,他绝对不能容忍自己的徒弟胆敢违抗自己,当即喝道:“顾苏迟,你再不放下那妖精,让她速速受死,我就跟你断绝师徒关系!”   游昌河虽然教徒严厉,但还是第一次说这么重的话。   顾苏迟被吓得一个激灵,差点一头从墙头上栽下来。但他很快恢复理智和清醒:“师父,徒儿待会再来向你请罪!”   青若被顾苏迟抱着凌空飞起的一刹那,朝游昌河露出个胜利者的讥笑。哼,让他骂妖族,自己就把他心爱的徒弟拐跑,气死他!   游昌河被青若气得火冒三丈,岂有此理,这妖精,当自己是吃素的吗!   顾苏迟一直将青若带到城外郊野一处小院中——正是他们昨夜住的那个小院。   青若问:“苏迟,你把我带来这里,我就不会被人发现了吧?你师父看起来好凶!虽然我也曾偷偷被人在背后骂做是妖精,但都是些长舌妇人嫉妒我美貌罢了,你师父看起来却像是说真的。你千万别信他!”   顾苏迟原本已经有些许起疑,但是听她说的真切,忙道:“我自然信你,不过我师父那里我怕不好交代过去,我得回去劝劝他。”   青若忙扯住他袖子:“你还要回去找他?不行,你别走,别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   顾苏迟柔声安慰她:“放心吧,我师父不会找来的,这里是我和师父以前住过的地方。”   “啊?那你还说他不会找来?”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过往恩怨   顾苏迟独自回去面对师父,想向游昌河解释,青若是个好姑娘,而且他此生非青若不娶。师父总不能坚持坏人姻缘吧?   结果游昌河看到他,根本不给说话的机会,直接拎着拂尘上去胖揍一顿完事。   顾苏迟心想,只要师父出了气,他说话也容易些,谁想游昌河下手奇重,最后几乎将他打得起不来身了。   游昌河打完了,才看着倒在地上的徒儿,居高临下的命令:“前日我去聂员外府中帮其保家宅平安,他有个独生女儿,唤作倩蓉,生得端庄娴雅,我想着你已经高中,便帮你说了门亲事,也免得你日常寂寞。聂员外很是高兴,已经答应了,如今两家早已换了八字和庚帖了。”   怎么可以这样?顾苏迟人虽然倒在地上起不来,脑子还清醒:“你说那个什么倩蓉……她真的是独生女吗?她爹娘都不帮她相看未来夫婿人品,直接同意嫁人啊?”   被打成这样,居然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游昌河被这个徒弟气得半死:“你放心,有为师在,人家信得过你!”年纪轻轻,高中二甲传鲈,外放回来做县令,这条件一听就不错。游昌河更是告诉聂家二老,自己的徒儿生得英挺端正,人品上佳,老两口信得过游昌河,一听这样,自然是满口答应,还生怕亲事定的晚了,顾苏迟回来后会被别人抢先说媒定下亲事。   顾苏迟当下郁闷得要死,差点就吐血三升。本来游昌河一顿惩戒,就差点将他打晕了,现在更是要郁闷的晕过去了。   “师父,青若她……”   “住口”游昌河厉声喝道,“再敢提她半句,我就活活将你打死在这里。”   “可是她已经委身于我了,我得负责啊师父。我说完了,你……你将我活活打死,我也无话可说……”   顾苏迟说完,自顾自晕了过去。   坚持不住了,实在不是他意志力不够顽强啊!他真的不是故意不想对策的!   等顾苏迟醒来,已经是半夜,他正趴在自己房间的床上,背后、臀、腿,是一片火辣辣的疼,他想动一动,都很困难,伤口仿佛要将他撕扯成碎片。   顾苏迟勉强挪动身躯,从床上下来。以他的内力很容易察觉到附近的声息,但他却丝毫感觉不到游昌河的声息。看来师父已经不在此地了。这里是城内一家道观,老道长不知道是看中了游昌河什么,在游昌河经过时,非邀请师徒二人在观内常住,还另外给游昌河安排了一座清雅的小院子。   顾苏迟在黑暗中歇息良久,又咕嘟嘟灌了半壶凉茶,这才撑着起身出去。   希望青若很安全,不会有什么麻烦!   他跌跌撞撞的出去,刚离开小院,就和一个起夜的小道童撞上。顾苏迟一把揪住那小道童:“你知不知道有个聂员外家住哪里?”   等确定了青若无恙,接下来,就是要想办法不声不响的把那门亲事给推掉。   游昌河踏入一处茂密山林。也亏得他多年不用这瞬间转移的独门术法,用起来还是如此得心应手。   他抬眼看着山林深处的瀑布,常人或许觉得没什么,但他一眼看穿,那看起来雄壮的瀑布,其实是一个结界,封在结界里的,是妖界。这样的结界布下,可以免得被凡人无意间闯入。   游昌河一步一步踏进去。   结界内的兔子、山羊、山鸡、猴子,蝴蝶、密封、柏树,各类妖精顿时紧张起来,支起耳朵、眼睛直勾勾盯着来人。凭着动物的敏感,他们立刻察觉到来人不善。   游昌河扫视一眼四周,二话不说,直接拔剑,大开杀戒!   小妖们或逃跑或迎战,结果却是死伤惨烈。   游昌河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那个唤作青若的妖精,居然还有些本事,凭着他,竟然寻不到青若的丝毫气息。但是不要紧,妖族么,多多少少,总会有些联系的。他就在最近的妖界,大开杀戒,别的妖精未必像那紫貂精一般厉害。青若再不现身,他就将此地的妖精全部杀光!   游昌河进入的妖界,多是一些功力区区百年,甚至修行时间更短的小妖。他凭着手中一柄紫青宝剑,杀起小妖来犹如砍瓜切菜,却毫不手软。   原本他觉得,只要这些妖精不踏出妖界,他就由着他们,但是此番看来不行了。直接斩了这些妖精的源头,杜绝这些妖精危害人世的根本才是正理!   游昌河正在妖界独孤求败之际,一抹红衣身影翩然而至。   那女妖乍看之下,是朵昙花,虽然衣着艳丽,却生得清丽动人,不见丝毫艳俗,反倒被一身红衣衬得风姿卓越。   游昌河:“呵呵,别的小妖躲还来不及,竟然还有敢来强出头的么?”   女妖听着耳畔多少同伴的惨叫声,看着遍地横尸,原本淡然的面孔变得又怒又恨:“这里的妖精,都是从不踏足人世的,与道长你没有过节吧?”   “只要是妖都该死,这道理我早该知道,否则我的徒儿也不会被祸害!”   “这里没有哪只小妖祸害过人,更何况是道长你的高徒!看道长你如此心狠手辣,想来你那徒儿也不差,又怎会被小妖们祸害?”他们师徒不祸害妖精就不错了!   “巧言令色,看剑!”游昌河手中的紫青宝剑一出,吓得众多小妖惨叫着纷纷逃开!   红衣女妖目露心疼,继而又变得十分坚毅,手中蔷薇鞭一甩,鞭子上根根红刺,乍看之下也绝不输气场:“讨教道长高招!”   一只母羊带着小羊逃离打斗地点,小羊咩咩哭叫着:“娘,红鸾姐姐怎么办?她是来我们这里做客的,怎么能让她对付坏人?她打得过坏人吗?”   母羊:“乖,娘把你带到安全的地方,就来帮红鸾姐姐。”   唤作红鸾的女妖一边跟游昌河过招,一边高声叮嘱其他小妖:“你们都退开,躲远一些,能逃躲远逃多远!”   游昌河逼人的杀气和道法太盛,她疑心自己也不能坚持多久,一边和游昌河过招,一边暗暗催动左手腕上的一截红线。   只见鲜红的蔷薇鞭,盛气凌人的紫青宝剑,一红一青两道人影,在半空中你来我往,看似绚烂,实则危险重重,靠近者死!   青若半夜休息时,忽然惊醒。她翻开衣袖,发现手腕上的一串紫晶手链簌簌作响。   红鸾居然也来了?还比她行动快呢,不像她这么磨叽!只是,以红鸾的本事,谁能给她造成如此大的压力,居然来向自己求救?   青若欲循着危险信号的来源去寻红鸾,忙翻身下床。   小松鼠忽然从窗外跳进来:“青若,不好啦,天琴瀑布那边出事了!”   “那边不是距离这里最近的妖界么?”青若一惊。那里的小妖们与世无争,从不招惹是非,怎么会有危险?   小松鼠:“我看到一个很凶的道士进去了,然后里面就变得血光遍布,好可怕,幸亏我躲得快,又懂得收敛声息避人耳目,不然就被一剑砍成两半了。红鸾也在天琴瀑布那里,你快去救她,不,是救救他们!”   知道地址就好办了,速度可以加快很多。   青若道:“上来!”   小松鼠立刻知晓青若用意,默契的跳上青若肩头,青若带着小松鼠,身影迅速消失在弥漫的夜雾之中。   红鸾的气势渐渐减退,游昌河却是隐忍多年,蓄势待发,如今终于发力,气势越来越强盛。   红鸾只盼青若快些来,一边又仔细打点精神应战,绝不再给游昌河机会更进一步,免得更多的妖族朋友被杀伤!   天琴瀑布界的众多百年以上的老妖,安顿好了妻儿,拿起武器,纷纷赶来助阵,决不让红鸾一人独战。   只可惜这些妖精不善斗殴,即使联合起来组成的阵仗,也被游昌河对付红鸾之际,随手一剑凌空劈下去,剑气犹如狂澜横扫而过,一下子便将阵仗毁了个七七八八。霎时间,天琴瀑布界里又是妖尸横陈!   红鸾当即红了眼睛,怒气和恨意陡然更盛:“狗道士,我杀了你!”这里的妖精和睦相处,和谐友爱,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更无哪只小妖出去与人为难,今日横遭如此祸端,实在让人气愤!   眼看红鸾的蔷薇鞭挟裹着仅余的所有法力,以雷霆万钧之势当头劈来,仿佛恨不能将游昌河一鞭子抽死在此地!游昌河却是轻蔑一笑:“雕虫小技,妖孽受死!”   紫青宝剑光芒忽然大盛,对上蔷薇鞭,仿佛猛兽对着柔弱的白兔张开血盆大口,恨不得将蔷薇鞭直接融化在光芒之内。   红鸾刚和紫青宝剑对上,顿觉不敌,身子不稳,从半空重重跌落,被震得喷出一大口鲜血。   游昌河却没有丝毫不忍心,在半空中又是一剑劈来,已经没有力量抵抗的红鸾只得就地一滚,避开了致命一击,但仍是被剑气扫到心口,鲜血再次从口中喷涌而出。原身昙花在元神中若隐若现,她已几乎要被打回原形。   游昌河却是毫不怜惜,手中紫青宝剑再次毫不留情的挥出,定要将红鸾斩杀于剑下!   他手刚挥动,紫青宝剑却被一道紫练卷住,宝剑在紫练中虽是簌簌作响,却一时有些动不得。   游昌河大怒,回身一看,正看上赶来此处的青若。他怒道:“妖孽,快快受死,也免得你多受苦难!”   青若看看死伤无数的同伴,目光最后落到躺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红鸾身上,怒火腾升,手中力道加重:“臭道士,你去死吧!”   此时,顾苏迟忍着一身伤,直到天蒙蒙亮才来到青若的住处,结果既没有看到游昌河也找不到青若。   被骗之殇   青若和游昌河缠斗之际,小松鼠自一旁跳出来,化成个小男孩,抱起红鸾飞快的跳着,逃向远方去了。   游昌河:“妖孽,哪里逃?”   怎奈他叫得声音虽大,却是脱不了身,无法去追小松鼠和红鸾。   青若引着游昌河,边打边退出了妖界。   天琴瀑布内幸存下来的小妖们,纷纷松了一口气,继而,整个天琴瀑布界里弥漫着巨大的恐怖和哀伤。亲朋好友,俱是死伤惨重的,怎能叫人不伤心?最重要的是,不知道红鸾能不能安好,不知道赶来救红鸾和他们的两只妖界朋友能不能安好,不知道那个恐怖的老道士会不会又回来?   一众小妖仓皇无助之际,小松鼠抱着缩得小小的红鸾的原身,及时返回来:“你们快跟我走,我带你们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游昌河提着宝剑,步步紧追,青若却是故意带着他绕圈子,拖时间,好让他一时半会无法再返回天琴瀑布。   眼看时间差不多后,青若奋力向前急掠,游昌河却是一个疏忽,被一株老树挡了一下视线后,竟然再也看不到青若了。   小松鼠和青若几乎是同时到达安全的结界内。   青若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红鸾,伤心不已,强打精神,将红鸾封印在“血室”——也就是一个外表看起来像石洞一样的地方。   若是不出岔子,过个一两千年,红鸾还是会复原,会好好的。只是这孤寂的一千年,得要多难捱?她们苦苦修行,为的就是有一天,莫名其妙为人所伤,再受一次那养的寂寞苦修吗?   小松鼠已是要哭不哭的样子,鼻腔里带着浓浓的哭音:“青若,红鸾会好吗?”   “当然会,她原本就在这里长大,是后来才去了林海雪原,之后遇到你我二人的。这里最适合她了!”青若答的斩钉截铁!   小松鼠恨恨道:“我要给红鸾报仇!”   一众小妖也跳起来:“我们也去,我们也去!”   “你们都给我好好在这里呆着!”青若少有疾言厉色,“谁都不许出去送死,我自己就能宰了那老道士!”   顾苏迟在城内匆匆游走一圈,既找不到青若,也找不到游昌河,心中更是着急,走路时便有些不管不顾,一不小心,竟然冲撞了一位轿夫。他速度奇快,又横冲直撞,早已引得周围人投来无数目光,众人纷纷看着这边的情况。   只见那轿夫手一抖,轿子歪了几歪这才稳住。   轿外一个小丫鬟叱道:“大胆狂徒,竟敢冲撞我家夫人。”   轿内一个年约五旬的贵妇掀开轿帘:“红儿,算了。”贵妇掀开轿帘的一刹那,愣了愣。这年轻人好生眼熟,好似在哪里看过。啊,对了,这不正是游真人给自己看过的画像上的年轻人吗?   妇人面上一喜:“年轻人,你可是唤作顾苏迟么?怎地这新任的县老爷,还不接任?”   顾苏迟一怔:“夫人如何认得我?”   贵妇人只是看着他,笑得亲切和气,却不曾答话。   那小丫鬟却是抿嘴乐了:“顾公子,我们是聂员外府里的,这位是我家夫人。”   顾苏迟心急找人,只得匆匆作揖:“夫人,晚辈有急事,容后再去府上赔礼。”   聂夫人好不容易见到真人,只觉得比画像上还要英俊高大些,十分满意,只想与他好好说话,哪里顾得上别的。加之又看他面色不好,直觉有事发生,便想弄清是何事,看能不能帮到他,忙笑道:“不如先随我回去歇歇如何?也好让我多多感谢你们师徒,你师父可是保得我家宅平安的……”得让倩儿躲在帘子后面好好相看一番真人,身形如此孔武有力,长得又英俊,偏偏跟长辈说话还这么有礼貌,想来倩儿定会喜欢,再也不会惴惴不安了。   谁知聂夫人的话叫顾苏迟一口打断:“夫人,我有急事,得……”   “好孩子,有什么事,与我回府后慢慢分说。夫人都帮你做主!”   顾苏迟急昏了头,悬在心头上的一句话脱口而出:“夫人,你不必对我如此客气,我是决计不会娶你女儿的!就算违背恩师之命,受人唾骂,我也认了!”他说完,匆匆离去。不管代价多大,他都不会和一个自己不爱的女子在一起!   聂夫人呆在当下,好半晌才缓缓回过神来。周遭已经是乱哄哄一片,有人谴责,有人幸灾乐祸。   听着众人一片哗然,各种声音直直往耳朵里钻,聂夫人只觉得心口被人砸了一记闷锤!   真是……真是岂有此理!此人竟公然违背师命,还当着如此多的人,一口就悔了婚事。让她的倩儿日后如何见人?   聂夫人气得当场喷出一口鲜血,昏了过去。   青若不管不顾,直接在人世御风飞行,衣袂紫练齐齐翻飞,加上绝美容颜,恍惚仙子下凡尘,绝不会让人想到妖孽之物。   她是定要将那老道士抓住,然后砍个七八段再说!   与此同时,游昌河也在循着气息找青若。他果然引出来了那妖精,便断断不会就这么放了那妖精!   经过城外的龙溪河时,青若忽然觉得妖气大作,龙溪河上空一股黑气腾起,黑气内藏着种种危险杀气。   青若立刻警醒起来,果然,河内忽然飞升出一条蛟龙精。青若远远避到一棵树上,这才看清盘旋在半空的蛟龙精。   这蛟龙生得就跟龙神一般,通体金色鳞片,生得又威严又吓人,一看便让人情不自禁要顶礼膜拜。   世人皆自命“龙的传人”,皇帝亦称为“真龙天子”,若是不知道的,还真会误以为这妖精是龙神呢。   青若可不是人,是个道法高强的妖精,根本不会被一条长的酷似龙的家伙给吓住。任那家伙在半空盘旋游动,通体反射着太阳光,给自己遍体都增加了几层“仙气”,她的目中也没有崇拜抑或害怕,只有鄙视。   蛟龙精开口,声如洪钟:“紫貂精,你可还记得我?”   青若轻蔑的笑:“怎么不记得?手下败将如何能忘?当年就是你祸害苍州百姓,造成水患,我看不过去,就将你打得再也不敢在北方呆着了么。我到现在都记得你当年狼狈逃窜的模样呢,哈哈哈哈!”   她不笑还好,一笑之下,蛟龙精勃然大怒:“你这不知死活的紫貂,我今天就将你打回原形!”在他看来,对妖精而言,死不可怕,死了一了百了。真正打回原形,浪费几百甚至上千年的修为,然后被昔日敌人处处追杀,那才叫痛不欲生。他已经躲在这里潜心修炼数百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再返回北方废了那紫貂精,不想竟在这里发现了青若的气息和踪迹。   “想杀我可没那么容易。倒是你,这么大摇大摆,你也不怕将路过的人吓到!”   “哈哈哈,那些愚蠢的人,只会当我是龙神,对我顶礼膜拜,我看是你吓人才对!”   一蛟一貂,都不再废话,当下施展本事,你来我往,斗得不亦乐乎。青若一心想先解决了这个麻烦,免得有后顾之忧,为了节省力气,处处都是杀招,下手及其狠辣。她已经给过着蛟龙精一次改过的机会了,如今又因为封印红鸾浪费太多元气,这下可没有本事和善心再给他一次机会。蛟龙一心想雪耻,亦是不遑多让,下手之狠辣程度更是远远超过青若。   顾苏迟远远寻来此处,看到青若身后拖着尾巴,一身衣衫变得十分奇特,手中紫练收放自如,还带拐弯的,根本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的功夫,攻击力之强也绝非人间兵器可比。   但是最让他震惊的,还是青若正交手的那个————怪物。待他细看一眼后,才发现,那竟是一条龙!   是龙,是神!龙神怎么会和青若缠斗?   青若怎么会功夫的?怎么有尾巴的?那紫练看起来只是薄薄的丝绸一般,怎么在她手中,可以直接劈开树木,可以将大地击出巨坑?   “青若……青若你果然是妖!”顾苏迟悲愤的大喊出声,“你一直都在骗我!”   青若闻声,顿时分神,去瞧站在地上,已经疲累的不成样子的顾苏迟。蛟龙精趁此机会,一摆尾巴,直接将青若扫落在地。   青若只觉得五内震荡,但更让她担心的,还是此刻根本来不及解释的误会。其实,就算解释的清楚又怎样?她终究是骗了他,她是个妖,而他是捉妖人的徒弟,真的能接受她吗?   顾苏迟上前扳起青若的双肩:“你真的是妖,你骗了我,我师父呢,我师父呢?”   听到顾苏迟提“师父”,还是一脸忧心模样,青若就来气:“他最好去死,永远别活着回来!”   “你敢咒我师父,你把他怎么样了?”   顾苏迟手上力气加大,几乎要将青若肩头捏碎一般,只是终究不能真的下那么大的力气去捏她肩头,虽然她是妖,不是人,他还是小心的以人的承受能力来衡量她所能承受的:“我师父到底怎样了?”   青若这才惊觉处境不妙,若是顾苏迟这时候添乱,她就真的无暇自顾了,何谈对付别人?她哀声道:“顾大哥,他才是个真正的妖孽,只会祸害苍生,顾大哥,你再信我一次,让我除了这妖孽,不然,不止百姓会被他祸害,最重要的是你啊,你也在这座城里生活,还要做官……”   蛟龙精当空喝道:“孽畜,龙神在此,岂容你放肆?你不思悔改,还来污蔑本尊,该当何罪?看我的天罗地网如何收你!”   过往成空   顾苏迟看着大片殷红的血迹,茫然失措。   事情是怎么在瞬间变成现在的样子的?他干了些什么呀?   他只记得,那会,他死命掐着青若,无论青若怎么苦求他都不肯放手。   神龙要收妖,朝这边发力,青若施展法力从他手里滑出,迎上神龙!   神龙一边和青若斗,一边命令道:“年轻人,速速来帮我制服这作恶多端的妖孽,好找出你师父的下落。”   顾苏迟心神一阵恍惚,神龙都开口了,青若看来真的是妖了,竟然还是作恶多端的妖么……   蛟龙精在俗世中浸淫许久,虽然已经隐匿了数百年,但仍然能看出来,那紫貂动了凡心,对这个人世的青年十分爱慕。   他努力修炼几百年,为的就是一雪前耻,不想他修炼这几百年来,青若也没有闲着,竟不比他差。他可不想为了结果这妖精浪费元气,何况即使苦斗过后,赢的也未必是他。   蛟龙精眼珠一转,便想出一个狠心的计划,他咬了咬牙,竟然催动内丹,使出“天罗地网”,霎时间黑气笼罩半天,整条河以及岸边都成了暗沉沉的一片,仿佛夜晚霎时间来临。   顾苏迟犹自不知凶险,只是忽然间觉得呼吸不畅!   青若急叱一声:“蛟龙精,你疯了?竟然用这种同归于尽的招数!”   蛟龙精也叱道:“妖孽,你还想颠倒日夜不成?使出这样阴险卑鄙的伎俩,你也不怕殃及那凡人,让他命丧当场。”   青若懒得跟蛟龙精耍嘴皮子,顶着巨大压力,急急转身,向下扑救,想护住顾苏迟。   顾苏迟眼见青若忽然变招转向自己扑过来,抽出腰间软剑一剑刺向青若心口。青若大惊,侧身避过:“顾大哥,我是要救你!”   蛟龙精趁机催动内丹,将天罗地网收回,却将黑气催动成一股杀伤力巨大的黑线,破风而去,击向顾苏迟心口。   那道黑线速度太快,顾苏迟根本毫无防备,只有青若瞧见了,也只有青若来得及挡掉这杀招,却也仅仅是挡掉。   顾苏迟眼睁睁看着青若忽然撞向他,丝毫不惧被他手里的剑尖刺穿小腹。他听到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苏迟,小心。”   窒息的感觉霎时间消失,蛟龙精的奋力一击被青若全力挡住,再无力气于空中盘旋,急急落入水中,想要逃生!   这最后一幕,被及时赶来的游昌河看到。   游昌河的紫青宝剑脱手而出,直直刺向蛟龙精,他的人也腾地飞起:“妖龙,敢伤我徒儿性命,看你往哪里逃!”   蛟龙精刚刚拼尽全力重创青若,此刻精疲力竭,哪里想到随后又来了一个和青若几乎不相上下的厉害道士,当即被宝剑刺中,身子重重落水,拍在水面上,激起绚烂水花。   紫青宝剑刺在脊骨上,让蛟龙精疼得全身抽搐,偏偏却无一丝力气再逃命。   游昌河飞身上前,抓住剑柄,只轻轻划过,妖龙的血立刻染红河水,龙筋被他一路挑断,妖龙哼都没哼出一声,就此气绝身亡。内丹飞出龙体的一刹那,游昌河挥动手中紫青宝剑,将内丹斩了个七零八落,好好的内丹渐渐涣散,继而消失不见,至此,蛟龙精灰飞烟灭!   顾苏迟看着青若鲜艳的红唇瞬间变得苍白,脸色也白如雪片,身子软软倒下。他一把揽住青若,不让她倒在地上:“青若,你为什么要撞过来,为什么?”   青若很想告诉他,不是他的剑杀死了自己,都是那该死的蛟龙精催动出来的强烈的妖气,可是她嘴唇动了动,却始终张不开。   她拼尽全力,也只能轻轻握住了他的手,目中满含了不舍,也许,她真的是气数已尽,命该如此,只能再看这最后的几眼了。   游昌河收起宝剑,来看青若,发现她伤势沉重,几乎心如铁石般的老道,这次却是不忍和疑惑:“青若,你为何不惜牺牲一千多年的修为和你自己的性命,也要救我徒儿?”   顾苏迟震惊的看着师父,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青若只是轻蔑的看了一眼游昌河,便又去看顾苏迟。只是,她的手已经没办法再握着他的手了。她就这么躺在他的怀里,渐渐化回原形,变成一只柔弱无依的紫貂。就连眼睛,也没办法再睁开了,她慢慢的闭上眼睛,安静、温柔,仿佛已经死去。   顾苏迟伤心恸哭:“青若,青若!”   小松鼠忽然从旁边的树林里窜出来,看到顾苏迟怀里的青若,大叫一声:“青若,你不能死!”   游昌河怔怔的看着这小松鼠。他本该拔出宝剑,直接杀了这小松鼠,可他却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   那个叫“红鸾”的女妖,为了保护天琴瀑布的一干小妖,明知不敌,却力战于他,若非青若及时赶到,红鸾恐怕早已命丧他手。当时,就是这只小松鼠跳出来,带走了红鸾,还招呼天琴瀑布界的小妖一起逃离。   现在,又是这只小松鼠,明知不敌,却在同伴明明已经给不了他任何帮助的情况下跳了出来……   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再下杀手。   天下间的妖,真的都是坏的吗?真的全都该杀吗?   一辈子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的老道士,竟开始茫然了。   小松鼠狠狠的瞪了游昌河一眼:“我会来找你报仇的!”   他丢下一句狠话后,身体忽然变大,继而抱起青若,窜入林中。当务之急不是找那个老道士报仇,是要救青若,一定不能让青若死。她只是变回了原形,她的内丹还在,呼吸还在,她还没死,还有救。   顾苏迟奋力追赶:“你回来,你放开她,你把青若还给我!”   可是终究彻底没有力气了,他已经又饿又渴,并且嫉妒疲累,他身上仅余的最后几丝力气,居然是用来举剑去刺青若。   他一直都是赤手空拳和人过招的,那一刻他实在没有力气了,这才亮出了兵器。居然是对着用性命来爱自己的人。不,她不是人,可那又怎么样呢?人也好,妖也罢,他爱她,她也爱他呀!   顾苏迟重重摔倒在林中,无望的叫着:“回来,回来……”   梦中的景象再次转过。   小松鼠和幸存的天琴瀑布界的小妖,连同林内的妖精,合力将青若封印在了血室旁边的石洞里。小松鼠原本想将她也封印在血室,无奈却破不了青若的功力,打不开血室大门。   自此,青若开始了漫长的,千年的恢复时光。   场景再次转换。   聂家的人围住道观,要为女儿讨公道!   聂倩蓉被人当众悔婚,听了消息后,便不声不响,在房中悬梁自尽了。   在那个年代,发生这种事,可以说是丢尽颜面。面皮厚一些的,撑过去也就算了,面皮稍薄一点的贞烈女子,便要寻死觅活。   听着丫鬟打听来的消息,看着聂夫人被此事气得卧病在床,聂倩蓉没能坚强起来,她没有抚慰父母,度过这一遭,反而选择了轻生。   顾苏迟万万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一句话,竟然让一个姑娘断送了性命。而他,连那姑娘长什么样子都没见过。   游昌河拦着想冲进来的聂家下人:“告诉聂员外,他要为女儿报仇,来取我性命便可,此事是我起的头,与我徒儿没有干系,错的是我。”   顾苏迟只是呆呆坐在房中,听着外界的吵闹,仿佛失了魂。   只是短短半日,已经有两条性命为他而死。   最终,顾苏迟亲自上门赔罪,聂员外恨不得生取其性命,却也只能打了一顿作罢。他敢殴打新任县令却不被追究,是顾苏迟觉得欠了他,若他取了顾苏迟性命,朝廷可未必放过他,那简直是给聂家满门招灾!   顾苏迟离开聂家前,垂首对聂员外道:“若有来生,我一定还她!”   原本慈眉善目的聂员外此刻却是恨恨的看着他,冷冷道:“我女儿下辈子绝对不想遇见你!”   顾苏迟惨笑:“那就等她哪辈子不小心又遇到我,我再还她好了。”   “她无论哪辈子都不会想要看见你!”   聂员外挥挥手,将人赶了出去,聂府大门缓缓关上。   游昌河解不开心头迷惑,干脆将紫青宝剑供在道观,自己云游天下去也。临走之前,叮嘱顾苏迟:“你父母死于冤案,你如今终于做了父母官,要记得造福一方百姓,不要再出现像你父母那样的冤情。”   其实,不用游昌河叮嘱,顾苏迟也会好好守护这里。这里,是青若离开他的地方……也许,青若终有一天还会回来的。   顾苏迟勤勤恳恳做了三年县令,从一个对查案、断官司、治理事物等等一无所知的人,逐渐变得样样精通。   他勤奋的可怕,所有人都不理解他旺盛的精力来自于哪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不想让自己停下来。   任期满了,到了述职的时候,他却忽然挂冠离去。   他熬不下去了,他想,也许,等在原点,永远也不会等到青若,还是主动去找吧。   从此,世间多了一个落魄街头的浪子,无论走到哪里,手里都拎着酒坛子。   他便这样,浑浑噩噩过了一世,直到死在街头的一刹那,心里都没有得到平静。   在他死后,一个小男孩出现在他的尸体旁。小男孩的力气很大,一直将他拖到荒郊野外葬了。然后,小男孩化作一只松鼠,迅速的向前跳跃着,渐渐消失不见。   方哲慢慢睁开双眼,原来,这就是肥皂剧的结局。   怎么说呢,这结局,真他娘的狗血。   可是,他的眼角,怎么就湿了呢?   代价   天边一点点红起来,亮起来,林希洄就坐在山顶边缘,安静的看日出。   方哲坐起身,发现自己睡在床上,怔了一下,随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跳下床,来到林希洄身边,和她坐到一处,挽住她胳膊:“还是老婆心疼我。”他尚未睡够,但却丝毫没有困意。   “讨厌,哪个是你老婆?”   “你啊,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妖女来着,原来是个妖妇!”早就委身于他了么,额,不,是顾苏迟。算了,反正顾苏迟占便宜,差不多就约等于他占便宜!   “啧啧,少臭美。和青若私定终身的是顾苏迟,又不是你方哲,在你面前的是林希洄,又不是青若!”   “反正你早晚得嫁给我当老婆!”不管了,死皮赖脸的上吧,一定要让希洄消气,这是如今的头等大事啊!   林希洄抽出胳膊:“你现在知道那故事的结局了,满意了吧?”   方哲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抽过,一阵灼痛,他将林希洄抱得更紧,闷声说:“早知道我就不想看结局了。”为了前世的错,弄得今生有负疚感,这是有多不划算啊?   “晚了,你之前一直吵吵着要看结局,我就成全你好了。怎么样,感受如何啊?”   方哲郑重的看着她:“希洄,你放心,这辈子,我再也不让你受委屈。我保证今生好好疼你,好不好?”   林希洄:“哼!”   方哲继续厚着脸皮缠磨她:“希洄,那你说,你怎么样才会消气?”他现在对日出的景象完全没有兴趣,一门心思就盯着眼前的小美人儿了。   林希洄:“哼!”   方哲有些泄气了:“希洄……我……算了……我还是先陪你看日出吧。”   “你自己看吧!”   林希洄起身准备离开,手一挥,床不见了,草地不见了,山顶又成了皑皑白雪。方哲坐在雪堆上,顿时觉得屁股冷飕飕的,他连忙跳了起来:“希洄,你别这样!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我跟你道歉?赔罪?”   “好啊,那你说,你做错了什么呀?”   方哲一怔,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好不?他现在只是想跟林希洄和好,过去的事都过去好了。   林希洄再次冷“哼”一声:“你根本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你一直都觉得错的人是我,你反正心里会一直认定,是我害死了苏以漫!”   “不是,我怎么会这么傻。”他口不对心,而且谎言说的很拙劣。   “你就是这么傻!你知道苏以漫的病好不了了,知道苏以漫一直很难过,但你就是觉得,如果不是我多嘴,她不会死得那么早,是不是?反正你心里认定了,这件事就是和我有关系。”   方哲不吭声。   “你!”他的沉默,就代表默认。林希洄气得用力一推,“摔死你算了!”   方哲一个趔趄,差点就栽下去:“林希洄,你要不要这么狠?”   “我怎么狠了?我这是成全你呢,你要真摔下去了,这个死法多好?和苏以漫一样,就是比她还要再惨点!到了九泉之下,看你俩还认识不!”   方哲耐着性子:“希洄,我们不要再提以漫了好不好?她已经去世了,我们就不要再打扰她了。就忘了她吧,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我不能当她没出现过!凭什么你就非得认定事情和我有关呢?就因为我刚好说了那些话,然后她就失踪了,跳楼了?如果她要死,为什么不直接从医院里跳下去?为什么要跑出去?其实你能丝毫不计较的原谅我,来跟我和好,无非是你觉得,苏以漫反正都活不长了,说不定早就想死了,而我也不是存心的,对吧?可是你为什么不想想,也许事情跟我的话根本没有关系呢?那么多的疑点,你为什么不能动脑子去想想呢?你真的是侦探吗?”   方哲怔在当下,久久不能言语。   林希洄已经是满脸泪痕,狠狠的盯着方哲,一字一字道:“方哲,我告诉你,你不只一千年前欠了我,这辈子,你还欠我!你已经两次了,都不肯相信我!既然你这么关心苏以漫,那我把他还给你好了,但是你给我听好了,上辈子,你后悔内疚了一生,这辈子,我要你继续内疚,继续痛苦,我要你为冤枉我付出代价,我要让你后悔一辈子!”   方哲心神震荡,却只知道发呆,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   是这样的吗?他冤枉了她两世?   林希洄转身下山,身姿轻灵,转瞬消失。方哲呆站良久,直到朝阳遍洒山头,他才忽然想明白了什么,匆匆下山。   来到山下,他的伊兰特已经不见了。这种地方,肯定不会来偷车贼,偶然经过的人,未必有工具撬开车门。看起来是林希洄开走了。   方哲揉揉额角,分外头疼,看来惩罚还没完啊!   他两天以来只睡了四个小时,爬了这么久的山,现在还要继续走山路……这也太恐怖了吧?   林希洄啊,我不是铁打的,你知道不知道?   林希洄啊,我和你不是一个物种,我不是紫貂,也不是妖精,你知道不知道??   方哲急得抓狂,却别无他法,只能拖着灌了铅似的腿,在山路上晃荡。从今以后,他要改名了,他姓甄,名坚强,外号——铁、人、哲!   林希洄这是赤裸裸的铁人养成啊!而且才不管方哲有多少血泪呢,一切只为达到自己目的……   方哲一边走,一边腹诽,约莫走了大半个小时后,终于看到有车经过,幸好车主比较热情,肯带他到返回D市的客运站。   苏以东和洪雪馨都已经出院,在住院期间,这两个明明不在一个科室一个楼层更不在同一间病房的家伙,愣是迅速发展出来深厚的“友谊”,当然,“纯洁的友情”这几个字,只是当事人自己说的,他们二人以外的人,根本没有人信。大家看她们两个的目光,统统都像是在看一对还差捅破一层窗户纸的情侣。   方哲来找苏以东的时候,洪雪馨自然也在。   洪雪馨看到他就没好气,闹别扭这么久了,这小子还真沉得住气。林希洄那傻丫头,指不定已经被他气成什么样了,他不道歉,估计林希洄就一直在心里默默的玩自虐呢!   洪雪馨一不高兴,刻薄话就有些控制不住:“哟,方大侦探来了呀?如今旧人已去,你的钱也没损失,正好有车有房有钱,年华大好,正该多谈几场恋爱,怎么跑这里来找个大男人?”   苏以东明显察觉到洪雪馨不高兴,忙打圆场:“雪馨,以漫怎么能算是方哲的旧人,这玩笑可不是很好笑哦。”   “谁跟他开玩笑了?我说的旧人又不是你妹妹,是希洄!”   “林希洄?”苏以东更加难以置信了。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吧?他是男人,他了解男人,就方哲对林希洄那样子,那是打死都不可能提分手的。难道林希洄把方哲甩了?似乎也不太可能啊!   洪雪馨:“可不是吗!方大侦探是谁啊,只要他想,多少女孩子趋之若鹜,希洄算什么?分了就分了,人家不在乎!”   方哲觉得洪雪馨实在太聒噪了,大声打断她:“谁告诉你我和希洄分手了?没事别乱说话!”   事情怎么忽然这么严重了?苏以东不理你一句我一句吵起来的洪雪馨和方哲,径自将话题拉到自己的思维上,他前前后后细细想了一番,插到二人中间,问:“方哲,你不会还在因为以漫的事和希洄闹别扭吧?”   “你怎么知道”方哲问,想想又觉得不对,“你本来就应该知道,我们吵架那天,你不是在吗?”他们本来就是在苏以东的病房里吵的好不?   苏以东看向洪雪馨:“你不是说他们两个和好了吗?”其实他本来就有些怀疑这话的真实性,因为夏秀萍看他的时候,从来不提方哲和林希洄,而这对情侣也从来没有再来看过他一眼。   洪雪馨不好意思的朝他笑笑:“那时候不想让你为了别人的事情瞎操心。他们都是成年人了,自己的感情又不是不会处理!”虽然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对成年人确实没处理好自己的感情问题。   方哲刚才被洪雪馨气得发晕,现在终于想起自己的来苏以东家中的目的:“以东,你是以漫的哥哥,是这世上和她最亲近的人了,她到底为什么忽然想不开?真的是因为希洄那番话吗?”   苏以东哭笑不得:“方哲,你糊涂了呀?你早些来问我,那就什么误会都没有了。”苏以漫会死,已经在他意料之中了,他最不能承受的,是她死亡的方式。但是后来想通后,觉得这样也好,触地的一瞬间一了百了,也省得再受那么多折磨。他住院期间,不过半个多月,便从妹妹死亡的阴影里走了出来,没想到旁人还在因为这件事纠结。   他拿出一个半旧的手机:“以漫跳楼那天,给我留言了,是留在我不常用的一张手机卡上。我想她是故意用这种方式留下的遗言,你可以自己听听她说过的话。她那天是在街头看到液晶显示屏上的新闻,知道苏氏早就垮了,还知道了蒋虹已经入狱。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救了,没想到家里都已经这样了,大家还瞒着她,为她治疗,她很过意不去,所以才会自杀。她是不想再拖累我们了。她说这辈子最遗憾的事,就是一直不知道亲人和她深深爱过的人,长得什么模样。她临死前最庆幸的事,就是从希洄口中得知十年前的真相,知道她爱过的人,从来也没有做出过伤害她的事!”   苏以东将手机放在方哲面前的茶几上:“你可以自己听语音信箱里的留言。”   方哲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居然是这样,那我不是一直在冤枉希洄?”   切,死相,装什么装!洪雪馨靠在一旁,凉凉的说道:“我看方大侦探是关心则乱。你既然这么在乎苏以漫,那正好,今天是苏以漫七七,是她在人间徘徊逗留的最后一日,你去陪她好了,黄泉路上还能做个伴儿呢!”   苏以东轻声劝说:“雪馨,别说这种话,太严重了。”   方哲却因为洪雪馨这番话,猛然想起林希洄离开山顶前说的话,面上登时失色:“糟了!”   林希洄纵然不能大闹地府,可是人间的妖魔鬼怪,她还是可以控制的。她不会真的要逆天而行,将苏以漫的魂魄复活吧?   你最重要   这个时节,黄昏的风,尚有凉意,因了周遭的清冷寂静,便带了几分萧索。   林希洄跑来墓园,对着苏以漫的墓碑,大声叫着:“你出来,你给我出来!苏以漫,我知道你还在!”   她右手一挥,顿时天昏地暗,天色更加黑沉沉的:“你现在敢出来了吧?没人能闯进来,没人能看到我们!”   浓浓的黑雾中,飘出一个穿着病号服,头发长长,脸型瘦削,五官婉约美丽的女子。   苏以漫幽幽看着林希洄:“你竟然有这等本事……你还是不要久待吧,今天是我的七七,我哥和我爸,他们都会来看我的。我估摸着,也就是这一会的事,他们就该来了。你小心暴露身份。”   林希洄:“我才不怕呢,我说了他们不会看到,那就一定不会看到。”   “可是我想看看他们,林希洄,我现在最想见的人……不是你……是我的至亲。”   “是吗?如果我说,我能让你活过来呢?趁你的灵魂没有入地府,我可以让你活过来!你最想见到的人,还会不是我吗?”   “你?有这本事?”苏以漫有些不敢置信。   “要不要试试?”林希洄一把拉过苏以漫的手,苏以漫只觉得有热流自手心传来,缓缓在周身流动。自死后,她第一次感受到自己还有身体,那股热流,在她周身流动。   林希洄:“一千年前,你是聂倩蓉,是个心思单纯,受尽娇宠,面皮薄,却又很看重名声的女子。因为顾苏迟一句话,就断送了你的一生。这辈子,你是苏以漫,他是方哲。他注定要还千年之前欠你的债!”   苏以漫此时已是鬼非人,模模糊糊中有这些记忆,但两世的记忆混杂,让她心神不稳:“你……你说什么?我……方哲欠了我……?”   林希洄:“我现在就耗掉自己在灵石洞里的千年修为,助你还阳,这辈子,方哲总还够你了。如果有下辈子,你不要再出现了!”   苏以漫茫然摇头:“不……不不不……不行……”   “为什么?你还不肯罢手?”   “这辈子……他已经还够了”苏以漫目中泪光点点,“如果有下辈子,我再也不想拖累他。我做人的时候糊涂,做鬼的时候,总算把生前的事看了个明白清楚,他喜欢的人是你,你和他才是一对……”   “希洄!”方哲忽然出现在浓雾之中,一把拉过林希洄,“你这是干什么呀?别做傻事……”   小嘉也出现在浓雾中,抱臂上观,静看事态发展。要不是他及时回来,带着方哲赶来,方哲恐怕还进不来呢。   林希洄:“什么叫傻事?万一苏以漫觉得,这辈子你还是没还清她,还遗憾这辈子没有看到你的脸,等到下辈子,她是不是还要和你有种种纠缠?我最后悔的就是,没有在第一眼看到苏以漫的时候,就看看她的前几世,没能早早认出来她就是聂倩蓉!”   “希洄……”方哲紧紧拉着她,“希洄,对不起,是我不该胡乱冤枉你,你别这样……你随意更改别人阳寿,对谁都没好处。”   “对你有就行了,你不是……”   方哲忽然大声打断她:“我现在只担心你!如果你真的这么干了,是不是又要修养千年,万一尘世出了乱子,是不是要你来承受?”   “那有什么关系,在你心理,自然是苏以漫没事就……”   “在我心里,你没事才是最重要的!”方哲的吼声更大了,面颊上的青筋都被气得根根暴起。   这臭丫头是故意的吧?明知道他心里只爱他,偏要玩自虐来气着他!   此话一出,林希洄终于不闹了,只是呆呆的看着方哲。   方哲狠狠抱住她,揉她的头发:“你不就是想逼我说这句话吗?”   林希洄在心理补充,还必须是,当着苏以漫的面说出来,不然真是难解她心头这么多天的憋屈!   苏以漫轻轻揉了揉眼角,她是鬼,可以有哭的感觉,做出哭的样子,还可以惯性的拭泪,但其实她根本已经没有眼泪。原来,想哭也这么难呢……   她忽然轻轻开口:“方哲。”   方哲一怔,抱着林希洄的手松开,不自在的去看苏以漫。他很讨厌这感觉,早知道打死也不去看故事的结局。想他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总是为了前世(还不知道是前几世)里的事情内疚,天啦,这是人过的日子么?   苏以漫笑了,唇角梨涡浅浅,若隐若现:“我终于能看清你的样子了。我下葬那天,你们每一个人的样子,我都看得清清楚楚。现在,我没有遗憾了。”   方哲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苏以漫:“方哲,对不起。”   方哲一怔:“是我对不起你。”   “不是,是顾苏迟对不起聂倩蓉,可是这次,是苏以漫对不起方哲。”   方哲:“你别这么说。”   苏以漫苦笑:“现在,我是真的没有什么挂心的了。非要说有什么遗憾,大概就是没看到我妈,不过,她也没能看我最后一眼,这算是她的报应吧。我替她向你和夏阿姨道歉。”   方哲沉默。他没法代自己老妈原谅蒋虹,他自己都不肯原谅蒋虹。如果当初不是为了苏以漫着想,他一定让蒋虹的下场比现在凄惨千百倍。以为他是个软柿子,让人随便捏呢,开玩笑!   苏以漫惨笑:“你不原谅她也是对的。不过,反正你原不原谅我妈,都已经和我无关了。”   方哲:“我们可以不提蒋虹了吗?”   苏以漫点点头,目中依然是泪光点点:“方哲,本来我以为,以前是我太傻,所以才浪费了十年大好时光,错过了那么多和你相处的机会,还弄得自己闷闷不乐。不过现在我总算弄明白了,即使没有那些误会,我们也走不到一起。你和希洄才是注定的,真是难为你们演了那么久的戏,只为了让我走好这最后一程。”   林希洄也如小嘉一般,只是沉默的看着。她再想一个人独占方哲,这个时候,也只有退居一旁。   方哲竟然也只是沉默,到了这时候,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想安慰苏以漫,可是面对一个女鬼,他安慰什么都显得苍白。许她来生?那更没可能。当然,如果来生只是做哥们儿,那他不介意。   半晌,他也只能道:“你这辈子,受了太多的苦,下辈子一定要好好的。”   苏以漫笑中带泪:“这辈子,咱们算是两清了。下辈子可不能再遇见你了。不,是生生世世都不能再遇见你了。每次遇见你,都只落得一身伤。你好好珍惜现在拥有的吧!”   “以漫……”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得走了,再见!”   “以……”   方哲话未完,苏以漫的身影迅速消失不见。   方哲茫然的站在当下,说走就走,居然这么决绝?不用像演肥皂剧那样,多飚几场眼泪,多依依不舍的废话几段?居然就这样结束了?也好……   林希洄上前拍了他肩头一下:“喂,还看?舍不得呀?”   这下轮到方哲神气了:“是呀,我舍不得,非得多看几眼,怎么样啊?有本事,你到地府追她去呀!”   “人家都说了,生生世世都不再与你相见。我追回来,有个屁用?”   “难说哈!见不见不是她说了算的,这得看因果轮回!”   “轮回你个大头鬼呀!”   苏文生和苏以东父子来祭拜苏以漫,结果远远瞧见方哲和林希洄正在苏以漫的墓前斗嘴。小嘉则在一边看着这对年轻人,摇头叹气。   苏文生心里老大不痛快,在女儿的墓碑面前,这两个人,一边斗嘴一边憋笑,这是打情骂俏呢?这不是给女儿找不舒坦吗?   方哲发现苏氏父子来了,忙拉林希洄:“有人来了。”   “什么人来了?”一回头,看到苏氏父子,她也收敛起来。嗯,不能欺人太甚!   苏以东上前和他二人打招呼:“你们也来看以漫?”   林希洄点头:“啊!”   苏文生走过来:“看以漫?连束花也不带?”语气明显不高兴。   林希洄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你是说带扫墓和拜祭的那种菊花吗?呵呵,忘了也没关系吧?黄泉路上有曼珠沙华!那个比菊花好看多了。”   苏文生被这话噎住了。这女孩子说话有没有一点逻辑呀?怎么就真扯到花上了?   苏以东:“曼珠沙华?你是说彼岸花?”   “对对对。”   苏以东苦笑不已。瞧林希洄这表情,半真半假的,仿佛真的有黄泉路和彼岸花这回事呢。   林希洄:“怎么这表情?难道你不信?那你干吗还来祭拜以漫?”   苏以东一怔,仍是苦笑:“也许是一种寄托吧。”   “哦,也对,有道理。”   苏以东:“你不是也来祭拜以漫么?难道你会相信?”   “嗯,对,我也不信,我也是寄托。”   方哲和小嘉听了二人之间的对话,表情古怪。   一阵不和谐的手机铃声响起,方哲忙掏出手机:“小秦,怎么了?找到了?好,我马上回去。下班时间到了?加班!一个都不准回去!”   他挂了电话,抬头去看苏以东:“以东,那个司机找到了。”   林希洄早快忘了找司机这回事了,一听这话,也关心道:“对呀,苏以东,你和萧子期那过节怎么样了?”   苏以东:“还在拉锯。萧子期前段时间似乎顾不上这件事,也不知道把精力转移到什么地方去了,反正对这事不太上心,我们就继续拖着。已经有几家大型财团开始和苏氏谈收购的事了,如果能赶在这几天,将事情了结,那就太好了。”   方哲心里泛酸,对林希洄:“他是把精力转移到你那去了吧?”   林希洄白他一眼:“那又怎么地?反正他找的不是我而是杨晓,在我这边,他只不过是在浪费精力。”   方哲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仔细想了一遍:“我现在总觉得,萧子期找苏氏麻烦的时间有些太巧了,提出的赔偿条件也十分不合理。他真的对苏氏和我的过往一无所知吗?我看他是故意想让我在这时候和苏氏接触,好让我知道以漫的事情。不过事情比他预想的更顺利,以东竟然直接来找我了。”   林希洄点头:“其实我后来也是这么想的。我猜他见到我以后,误会我是杨晓,想巴结我,然后就开始调查你了,把你的软肋都摸清了,才好对付你,所以才有了他后来对苏氏不依不挠的那一出!”   “哎,希洄,你原……来和杨晓长得那么像?你总该告诉我原因吧?”他还不知道他女朋友到底上了个什么样的女人的身体呢好不?这原身到底用着安全不安全啊?   林希洄:“你不是急着回公司吗?你不急,以东都急了,一码归一码,先回去看看什么情况,这件事,抽空我再慢慢告诉你。放心,这次不是神话故事,而是一出大型家庭伦理肥皂剧|!”   又是肥皂剧!方哲在心里默默吐槽!   最重要的问题   一个形容猥琐的中年男子,惧怕的看着眼前的陌生人,但仍然做出凶狠的模样:“我警告你们,非法禁锢他人,是要坐牢的!”   看着这家伙一副色厉内荏的做派,小宋就气不打一处来:“我也警告你,你做过什么最好老实招出来,不然真把你送警局,让你比落在我们手里还惨。万一你不幸遇到手段残忍,丝毫不顾法纪的警察,你好好想想你的下场!”   一旁的小李扯扯小宋:“跟他废话什么?直接送警局吧!偷盗公司财产,还栽赃嫁祸,不用客气了!”   小宋:“这不成,起码咱们得先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吧?问不出来,方哲是不会让下班的。”   小李无奈:“行,接着问!”   小秦很热心的凑过来,问:“用刑具不?我给你们拿过来!屈打成招也不错啊,我光在电视里见过了,还没见过真实版本呢。”   中年男子怒了,腾的站起来:“你们是黑社会啊?想干什么?”   一屋子的人都围了过来,就见一帮年轻人各个凶神恶煞的指着中年男子:“想干什么你?老实点,坐下!”   中年男子悻悻坐下:“哼,坐下也成,不信你们敢把我怎么着!”其实他还真的挺怕这群人会把他怎么着的。毕竟都是年轻人,做事容易冲动,不考虑后果。到时候他一有个什么反抗举动,对方真的上来群殴他,他把小命搭进去,那真心不值啊。   秦慧眼力好,忽然朝门口兴奋的叫:“方大帅哥,你终于来了,太好了太好了,我们终于有主心骨了!”   方哲左手拉着林希洄,后边跟着苏以东,大步而来。   秦慧拍着小心肝,低声自言自语:“太好了,终于看到希洄了,以后老板的脸色就没那么难看了,也有心思干活了,不会把活儿都丢给别人了。最喜欢看老板身先士卒了!”   她话音刚落,方哲的脸色就变得更难看了。这话听着,像是他的员工在压榨他,他的管理水平有那么差么……   林希洄噗嗤一声乐了,也不知道方哲从哪招来的文员,太有喜感了。   方哲走到中年男子面前:“你就是应景生?”   应景生?听字面意思,真像是他妈当年为了应景才生得他。林希洄心情好,听什么都能听出笑话的意味来。   应景生点点头:“怎么了?是我,我和你有仇吗?”   “也就是苏氏集团那个逃跑的司机?”   “什么叫逃跑啊?我是老家有急事,回去办事去了。”   “那怎么我们的调查人员在你老家找不到你?”   “我……那我怎么知道你们怎么搞得,反正我就是回老家去了。办完事后,觉得有些累,就自己给自己放了个假!苏氏要处置我,那算我矿工还不行吗?矿工这么久,该怎么罚就怎么罚好了啊!”   林希洄老大不乐意:“方哲,你跟他废话什么,让我来问!”   方哲吓得一把将她拉到一旁:“你别胡来,小心……”   “胡来什么?小心什么?”林希洄打断方哲,大喇喇的一摆手,“放心,绝对没问题!”   应景生傻傻的看着这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有些挪不开眼,但是一看到方哲警告的目光,又不敢多看。可是不看吧,他又觉得有些眼熟,嘶,这是在哪见过呢?   林希洄走向应景生,将手机的录像功能打开,并命令道:“坐下,坐好,态度放端正。”   应景生果然好端端的坐好了。   林希洄又问:“你现在,给我好好交代一下,那车货到底是怎么回事,嗯?”   应景生木头木脑的点点头:“好,我老实交代。”   还真是神了呀!怎么林希洄一出马,立刻有效果了呢?难道真有人见到美女就没智商了呀?   绿江南侦探社一干人员纷纷感慨不已。早知道,就该早点让林希洄出马呀,他们现在也可以下班了。   林希洄又问:“那好,你说,苏氏集团给……萧子期公司那车货,是你送的吧?”   “是我,当然是我,不是我还能是谁呢,呵呵呵。”应景生忙不迭的承认,末了还附送一串傻笑。   众人看的各个都摸不着头脑,这家伙刚才和死犟呢,怎么现在又不承认了?   林希洄继续问:“你送的那车货,苏氏给你的是合格品还是劣质品?”   应景生:“当然是合格的产品,苏氏当时虽然经营不善,已经面临破产倒闭,嗯,好像当时都已经向法院提交了破产申请,但是……”   “唐僧啊你?说重点!”   应景生:“哦,对对对,重点,嗯,苏氏不会给人次品的,除非对方就是低价买残次品。这还是那个叫蒋虹的女人开始插手公司内部管理后,极力向老板推荐的,说这样好歹也是个赚钱的法子。其实要我说……”   “说什么你说?你真是唐僧转世啊,说重点,说苏氏给你的那车货,到底怎么样?”林希洄气得一拍桌子,真是给这家伙烦死了。一个司机,居然这么叨叨叨、叨叨叨的,谁受得了?   “哦,对当时装车上的是合格品。我也怕出了岔子,到时候和管库的人说不清楚,所以自己仔细查过的,确实是合格品,还是优质品呢。”应景生依然答得流畅利索。   众人啧啧称奇。   当然,众人里是不包括方哲的,只有他知道林希洄又在搞什么鬼。看来林希洄迷惑人心智很有一套吗,这一招真是越发厉害了。   林希洄又问:“那为什么你送到萧……”   方哲打断她:“不是萧子期公司,是期兴贸易公司,萧子期只是法人代表。”他生怕这一处的疏漏,导致这段视频会白白录了。   林希洄忙点头“对对,我指的就是期兴贸易公司啊,只是我习惯直接说那是萧子期的公司了吗。”   应景生也跟着点点头:“嗯,那这位女士,你到底想知道什么呢?我都告诉你,嘿嘿嘿。”   众人一片哗然。   苏以东难以置信的看着林希洄。这种魅力也太不可思议了吧?明明她一直都很端庄,什么都没做啊,连个媚眼都没抛,可以说从头到尾根本没有对应景生假以辞色,当然,说狠话什么的,那就更没有了。可是应景生怎么就对林希洄这么服服帖帖的?没道理这么大一帮人连劝带吓唬的,都搞不定,林希洄往对面一坐,对方就这么利索回答了啊?   他刚才最想的事情,是让应景生说实话,现在最想的事情,立刻变成了,林希洄是怎么做到这些的。不带这么神奇的。   林希洄接着问:“我问你,为什么你从苏氏领到的一车货是合格的优质品,但是送到期兴毛衣的却是残次品?”   应景生:“呵呵,怪苏氏集团自己喽。这么大一车货,也不找个押车的,如果有个认真负责的押车员,我一个人也干不了后面的事。那个叫蒋虹的真是坑死了苏文生,自从她上手后,管理就越来越混乱,这么大一车货,没有押车员也敢……”   林希洄打断他:“好了,我知道你们下边人看蒋虹不顺眼,对她很不满。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后来到底干了什么?”   “嘿嘿,后来我酒后驾驶,在一处山路上撞了,撞到山下。当时我命大,没事,就是车头坏了点,再就是当时山上正好滚下一块大石头,压得好多货都坏了。”   “然后呢?”   “然后?嘿嘿,我当时正好有个哥们是当地的,也是办小厂子的,我就把那大半车优质货,和小半车被砸烂了的劣质货,拿去跟他换了一车劣质货。说起来,是他赚了,那些劣质货,修补修补,也能当个劣质货卖卖。”   林希洄顿觉无语:“这事是天灾吧?”   “万一别人觉得是人祸呢?我是酒后驾驶,而且撞山了,如果不撞到那里,就算石头落下来,也砸不着那车货啊。那一车货那么贵,我老家还有老婆孩子和老人要养,我可赔不起。”   苏以东真是想揍人,这人什么思路啊,他蹙眉问:“是谁招你这种白痴进来的?”   “哦,就是那个牟经理啊。”   “牟经理?”   “就是蒋虹的表弟吗,苏大少你连自己后妈的亲戚都不认识呀?”   苏以东无比的郁闷。又是蒋虹,真是进了监狱,还要让人给她擦屁股,这什么人啊?   应景生又开始喋喋不休:“哦,蒋虹这人特别喜欢在苏氏里安插自己的亲戚,好像只有亲戚才肯真心为她办事一样,排挤走了许多原来挺有本事的人。这苏文生也真是奇怪,就由着老婆乱搞。”   这话唠的毛病,真不像个男人该有的。苏以东忍不住打断这人啰啰嗦嗦的废话:“你知不知道,那车劣质货,如果使用不得当,才真的会出大事。如果你当时没有动手脚,而是如实上报公司。那些东西,都是交了保险的,保险公司会理赔的。”   “别搞笑了,那些钱,早让蒋虹不知道弄哪去了,才没交保险呢。就蒋虹的为人,事情真弄出来,我还有活路吗?她肯定让我砸锅卖铁也得赔!”   苏以东:“公司的账目上,明明清清楚楚的显示……”   这次轮到应景生打断苏以东了:“别提啥公司账目了,俺们一线的人都知道,那玩意是假的,一本是骗税务局的,一本是骗苏文生的。蒋虹和她那帮亲信,指不定怎么倒腾钱呢。”   蒋虹倒腾了很多钱?那就是说,蒋虹应该有个很可观的小金库了?那些钱去了哪了?就连苏以漫生病,蒋虹也只出了几十万,再没多拿出来一毛钱。   苏以东脸色越发不好了。   林希洄按下情绪有些激动的苏以东:“算了,我们就问到这里吧。现在事情已经很明白了,苏氏内部管理混乱,当然,不混乱也不会走到这一步,但是绝对没有欺诈客户,故意给萧子期次货!”   “不对,还不该问完,有个最重要的问题还没问呢。”方哲插口。   “什么问题?”苏以东和林希洄齐声问。   方哲手撑在桌子上,俯身盯着应景生,和他视线持平:“我问你,你那一车烂货,是怎么通过期兴贸易的检查的?他们的质检是傻子还是瞎子?”   饶恕   关于方哲问的这个问题,应景生也匪夷所思:“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当时交接的时候特别顺利。我当时也很害怕不过关,谁知道期兴贸易的人都没仔细看,大概也可能因为当时是晚上的过吧。他们就接了货,让我走了,我这人其实真的胆小,怕事,所以就跑了。事后我想想也觉得不对,我跑了干吗?只要那批货用起来不出问题,期兴的人未必就知道货被换了。我还不如一只留在苏氏呢……”   应景生又开始叨叨起来。   方哲打断他:“行了,别东拉西扯了,一个大男人,整天呱呱呱的说个没完,烦不烦?”心里却开始琢磨,看来萧子期故意接收次货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啊!   林希洄则是点点头:“嗯,对,你先闭嘴。还有你”她看向方哲,“拜托,马上去打一份供词出来,让他按手印呀!”   方哲连忙去看秦慧,秦慧还是有点眼力劲儿的,不等方哲开口,立马接口:“这小事,哪能让老板做啊,我去就行。”   秦慧的供词打出来,方哲扫了一眼,确定无误,这才交给应景生:“你看看,如果没问题,就按手印吧。”   秦慧很狗腿的赶紧捧了个红色印泥过来。   应景生看了一遍后,忙点头:“没问题,我来按手印。”   等一切都搞定后,林希洄打了个响指:“今天可以收工了吧?”   这一记响亮的响指,立刻让应景生一个激灵,清醒了。   方哲很识相的关了手机视频。   应景生回过神来后,则是毛骨悚然,自己刚才是怎么回事?有什么说什么,还按了手印?   他一着急,就要上去抢那张A4打印纸,上面可是有供词和手印的,坚决不能别人拿走。   方哲只轻轻一用力,就将他推倒了:“干什么你?还是老实点,去警局吧。”   一众员工看得越发稀奇。这怎么回事啊?刚才那么听话,现在又奋力反抗!   应景生为自己的行为狡辩:“凭什么这么对我?我又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难道你换了那车货是无意的?”   应景生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觉得有种沉重的压迫感。这年轻人看着无害,其实手上是真的很有两把刷子。他立刻改硬为软,一个大老爷们,竟然当众红了眼圈落泪:“别呀,兄弟,我可没得罪你呀,我家里真的有老婆孩子和老人呀,要是真进去了,他们怎么办?”   林希洄冷着脸接口:“你是成年人了,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你当初如果老老实实说出真相,苏氏集团就是想为难你,最多也就是追债。说不定看你这么穷,也就不为难你了。是你自己后来糊涂,走错了路。如果所有人犯了法,都说是因为自己家庭困难,所以才干这种事,要法律还有什么用?”好吧,其实她也不是太懂现在的法律。   应景生一怔:“那不这么干,我更没活路。”   林希洄仍然态度冰冷:“你如果不酒驾也不会撞山上,到时候就算有石头砸下来,也是天灾,跟你有什么关系?做贼心虚!”   应景生后悔不迭:“你当我不后悔吗?可我有什么办法?人谁不会犯错呢,难道就因为我喝了点酒,就得有这种下场?”   “你只喝了点酒?你还动了歪念呢!”林希洄毫不留情的打断应景生。   应景生哭丧着脸:“闺女,你这是不让大叔我活啊。”   “去你的,你有四十岁吗?也好意思自称是大叔!”   苏以东觉得林希洄是个很容易心软的人,这表现有些不大对头。他正奇怪的时候,林希洄忽然往他这里一指,对应景生:“看到没有,苏以东,苏氏集团大少爷,你好好求求他,也许他就把你放了呢。”   说真的,这个应景生处理起来,着实困难。真法办吧,他确实点背又可怜,虽然林希洄笃定,自己说的才是真理,可她又硬不起那副心肠,干脆将这棘手的货色交给苏以东吧。   本来就是苏以东拜托绿江南侦探社找人的。这家伙坑的也确实是苏氏,跟她和方哲有个屁关系呀,再说,她本来也没有最终的决定权啊。所以呢,麻烦就让苏以东处理吧。他不想放过这家伙,那是他的权利,他想放过这家伙,那是他想当好人,就让应景生感激他吧。   苏以东只得接过这林希洄传来的这个球——本来就是自己的事啊,看来还得自己解决!   没等苏以东开口,应景生就朝他跪下了:“苏少爷,苏少爷,你放过我吧……”   苏以东这辈子还没被人跪过呢,但是在心里别扭了一下后,还是没让应景生起来。自己站着对方跪着也好,能给应景生造成一定的心理压力。   苏以东淡定的开口,问的却是一旁的小宋:“你们查清楚了吗?他说的情况都是真的吗?我是说他的家境。”   小宋:“是真的。本来他们夫妻都在外面打工,但是后来家里老人病了,孩子没人管,他老婆只好回老家照顾老人孩子,全家就指望他一个人的收入。”   应景生听得连连点头:“我是真没在这件事上撒谎啊,苏少爷,你放过我吧!”   苏以东很想让他闭嘴,别管自己叫什么苏少爷,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事情的时候。他朝应景生伸出手:“你的身份证给我!”   一旁的小李连忙将应景生递过去:“在我们这里。”   这就好。苏以东接过来身份证:“我不会送你进警局,你放心,这件事,我不追究你了。”追究他有个屁用,就是把他全家老小一起逼死了,也还不出钱来。   应景生几乎以为自己撞了大运。如果蒋虹和她那帮亲戚知道了这事,自己非完蛋不可。不过想想也不是不可能,蒋虹那厮,大家都知道,那是半道上气死了原配才登堂入室的小三啊。正室原配的儿子,跟个破坏家庭气死自己老妈的小三,即使各种想法做法都不一样,也都是很值得理解的吗。   苏以东接着说:“你现在先回去,重新去苏氏报道,好好交接,没活干哪怕就呆在员工宿舍不出来都成。万一哪天需要你作证说那车货不是苏氏故意给的残次品,你只要老老实实交代就行,别的不用管。”   应景生忙答应:“嗯,行,我一定好好呆着!”他粗略一想,事情不可能更糟糕了。苏以东即使不答应放过自己,自己也跑不了,苏以东手里可是握着证据呢。刚才自己说的话,就被人家拿着手机全程录下来了。如果自己不惹怒苏以东,乖乖配合,说不定这大少爷也就真的大发慈悲放自己一马了。虽说苏氏破产倒闭,马上要被人收购,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可能还真就不在乎那一车货的钱。   苏以东:“但是你的身份证我得留几天。我信得过你,也不禁锢你,可我也不能让人把我当傻子耍着玩,就留这么个东西好了。”   林希洄暗暗腹诽,这话也太自相矛盾了,这也叫信得过?不过话说回来,应景生也没什么值得苏以东信得过的。   “哎,行,行,谢谢苏少爷,谢谢!”   应景生就差没磕头如蒜倒了。也就是旁边的秦慧眼疾手快,拉住了他:“别磕头,磕坏我们地板怎么办?你赔得起么?”   应景生傻笑:“好好,那不磕头了,不磕了。”不管怎么样,他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这件事,只要苏氏集团不告他不索赔,那就万事大吉。民不告官不究么。   苏以东:“你现在可以走了。”   应景生大喜。   方哲忙指了一个员工:“小李,你送他回苏氏,送到之后直接下班。”   只要被绿江南侦探社的人动过手脚,应景生的一举一动都会尽在掌握之中,想跑他也跑不了,上个双保险最好。没有身份证这种,小事一桩,多的是法子能跑,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件事叫做——办假证!   “好”小李拉起应景生,“走吧。”   应景生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林希洄。这个女孩子,也太眼熟了。长得这么漂亮,自己不该想不起来呀!   小李皱眉:“看什么看?赶紧走吧。”真是的,有没有自知之明啊?   等应景生出去了,林希洄这才问苏以东:“你够小心的啊?这不是有证据了吗?干吗还要控制他?”虽然控制起来才保险。   苏以东苦笑:“就你手上拿的那些证据?那有法律效力吗?你以为是杨白劳卖女儿啊?随便按个手印就作数。”   方哲也在一边笑话林希洄:“口供这东西,那得有法定程序才算数的,不按照程序来,没有法律效力。”   林希洄:“那你干吗还让小秦打印,干吗还让那家伙按手印?”   方哲:“看你这么兴致勃勃的,就成全你一次,让你过回干瘾呗。”   这话一出口,一屋子人全笑了。   林希洄大囧,低声恨恨道:“方哲,你故意看我笑话吧?”   “没有没有”方哲连忙哄女友开心,“其实这招用来骗法盲还是可行的。有视频和口供在,估计那个应景生会很老实,觉得自己跑不跑也就那样了。”   应景生就要踏进电梯之际,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想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林希洄了。那个夜里,淡淡的薄雾,异常美丽的少女,他只是模模糊糊看到了她,然后,他就看到了那场车祸。   应景生吓得惨叫一声:“我想起来了,她死了,她死了,她早就该死了才对呀!不不不,撞人的也是她。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撞人的和被撞的长得一样?那我刚才看到的是谁啊?”   暧昧   应景生的叫声传到公司里。方哲和林希洄俱是一怔,方哲问:“希洄,怎么回事?”   林希洄摇头:“我以前没见过他。”   方哲:“那他说看到……”他及时收口,再多就不能说了。   林希洄:“我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不如把他叫……不如我们改天去问问好了。”   苏以东听得稀里糊涂:“他到底什么意思?你们两个又是什么意思?在说什么?”   林希洄忙摆摆手:“没什么意思。”   苏以东无所谓:“不想让我知道算了。”他不是八婆,不会专门套人八卦。   林希洄不好意思的笑笑:“其实也没什么,早晚你都会知道,只是这件事呢,涉及一些我的个人私事,暂时不方便告诉你。”   苏以东是很识趣的,本来自己就是外人,这种事也不方便知道。他笑笑:“既然这样,那我先走了。”看样子,是没他什么事了。   方哲很好心的多问了一句:“最近没遇到什么麻烦吧?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吗?”   这语气,多像兄弟之间互相关心啊。林希洄好笑的瞧着这二个家伙,哼哼哼,不愧是被同一个女人照顾了,而且同时讨厌一个女人,又同时关爱另一个女人的家伙……   如果洪雪馨在的话,会再补上一句,还是爱过同一个女人的家伙……   苏以东笑笑:“没什么,大概这几天跟杨氏集团谈妥就没事了。”   杨氏集团??   方哲和林希洄面上都是一动。   方哲忙问:“跟谁谈?”   苏以东:“杨晓!”   方哲:“那我看你这反应够平静的呀,你以前没见过杨晓吧?”   苏以东:“确实没见过,有什么关系吗?”他以前又不做生意,不跟生意场上的人打交道。   “你倒是很放心啊,都没看过要和什么样的人谈判吗?”   “我打算今天晚上回去就好好看看资料。”   “如果你能看到杨晓照片的话,希望到时候别把你吓着。”   苏以东奇问:“什么情况?”   林希洄:“秘密,你自己先看了再说。”开玩笑,这会如果提起杨晓那档子事,这家伙好奇心一起来,那就得问个没完了。她这会可没闲工夫跟苏以东讲故事——主要是,某人快撑不住了啊,别看某人现在看着精神奕奕的。   苏以东仍是苦笑:“那我可要赶紧回去看看她的资料了,看看有什么大秘密。”   等苏以东走了,方哲这才宣布下班,一众侦探终于可以回家好好睡一觉了,都是高高兴兴回家去了。   方哲这才拉过林希洄:“不如我们今晚去找那个应景生问清楚?”   林希洄:“不用,反正你的人送他回去宿舍,还怕他能跑了吗?过两天再问也不迟,你先给我回去休息!”   方哲笑得眼睛发亮:“你还知道关心我啊?我真当你都快不顾我的死活了。”   “哼,明知道我是舍不下你的,别废话了,快回吧。”   “你跟我一起回!”   林希洄眨眨眼:“不跟你一起回去,我还能去哪?”   “你不是去跟萧子期做邻居了吗?那家伙,就别理他了,你要是生气,我帮你出过气了,你犯不着再去跟他有什么纠缠了。”   “好好好,知道了,不去了不去了。”   方哲这才牵过她的手:“那我们赶紧回家,妈打电话催我好几次了,担心我这边有什么状况,不然怎么那么久都不回家。”   看到儿子带着林希洄,一对小情侣安然无恙的回来,看起来和和美美甜甜蜜蜜的,明显是和好了,夏秀萍当即就把一颗心放回肚子里了。   她忙拉过林希洄:“希洄啊,这次回来,就安安稳稳在对面住着,以后阿姨来照顾你,阿姨帮你看着方哲,他要是在欺负你,我帮你教训她。”   林希洄得意的看方哲。   方哲朝她挤眉弄眼:“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啊?”   “是啊,我就是得意啊,夏阿姨和荣叔叔都是帮我撑腰的人。你呀,没人要,不听话的坏孩子!”   “谁说的,我妈作证,我最乖了!”方哲搂住老妈,以期求来一点同盟,一点点就好。   夏秀萍很无情的戳穿他:“我说的!你这死小子,打小就不听话。”   “哈哈哈”林希洄大乐,“长大了照样不听话。荣叔叔和夏阿姨都让你对我好,疼我,你听了吗?”   “没听吗?”   “你就会欺负我?”   “哪有?”   “耍无赖啊你?”   夏秀萍看着两个年轻人斗嘴,也不由得乐了。她是过怕了年轻时的生活,现在儿子争气,未来儿媳妇又是活泼俏皮,一门心思喜欢儿子,小两口甜甜蜜蜜的,看着真让人放心。   就是儿子那职业有些危险,反正在她看来,有些危险,不过不要紧,未来儿媳妇是个妖精,不会让儿子少一根汗毛。   这两个人真是绝配!   夏秀萍满意的感叹一声:“你们早些结婚多好,我可以早早抱孙子。”   结婚?提起结婚林希洄就伤心,上辈子顾苏迟说跟她成亲,都没有成呢。就是光搞了个似是而非的洞房,然后,用世人的话说,就是“无媒苟合”了。   方哲兴致勃勃的答应老妈:“好啊,你去看日子好了,选好了日子告诉我们,我们俩立刻领证结婚办婚宴!”   林希洄正在情绪低落,听方哲这么说,猛地抬起头:“方哲,你什么意思呀?”   方哲很认真点看着她:“怕你跑了。”这次是萧子期,下次不定是谁呢。哦,中间还插进来过一个苏以东,只是那位有自知之明,所以一直没开口,后来干脆不声不响的移情别恋了。谁知道下下次会不会出现个比苏以东各方面都优秀,还很没有自知之明的呀?找个漂亮可爱讨人喜欢的媳妇儿,就是有这点不好,许多人惦记着。   夏秀萍觉得儿子这点甚好,男人吗,就该多紧张老婆。   方哲继续看着林希洄:“所以,我得赶紧把你娶回家。这样,外面那些妖魔鬼怪就赶紧退散吧。”   林希洄:“我又不跑!跑了也是故意气着你吗……”反正他一服软,她就回来了。哎呀呀,要不要这么没骨气,林希洄忍不住唾弃自己。   “可是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往上冲,我看着烦啊。”   “为了解决你的烦心事,所以我就得嫁人吗?”   “跟你说话真是费劲,我看你是故意不好好说话。算了”他转头去看老妈,“我们不要理她的意见了,你去看日子就好,我们保证在那天结婚。”   夏秀萍:“啊……这……”   林希洄恼了:“方哲,你这样也算求婚啊?”   夏秀萍当即反应过来,女人的第六感早就告诉他,儿子这么做不妥,但是事出突然,她一时没想明白到底哪里不妥了。现在总算醒悟过来,最大的不妥就是,还没正式求婚啊。人家女孩子都喜欢浪漫的吗!   方哲有些傻眼,他刚才太心急了,果然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么……他倒是想来个什么单腿下跪,死乞白赖也得让林希洄答应了,可是有亲娘在身边看着呢。他连老妈都没跪过,怎么能当着老妈的面去给别的女孩子单膝下跪呢?   林希洄好笑的看着他:“你先好好休息,就你现在这个脑子,不清不楚的,不定再说出什么话来。等你睡够了,休息好了,再来找我好了。”   夏秀萍不知道儿子这两日过的什么日子,就是觉得刚才被方哲靠近时,闻到他身上的一股子汗臭味,忙说:“对对对,是该让方哲好好想想。希洄也不用走啊,我都做好饭了,一起来吃。还有你啊方哲,洗洗澡吃过饭再睡。”   这个提议不好,林希洄马上否决了:“我看啊,他得先睡饱了再洗澡吃饭,哈哈哈。”   方哲又想揉她的头发了,他心里想着,手上立刻付出行动:“你现在得意了是吧?把我整成这样,你就哈哈笑……”太委屈了,这什么人啊?他未来的媳妇儿,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哪!   “睡你的去吧。放心,我不跑,我陪着夏阿姨吃饭!”   “有这么明白事理的老婆,我可真有福气!”方哲趁机亲了亲林希洄,这才回房去睡,“妈,等我睡醒了再陪你。”经过林希洄这么一提醒,他居然还真的是撑不住了。靠,事情是怎么从他求婚变成他去睡觉的呀?果然他看着精神其实脑子早就发昏了么?   夏秀萍也还没弄清楚情况呢,怎么回事啊?突然就要去睡觉了怎么?   林希洄拉过夏秀萍:“夏阿姨,不用担心,他就是累着了。先让他睡吧。”   夏秀萍不解:“怎么会?方哲一直都是很有精力的呀。”   就是因为他一直都那么有精力,所以自己折腾起来才那么狠的呀,不然怎么把他折腾累?林希洄笑笑:“哦,侦探社最近在帮苏以东找人,这两天方哲又忙着找我,又忙着那边,所以很累。你儿子也不是铁打的呀!”很不错了,再努力一把,就真的可以做铁打的人了。   “是吗?”夏秀萍想起来,“对,以东跟我说过,说是苏氏集团跑了个不靠谱的司机,难道是找那个司机?”   “对对对,阿姨真聪明。”   “那找到了吗?我看以东一直为这个事儿头疼。”   “哦,找到了,所以我们今天回来的晚。”   方哲趴在床上,闷闷的吐槽,倒是真会哄他老妈呀,把最重要的事一笔带过了。还没吐槽完,他就呼呼大睡了过去。   吃饭的时候,林希洄忽然问起来:“夏阿姨,你这两天,就一个人在家吗?会不会很闷啊?我看你需要和附近的人多交流,认识几个伴儿。”她琢磨着,怎样慢慢的将话题绕到荣成海身上。   “不闷。本来一直等你们,过几个小时就给方哲去一次电话,他总是说没事,也不多说别的,就给我挂了。结果后来,老荣来了,还陪我去D市大戏院听了场昆曲,呵呵,我还是头一次进去呢。以前总是听乡下的草台班子,要不就是在电视上看了。老荣说还有个什么剧院,里面都是说相声的,演小品的,还有二人转,更适合老年人多听听看看,心情容易好,还劝我别瞎想那么多,方哲既然一直在接我电话,还告诉我没事,那就肯定没事。”   林希洄暗自松一口气。还好还好,这辈子方哲身边最亲的亲人,很容易就接受了她,不用再像以前的游昌河那样……   算了,过去的伤心事,不去想了。   她咽下口中的米饭,忽又笑了:“阿姨,荣叔叔这么不会说话啊?”这可真是太妙了,不用她费力气,夏秀萍自己就将话题转移到荣成海身上了。看来荣大爷他老人家,还是很关心夏阿姨的吗。不过他老人家的用意,那是越来越可疑了呀!   夏秀萍:“啊?我觉得老荣说的挺对的呀。”   林希洄:“不是,我是说,荣叔叔怎么能说你是老人呢,你一点也不老呀,还不到五十呢。”   夏秀萍一想:“也是啊,我看起来很老吗?”   “不老不老,夏阿姨看着一点也不老。”   夏秀萍立刻重新审视自己:“希洄,你别哄我开心,我这打扮,是不是真的挺显老的?今天遇到邻居,人家看到我开方哲的门,还奇怪我是谁。我说我是方哲的妈,还没人信呢。幸亏楼上的小江下来了,说我真是方哲妈,别人才信了。”   “那是人家看你太年轻,再说……”嗯,再说,以前有人多嘴问的时候,方哲明明白白告诉人家,他老妈死了呀。好吧,后面这个原因才是重点。   夏秀萍倒是不在乎后面那个原因,反而一直拧着次要原因:“可我还是觉得自己显得老了点,土了点。真的,我都听到有人小声议论了。说什么,方哲的妈妈看上去好朴素呀。虽然人家话不难听,可那意思多明白呀!”   夏秀萍忽然变得像个很注重外形的未婚少女。   林希洄乐了:“要不,吃过饭,我陪阿姨去逛街?反正楼下附近有商场,关门又晚。到时候,咱们挑几身漂亮衣服,再买几件合适的发饰。您才四十出头呢,好好一打扮,保证漂亮。”   夏秀萍有些犹豫不决,并且对自己突然间的扭捏毫无自觉:“什么四十出头,我十八生的方哲,现在都四十好几的人了。你说我这么大年纪还打扮,那多惹人笑话?”   “怎么就惹人笑话了?阿姨,你相信我吧,我一定把你打扮的又端庄,又大方,又高贵,反正绝对不老土,而且还很漂亮。”   夏秀萍乐了:“哟,那可真是太好了。现在的小姑娘很会打扮的,我看你每天就打扮的很好看。”   “嗯,放心,到时候一定把夏阿姨打扮的更漂亮。咱们一会就拿着方哲的信用卡去狂刷好了。”反正方哲的银行卡信用卡啊啥的,密码她全知道。方哲本来打算给苏家的几十万又回来了,等于省了几十万,宰他一刀也没啥。   夏秀萍眨眨眼……狂刷……??她这辈子没这么乱花过钱呢。   林希洄看了夏秀萍的样子,笑起来:“阿姨,你放心好了,方哲这两天刚……赚了几十万,你花他个几万,他不心疼,美着呢。他以前就老遗憾了,说现在赚了钱,想给妈花,妈都花不着。他最遗憾的事,就是没能让你跟着他享福。你这次使劲花吧,他心里会乐开花的。”   夏秀萍轻拍桌子一下,也笑了:“好,我也跟着儿子享享福。不过……刷个千把来块就好了……”   美丽升级   在林希洄的指点和劝说下,夏秀萍还是刷了一万多块。林希洄帮她挑了几身衣服,一件几百块,几件下来也要个几千块,又买了两双鞋子。又买了了几样上千块的饰品,每一样看起来都是端庄大方。最后,又选了一套护肤品,这才算完了。   一开始,那POS机上的数字,直刷的夏秀萍心疼,林希洄干脆来了句:“那我来买好了,就当我送给阿姨的礼物,我还从来没送过阿姨礼物呢。”   夏秀萍忙拒绝:“这可不行,怎么能让你花钱呢?其实么,花谁的钱也是花,还是太贵了。咱还是别挑这么贵的了……”   林希洄:“怎么就贵了?您看方哲身上那套西装,好看吗?”   夏秀萍忙点头:“好看,衬得他很……有型,对,用你们年轻人的话来讲,就是很帅,很有型。”她的儿子,能不帅吗?   “是吧?我给他买的,四千五一套!”   夏秀萍眼睛都瞪圆了,在心里盘算,十几年前的时候,她养方哲,那叫个生计艰难,娘俩一年花的钱,也才六千。她一月工资五百,一年到头什么钱也存不下。   林希洄:“你这几身衣服加起来,也就跟他那一套衣服的价钱差不多,等回去了,方哲肯定怪我给你买的太便宜了,肯定要说了,都是地摊货。”   “不会吧,就这么一件衣服,就要七百八呀”夏秀萍拎着手里最贵的一件外套,“这还是地摊货?”天呀,儿子过的太奢侈了呀!   林希洄:“所以啊,您买的这些,都不够看的。他最近是总有事,现在可终于闲下来了,我琢磨着吧,万一他要觉得这次我给你买的不满意,下次铁定他方大老板亲自陪你来买。到时候,他要买多少钱的,我就不知道了。”   夏秀萍:“是吗?那咱们就得赶紧买妥当了。”妈呀,一身衣服四千五,死小子只要给她买两三身,那就上万了。   林希洄继续补充:“嗯,我琢磨着吧,我给你挑的这些饰品,他都不见得能看上眼。搞不好就来给你买白金镶钻的……”   “不用不用,我不戴那个”夏秀萍连连摆手,“上个街我都怕被人抢,等以后在这边有了朋友,我还怕别人说我炫耀呢。倒是给你买不错,话说回来,也快该买了。”   “阿姨,你怎么把话题转到我身上啊?”林希洄佯作脸红,“快点挑你的,然后打扮的美美的给你儿子看。他心里会乐开花的!”   夏秀萍想起林希洄出来前说的那番话,就将肉疼的感觉生生给压下去了:“也是,就挑合适的,价格也适中的买,他也高兴,我也少心疼点。我是该享享福了。”   “这样才对吗!”   林希洄还想说什么,手机铃声响了。她拿起来一看,笑了:“阿姨,以东给我打的电话。”   “是吗?我这两天都没去他那里。等下你们说完了,我跟他说几句。”   “好。”   林希洄接起电话:“苏总,现在才有空给我打电话?”   苏以东:“你别取笑我了,什么苏总。我是被人硬赶着上架的,其实明天主要也是我爸跟人谈,我作陪。”   苏以东又问:“说正事吧,杨晓怎么会和你长得一样?”   林希洄:“她和我是同母异父的亲姐妹。我妈妈怀了我之后,就抛夫弃女离开了杨家那个富贵奢华但却没有一丝温情的家。我妈妈一直没后悔过,就是觉得愧对杨晓,而杨晓觉得我妈是因为和别的男人有了我,所以才跑了。她很恨我爸爸和我。就是这么简单。”她尽量以真正的林希洄的身份,来解释这一切。   苏以东觉得十分不可思议:“居然是这样?”   林希洄:“其实你看到杨晓照片的时候,应该已经怀疑我和她有血缘关系了吧?”不然怎么会长那么像?   苏以东:“知道了,我会提醒我爸爸的,不然明天看到她,我们两个真要失态了。”   夏秀萍听的有些稀里糊涂,林希洄直朝她比手势,她才反应过来,没有在旁边多问。希洄的身份是个大秘密,当然不能随便让人知道,她肯定得有自己活在人世上的身份才行吗——只是听起来,这个身份好复杂哦。   林希洄:“以东,夏阿姨就在我旁边,你们俩说说话?”   苏以东的语调明显欢快很多:“好啊,我这两天都没有顾得上跟她去电话。”   夏秀萍忙接过电话:“以东,你还好吧?”   苏以东:“放心,很好。”   “你有事可别瞒着阿姨,你在这边没有朋友,又不喜欢主动出去交际,又要忙着那些生意上的事……”   苏以东打断她:“阿姨,雪馨这两天总是过来,你放心好了。”   夏秀萍听到“洪雪馨”的名字,眉眼笑得弯弯的,方哲和苏以东的终身大事都解决了,她的一颗心就放下了。   夏秀萍:“那好,就让雪馨多陪陪你吧。我……”   商场里响起送宾的音乐,千篇一律的萨克斯——《回家》。   苏以东听到对面的音乐:“阿姨,你和希洄逛商场吗?”   夏秀萍和林希洄往商场外面走去,一边兴奋的点头:“是啊,买了好多东西,都是希洄帮我挑的。衣服,鞋子,首饰,好多呢。”   苏以东眉头一跳,有情况呀!他问:“阿姨,你也开始打扮了?等我这边明天谈完了,一定去看看你。”顺便还要听林希洄讲讲她的经历——只要她不嫌自己和雪馨八卦多事。   夏秀萍笑意更浓:“好啊,阿姨明天给你做好吃的,你先忙,看完了资料早点休息。”   “知道了。”   “如果非要熬夜,记得喝牛奶,别总是喝咖啡。”   “嗯,知道了。”   方哲一觉睡醒,已经是天光大亮。   大概是饿过了头,又是刚醒来,他暂时不觉得饿,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又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这才感觉到已经是饥肠辘辘。   前两天的运动量过大,偏又没吃什么东西。他在房子各处转了一圈,确定希洄和老妈都不在,只是在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点。他已经等不及了,大马金刀坐下来,狼吞虎咽吃早餐。那两位估计是晨练去了,等他吃完饭,人大概就回来了。   镜子里的中年妇人,穿着颜色花式搭配的低调却不乏亮丽,款式大方合体,做工精致,衣料也十分不错的衣服。正是适合夏秀萍的风格。脚下踩着五厘米的高跟鞋,虽然不低,但还在承受范围内。   头发也被换成了她很少梳的发式,比平时随意梳的复杂一些,但不会很花哨,也是又低调又稳重大方,还很好看,不显得老土。   夏秀萍难以置信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希洄,你可真会挑衣服。我看着那些衣服,也不怎么出挑起眼,穿身上可真是舒服,合身,还显得人特别好看,特别……有气质,比以前那些衣服好看多了。”她这么说,不算自夸吧?   林希洄:“那当然啊,我的眼光哪里会差么,不过最重要的是,阿姨底子好!”   夏秀萍:“你可别臊我了,我这都多大岁数了。还是你们年轻人好啊!”夏秀萍是真心感慨啊,还是年轻人会挑衣服,她昨晚还有些不放心呢。那些衣服,希洄对着她比比,连试也没怎么叫她试过,说买就买了,一件可是几百呢。若不是她知道那些大商场里的衣服退换容易,可不敢那么轻易让她买。那么多衣服首饰,才逛了两个多小时,希洄就都给她买全了。   林希洄又按她坐下:“来,阿姨,我帮你化妆。”   “哎哟,不行不行,希洄,我活了大半辈子,都没画过妆。年轻的时候,没那个时间,也没那个闲钱,都习惯了。再说,我也看不惯呀!”现在年轻人的妆容实在太可怕了,动不动就来个妖艳的烟熏妆什么的,她要是画出来,那不成老妖怪了?   “放心吧阿姨,我画出来的保证适合你,很好看的。”   方哲吃完饭,站起身打扫战场。   门被推开,林希洄将夏秀萍推进来:“方哲,看,我的大变活人怎么样?”   方哲回过头,目光立刻全部都落在夏秀萍身上,一丝一毫也没分给林希洄,眸子里的陡然亮起来:“哇,这是我妈吗?”惊喜和称赞之色,溢于言表。   夏秀萍穿着黑色的高领棉背心,外套一件稍微浅暗一点的橙色棉开衫,只在开衫领口处,缀着几朵同色小玫瑰花,因为那玫瑰花太小,又只是很低调的依附在领口处,排了大半圈,所以不显得张扬,到是添了几分并不过的时尚。高领背心外面,还戴着一串白色珍珠项链。下面是款式普通剪裁合体的黑色女裤,配上同样不起眼,却衬得人身材高挑,气质也出众几分的高跟鞋。   头发梳了个不隆重也不显得很随意散漫的发型,髻上插了一根不甚起眼却很能画龙点睛,锦上添花的银色插针。   这身搭配,一点也不张扬,但也绝对不老土,最妙的是,还化了个绝对不过分的淡妆。一眼看过去,那就是个温和内敛,娴静文雅,知书达理的居家太太。虽然这总体风格跟以前没啥大变化,可是整个气质容貌都拔高了好几个档次,也去掉了一身的老气和土气。   方哲上前搂着老妈左看右看:“妈,我发现我以前有眼不识泰山啊。虽然总夸你漂亮,可是没想到,可以漂亮到这地步。啧啧,这一身打扮往街上一走,被那些老鳏夫看见,还不排着队追呀!”   夏秀萍起先还有些不好意思,看到儿子高兴,她也开始容光焕发起来,结果没想到这死小子最后来了这么一句,气得她一个爆栗敲方哲脑袋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知道你没好话!”   其乐融融   教训完儿子,夏秀萍又开始心虚起来:“阿哲,这是刷你的信用卡买的。”   “只要你高兴,随便刷”方哲大手一挥,“我是你儿子,你不刷我的还能刷谁的?瞧瞧这么一打扮,多妥当?”风格偏向传统和保守,老妈能接受,颜色款式打扮人不说,还一点不老气,老妈心里也十分能接受。刷的太值了呀!   夏秀萍继续不好意思:“刷了……一万多块……”   “嗯,好看就行吗。”钱哪有老妈开心重要啊,方哲摸着这衣服,手感还不错呢,他不太懂衣料,摸着舒服就觉得很值,“不错不错,衣服料子很好呀!”一路摸到还没来得及剪下来的吊牌处。   林希洄翻个白眼:“这就叫料子好了?我还想劝阿姨买料子更好的呢。”   方大老板随手翻看了一下吊牌,脸立刻黑了:“林希洄,你怎么陪我妈去买地摊货呀?这哪是一万多?这才四百块呀!”   林希洄根本不理方哲,只去看夏秀萍:“阿姨,我都说了吧?方哲肯定怪我给你买的太便宜了!”按照方哲的思路,那是绝对不会允许他老妈穿的比他差的,他穿四千五的,他老妈要么穿价位差不多的,要么就只能穿更贵的。   夏秀萍面上怒了:“这怎么还便宜了呀?”想当年,她穿一件十四块的新衣裳就很满足了。到后来,日子最艰难的时候,十四块的衣服她都能穿个两三年。   虽然面上怒了,可夏秀萍越想呀,这心里就越满足,还威胁儿子:“你别找事啊,这些都是希洄的心意,昨天希洄陪我买了好几身呢,我看着都很好,各个都合身还很合心。你再这样地摊货地摊货的,我以后就真的去穿地摊货了。”   希洄的心意?不是刷的我的信用卡么?方哲默默腹诽,忽又笑起来:“妈,那你快去换上另外几身给我看看。快去快去。”   “你别闹了,等我穿上的时候,你自然就看见了。这一身一身的换着,像什么样,我又不是模特。”   “那你就为了自己儿子,当一回模特好了,快去吧妈!”   林希洄也劝夏秀萍:“阿姨,难得你儿子这么有闲,又好不容易孝心大发一回,你就给他看看吧。多少当妈的想让儿子仔细品评下自己的衣服,还求不来呢。”   “你们两个呀,就会一唱一和,好好好,我这就去换。”只要儿子小两口高兴,她就当回模特呗。古有彩衣娱亲,今有彩衣娱子,嗯,真……相得益彰……   夏秀萍兴致勃勃的将几身衣服都换了给儿子看,方哲一直很卖力的鼓掌叫好,搜肠刮肚想着不重复的赞美词汇。   末了,方哲才想起还差了点什么,他一拍脑袋:“希洄,不能光让你表现啊,你得给我这个当儿子的留点事情做啊!”   林希洄:“给你留了啊!”   “什么?”   “买包啊,我光买衣服和首饰了,还没买合适的包包呢。总不能让夏阿姨还拎着原来那个皱巴巴的布书包吧?”   方哲立刻来了精神:“对对对,马上买。”   林希洄立刻提议:“要LV的。”   “好!”   “可以顺便再帮我买个gucci的。”   “没问题!”   “不成!”夏秀萍立刻否决了这个方案,“你们要买gucci我没意见,反正我不要LV。”其实她分不清什么LV,gucci,但是既然从两个年轻人嘴巴里蹦出来了,那肯定是很昂贵的。   林希洄问:“额……那要什么?你原来的包和现在的衣服搭配不上啊!”   夏秀萍:“没事,就要个地摊货就行了。新的,看起来像皮的,那不就行了?”   林希洄眼珠一转:“好啊,那就地摊货了。七百八的地摊货手提包,正好配七八百的地摊货衣服,呵呵。”   夏秀萍很无奈:“你们两个呀,行了,不管你们了,我得赶紧去买菜做饭了,一会以东可能要来。”   “干脆再多请一些客人吧?反正也是做好多菜,热闹点好。”方哲连忙提议。   夏秀萍:“啊?请谁?我可跟你说,这个小区里,除了阿琴,别人我都不认识,你打算请什么客人,得提前跟我说好人家的秉性。”   方哲:“妈,看你说的,我当然请老熟人了。荣叔叔自己一个人吃饭,估计很无聊,不如让他也来热闹热闹好了。”   夏秀萍点点头:“行,都听你的,你看着办。”   林希洄搀住夏秀萍:“我和你一起去买菜。”   等到吃饭时分,苏以东和荣成海竟然前后脚到了。最“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是,苏以东竟然把洪雪馨也带来了。   洪雪馨看到夏秀萍,也是连声夸赞,还朝苏以东抛了个“不出所料”的眼神过去:“看吧看吧,我都说了,希洄的眼光一定没问题!”   苏以东也笑看着夏秀萍:“阿姨,你这不光是衣服漂亮了,人也漂亮了,气色明显好了很多。”   “变得更加红润细腻有光泽了,对吧?”林希洄笑得贼兮兮的,“护肤品再加上我的妙手,一切都是小意思!”   苏以东佯作白她一眼:“呵呵,那是阿姨本来底子就不差。”   “是啊,不然的话,我估计就算在脸上扑厚厚的粉也不成的,更别说只用护肤品了。”林希洄连忙狗腿的表示同意。   荣成海的眼睛盯在夏秀萍身上,就一直没有挪开。一向古板、严肃、威严的“荣警官”,这会忽然搓着手,笑得很憨厚:“小夏,怎么忽然想起打扮了?这样可真是好看多了。”以前就看着夏秀萍顺眼了,还真没发现,这一打扮,竟然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啊!   方哲点点头:“嗯,这叫女为悦己者容!”   此话一出,屋内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古怪。这句话的指向太明显了呀,屋子里和夏秀萍般配的,可不就只有那一个独身多年的鳏夫,荣成海警官么!   夏秀萍的脸皮一向不厚,当下就有些脸红:“死小子,你别总是没轻没重的乱开玩笑,说什么呢?”   方哲一脸无辜:“我没胡说啊,你不就是打扮给你儿子我看的吗?”   一句话出口,屋内气氛瞬间轻松下来。   夏秀萍乐了:“谁要穿给你看了?少臭美!”   方哲:“难道你特地穿给苏以东看?”   林希洄插嘴:“怎么了,你吃醋啊?”   苏以东也忙不迭插进来一句:“肯定是!”   林希洄:“去去去,还轮不着你臭美,夏阿姨是特地穿给我看到,嗯哼哼!”   夏秀萍有种被众星拱月的美妙感觉,情绪飘乎乎的,但好在理智还在,很快就把自己那飘悠悠的情绪给拉了回来:“都别臭美,我就是穿给自己看的。瞧瞧你们,我不过穿了件新衣服,就弄得跟过啥喜庆节日似的。”   洪雪馨也被这气氛感染,很有些喜上眉梢的感觉:“就是就是,夏阿姨这身打扮,其实也没什么。很多人上街都是这样穿的,可就是偏偏穿不出这感觉,这才让咱们一个个的,吃了一惊,呵呵呵。”   夏秀萍赞同这话:“是啊,我这也没多打扮啊,上次去剧院里,我看身边和我年纪差不多的人,也就是跟我差不多的打扮。瞧你们这一个一个的,还受惊呢,我快被你们惊着了差不多。”   “哦~”林希洄听出弦外之音,“难道阿姨是和荣叔叔喝过茶看过戏听过相声以后,才想起应该打扮打扮的?”   夏秀萍差点被她给绕进去,愣了一会,好容易才回过味来:“不是你劝我买新衣服的么?”   林希洄不好再回一句——不也是您自己很乐意去的么。再说下去,夏秀萍该真臊的要翻脸了。她只好又笑嘻嘻的说:“对哦,我都差点忘了。看来以后,阿姨得去多听听戏听听相声什么的,看看别的阿姨的穿衣打扮,有没有喜欢的,回头就让方哲买了送你。你呀,该好好享享福了!”   众人齐声附和:“对呀对呀。”   夏秀萍忙挥手:“什么享福,要真享福呀,那得让我抱孙子。哦,除了这孙子的事啊,还有一件头等大事,嗯,我可等着那两个小年青儿呀,什么时候商量好了,赶紧定下来……”   方哲话接的快:“不是说好了,让你给定日子吗?”   林希洄气得瞪了这家伙一眼:“我的求婚仪式呢?”   “会补给你一个很浪漫很浪漫很浪漫的求婚仪式的,你放心!”   夏秀萍:“去去去,谁说你你们俩呢,你们俩早铁板钉钉了,谁也拆不散的!”   方哲心思活络,立刻明白老妈所指,坏坏的问:“那你说谁?”   夏秀萍:“说那两个呀!”   “到底是哪两个呀?”   “差一层窗户纸,又不肯捅破,以为咱们都是瞎子的那两个呗!”说完,母子两个相视低低一笑。   林希洄发誓,她是打死也没想到,夏秀萍居然会露出这样的笑容,带着几分开朗,几分善意的坏。这不是应该专属于方哲的吗?还真不愧是母子呵,原来当妈的也会这么笑。也不知道是谁跟谁学的……   苏以东见怪不怪,当即大声宣布:“谁说我们两个之间有窗户纸的?我们两个今天会一起过来,就是来宣布,我们俩正式交往了。”还一把搂住洪雪馨肩头,仿佛宣示主权!   众人又是一片道喜声。   苏以东忙不迭对夏秀萍:“阿姨,我凑个热闹,我的日子你也给选一下吧。”   夏秀萍喜滋滋的答应下来:“好,好,没问题!”   洪雪馨不干了:“苏以东,我的求婚仪式呢?我答应嫁给你了吗?”   苏以东大言不惭的借用方哲刚说过的话:“会补给你一个很浪漫很浪漫很浪漫的求婚仪式的,你放心!”   身世之谜   林希洄笑嘻嘻的接口:“阿姨,你赶紧给他们选日子,最好就是这月,我还没见过闪婚的哪,这下可算让我见到一对!”   洪雪馨点她脑门:“说什么呢你?”   林希洄仍是笑:“没说什么呀,就是恭喜苏大少,看来谈判很成功,不用担心负债累累了,好歹还能留下老婆本。”   苏以东苦笑:“什么老婆本?谈判是成功,不过算下来,差不多也就是没多少债务了。我再做回老本行,干个一两年,大约也能还完了。”   洪雪馨对这一点很不满意:“要我说你就不该去还债。蒋虹搂了那么多私房钱,怎么就一分没拿出来?你爸爸才是真正的欠钱的那个,怎么最后落个父债子还的下场?”   苏以东一听她抱怨这个就有些头疼。洪雪馨觉得他像个包子,摊上极品的一家子,几乎被人啃的渣都不剩,所以总为他抱不平。   倒是夏秀萍一语道破内里原因:“以东恐怕是不想为了省两年的时间,就难过一辈子。彻底了断麻烦也好。不然整天看着已经苏文生被债主追,你们的日子能过好吗?雪馨,你是当局者迷呀!”   林希洄觉得这是正理:“也是,苏文生垂垂老矣,指望他还钱,可能性很低呀!”   方哲有些意外:“蒋虹的那些私房钱呢?”   苏以东叹了口气:“其实她早就有了赌博的毛病,那些钱早背着我爸输光了。”老爹看上这种人,毁了原本的幸福生活,气死老婆,坑了儿子,真是叫人面上无光……   洪雪馨也唯有叹气:“哼,就你高尚!”   苏以东忙去抚慰心上人:“你也不差吗,明知道我背着一身债,还肯嫁。”   “谁肯了?”   “当然是你啊!”   林希洄打断这两个家伙:“你们先别忙着肉麻,先说说呗,到底是怎么捅破窗户纸的呀?嗯?”   一屋子人立刻开始“逼供”:“就是,快说快说。”   苏以东指着饭桌:“不是说让吃饭吗?再不吃就凉了!”   众人又嬉笑了一阵,这才坐下来吃饭。   吃过饭,几个年轻人大力建议荣成海和夏秀萍出去玩玩。林希洄说:“夏阿姨肯定很遗憾,上次穿的那么朴素就去了,现在可算穿的漂亮了,绝对能给荣叔叔长脸。”   方哲:“对啊,荣叔天天抱怨,想约个人一起去听听戏喝喝茶都难,那些老友家里都有一堆事,现在终于有闲人相陪了。”其实他想说“佳人相伴“来着,没敢说。再借他俩胆也不敢这么放肆!   苏以东:“到是个好主意,出去走走也好。打扮的这么漂亮妥帖,哪能只在家里给我们看?”   洪雪馨淡笑不语,只看着其他三个人卖力的请神出去。   两个老的也看出不对了,但是一合计,还是决定将此地拱手让出去,让他们年轻人说自己的悄悄话去。   等荣成海和夏秀萍都走了,林希洄立刻表示:“我去洗碗,你们先聊哈!”   洪雪馨拉住她:“你先坐下,明知道我们是来听你的那个啊什么……大型家庭伦理肥皂剧的!”   林希洄:“我讲了啊。”   “讲了?”   “是啊,我告诉苏以东了啊!”   “就那点啊?太少了,不够料!”   “那……我们交换?先讲你们是怎么捅破窗户纸的!”林希洄才不在乎原身的过去呢,让她讲出来一点也不为难,可她偏要利用这一点小秘密多套取一些情报出来。   洪雪馨:“你先说。”   “你先说!”林希洄不甘示弱。   方哲打断二人:“行了,先说正事!”   “正事?现在还有正事吗?正事不都办完了吗?”林希洄问。   方哲无语:“怎么叫办完了?昨天才找到应景生,那才是个开始,这么快就完了呀?”   他又转头去看苏以东:“都已经敲定了的事,萧子期应该不能掀起大风浪了吧?”   苏以东:“我昨晚跟他去电话,还没等我说什么,他就大人大量的表示,他不打算追究了。”   林希洄插进来:“意料之中啊。他以前会那么做,为的其实是杨晓,他想尽办法要让杨晓知道,方哲爱别的女人。等他发现,原来我不是杨晓,你又能证明苏氏的清白以后,你以为他有空搭理你呢。”   方哲苦笑:“希洄,你说的我面子也太大了。居然让萧子期调查出我十年前的一段所谓的‘初恋’!”   “呸,少给自己脸上贴金。我看么,人家要么是去查荣叔叔的时候,顺道查出你的破事,要么就是我面子大。人家就是为了抢到我,所以才仔细查你的底细。可怜你这个大侦探啊,居然也有被人查的一天,而你自己居然还不知道!”   方哲:“哈,照你这么说,也不是你面子大,是杨晓面子大!”   林希洄:“你……”她气鼓鼓的,鼓着腮帮子的样子,固然在生气,却也难得的娇憨可爱!   方哲:“我怎么样?嗯?”看到林希洄吃瘪,某人很得意,坚决要乘胜追击。   林希洄:“不跟你说了,哼!”   她又转头去问苏以东:“那个……啥,杨晓也没有为难你吗?”   “没有啊,还算顺利吧。她提出来的价格,比我们的底线只高了一点点,而且态度强硬,不肯再多做退让,我爸就答应了。这也不算是为难吧?”   林希洄:“嗨,我不是这个意思呀……额……也没啥,听你这么说,我估摸着,杨晓要么和萧子期没有混成一路。要么就是,即使混成了一路,在这件事上她也没有受萧子期的影响。”   苏以东和洪雪馨都听得头晕。   洪雪馨问:“希洄,你在说什么?杨晓和萧子期怎么就混在一起了?你和杨晓又是怎么回事啊?你给我老实交代清楚,不许打岔。别老跟以前一样,问你个什么都不说,自己的事藏得死死的。怕你有什么难处想帮你都帮不上!”   “额,都说了,要交换!”   “你先说!”   “你先说!”   方哲和苏以东都忍不住抚额长叹,哎,女人哪!   “算了,希洄,要不咱退一步吧,你先说,然后再逼供。他们俩如果敢食言,今天就不让他们出这屋门了!”方哲很深明大义的帮林希洄做了退让!   都僵着也不是办法,林希洄只好妥协:“好吧,那洪姐,等我讲完了,你一定要告诉我你们是怎么捅破窗户纸的!”   洪雪馨点头:“放心,小丫头,洪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林希洄深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开扒关于自己,哦不,是原身的陈年旧闻,她表情严肃:“洪姐,你和苏以东比我和方哲年龄大,结果让我们年级小的让着你们,真是……羞不羞啊?”   洪雪馨差点被气昏过去:“你到底说不说啊?”就那么点陈芝麻烂谷子的陈年旧事呗,她还真当宝贝一样藏着掖着了,谁稀罕看,再不告诉她,她也不多问了,起身就走了。她巴巴的坐在这里,为的也不是满足自己的八卦需求,是想关心关心这死妮子好不好啊?   林希洄很有眼力劲儿,发现洪雪馨是真要生气了,连忙讨饶:“哎呀呀,好姐姐,别生气,我就是嘴上先占个便宜,嗯,我这就告诉你,其实事情很简单呢。”   洪雪馨有些晕晕的:“哼,你就哄我吧,老实交代你都瞒了些什么。”   林希洄这次终于老实交代:“其实也不是多复杂。我妈以前嫁给我爸,过的并不好。嗯,怎么说呢,那场婚姻更像是两个家族联姻,利益关系更大。我妈妈是独生女,有些被娇宠了,但人不坏,脾气性子也好,只是特别喜欢依赖人。最初的时候,她年轻不懂事,十分依赖夫家。后来,我外公外婆相继患病离世,她不会打理生意,嗯,也可以说是懒得打理生意,也就一股脑的都丢给了丈夫,嗯,也就是现在的杨氏集团董事长杨赞。”   洪雪馨听到这里,自以为明白了:“我知道了,杨赞肯定是将你外公外婆的财产都给吞了。他肯定觉得自己辛苦打理生意,都是给别人做嫁衣,太不值得了。哪怕以后那些钱都是他儿孙的,他也照样觉得不值。”   林希洄连忙点头:“是啊,是啊,一开始,就是这样子的。”   洪雪馨立刻大失所望,这故事果然狗血:“后来杨赞就移情别恋了,是吧?”   “不是,后来我妈移情别恋了。都说了,我妈那是抛夫弃女!”   洪雪馨:“难道不是杨赞先包二奶,养小三,小四……一直到小N,所以你妈妈才忍受不了?”   林希洄摇头:“没有,杨赞这个人对女色没有什么兴趣。他唯一的兴趣就是——钱。所以,他拼命的发展事业,拼命的做生意赚钱。话说,如果苏文生有他一半努力,你将来那就是苏氏集团的大少奶奶!”   洪雪馨:“怎么回事,说着说着又来打趣我。真要那样,我还不嫁给他了!”   方哲怕苏以东面子上不好看,也对这话表示不满:“希洄,你就说杨赞好了,提别人做什么?”   林希洄忙将话题拽回来:“嗯,杨赞大约就是这么样一个人了。这种人么,是不懂得疼人的。虽然老婆的财产他大把大把的接收,但是对我妈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样子,挑不出他哪里不好,可除了‘高富帅’三个字之外,他也没啥好了。问题是,这三个字对我妈那是完全没有吸引力啊。我妈对婚姻的幻想就一再的破灭啊。一直到我妈妈怀了杨晓,一个怀孕的大肚婆,都没能从老公那里多分来一些体贴、安慰、关心之类的啊。所以,我妈慢慢的就心冷了。直到孩子生下来,杨赞这个当老爸的也没多分一点时间给家里和孩子,仍然忙生意,而且更忙了。因为有了外公外婆家的财产,他的事业更壮大了。总之就是,我妈妈心情越来越不好,就丢下女儿出去旅游散心了。没想到旅游的时候,就遇到了我爸爸。”   奸诈   林希洄这话说的一点也不含蓄。   洪雪馨问:“你妈妈旅游的时候遇上你爸爸?巧遇?”   “当然不是巧遇啊。我妈那个人吧,当时依赖性很强,自己一个人出了门,根本什么都做不了,也玩不好。但是她钱多啊,她就在当地的旅行社玩独立成团,我爸爸是她的导游。”   洪雪馨阵阵惊叹:“当时是二十多年前吧?你妈妈一个人独立成团,纯玩?”   “当然是纯玩,难道还是购物团么,呵呵。”   洪雪馨连连咋舌:“可真有钱!原来你家……你妈是个大富婆呀!”她二十多年前在干啥?在乡下天天刷碗洗菜玩泥巴,啃馒头,吃红薯,兼职照顾弟妹。日子过得那叫个穷,吃一块肥肉都美半个月。人家居然已经把日子过得那么美了。想起林希洄竟然凄惨到了小小年纪在舞厅跳舞养家的地步,她更是唏嘘不已,真是造化弄人。这本来该是有钱小姐的命呀!   林希洄:“谁说不是呢,我前面说的很清楚了,我外公外婆产业很大的,虽然后来都落在了杨赞手里,可他从来也没短过我妈的零花钱生活费啊。所以,我妈在杨家的日子吗,物质方面那是真不亏。”   方哲打断喋喋不休的林希洄:“希洄,你说重点行不行?难道你妈妈和你爸爸,就是在那次……嗯?”   苏以东忍不住白了这家伙一眼。同为男人,他就想不明白了,方哲怎么就可以当着别人的面,用这么猥琐的表情和语言,向自己的女朋友打探自己丈母娘年轻时候的风流韵事啊。   林希洄:“那次啊,她们只是相爱,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嗯,我妈妈那次是第一次出门,从那以后胆子就变大了很多。这个变化,不光是因为她走出了第一步,还是因为认识了我爸爸。他们两个在那几天的旅行中,发生了不少小插曲,我妈妈被我爸爸感染了,人也变得有活力多了,勇敢坚强多了。虽然她孩子都生了,后来还失去过爹妈,一直在慢慢变得成熟,但那却是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明显变得更加不一样了,好像整个人都豁然开朗了,就好像某种境界升华了!嗯,这些都是我妈亲口跟我说的!”   洪雪馨点点头:“我们懂了,你妈恋爱了,而且受到第一任恋人的影响,性格有了变化!”她暗暗吐槽,要不要这样啊,一段婚外恋,也讲得这么的酸。婚外恋就是婚外恋吗!   林希洄继续点头:“对,是这样的。再后来,我妈妈为了不引起我爸爸怀疑,当然,也是发现了自己的某些情愫,为了让自己安静下来,她不敢多玩,很快就回家了。可是回到那个家之后,面对整天就知道做生意,一点不懂得关心老婆的丈夫,还有一堆丈夫的带着各种小心思的极品亲戚,她再度崩溃。嗯,忘了说了,杨赞有一点非常不好,他的极品亲戚太多,而且不懂得维护我妈。他一般什么事都不管,折腾的太厉害,闹到他面前了,他就打打酱油或和稀泥,把事情囫囵过去。万一闹腾的频繁了,他就要发火!”   洪雪馨:“这么听着,倒是挺像现在论坛里的姑娘们,经常吐槽的凤凰男呀!”   “是啊,就是很像,问题是,他偏偏还不是凤凰男。”   洪雪馨:“那你妈过的确实悲惨。嗯,接着说,后来呢?”洪雪馨八卦之心大爆发!毕竟是本省一等一的财团家族内部秘辛呀!   林希洄大大方方的开口,把事情接着讲了下去,很有些有始有终的职业道德感:“后来?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吗。后来,我妈她就经常出去旅游散心了,每次都是点名让我爸做导游。我爸呢,很快就明白了我妈的意思,但是却不说破。其实他也爱我妈,可他知道,我妈是有家庭有丈夫和孩子的人。两个人就这么慢慢的发展起来,最后愈演愈烈,最后不知道是谁先捅破了那层窗户纸,然后,他们俩就……嗯……啊……就有了我,哦不是,应该说是,我妈就怀了我。”   这么大喇喇的口气来讲述自己的诞生史,洪雪馨听得莫名其妙的想乐:“那杨赞呢?他知道你妈给他戴绿帽子了不?”杨氏集团背后竟然还有这么个故事,真是没想到啊!太能满足她的八卦心理了!   林希洄:“发现了啊。他看懂我妈妈在医院检查的报告单,知道我妈怀孕了,但是月份和时间不对。他一算,就知道我妈是和人出去旅游的时候有的,于是生了很大一场气!”   洪雪馨:“额,这么不小心?”   林希洄:“嗯,我妈本来也已经烦透了那个家,所以根本也没有打算刻意藏好。杨赞能过了那么久才发现老婆在医院的体检报告,已经很不容易了,对他来说,那个时间已经很短了。后来呀,我妈妈跟我说,吵架的时候,她虽然看起来理亏,却不后悔,还问杨赞,有哪个老公可以在老婆怀孕的时候,没有陪着老婆做过一次产检,哪怕公司运转正常,也一刻不肯放松的盯在公司?哪个丈夫可以在老婆分娩的时候,连个公司月会都不肯延迟,不能守在老婆旁边?哪个丈夫可以在老婆产后住院的几天没去看过一眼?哪个丈夫可以在老婆哺乳期内,没关心过一句她的身体,只会给钱,然后例行叮嘱保姆?哪个老婆可以在被妯娌算计到头上,反驳了一句,就被人打了一巴掌,哭到丈夫面前时,丈夫连事情都没搞清楚,就让双方互相道歉的?有哪个丈夫可以结婚四年多了,连老婆生日都不知道,连老婆生病只给过问候没陪过一次的?有哪个丈夫可以结婚四年多了,抱孩子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只会把女儿丢给老婆一个人,孩子万一有个什么头疼脑热就只会怪老婆照顾不周的?有哪个丈夫可以在老婆一次又一次的出去旅游时,孩子都丢给保姆照顾,都没有多看过几眼的?”   林希洄说到这里,大口喘气,猛喝一口水,然后接着说:“反正就是一大串问题砸过去,把杨赞砸傻了!”   洪雪馨听的倒吸一口凉气:“我这么听着,怎么觉得,占理的其实是你妈呢?”   林希洄点点头:“我也觉得占理的是其实是我妈。不过我妈自己非觉得,这件事上她理亏了。她说她应该先离婚,然后再去追求自己的幸福生活,这样的话,除了杨晓,她谁也对得住了。”   洪雪馨点点头:“嗯,对,这是正理”忽然又摇了摇头,“嗯,不对不对,其实如果她没有做过出轨的事,莫名其妙就要求离婚,杨赞也不会答应呀。那种男人,别看平时不疼老婆,但是就为了他的事业他的钱他的名声,也不会离婚的。那可是二十多年前,离婚没面子,万一被戴绿帽子的事传了出去,就更是笑柄中的笑柄了。”其实,即使放现在那也是笑柄。   林希洄:“嗯,我也是这么说的,后来我也是这么劝我妈的,让她别再想着自己对不起过杨赞了,好好跟我爸还有我,我们一家三口过日子就成了。”   “对,这是正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得过好眼前的日子吗。”   这时间跨度太大了。苏以东赶紧将两位女士的思维转换过来:“那吵过架后来呢?就离了吗?”   林希洄:“离婚了啊。杨赞本来是不同意的,他不想放弃手中一星半点的财产,也不想戴着绿帽子生活,更不想打官司丢了名声,但也不愿意和一个出轨的女人一起生活。就连杨晓,他也怀疑是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悄悄带着杨晓出国做了亲子鉴定,这才放心了。但是他种种矛盾的想法,导致天天和我妈爆发热战。”   苏以东隐隐猜到后来的结果了:“所以你妈决定放弃所有财产,净身出户,低调离婚?”   林希洄:“对,果然还是你的脑回路靠谱,一猜就中!”   洪雪馨:“林希洄,你这意思是说我不靠谱啦?”   方哲打断二女:“拜托二位了,先别吵架。希洄,那你妈……额……是苏阿姨,没有争取杨晓的抚养权吗?”如果没记错。杨氏集团董事长杨赞,只有过一位太太,现已离异,那位太太,姓苏!   林希洄:“有啊,因为我爸爸自己都支持我妈妈抚养杨晓。可是杨赞不同意,还说自己会好好照顾女儿,不会在像以前那样不管女儿了,因为他没有老婆可以指望,所以自己这个当爸爸的会负责的。他还说,一个女人,可以在有了女儿之后仍然出去勾三搭四,他不相信这个女人可以比他更好的照顾女儿。我妈想想,觉得我爸收入不高,她又净身出户,马上又要生我,而我爸爸又没有爹妈可以帮他们分担。如果这时候带只有三周岁的杨晓一起离开,确实不明智。只要杨赞以后真的可以好好照顾女儿,还是让杨晓留在杨家比较好,所以她就独自离开了。”   洪雪馨问:“既然你爸爸是做导游的,那只要做得好,收入应该也不成问题,怎么你家后来的经济会那么窘迫?”   林希洄叹了口气:“这就要问杨赞了。他仗着财力,在背后捣鬼,搞得我爸爸丢了饭碗,而且找不到任何相关工作。这还是后来我爸爸的老板,良心发现,告诉我爸爸的。”   “那你爸妈婚后怎么维持生计?”   “后来他们回到老家,开了一家小卖店。但是生意并不是很好,所以日子不是很宽裕。杨赞估计也不想把人往死路上逼,所以后来也就罢手了。不过我印象中,家里一直生活的很美满很幸福,也没发生什么‘贫贱夫妻百事哀’的事。我爸爸那个人,生活心态特别好,他的性格又影响和感染了我妈,所以他们的日子过的还是很开心的。”   “那你呢?你怎么后来就去跳舞了?”   “呵呵,因为我十六岁的时候,我们那里发生了一场小地震。我爸妈当时不小心被货架砸了。其实只有我妈妈站在货柜下面,我爸爸想去救我妈妈,结果只来得及把我妈妈压在身下……结果是两个人都住院了,身体都垮了。我只好去赚钱养家。”   说起这些,林希洄竟是一副没心没肺浑不在意的样子。洪雪馨却是幽幽叹了一声,以后的事情她都知道了。因为她后来和林希洄在一起共事了几年,希洄十八岁那年,先是妈妈去世,接着爸爸也因为伤心过度,一病不起,不久也去了。   后面的事,苏以东早就在洪雪馨那里听过,也跟着低头保持沉默。   屋内的气氛变得严肃起来。   只有方哲感觉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微微伤感了片刻后,就丢开了。跟他有个P的关系,反正此希洄非彼希洄!他现在郁闷的是,这个故事没听完。因为他知道,真正的林希洄死了,青若为什么会看到死去的林希洄呢?那女孩子究竟是怎么死的,有没有人为她讨公道?   林希洄不喜欢这种气氛,忽然一拍桌子:“怎么忽然这么安静啊?我说你们俩,现在该兑现诺言了吧?”   “什么?”洪雪馨被震的猛一抬头,明显吃了一惊,一时半会都没反应过来。   林希洄:“告诉我和方哲,你们俩之间那层窗户纸,怎么捅破的?”   洪雪馨去看苏以东。她才不说呢,这种事,交给苏以东吧。   苏以东收到洪雪馨的目光,本来已经太抬起的头又垂了下去,继续保持沉默。   林希洄再次拍桌子:“不许装傻!”   苏以东无法,抬起头,深呼吸一口,四处看了看,走到茶几旁,拿起一张A4纸,也不看上面打印的内容,只问:“方哲,这个还有用吗?”   方哲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只是摇了摇头。   苏以东笑了:“雪馨,来,我们告诉他们两个,窗户纸是怎么捅破的。”   洪雪馨收到,立刻走了过去。   苏以东手持A4纸:“嗯,雪馨假设这就是隔在咱们两个中间的窗户纸哈!”   “嗯,明白。”洪雪馨伸出一根葱白的食指,直接将那A4纸扎了个窟窿。   林希洄和方哲的眼睛都睁圆了。   洪雪馨却笑眯眯的回头:“希洄,看到没有?窗户纸就是这样捅破的,表演完毕!”   谁比谁臭美   方哲愣了片刻。就这片刻的功夫,苏以东和洪雪馨已经坐回原位,两个人都是一副神态自若的样子。   要不要脸啊?真是世界之大,无奇葩不有啊!方哲老大不乐意:“这不是耍人么?仗着自己年纪大,卑鄙手段多还是怎么着?”   洪雪馨:“请问你啊方哲大侦探,我们哪里耍你了?你口口声声说要知道窗户纸是怎么捅破的,已经表演给你看了啊。你如果智商不够,一遍没看明白,我不介意再表演一次的,真的。”   “谁要看这个了,你明知道我什么意思。”方哲有些小激动。居然被人当成三岁小孩子来耍,他是真心高兴不起来呀。   林希洄反倒没什么,兴冲冲开口:“我看明白了!”   方哲:“你看明白什么了?”明明两个人坐一起看人家表演,怎么她就看明白了?   林希洄:“我懂洪姐和以东的意思了,他们俩是在说,是雪馨姐先开口的,这场恋情是女追男!”   方哲:“你怎么知道?”   苏以东和洪雪馨的表情也是一副——你怎么这么猜的样子!   林希洄:“多明显啊,刚才明明是苏以东拿着A4纸,意思就是说,苏以东防备的很深,不肯走出第一步,结果雪馨姐大力一戳,哎,就什么都搞定了。对不对啊两位?”   苏以东一怔,连忙解释:“不是,你误会了。”好吧,他敢作敢当,再说,追个女孩子也没什么不敢当的!   这下方哲和林希洄疑惑尽去,齐声道:“明白窗户纸是谁先捅破的了。”   方哲心里还挺惊奇,他琢磨着吧,苏以东对他女朋友有那么点“贼心”,但是很明显,克制的很好。而洪雪馨,那明显是个很豪放的主儿,所以女追男的模式才更合理。想不到真相居然是男追女!   林希洄得寸进尺:“反正我们都知道是谁主动的了,再说具体点呗。不能光把我的私事扒的干干净净的,你们俩的秘密却守的那么严密。”   苏以东觉得吧,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在这里跟人BLABLA自己的恋爱史,实在让人别扭。显然,洪雪馨和他做出的决定差不多。洪雪馨在林希洄面前一站,一直都有一种“大姐大”的自豪感。让她在小毛孩面前说这些,她是打死都做不到。   两个人一直决定对此事保持缄默。   方哲一拍桌子:“太过分了!不说拉倒,得付出代价!饭是我们做的,碗你们洗。看到你们俩就生气,不看了。希洄,走,我们出去!”他知道是套不出什么来了,但还是要尽最大努力为自己争取利益的。   洪雪馨眨眨眼:“这里是你家!”   “我家怎么了?我家的碗也得客人洗!”   林希洄叹气:“雪馨姐是问你,为什么你的家,你要出去,他们却可以留下?”这人,智商真是让人着急,怎么理解别人话的?不过他这副死德性,也真够无耻的了!   “我们出去散步,活儿就留给他们做呗。散步完了,咱还回来!”方哲继续无耻。   方哲拉着林希洄就想走,那两个家伙把自己好奇的部分扒完了,他还没扒完呢。   苏以东反应奇快,连忙拦下两个人:“等等,先不要忙着走,我还有事没弄清楚。”   “什么事?”方哲和林希洄齐齐回头。仿佛不这么整齐划一点,就不能显示出他们两个是情侣。   苏以东:“难道你们不觉得应景生说的话很奇怪吗?他说什么,撞人的和被撞的是一个人。”   这话听起来,好像是杨晓撞了林希洄?还是林希洄撞了杨晓?后一个可能性似乎不大,明显林希洄对杨晓没有恨意,而且林希洄也绝对不是那种人啊!   林希洄一听这话,越发脚底抹油想溜。哼哼,她才不打算跟人说这茬呢,当即推说不知道:“你去问应景生呗,反正我是不懂他在说什么。”   连当事人自己都不懂了,苏以东没话说了。   方哲才不多问,直接催促:“快走吧希洄,我们出去散步!”   看着方哲和林希洄手牵手离开房门,洪雪馨暗暗磨牙:无耻呀无耻,见过吃完饭后把一堆碗碟交给客人处理的吗?这两个家伙真是两朵奇葩呀,小心她上网络论坛八极品去。话说回来,万一有人问她,那人家主人叫你真客人洗碗,你洗没洗啊?她回答个,洗了。下面肯定一堆人骂她是包子,这种事都忍,被人欺负也是活该!   苏以东就比较识相了,知道洪雪馨是个不爱打理家务的豪放+事业型女人,忙笑笑:“你坐下歇着就好,我来吧。”   洪雪馨叹气:“一起来吧。我知道苏少爷你不管以前过的顺心不顺心,家务事都是很少亲自动手的。”   苏以东大乐:“看来我真是找对人了,真懂得体贴我!”   “少废话,快点动手吧!”   洪雪馨卷起衣袖,利索的收拾碗盘。别看她不乐意做这些,真干起来利索得很。苏以东瞧着她雪白的手腕,上下左右动了几动,那些碗碟就被分门别类,整整齐齐摞了两摞。洪雪馨端起一摞,一抬头发现苏以东在瞅着她看,问:“傻站着干什么?帮忙呀!”   “哦,好。”苏以东忙卷起袖子来帮忙。   洪雪馨反而又乐了:“怎么着呀?是不是看到买得起洋房,下得了厨房,还有个美丽长相的女人,还愿意跟你处对象,就臭美的傻了呀?”   苏以东忍不住吐槽:“是啊,我很臭美。不过不知道是谁,前些日子还对我说,林希洄怎么找了个那么爱瞎臭美的人。我看我和方哲加起来,也不如有些人臭美。”   他一边说,一边慢吞吞,额不,准确说是小心翼翼的捧起那一堆碗碟,乖乖,这也太多了,万一不小心碎了就麻烦了。   洪雪馨将自己手里的一堆碗碟堆在洗碗池里:“怎么?你觉得委屈了?”   “不委屈,很荣幸!”苏以东简直是条件反射的答话。   “哼哼,口是心非!”洪雪馨一边洗着碗,一边看着水龙头里的水,哗哗的流出来,忽然就好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我这个人呢,和希洄是很不一样的。我根本不会撒娇,也不可爱。也就是你受得了,还肯说这种话来哄我!”那语气,故作轻松,像是在开玩笑。   苏以东却知道她心底到底在担心什么,上前拥住她:“买得起洋房,下得了厨房,长得漂亮的女人,你就对自己那么没自信呀?不,你是不相信我!我看起来很像得不到一个女人,就要拿另一个女人当备胎的渣男吗?额,你们女人经常用来批评男人的那个词是叫‘渣男’吧?”   洪雪馨心里很美,嘴上却是言不由衷:“我开个玩笑,随便问问,看你紧张的。”   苏以东忽又仰天说起来:“是吗?看来我是太当真了,说真的,林希洄有很多地方,还真是远远不如你。你要对我有自信,对你自己也要有自信。”林希洄的某些行为确实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什么?你不要胡乱说希洄的坏话!”洪雪馨坚决唾弃这种背后说人坏话的行为。还是这家伙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   “不是坏话,是实话,有件事,我实在很想不通!”   “什么?”   “你不觉得她刚才的反应很不正常吗?她跟我们讲述她的隐私,讲她妈妈和爸爸的情史。结果她都没什么情绪,那个口吻、神情、语气,活脱脱就是在讲述外人的事情一样。”说真的,这一点,他真心受不了。这反应,也太非人类了!曾经,林希洄的种种超脱他是很佩服的,并且将之看成了善良。而现在,面对这样的事,她还能这么理智,一副这么的超脱事外的悠闲样子,他觉得自己当初的移情别恋很正确。林希洄果然不是他那盘菜,虽然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很可爱。   洪雪馨一听,乐了:“我那会只顾着八卦了,你这么一提醒,我想想也是。她刚才的反应确实像是在讲别人家的事,好像跟她自己没有一星半点关系。”   夏秀萍和荣成海走在街上,心里颇为郁闷:“你怎么不开车呀?非让压马路。”   她今天没心情喝茶看戏,荣成海就提出陪她走走。   荣成海一听这话,也郁闷了:“我记得上次你说晕车。”压马路不好吗?老爷子顿时觉得天黑了,老心肝碎的稀里哗啦的。   夏秀萍:“我晕车又不厉害,我……我觉得穿成这样上街,我都不会走路了。”   荣成海更郁闷了:“满大街的人都是这么穿啊。”她穿的真的很普通,以前穿的才不普通呢,她以前是穿的太普通太普通了。要说哪里不一样,就是林希洄那巧手给梳出来的这个发髻漂亮,化的淡妆也好看。他老觉得夏秀萍的回头率猛涨,虽然她已经不年轻了,但是看上去就是那么好看,主要是气质好啊,一看就温和面善啊。   夏秀萍想想也是,当下笑了:“瞧我,可能还不太习惯。”   荣成海搓着手,想着下句话该说啥呢?要不咱们去看电影吧?别在路上瞎走了。不行,他马上否决了自己的想法,那是小年轻谈恋爱时用的手段。   夏秀萍的思路明显和他不在一条线上,她忽然又来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说那几个孩子把咱们两个老家伙支出来是想干什么?”   荣成海:“你管他们干什么。他们不想让我们做长辈的知道,那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咱们别跟着瞎操心。”   夏秀萍叹口气:“也是,他们几个要是还解决不了,我就更没办法解决了。”   荣成海:“把心放宽点,不会有什么大事的,退一万步来讲,你儿子解决不了,还有希洄呢!”   夏秀萍这下更放心了:“这倒还真是。”   荣成海忽然有了主意:“一直这么漫无目的的走,也不是个事儿,不如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夏秀萍的好奇心被勾起来:“去哪?”   独自彼岸路   方哲挽着林希洄的手臂,两个人亲昵的走在花圃周围。嫩绿的青草在风中摇摆,焕发着新的生机,花圃里已经开出一些浅浅的小花,给小区增添了不少色彩,让人一看,便心情大好。   林希洄舒服的呼吸着室外的新鲜空气:“还是出来舒服。”   方哲:“是因为和我一起出来才舒服!”   “呸!”林希洄啐了一口,“不害臊,总是瞎臭美,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   方哲:“不开玩笑了,说正事。”   “什么?”   “跟我还装什么傻?你究竟是怎么用的林希洄的身体?她到底是被谁撞死的?”   林希洄先是回忆起自己初见林希洄的情形。   那时她刚刚苦修完,是这千年以来初涉人世,却只是一缕元神飘飘荡荡。她御风而行,随意走动,不经意间到一处山脚下。她踟蹰着是先不要管什么原身不原身,直接去尘世溜达一趟,还是先找一个合适的原身,然后在一步一步慢慢筹谋?   正思量的时候,一阵微弱的呼吸和呼救声传入耳中。   她便循着呼声找到摔落在山下,已经只剩了一口气的真正的林希洄。   林希洄倒在脚下,玲珑有致的身躯软软的,一身的土,一身的血,乌黑长发散落在地,月光照在她嫩嫩的精致面颊上。   这场景乍看,真是凄艳绝伦。   瞧着她在自己面前慢慢现形,林希洄很是惊奇,弱弱的开口问:“你……你是仙女?还是……我眼花,出现幻觉?”   她摇摇头:“不,我不是仙女,你也不是出现幻觉,我是妖精!”   “妖精?”林希洄苦笑,“想不到我重伤之际,还能有这遭奇遇。”   她则毫不客气的告诉林希洄:“你不仅仅是重伤,你是已经没救,就要死了,我都已经快替你看到黄泉路了。”   林希洄一怔,只微微叹了口气:“死就死吧……反正这……世上……也只有……我自己……”她一边说话,口中涌出大口鲜血。   她瞧着这绝色的容颜,娇软的身躯,颇有些不忍,只一瞬间便想出个两全的法子:“你不太像是自己不小心跌下来的。你叫什么?不如我们做个交易?我的元神还缺一副原身,你把你的肉身借我用用,我帮你找出杀你的凶手,为你报仇!”   林希洄的神色开始涣散,说话更是不成语句:“好……不……过……不要……替我……”她说到一半,语调更低,有出去没进气,更是说不完整。   林希洄蹙眉:“你不用我替你报仇?为什么?”   “我……有亲……姐姐……你帮我……”   “照顾她?”   林希洄微微扯动嘴角,似乎是笑了,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嗯。”   嗯。这是林希洄在这世上说过的最后一个字,轻轻一声后,便歪过头,彻底闭上了眼睛,再也无力睁开。   她叹了口气,在这月色皎洁,微风和煦的夜晚,体会到一种别样的安祥和凄美。怎么会这样呢?这个林希洄临死之前想的不是报仇,而是保护亲人,应该是个善良美好的女子吧?竟然孤孤单单死在了荒郊野外!   魂魄飘悠悠的从躯体上飘起来。林希洄惊奇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又是一副完好无损的样子,只是自己轻的好像一片羽毛,仿佛随时都能被风吹走。她诧异的四顾,看到不远处躺在地上的尸体,这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林希洄微微叹了口气:“这样也好。”又抬头去看彼时还是青若的妖精.   青若只是目光炯炯的望着她:“你不用担心,这只是一次轮回,下一世你想必就不会这么孤单了。”   林希洄笑笑:“想不到我临终前还真能看到妖精。”这倒真是大出她的意料。   青若知道她不可能在此地呆太久,又问了一遍:“你真的不需要我为你报仇?”   林希洄摇摇头:“你有心了,不必。”   青若:“若是变卦还来得及跟我说,再过个片刻,你可就没这机会了。”   林希洄依然坚定的摇头:“我也不知道我的姐姐在什么地方,只知道大约在D市吧。你也不用刻意去找她,如果以后恰好遇上了,而她又有麻烦,你能帮便帮一把吧。”   青若点头:“这没问题。”看来这个女孩子和自己的姐姐,关系很别扭呢,想亲近又没法子亲近。大约是一个人在人世太孤独了,想有个亲人,可是又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事,阻隔了她奔向亲人的脚步。   林希洄的眸子看着远处的虚空,却是渐渐亮起,仿佛看到了绝世美景:“怎么会这样?我好像看到了大片大片的曼珠沙华。”   “那是彼岸路,不用担心,大胆走过去就是了,别等着鬼差来抓你,可以少受很多罪。你如果高兴,还是可以再出来溜达溜达的,你的魂魄还有在人间继续滞留四十九天的权利。”   林希洄懵懂的点点头,又问:“你……为什么选中我的身体?”   青若想也没想:“一,漂亮,二,合眼缘。”   林希洄苦笑。大约也只能是这样了,除了美貌,她又有什么还能值得别人贪图的?   青若又解释:“那个身体是你生前亲口答应,心甘情愿为我所用的,我若用了,也不算违背天道,如此一举两得。你未完成的心事和心愿,我可以帮你完成,也算对得起你了。”   林希洄摇摇头:“除了我刚才说的,再没别的心愿了。至于这七七四十九天,不滞留也罢,再见了。”   “再见。”青若很轻松的道别,但是看到林希洄苦兮兮的样子,仍是忍不住又来了一句,“别老苦着脸了,下辈子投胎,你说不定会很幸福。”   林希洄终于露出真心的笑容:“多谢美言了。”明明是独自彼岸路,她面上却有了奔向新生活的憧憬和期待。   讲述完毕。林希洄长长喘了口气,她刚才长话短说,详略得到的讲述了林希洄母亲的婚恋史,现在又细细描述了当初借用这具身体的情形。可算能让她喘口气了吧?话说回来,她自己也是刚刚发现,原来自己有那么多故事可以扒呀。   方哲:“这么说起来,本来的林希洄确实很可怜。爹妈都去世了,一个人孤零零的,有个亲姐姐也不能去认。怪不得洪雪馨有段时间直说你转了性子,能不转吗?”不但是换了芯,还是换了人生际遇,性格特点完全不同的芯。   林希洄:“你什么意思?说的好像我很幸福。我连爹妈是谁都不知道,原来的林希洄好歹是有爹妈的,怎么说也享受了十几年的家庭温暖了。”   方哲想到她那千年孤寂的苦修,拉她在一条木椅上坐了下来,含情脉脉的瞧着她:“希洄,我一定要长命一些,这辈子多疼你。”   “啧啧,不够。你等着,等你下辈子投胎了,我还找你。你生生世世都在我的手心里。”林希洄丝毫不觉得肉麻,反而伸展手臂,隔空握拳,几根纤细葱白的手指,看起来毫无力度可言,只是那表情着实彪悍。仿佛非逼着方哲平白无故生出一种好像被自己给攥在手心里的感觉。   方哲哭笑不得:“你个臭丫头!”   “你说谁?莫非你不乐意?”   方哲连忙弃械投降:“乐意,十分乐意,那等我将来百年之后,绝对不喝孟婆汤,带着今世的记忆转世,这样也省得你制造各种机会跟我巧遇,还要辛苦倒追,让我看上你!”   “你说什么?谁倒追你了?”   “啧啧,你是青若的时候就勾引顾苏迟,这次你是林希洄,仍然是你来勾引我!”   看着美人怒目,而且越来越怒,方哲只好又改口:“好吧,是我勾引你。”   林希洄立刻不怒了,十分没脾气的蔫了下去。在这件事上,就算逼得他改口,那也只是自欺欺人而已,罢了罢了。   方哲忽然又兴致勃勃的问:“那你现在的身体,会不会变得苍老憔悴?”总不好将来他白发苍苍了,她还是现在这样一副二十左右的模样。那估计得被许多科研人员、生物学家、医学人员给盯上!   林希洄:“额……你不说我都忘了这茬了,好吧,我尽量这具身体慢慢衰老。等我八十的时候,还要看上去只有四十的样子,羡慕死旁人!”   方哲好笑,原来不光女人怕老,女妖精也怕老!   林希洄忽又叮嘱:“你将来死了,一定得喝孟婆汤。不然难道你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就打算爱上我吗?那我也不打算跟个婴儿或者跟个小毛孩谈恋爱呀!”   她一副很嫌弃的样子。   “哦,那好办,你可以找个婴儿当原身,然后和来世的我,一起慢慢长大,这样你也不孤单了。不然我怕你忍不住,在我长大的间隙里,和别的男人来上一段。我得看牢你,哈哈哈!”   “去死吧你,这么不相信我。我可是看过《节义传》的!”   “得了吧,青若都不爱理那套东西,何况现在的你,我才不信你的话。我可是清楚记得青若对顾苏迟说过的那番话。”   “什么话?”   “那个什么《节义传》,里面好像没有一个女人有好下场。那本书是在教育天下女子,千万不要傻傻的为男人付出吧?”   事不关己   林希洄很郁闷。那话就是她说的,怎么了?别说《节义传》,就是《列女传》里也没有几个有好下场的呢!哼哼,想拿这个事说明什么吗?   方哲乐够了,这才将话题转到正经事上:“希洄,说正事,还没完呢,咱们继续。”   “额,你说应景生看到的那件事吗?”林希洄叹口气,“他说的话,大约,可能,也许……是真的。”   方哲惊得眉毛扬起老高:“什么?那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原来的林希洄是被杨晓开车撞到山下,所以才伤重而死的?”   林希洄:“其实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   林希洄瞧他的表情,忍不住提高了嗓门:“我哪里知道那么多?是应景生那么说了,我才又去探寻这段记忆的。但是我看到的,也只能是原来的林希洄所看到的东西。当时,从林希洄的角度看来,那个开车朝她撞过来的人,应该是无意的。因为当时刚下过雨,路滑,对方踩了急刹车,可还是来不及。那天是阴天,又是晚上,林希洄自己看的也不太清楚,只是模模糊糊觉得车里面的人,似乎和自己有那么几分像,总之就是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她掉到山下后,昏迷了好久才醒过来,一直呼救,也没人听到。除了肇事者没人看到她掉下山,肇事者都没有下去,更没别人去救她了。就这样,生生的又拖到了第二天夜里,将死之时才被我发现了。哦,她掉下去的时候,那个角度比较诡异,似乎确实看到前方山路拐角处有车驶过来。只是当时距离太远,天色又黑,她只是一介凡人,哪里就能看得见车里人是谁?大概真是应景生开的车,也说不定呢。”   方哲:“那八成就是了。现场没有别人了,也只有应景生说过撞车的和被撞的是一个人这种话!”   林希洄:“应景生应该是真的看清了撞人的是谁。”   方哲:“可如果是这样,那难道林希洄真的是被杨晓开车给撞死的?希洄,我们要不要报警?”想来当时是夜间,应景生开着车灯,和对方的车相向行驶,擦肩而过,看的还清楚一些。不像掉落山下的林希洄那般,只大概看到了一眼。甚至有可能,肇事车主当时傻在当下了,应景生过去时,瞥了她很久也说不定。不然又怎么会说出那么肯定的话?   林希洄听了方哲的话,摊摊手:“我也很想报警,让肇事者得到应有的处罚。可是……那个啥……我们怎么报警?”不是她不想报警,是她不知道报警后能有什么用啊!   “报警告杨晓撞死人啊!”方哲无语,这还有什么可说的么?   “问题是……那个我……”   方哲一拍脑袋:“哦,瞧我糊涂了,你这位林希洄好端端的就在这里,身份证,财产去向,一调查,全部都对得上,连指纹、DNA都对得上,说杨晓撞死人,也没人信!就算应景生肯来作证,那也没人信!”说不定还反过头来,还要被人说是诬告!   “当然啦,你可真是反应迟钝!”林希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方哲:“那告她伤人?”刚提出这个建议,就被他自己给否决了,“这样也不行!”   林希洄也颇为苦恼:“当然不行了。我现在的原身是靠法力恢复,我这么久了才告她伤人,我上哪告去啊?我连个治病的单据,拍的片子都没有,谁信我啊?”当时的路段乌漆麻黑,也没有电子警察,连被撞死的真正的林希洄都无法判断车内的人是不是杨晓呢。   方哲就猜是这样的,他似乎有些不甘心:“实在不行,我们说服应景生作证,告杨晓肇事逃逸?总不能就让杨晓逍遥法外吧?”即使不单单是为那个可怜的女孩子讨公道,可杨晓撞的,毕竟是他女朋友的身体呀!   林希洄点头:“我琢磨着,原来的林希洄就是这么想的。”   “啊?”林希洄被撞死了,居然想着让杨晓逍遥法外?   “有什么好惊奇的?她临死前可是很明确的表示,让我不要给她报仇!她其实也疑心撞死自己的人是杨晓,不过看样子杨晓不是故意要撞人的,她反正觉得活着也是孤零零一个人,既然老天让她死,那她就死了吧。至于杨晓么,能不连累,也就不连累了。”   方哲想想,也是连连叹气:“不止如此,她还让你以后万一遇到杨晓有难,能帮就帮一把。”   “嗯”林希洄点点头,“其实她心里还是觉得有些愧意的。虽然是她的妈妈和前夫决裂,怀着她嫁给了她的爸爸,看起来好像没她什么事。毕竟妈妈的决定,她又没办法阻止。可是她心里仍然有种感觉,觉得好像是自己抢了本来应该属于姐姐的那一半母爱。她确实很心善,吃足了没有亲人的苦,便能设身处地的为别人着想,知道没有妈妈的女孩,日子不好过。”   方哲:“那你的意思是——不告了?”   林希洄点头:“当然不告啊,又没有立场告。如果不是林希洄临死前那段话,我会想着使点别的招数,整整那个杨晓,可是她又放了明话,让我不要为她报仇,那我还能做什么?”   方哲:“说来说去,我们岂不是得向那个应景生学习?”   “什么?”林希洄迷糊了。   方哲:“还能学习什么?当然是学习他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明明是当时的现场第一目击证人,结果却什么都不说。   林希洄无奈苦笑,看来她也只能无视这件事了,不然她又能如何?看来她这个一向自诩本事高明的妖精,即使想管管人间不平事,还真不是那么好管的,特别是在人家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时候。   方哲将林希洄揽进怀里:“算了,别人的事,既然我们又没办法管,那就不去想了。现在倒是有一件别的事,我得提醒你。”   林希洄才不要听他说话呢,只一个劲儿的扭着身子:“哎,方哲,你这是做什么,快放开我。这可是公共场合,像什么样子?”   “老夫老妻了,你怕什么?”   “哎呀,怕来往的人看见。”   “那就让他们看见好了,反正大部分都不认识我们。”   “那万一撞见认识的人呢?”   “撞见了又怎么样?”方哲一脸无辜的模样,“既然认识,那你以为人家看不到咱们这么亲昵,就不知道咱们是情侣了?”软玉温香在怀,他也“不要脸”了,就这样好了。不过他心里明白,这么做其实不大好,弄得偶然经过的人会很尴尬,说不定还会特特绕路走。搂搂抱抱这种事吗,还是在自己家里做做就好了,在外面还是庄重点比较好。不过么,先不管那么多了,反正这次得依了他,不就是抱一下吗,有什么大不了?   林希洄挣扎片刻,发现方哲不乐意松手,干脆也不胡乱扭身子了,免得扭多了,这家伙更不规矩。她弃械投降,老老实实问:“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   方哲只得重新拾回刚才的话题:“你以后还是千万别再用林希洄的身份讲过去的事了。”   “那当然啊,我干吗要跟人说?就刚才那一回,那也是他们诓我说的。”   方哲又是连连叹气:“姑奶奶喂,你不看看你讲的时候,苏以东和洪雪馨的那个脸色……”   林希洄:“嘿嘿,是不是很纠结啊?林妈妈的情史,说起来太让人唏嘘了。要说她做得对吧,她出轨了。要说她做的不对吧,搁谁也得离婚。我看啊,换个做的绝的人,就起诉离婚,一定要拿走属于自己的财产!拿不走全部,也要拿走一小部分,以后过日子才舒坦。那个杨赞,真过分,离婚他也是有责任的,林妈妈给了他脸面,留给了他女儿,还放弃了所有财产作为补偿。结果呢,他表面上答应离婚,背后还要整人,阴险又小气的家伙!”   方哲阴阳怪气的问:“林大小姐,你觉得洪雪馨和苏以东会这么想吗?”   “那他们会怎么想?不会歧视林爸爸是第三者,觉得我是勾引有夫之妇的第三者的女儿,所以歧视我吧?”   方哲的脸色更加难看:“姑奶奶,您真会想,我真是服你了。你也不想想,你刚才讲那段往事的神态、语气。那像是林家女该有的反应吗?你讲的那叫个详略得当,吵架的细节很清楚,林妈妈和林爸爸相爱这种事情,一笔带过,绝不浪费笔墨,哦不,是唾沫。可以说用最短的时间,最短的语言,让大家明白了事情的整个经过。可是你不觉得,你讲这段事的时候,那个语气有些调侃,有些满不在乎,那个表情也太超然物外了吧?你讲的人可是你姐姐的亲爹,你的亲爸亲妈!”   林希洄这才回过味来:“对啊,是这么回事。”   人类似乎对这种事还是蛮在乎的,不光人类啊,松鼠啊、紫貂啊,在感情上,多少也依赖父母的呢。她刚才的做派,实在无法让人想象,她会是林家的女儿。想到这里,林希洄有些担心:“方哲,你说苏以东和洪雪馨不会怀疑我的身份吧?”   “那倒不至于,毕竟你和杨晓长得那么像,将那段过往又讲得那么清楚。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份证可是好好的,绝对不是假冒的。这是最能证明你身份的证件了,上面的脸孔,一看就是你,几乎和你现在一模一样,对吧?”   林希洄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忽然又连连摇头,“不对不对,不一样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你难道不是把原来那位林希洄小姐所有的东西都据为己有了吗?”   林希洄憋着笑,故作一本正经:“是啊,可是身份证上的照片,和我不是一模一样啊,明显没有我现在漂亮!”   方哲气得伸手在她脑袋上弹了个爆栗:“你就会瞎扯!”   林希洄揉着脑袋,很委屈:“干什么?不就是和你开个玩笑吗?就许你抱着人家,还不许人家说句话了?哼!”   方哲不吃这一套,只是搂得更紧了:“所以呀,你还担心什么?因为本来就没什么可怀疑的,你现在的身份就是林希洄。”   “说得也是呀!”林希洄更加明了。好吧,她把提着的一颗心安安稳稳放回肚子里去了。这次算是蒙混过去了,以后得小心了。她琢磨着万一以后不得已,还需要向人家讲述身世,她一定得拿出该有的样子来,万万不能再犯下像今天这样的错误了!不就是做做戏么,她无师自通,高明的很,到时候,该有的表情,她一样都不会缺的。   见家长   林希洄摇摇方哲,催道:“喂,大色狼,咱们该回去了吧?”   方哲懒得动:“回去干什么?”   “总不好真的一直留客人在家吧?”   “你有病啊?人家二人世界好好的,你干吗去打扰?不嫌电灯泡招人烦么?”   “谁去打扰了?那里是你家,他们就算想二人世界,那也得二得下去呀!”这样如果都能享受二人世界,那得多二呀?虽然她也觉得,不是完全没有二的可能!   “不行!破坏情侣互动,那是多大的罪过呀!宁拆一座庙,不破十门亲哪!”   “亲什么亲呀?你说不行就不行呀?我说行!”   “哎,希洄……”   林希洄推开方哲,自己走了。哼,坏胚子,抱着她还不撒手了,偏不给他抱了。   方哲郁郁的跟上去:“真是的,难道我们两个自己享受下二人世界也不成吗?”   荣成海将车开到一处小区,将车停好后,带着夏秀萍上楼。   夏秀萍跟着荣成海,停在一处门前,满腹疑惑:“这是哪里?”   荣成海插钥匙开门:“我家。”   啊?夏秀萍还没反应过来,荣成海已经推门进去了。   夏秀萍暗自嘀咕,带自己来这里干什么?还说是个好地方呢,他家算啥好地方?难道里面还有宝贝不成啦!不过她似乎确实还没来老荣家里参观过,想到这里,夏秀萍也就高高兴兴进去了。   荣成海刚进入家门,面上一怔:“子期?你怎么也在?”   他把家门钥匙给了萧子期一把,但是萧子期从未在他不在家的时候来过,其实即便他在家的时候,他也只来过一次,还是带着林希洄一起来的。并且看他的眼神不想是在看一个父亲,反而像是拖着林希洄,向方哲所有的亲朋好友示威一般。   萧子期站起身:“听您这口气,似乎不欢迎哪?”他的视线越过荣成海肩头,落在后面的夏秀萍身上,目中不由一深。   夏秀萍知道萧子期不喜欢自己,触及到萧子期的目光,竟然吓得一瑟缩。这个年轻人,似乎就没有停止过误会。虽然在方哲看来,萧子期只是为了找个借口去恨荣成海,所以才故意拉自己当炮灰。可是,现在突然面对这年轻人,她这个箭靶子却莫名其的多了一种心虚的感觉。自己明明很冤枉很委屈才对啊,心虚什么哪?   荣成海带着夏秀萍回家,结果被儿子撞见,竟也有些尴尬,但是很快恢复常色,一本正经的介绍:“子期,这是夏秀萍阿姨,快来打个招呼!”明知道儿子根本不尊重他,但是性格所限,没办法,他就是喜欢这种调调。一张嘴就来,自己也控制不住。   夏秀萍怀疑,这父严子孝的场面能维持多久。只要萧子期不配合,下一秒就得穿帮。老荣这个毛病呀……   萧子期身边一直被无视的美女坐不住了,站起来,和萧子期并肩而立,笑吟吟看着萧子期:“子期,这位就是伯父吧?”   荣成海和夏秀萍看到这女孩子,均是吃了一惊。呆呆看了许久,二人才收回目光。对面的女孩子却似是早有心理准备,被人盯着看了这么许久,也没有什么不适或者反感,只是依旧故我。   夏秀萍对荣成海低声:“不是希洄。”   荣成海:“我看也不是,只是长得像。”   夏秀萍在心里“嗯”了一声,眼前这女孩,明显年纪大几岁,而且比林希洄丑一些,妆容也太艳丽。其实这女孩也很漂亮,但美则美矣,却丝毫不见林希洄那种天然去雕饰的清新感觉。不是夏秀萍不厚道,看谁都想先和她的未来儿媳妇比比美,实在是,她必须得在这两个如此相像的女孩里比比看,还必须得比出个不同来,才方便她认人哪。   荣成海严肃刚正的脸上,绽出几丝笑容,上前来和女孩打招呼:“你好,你是子期的……朋友?”   萧子期嘴角直抽抽,荣成海那张脸,就不能笑,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笑起来,整个人看上去就十分违和。   身边的女孩则回荣成海一个清冷的神色:“伯父,你好,我叫杨晓,我是子期的女朋友!”   她的样子不像是在见男方家长,像是在趾高气扬的宣布某件事,至于别人接受不接受,她完全不在乎。   萧子期想做戏做的像一些,伸手去挽杨晓,杨晓却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重又坐了下去,正好避开了萧子期的亲昵举动。   她抱臂坐在沙发前,翘着绣花腿,姿势神态看起来,对面前的长辈颇为不敬。   萧子期略有不满,却没说什么,仍是一脸平静的看着荣成海:“对,我带晓晓过来,就是想跟你说一声,我们恋爱了,还准备结婚。”   恋爱?这也就算了,还准备结婚?   荣成海诧异的看着这对年轻人。是他老得太快了,还是这世界变化太快了?他已经如此跟不上时代了吗?现在的年轻人恋爱居然这么快?这才几天啊?前两天他还和希洄腻在一起呢,今天就换了女朋友了,还号称要结婚?   夏秀萍一时没控制住,冒出来句:“不能吧?”幸亏声音小的像嘀咕,她意识到多言了,立刻闭了嘴。   饶是如此,萧子期冷电办的眼神,立刻扫了过去。夏秀萍突然被人这么盯着,又吓得微微一瑟缩。   荣成海见状,不动声色的换了下身形,挡住萧子期:“这么大的事,你不早说?”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忒没水平。弄不好萧子期这是真的闪电恋爱,还准备闪婚,这已经说的够早了。比别人家孩子向家人汇报情况,可能都早了太多呢。   萧子期果然不吃这套:“我们刚确定关系就来跟你说了,你还打算多早呢?”   杨晓则起身,对萧子期:“我听伯父这意思,似乎是不太满意我,瞧这脸上,看到你,好歹还是皮笑肉不笑的,看到我,那笑容立马就淡了,听到我和你要结婚,就连一丝丝笑容也没了,整个脸都僵了。萧子期,你还是先对伯父交把事情说说清楚吧,我就不在这里碍眼了。”   这语气,这神态,这用词……   荣成海几乎被气个倒仰,可偏偏又没有立场去指责人家。他想说,他不是这个意思,可这么说吧,有做小伏低巴结这趾高气扬的年轻女郎的感觉。说他就是这个意思,他似乎又没有什么底气可以去指责人家。毕竟人家一个脏字也没吐出来吗,可偏偏就把轻慢他的态度表现了个十足十。   荣成海还没反应过来呢,杨晓已经自顾自的从他身边走过去了。   萧子期追上去:“晓晓,我送你。”   荣成海:“萧子期你给我站住,我有话要问你!”   天之骄女   荣成海的话,在萧子期这里,向来没有什么权威可言。萧子期理也不理,自顾自追了出去。   反倒是杨晓,看着追上来的萧子期,似笑非笑,神色中隐隐带着几分讥诮:“我自己会走,我看你还是先去跟你爸谈谈吧,免得以后出什么岔子。”   萧子期开口预言,却被杨晓一抬手挡了回去:“你什么都不用说,先跟你爸交代清楚这件事,你们父子俩说不明白,以后都不用来找我了!”   荣成海在屋内瞧得火大。他只是见到杨晓有些意外,然后突然听到儿子同时宣布恋爱和婚讯更加意外,所以表情方面可能有什么不妥。这个杨晓算是什么脾气?就为这么点小事,不依不挠的,当着老人的面,就这样给人下面子。她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天之骄女?儿子的眼光也太差劲了些,跟方哲完全没法比。长得不如林希洄也就算了,脾气性格也差这么多。以后真要娶回来,还不得让全家人把她当皇后伺候着才算完呀?真当自个儿是他们老荣家的祖宗了呀!萧子期是娶不到媳妇儿还是怎么回事?要跟这种人结婚,除非他死了!   萧子期看着眼前如花的容颜,却只想一下子给她挠个稀烂。他总算是知道,女人为什么喜欢挠人了,想来挠成之后会很有快感。这女的当他是什么人了?当着萧子期和夏秀萍的面就下他面子!   杨晓却只是讥诮的拿眼角梢扫了他一眼,扭身走了。   荣成海强压怒火,望着儿子,一脸的怒其不争。   萧子期眼看着杨晓走了,也没有了再回去的意思,干脆走楼梯,想在杨晓后面开车离开,回自己家去。   荣成海叫住他:“萧子期,你给我回来!”   萧子期却是脚步不停,刚被扫了面子,他才不想继续被这老家伙教训呢。   荣成海大步走过去,一把将萧子期扯了回来。   萧子期不愿意在走廊里和荣成海拉拉扯扯,这次居然还真乖乖被拉回屋子里去了。   荣成海不等门关好,劈头盖脸就对着儿子一顿教训:“你让我说你什么好?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你怎么能这么随便呢?你看看刚才那个女孩子,那像什么样子?你自己凭自己本事吃饭的,凭什么要被人天天用这种态度看着你说话?疼女孩子是应该的,可是也得看那女孩子配不配让人疼。就刚才那个什么,什么杨晓,一看就是个没有家教的……”   萧子期打断接下来可能滔滔不绝的训话:“你不觉得你来告诉我‘疼女人’‘婚姻是大事’很可笑吗?你自己的老婆你疼过吗?你知道怎么经营婚姻吗?你都不知道,你都失败,你凭什么来教我?”   夏秀萍有些手足无措,觉得这种场合下,自己呆在这里不合适。她想了想,还是悄悄退了出去,将门关好,以免让经过这里的左邻右舍听见或者围观。   荣成海重重打断儿子:“子期,我就是以前做错了,所以现在才不想让你接着错!”   萧子期却不再执拗于这个话题,直接从别的方面打击自己老爹:“那你现在是不是知道正确的做法了?所以你现在开始疼女人了?你带那个那个叫夏秀萍的女人回家是想干什么?”   荣成海立马放低了声音:“你小点声,小夏还在外头呢。我只是带她来坐坐。我们就是老乡对老乡,普通……”   萧子期却是声音越来越大:“凭什么让我小点声?谁知道你忽然带个半老徐娘回来干什么!敢情我妈为你浪费多年青春,还养大你留给她的‘拖油瓶’,就是为了让你临老入花丛,终于学会怎么疼女人了?”   要换了是别人,以荣成海的脾气,听了这话,早把说话的人一巴掌拍死在这里了。可是偏偏他对这个儿子心里有愧,一句重话都说不出口,更别提下手打人了。   “你怎么能说自己是拖油瓶呢?”荣成海听了这话,心里一阵阵发堵。   “怎么不能说?从小到大,除了我妈,所有人都在明里暗里说我是‘拖油瓶’,我自己说一次怎么了?”   荣成海讷讷不能言。亏欠的太多,补偿都无门,只要萧子期搬出这些事来,他就瞬间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萧子期却依旧咄咄逼人:“你对自己老婆孩子都不上心,现在知道关心别人的老婆孩子了,还好意思拿这个来教训我!”   夏秀萍就在走廊里来回踱步,忧心这对父子会吵成什么样。冷不丁听到萧子期这么说,臊得脸上一阵发红发烫。   她留下是怕这两个人吵的太厉害了,也好有个人帮着劝劝,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急得什么似的。转念一想,还是就当自己早早就走了的好。谁知她刚按了电梯,萧子期也从里面出来了!   夏秀萍知道是躲不过去了,只得硬着头皮和萧子期对上:“那个……我能和你谈谈吗?”   萧子期看都懒得看她一眼:“我没什么和你谈的。”   夏秀萍加重语气:“你必须和我谈谈,这件事很重要!”   萧子期好笑:“你算什么东西?”   荣成海训斥:“子期,你怎么说话的?”   夏秀萍倒是不恼:“子期,我就占你几分钟时间。”   电梯到了,萧子期大步往电梯里走,根本看都懒得看夏秀萍一眼。他心里门儿清,就冲荣成海刚才的表现,他也知道,这位夏秀萍女士,是那老不死的爹打算给他找的后妈!   夏秀萍忽然一伸手,挡在电梯前:“话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让你走的。”   萧子期无奈:“好吧老奶奶,长话短说,我给你三十秒的时间,就在这说,别找什么地方单独谈谈。万一你不小心出个什么毛病,你儿子和你的‘黄昏恋’都得算在我头上!计时开始!”   夏秀萍无奈的看了一眼荣成海,叹息一声,只得当面说出事实:“其实不管老荣对你妈好不好,她都会背叛老荣的。”   “你放屁!”萧子期闻言大怒,瞬间就红了眼。这女人一句话,就轻轻巧巧否定了荣成海的过错,把事情都栽赃给了他亲爱的老娘。欺负他妈是个死人,不能从地底下跳出来讲道理辩驳还是怎么着?   夏秀萍:“我是说真的。其实我认识你爸爸很早,根本不是方哲爸爸死后我才认识他的。方哲爸爸以前因为犯过一些不严重的事,经常进局子,我那时候就认识你爸,还见过你妈给他送饭。虽然没说过什么话,但我知道他们是夫妻。后来,我进城去买一些东西,无意间瞧见过,你妈和一个穿得斯斯文文的男人很亲昵的走在一起。当时还被男人的老婆撞见了,发疯一样上去打他们。当时你妈没瞧见我,我就躲开了。为的是怕大家尴尬!你妈妈其实,她早就有了外心了!就算丈夫是个工作狂,可她那时候结婚才多久?连那点时间都守不住,她也有责任!”   “你胡扯,你敢冤枉我妈!”萧子期平生最听不得别人说自己亲妈坏话,气得当时就抡圆了胳膊。   荣成海一把扯过儿子:“你想干什么?你还敢对长辈动手了?”   “她算我哪门子的长辈?”   “你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你打一个快五十的女人,你臊不臊?”   夏秀萍被萧子期刚才那来势凶猛的一下子,吓得脸都发白了。她眼看着萧子期已经被荣成海拉住了,这才慢慢平复下来心绪。   萧子期也冷静下来,却不肯在嘴上吃了亏,闷声道:“我这不是没打吗?”他甩开荣成海,但也不再像刚才那样,激动的难以自拔。只是看也不愿看着两个人,独自下楼去了。   夏秀萍这才慢慢走向荣成海:“对不住了,老荣,我也不是存心要当着你的面……”   荣成海虽然觉得多少是有些不自在,可也知道事情跟夏秀萍没关系,他苦笑着打断夏秀萍:“我明白,事情真的不能怪你,是我自己不争气。其实,就算是阿芬先对不住我,也不能说我就没有错。”   他这认错态度倒是挺好。夏秀萍温和一笑,想安慰老家伙几句,却听到下面一阵警笛鸣声!   两个人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相同的疑惑。   来到走廊的窗前,向下一望。果然看到有警车开过来。   荣成海眼力好,指着下面:“小夏,你看,那个叫杨晓的女孩子,这么久了还没走出小区。”   夏秀萍果然一眼瞧见了杨晓。没办法,她和林希洄长得太像,人又漂亮,打扮的还张扬,太有存在感了。   很快,警车上下来几名警察,朝杨晓走了过来。   萧子期刚出了单元楼,正好看到杨晓被警察带走。   他忙上前几步:“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抓人?你们知道她是谁吗?”   一名警察:“当然知道,她是杨氏集团董事长的千金,现在她涉嫌肇事逃逸,我们要带她回去问话。”   谁撞了谁   杨晓恨恨的盯着带自己上警车的警察:“谁撞人了?把话说清楚,我可从来没肇事逃逸过。”   “都有人看见了,只是拖了这么久才来报警,不然我们也不会抓人,有事到局里再说吧。”   杨晓十分恼怒,半是激动,半是不甘心:“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这话还隐隐带了威胁的意思。   警察嗤笑一声,这种色厉内荏的人,他见多了:“这就跟你无关了。”以为自己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人脉络,路数广,就天不怕地不怕的。这次也该她栽跟头了!   杨晓回头去看萧子期。目中的意味并不见哀求,只是居高临下的表示了命令指挥的意思。   萧子期暗骂这女的不知好歹,都来向他求助了,还不给个好脸色。他硬着头皮上前,尽量让自己的面孔看上去不要太僵硬:“你别担心,我会想办法。”   杨晓心里稍安,除了这家伙,她现在也不知道能靠谁了。她老子是靠不住的,只会骂她,然后派个律师过来。其实不就是律师么,她也有。谁还稀罕杨赞找个律师来表示自己还是顾念女儿的了?万一杨赞从自己亲戚朋友兄弟那里找个律师来帮她,那简直是故意把她往火坑里推。   杨晓被带上警车,犹自做最后的努力:“我要见我的律师。”如果是她那帮叔伯整她,她得在第一时间找来自己的人,万一被叔伯迅速将事情传到杨赞耳朵里,杨赞派来的律师,会是哪个叔伯举荐的,她就不敢保证了。   萧子期:“你放心晓晓,我保证会是你的律师去警局。”   杨晓长出一口气。忽然觉得,原来有个未婚夫,也是有好处的。毕竟是利益共同体,绝对不会看着她陷入麻烦而不管。至于那个糊涂的老爹,他最好不要知道这件事。不然,谁知道杨赞听到的版本,是个什么样儿呢。真是见鬼了,是什么人告她肇事逃逸的?   夏秀萍瞧着警车渐渐远去,纳闷的转头去瞧荣成海:“你说她这是犯了什么事了?”   荣成海摇摇头:“不知道,不过应该很快就知道了。”其实吧,他觉得,就这样的女的,犯什么事都不稀奇。鼻孔朝天,毫无教养,走路恨不得横着,表情好像是别人都欠了她几百万块钱的模样。该有此报!   夏秀萍:“怎么说?”   荣成海:“子期那臭小子肯定让我想办法帮忙捞人哪!其实我在这边也就那么一两个认识的人,真要帮忙,还得七拐八扭的托关系。”老爷子这次是真心不想管啊,他实在看不上杨晓那德性。不就是仗着长得漂亮了点吗。不过不帮的话,儿子肯定不高兴。但是帮了的话,他自己不高兴呀!那到底是帮啊还是不帮啊?老爷子自己都迷糊了。   两个人正说着,萧子期已经上来了。   看着宝贝儿子从电梯里出来,荣成海只觉得满腹的话要说。不管儿子再怎么样,那都是自己的心头宝啊,他实在看不得儿子被人糟践,糟践完了,还要为人家尽心尽力的奔波。   萧子期看着荣成海,刚想开口,荣成海先打断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是我心狠不帮你,我这次帮你就是害你,也是害人家姑娘。”   萧子期:“我……”   荣成海抬手打断他:“我什么我?你说说你干的这事?我就不信你是真的看上杨晓了。哪个男的能看上她那样的?你说,你是不是因为杨晓长得像希洄,所以才肯屈就她的?”好吧,在他看来,自己的儿子再怎么样都是好的,杨晓那个样子,必须配不上自己儿子。真是好白菜被猪拱了。   夏秀萍在一旁微不可查的撇撇嘴角。屈就?老荣真是越来越幽默了。要她说吗,这两个年轻人真是太般配了。   萧子期懒得理荣成海:“我只是想说,我忘了拿包。”他转过身,走向屋子,拿起沙发上的公文包,施施然转身离去。   荣成海目瞪口呆的看着儿子,直到萧子期慢悠悠进了电梯,关门离去,还回不过神来哪。   夏秀萍瞧着这父子两个,也不知道该从哪劝起了。   方哲和林希洄一路送洪雪馨、苏以东离开龙泽小区。   洪雪馨边走边低声问林希洄:“这个事儿,夏阿姨还不知道吧?”   林希洄一怔,继而摇摇头:“不知道。”她明白洪雪馨的意思。洪雪馨一直以为她就是原来的林希洄,这么问,估计是关心夏秀萍会不会对她的身世有看法。   果然,洪雪馨马上转头去问方哲:“方大帅哥,万一你老妈以后知道了这件事,不会对希洄有看法吧?”   废话,当然不会。她老妈连更惊悚的事实都接受了,何况这点事呢!方哲立马摇头:“不会的,我妈不是那种人,你放心吧。”这女的,难怪一开始挤眉弄眼暗传信息,让大家把老妈和荣成海给“恭送”出去。他当时都看不懂她的表情深意,还是靠林希洄翻译的。后来弄明白了,真是哭笑不得。   苏以东亦是哭笑不得,他这个女朋友真是有趣,好像古装剧里的女侠,事情特别多,喜欢管东管西的。特别是对自己看对眼的人,生怕人家受了委屈似的。总是上赶着帮人。   洪雪馨大力拍了拍方哲肩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林希洄也笑说:“洪姐,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夏阿姨和方哲都对我很好。”   “啧啧,你还真是护着他。他对你好?那前段时间是谁被气得那啥……好,不说了,不揭人家的短。”洪雪馨一边说着,就有些没好气,“我说你也长长脑子了,当着人家的面,直接说,你对我好,你对我真好。你也不怕人家以后对你不好了。”   林希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洪雪馨却依旧是笑吟吟的好似没事人一般。仿佛她没有做任何对方哲不利的事,也没说过任何对方哲不利的话,更没教林希洄任何小手段,小心思。   这么皮糙肉厚的女人,方哲觉得自己招惹不起。他连忙向洪雪馨举手打保证:“放心,洪姐,我以后一定对她更好。”谁说没爹没妈没娘家的人以后容易受欺负啊,看看,所有人都站在希洄这边。反倒是自己,前一段时间惨兮兮的,好像众叛亲离了一样。都到现在了,还有人不停翻旧账,恨不得耳提面命呢。得,赶快送走洪雪馨这姑奶奶吧。   就连苏以东也快看不下去了,他就喜欢她这性子,管闲事没错,问题是唠叨人就不好了。对别的男人都唠叨成这样了,他可以预见以后自己有多惨了。他扯过洪雪馨:“好了好了,我们该走了。”   有警车开过来,警笛声引来不少人围观。   四个人已经走到大门前,见状连忙给警车让路。   谁知警车本来已经开进去,却又忽然停下来。车上下来两名警察,朝四个人走过来。   四个年轻人面面相觑,都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值得人民警察出动警车相请。两名警察最后将目光落在林希洄身上,打量了几眼后,其中一个出示证件:“你是林希洄?我们是XX警局XX分局的,现在你涉嫌肇事逃逸,请跟我们走一趟。”   “我?肇事逃逸?”林希洄惊奇的指着自己鼻子,“没搞错吧?我那车都没开过几回!”   “至于究竟怎么回事,还有一些详细的情况,得先跟我们回警局,都调查过之后再说。”   搞什么啊?林希洄莫名其妙。   苏以东和洪雪馨也面面相觑。   方哲忙问两名警察:“两位,是不是有什么事误会了?肇事逃逸,那受伤的是谁?他凭什么报警指认我女朋友啊?”自从认识他以后,林希洄开过车吗?他仔细想了想,发现自己一次都想不起来。   “是一个自称在现场目睹过车祸发生的人报的警。”   有人报警?这……   林希洄忽然想起什么来,忙问:“是谁?报警的人不会是应景生吧?”   关于这个问题,警察大人拒绝回答:“我们现在只是调查了解情况,你得配合,先跟我们去一趟警局吧。”   方哲有些担心:“我是她的律师,我也要去。”如果真的是应景生报警,那就合理了。不过既然要带走林希洄,杨晓肯定也跑不了。应景生根本就分不清林希洄红叶杨晓。只是不知道杨晓那疯子最后会说些什么话出来,谁敢保证她不会喊着说自己才是被撞的那个?反正希洄身上一点伤痕也查不出来,真要喊冤,也没地方去。   苏以东拉住方哲,低声劝说:“你现在跟过去干什么?反正只要提前打好招呼,希洄又不会吃亏。你是学律师的不假,可你干过这行吗?还是找个专业的比较好。”   方哲想想,觉得也是。   林希洄也对方哲笑笑,以示宽慰:“放心吧,我没事。我估计这几位警官大人,不光怀疑我肇事逃逸,八成也会怀疑我是受害者。到了警局一分说,就什么都明白了,我会平安回来的。”   方哲依然心下惴惴:“你也别担心,我马上联系律师。”他还省略了别的话,还要马上找警方的关系,确保林希洄不受一丁点委屈。每次她有什么问题,他总是下意识的将她当成个普通女孩,而不是当成妖精来看待,任由她自己去解决一切难题。虽然,以她的方式可能更快一些……但他总是无意识的忽略掉了这一点。   警车带着林希洄走了,只留一干经过的人指指点点。江琴路过这里,刚好看到警察关门离去。   她忙上前几步,问方哲:“怎么了?”   方哲摆摆手:“没什么,小事,很容易处理。”   他拿出电话,匆匆走开,远离人群,拨号给小宋:“怎么回事?你在哪?”   小宋一听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个音节:“方哲,我刚要给你打电话。那个应景生今天有些状况。”   方哲:“什么状况?你们怎么现在才监听出问题?”   小宋:“难道你早就知道了?啧啧,真是神人啊!”   “行了,究竟什么情况,你说。”   “哦,他今天又在差不多的时间,出去吃早饭了。可是,到现在了一直都没回来。换了平时,肯定吃了早饭没多久,就回宿舍呆着去了。”   方哲:“你怎么现在才想起跟我说?”如果不是他打电话,估计这家伙现在都还想不起来呢。   小宋:“额……苏氏不是都安全卖出去了吗?难道又出大事了?怎么回事?”   方哲这会没心情跟他说那么多,直接挥挥手:“行了,我知道了。”   他挂上电话,看来真的是应景生报警了!   这家伙过河拆桥呀!反正苏氏集团已经卖出去了,接下来没他什么事了,他这是搞报复呢吧?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他都叫得那么厉害了,没想到还是会咬人。只是瞄了一眼林希洄,就敢报警。难道是要报复自己吓唬他?   苏以东和洪雪馨也跟了过来。   苏以东问:“什么个情况?”   洪雪馨也急得连声问:“那个应景生胆子肥了啊?竟然敢报警?不怕以东追究他啊?”   苏以东和洪雪馨不知道林希洄的真实情况,出了这种事,反而担心。   方哲问洪雪馨:“你觉得苏以东现在还能追究他吗?还敢追究他吗?”   苏以东不满了:“方哲,我就站在你旁边呢,你就敢说出这么赤裸裸的看扁我的话?如果真的是应景生,你看我……”   洪雪馨打断苏以东:“你怎么忽然变得孩子气了?事情都还没弄清楚呢,别急着说赌气的话。”果然压力一没有了,就变得浑身轻松了。别忘了还背着两年的债务呢,这家伙!   方哲:“像应景生那么怕惹是非的人,如果真是他报警,那肯定有其他原因和目的。只是根据小宋他们的跟踪记录来看,这几天他都很正常,也没遇到过什么人。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在宿舍里的。”   苏以东问:“他所有的行动都会监控到吗?”   方哲摇摇头:“这到也不会。只能监控到室内,如果他有哪天没有按时回去,就会第一时间被我们发现。其实这种监控并不怎么安全,但是当时我们觉得没必要在他那里放太多人手。想不到就被人钻了空子。”   苏以东:“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报警的不出意外,就是应景生,不然不会两个人都抓走。应景生是个怕事的人,当时都没有报警,过后就更不可能了。他现在应该是和什么人接触了,结果被人利用,所以才在这个时候,接出撞人的事。”   方哲:“十有八九!”   洪雪馨问:“应景生怎么会知道杨晓和希洄长得一样?”   苏以东解释:“我带杨晓去苏氏的产业园里参观过,估计被他看到过。后来再被人一利用,当然就要报警了。”   方哲头痛,这事怎么解决?难道真是老天爷帮原来的林希洄伸冤?不用他和希洄出头,杨晓一样有人收拾?   苏以东又问:“方哲,希洄到底有没有被人撞过?如果有,怎么都没听她提过?杨晓真的撞自己亲妹妹?”撞人的总不能是林希洄。   方哲:“这事说来话长。但是我很肯定的告诉你,希洄是没有撞过人的。”   “那就是她被撞?她就这么放过了杨晓?”   方哲:“你知道的,希洄这个人其实很容易心软的。她总觉得自己欠了杨晓,嗯,所以……就这样了。”   “什么叫就这样了?”洪雪馨气得肺都炸了,“照这么说,那个杨晓也太过分了。她妈妈抛弃她,关希洄什么事?她从小好吃好喝好穿,上贵族学校,念名牌大学,还出国留学,风光海龟。谁不知道她杨晓是双料硕士?希洄有什么?从小就过得惨兮兮的,大学也没读过,跟姐姐一比,活像个灰姑娘。除了长得好看,希洄哪哪都不能跟杨氏集团的千金比吧?最过分的是,希洄妈妈都去世了,有多大的仇怨也该散了吧?怎么能开车去撞自己的亲妹妹呢?还肇事逃逸,太不是东西了!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存心想把希洄往死里整!希洄是个包子啊,让人这么欺负都不吭声?还有你,姓方的,你居然早就知道,也不吭声?”   她越说越高声。   苏以东连忙劝慰:“雪馨……息怒息怒,这里人太多,要发泄咱回家去。”回了家,随她怎么叫骂都成!   方哲直抹脑门,幸亏苏以东在,不然他还真搞不定洪雪馨。这女人,杀伤力太强大了!   做笔录   荣成海将夏秀萍送回来,结果只在家中看到苏以东和洪雪馨。   方哲和林希洄居然都不在。   得知林希洄也被警察带走,儿子和律师也赶过去了,夏秀萍心中不由一阵阵担忧。   苏以东安慰她:“阿姨,你不用担心。希洄既然没有肇事逃逸,警察只要调查清楚,就不会有事的。”   夏秀萍点点头,却又觉得十分点背:“这叫什么事?那会才抓了一个,现在又来一个。”   “那会?才抓了一个?”苏以东和洪雪馨齐声问。、   夏秀萍:“对呀,我和老荣看到一个和希洄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子,就是看起来,年纪要稍微大个两三岁。叫什么……啊,杨晓!”   “你见到杨晓了?”苏以东问。   夏秀萍:“啊,见到了。那个女孩子居然跟希洄长得一模一样,你说奇怪不奇怪?”   “额……”苏以东点头,“是挺奇怪的。”   洪雪馨忍不住都要笑出来了,只不过这种时候实在不能笑,她只能死死忍着。这个家伙,撒谎真的是超级有一套,以后她得小心了。   荣成海却是唉声叹气,自家儿子不争气,偏要跟那个杨晓搅和在一起。   苏以东:“苏氏被杨氏集团收购了,就是她跟我谈的。”   夏秀萍:“这么说你也见过她了?”   “是啊,她是杨氏集团董事长的千金。”   夏秀萍:“这样啊?”   苏以东:“阿姨,你是在哪里见到她的?到底什么情况?”   夏秀萍看了荣成海一眼,只是大概提了下刚才的事:“我在老荣那里看到她的。子期好像是和杨晓恋爱了,还带杨晓去看老荣。我和老荣都吓了一跳,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像。”夏秀萍说到这里,自己心里忽然生了疑惑。该不是原来的希洄,和这个杨晓有什么血缘关系吧?总不会莫名其妙就长得那么像啊!即便电视里那些,一说起来和伟人长得像的明星,基本也是通过化妆和造型来实现的,真素颜的话,看有谁说他们和伟人长得像。如果这样,希洄该怎么面对杨晓呢?认那个亲戚吧,希洄估计根本不会对杨晓有感情,不认吧,似乎也有点说不过去。话说回来,她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呢?不过,也不排除真的是凑巧的可能。   洪雪馨看夏秀萍正在低头思索,估摸着她是在琢磨杨晓和林希洄的关系,连忙上前破坏夏秀萍的思路,免得老太太这会就开始东想西想的,再想到什么特别糟糕的可能,想再拐回来可不容易呢。她笑着开口:“阿姨,待会方哲就回来了,有什么事,你先问问他,等了解过情况再说,先不要着急。希洄肯定平安无事。”得先从林希洄身上,继而引到方哲身上,诓老太太多想着些儿子此时此刻在干啥。只要思念起自己的孩子来,也就顾不上别人家的孩子了。   夏秀萍的思路果然被拐走了。希洄自然会平安无事么,谁能让她有事啊?除非是个万年老妖精,万一是个懒懒散散不爱修炼的万年老妖精,那还不如希洄呢。只要希洄没事,方哲本来就没嫌疑,更不会有事。想通这一点,夏秀萍一脸阴霾尽去:“就是,瞧我,都快糊涂了。你们坐坐坐,不用管我,都坐吧。我去给你们倒杯茶。”   “阿姨,不用忙了,我们难道还会客气,如果渴了,会自己动手的。我和雪馨就是特地在这里等你回来,跟你说一声,这就要走了。”苏以东忙劝住夏秀萍。   夏秀萍:“这就要走了?留下吃晚饭吧?”   “那可就太麻烦了,我们就不打扰了。”   “你这孩子,跟阿姨还这么客气。”   “阿姨,我们真的要走了。”苏以东不像是说客气话,“等方哲回来,我们再电话联系吧。如果有需要帮忙的,你让他尽管开口。”   夏秀萍还想挽留,荣成海劝住她:“算了,让孩子们走吧。”   眼看着苏以东和洪雪馨离去,夏秀萍埋怨荣成海:“老荣,你这是干什么?怎么就让人走了?这多不好,再多做两个人的晚饭又怎么了?以前乡下人走亲戚,很多都是吃了午饭和晚饭才走的。”   荣成海乐了:“小夏,你脑子不灵光呀!”   夏秀萍:“你这是说我笨?”   荣成海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那还真夸你聪明呀?人家俩人这是要去二人世界,你怎么好意思强行阻拦呢?”那两个走了刚刚好,她正好也来二人世界一番。嘿嘿嘿。   荣成海一边鄙视自己猥琐,一边忍不住在心里暗乐,终于得逞。哼哼,儿子不打扰他,希洄那边也肯定是没麻烦的,什么都不需要担心,今天可真是他和夏秀萍独处的大好机会。   夏秀萍哪里知道这老头肚子里的小九九,干脆说:“算了,不管他们,我去给你倒茶,咱俩坐下聊聊天得了。”   她经过回家这一场变故,早把萧子期说过的话抛在脑后,也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妥。   直到茶泡好,和荣成海相对而坐,夏秀萍才惊觉,这气氛似乎有些……别扭。但是她又没办法开口赶人。   荣成海却十分自在的喝着茶:“以前也没觉得这茶好喝。”   夏秀萍:“……”   方哲本来还一直担心,那个杨晓那么恨希洄,到时候一股脑将事情推到希洄头上就麻烦了。   但是他的担忧并没有成真。杨晓显然不像他想的那么坏,但却比他想象的要赖皮一百倍。   她坚称自己当夜没有撞人,至于车身前方明显修复过的地方(警方还查到了她翌日早上修车的单据),她起先并不能给出合理的解释,但坚决不承认撞人了。后来可能实在是说不通,她干脆一口咬定,自己是走着走着,不小心撞山上了,只是刹车及时,所以不严重。但如果说撞人了,那她是绝对没有的。   被警察问及为何一开始不承认撞山了。   杨晓干脆两眼一翻:“我忘记了。”   “呵呵,二百多万一辆的玛莎拉蒂,曾经送去修理,你竟然说忘记了?”   杨晓嗤笑一声:“那种车在你看来当然很值钱,撞一下就心疼的要死,哦不,你不会开着玛莎拉蒂撞山的,因为你开不起。但是在我看来,那就是个开旧了的破烂货。拿去修了一下而已,我干什么要费心费神的记着?你去问问那些开奇瑞QQ的,开低档比亚迪的,他们这几年间,送去修了几次,看他们是不是每一次都记得清清楚楚?”   “你……”   “我怎么样?没话问,我就走了。不是说请我做调查吗?没证据就别扣着我了!一个一个不知道怎么办事的,糟蹋纳税人的钱呢?这种捕风捉影的事,你们也好意思带人来调查?”   那边,林希洄的笔录做的很顺利。   一面无表情的女警察:“姓名?”   “林希洄。”   “年龄?”   “22周岁。”   “你去年二月十四号晚上,在哪里?在干什么?有没有目击证人?”   “我那天晚上去爬山。我偶尔会半夜去爬山,到山顶看日出。当时我是开自己原来的一辆旧车去的,离开单位的时候,哦,我那时候是在舞厅跳舞的,我离开的时候,姐妹们都看见过的。快到我想爬的那座山时,我把车停在了附近景区的一个小型停车场。后来我就是独自一个人爬山,看完日出后就回去了。我那辆旧车后来被我卖了,出具过证明的,那辆车绝对没有任何刮蹭或者撞击痕迹。我那辆车开了两年,只做过保养,从来没有修理过。”早知道她就不嫌弃那辆车丑,卖了之后买新的了。有那辆车在,就更容易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女警继续冷冰冰的问:“你开的什么车?”   “捷达。”   “现在开的什么车?”   “轩逸。是去年五一期间买的,很容易查清楚。”   女警抬眼看了一眼面色平静,对答如流的林希洄,觉得真不愧是舞女出身,看着很清纯,容貌很美丽,其实到底是见惯了“场面”的,这么冷静,绝对不是第一次来局子里了。不过听她回答的这些,不像有问题。基本上都有迹可循,而且撞车的,据说是玛莎拉蒂。也就是说,那位杨晓更有可能是肇事者。   她又问了一句:“那你……去年二月十四号晚上爬山时,是爬的哪里?有没有遇到什么事情?你一个女孩子,半夜跑到荒郊野外,不害怕?”   林希洄:“我爬的是个无名山,还没被开发出景区,附近也没人管那个山头取名字。我只能说大概位置是在东夷县,白莲花景区附近,大约是白莲花景区北行一千米的样子。我不怕是因为,我爸爸从小就教过我一些散打功夫,为的就是防身。”   “那你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吗?有没有遇到过撞车?或者你自己有没有被撞过?”   “都没有。”林希洄答得斩钉截铁。   女警暗自奇怪。照理说,如果真被人撞下山了,她不该帮肇事者隐瞒啊。可如果说她没被撞,当时的时间里,刚好步行经过那里的,而且还得和杨晓长得很像的,还能有谁呢?   林希洄:“同志,如果被撞了,我肯定当时就报警了。不过也可能被撞的太严重,来不及报警就昏过去了呢。要是那样,我怎么可能有命活着?你要是不信,我可以找医生做个体检,我全身上下连一处伤疤都没有。”   这倒是啊,女警看着林希洄那一身赛雪欺霜,细嫩的能掐出水来的肌肤,暗暗的羡慕嫉妒恨。想当年,咱也年轻过来着呀。哎,想当年,咱就是年轻的时候,也没有人家这身好皮肤呀!   见家长   离开警局时,杨晓和林希洄意外碰面。   杨晓依旧是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鼻子里轻哼出声:“贱货!”   方哲愠怒:“杨晓,你有没有家教?”   杨晓上下瞄了一眼方哲,仿佛单凭眼神就能把对方踩到尘埃里:“你居然知道我是谁?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方哲吧?我看你这态度,应该知道这小贱货的身份了吧?私生女而已,你也要?还当宝贝?我呸!”   被方哲召唤来的戴律师,上前阻止杨晓骂街:“杨小姐,你骂的这么难听,我们可以告你的。”   杨晓斜眼瞧着这个头发稀疏的中年律师:“哪来的秃瓢?管什么闲事?吃饱了撑的怎么着?林希洄就是个婊子,还不让人说?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   方哲顿时惊怒,林希洄却扯了一把他的袖子:“方哲,我们走吧,不要跟她说什么了。”人家摆明了不在乎自己的身份,要玩泼妇骂街那一套,他们还能跟着来啊?   这么难听的话,方哲是骂不出来的(至少当众骂不出来),打人吧,又不合适,他只能憋着一肚子气,由着林希洄拉走了。戴律师无奈的摇摇头,紧随其后。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杨晓这种“名门淑媛”。   等走远了,方哲才愤愤开口:“真是晦气,凭白惹一身麻烦,还要被人骂。那个杨晓,到底是不是豪门千金?这算是什么做派?不知道杨赞是怎么教女儿的!”   “呵呵,豪门?杨家不算吧?杨赞算是富二代,杨晓算是富三代?别看有钱,可这二位都缺家教。缺家教的富二代,富三代,那是真心可怕,你当都是苏以东哪?”   “苏以东家教好吗?”   “我觉得吧,虽然苏文生可能没教他什么,但是他亲妈应该遗传了他一点良好基因。所以,他还不是特别不对你方大少爷的眼,是吧?至少比刚才那位杨氏千金好很多吧?”   方哲点点头,忽然又觉不对:“怎么扯到苏以东了?跑题了吧?”   林希洄:“话说回来,别跟那个杨晓计较了。反正她骂的又不是我,你急什么?我自己都不急。”   戴律师听了这话,一阵惊奇。这女孩子,不光人长得漂亮出众,而且修养也出众啊。都被人骂成那样了,居然不急眼。真奇葩!不,冲她长得漂亮,人也甜美可爱的份上,可以说她是一朵——仙葩!   方哲:“怎么没骂你?她……”对啊,杨晓骂的是原来的林希洄啊!   他点头:“嗯,你说的也对,有道理。走,不跟这儿呆着了,咱回去。”   “好!”林希洄抬头朝他一笑,容颜明媚美好。   方哲又回头去看身旁的律师:“戴律师,今天麻烦你了。”   戴律师朝他摆摆手:“不麻烦,林小姐没事就好,那我就先走了。”对方摆明了是送客的态度,他也赶着回去好好休息,两相再见,正好。   “再见。”   “再见。”   方哲问林希洄:“那些警察没有为难你吧?有没有问什么不好回答的问题?”   “当然有啊。”林希洄伸手打了个哈欠,一副提不起精神谈这问题的样子。连这四个字都吐得软绵绵的,有气无力。   “怎么回事?”方哲最看不得自己未来老婆受气了,本来就因为高度紧张,十分精神,现在更是精神无比,“他们问你什么了?”   林希洄努力抬起犯困的快睁不开的双眼:“问我和杨晓是不是有血缘关系,不然为什么我们长得那么像。”   方哲:“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林希洄也来了几分精神,调皮的眨眨眼:“我能怎么回答?难道还声情并茂的讲述一番林妈妈的感情史啊?我就说,你去查一下我的双亲,然后查一下杨晓的双亲,不就清楚了?”   方哲不由失笑。   偏偏林希洄噎了人还不自觉:“哼,这种小事,不是早该在让我们来之前就弄清楚吗?”   方哲:“那是他们办事不利。你这么说话,人家有没有骂你?”   林希洄:“谁敢骂我呀,哼。”   “是呀”方哲乐了,“差点忘了你的本事呢。”   杨晓看着方哲和林希洄的车渐渐远去,恨得牙痒痒。如果不是林希洄,如果不是林希洄的爸爸,她怎么会没有了妈妈?   以前的林希洄,有爸爸疼,有妈妈爱,现在的林希洄,年轻、漂亮、有手腕(不然也不会以一个中学学历,舞女出身的身份,傍上方哲这种收入勉强算中上,学历好歹拿得出手,并且小有名气的侦探。除非方哲只看重外表,那臭丫头的外表,真是多少国际大腕都得嫉妒。)最重要的是,她身边没有一个极品亲戚,还有个男朋友捧在手心里疼。   再看看自己,自己有什么?今天这番遭遇,指不定又是哪个混蛋搞出来的呢!   那帮人就见不得她好,恨不得要想尽各种办法,让她麻烦缠身,让她名誉扫地,最好把她踩到尘埃里才算完。   他(她)们一来是为钱,二来是为了出口气。也不知道简慕华(林妈妈)当初做人多么差劲,弄得所有人都很烦她,将对她的怨气全部撒在自己身上。如果换了是自己,有外公外婆的大笔遗产,干什么不行?带着大笔嫁妆嫁进来,后来又收到大笔遗产,过自己的小日子怎么也够了,是怎么就得罪了这么多白眼狼?   如果不是简慕华,杨家哪有今天这样风光?这其中,简家的钱财肯定占一大半的光!可是那些人总是拿着简慕华曾经做过的一些小事,指责简慕华这里那里不好,最过分的是,她后来还抛下小女儿离婚跑了,让杨家人脸上不好看啊云云,总之说来说去都是这些。   凭什么林希洄趾高气扬的向全世界炫耀自己的幸福,她就得惨兮兮的奋斗在这种无厘头的案件上?   说她撞人?凭什么?   回头她就让老爹找人,好好的提醒提醒这警局的人,让他们明白明白,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冤枉她冤枉的理直气壮的!不知道这是警察还是黑社会!   萧子期匆匆赶到:“杨晓,你没事吧?”   杨晓冷冷看他一眼:“你现在才来啊?我还以为你死了!”她刚才在里面独自奋斗的时候,可不知道这个家伙在哪里呢。   萧子期的脸色也冷了:“杨晓,我跟你是合作关系,你别忘了!人前你可以秀恩爱,人后你可别真拿着男朋友和未婚夫的标准来要求我!还有,以后别在人前对我颐指气使。否则……”   “否则怎样?”杨晓大声打断他,“否则合作终止,是不是?”   萧子期不出声了。   杨晓鄙夷的瞧着他:“我就是把你这号人吃得死死的,甩了你,我可以再另外找合作的人,可是没有了我,你去哪找这么便宜的买卖?”即使把话挑破她也不怕,萧子期这种人,那是骨子里透出来的爱财。这种人,她见多了,因为从小到大,围绕在她身边的人,一百个里有一百零一个都是这样的。她可以从萧子期冷冷的眼眸里,捕捉到隐藏在最深处的金钱贪欲。   萧子期:“杨晓你别太过分,我们是合作关系!”   杨晓:“好,既然我伤到了你那可怜的自尊心,那我就姑且先不说了,放你一马。”都这样了,还要讲什么面子,啧啧,男人那可笑的自尊!   萧子期继续沉着脸问:“怎么会突然惹了这种麻烦?”   杨晓:“我不知道,这得问我家里的那帮好亲戚。”那些好叔叔,好姑姑,好婶婶,好伯母,一个两个的,看她的眼神都带着鄙视(当然,是背对着杨赞的时候),暗中使用各种法子把她弄成一个不争气,就会惹是生非的富二代形象。仿佛她是个仗着家里有钱,整天无所事事,并且因为没有妈妈疼爱,所以很没教养的富家女。哼,杨家吞了她老妈的钱,还想怎样?竟然还这么对她!   至于杨赞,除了保证她的基本人身安全,并且只要她想就会满足她继续上学的要求,做到了最低限度的养育,其他的根本不管她。她小的时候,还护着她,尽量不让他那帮亲戚接触和欺负到自己女儿,等她十几岁的时候,这个一心奋斗事业的家伙,就渐渐把女儿丢在后头了。最要命的是,杨赞看她的眼神,没有丝毫疼爱。杨晓推测,可能是因为她亲生母亲的缘故。否则,一个男人,都已经是那样的年纪,怎么会对自己唯一的孩子不冷不热,甚至还隐藏着骨子里那处深深的厌恶?想来当初他也是爱之深责之切,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来还不肯再娶。   好吧,既然她们都不疼她,那她也不需要人疼。她要拿到最多的财产,站在杨氏集团的最顶点,俯瞰那群不疼她不珍惜她的人,让她(他)们气得内伤才好!   萧子期:“都被人黑成这样了,你心里就连一点谱都没有吗?难怪急着从外界找同盟了。”这智商真是堪忧!   “少废话,大家各取所需。就这样!”杨晓依旧傲娇别扭得很————从外表到心里都是。   萧子期上前,一把拉过她,让她靠在自己肩头:“既然还想做同盟,那就做戏做全套,跟我上车!”虽然肩膀那块很别扭,但萧子期依然保持着还算平静的冰块脸。   杨晓乐了,抛了个媚眼给萧子期:“你可真是个体贴的男友,走,上车。”   萧子期送杨晓回去。   杨家装潢的豪华气派的别墅,立刻让萧子期心中一震,到底是有钱人,就是不一样!   佣人给她两个开了门,见到陌生的到萧子期,开门的中年女佣只是微微怔了一下,便看向杨晓,态度温和礼貌,虽然略略谦卑但绝对不过分:“小姐,老爷在书房,让您过去一趟。”   “知道了。”杨晓撇撇嘴。   发生这种事,杨赞就算平时再怎么不闻不问,这次也会教训她一顿的,谁叫她差点把脸丢在外面呢?哪怕杨赞已经知道,她没有撞人,一切都是警察的误会。可谁叫因为她的连累,让杨家门里有人被捕风捉影了呢?这个杨赞,脑回路很奇特,对于门风的看重,比古代都封建。杨晓默默的吐槽老爹。   萧子期:“晓晓,我还是在楼下等你吧。”他倒是想试试这上百万一套的沙发,坐下来什么感觉。   杨晓当着家里下人的面,做戏还是很卖力的,笑吟吟的说着:“你怎么能坐在这里?你得陪我一起上去。”谁知道那两个佣人里,有没有私下收过别人的钱,做了别人的眼线。早晚她要把佣人换成她自己的人!   “这不好吧?”萧子期一怔。   杨晓亲昵的凑过去:“怎么不好?你还没见过我爸爸,我总得带你也见见家长。”   “现在?”   “就是今天,就是现在。拣日不如撞日,跟我上去吧,萧总!”   家长的心思   杨赞看着杨晓和萧子期,锐利的目光最终落在萧子期身上。   萧子期还是第一次直面这位杨氏集团总裁,好歹是顶住了压力,没让这目光把自己压垮。   杨赞毫不避讳是审视了萧子期半晌,却又转了目光,去看杨晓:“晓晓,你刚才说这位萧先生……是你男朋友?”   杨晓:“对啊。”   萧子期完全没想到,这对父女的相处模式居然是这样的。他会带着杨晓去看荣成海,只是为了免除日后的麻烦。他也不想认那个爹,但总比婚后荣成海非要巴巴的指着自己,说自己是他儿子强。可是杨晓的做派,怎么也是如此?这父女两个不是一直生活在一起的吗?   萧子期估摸着杨赞会发火,谁知杨赞目中露出微微的笑意:“我都没想到,晓晓会带男朋友来家里。这一转眼,晓晓都长这么大了,还和人恋爱了。”   萧子期听了这话,心中一动。杨晓以前是真的没有恋爱过,还是只是没有往家里带过男人?   杨晓提醒老爸自己的目的:“爸爸,我们是准备结婚。”   “结婚?”杨赞怔了怔,神色中有明显的不悦。   不知道的人,肯定以为是老爹在关心女儿。但是杨晓明白,这是萧子期还没经过杨赞的考察,就这么做了杨家的女婿,杨赞不放心。接下来,杨赞就要考察萧子期了。   杨赞上前跟萧子期握手:“小伙子,你好啊。”   萧子期礼貌的伸手:“伯父,你好。”   杨赞在心里暗暗点了点头,不卑不亢,态度很好,虽然冷了点,严肃了点,但是基本的礼貌是有的。只是不知道深入接触下去后,这年轻人的人品如何。   不过,人品还不是罪重要的是,最重要的是家世,如果没有家世,那就得有本事,只要有本事,入赘过来也成。有了这些,可以保证杨氏集团的兴盛,如果人品再过得去,那就可以保证女儿不会过得十分不好,也不用担心这家伙打杨氏集团的歪心思。   萧子期面对杨赞审视的目光,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很坦然,冷静严肃坦然的男人,应该不会让一个勉强勉强勉强算合格的父亲,十分抗拒自己和他的女儿交往吧?   杨赞抽回手:“不介绍下自己吗?”   萧子期表情依然没多大变化,只是口气比平时软一些:“伯父你好,我姓萧,你可以叫我小萧,或者子期。我以后一定好好照顾晓晓。”   他明知道杨赞此时最想了解的事情,偏偏一句都不谈。说出来的话,却又让人无可挑剔。   杨赞指指沙发:“先坐吧。”   杨晓和萧子期装的一个比一个乖,相继坐在沙发上。   杨赞坐在二人对面,开口就问:“小萧,你倒是说说,你拿什么来好好照顾我们晓晓?”   还真是开门见山哪!萧子期从容谈起自己对杨晓的钟情,自己的种种发展,目前的事业状态。保证可以从精神上到物质上,都能照顾好杨晓。   看到方哲和林希洄平安回来,夏秀萍和荣成海都松了一口气。   夏秀萍问:“没事吧?”   荣成海笑着劝她:“当然不会有事了,不然哪能这么快回来?我早就跟你说了不会有事吧?”   方哲笑着戳穿荣成海:“荣叔叔,你这算是抢话说吗?”   荣成海板起脸:“我觉得你最近总是话里有话,一点都不把长辈放眼里!”   方哲立刻缩到一边去了。荣成海很久没这么郑重其事,甚至带着点凶巴巴的威胁意味的跟他说话了。他可不敢轻捋虎须。老爷子既然生气了,那他还是消停点吧。   夏秀萍好似听不出来这话里的暗藏机锋,忙给两个孩子倒水去:“你们快坐,好好休息休息。”   林希洄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无奈,似乎这里所有人都会惯性的遗忘她的真实身份,只将她当成一个普通的年轻女孩。被人欺负了会难过,被折腾之后会疲累,和所有年轻女孩一样娇滴滴的,需要被疼着宠着。呵呵,这感觉也不错吗!   方哲接过夏秀萍手里的水:“妈,你别忙了。”   林希洄:“就是阿姨,我不累。”   夏秀萍很欣慰:“不累就好,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就怕你在警局撞见那个杨晓,那个女孩子我见了一次,真是……说她没家教一点都不过分。我怕她对你不客气。”杨晓对男朋友的爸爸都那种态度了,对这个妹妹能好到哪里去?弄不好还会怪林希洄一个人抢走了所有的母爱。反正她是不敢指望那样的女孩子爱自己的妹妹。   方哲和林希洄都很默契的没有提起警局门口前的那段插曲。林希洄摆摆手:“没有没有,虽然她也被带过去调查,但是我们两个没有在一起,后来也没有碰面。”   “这就好。”夏秀萍舒了一口气。   方哲的目光无意间看向厨房,房门开着,他清楚的看到,厨房的案板上摆着一块大蛋糕,圆圆的不太规则,上面还涂抹着各色奶油,仔细一闻还能嗅到香喷喷的味道。   方哲连忙往厨房里走去:“妈,厨房里怎么会有蛋糕?”他眼神好的很,那蛋糕做的虽然不难看,可也不漂亮,怎么都不像专业水准。   林希洄也被勾起了兴趣,连忙往厨房里去,一直抢在了方哲前面:“我看看,我看看。”   看到那蛋糕的第一眼,林希洄就叫起来:“哈哈,阿姨,这是你做的吧?你这个白色的奶油上面涂着的一层绿奶油是怎么回事?”   夏秀萍不好意思的笑笑:“那个,我是想弄成草地的,结果第一次做,手太笨,不会弄。反而涂抹的花花绿绿的。”   荣成海:“谁说你手笨?我的徒弟,不会差的!”   方哲:“什么?荣叔,你什么时候学会做蛋糕了?”   荣成海鼻子里一哼:“大惊小怪!”   方哲:“你不光自己会,你还教我妈做蛋糕?”   夏秀萍有些不好意思:“是啊,再过几天就是你生日了,我还想着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被你发现我在学做蛋糕了。”本来还想直接把练手的蛋糕直接拿到楼上给江琴和童心吃,绝对不让方哲发现呢。反正这蛋糕除了卖相不够好,其他都没什么,也不算送不出手。   方哲:“我现在就很惊喜,不如我提前把生日过了吧?我们一起分着吃吧?嘿嘿,你如果想瞒着我送人,那就算了,反正也瞒不住了。”   夏秀萍:“那就吃呗。不过生日不能乱过,到时候妈妈在给你做个更大更漂亮,更好吃的。这次是练手,真的没做好!”   方哲:“那就多谢娘亲大人了!”   “行了行了,这是我的地盘,你们都出去,等我切好了给你们端出去。”   方哲:“为什么?我来切不好吗?你就去外面坐着等着吃吧。”   夏秀萍脸一板:“不行,这蛋糕有些小地方做的不是很好,我得切掉他,不能让你们发现。”   方哲和林希洄无奈,只得离开厨房,荣成海也只能跟着退了出去。   方哲凑近荣成海低声:“荣叔,好手段呀,我都不知道你还会这招!”烤蛋糕,他都不会。荣成海的厨艺那么差,倒是会这个。   荣成海:“死小子,你想说什么?”   方哲:“我说我帮你追我妈,怎么样?”声音压得更低,表情猥琐的少见。   林希洄暗暗吐槽,这家伙,找K呢。   果然,荣成海低声教训方哲:“你找揍呢?”   方哲才不吃这套,现在谁怕谁还说不准呢:“到底怎么样?要不要做我后爹?不做算了,我就不帮你了。”   “你……臭小子!”荣成海被气得直咬牙,可又拉不下脸承认。   憋了好久,荣成海才又低声问:“你不反对?”   “我干吗要反对?”一下子解决了两个老人的孤单生活,多美好?他高兴还来不及哈,“你如果有心,我肯定大力撮合。”   荣成海上下打量方哲一番,又开口:“算你有良心。”   夏秀萍端了切好的蛋糕出来:“你们在悄声嘀咕什么呢?来来来,快吃蛋糕。”   杨公馆。   杨赞在书房里和萧子期聊了许久,杨晓在一旁安静的作陪。   杨赞对萧子期还算满意,本事是有的,一个年轻人,白手起家,在竞争如此激烈的年代,创下期兴贸易,还不错。可惜家世太单薄了,期兴的效益跟杨氏集团更是没法比。萧子期那点家底,跟杨家比简直是蚂蚁和大树的差距。既然如此,让这小子入赘倒是不错。只是不知道萧子期怎么想的。   杨晓提醒起劲的老爸:“爸爸,天晚了,你这么有兴致,不如下次我让子期接着来陪你聊?”   杨赞对杨晓的态度甚为不满。提前连个招呼也不打,直接把自己打算结婚的对象带回来,还打扰他对萧子期的了解。他不悦的看了女儿一眼:“既然晚了,就去看看厨房的饭菜做出来没有。子期都来了,总该留人家吃顿饭。”   萧子期和杨晓听了这话,目光立刻对上。肯留下萧子期吃饭,看来杨赞并不反对这件事。   同盟   杨赞明里暗里的表示,就萧子期这种情况,即使他同意了两个年轻人的婚事,也只可能是同意入赘,而不可能同意嫁女儿。没办法,他只有这一个女儿,杨家的财产他不乐意白白送给外姓人。可是不给女儿陪嫁,又实在说不过去。   萧子期则表现的是又想和杨晓在一起,又不乐意入赘,于是想尽办法避开杨赞的各种明示暗示。   杨赞觉得这小子真是贪心,又想娶他闺女,又不愿意入赘,就凭他那点资产,怎么配娶杨家的千金?他能交换等价的嫁妆吗?不过这样才符合男人的基本心理,像萧子期这样,还算有点小能耐的人,没有谁乐意入赘。可以说,凡是有点小能耐,还有点野心的男人,都不乐意入赘,至少杨赞是这么认为的。   再拖一拖,如果萧子期实在不乐意入赘,他就劝女儿早早放弃也就是了。这么想着,杨赞也就没有再步步紧逼,但也没有表现出对婚事的极度不满。   三个人聊了许久,萧子期这才告别。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只要杨赞对他这个人没有什么反对的,那就一切好说。至于入赘,好歹得拉锯一段时间,他才能答应下来。否则只会让杨家其他人看扁了他。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可没有功夫应付别人那些无聊的闲言碎语,能让人家少说一点是一点。   杨晓也觉得这件事进行的还真是顺利。只要萧子期不要表现的那么上赶着,杨赞虽然会不痛快,但也不会因此就怀疑和看不起萧子期,对他们的后期工作反而有利。   分手时,杨晓很愉快的对萧子期道了句:“大家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萧子期看着杨晓返回杨公馆的背影,说不上是可怜她还是同情她。这个女孩子,还真够孤单的,拉同盟都拉到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身上了。她身边那些相熟的人看来是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只有自己这个主动靠近的家伙,还没有处于她亲戚们的掌控中,所以她才选上了自己吧?当然,这也是各凭本事的事。如果他萧子期没有真本事,杨晓也不会随便抓过来一个就做了同盟。   回到杨公馆,佣人提醒杨晓:“小姐,老爷让你去书房一趟。”   刚吃了饭,送走了“恋人”就要听训话。杨晓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这才上楼去杨赞的书房。   听到敲门声后,杨赞放下手中拿着的管理书籍:“进来。”   不等杨晓开口,杨赞开门见山问道:“车祸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杨晓:“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   杨赞怀疑的目光让杨晓心里很不痛快,却勉强笑着:“我是真的不知道,爸爸,我希望你相信我!”   杨赞:“那警察都找你问了些什么?”   杨晓将今天在警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杨赞皱眉思索:“那天我记得你是要去A市的。”   “是啊,本来还是打算和司机一起去的,我们轮换着开车。谁知道家里两个司机临时都有事,其他的司机也都在公司里做事,我一时间找不到人,只好自己开车去。”说白了,就是家里亲戚有人坑她,暗中联合司机摆了她一道。明知道那次出差很重要,万一不顺利,会让杨赞大发雷霆。可是那帮人偏偏就是让她临时没有了司机。他们就是料定了她,即使只有一个人,也会开夜车过去。这是故意整她,好让她没精神呢。偏偏那天高速封路,她没办法,只好选了一条不常走的近路,只是需要穿山而行。没想到一切顺利。那帮亲戚大概以为她孤身上路,只敢走大路,所以那条山路上根本没人使绊子。她的一些应付临时场面的准备,统统没有用上。唯一让她意外的是,那天晚上,她居然看到了林希洄……   她真想当场撞死那个女人,可是不行……   杨赞发现杨晓走神了,提醒她,自己还在跟她说话:“晓晓,晓晓!”   杨晓回过神来:“啊?怎么了爸爸?”   杨赞又问:“你那天真的没有撞人?”   杨晓:“真的没有撞人。爸爸,你也不想想,如果我真的撞人了,肯定找你帮我摆平这麻烦了。有你出马,什么事情搞不定?”   杨赞审视女儿片刻,确定她没撒谎:“你没撞人最好!”他多少还是了解点自己的女儿的。   杨晓忽然又道:“爸爸,我虽然没撞人,可是警察却说有人指正是我撞人。而指正我的那个人,其实是个老实巴交的人,这次居然胆敢诬陷人。我觉得很奇怪呢。”   杨赞蹙眉:“你想说什么?”   杨晓笑着凑过去,坐在老爸身边:“爸爸,虽然我是你的女儿,可是呢,有点笨。你不要生气呀。你得慢慢的教我。你说那个人好端端的,干什么诬陷到了我头上呢?这个……女儿真的想不通呢。”   杨赞双目微眯,被女儿坏了名声自然不好,但更加不好的是,有人算计他杨家的女儿,坏了杨家的名声!杨赞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凛冽:“晓晓,话说清楚些。究竟是怎么回事?”   杨晓越发柔顺:“爸爸,你得给你女儿撑腰做主,我告诉你那个人是谁,他叫什么……应景生,我都不认识他。我发誓,我以前从来没见过他,更没有得罪过他!”   ……   方哲的生日,大概注定过不好。   就在生日当天,警察再次上门,这次依然是请林希洄去警局,协助调查。理由依然是上次的肇事逃逸案。   明明是个周末,童话和小嘉也回来了,大家欢欢喜喜光明正大凑在一起,为方哲庆祝生日。童心这个腼腆内向的小姑娘也说了几句话,江琴也跟着凑了下热闹。   彼时,刚刚吹完蜡烛,正打算许愿,于是,就有人过来要带他女朋友离开。方哲可以说是相当不悦:“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上次问的还不够清楚吗?”这群人,吃饱了没事干呀?   “现在有新的证据,证明林希洄可能撒谎。我们现在必须带她走一趟。”   林希洄不想惹麻烦,对方哲:“算了,别吵了,不就是走一趟的事吗?我去就是了。不值当的生气。清者自清,我不怕什么的。”   方哲摘下头上的生日冠:“我跟你一起去,我在外面陪着你。你放心,我这就联系戴律师,我们陪着你。”   一屋子的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都震住了,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方哲回头对满屋子的人:“你们先切蛋糕吧,我们很快会回来。”他就不信了,当时是半夜,黑灯瞎火的,何况撞人的也不是原来的林希洄,这帮人能找到个鸟证据啊!   希洄也没得罪过什么麻烦的人,八成是那个杨晓树敌太多,结果希洄是被殃及的池鱼。发生这种事,真是讨厌!   等方哲和林希洄都和警察一起离开了。一屋子的人皆是情绪颓丧,或叹或怨。   夏秀萍透过窗子,看着马路上的警车远去,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叫什么事呀?”   经过上次,她事后听方哲和林希洄详细讲述了那场车祸,知道以前的林希洄是受害者,在那场车祸中丧生了。这幸亏现在的希洄没有换皮囊但是换了内在,如果还是以前的那个希洄————本来人家姑娘无辜被撞就够冤枉的了,现在还要被人一再的调查问话,好像人家才是撞人的那个,这可真是委屈死了。   话说回来,也不知道那些人拿到什么证据了,竟然可以证明撞人的是希洄。当然,其实真正撞人的人,应该是杨晓才对。   要她说,希洄就干脆说实话得了,替那个杨晓遮掩什么呀,没的弄得自己一身麻烦,人家还不领情。   林希洄和杨晓再次在警局门口碰面。   居然出动两路人马,将“姐妹二人”同时带了过来,林希洄在心里默默吐槽,抓坏蛋的时候也没见这帮人这么利索。   杨晓斜睨着她:“林希洄,是不是你做了什么,让警察一再怀疑到我头上?你太卑鄙了,有事就交代清楚,别拖我下水!”她那天明明没有撞过去!   林希洄斜睨着这女人。看样子,杨晓还觉得自己挺委屈,做的这副样子,还一点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还真是头一次看到这么会做戏的高手。林希洄也不客气了:“杨晓,我好心放你一马,你居然死不悔改。那好,我待会就实话实说好了。”原来的林希洄的交代她做到了,现在,她该给自己一个交代了。不让肇事者伏法,她不甘心。   凌乱   杨晓显然也被林希洄的态度激怒了:“你说什么?你冤枉我还洋洋得意?”   林希洄那个啧啧赞叹啊:“演技不错。”连她这个妖精都几乎被她骗过去了。如果不是亲眼见过那场车祸,如果不是探究过真身林希洄的记忆,她都要被杨晓骗过去了。   旁边的警察严肃的制止二人的语言过招:“有什么话,进去了再说。”   小嘉带着童话,出现在警局里。   童话好奇的在一个警察眼前,伸出指头晃了晃,结果对方一点反应也没有。   童话低声对旁边的小嘉笑道:“他们真的看不见也听不见我们说话啊。”她还是第一次享受这种感觉,真好玩!   小嘉:“那当然,你得相信我的能力。”   童话忽然问:“你说,我们这样,是不是可以随意盗金库了呀?”   小嘉笑呵呵的问:“你钱不够花么?”   童话一怔:“当然够花啊。”她早不是早前那么窘迫的经济状况了,反而变得异常宽松。虽然忙点累点,可是觉得心里踏实了。哎,果然钱不是万能的,没了钱是万万不能的。只要钱够多,那就足够踏实。话说回来,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市侩了呀?   小嘉又问:“那你干吗还要盗金库?”   童话:“开玩笑乱说的吗!”她现在赚的钱完全够花,根本不需要惦记别人的东西好不?   小嘉:“嘿嘿,我就知道你开玩笑的,以前你经济窘迫的时候,都没占过别人便宜呢。”   童话乐了:“这倒是,额……你怎么知道的?”   小嘉不答话,忽然问:“有没有考虑过盗别的?”   “什么?”   “比如……高考试卷!哈哈哈哈!”   童话一拍手:“这个好!”   小嘉精神大振,这次终于拍马屁拍对地方了:“那我帮你去偷,不,我们一起去偷!你不是说这个好吗?”   童话白了他一眼“好什么好?这个好卑鄙!”她转身往警局里去了。其实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她不是不动心,谁拼命学习不是为了上一所好大学啊。但那毕竟是高考,提前拿到试卷,也许她就可以稳稳考出一个超高水平的成绩,从而进入一个比她预期的要好很多的学校。但是这样,等于是借用妖法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谁知道小嘉会不会因此而倒霉?如果是这样,那她还不如自己努力,争取考出最理想的学校。反正她现在的成绩又不差,怕什么?   小嘉忙追了上去:“童话,你别生气,我乱开玩笑的。”   林希洄听到两个孩子的叽叽喳喳,不由回头朝二人的方向笑了笑。   她这一笑着实好看,惹得带她去审讯室的女警也回头望了一眼,结果什么也没看见。就看见大门口处站岗的年轻保安,新来的小伙子,身材正,长得也帅气无比。   女警不由训斥:“严肃点,笑什么笑?”真是不正经,果然不愧是舞女出身。都有个年轻帅气的男朋友在身边了,还想怎么着?   林希洄只是笑笑,没多说什么,径直跟着女警离开。   方哲也诧异的回头。小嘉特特带着童话在他面前现身,方哲无奈的摇摇头,真是调皮捣蛋。怎奈身旁有戴律师在,他不方便多言。   这次当然还是分开审讯二女。   结果还是跟上次有很大区别的。这次,林希洄一切照实说了。说自己那天爬山的时候,半路上其实被杨晓的车撞了。上次是念在好歹是姐妹,杨晓又从小失去母亲的份上,所以撒谎。   当然,过程其实也有区别。因为这次,童话和小嘉一直都呆在审讯室里旁听,只是旁人不知道。   女警让林希洄指出伤处,林希洄指说:“当时车开过来时,撞的很巧,我虽然被撞下山了,但是没有受伤,只是滚落山下时,有几处擦伤。现在早恢复的很好了。”   林希洄的口供依然是挑不出毛病。   说完这些话后,女警就给林希洄看了一段视频。根据视频内容看起来,杨晓的所作所为是被人偷录了。林希洄根据经验断定,这种镜头和角度下拍出来的视频,十有八九是偷录。   大概是因为光线问题,还有摄像头安装的角度问题,所以,录下来的视频看起来并不清楚。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女子身段,似乎是在开车。因为角度的问题,只能看到侧面,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半个脸,那个侧脸都看的模模糊糊,看起来好像是杨晓。   林希洄看的默默吐槽,真是的,这谁装的摄像头,太业余了。比她这个业余人士都业余。这要让方哲看见了,绝对会骂动手的人是私家侦探界的败类。   视频很长,而且似乎是为了保证可以做为证据,所以没有进行丝毫的剪切。警方一直快进,一直将视频拉到了撞人前后。   夜里太暗,杨晓的车却开的很快。想来她一个单身女子,也不敢在山路上耽搁太久,所以一味猛开。竟然在盘山公路上,几乎开出高速公路上的速度。   林希洄继续在心里默默吐槽,富三代就是有资本,可以在任何路段都把车开的像是在高速公路上狂飙。不过杨晓还算好,只是在半夜无人的盘山公路上这么开车。如果换了特别不靠谱的人家,别说富三代了,富二代都敢嚣张的在学校里把车开到极限速度,还是酒驾。   接着,林希洄出现了。   那个该死的夜间光线和该死的摄像头角度,偏偏连被撞的人,都弄的不清不楚,依然只看到半张脸。   林希洄的脸猛的出现在车窗的位置上,然后身子好像断线的风筝就落了下去。   但是车主一点停车的打算和意思都没有,仍然继续车走了。   现在警察觉得最麻烦的就是,两个人,都照的太模糊了,根本分不清到底谁是谁。这次她们重新调查,林希洄总算吐出了实话。唯一让人头疼的就是杨晓了,杨晓始终坚持说,她根本没撞人。在警察拿出录像后,   林希洄觉得很惊奇,看样子,是有人在杨晓的车里装了监控器。总不会是杨晓自己装的,因为监控器的方向,明明是在尽可能的对准杨晓,不,或者应该说,是在尽可能的对准杨晓和车门,而不是车窗。如果不是杨晓变态,喜欢自己录自己,那就是有人偷偷装了监控器,想监视杨晓的一举一动。   林希洄觉得,还是第二个可能性比较高。被人算计到这个地步,杨晓也够惨的了。   但是最让她觉得诧异的还不是这些。而是撞人的那一刻,林希洄在视频上捕捉道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她最初看到这个事情,是从原身的记忆里捕捉到的,原身并没有感觉到那些奇怪的东西,所以她也没有看到。但是她却在这个视频里,看到了一些模糊的东西。   车窗外的影像太模糊,她不确定,那些黑的比较诡异的地方,究竟是不是妖气。   小嘉显然也怀疑了,一直在盯着屏幕上那一点,仔细研究那是什么东西。   这些东西一般人肯定是看不到的。林希洄说了也没用,反而会被认为是撒谎!她心道,也许事情真的如杨晓所言,她根本没撞人。她紧紧盯着视频,看到杨晓撞人后,仍然开车,直到开出很久以后,才停了下来。歇息很久之后,车子再次发动,杨晓继续前行。   一名女警感叹:“她撞的这一下也太巧了,看样子力度也不小,你居然也没事。”   林希洄腹诽,能没事吗?不过都是内伤,没皮外伤,所以车身上一滴血也没溅上。   另一名警察咳嗽了一声,示意同事不要多说话。   现在只是调查阶段,虽然看起来撞人的是杨晓,被撞的是林希洄无疑,但是也不能这么快就暴露给被调查的人,让对方知道警方的意思。这个新来的女同事,到底还是太嫩了。   女警不敢再多说什么,谨慎的闭嘴不再多言,一切都交给经验丰富的男同事去处理去好了。   林希洄问审问自己的警察:“这个视频,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弄来的?”   “无可奉告”男警察顶着巨大的美色诱惑,摆出冰块脸的面容,“不该问的别多问。”好吧,如果这姑娘不是他负责审问的多好,他一定会好好怜香惜玉的。可惜人家不光是他要审问的主儿,而且名花有主。   另一间屋子里,杨晓看着警察播放中的视频,神色变幻不定,等意识到发生什么事后,勃然大怒:“谁干的?谁在我车里安装摄像头?竟敢偷录!”她激动的直起身子拍桌子!   “坐下!想翻天啊你?”   杨晓偏不坐:“偷录的东西,是不能作为证据的,你们拿着这个东西,是想干什么?”   一名警察似笑非笑的瞧着她:“你怎么知道是偷录的你?看来你是对自己的车,还有自己的脸孔,太熟悉了。”   “废话,你对自己车里不熟悉吗?”杨晓说到这里,忽然僵住了。   另一名警察直接将视频拉到撞人前后。   杨晓愣了半天,才指着播放出来的视频内容:“这是捏造的,一定是假的。不不不,这根本不是我的车。有人找来一模一样的车,和一个侧脸和我有些像的女人,冒充我!”   嘲笑   方哲和林希洄坐到车里。   不等林希洄开口,方哲已经笑了:“你们两个捣蛋鬼,还不现身?”   小嘉和童话果然在车子后面的座位上齐齐出现。   童话先开口,清亮的语音让人听了心情颇好:“我们又不打算藏着,是你先开口而已。再说了,想藏也藏不了啊。”   “知道就好”方哲一笑,又转头问旁边的美眷,“希洄,怎么样啊?我感觉你神色很不对头,那个视频有问题?”   “有大问题呀!”林希洄叹了口气,刚舒展开不久的眉峰又蹙了起来。究竟那是个什么妖呢?看那团黑气,都已经快成魔了。若是有魔的踪迹来到人世,看来不久,人间将会有大变呢。只是她苦于看视频不能看的很清楚,判断不出更多的信息。   林希洄又问:“方哲,现在杨晓是不是很麻烦?”   方哲:“当然。有你的口供,有那段视频,现在可以说证据确凿。那视频可是丝毫不落的录了两天,什么时间都对得上,她是洗不脱罪名的。如果老实交代,或许还能坦白从宽,如果不老实,呵呵,那就得看杨赞的本事了。不过杨赞再有本事,万一碰上刚直不阿的执法人员,杨晓还是得歇菜。”杨赞应该是会愿意保住这唯一的女儿的。但是杨晓明摆着是被人盯上了,想弄死杨晓的人好不容易才弄到这样的证据在手,怎么可能会让杨赞如愿救出女儿?也不知道这位杨氏千金,究竟是得罪什么人了。   林希洄:“那有没有办法,可以救出杨晓?我说的是靠法律方面的手段,让杨晓清清白白洗脱罪名。”   方哲本来已经发动车子,闻言差点栽倒在方向盘上,车子也停止发动:“喂,你没事吧?林希洄,你什么时候改行当圣母了?杨晓虽然没撞死你,可是她撞死了真正的林希洄啊!”虽然林希洄临死前的遗愿是希望对方可以护着自己姐姐,但是已经护过了啊。对方不识趣,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林希洄:“问题是,撞人的不是杨晓。”   小嘉插嘴:“对,我也看出来了。”   童话不明白了:“你看出什么来了?我只看出来,撞人的就是杨晓。别以为视频拍的不是很清楚,她就能逃过去。”   小嘉:“不,她不是故意撞人的,她可能真的都不知道自己撞人了。当时她被别的东西操纵了,只是视频上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东西,看着有点像魔呢。杨晓撞人后,停下来的那段时间,可能只是意识曾经被操纵,所以需要一段时间恢复。等她恢复清醒后,不太可能想起刚才发生是事。要么就是以为自己走了一下神,停了车,要么就是以为自己太累,居然一个人在半路上停车睡了会觉。”小嘉抓紧这空隙,仔细卖弄知识。这方面么,反正童话不懂,他是老大耶!   方哲蹙眉,去看林希洄:“原来是这样?”   林希洄点点头。   方哲对杨晓的厌恶感立刻去了大半,毕竟只是脾气不好,嘴巴太贱,还没出格到杀人放火,没越过底线。但是想起真正的幕后主使,方哲觉得有些麻烦:“难道想对付杨晓的人是魔?希洄,你想插手?会不会有危险?”   林希洄摇摇头:“我觉得那团说不清是妖还是魔物的黑气,真正的目的只是为了多害死几条人命,助长他的修为和魔性,未必就是故意挑选看不顺眼的人下手。说起来,从最早的宋朗宁开始,我就觉得D市有妖孽在蠢蠢欲动了。”   方哲:“那按照你的意思。是有妖魔鬼怪路过那里,顺手害人,额,也可能是出于某些目的,必须在那里害人。甭管是什么原因吧,反正杨晓和原来的林希洄都是无辜被害的?”   林希洄点头:“对,都是无辜被害的。现在想想,杨晓的脾气不好,可能是天生的,可能是后天养成的,但是被魔性附体过后,对她的脾气性格也是有影响的。虽然时间那么短,影响微乎其微,但是也会有一点点的。所以,她嘴巴贱也不一定就是她自己原本就那样的。”   还真是越说越无辜了。方哲问:“你的意思是,你要帮她?”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吗。不过依我看,杨晓应该也蛮可怜。她被人拿到录下她撞人证据的视频,就是很好的佐证。我觉得妖魔害人是一码事,杨晓被监控是另一码事。”   方哲琢磨了下:“看起来她的麻烦是不小。堂堂杨氏千金,沦落到自己一个人开夜车走山路的窘困境地。只能说她老爸大概不怎么疼她,她身边应该也没什么人真心相待。关键时刻,居然无人可用。车里被人偷偷装监控器,绝对是有人想要控制她,拿到她的把柄。如今更是陷入冤狱。还真的是……越说越可怜了。”   童话睁着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的听着,好容易将这些信息才消化完。沉默半晌,忽然开口:“有一个不疼自己的爸爸,已经很可怜了,她从小连妈妈都没有,即使有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何况身边的那些所谓长辈,也都不知道是些什么人。”和杨晓没有丝毫关系的人,也用不着往她车里装什么监控器。和杨晓有着利益纠纷,或者对立关系的,想来想去,也就是那些长辈了。   小嘉闻言,立刻知道童话是在感怀身世了,连忙拍着胸脯打包票:“放心童话,你如果觉得她可怜,我就帮你把她救出来。”   童话眨眨眼:“怎么是帮我?我和杨晓都不认识,又没有交集。”   “额……”小嘉默了半晌,说,“我这不是心疼你吗?”   童话矢口否认自己刚才的失态:“跟我有什么关系?”   方哲听得有趣,忽然对旁边的林希洄:“希洄,听到没有,何嘉晨同学的精神很值得学习呀。”   “什么?”   “没爸爸疼的人,大家要多心疼一些才是啊。爸爸不疼已经够惨了,后来还死了。跟着后来十几岁的时候,妈妈也不在身边了……你以后呀,要多疼我。”   林希洄快吐了:“一个大老爷们,这么说话,你恶心不恶心?”   “怎么就恶心了?”   后面的小嘉和童话注意力全被前面那个无耻卖萌的家伙吸引了,二人齐齐吐舌头:“本来就恶心。”   车内气氛轻松愉悦。车外却有人行色匆匆。   萧子期走过来,拍方哲的车头,示意车里人下来。   方哲摇下车窗:“萧总有何贵干呢?”   萧子期:“你女朋友到底对警察说了什么?现在弄得晓晓这么麻烦!”   林希洄暗自好笑,讥讽的声音飘出车窗,毫不留情的刺破萧子期的耳膜:“哟,晓晓,叫的真亲热。杨晓和你真有这么熟么,屌丝期!”跟杨晓比,萧子期活脱脱就是个男屌丝啊。   萧子期的脸色一阵青白变化。   方哲瞧着好笑:“希洄,你不要总是说大实话,好歹给人留点面子啊!”   “他也配,哈哈!”林希洄不在乎被杨晓骂,也不稀罕萧子期的关心。但是萧子期将她丢在半路上的行为,到底也算是欺负了她,她总得欺负回来才好!   萧子期定定看着林希洄:“希洄,好歹我们孤男寡女在山顶共度一夜,你说话要不要这么不给面子呢?”其实那天晚上他们什么都没做,但是说这话出来,气一气方哲也是好的。   林希洄讶然片刻,忽又笑了,轻松愉悦如一串银铃般的笑声飘出去老远,和此刻焦躁的萧子期行成鲜明对比:“呵呵呵呵,那天晚上,你不是被我耍的团团转,光着身子在山头冻了一晚上吗?话说回来,我自己在宾馆睡的真舒服。哈哈哈哈。”这话纯属杜撰,对方怎么来,她怎么还回去。   方哲无奈摇头,这伎俩也太低端了,以为他是白痴吗?会上当才奇怪。他冷笑一声:“不好意思萧总,我女朋友忙着黏糊我,没时间拨冗接见什么小鱼小虾米的,再见。”   他一脚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萧子期惊觉自己为了口头便宜,误了大事,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汽车走远。心里却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怎么何嘉晨和童话也在车里呢?他也没比方哲晚出来多久,就那么点空当,车里就多了两个孩子……   跟踪   直到萧子期的身影消失在车镜中,方哲才恨恨的低声:“如果不是看在荣叔面子上,我早就……”   林希洄打断他:“如果不是荣叔,他也不会来找你麻烦了。”   方哲叹口气,好吧,这是事实。他又问:“希洄,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是不是铁了心要帮杨晓?”   “你说呢?”   “我说?我当然希望你不管她。你又不是真正的林希洄,你和她毫无关系,她又十分讨厌你,为了她陷入险境做什么?吃力不讨好。”   “顾左右而言他。好吧,我明明白白告诉你,这件事我管定了。”   方哲停下车,无奈的抬头望天:“好吧,我只有一个条件。”对于一个有这样能力强大的女朋友的人来说,最悲惨莫过于此。哪怕女朋友执意要身陷险境,他们都无力阻止。   “什么?”   “我要全程参与!”像他们这样的男朋友,唯一能做的,就是一定要全程盯梢,免得对方做的更过分。有他们在,女友就算想不要命的帮人,好歹也得顾念一下他们。哎,方哲忽然有种性别错位的忧伤。好忧伤啊~~~~   林希洄一口否决:“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我查案你都是要求全程参与的,怎么你做事我就不能全程参与了?”   林希洄:“那怎么一样?”   “怎么不一样?就这么说定了。”   “你们都是普通人而已,我全程跟着你,是想保护你,你跟着我,是想保护我还是想拖累我?”   方哲感觉自己受到了深深的打击和鄙视:“林希洄,我跟你说,要么我不同意你去,你可以选择不尊重我的意见,要么我们就一起去。但是我告诉你,你敢自己去,我会十分生气,我说真的,我来真的。”   小嘉此时弱弱的插嘴:“希洄,好歹我也在人世做了这么久的男人,好歹对男人也算有点了解。我跟你说,你如果真的撇下方哲,一个人去冒险。对男人来说,还真的是挺不人道的。”他不仅仅做了这么久的少年,他本来也就是个雄性生物,所以他此刻还是很理解方哲的!   林希洄纳闷的看着小嘉:“何嘉晨,你到底是有多不成熟呀?”   “我怎么不成熟了?你问问你身边的人,有谁活的比我岁数大吗?”   一旁的童话差点笑喷。他是活的年纪大,可惜心性像个小孩子。   林希洄:“何嘉晨,你怎么回事?平时你看方哲一副欠了你几百万块钱的样子,一到关键时刻,你每次都占他那边。立场这么不坚定,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成熟?”   小嘉不服气,正打算掰着指头数数,自己一共才占到方哲那边几次。方哲已经一锤定音:“行了,就这么说定了。林希洄,你是我未婚妻,你得尊重我的意见,不能每次都让我迁就你!”   “迁就?还每次?这话听起来,你似乎很委屈吗!”   “好了,不废话了,只要这次咱们两个合作愉快,那就不委屈了。”方哲再次定音。   林希洄白他一眼:“你还真不怕拖累我!”   “你还真别瞧不起我!没危险最好,万一有危险,不定谁救谁呢!你不就会点妖术吗,小把戏,哈!”   童话忽小声对旁边的小嘉说:“小嘉,我也想参与。”   小嘉一怔:“你凑什么热闹。”   “因为希洄姐要插手,所以我知道你也会去,方哲也会去。你们三个都去了,只有我不管,这算什么?”   林希洄闻言,只是恨恨看着方哲:“看吧,都是你招的。”   “关我什么事?别乱说话,小嘉会吃醋的。分明是小嘉招的,至于源头吗,在你身上,你不管小嘉也就不会管了。别往我头上乱扣帽子。”   童话的脸唰一下就红了:“方哲,你不要乱说话。”   林希洄:“看吧,人家小妹妹急了呢。”边说边好笑的看着方哲。   方哲:“先顾不上小妹妹了,让小嘉去顾吧。希洄,你总该跟我说说你的计划,我得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我的计划?没想好呢。”   “喂,这么危险的事……”   “危险什么?也许那妖精只是碰巧骚扰了杨晓一下,顺手害死了原来的林希洄。我是说帮杨晓摆脱麻烦,事情不一定就跟那妖孽有关。我们现在去追萧子期。萧子期说不定知道什么人在背后害杨晓,我们悄悄跟在他后面去看看,他接下来都打算怎么做。”当然一旦再让她发现妖孽踪迹,她也是决计不会放过的。   “跟踪啊?我在行。”方哲立刻调转车头。   “用不着你跟踪,你就是不开车都行。”林希洄随手一挥,方哲立刻发现车子腾空而起了,车子外围包了一个透明的泡泡。与此同时,车子以他平时开车的速度,行驶在半空中。   真是神奇,林希洄一动用法术,总是能发生各种神奇事件。居然不用费油,也不用他花费精力开车。他问:“那层泡泡是什么?别人就看不见我们了?”   林希洄:“当然,如果能看见,我干吗还费力气。那不是找死么?”   萧子期自然是不可能察觉到自己被人妖精跟踪了。他这辈子,基本只跟人打过交道,好不容易跟两个妖精有了交集,他自己还不知道。对于有妖在背后盯梢,这位可是毫无防范,并且自以为很安全的。所以,他很放心的将车停在一家餐厅门口。   方哲扫了一眼餐厅名字和装潢:“这家中档餐厅,在D市还算有名气,据说味道不错。”   “下次有空的话,我们可以试试,反正都是你请客!”林希洄一边盯着萧子期一边回话。   萧子期看起来并不打算进去,将车停下后,人却根本不下车。   童话不由嘀咕:“他想干吗呀?”   这个问题,林希洄能猜到:“他在监视人。干了这些时间的侦探,我还是能瞧出来的。不过他这样子这么光明正大,也太业余了点。”   方哲叹了口气:“不是他业余,是你业余。他根本不是在监视人,看那样子,根本就是在等人。”   不一会,餐厅里走出来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   方哲盯着那人:“看来萧子期要找的人,已经出来了。”   林希洄:“那人是谁?”   “以前上过本地的财经杂志。是杨晓的二叔,杨氏集团市场总监。只有单独一个人,跑到中档餐厅吃便饭,也算符合身份。”   “切,有多忙?这里距离杨氏的办公大楼也不算多近,还不如回家吃呢。”林希洄不屑的撇撇嘴。有时间都不肯回家陪陪老婆孩子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家是进去见老相好的,一个女侍应。”   林希洄:“你怎么知道?”   “以前跟踪别人,结果多发现了点线索,还顺手拍照拿了证据。等哪天他的老婆万一对他起了疑心,需要这些东西。我们可以主动上门做交易。”   “不要脸!”还真当他是在财经杂志上,看了一眼杨赞弟弟的照片,就给记住了呢!   “这是职业操守,不可违背!”   萧子期看到杨鸣,立刻推门下车:“杨总,我有事要找你谈谈。”   杨鸣本来正往自己的车那里去,司机看到他,立刻开了车门,谁知半道被一个年轻人拦住。   杨鸣打量一眼萧子期:“你是……”   “我是萧子期,杨总应该听过我才对。”   这么办   方哲问林希洄:“能不能听到他们说话?”只有林希洄和小嘉听到算什么事?   “小意思。”林希洄纤长的手指轻轻挽了个兰花指,再慢慢向后收回手,仿佛拉过来了什么东西一样。车里立刻清清楚楚听到杨鸣和萧子期的谈话声音。   杨鸣:“年轻人,好像并不认识你。”   萧子期:“明人不说暗话,杨总,你一定知道我和你侄女的关系。”   “我侄女?我有很多侄女。”   “杨总,怎么说晓晓也是你侄女,现在有人为了她的事情来找你,你都不肯耽误几分钟时间和谈谈?你对她这么漠不关心,很说不过去啊。”   杨鸣挑眉,沉思片刻,点头答应:“既然是为晓晓来的,那就给你几分钟时间谈谈。”知道这个小子想玩什么把戏,知道了多少事情也好。晓晓那么快就和这个男人搞在一起,探探底细也成。   杨鸣和同意和萧子期简单交谈,再次返回餐厅内。   林希洄拉上方哲:“走,去看看。”   方哲还是第一次体会到如此神奇的感觉。只是一个晃眼,他已经和林希洄来到包厢呢。正是杨鸣和萧子期谈事的包厢。   林希洄在他耳边轻声说:“放心,我们在这里随意说话、走动都不会被人看到听到的。”   方哲一喜,又挑眉问:“那你这么小的声音?”   “难道要我对着你耳朵大声吼啊?你这凡人之躯受得了?”   方哲:“你真是什么时候都有理!”   “因为我本来就有理,哼!”   杨鸣:“萧先生找我有何贵干?请长话短说,我的时间很宝贵!”   “杨总,晓晓到底是你的侄女,你这么做什么意思?”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杨鸣的脸拉下来。   “大家明人不说暗话。杨总,除非你有本事搞死晓晓,否则你以为,杨氏集团凭什么就会落在你们手里?哦,对了,即使你觉得,杨赞为了家族名声,有可能气得和这个女儿断绝关系,那又怎么样?你能保证他不会找其他女人继续为他生孩子?到时候他找的什么样的女人,生个什么样的儿子出来,你能料到?”其实他真怀疑杨赞干得出这种事情。以杨赞的年纪,又不是靠政府吃饭的小职员,大部分人应该都会生个儿子继承家业,多生几个也是很有可能的,反正交得起罚款,养得起儿子。像杨赞这样,只有一个女儿,年轻时独身,一直不再婚,又没有闹出私生子的富豪,真是太稀奇了。一个男人洁身自好到这地步,真让人难以理解。还说,杨赞其实另有隐疾?不然难道真打算等女儿以后嫁为人妇,将大笔家产拱手他姓?还是打定了主意要招赘?   杨鸣蹙眉:“萧子期,你不要随便污蔑我,你也无权过问我们杨家的家事。”   这话说的微微心虚。萧子期猜测,在杨鸣等人的认知里,杨赞看来还是会在乎自己有没有后代的。呵呵,只要这样就好。   萧子期:“我有没有污蔑杨总没关系,但是杨晓这时候出了事,对杨总你来说,未必就是好事。杨晓再怎么说,你很了解,也可以控制在手中……”除非,他们是想弄死了杨晓,再弄死杨赞,这样,就可以瓜分杨氏集团,可以不用等到杨赞死,就能成为杨氏集团的老大。以后就不必再看着亲兄弟的脸色做事了。   杨鸣打断萧子期的话,眼底的轻视之意,深深刺痛萧子期,仿佛一把尖刀,直直插进人的心窝:“你难道就这点能耐了?靠嘴巴说几句话,还真能吓得住我?何况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和你谈事情,简直浪费我的时间!”   杨鸣起身离去。   方哲将二人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收入眼底。他摇头叹气:“萧子期整天酷酷的,拽的二五八万的样子,原来也只有这点能耐。”   “少装了,难道你以前不是一直鄙视他?”   “我以前只是鄙视他的人品好不好?”   “那现在呢?你只鄙视他的能力了?还是人品和能力一起鄙视了?”   方哲想了想:“对人不对事,我觉得他这次的人品没什么好鄙视的。难道任由杨晓被冤枉被污蔑?眼看杨晓不行了,就一脚踢开,另觅下一个合作伙伴?”   “额……我觉得这不算人品没问题吧?像杨晓这么符合萧子期利益的合作伙伴,去哪里找第二个呀?”   方哲搔搔头发:“说真的,确实不容易找。杨赞这种富豪,真是太少见了。”洁身自好的富豪真的是少数了,何况杨赞即使再娶也是很应该的,丝毫影响不到名誉。杨赞这种爱名声的人,应该不会排斥续娶才对呀!除非这家伙性取向不正常。当然也不排除,杨赞太爱林妈妈了,但是他又实在不懂怎样才是爱一个人,才导致林妈妈极度苦闷,最后宁可跟着穷光蛋跑了,也不跟他继续过下去。   目前来讲,杨赞最亲近的人,其实应该是杨晓。但是杨晓却被自己亲叔叔伯伯逼到这样的地步,可见这位父亲对女儿有多上心。所以,萧子期如果想再碰到第二个杨晓,那也太困难了,几率低的要死。   林希洄:“的确,我也觉得十分少见,不,是罕见。你是男人,你应该知道杨赞这种人出现的几率有多低,杨晓出现的几率,只会比杨赞出现的几率更加低一些。”   方哲实话实说:“老实说,除了我,我想不到其他人了。”   “吹什么牛皮?”   “没吹!”   “那你是咒我早死?”   小嘉和童话坐在车里,听着方哲和林希洄又开始打情骂俏。小嘉不乐意了:“听完人家闲扯淡了,还不赶紧回来,这是想干什么?”   童话:“大概是不想让咱们听到的悄悄话呗。”   “什么?明知道咱们两个会听到的。这是掩耳盗铃那!”   “小鬼!”伴随着一道紫光射入车内,林希洄和方哲坐了回来。林希洄不客气地质问,“你又说我什么坏话呢?”   “我哪敢说你坏话啊?”小嘉撇撇嘴,“我这个只是抱怨。”   童话很八卦的凑上来,挨近林希洄:“希洄姐,刚才杨鸣和萧子期的话,我和小嘉都听得很清楚了。你打算怎么办?”   林希洄笑笑:“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帮杨晓的。不会让你眼睁睁看着一个那么倒霉的女孩子继续倒霉下去的。”   童话不好意思的笑笑:“是希洄姐你人品好,跟我有什么关系。”   “错了错了,我是妖品好!”   方哲不乐意了:“童话女士,这种事,不是该问我们男人么?”   林希洄接口:“童话没问错啊,这种事,自然是谁能力强问谁了。”   方哲更加不乐意了:“林希洄,你就非得这样,是吧?你故意的吧?”   “我哪样了?打击你身为男人的自尊心了”   童话连忙打断二人,免得斗嘴真的变成了掐架:“希洄姐,先听我说。这件事你如果继续管下去,有危险的几率是多大呢?”   “一半一半。”方哲抢答。   “零!”林希洄恨恨瞪了方哲一眼,又回头跟童话解释,“你得相信我的能力,我多勇猛啊!”她刚出道时已经很厉害了,后来更是在石洞内修养+修炼了一千多年,早非昔日青若可比了。别说这事跟妖精有没有关系还两说,即使有,谁敢说一定可以制得住自己?   童话放心的点点头,又问:“希洄姐,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呢?”   “两种办法。”林希洄很淡定的忽地啊,仿佛胸有成竹的样子。   “什么办法?”童话巴巴的问。   小嘉看不惯林希洄这装C的德性,替林希洄回答:“第一,用法力使杨鸣主动去杨赞面前坦白,让杨赞知道女儿的委屈,最好还让杨鸣亲自出面告诉警察,视频是自己伪造的。让那个被人收买的司机也亲口承认,他当时什么也没看到,视频真的是伪造的。”   童话和方哲齐声否决:“这个绝对不行!”他们两个现在都很了解,妖精胡乱动用法力改变凡人的重大决策和行为,会造成的后果绝对可大可小。宁可多费点力气,从其他方面下手。   小嘉:“那就是第二条路了。“   童话问:“什么?别憋着呀,一口气说完呗。“   “额……这得问希洄了。”好吧,他堂堂何嘉晨同学,才懒得知道第二条路怎么办呢。让林希洄自己解释吧,他自己已经装C完毕了。   林希洄叹了口气:“何嘉晨同学,你脑子真是越来越不好使了。”   “额……好吧,就当我脑子确实不好使好了。当我确实不如你聪明好了,我真的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办。”   林希洄“嘿嘿”一笑:“这还不好办吗?当然是,悄悄毁了警局的视频呀!”   小嘉闻言不禁撇撇嘴,这不也是靠法力么?而且还是只能靠视频下手,治标不治本。杨鸣那边,随时可以玩出各种其他的花样来对付杨晓。   方哲也问:“希洄,这有什么区别吗?同样是太过依赖法力。如果最后,必须依靠法力,我也希望是你用的妖法越少越好。”指望林希洄在人力不济的情况下,依然坚持不动用法力,那是相当不靠谱的。即使真到了那一刻,那也是少用一点是一点吧。   林希洄仍是笑笑:“我开玩笑的吗!其实我是想这么办!”   “怎么办?”方哲问。   “附耳过来,我告诉你!”   如此计谋   应景生正美滋滋的走在路上,心里盘算着种种事情。那个苏氏集团的职工宿舍,他才不会再回去。那些人又不是警察,能有多厉害?何况杨鸣的一个亲信已经告诉他了,杨氏集团已经成功收购了苏氏,他对苏氏已经没有威胁了,苏氏也不会再忙着找他。   至于杨晓的死活,他已经顾不上了。毁了苏氏一车货那件事,如果最后不连累到自己最好,如果方哲食言,这件事最后真的要牵扯到自己,那起码自己也赚了一大笔钱,可以给老婆孩子过衣食无忧的下半辈子了。   能发这笔横财,纯属意外。杨氏集团的人的确神通广大,在和苏氏谈判期间,知道有他这么一个人后,又得知了他出事故的具体时间和地点后,立刻就派人想方设法通过空白的监视时间,和他进行了短暂的交谈。对方提出来的条件让他十分心动,而他所要做的,只是对警方说一番他亲眼见到的事实,再交出一段视频。视频是由杨氏集团的人提供的,他并不知道那是杨氏集团哪个高层的亲信,但他也不是傻子,明白这是杨氏集团内部的争斗,他还是不要参与的好。但是只要说一段实话,在说一句谎话,就能换到一大笔钱,他还是很乐意的,何况这也不算冤枉杨晓。   他说的那句谎话就是,杨晓撞到人后,车里飞出来一个东西,只是杨晓并没有在意。等杨晓走了之后,他捡了起来,后来,他就得到了一段视频。   那些有钱人,就是这么虚伪,这种事自然要躲在背后,让他出面了。估计杨晓心里也有谱,知道真正整她的人是谁,不会过多难为他这个被人在背后操纵的小虾米。不过,他觉得这估计是白日发梦了。换了谁,会不恨揭露自己罪行的人呢?杨晓又不是圣人!何止不是圣人,简直是个恶人,她竟然撞一个和她自己长得那么像的女孩子。   唔,那林希洄又是什么人?怎么和杨晓还有被杨晓撞了的女孩子长得那么像?   应景生一路走着,一边胡思乱想,结果正撞上前面一个结实,但又不算特别坚硬的东西。脑门似乎被几根手指紧紧钳住了,吓得应景生一个激灵。   方哲大手挡在应景生脑门上:“应先生,你都不看路的么?”   应景生一惊,方哲感受到指尖微凉的潮意,不屑的一笑:“这么快就吓出了一脑门汗?不过如此么?这点能耐也敢找人麻烦?”   应景生慌得什么似的:“你……你要干什么……警……”   不等他喊出来,方哲反手一拽,将他拽到了一个少有人走的后巷,一手按住他嘴巴,让他背靠墙,困在当下走不脱了。   这条路前面是一排饭店,后面则是一排饭店的后门,应景生能清楚的听到风机的噪音。   方哲:“喊什么?再喊我就……”   林希洄紧随其后出现:“方哲,我知道你厉害,你的手段,我是知道的。现在不是威胁人的时候,先办正事。”   越是没说完的话,越让人浮想联翩。应景生只要稍稍一想方哲可能使用的种种可怕手段,整个人害怕的抖如筛糠。   方哲:“好吧,那就进入正题。应景生,我问你,你为什么撒谎欺骗警方,说你看到杨晓杀人?”   应景生立刻反对:“我没撒谎,我确实有看到。”   林希洄斜睨着他,眼神十分可怕:“我说你撒谎了,你就是撒谎了!”语气比眼神更加可怕。   应景生虽然很奇怪,一个年轻女孩子,怎么会给人造成这么大的压迫感,但他仍是极力否认:“我没有撒谎!”   方哲直直盯着应景生,阴森森的问:“真的没有撒谎?你再说一遍……真的没人在背后指使你撒谎?”   他的手慢慢松开,距离应景生远了,应景生却更加害怕了,只觉得这年轻人忽然流露出很强的压迫感:“你们……你们都是有本事的人,都是有钱人,我……我就是个老实人……你们闹你们的别扭,不关我的事,求你们了,别把我扯进来。”   虽然之前很悲壮的决定,哪怕最后落得坐牢的下场,也要为老婆孩子赚到那笔钱。他的婆娘他还是信得过的,他知道她即使为了孩子,也会守着他,等着他的。他就当自己坐牢的时候,是在打工了,打什么工也赚不到那么多钱的。以后出狱了,说不定还能靠那部分钱,做点小生意,以后自己和老婆孩子的日子就更加滋润了,不用担心坐吃山空。也许这些钱,只是那些富豪随手买的一辆车的钱,却足够他们过一辈子了,这就是人和人的差距。   只是,他仍然是存了些许的侥幸心理,觉得自己或许不用坐牢的。可是没想到,只是被人一吓,他所有的悲壮都没了。他现在很害怕,万一被牵扯进来,成了最大的牺牲者,到时候说不定,比坐牢都惨!   “我们不要把你扯进来?还有谁?是不是背后指使你撒谎冤枉杨晓的人?说!”方哲一瞪眼。   应景生:“不……不不不……”想起方哲的身份,他就腿发软,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这个年轻人太可怕了,年纪轻轻开什么侦探社,谁知道背后有些什么势力。   方哲:“不什么?不敢说?”   应景生干脆闭嘴了。多说多错啊。   方哲忽又开口:“要不这样吧。指使你的人给了你多少好处,我翻倍!我只有一个要求,你要在警察面前说实话!”   应景生听了这话,忽然就不像刚才那么害怕了,忙问:“真的……?”   果然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利诱这招,可真是屡试不爽。方哲:“这么说,确实有人在背后指使你了?那人给你多少好处?”   应景生警惕起来:“你不是诓我吧?”   “我不诓你!”方哲被人质疑的很不高兴。   应景生狐疑的瞧着方哲:“你这么年轻,就这么有钱?”   方哲:“你就直接说吧,对方给了你多少钱?”   应景生:“他给了我……八……八十万……”   其实是五十万。以他的罪名,即使坐牢,也坐不了多久,他如果打工可赚不来这么多钱。以他目前的收入,不吃不喝全攒着,也要八九年才能赚到这笔钱。如果需要花用开销,那就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攒够了。他现在是漫天要价呢!   “谁给的?”方哲问。   应景生坚决不说了:“你别只顾着问我,把话都告诉你,我有什么好处?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那么多钱?”   林希洄忽然朝另一个方向招招手:“苏大少,来来来,出来,你跟这家伙说!方哲看着太像个穷屌丝了,人家信不过哪!”   应景生朝林希洄挥手的方向看过,果然看到苏以东出现在巷口另一端,慢慢走过来:“应景生,我们苏氏卖了多少钱,你应该也知道的。一百六十万,连个零头都算不上。”只是清偿债务,发了清欠工资,还倒欠着那么一点钱。   应景生看到苏以东,十分心虚:“苏……苏总……”怎么苏以东也要插手?他果然躲不过去吗?   “早就不是了,不用乱叫。”苏以东走到应景生面前,“我时间紧迫,咱们长话短说吧。应景生,你如果继续欺骗警方,坚持不告诉警局实话,不承认杨晓没有撞人,那我一定会告你。到时候你就要坐牢,当然会赚到一笔钱。可你不觉得这样赚钱,代价有些太大吗?”   应景生心里嘀咕,不这么做,他赚的钱只会更少。   苏以东仿佛早就看穿了他心思,继续说:“如果你说了实话,那我不会告你,你不一定会坐牢,而且能得到双倍的钱,自己掂量一下,怎么合算?”   应景生不明白了:“苏……苏总,你们怎么都要帮杨晓?”   方哲挑眉:“与你无关。”   林希洄也不耐烦的问:“怎么样,你到底肯不肯告诉警察实话?杨晓没有撞人,是有人在背后操纵你,威逼利诱你一开始骗警察的。这才是实情吧?”   应景生口气松动:“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有更多的钱赚,他才不管那么多。怎么赚钱快,怎么干吧。他的那群哥们,各个老实巴交,为人忠厚,只是有一些这样或者那样的小毛病而已,他们都是靠劳动力赚钱的,不动任何歪心思,可是他们过的却无比悲催。所以,应景生绝不会放过这一次赚钱的机会。   “那最后操纵你的人到底是谁?说出来,这张卡就归你了,密码是123456,你拿到手之后,最好再改改。”苏以东递上一张银行卡。   应景生双眼发直,一把抢过银行卡:“嘿嘿嘿,我说了之后,你们能保证我的人身安全吗?”   “我不想让别人动的人,在D市的地面上,没人敢动。但是我想动的人么……”方哲故意放慢了语速,“童惟圣的名字你听过吧?他的下场你知道吧?”   关于这种事,苏以东很识趣的留给了方哲发挥。方哲这一句话也确实有分量,更加让应景生认清了形势。对对对,明明是方哲比较厉害么。杨氏集团虽然做的比童惟圣大,但却是规规矩矩的生意人,谁不知道童惟圣是干哪行的呀。他忙点头:“知道知道。额,在背后操纵我的人是杨氏集团的人,那个人不告诉我他叫什么,只是让我叫他董哥。”   林希洄:“你怎么知道他是杨氏集团的人?”   应景生:“我问的啊,不然我哪里知道他有没有那么多钱给我?杨氏集团是他自己说的。我想想也对,只有杨氏集团才能刚好在那个时间知道我和杨晓在差不多的时间走过同一条路。而且几十万对杨氏集团来说,实在太小意思了。”他答的理直气壮。   “董哥?长什么样子?”方哲又问。   “哦,大概四十岁的样子,皮肤很黑,右眼角有两颗黑痣,个子不高,S省口音。”   方哲又问:“那个偷录杨晓行踪的视频,其实不是你自己捡的微型摄像头,而是那个董哥给你的吧?”   应景生连连点头:“是的,方侦探,你真聪明!”   杨赞被骗   该知道的事情都问的差不多了,方哲这才放开应景生:“你可以滚了。”   应景生如蒙大赦,几乎是连滚带爬,离开了巷子。   方哲手上多了一个小小的东西抛着玩,眼神得意的瞟向林希洄:“拿到手了。”   苏以东好心提醒他:“小心摔了。”   方哲继续得意洋洋:“我的身手,苏大少你不要太没信心。”   苏以东:“你还是当心点好,不然可没办法重新吓他一次。”话说,这个应景生也太禁不起威逼利诱了。   林希洄拍拍苏以东的肩头:“不要理方哲,他就是那个德性喽。以东,你给那家伙的卡里,有多少钱?”   苏以东很淡定:“十块钱!”   方哲惊呼:“十块钱?不是吧?你也够小气了。”   苏以东:“那你打算怎么样?给他十万块?还是一百万?”   方哲:“拜托啊,一块钱就好了。”   苏以东仍然很淡定的解释:“一块钱?银行不给我开通新卡。”   晕。林希洄顿时觉得很幻灭:“苏以东,原来你有使坏的时候!”   方哲:“要不然我会让他帮忙来演戏?”   林希洄:“怎么?我明明以为你是特地找他来的,毕竟应景生认识他,知道他是苏氏集团的少东。”   方哲扯过苏以东,指着苏以东的脸给林希洄看:“他明明一看就是个衣冠……那个什么……一看就知道怎么演戏,怎么转换表情,所以我才拉他来的?”   “我怎么没看出来?”   “因为你蠢啊。他从小和他后……和蒋虹斗智斗勇斗演技,演技差才奇怪呢!你看苏大少像智商那么低的人吗?”还是个孩子的时候,蒋虹一个成年女人都都斗不过他哦。当然,其实方哲更乐意理解为,是蒋虹智商太低了而已。   林希洄白了方哲一眼:“行了行了,别帮忙瞎吹了。”   苏以东也翻了个白眼,推开方哲的手,懒得跟他一般见识:“斯文点斯文点。”说完,整理一番衣衫,仿佛羞于这样见人。   方哲打击完苏以东,转头继续刚才的话头打击林希洄:“还以为你有多聪明,原来就是吓唬吓唬人而已。这算什么计策?”   林希洄:“那又怎样?反正只要吓唬成功了,我就成功了,你敢不服?哼哼。”   方哲听到这带着威胁的一声哼哼,立马拱手:“好吧,我很服气,你行你行。”   苏以东接口:“本来就是,至少你没有这本事,想不出来这么实用又简单的本事。”   方哲正打算抗议这两个人诡异的默契,苏以东却又忽然发难:“不过林希洄女士啊,有一点我不明白。拿到刚才的视频有什么用?只要应景生过后说是被我们几个威逼利诱,或者不需要应景生说,只要警察这么认定,又有杨鸣在背后操控,那这视频在她们看来就根本不会有效。”   林希洄得意的一抬下巴:“谁说这视频是交给警方的?”   苏以东:“不给警方那给谁?难道在你手里就能证明杨晓的清白?”   “我自有办法。”林希洄继续洋洋得意。   苏以东仍是满腹疑惑:“希洄……”   方哲打断他:“苏以东,你还是叫她林希洄女士吧。”   “好吧,林希洄女士,你和方哲先生为什么那么确定,杨晓跟这件事其实没有关系呢?”   林希洄“嘿嘿”一笑,忽又收了笑容:“这是秘密。”   居然不说?苏以东恨恨的说:“这行为是过河拆桥吧?让帮忙的时候找我,帮忙完了,居然问什么都不说。”   “我们可没告诉你,你帮忙完毕后,要说出我们的计划!”林希洄很不留情的拒绝了苏以东的问题。   苏以东还未来得及回嘴,电话响起。他接起电话,是洪雪馨打来的:“雪馨,怎么了?”   洪雪馨的声音很大:“苏以东,你跑到哪里去了?我怎么听方阿姨说,你去帮方哲和林希洄的什么忙了?”   苏以东:“哦,只是帮个小忙。”   “帮个小忙?你居然也不带上我。方哲那家伙,我最清楚了,我就不信他不会趁我不在,逮住机会欺负你。”   --|||苏以东一脸黑线:“哪有?你是高看方哲还是小看我?”   洪雪馨:“真的没有?林希洄也没有?那个希洄,自从和方哲搞在一起后,变化真大。方哲都把希洄带坏了。”   --|||这次轮到三个人一起黑线。   偏偏洪雪馨还极度不自觉,继续嚷嚷着:“以东,那两个家伙真的没有找你麻烦吗?有没有过河拆桥?有没有动手动脚?有没有利用完你就一脚踢开?放心,我洪雪馨的男人,没人能随便动的,我会保护你的!”   方哲闷声别笑,如果不是怕电话对面听见,他只怕当场就要笑死了。   苏以东顿觉没面子:“啊,好了好了,雪馨,你不用操这么多心,我这就回去看你了。”苏以东一边讲电话,一边匆匆离开,连到别的话都懒得说。   巷子里只剩了连个人,林希洄好笑的看着方哲:“喂,以后不要随班欺负苏以东哦,明显人家是有未婚夫的人了,会保护人家的哦。估计雪馨姐已经答应娶他了,雪馨姐照着的人,你以后别随便动手动脚。”一边说着,她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洪雪馨刚才在电话里的表现也太搞笑了。虽然一贯强势,但是真的很少见洪雪馨如此的模样。   方哲此刻反而不笑了,觉得很囧:“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林希洄,我发现洪雪馨喜欢保护男人的性子跟你那是一样一样的。哪里是我把你教坏的?明明是她把你教坏的才对呀。”   林希洄仍是揉着肚子笑。   方哲:“好了好了,先别笑了,办正事要紧。”   杨公馆。别墅门外出现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和一个十分陌生的身影。   熟悉的身影按门铃,正在打扫院落的佣人忙向门外看,结果看到十分传说被扣押在警局的杨晓。   杨晓戴了一张宽大的几乎能遮住半张脸的墨镜,身上穿着被带走前的那套衣服。只是不知道她送去哪里保养过,颜色看上去略略鲜亮,好像是新衣服一样。杨晓身后又跟着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看起来竟比上次来的萧子期还要帅气很多。   佣人连忙过去开门,心里暗自嘀咕,警局里还能保养衣服?还是小姐从警局出来后,先去保养衣服了?   总经理这几天为了弄清楚小姐的事,花费了不少心思,结果脾气越来越不好,越来越暴躁,没想到小姐倒是很有闲情逸致吗。但是这些事,不是他一个佣人该管的。   换上虚伪的奉承笑容后,佣人打开门,欢迎杨晓回家:“小姐,你终于回来了?总经理正头疼呢,说不定这会正一个人闷在房间里,回来就好啊。”   杨晓看也不看佣人一眼,径自往里走,身后的帅哥也紧紧跟上,亦步亦趋。   佣人连忙摆出关心的架势:“小姐,这位先生是……?”只要弄清楚杨晓第一时间带了什么人回家,并且第一时间报告给杨鸣知道,那可是有奖金的,多的话,可以给到二百块钱呢。自己一个月的薪水才多少?两千多而已。   杨晓只是鼻孔朝天轻哼一声,没理佣人,径直进了屋门,帅哥自然也紧随其后。   屋子里的佣人看到杨晓回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个惊奇不已。老板今天上午还满面愁云,没想到他女儿这么快就平安到家了,而且还带了个明显类别不同,档次也高了很多的帅哥回来。   杨晓冷冷瞧了一眼屋子四周:“我知道你们都巴不得我不再回来。你们以为,我不回来,你们有什么好处?杨鸣会继续用你们留在我家吗?我爸爸一个人,用得了这么多佣人吗?你们整天帮杨鸣监视我,有什么好处?告诉他一条所谓的重大消息,你们能赚多少钱?一百还是二百?哦,是二百五吧?你们为了一点小钱,就毁了我的人生,知道吗?你们为了一点小钱,就让我活得像是被人关在笼子里,似乎无论走到哪里,哪怕是在自己家里,都好像被人囚禁!”   杨晓似乎很激动,说话声音很大,好像在吼叫,并且有些破音了。只是这破音破的忒有技巧,怎么听着比原来的正常声音还要好听了呀?   屋子里的人被惊得面面相觑。也不知道事后,他们能反省多少。   楼上的杨赞明显被吵到了,他下楼来,看到女儿,十分惊奇:“晓晓,你回来了?”   楼下的杨晓抬眼望着杨赞,她很确定,她在他眼里看到的是惊奇,而不是惊喜!   杨晓抬头直视着杨赞:“我有事情要和你谈谈。”   杨赞却眯眼审视杨晓身后的年轻男人:“晓晓,他是谁?”   年轻男人礼貌的和他打招呼:“杨叔叔,你好!”   “他是我朋友”杨晓平静的回答,“我必须给你看一样东西,我得和你好好谈谈,哦,我的朋友最好也加进来。”   “上来吧,你怎么突然就能回来了?咱们是得好好说说。”   杨赞走入书房,背对着房门,面向房间那被擦的一尘不染的窗户。   杨晓和年轻男人走进去,杨晓随手关好房门。   “杨总,你好,我不是杨晓,我是林希洄,我身后的人是方哲。”   杨赞闻言,惊奇的回头。   林希洄摘下墨镜,平静的看着杨赞。她身旁站着方哲,方哲亦是平静的看着杨赞。   杨赞大惊:“你们想要干什么?”   与他无关   林希洄淡定的坐到一旁的中式古典沙发上,再次介绍自己:“杨总,你应该认得我吧?我是林希洄。”   杨赞最初离婚那些年,可是狠狠关注过林妈妈的,怎么会不知道林希洄是何许人也?只是没想到这女孩竟然以这种方式来到杨家,来到他的书房?他看着林希洄酷似女儿的脸孔,沉下脸来:“你来干什么?出去!”说着,就要按书桌前的一个按钮。   方哲眼疾手快,早已上前托住他的手,不让他按下报警器叫人:“杨总,我们有东西给你看,等你看过之后再做决定不迟。”   杨赞盯着方哲:“你又是做什么的?”刚才林希洄说她是方哲。方哲?他似乎听过这个名字,好像是个私家侦探,把童惟圣搞垮的那个。如果真的是一个人,那这个年轻人还不容小觑呢。   方哲:“你看了我要给你看的东西,自然就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了。”   林希洄也不管杨赞同意不同意,开始播放偷录下来的视频。   这段视频如果想作为有法律效力的证据,恐怕是不行的,但这里不是法庭,只要杨赞有脑子,愿意相信这段视频,那就一切都没问题了。林希洄不需要让法院或者警局采纳这段视频,事实上,她也根本没打算将视频拿给杨赞以外的人去看。杨赞又不是傻子,总能知道事情的是非对错。   杨赞一开始还不以为意,根本懒得去看视频,只是听着听着,他就将视线转移了过去,紧紧盯着小小的播放屏幕,看到最后,他的表情渐渐发生变化。   对于杨赞的反应,林希洄十分满意。能让一个纵横商界的成功人士出现明显的表情变化,而且那变化是真的并非做戏,已经很不容易了。   方哲在一旁凉凉提醒:“杨总,应景生口中说的人,我们已经调查过了,那个所谓的‘董哥’,其实就是董文,在杨氏集团而言,他不是什么小人物,是杨鸣的秘书。如果说杨氏集团是个帝国,董文就是亲王的幕僚。不过董文这个最被亲王尊崇的幕僚是为了什么原因,居然要主动暴露,那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是玩无间道,帮别的高层整垮杨鸣,也许是为了某些私心,谁知道呢。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事情足不足以引起杨赞的重视。很明显,杨赞很重视,并且相信这段视频。   林希洄凉凉开口:“杨总,该给你看的,我们都给你看了。接下来怎么帮你女儿,怎么对待这么坑你女儿的好兄弟,都是你自己的事了,我算是尽力了。”   她说完起身告辞。   方哲自然紧随其后。两个年轻人转身离开之际,忽听身后的杨赞叫道:“等等,林小姐。”   林希洄站定,优雅的回头,面上却又带着一抹俏皮的笑意,不是示好,更不是谄媚,只是单纯的爱笑,与人为善的俏皮笑意:“杨总还有什么事?如果你信不过我,那也是人之常情,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弄清楚,应景生说的是不是实情。”   杨赞看的一个恍惚,曾几何时,梦闲也是这么笑的,但却只是在嫁给他之前和嫁给他最初这么笑过。他那时候那么大意,竟然没有察觉到,那笑容慢慢的从她面上消失了。   方哲瞧着杨赞的眼神很不舒服,猛的咳嗽一声。   杨赞从失态中回过神来,沉着脸:“林希洄,你和你妈妈长得很像。”   “是吗?”林希洄继续笑,“我也觉得我和我妈妈长得很像,谢谢杨总夸奖。”   杨赞仍是继续沉着脸:“你和晓晓长得也很像。”   额,林希洄无法将这句话说成是恭维了,于是,没有做声,等着杨赞说下去。   杨赞:“但你并不是杨家的人,你和杨家任何一个成员都没有关系,明白吗?”   哈,林希洄的笑意变了,变成了好笑:“杨总,我也并不稀罕和杨家的人扯上一星半点关系呢。”   杨赞:“那你为什么要花费这么多心思帮晓晓?还有,苏以东给应景生的卡里,究竟有多少钱?”   林希洄对第二个问题极有兴趣:“怎么,杨总打算归还给苏以东?”哎唷,君子爱财取之以道吗。不是自己的,坚决不占便宜。杨赞还是有一星星小优点的。   杨赞:“我只是想知道数额,不过你不说也没关系,就算那卡里真的有一笔款子,也跟我没关系,并不是我让你们拿去利诱应景生的。”   原来人家对第二个问题的答案纯属发挥了一下属于男人的八卦心理。林希洄:“说的也是,如果你没其他问题,那我就走了。”   杨赞眉毛一扬:“第一个问题还没回答我。”   “真是不好意思,我有权不回答你。”   三天后。   萧子期坐在车里,一如往日般阴着脸,看着马路对面说话的年轻男女,面无表情,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年轻女子穿过马路,来到车里,坐下来。   萧子期没有心情继续扮深情,不再像以前那样给杨晓扣安全带。事情发展的太多太快,他得慢慢消化一下。他原本以为自己也算积攒了一些人脉,可是在杨氏集团面前却好像蚂蚁和大树的对比一样可笑,不过这原本就是在意料之中的一样,但出乎他意料的是,方哲和林希洄居然也为摆平这件事出了大力气。这算什么?没有他的丝毫功劳,全都是别人的,都是他们的。他的忙乱,在林希洄和方哲看来,就是一个笑话吧?在杨晓看来,他的付出是零吧?这就是一个功利女人的缺陷了,只要结果,不看过程。但是凭什么呢?凭什么林希洄和方哲可以比他强?   杨晓发现萧子期没反应,问:“你怎么不开车?”   萧子期转头看着副驾驶座上的女子:“杨晓,刚才和你说话的男人是董文吧?”   杨晓脸色有些不自在:“是。”   萧子期:“他为什么要故意给应景生留下线索?他不说他是杨氏集团的,随便编个身份,应景生能知道什么?这线索留的很明显,很容易就让他失去杨鸣的信任,丢了现在的一切。他这么年轻,爬到现在的位置,不容易。万一杨氏在不再用他,一个背主的人,哪家大集团还敢用?他会被打回原形的。”付出这么大,很容易打动蠢女人的。只希望杨晓不要太蠢,不要那么心软。   “他又不是神算子,哪里知道林希洄和方哲会从应景生那里套话?”杨晓替董文辩解。   萧子期:“你的意思是,董文的所作所为很正常?”   杨晓不耐烦了:“你为什么一直在关心董文?我和董文的事和你有一毛钱关系没有?萧子期,我们只是在演戏,你不要真的以为你是我的男朋友,可以对我管东管西。”   萧子期语塞闭嘴。   杨晓:“萧子期,你不认为现在最应该关心的是林希洄和方哲为什么要突然帮我吗?”   车子缓缓开动,萧子期冷冷一笑:“你的私事跟我有一毛钱关系没有?我关心你和董文的关系,也只是关心我还能不能继续跟你合作多久,万一你要换人,我也好尽早抽身,免得浪费太多时间。你以为我有兴趣管你?所以,林希洄和方哲的事,你自己操心去吧。”   杨晓被气得一阵冷笑,却也只能无语。嘴头上的便宜,有什么可占的?她心里暗自思量,这样做对林希洄和方哲有什么好处?他们两个这次算是帮了她的大忙,这件事被父亲杨赞知道,杨鸣立刻倒了大霉。不管怎么说,自己是杨赞唯一的孩子,杨鸣害自己,怎么可能有好果子吃?应景生最初被林希洄和方哲骗的很惨,可以说是生了大气,但是他知道自己的斤两,不敢去找方哲和林希洄的麻烦,只当自己被人恶搞了一顿。谁知原来的主顾又派“董哥”来传话,让他主动翻供。这些都是杨赞在背后做的手脚了。杨晓这才被捞了出来,回家后,扎扎实实的在家狠狠补了一大通觉,这才有精神和体力出来继续奋战。   经此一事,杨赞对她的态度倒是缓和了很多,她甚至能察觉到杨赞目中隐隐约约的内疚。也许是看到她有难,激起了他的爱女之心,看到她被自己身边的亲人整的这么惨,让他有了愧疚之心,长久以来,他应该是有所察觉的。不管杨赞对家事再怎么神经大条,这么多年过去,他总应该有所察觉的,特别是还有老婆气跑的先例在前呢。   只是,林希洄和方哲,到底是什么目的……   林希洄实在不像是好欺负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帮她?   还有董文……   杨晓忽然开口:“董文看来是不可能在D市立足了。”   萧子期只是淡淡瞥了杨晓一眼,又淡定的转头开车。   杨晓:“杨鸣垮了,现在被解除职务,只剩下一点股份。董文不可能再做杨鸣的秘书,就是杨鸣不被解除职务,也不可能再用董文了。因为杨鸣知道是董文泄密,所以不可能让董文有好果子吃。现在大家都知道,董文背主,没人敢用他。连我爸爸,也不想用他。”   萧子期:“你到底想说什么?”他的手,更加用力的握着方向盘。   这是唯一的机会,他努力这么久,结果就要这么轻易的被别人拿走吗?那个董文,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杨晓这个蠢女人怎么会知道?   杨晓没开口。   萧子期:“你就不怕董文只是不小心说漏嘴的?”   “不小心?董文办事一向很小心,不会出这么大的纰漏。还有,是应景生向人出示的视频,如果真有人想帮我,肯定会从应景生下手。他把话故意透给应景生的时候,早该猜到会有人从应景生嘴里问出来的。”   “那他直接把话带给帮你的人好了,何必通过应景生。”   “他怎么知道有谁会来帮我?他自己倒是想帮我,又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只能这么做。”   “好吧,他对你有大恩大德,你是不是打算以身相许呢?”   杨晓一怔,愣了一会才开口:“我是想让他到我这边做事,没打算换最重要的合作伙伴。”这是唯一能让董文多年辛苦不必付诸东流的办法了。   萧子期的手指这才微微松了,暗暗松了口气。只要杨晓将来法律上的丈夫是他,别的事,他管那么多?董文是给杨晓做秘书也好,做面首也罢,都与他无关!只是么,他又冷冷道:“只要你确定董文是真的想帮你,不是玩个无间道,帮别的高层整垮了杨鸣又来整你就好!”   杨晓从鼻孔中冷哼一声:“他还没那个本事。”   危险之城   天空碧蓝如洗,朵朵白云悠然的飘在半空,是D市难得的晴朗天空。   广场上,有不少老老小小的人在放风筝,天空中漂浮着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风筝。   林希洄不管放风筝,只管指挥身旁的方哲:“高一点,高一点,再高一点吗,一定要超过小嘉!”   方哲觉得压力很大。换了以前,他一定十分自信,认为自己超过小嘉没问题,但是知道小嘉的身份后,他还是比较有自知之明的。那不是个小屁孩,是个千年老妖精好不好?在这种事情上,小嘉随便用点法力,他就得歇菜啊!   小嘉冷哼一声:“林希洄,你真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童话只是坐在一边,看着两个风筝,你追我赶,比赛谁飞的更高。   小嘉招呼她:“童话,快来啊,咱俩一起干掉他们俩!”他也需要一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在身后支持。   童话上前帮小嘉助阵:“好,比赛谁飞得更高。”   “嗯,我会凭实力赢了的,即使不用法力,也能斗得过区区一个凡人,哼哼。”   方哲听了这话,顿觉压力减轻不少。很好,只要这小子不用法力,那他对付起他来,还不是小菜一碟?不就是放风筝吗?小菜一碟!   “林希洄!”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旁不远处响起,只是听来绝无好意。   林希洄和方哲转头去看,就见到杨晓站在不远处,冷冷的盯着二人。杨晓身旁,正是萧子期。   杨晓一步步走来:“林希洄,居然在这里看见你,还真是巧呢!”车子经过广场时,她一眼看见广场上放风筝的人群里,有个熟悉的身影。没办法,那个人长得太像自己,她很难不一眼注意到。   林希洄上下打量杨晓几眼:“精神好多了,不过还是不如以前的气色,在家好好歇着吧,没事别乱跑了。”   杨晓只是问:“林希洄,你到底想干什么,有什么目的?”   林希洄转过头,继续指挥方哲:“哎,你干什么?风筝都要落了,继续放风筝。”她直接将杨晓无视掉了。   方哲忙转移注意力,努力放风筝去了。   童话和小嘉在“陌生人”面前,基本还是冷脸相对的,两个半大孩子也不说话,都只是专注的放风筝。   杨晓自讨没趣,却不甘心问不到答案,一怒之下,上前大力一扯风筝线:“不许放了,先回答我!”   方哲不妨她忽然来扯风筝线,一时没拿稳。杨晓的手劲不到位,被韧性极佳的风筝线划伤手指,左手食指上立刻出现一道割伤。   萧子期忙抓过她的手:“晓晓,没事吧?”   杨晓摇摇头:“我很好,没事。”   鲜红的血珠掉在地上,指尖一缕刺痛。杨晓仍是坚持不离开:“林希洄,你给我解释清楚,你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   林希洄想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就这么简单。但是杨晓接下来又肯定会追问是受谁的托付,她要么撒谎要么还得继续被纠缠。哎,真是麻烦。原来的林希洄也真是倒霉,被杨晓撞死了(虽然杨晓是无意识的,可是原来的林希洄并不知道),临死却还惦记着杨晓。只可惜,杨晓是不会认为别人有好心的。   杨晓催促:“你到是说啊!”   林希洄白了她一眼:“幼稚!”让她说什么?实话是不能说了,难道让她说,你是我姐姐,咱们血浓于水,我救你是应该的?她才不乐意做杨晓的妹妹。   杨晓变色:“林希洄,你说谁?”   林希洄:“说你,刚发现你这么幼稚!”   “你……”杨晓不客气的指向林希洄。   “不要指着我哦,小心闪了手指头。”林希洄拿眼角扫了一眼杨晓。   杨晓被气得脸色发白。   方哲看向萧子期:“萧子期,我觉得你需要带你女朋友离开,赶快去买创可贴吧。”   萧子期去拉杨晓,顺着杨晓的意思劝说:“晓晓,我们去前面药店吧。他们究竟是什么意图,往后走着瞧就知道了。”以他对方哲和林希洄的了解,这两个家伙还真有可能什么也不图。他最讨厌这种了,显得自己很高尚,别人很卑鄙。   等两个人走远了,小嘉才“呸”了一声:“什么东西,好心当成驴肝肺。”   童话也哀叹:“哎,人性啊,就是如此多疑。”   “人类确实很差劲。”小嘉忍不住吐槽。   --|||||“……”童话一脸黑线。她也是人类好不好?这个臭松鼠干毛要这么   鄙视她和她的同类吗!   小嘉发现童话面色不悦,连忙改口:“除了你?”   “嗯?”方哲一声略带威胁的问句,拉长了调子,语调还微微上扬。   小嘉奉送他白眼一枚:“你想干什么?放你的风筝,都快落了。”方哲算神马   东西吗,也敢威胁他?他才不怕的好不好?   方哲被小嘉提醒,这才发现不妙,自己手里的风筝已经一头栽了下去。   广场紧邻公路,方哲和小嘉为了比赛,各自都将风筝放的很高,在众多风筝   中遥遥领先。两个人站的位置偏偏又比较靠外,风筝这么一掉,直接就要掉到马路上去了。   方哲吃了一惊,连忙收线,却晚了一步。   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少女骑着自行车从马路上过去,却被突然掉落的风筝线挂在脖子上。   女孩子一阵慌乱,看得出又想刹车又想推到脖子上的线,却是手忙脚乱,从自行车上跌了下来。   一旁的行人纷纷止步,骑自行车的也停了下来。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方哲想将风筝线拽开,可是随着和女孩的拉扯,却在女孩的脖子上缠绕的更深。这下方哲也急了。   林希洄暗中朝风筝线一指,挂在女孩脖子上的线终于落了下来。   周围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围上前,看那少女。   方哲和林希洄也赶了过去。有明眼人发现是肇事者来了,让开一条路给方哲和林希洄。   女孩子雪白的脖颈上,明显被那一番拉扯,割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但是出血量很少,只在白色的衣服领子上滴下几滴鲜血。割伤的位置很险要,刚好避开了大动脉。   还好,看样子没出大事,只是割出来的伤口不浅,搞不好就要留一道疤痕,只是应该不太大,只是位置有些尴尬,虽说不算太起眼,可一旦被人发现,这个位置很容易让人多想。   林希洄上前去扶倒地的少女:“小妹妹,有没有摔伤,能站起来吗?”   少女随着林希洄站了起来,倒是没觉得身体不适,只是有些惊魂未定。好好的骑着车子,居然也会遭遇飞来横货,真是太可拍了!   林希洄看少女行动自如,料想是没有摔伤。只是……   她的眼睛盯着少女的衣领,那上面的血迹,好奇怪,那不是人类的正常血质。   方哲不知道林希洄的担心,只是对少女道:“伤口有些深,我还是先带你去看医生吧!”   少女安定下来后,却也不觉得伤口疼,因为看不到被割伤的地方,又只流了一点血,并没觉得有什么大碍。但是听方哲这么说,不自觉就想伸手去摸摸自己的伤口。很深么?   林希洄连忙阻止她:“哎,不能乱摸!”   方哲则是急切道:“还是先去看医生吧。”   小嘉和童话此时也赶到了,小嘉不由撇撇嘴,低声对童话吐槽:“这个方哲,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哪有?人家明明只是这次不小心而已,还好没出大事。“   “如果不是希洄姐,你看出不出大事。”   “懒得理你。”   杨晓和萧子期回到杨公馆,恰好杨赞也从公司回来,看到萧子期送杨晓回来,杨赞面上露出难得的笑意。   杨赞:“晓晓,出去散散心,是不是感觉好很多?”   杨晓笑着,亲昵的上前,拉过杨赞的手:“爸爸,我有事想跟你说。”   “好啊。”杨赞这次没有推开女儿的手,只是拉着杨晓上楼,“我们去书房里说。”   杨晓亲昵的依偎着父亲,父女两个一起上楼。   萧子期很自然的跟着两个人上去。   书房内。   杨赞听了杨晓的话,双眉一轩:“你想让董文做你的秘书?”   杨晓直视父亲,没有丝毫不自然,只是轻却坚定的点点头。   杨赞蹙眉:“晓晓,你要考虑清楚。”他的女儿什么脑子,他还是清楚的。杨晓不可能想不到,董文说不定到了她身边,也是玩无间道的。谁知道董文身后还有谁呢!看来他的那帮兄弟姐妹们,很不老实么。干掉他法律上的继承人,图谋的是什么,他还是清楚的。他既不能让人伤害他的独女,也不会让人威胁他自己的地位。董文这种人,坚决不能留!   杨晓目光坚定:“爸爸,我想的很清楚了,我相信董文。这件事,子期也知道的,我们是商量过的。”   杨赞似乎有些惊讶,转头去看萧子期。   萧子期心里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杨晓你丫什么时候跟老子商量过了?   杨赞一直看着这个冷峻的年轻人,等着萧子期表示。   萧子期:“杨总,晓晓确实和我说过这件事,我也确实同意了。晓晓说她相信董文,所以我也相信董文。晓晓说,她只是不希望董文为她的事受连累,没有别的意思,她绝不会变心的。我选择相信晓晓。”   这话说的够直白。   杨晓忍不住暗暗瞪了萧子期一眼,这家伙,明着是告诉杨赞,要相信自己的眼光,其实是怕她中途生变,想堵住她的退路呢!毕竟有杨赞这个人证,她若想“变心”,也得先掂量一下自己在父亲面前的形象。有母亲梦闲女士的前科,杨赞是很讨厌变心的女人的。万一让杨赞以为自己在感情方面,受母亲遗传和影响,那自己危矣。   这次的事情,算是歪打正着,反而让杨鸣帮助自己完成了一场苦肉计罢了。杨赞和自己的关系,忽然变得前所未有的亲近,她不能坏在这种事情上。   杨赞对萧子期的话十分满意:“晓晓一向很好强,有人这么信任她,又照顾她,我这个做父亲的很高兴。”   这种露骨的夸奖都出来了。萧子期心里暗暗高兴,却只是面无表情道谢:“   杨总说的太见外了,我是晓晓的男朋友,照顾她是应该的。“   杨赞笑道:“既然都说了见外,那你怎么还叫我杨总?”   萧子期一怔,一向冷峻严肃的面上也有了笑容:“杨伯伯。”   杨赞连连点头,表示自己十分满意。这个女婿确实让人满意,他之前为女儿做了很多事,也求过自己,让自己一定要相信晓晓。虽然最后是自己出马摆平了整件事,但是萧子期对晓晓的心意,他还是看得到的。唯一的遗憾是家底太薄,虽然人看上去能干,可是要奋斗到可以和杨家匹配,呵呵,那得有相当的能力和运气,才能有百分之一的几率。杨家可是从他的上一代就起家了!入赘的事,还是要慢慢谈。只是怎么处理董文,他还是有些头疼。难道真要听了晓晓的意思?   少女的伤口并不算严重,只是无论上药还是缝针,都会留下一道疤痕。女孩和随后赶来的家长一脸担忧,发现事情没有那么严重,肇事者态度又十分诚恳后,怒气也就没有那么大了。   方哲再三道歉,并表示会负责全部开销,包括治疗、除疤以及一笔额外的双方都能接受的合理赔偿,女孩父母也就勉为其难接受了现实,没有过多奉送指责和白眼。   倒是少女,因为年纪小,这会反倒不怕了,反而对这对年轻男女和另一对少男少女很有兴趣。   林希洄年轻漂亮,方哲英俊帅气,她不禁连连感慨:“真是好般配的一对,让我们这些外貌协会的人士看了,真是情何以堪啊。”话说完,眼睛又瞟到小嘉身上。   小嘉浑然无绝,只是把手里的冰淇淋递给童话:“我刚买的,吃吧。”   方哲和林希洄甚是好笑,却不知该如何接过话头。   女孩的妈妈轻声斥责:“你这孩子,说话总是这么不着四六的,骑车子也不看着点,现在都受伤了,还这么不安生。”   折腾良久,女孩这才随着父母离去。   方哲和林希洄也相继离开。   看林希洄一直面色不好,方哲忍不住问:“希洄,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林希洄叹了口气:“方哲,那个女孩子最近应该被妖物纠缠过,只是她自己可能不知道。”   “又是妖物?”   “对,应该也是魔。”难怪那女孩子精神恍惚。其实风筝线落下时,有人注意到,避开了,那女孩却骑着自行车往上冲。她本来还以为女孩子一边骑自行车一边想其他事情呢,当然也可能是眼神不好,没注意到。现在看来,另有主因啊。   方哲蹙眉:“D市这么不安全?”随便遇见一个女孩子,居然都被妖魔附体过?   小嘉和童话也连连皱眉,怎么又跟魔扯上了?   情敌   最近几天来,林希洄经常挂在口中的名字就是“张倩颖同学”。   林希洄常常在小嘉和童话回来玩时,很高频率的问小嘉:“小嘉,张倩颖同学今天是不是又找你了?小嘉,张倩颖同学对你的态度真是越来越亲切了!”   以至于“张倩颖同学”这几个字,快把方哲郁闷翻了,听得耳朵都长茧子了。好吧,希洄,你非要这么高频率的调戏“何嘉晨同学”吗?   小嘉很忧郁,气得表示,最近都不会回来了,要好好在学校呆着,免得被林希洄摧残,然后奉送方哲几枚白眼。   方哲看到后,表示很委屈:“何嘉晨,你瞪我干什么?”   小嘉指责:“因为人是你惹来的!”   “关我什么事?”   “要不是你放风筝的时候不小心,割伤了张倩颖的脖子,她也不会认识你。如果不是你不注意保护别人的隐私,把我的手机号码给了她。她也不会认识我。”   “你可以不接她电话。”方哲听了这话,实在忍不住,好笑的坐到林希洄身旁,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他看一眼小嘉,又看一眼好似无动于衷的童话。   “我不接她电话有什么用?她对原来的学校不满意,刚好也转到我们学校了你知不知道?”   于是,悲催的校草何嘉晨同学,多了一个爱慕者,经常向他进行一些无法拒绝的示好。比如午饭时要做到何嘉晨和童话的餐桌上和他们一起用餐啦,周末回家时,表示反正同在D市不如大家一起搭车啦。虽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止,但毕竟破坏了小嘉和童话固定的二人组合,分外显眼。偏偏小嘉还无法说出什么拒绝的话。   方哲听了更想笑了,忽然就有了调戏正太的想法:“那不是正好吗?听你这么说,又急成这样,那位张倩颖同学似乎是对你很有好感吗!”   小嘉恨恨的瞪着方哲:“要不是你,她怎么会认识我和童话呢?”   方哲继续逗小嘉:“可是人家隐藏的很深哪,那天在诊所的时候,都没往你那里多看几眼。”   童话终于无法继续装淡定了,接口:“对啊,那天张倩颖明明是盯着你和希洄姐姐看的比较多。”   方哲暗笑,一向淡定的童话终于找到吃醋的对象了哈!他收起笑意,继续看好戏:“小嘉,你也不要太生气,有女孩子想跟你和童话做朋友,是好事,说明你们人缘好!再说了,希洄不是也通过你,透视到张倩颖的所有动向?并且通过张倩颖的动向,了解过她身边频繁接触的人。借此排除了妖魔还在张倩颖身边活动的可能性。小嘉,你立了大功呀!”   童话撇撇嘴,剥开一颗杏仁:“明明办事的是希洄姐,立功的怎么会成了小嘉呢?”   “啊呵呵,这个么……小嘉当然是有功的。”如果不是小嘉对张倩颖的吸引力太大,林希洄也不会那么方便的跟小嘉里应外合呀,得多费不少力气呢。   童话吞下一颗杏仁,悠悠的说着:“是吗?我倒是觉得,对张倩颖有吸引力的人功劳比较大呢。”   “没错,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方哲拍手。明着调戏何嘉晨童鞋也不错的吗。   童话继续慢吞吞说:“所以,还是你的功劳最大!”   额?这什么意思?方哲的一脸坏笑僵住,错愕的去看童话,却发现童话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   童话解释:“张倩颖每次去找我和何嘉晨同学的时候,谈到最多的话题就是你。开始只是问我们你是不是真的会付出所有的治疗费,后来慢慢的问题越来越多,方面越来越广。特别是知道你就是方大侦探后,对你的职业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现在明着按着,旁敲侧击的,直来直去的,每天问一堆和你有关的问题,人家现在已经把你了解的差不多了。还说等下次见到你,一定和你好好聊聊呢!”   方哲一下子僵住了,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他这是调戏人不成反被调戏吗?矛头怎么就忽然转向了自己呢?   过了好一会,方哲才反应过来:“什么什么?这什么意思?童话同学,你要说清楚哦。”   童话好笑的看着他,一副很有兴味的样子,一个字一个字答:“我说,我怀疑张倩颖同学对你很有好感!”   方哲继续发愣,愣了半晌,才忙去看林希洄:“我什么也没对她做过,那天你一直在场的。”   林希洄没好气的看着他:“我当然一直在场,不光那天我在场,后来,有张倩颖出没的地方,基本我都在注意。可是越注意就越发现,人家小姑娘对你很有好感吗。一个高中生,在学校课堂里朗诵古诗,就高声念什么啊,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方哲同学,你的杀伤力很大吗!”   方哲这才知道,林希洄明着是打趣小嘉,暗里早已对自己牙痒痒了,这下他觉得更委屈了。关他毛事啊?他真是躺着也中枪!   方哲:“希洄,你们都误会了吧?我比张倩颖大了快十岁啊!”   “不是吧?是四舍五入后才能说十岁吧?”   “那也大了八九岁啊!”   “不大啊。八十二岁和二十九岁的都能在一起,何况只差了七八岁呢!”   方哲继续表示冤枉:“反正不关我的事!”   林希洄恨恨:“怎么不关你的事?人明明就是你招来的!你看看你连累了多少人?连累小嘉天天被人缠着,连累……”   方哲打断林希洄:“绝不是我连累的。知道我情况的人又是只有小嘉一个,谁知道她是不是赌小嘉有意思,却故意用我做话题!”   林希洄仍然恨恨的盯着他:“我话还没说完呢。方大侦探,你知道你连累了童话被人追着问了两天,为什么和你在一起放风筝吗?幸亏张倩颖并不是特别的八卦,在发现童话对你没有意思后,就没有在追问了。你知道你连累的童话多尴尬吗?”   童话则是一脸同意的表情。她很讨厌自己的私事被人一再挖出来问个不停的好不?   方哲到现在还不能完全消化和接受这个事实:“那么林希洄同学,你现在是想让我怎么办呢?”反省自己?他觉得自己没什么可反省的,他一没有勾勾搭搭引诱未成年少女,二没有背着林希洄搞什么精神和肉体出轨。难道还让他主动去和张倩颖说,我不爱你,你不要再暗恋我吗?人家女孩子还没说出口呢,他想拒绝也没得拒绝啊!   林希洄恶狠狠道:“我怎么知道?”她现在也郁闷着呢好不好?想发脾气都不知道找谁。   方哲:“林希洄同学,你不要这样子呀。你走到马路上,回头率几乎百分之百,我也没说过什么吧?”那些回头的路人里,可是各色男人都有,而且经常有不长眼的男人,在林希洄独自一人的时候,上前搭讪,企图认识美女。他虽然很头疼,但是也只讨厌那些不长眼的男人,可从来没有怪过林希洄呀。   林希洄眼睛一瞪:“那只是回头看看我,有什么?”   方哲心里呐喊:张倩颖也只是看过我,跟我搭讪,额不,是简单说过几句话,其她也没对我做过什么呀!要不要这么双重标准啊,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但是这个时候,和林希洄吵架,显然是十分不明智的,方哲尽量压下委屈,扯出一个笑容:“希洄,不如我们换个话题好不好?”   “不好。”   “好,那不如我们接着刚才的话题说。”   “可以。”   方哲精神一震:“好,希洄,接着说。你不是一直在盯着张倩颖吗?不是说后来没有妖魔纠缠过她吗?”   “是啊”林希洄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方哲这是要干什么,“怎么了?”   方哲:“她身边的人也没有吗?”   林希洄:“没有啊,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吗?怎么了?”   方哲:“额,我只是关心有几个妖魔在人间做乱啊。依你看,纠缠过张倩颖的,和纠缠过杨晓的,是一个吗?”   “不知道,纠缠过杨晓的那个,因为是通过视频做出的判断,具体的不知道。”   “额,不是还可以通过血液判断吗?哦,难道你不忍心在杨晓身上弄个小伤口?你真是太善良了,希洄!”   林希洄纳闷的看着方哲:“你看我像这么心慈手软的人吗?”   “那你怎么……”   “因为时间都过去的太久了,早判断不出来了。”   方哲:“那怎么办?万一不是一个妖魔作祟,而是好几个呢?”   林希洄:“好几个就好几个啊。”来一打她都不会怕啊。   方哲:“你会有危险的!”他紧紧抓住林希洄的胳膊。本来只是想转移话题,没想到说着说着,他真的担心起来了。   林希洄:“危险?我觉得情敌比较危险!”   情敌?方哲一脑门黑线,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我是不是该开心呢?随便多一个喜欢我的女人出来,你就吃醋成这样。”   “那没办法,前车之鉴吗!”   方哲惊觉不妙,再扯就该扯出来苏以漫了。他好不容易才扭转美人芳心,坚决不能让美人又想到那边去啊!   方哲正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样尽快把话题扯回来。门铃忽然响了。   林希洄推他:“开门去!”   方哲:“这是你家!”   林希洄大大的眼睛一瞪:“你不管?”   方哲立刻讨好的笑起来:“对呀,反正也没区别。”搞什么啊?别人喜欢他,他还成罪人了?   按门铃的是荣成海,后面站着夏秀萍。   夏秀萍看到开门的人是方哲,当即对荣成海:“咱们没猜错,他这时候如果没在家,那肯定是在希洄这里。”   方哲看到荣成海和夏秀萍忽然出现,有些不解:“妈,荣叔,你们不是一起出去吃饭吗?怎么这会就回来了?”   夏秀萍:“老荣收到个通知,没心情吃饭,所以我们就回来了。”   不会吧?方哲暗自纳闷,现在还有什么人什么事,能影响到这老爷子和自己老妈吃饭的心情和决定呢?   除非是——萧子期。老爷子这辈子唯一剩下的血亲,那可是亲生儿子啊,还是从小到大都没养过的,搞的老爷子心中十二万分内疚的亲儿子嘿!   “是不是萧子期又有情况了?”方哲问。   夏秀萍和荣成海一起进去。夏秀萍边走边对儿子连声叹着:“出大情况了,萧子期和杨晓下周末要举行订婚仪式。老荣可是气坏了!”   方哲纳闷的问:“荣叔,你生气什么?”   荣成海气得手都在打哆嗦:“我能不气吗?”   方哲:“你应该高兴啊。你儿子马上要娶白富美了!荣叔,你马上要做富三代的公公了!”   荣成海气得直接刮了方哲后脑勺一下:“乱说什么你?”   夏秀萍也白了儿子一眼:“什么时候了,还没大没小没轻没重的。”   方哲挠挠头发:“那我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杨晓不能娶吗?”   荣成海:“杨晓没什么不好的,可就是不能做我的儿媳妇儿!”   方哲看荣成海真是动了大怒,也笑不出来了。   荣成海气得憋红了一张脸:“我真是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了,好不容易兴起了自由恋爱,他们又不珍惜,搞什么闪婚。闪婚就闪婚吧,那也得找个看对眼的吧?”   方哲低声表示不服:“你怎么知道人家两个人互相看不对眼?”那一对明明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好不?   荣成海摆摆手:“你不知道,子期这孩子,我还是了解的。杨晓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杨晓一看就是霸道的人,需要找个脾气好的,肯哄着她让着她的丈夫。子期哪里是那种人?他们两个的结合,不会有幸福的。”   额……这倒是。果然当爹的比他考虑的更全面么!他想到的只是,那两个家伙很可能是在利益上看对了眼,所以才迅速的结合。虽然他也不晓得杨晓怎么会有胆子找萧子期合作的,不怕以后反而被萧子期吞了吗?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有野心而且动了歪心的人,也不会就这样和杨晓仓促订婚。只是纯粹贪图钱,有钱就好,而且会好好疼爱白富美老婆的人,杨晓也未必看得上,谁知道是不是庸才呢!   荣成海忽然握成拳头,大力捶在沙发靠背上:“不行,绝不能让他们两个就这么订婚。得想个办法阻止!”   方哲无语:“宁拆一座庙,不破一门亲啊荣叔!”   “那也得看是什么亲!子期肯和杨晓在一起,肯定是为了钱。这种亲,有什么好结的?”   劝说   杨晓对着镜子左照右照,镜中的女子,穿着一袭洁白的婚纱,面容姣好,妆容精致,服饰雍容。但她还是觉得不满意:“这条也不好看,再换一条。拿那条腰饰上镶钻的!”   萧子期不由皱了皱眉。为了做戏逼真,这次结婚需要准备的东西,都是他付账的,过后杨晓会不会归还那些钱还两说了。摆谱要不要摆这么大?又不是真的要结婚!偏偏杨晓振振有词:“做戏也得做的逼真一些,我堂堂杨氏集团千金大喜,当然什么东西都要用最好的!”   可是天知道,娶她杨晓需要花多少钱?刚才那件婚纱,起码在十五万以上,他就该事先拿了杨晓的信用卡,付账的时候,也好直接去刷杨晓的卡。   女孩子似乎对婚纱有天然的好感,又似乎是对自己结婚时的着装分外重视,杨晓试了腰饰镶钻的婚纱,又试了几款,这才定下来,让服务员量了尺寸订做。   萧子期已经犯困了,却只能忍住打哈欠的冲动,继续陪着杨晓试衣服。   杨晓试完了婚纱,又试礼服,足足折腾了一上午,这才订了下来。在这之前,她已经试了好几家婚纱礼服,今天终于定下来了。   萧子期忽然觉得,能结束这种每天陪着大小姐选衣服的日子,哪怕让他付出几十万做代价,都是可以忍受的。   他心里欢天喜地,面上却是惯性的冷着一张脸,默不作声的刷卡,只是在刷卡签名的时候,心里又突突跳了几下。哎,回头只能厚着脸皮找杨晓要回来了。这是几十万,对他来说,是公司一年的纯利润,虽然可能只是杨晓一个月的零花钱。   订下取婚纱和礼服的时间后,二人双双离开。杨晓在人前一向都不吝故作亲密,她挽着萧子期的胳膊,一边向外走,一边亲昵的问:“我的衣服选好了,你的西装还没有选好,我们去哪家订做?”   萧子期望着她时,目中难得露出温柔之色:“买一身就好了,订做有些麻烦。”   “不麻烦……”   两个人絮絮叨叨的出去,只留下女服务员一片口水的望着俊男靓女,男才女貌,款款离去。心底哀哀自叹,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都是人生父母养的,都是吃五谷杂粮的,都是要面对生老病死的,怎么自己的家世,自己的相貌,就无法和人家匹配呢!   萧子期和杨晓正打算上车,却被一对好似凭空冒出来的男女阻住了去路。   方哲一手按在车门上,让两个人没办法打开车门,林希洄则是淡定的站在一旁:“杨晓,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萧子期沉着脸:“放手,我和晓晓现在都没空。”   林希洄挑衅的看向他:“怎么?你现在已经成了杨晓的代言人了?你们结婚了吗?就算已经结婚了,也没听说丈夫可以做妻子的代言人的。杨晓自己会说话!”   杨晓看着林希洄,她曾经想和她好好谈谈,问她到底为什么要帮自己,她真的是个好人吗?她无法接受,这个女人的父亲,抢走了她的所有母爱,破坏了她的家庭。可是,她又和她血脉相连,一母同胞。   如果不是妈妈爱上了她的爸爸,自己还可以父母双全吧?   她犹豫片刻,还是拒绝:“我不想和你谈事情,我跟你无话可说。”   林希洄看着她,笑得很和气:“姐,你装什么?我都看出你犹豫了,走吧,我们找地方坐下谈谈,我又不会害你。”   这个杨晓是信的,林希洄不会害她,还会帮她。   林希洄倒是脸皮够厚,直接上去牵她的手:“走吧,姐,我们在那边的咖啡厅预约了位子。”   杨晓更加犹豫和动摇。听着林希洄一直管她叫“姐姐”,仿佛自己真的多了亲人。   萧子期直觉不对,忙上前拉过杨晓,不满的看着方哲和林希洄:“你们胆子也太大了!光天化日的,想干什么?方哲,你再不拿开手,我就报警了!”   方哲嗤笑:“这是你的车吗?”   萧子期面上一僵。   林希洄也笑:“萧总,我都说了,你不是杨晓的代言人,我姐姐她有手有脚有嘴巴,用得着你替她做主?”   杨晓是很好面子很要强的人,听林希洄这里说,哪里受得了,再不犹豫:“好,我给你十分钟时间!”   林希洄挑衅的看了一眼萧子期,意为,看吧,还是我赢了!   萧子期心中一怒:“林希洄,你以什么身份跟我太太说话?林希洄和晓晓是什么关系?”   是啊,是什么关系?   杨晓忽然一惊,如果让杨赞发现她和林希洄亲昵的坐在一起,杨赞会怎么想?本来因为林希洄帮过自己一次,杨赞已经很不高兴了!   林希洄挑衅的一扬头:“他为什么会发现?他发现了能怎么想?”   是啊,能怎么想?难道还怀疑自己会背叛杨氏集团?就为了一次帮助?杨晓忽又觉得自己多虑了,怎么变得如此多思多虑优柔寡断。   林希洄继续道:“当然是想着,因为我上次帮了姐姐一次,姐姐怎么也得说几句感谢的话,请我吃个饭喝个咖啡什么的。何况,也不一定会发现。”   是啊,发现的几率太低了。   不等萧子期在说什么,林希洄已经拉上杨晓走了:“放心,我只耽误你十分钟,不会多耽误。”   方哲也松了手,好笑的看了一眼萧子期,转身走了。   萧子期却恨的咬牙。他好不容易放弃了一切,什么尊严,什么拼搏,什么正路,不如直接和杨晓结为夫妻,然后干掉那些所谓的亲戚,自己分到杨氏的股权,做到杨氏的高层。可是这两个人就偏偏要来搞破坏!他很清楚,这两个人是来干什么的。林希洄,你不就是来劝杨晓不要和我结婚的吗?   萧子期这次可是半点没猜错。   咖啡厅里,林希洄直接将话头挑明:“我是来劝你,不要嫁给萧子期!”   她知道,有些人口才好,可以将话说的十分动听,慢慢的从另一个话题上,渐渐的转过来,还不动声色的剖析利弊,让人十分信服。但是她懒得练这本事,总是喜欢开门见山,开诚布公!   不听劝   杨晓好笑,起身要走:“林希洄,你以为你是谁?我给你时间和你交谈,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什么身份?凭什么来管我?”   方哲此时也跟了进来,看到杨晓要走,劝道:“我觉得你还是听希洄把话说完的好!”   杨晓冷笑:“你当然帮她说话了,你们俩本来就是一起的。”早知道她是来说这个的,她根本不会答应坐下来说话。她是想干什么?嘲笑她吗?为了钱,不顾一切?   林希洄依旧坐着没动:“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要的不仅仅是钱,而是胜利!”   杨晓豁然回头:“你说什么?”她竟然能看穿自己的心思。她要的当然是钱,因为那些钱,那些股份,还有整个杨氏,本来就是她该得的。现在杨赞对她明显亲切和蔼很多,越来越像个父亲,她目前小胜,可是谁能保证以后呢?何况……她要的本来也不仅仅是钱。那些欺负过她的所谓的“亲人”,她是不会让他们过好日子的!她要他们一步步看着她赢了他们,拿到大权,然后将她们排挤出高层,自己掌握大权,从心理上折磨死他们。让他们看着自己高高在上,而他们,只能匍匐在自己脚下!   林希洄依旧平静的直视她:“不要伤人八百,自损一千,不值得。”   杨晓悠悠然坐了回去,姿态娴雅,嘴上却不:“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伤人八百,自损一千?”   林希洄:“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需要找一个帮手,帮你对付那帮极品亲戚。可是找个家世相当或者略次一二档的,人家未必肯入赘。一旦你出嫁,杨赞那种人……杨总他的思想比较传统守旧,恐怕给你一部分嫁妆就打发了。若是找家世低个好几档的,即使愿意入赘,也未必有哪个本事能帮到你。所以,你就选中了萧子期?”   杨晓去点烟,却看到走来制止她的服务生,无奈只得将刚点燃的烟摁灭。   林希洄皱眉:“你抽烟?”   “女人抽烟很稀奇吗?”   “不,我只是觉得抽烟伤身。算了,不跟你说这个,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觉得你和萧子期结婚了,真的可以达到目的?”   “我们签了婚前协议。”   “有什么用?你还是要和他结婚,要和他统一战线,一起对付你的极品亲戚。对付不完,你们是没有办法离婚的。如果不幸输了,你赔上一生幸福,落得一无所有的下场。即使你赢了又怎么样?你赢到的是钱,输了的是自己的幸福。他们或许没了钱,一样还有家庭,有孩子,有幸福。或许就此放弃,或许多了仇恨,再处心积虑的去扳倒你?而你,除了钱还有什么?何况萧子期那么爱财的人,最后能不能被你凭借一纸协议困住还两说。你是打算解决完了亲戚,又解决自己的丈夫吗?”   杨晓一时怔在当场,半晌才反应过来:“林希洄,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难道我不这么做,就会有好日子过吗?还是……你特地来报复萧子期,要坏了他自以为的好事?”   林希洄端起咖啡,慢慢喝了一口,这才开口:“这跟我没有关系,我只是不想看着你沦陷。事实上,你该明白,我和方哲早就在一起了,方哲当初斗垮童惟圣,D市很多人也是看过报道的,我就是他女朋友。所以,你那天看到我和萧子期在山路上的时候,我们根本没什么,我和他无冤无仇,这么做,根本不是对他的报复,只是想帮你。”   杨晓狐疑的看着她:“你不恨我,不讨厌我吗?”   “我为什么要恨你讨厌你?事实上,似乎一直都是你比较恨我,讨厌我。”林希洄语气淡淡,“我只能将话说到这里了,听不听在你。可我是真心为你着想,你……多考虑考虑吧。”   林希洄对杨晓没有什么感情,刚才叫了几声姐姐,已经是极限了,将话说完后,她便起身告辞。   出了咖啡厅,林希洄和方哲透过落地玻璃窗朝里看,发现杨晓还是呆呆的坐在位子上凝神想事情。   林希洄忽然一声叹息:“她其实真的很孤单。被人叫几声姐姐就心软了。”   方哲:“怎么,你不会真想和这位姐姐和好吧?”他也同情杨晓,但是认个极品亲戚回来,他是不乐意的。   林希洄乐了:“就算我肯,杨赞肯吗?何况杨赞也高攀不上我这种亲戚呢!”   方哲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而又乐了:“希洄,你这下,可是把萧子期得罪惨了。坏了他的好事!”   林希洄:“可是帮了你大忙不是吗?”   “怎么叫帮了我大忙?是帮了荣叔大忙!”   “哎,都一样都一样,反正荣叔叔不想让他们俩结婚,你肯定是要帮忙搅黄婚事的,我不就等于忙你吗!”   杨晓静坐良久,到底要怎么样?就这么放弃?宣布不结婚了?放弃那段仇恨?可是放弃了之后呢?她要做什么?不……凭什么要她放弃?   谁说最后她一定输?谁说她赢了不会有好日子过?   萧子期这时候才进来:“杨晓。”   杨晓抬眼,看着走到自己身边的萧子期,这个男人,她由最初的厌恶,到现在的平静相对。可是,距离爱,距离想嫁给他,还差很远。   为了报复,要跟他结婚吗?   萧子期:“如果你改变主意,我们现在就发布消息,取消婚礼。”他以入赘的代价,换来这样一场婚礼。如果取消了,到时候,大家都会猜测,是他不被杨氏集团待见吧?会有人笑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话说回来,这女人,真是又骄傲又漂亮,像是走在人群中的白天鹅!   他的从容平静,反而让杨晓多了一丝不确定。   杨晓忽然问:“你也不想结婚是吗?你也觉得娶了我是很蠢的决定,是不是?”   “晓晓,如果你愿意,我是一定可以陪你将这条路走下去的,最后,赢得一定是我们!”   不速之客   方哲家里来了不速之客,林希洄看到那两位客人就觉得有趣,方哲看到那两位客人就头大。   于是,方哲很不客气的上前赶人离开:“钟俊彤,你怎么回事?谁让你来我家的?”   夏秀萍则上前阻止儿子的无礼行为:“方哲,你又是怎么回事啊?小钟和小刘说是你的朋友,都等你很久了,你怎么……”   林希洄也劝方哲:“赶走钟俊彤是没什么,可是还有思影姐姐在呢,你总得对女人客气点吧?”   钟俊彤不乐意了:“这重女轻男够厉害的哈,方哲,老天保佑你以后多生几个闺女。”   方哲乐了,一把揽过林希洄:“是啊,长得都像我们希洄才好呢。”   刘思影不干了,一扫淑女风范,质问身旁的男子:“钟俊彤,我怎么听着你的意思,是不想要闺女呢?”   钟俊彤大囧:“我哪个字哪个词有表示这个意思?”   “言多必失啊!”林希洄好笑地瞧着钟俊彤,这人说话做事,跟正常人都不在一个水平线上,难得还有个刘思影可以治住他,活该,哈哈!   钟俊彤连忙将话题转过:“那什么,方哲,希洄说得对,还有女士在场呢,你得绅士点,不能随便赶客人呀!”   “什么?都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而已。”一路货色!只不过刘思影看着很正常,说话做事也有技巧,性子也是偏恬静温柔的那种,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其实呢,这俩人骨子里都一对非正常人,不然也不会互相看对眼。   想起上次去学校住,钟俊彤胆敢那么对待他的女朋友,他就想把这两个家伙全部赶走。这小子整天神经兮兮的,谁知道他下次再发一次神经,会说出什么话,做出什么事。活该被钟家扫地出门!   夏秀萍:“阿哲,你怎么回事啊?怎么能这么说客人呢?人家也是有麻烦才来找你帮忙!”   方哲更不乐意了,斜睨钟俊彤:“看吧啊,我就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过人家有麻烦来找他帮忙,他自己亲妈不但不替他赶人,还帮他热情招待,算怎么回事?哎,没办法,谁叫他这个妈就爱多管闲事帮朋友的忙呢?搞得儿子的朋友,她也要儿子多多帮忙。有这样的妈么?方哲无语,她就不担心她儿子被累死吗?   夏秀萍去拉方哲:“小钟大老远跑来,让你帮他半个案子,你看你这孩子,怎么这样?”   原来是生意上门么?   方哲换上讥讽的笑脸:“哎呀,钟大少爷也有摆不平的事?想让我帮你干什么?”   钟俊彤怒了:“我稀罕找你?我需要找你?”   方哲:“那你现在是来干什么?”   刘思影轻轻推了他一把:“说什么呢,客气点。”   钟俊彤这才敛起笑意,正色起来:“方哲,是你嫂子要找你。”   刘思影脸一红,在他肩头不轻不重地捶了一下:“说什么呢你?”   “婚期都定好了,害什么羞啊?”   “真的?”林希洄忙问,“那什么时候啊?恭喜啊!”   钟俊彤笑得很勉强:“恭喜得有点早。现在有件麻烦事,万一解决不了,婚期得延后啊……额……还是无限期延后……”方哲:“这么严重?你是为了让我帮你解决麻烦事,所以才来的?”   祖传宝贝   刘思影接下来说的话,让方哲好像听了个民间故事。   原来,刘家有个祖传宝贝,一直传到这一代,正好是传到刘思影的堂伯父那里。   刘家祖传规矩,无论嫁娶,新妇要捧着这宝贝进门,姑娘要捧着这宝贝出门子。当然,刘家的女儿回门的时候,还得把那件宝贝送回来。   方哲忍不住插嘴:“那是个什么宝贝?”   刘思影:“是一个雕花笔洗。”   “笔洗?那怎么抱得动?”方哲在身前比划了一下,大小正好差不多是他在古装剧里看到的雕花石洗那么大。   “怎么可能那么大?”林希洄哈哈大笑,“方哲,原来你也有犯迷糊的时候。”   刘思影也扑哧一声乐了,递了一张照片给方哲:“是这个翠玉笔洗,老古董了。”   方哲接过照片,上面是个雕了龙凤呈祥图案,像个瓷碗一般大小的笔洗,通体翠绿,或许是光线对得好,竟是莹然有光。   方哲赞道:“不错,很漂亮。”   刘思影:“当然漂亮,实物更漂亮,照片拍不出那么好的感觉。而且这是古物了,据说还有灵性呢。”   林希洄瞧着照片上的笔洗似乎有些眼熟,她伸手去抽方哲手里的照片:“我看看。”   方哲知道她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忙松了手,由着她将照片抽走。   林希洄看了几眼照片,若有所思,问道:“这东西现在哪里?”   刘思影:“丢了。”   “丢了?”林希洄惊问,“这么重要的东西也能丢?”   方哲发现林希洄反应有些大:“这个很重要吗?”   钟俊彤不乐意了:“废话,没听见说是传家之宝吗?而且结婚必须要带着这东西出门子的。现在丢了,不带这个,按照刘家的家规,那就不能结婚。”   “好变态的家规!”方哲冲口而出。难道有天,这东西不小心被打碎了,刘家的女儿就不嫁人了?   刘思影:“这……没办法就……老祖宗传下来的。”   “你管他那么多?现在还有多少人家有家规啊?你就直接和俊彤去领证不就完事了?”   刘思影:“这怎么可能?领证没问题,可除非我不举行婚礼。我要是举行婚礼,总得邀请长辈来,那到时候必须得拿着这个举行汉式婚礼。”   “可是这个丢了呀……”   “所以才要你帮忙找。”   “如果我们找不到,刘家难道就不能娶媳妇,不能嫁闺女了?”   “嫡系的是这样的……旁系的很多都不知道散落在哪里了,也就没那么多规矩了。”   方哲:“越来越变态了。”   钟俊彤:“你别老变态来变态去啊,到底能不能找到啊?”   “你没报警吗?”   “如果警察有用,我找你干什么?”   “你小声点”方哲好心提醒他,“有位警察可是我们家常客,你小心被荣老爷子听到。”   “只要那位老爷子不在这时候敲门就行,不然怎么可能听到……”   说曹操曹操到,门铃还真响了。   来的人,就是荣成海!   荣成海进来后,第一句话就是问方哲:“方哲,你和希洄是怎么劝的杨晓?”   方哲问:“怎么了?”   “他们还是坚持要结婚,而且现在是婚期越快越好!”   寻找传家宝   方哲:“荣叔叔,这个……现在恋爱自由,如果萧子期和杨晓执意要结婚,别人也管不了。”除非杨赞“经济制裁”这两个家伙,但是很明显,杨赞并不反对这桩婚事。难得这个爱财如命的家伙,不拿女儿的婚事当赚钱的筹码。   林希洄叹气:“我们已经尽力了,看杨晓当时的态度,明明已经不可能答应和萧子期结婚了。看来我和方哲棋差一招,终究是不如低估了萧子期,也低估了杨晓心中的恨意。”   虽然明知道儿子有那么点儿贪财,但是听人这么直接抨击,老爷子还是有点不高兴的。   方哲忙说:“萧子期有本事,又没有商业场上的后台,是个好帮手,还容易控制。这么好的搭档,杨晓肯定也不愿意放弃。”   老爷子这才舒服了点,就是吗,错怎么会是他儿子一个人的?虽然萧子期有时候是有那么点不着调,可也不是无可救药。杨晓本来也不是什么有家教的好女孩吗!   不过再没家教,也不能勾引他儿子啊,勾引他儿子为钱财结婚,算怎么回事吗?他儿子又不是养不起自己养不起将来的家,就算真养不起,还有他这把老骨头的退休金和外快,这是何苦来着呢?   他叹道:“我可不希望有杨晓这么个儿媳妇儿。”   钟俊彤和刘思影这才明白来的是什么人。   钟俊彤:“这位是萧子期的父亲?”   荣成海这才注意到沙发上坐着两个陌生的年轻男女。听到年轻人的话,他笑起来:“你也听过萧子期?莫非你和子期有过生意来往?”   “额……这倒不是”钟俊彤向来不是会说客气话的人,“我只是收到杨公馆发来的喜帖!在这之前,我完全不知道萧子期是谁!”   啊?老爷子立刻觉得很失望,嗯,是十分失望!   林希洄思量一番:“不行,不能就这样算了,我不能放弃,我得再去找杨晓问问,她到底怎么想的。方哲,你还得陪我一起去!”   钟俊彤急了,忙站起来:“喂,林小姐,你懂不懂中国法律啊?现在恋爱自由,不时兴被人干涉。你和方哲这么做,算怎么回事啊?”   大家正在说找刘家传家宝的事,半路上被人打岔也就算了,现在还想跑题呀别跑题好不好?   荣成海似乎也认了栽:“你们两个都去过一次了,劝不动就是劝不动。”他去那就更没法子了,萧子期只会故意跟他对着干!   林希洄却道:“荣叔叔,不如这次,你去试试?”   “我去?那不是更招那臭小子的恨么!”   “怎么会呢?荣叔叔,您就去吧。说不定,真的有效果呢?”荣成海已经努力修复父子关系这么久了,除非萧子期真的一点人性也没有了,否则总该会被荣成海打动那么一点点吧?目前看来,找传家宝这个事,也很重要,她不能放下这边不管。   那东西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传家宝”,那明明是降魔鼎!这东西,如果只是被人当做古董倒卖还好说,万一被真正识货的人得到了,那就福祸难料了。   刘家人一直当那是个翠玉笔洗,然后一代代传下来,真的只是巧合吗?如果只是巧合,又怎么会有新妇必须抱着笔洗成亲的家规?而且这家规还一代代传下来,直到这二十一世纪里,还在被强制执行!   荣成海觉得林希洄的话有理:“也对,明天我就去会会那臭小子。我倒要看看他胡搞什么!”   林希洄朝他眨眨眼:“到时候你老说话客气点,客气点!”   荣成海连声答应:“那是一定一定。”   钟俊彤觉得不能继续跑题下去了:“林小姐,既然这样,那就是不关你和方哲的事了?现在该来谈我事了吧?”   林希洄忙道:“可以可以。”   有她这句话就成。她既然同意帮忙找,方哲多半是不会拒绝的。钟俊彤拍拍方哲肩头:“方老弟,拜托你了。”   方哲奇问:“你丢了东西不报警,反而这么相信我?”这家伙以前一直明明说他是靠查人隐私的不道德手段活命,现在居然来找他?   “如果报警有用的话,还要私家侦探干什么?”钟俊彤答的理直气壮。   荣成海的脸一下子就黑了。同僚们的名声已经烂到这地步了吗?比私家侦探的名声还不如?   方哲:“你说话注意啊钟俊彤,这里可有退休警察呢。”   钟俊彤:“没听你说过阿姨是警察啊……”   方哲很想揍他。   荣成海抚额,这一屋子的年轻人,说话一个比一个能刺激他那强壮的心脏,早晚给他刺激脆弱了,干脆不在这里呆着了。他摆摆手:“你们聊,我先走了。”早知道不来这一趟啊,这点事,还用小女孩提醒吗,他自己就直奔萧子期那里了。   荣成海走后,方哲和林希洄也和钟俊彤一起离开,回到那个小乡村。   奇怪的是,方哲这次走在村里,受到的待遇好多了。   林希洄拍拍方哲肩头:“大家似乎看你顺眼了很多,不像上次那么厌恶你,害怕你了。”   钟俊彤也拍拍方哲肩头:“这都多亏了我。大家太爱戴我了,知道你这次是来帮我的,所以看你也顺眼了。”   “钟俊彤你还要不要脸?”方哲真想一脚把这人踹远点。   刘思影忙劝方哲息怒:“他这个人就这样,你理他干什么。其实呢……呵呵……好像是有人把你投资盖学校的事,不小心泄露出去了。大家知道了,所以就对你客气了很多。”   “怎么叫泄露呢?我又没刻意隐瞒,只是懒得张扬,我这么低调的人。呵呵。”   刘思影眼睛亮了:“这么说,你不怪泄露消息的人?”   方哲笑起来:“不怪不怪,你看我像那么小气的人么?何况这也不算错。”   刘思影这才放心了:“其实……那个……是我不小心……透露给别人的……”   方哲脸色说变就变了:“刘女士,你年纪也老大不小了,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八卦?好端端的,你说这个干什么呢?我本来也不是为了造福乡里……”   钟俊彤打断他:“姓方的,思影不是故意的!”   刘思影也是万分委屈,方哲刚才明明说了会原谅她的,原来不过是诓她。   前面不远处,有人看到他们一行人,立刻朝这边喊起来:“思影姐,你终于回来了。”   那少年远远跑来。   刘思影忙去看林希洄:“这是我堂伯伯家的小儿子,就是他们最先发现笔洗丢了。”   林希洄远远瞧着少年:“笔洗一直放在他们家的吧?”   那少年身上,分明有长期与灵物近距离接触而产生的淡淡灵气。常人看不出,她却可以瞧出,少年周身有一层淡淡的浅绿灵华之气。若非法力高强的妖精,寻常的祸事或者妖孽,是无法伤害这少年的。   刘思影点点头:“对啊,一直在我堂伯伯那里。”   林希洄若有所思。   离奇的失窃案   林希洄和方哲终于见到传说中的刘老伯。老爷子看起来和普通的农家老汉没有什么区别,皮肤偏黑,每一道皱纹都深深刻下岁月的风尘。说起传家宝的失窃,自己也是匪夷所思。   头花花白的老人,唉声叹气:“那东西一直放在我们刘家的祠堂里。”   “祠堂?”听到这俩字,方哲就先皱了皱眉。虽然他从小在农村长大,但是也没听说谁家有这个。   刘老伯看了一眼林希洄和钟俊彤:“哦,大概你们会觉得,现在还有祠堂挺不可思议的。”   没想到两个年轻人同时摇头:“这倒没有。”   方哲是纯属演戏。   林希洄厚道很多了,她笑笑:“虽然讲究传承的家族不多了,但还是有的。”只要寻找,应该还不少。这片古老的土地毕竟是有着源远流长的历史的。   刘老伯点点头:“是这个理儿。我们刘家的祠堂怎么说呢,大家都知道那就是个祠堂,里面都是牌位,还供着一份家谱。什么值钱东西也没有,等闲也没人会进去偷东西。”   林希洄闻言依然只是笑:“您老也说了,这只是大家以为的,我看那个……翠玉雕花笔洗,应该是很值钱的古物呢!”   “嘿嘿”刘老伯点头笑了,“年纪轻轻的,眼光很好嘛,怪不得做这行!”   方哲揉揉鼻子,觉得自己的风头被抢了,不过,好吧,他不跟林希洄抢风头。   刘老伯狠狠抽了一口烟,吐出一圈带着呛鼻味道的劣质烟味,这才揉揉发愁的脸,说起事情经过:“其实那个笔洗呢,还真的放在我们刘家的祠堂里。不过很少有人知道,都是刘家历代的一族之长才知道。那个笔洗就在祠堂牌位后面一个暗格里。哎,这要不是丢了东西,思影又说你们信得过,这么大的事儿,我也不跟你们说。”   林希洄:“哪有小偷偷东西翻祠堂牌位的?这还是真是奇怪!”   “是啊。关键是,那个暗格和周围的墙没什么区别,很难分辨。即使打开了暗格,里面放着个带锁的铁匣子,东西锁在铁匣子里。可是这次,我去东西的时候,铁匣子的锁子锁的好好的,东西却没了。”   方哲十分不可思议。林希洄或许没有什么大感觉,但是他可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才。他深深知道,政府在破除封建迷信这件事上,下过多大的功夫。他们从小学,不,应该是学龄前的时候,就已经通过各种途径,耳濡目染接受批判“怪力乱神”,批判封建制度的东西了。加上因为从清末到某个不可说的年代,那长达一百多年的摧残,很多东西都失却了传承。像刘家这样牢牢记得祖训,一直按照前人遗训办事的家族,真是少见得要死。他有生之年能看到这么一家,还真是不容易了。不过这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还是那个小偷。虽然现在一问大家,信不信世上有鬼,一百个人里有九十九个半都是不信的,剩下那半个信的绝对是高龄人士,半截身子都入土了。但是,几千年的传承,也不是说断就能断的那么彻底的。到了某些时候,很多国人对于鬼神之说,又会成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虽然这个很多,相对于人口基数而言,依然只是一小部分。但是这已经够了。这个世界上,小偷千千万,可是盗墓的毕竟不多(相对于小偷总基数而言)。除了难度大,而且不好找之外,也有鬼神之说在心里深深扎根作祟的原因。   现在可好,冒出来个偷祠堂的,还是个普通人家的祠堂。放在古代,刘家人的身份应该是“满门白丁”。这样人家的祠堂,用大脚趾头想想,也该知道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那位小偷不光冲撞刘家祖先(那么多牌位摆着呢),还翻开人家牌位,找到暗格,最后偷走了笔洗。行事手段真是好彪悍!   话说回来,小偷怎么就知道刘家祠堂里有个值钱的笔洗的?方哲不由蹙眉。难道是内贼?   钟俊彤显然和方哲持相同看法:“刘叔叔,会不会是……内贼?”   方哲看了一眼钟俊彤,这种事还真能明摆着问啊?钟俊彤真不愧是钟俊彤哈!   所谓“内贼”,也就是知道祠堂里有暗格,甚至还有锁子钥匙的人。那都有谁啊?那能有几个人啊?   刘老伯立刻否定了这个说法:“不可能是内贼!我们刘家有娶媳妇的事,我都是自己悄悄去祠堂取出来笔洗。从来没跟其他人说过笔洗在哪里!”   钟俊彤仍然没有放弃自己的疑问:“刘家人总知道有这个东西的,嫁入刘家的媳妇,刘家嫁出的女儿,她们的婆家,娘家,也有可能知道。也许有人猜到,你会放在祠堂呢!”   刘老伯还是否认:“这不可能。”   林希洄也断定:“不像是内贼!”   钟俊彤不服气的看着林希洄:“你怎么知道不是?”   林希洄也不客气的回道:“现在是我和方哲查案,不是你!结论都被你定了,我们两个干什么?”   方哲和刘思影觉得事情不妙。方哲清楚林希洄的性子,刘思影清楚钟俊彤的性子。这两个家伙一旦斗嘴,估计很快就会把正事忘在后面了。   方哲当机立断,打断这两个家伙的争吵,对刘老伯说:“方便带我们去现场看一看吗?”好吧,他的专长其实还是跟踪啊,偷窥啊(荣成海坚持用这个贬义词),破坏人家的婚姻幸福啊(也是荣成海非要这么说的),抓贼其实他不在行的。不过现在呢,他有个好助手——林希洄。他相信,抓个毛贼而已,林希洄肯定搞得定!   不过钟俊彤和刘思影不知道林希洄的真实身份,他也不打算让钟俊彤知道————虽然他确实把钟俊彤当铁哥们。所以,虽然他明明可以不需要刘老伯带路,还是得做做表面功夫。免得让林希洄显得太过神奇!   刘老伯将烟头掐灭扔掉,想了想,站起身来:“好吧,我带你们去。思影说你们信得过,那我也没什么好怕的。现在把东西找回来最要紧!”   刘思影长出一口气,然后狠狠白了未婚夫一眼。这人什么时候能成熟啊,随时随地都可以跟人掐架似的!他哪都好,就是玩心太大,对此,她真是百般无奈啊!   争执   所谓的祠堂,不过是刘老伯原来所住的老房子。村里的宅基地如今是不能乱占的,另外买一块地也没必要,何况也没合适的位置。刘老伯便将原来老房子修葺一下,将堂屋改正了祠堂。   林希洄刚到祠堂里,就感觉到这里近期有魔的踪迹出现过。   刘老伯指出暗格的位置。她看到藏在牌位后面的暗格,暗格装载墙上,和周围所漆无异,一般人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刘老伯从暗格里抽出一个上锁的铁盒子交给方哲,方哲接过来看都不看,直接交给林希洄:“你可是侦探社的得力干将,这点小事,交给你解决吧。”   林希洄暗暗翻个白眼……这个不中用的家伙……   她问刘老伯:“刘伯伯,你刚发现笔洗没有的时候,这个铁盒子是什么样的?”   刘老伯:“就是现在这样子的,我拿出钥匙打开盒子以后,发现里面是空的。今年清明节祭祖后,我还拿出笔洗看来着。”   林希洄的手摩挲着铁盒子,有种人体感受不到的灼热感,铁盒子周围有淡淡的若隐若现的黑气,那也是魔的踪迹,看样子那妖魔已经离开有段时间了,不然不会只有这么浅的痕迹留下。   方哲问她:“怎么样,看出什么端倪没有?”做戏总得做全套才好。   林希洄只得摇摇头:“又不是神仙。这案子确实很蹊跷!”   不能大方说出来的问题?方哲微微蹙眉,看林希洄的反应,似乎事情不大简单。   刘思影看到方哲的表情,会错了意,忙说:“这个……确实很棘手,警察都没办法抓到小偷,追回失物。希洄没办法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方哲,你一个大男人,不要为这个和女朋友怄气吧?”   方哲大囧:“我哪有?”   刘老伯听了侄女的话,忙说:“这个……小伙子啊,警察来了都解决不了的事,哪里能怪人家女娃吗?人家一个女娃,肯来帮我们抓小偷,追查失物,就很不错啦!”老人家虽然很遗憾,但还是分得清是非的。只是末了终究难免长叹一声,“哎,传了不知多少代的东西,就丢在我手里了。”   这罪名给定的也太快了,方哲已经无力解释了。刘思影骨子里果然和钟俊彤是一路货色啊,都什么思维?他有怪罪林希洄的意思么?   林希洄安慰老人家:“刘伯伯,没事的,虽然我看不出端倪,但是我想,我应该有可能帮你找到那个翠玉笔洗。我和方哲来这里,本来也不是为了抓小偷,只是为了帮你找回笔洗啊。”她还不至于本末倒置。这些人,一个个的,听她说看不出端倪,就变得这么失望啊怎么?   刘老伯眼睛一亮:“真的?哎呦,这可真是太好了。你要是能帮老伯找到,老伯我怎么谢你都成。”   林希洄笑笑:“刘伯伯太客气了。”   刘思影很奇怪:“这……希洄,你怎么会有办法找到?”她明明都说了,没有任何发现啊。   林希洄笑笑:“小偷偷了这个东西,难道还能留在家里把玩?他们又不是古董爱好者,也不是收藏家!”   刘思影:“所以我和伯伯才更着急啊。小偷肯定急于脱手,万一多转几道手,就更不好找到了,即使找到了,也不好追回啊。”   林希洄:“要卖这玩意,肯定得在黑市了。我有个专门帮人鉴别珠宝玉器和古董的朋友,常有人找他做鉴定。我让他注意一下D市的古董黑市交易就行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刘老伯郑重的握住林希洄的手:“闺女,大伯这传家宝,可就只能盼着你来找了。”   林希洄回握住老人的手:“老伯,放心吧,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方哲和林希洄很快踏上返回D市的归途,方哲这才问林希洄:“希洄,你到底发现了什么?我看你脸色不大好。”   林希洄转脸定定看着开车的方哲:“我又发现了魔的踪迹。”   方哲一惊,一脚踩下刹车:“你说什么?”   林希洄很奇怪:“你这么惊讶干什么?”   方哲问:“是之前发现的那个吗?”   林希洄点头:“是。”   方哲气得捶了一把方向盘:“那个什么妖魔,就不能滚远点,总是在我们周围出现。到底想干什么?”   “放心,有我在吗!”   “就是因为有你,所以我才担心!”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   “如果你是普通人,你根本不会发现魔的踪迹,那个什么魔,爱上哪上哪,想害谁就害谁去好了,跟你没有半点关系。可你偏偏是个法力高强的妖精……”他太了解林希洄了,上辈子吃了那么大亏,栽在她最喜欢的男人手里,还摔得那么狠,可她这辈子,还是一副喜欢多管闲事的臭脾气。   “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我有时候真希望你记仇一些,多想想上辈子都是谁坑得你。你别忘了,是我啊,不,不是我,是顾苏迟,还有他的师父,换言之,都是人啊。你这辈子何必要帮人间斩妖除魔呢?”   “上辈子?”林希洄很惊奇,“我没死过啊。”   “好吧,是一千年前。好吧,不纠结那算是你的上辈子,还是一千年前了,你别想转移话题。”   林希洄问:“你的意思是让我见死不救……”   “不是!”   林希洄笑嘻嘻看着他:“那你干什么不高兴?你看看我,你女朋友多有正义感的人啊!”   方哲:“希洄,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我真是后悔带你来这趟,我还以为只是小偷。即使是什么妖魔鬼怪,那起码也是个小货色才好,为什么偏偏是以前的那个?”   林希洄笑得更灿烂了:“傻瓜,不用太担心。你觉得我有大义到这个地步吗?为了不认识的人,不相干的事,去干那么危险的事?好啦,这样吧,如果那个魔不来干涉我,或者我身边的人,那我就不理他。只要别再让我发现,他出现在我附近,而且干了什么坏事,我就不理,也不主动出击,好不好?”   方哲这才放心了,继续开动车子:“这还差不多。”话说回来,还是除掉那个家伙才安心。但是不能让林希洄上阵,万一她有危险怎么办?还是自己亲自动手比较放心……可是自己一个凡人,怎么才能找到那个魔,然后除掉呢?伤脑筋啊,他得好好想想。   请柬   方哲和林希洄自从去了一趟刘家之后,再回来,忽然变得十分亲密。当然啦,他们之前也很亲密,却从来没有亲密到这种地步过。两个人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让对方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似的。   小嘉带着童话回来,发现两个人的相处模式竟然变得如此奇怪,如此肉麻,如此的……如胶似漆,均觉得不可思议。连向来不干涉一对年轻人的夏秀萍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小嘉悄悄将林希洄拉到一边,问她:“怎么回事啊?上辈子又不是没见过男人?何况就方哲那张脸,虽说是长得难看了点,看了这么久也该腻了,不至于那么大惊小怪吧?”   林希洄很纳闷:“方哲长得丑吗?”   “跟我比当然是个丑八怪。”   “你到是真会自夸。”   “我问你啊,到底怎么回事。”   “没事,就是以防他出去干坏事。”切,死男人,以为先发制人警告自己不许乱来,她就不知道他脑子里打什么鬼主意了么。他肯定会自己想办法制住那个妖魔的。就他那点本事,对付个把凡人还成,毕竟武力还是有点的。要是妄想对付妖魔,那十条命也不够被杀的。就方哲那多管闲事的性子,她坚信方哲干得来这鸡蛋碰石头的事!   夏秀萍也瞅准儿子好容易离开林希洄片刻的功夫,急慌慌的劝儿子:“你这么黏糊,会不会不好?人家希洄万一恼了你……”她急等着儿子娶媳妇,给她生孙子呢。这这这,这也太倒贴了,万一反而让希洄不高兴了,再影响了感情……   方哲很不满意老妈的态度,认真的看着夏秀萍:“妈,你这么紧张干什么?你儿子我需要这么谨慎小心的伺候个女人么?她要是敢恼我,我就换一个。就你儿子我,还怕没有女人排着队追啊?”   “死小子!”夏秀萍哭笑不得,“当心被希洄听见,到时候有你后悔的。”   母子两个正说着,外面有人按门铃。   夏秀萍朝房门过去:“我去开门。”   方哲暗自嘀咕,这是希洄的家,怎么老妈这么积极。   门开了,来的是荣成海。   方哲暗道,这算是心有灵犀吗,老妈这么积极主动的去开门,难道……   不等方哲胡思乱想完毕,就听夏秀萍奇问:“老荣,你怎么来了?”声音似乎不像是装的,像是真不知道。方哲很郁卒。她老妈看起来,似乎对荣老爷子的一片痴心毫无感觉。   卧室里,小嘉听到外面的声音,不由对一旁的林希洄道:“怎么荣成海往这里跑得越来越勤快了?到底是真有事,还是没事找事?”   “什么没事找事?荣叔叔有那么无聊么?”   “好吧,不是找事,是找人。”找夏秀萍来的。   方哲自厨房里出去:“荣叔叔。”   荣成海走到方哲面前,气急败坏将一封大红请柬摔在茶几上,指着那请柬,对方哲道:“你看看,你看看。”   方哲拿起请柬:“这什么?”翻开来看,发现是杨晓和萧子期的婚礼请柬。   方哲拿手指敲着烫金的喜字:“不错呀荣叔,你儿子要结婚了。唔,还给你发喜帖。”其实他还想问,到时候是让荣叔叔你老人家做父亲席位么?这萧子期也太不地道了,自己亲爹还用得着发喜帖么?连打电话亲自告知一声都不行吗?   荣成海脸色越来越难看,偏偏方哲还在不知死活的继续打趣:“荣叔,这下是真的要恭喜你啦。之前只是订婚,现在是真的要办婚宴啊!”   林希洄已经走了出来,听到方哲的话,连连摇头。真不知道这家伙是想干什么,气死荣成海吗?明知道荣成海根本不满意这桩婚事!   荣成海果然大怒:“你个臭小子,胡说什么呢?”   “难道你不希望你儿子结婚成家给你生个大胖孙子?”以前他明明很八卦的忙着张罗自己相亲。到了亲儿子这里就变了?杨晓有那么讨厌啊?这都过多久了,老爷子还这么不认可这亲事。按照现代人的标准,这明明是萧子期高攀。再说杨晓又不是什么坏人,最多可能脾气相对来说坏了些,最关键的问题是,又不是杨晓强压着萧子期娶她的,这是你情我愿的一桩婚事啊!这话他也对荣成海说过好多次了,看来老爷子是丝毫没听进去他的劝。   荣成海已经坐到沙发上,气得大力一拍茶几:“这结得算是什么婚?”   方哲收起嘻嘻哈哈的笑意,坐到荣成海旁边:“荣叔,我觉得呢,不管他们两个是为了什么结合的,只要以后真的能在一起好好过日子就行了。你何必操那么多闲心?”   “你觉得这是闲心?”荣成海皱眉。   方哲:“我是真觉得你现在应该仔细考虑下,你还要不要参加你儿子的婚礼。如果想参加,就赶紧和他联系,你总不能做到普通的客人席上吧?总得在胸前别一朵花吧?难道你的胸花上要写‘迎亲’两个字?”只要胸花上写的是“父亲”,最后也是以新郎官父亲的身份参加婚宴,那不管杨晓和萧子期打算举行西式婚礼还是中式婚礼,是按照男方的风俗来还是按照女方的风俗来,荣成海都等于得到儿子的承认了。他现在最想做的是不就是萧子期可以当众承认他这个父亲的身份吗?   夏秀萍低头一琢磨,也觉得儿子说得有道理。   荣成海举棋不定:“那他如果娶的是别的女孩子,我当然很乐意跟他好好……沟通一下。”   方哲长长叹了口气:“荣叔,你觉得杨晓很丑吗?没有气质吗?没有见识吗?每念过书?人品很垃圾,是个渣?胸襟配不上你儿子?”不管杨晓胸襟宽广不宽广,也配得上萧子期了好吧。是荣老爷子自己把儿子看得太高了!   荣成海默不作声。   方哲:“不说话我就当你否认了。那你愁眉苦脸干什么?”   林希洄也坐到旁边:“方哲,都这时候了,你就不要拿荣叔叔寻开心了。”   “我拿他寻开心?借我几个胆子也不敢的。”   荣成海直直盯着方哲:“我问你,你敢凭良心说一句,这桩婚事很不错吗?”   方哲本想下意识的说:不错呀。看到荣成海一脸严肃,也不好再吊儿郎当,“唔……也……不怎么样。”本来就是为利益结合的,又不是真的有感情。再说,就萧子期那性子受得了杨晓才奇怪,杨晓忍得了萧子期太阳就打西边出来了,这两个人注定是怨偶。   想了想,方哲问:“荣叔,你说如果你这个做老爸的极力极力反对这门婚事,有没有可能搅黄。”   荣成海:“我倒是想呢。你就别开玩笑了,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我的情况?婚期很近了,就在下周。这时候才给我送请柬,这摆明了就是通知一声……我倒是也想以新郎父亲的身份出席。可……”可是萧子期摆明了不会答应,“可我现在根本联系不上那死小子,连他人都找不到。”   林希洄笑起来:“我有个办法,可以让他们没办法结婚。”   怀念挚友   天上一弯浅浅的银钩照着万家灯火。已经是深夜,可是很多人家都还没有熄灯。人类早已不再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他们已经活得越发脱离大自然了。林希洄对着窗外微微叹息。   小嘉忽然出现在她身后:“希洄,你又在这里长吁短叹做什么?”   林希洄回过头来:“你怎么又从学校跑回来了?”   小嘉:“看你啊,你当我猜不到你会干什么呢。”   林希洄:“我用你来看?”   小嘉不满:“什么意思?现在是只要有方哲就够了吗?”   林希洄:“至少方哲不会大半夜过来,只为了偷偷看我在干什么。”   小嘉:“得了吧,在我面前还装什么劲儿,你是不是在偷偷查找妖魔的踪迹?”   林希洄:“这个吗,也没什么好瞒着你的,只要你别去方哲面前乱说话,怎么都成。”   小嘉叹口气:“我是那种出卖朋友的人吗?”   “难说。”   “林希洄,你……”   林希洄这才笑了:“算了,看把你气得。我不说了。”   小嘉没好气:“你故意拿我寻开心那!”   林希洄笑够了,这才说:“小嘉,事情不太妙啊。”   “怎么了?”小嘉扬眉问。   林希洄:“我用尽了办法,在晚上阴气妖气魔气比较盛的时候搜查那个妖魔的下落,却始终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就好像这人世上不存在那样一个妖魔似的。”   小嘉皱眉:“你都搜不到,那个妖魔得多厉害啊?”   林希洄摇摇头:“不知道。要么是她太过厉害,要么……”她曾经一直认为,是那个妖魔太有手段,至少和她不相上下,这还是乐观猜测,也许比她还要厉害很多,这也不是没可能的。可是后来,她觉得自己可能想错了某些事。也许她高估了那个一直潜伏在这个城市里,伺机而动的妖魔呢。   小嘉催问:“要么什么?话别只说一半啊。”   林希洄:“要么她就是和红鸾一样,藏身在一个及其隐蔽的地方,以至于我根本查探不到她身上半点妖气。”   提到红鸾,小嘉沉默了片刻,这才又开口:“希洄,红鸾还有多久才可以醒来?我记得你以前说快了。”   听了这个问题,林希洄笑起来:“真的快了,大约十五年之内吧。石洞周围的气象,大不一样了呢。”这点眼力她还是有的,看不错的。   小嘉哀嚎一声:“还要十五年啊?”   林希洄安慰他:“没关系的,一眨眼就过去了,真的。”当初她觉得,被困一千年的时光很漫长,特别是她有了意识后,真是觉得,分分钟都是煎熬。如今再回头,发现也千年也不过是回眸一瞬罢了,她居然能够轻易的回过头,对着时光挥挥手。人类短短数十年的生命,对她而言,更是不叫个事儿,何况十五年。   小嘉想想也是:“反正才十五年,我等得起。”   林希洄点头笑:“只要你好好努力,别落下功课,继续修行下去,不用担心会死掉啦。”   小嘉嘿嘿的笑:“修炼啥?我现在这样就挺好,也不会死啊。”   林希洄:“可是你修为太低啊。万一哪天被别的道法高强的妖精找麻烦,打不过人家怎么办?”   小嘉十分厚颜无耻:“那不是有你在吗,这就行了。有你罩着呢。”   林希洄顿觉无语。   小嘉转过话题:“再过半个月,杨晓就要和萧子期结婚了,你说的那个法子到底成不成啊?”   林希洄眨眨眼:“为啥不成?”   小嘉:“你也太信得过杨晓了吧?人心最难测,我们妖族,自认为比凡人强大那么多,却没有一个妖可以完全猜透一个凡人在想什么,最多也就是控制和左右凡人的行为和思想。就这,还是以‘造孽’,影响自身修行为代价换来的。杨晓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吗?”   “就算猜错了她的行为又如何?你也说了,我们是可以操控凡人的行为的。杨晓如果真的不肯乖乖就范,那就操控她就范!”   “你……”小嘉皱眉,“真不懂你,杨晓和萧子期结婚关你什么事,你一定要拆散。”   “因为关荣成海的事,所以就关了方哲的事。哦,也关以前的林希洄的事,这是我借用她身体后,应该为她做的事。”   “拆散杨晓的姻缘,就等于帮死去的林希洄的忙了?荣成海要阻止儿子娶一个他看不上眼的女人,你和方哲就帮着搞破坏?这什么逻辑啊?”   “停停停,打住打住啊,这些谬论啊,还有歪理啊,你别跟我说。懒得理你,回你的学校上课去吧。”   “哼,不想回去。”   “你小心原身被人破坏。”   “大半夜的,大家都在睡觉,谁会动我的原身啊?”   林希洄就差双手合十,求这家伙回去了:“好了小嘉,你快回去吧。乖乖听话就带你去吃杨晓的婚宴,那可是在D市的五星级酒店摆的,菜色花样繁多。要是不听话,哼,你敢偷偷溜进去试试……”   “你威胁我啊?”   “威胁你又怎样?你到底回去不回去?”林希洄的脸彻底拉下来。软的不行来硬的,一定要赶走小嘉这家伙。   小嘉只得悻悻离去。只转了个圈,人就消失在屋子里了。   林希洄眼看小嘉离开了,这才松口气。可算把这小魔头给赶走了。她再次抬头望天。   她自出得山来无敌手,还从没碰到过这么棘手的妖精呢,竟然让她连踪迹都探寻不到。这还是她搜集过对方气味和几丝妖气的情况下,如果不是这样,那就更抓瞎了。哎,如果红鸾在就好了,她们联手,一定可以制得住那妖孽。也不知道在那厚重的封印下的元神,何时才能苏醒。   婚礼   在与萧子期交涉过后,荣成海到底是没能以父亲的身份出席婚礼,不过能去现场观礼,他还是很满意的。不满意也不行啊,如果继续交涉下去,萧子期怕是连观礼都不让他观了。   杨晓婚礼当日,正是学校放假的时候。小嘉和童话也跟在方哲和荣成海后面,去了婚礼现场观礼。当然啦,主要是负责去吃。   小嘉看着童话一身的少女款式的晚礼服,挽着简单娇俏的发髻,画着淡妆,不住赞美:“真是太漂亮了。总是见你穿校服和深色衣服,这白色的衣服,穿上更好看吗!”   方哲不由好笑,一边端过一杯酒,一边嘲笑小嘉:“真是没见过世面,从车里就一直见你夸他,一直夸到现在。”   小嘉扫了一眼满堂宾客,各个锦衣华服,却没有一个有童话这么顺眼的:“你才没见过世面呢,有眼不识金镶玉,还不许我夸。”   童话早被小嘉夸习惯了,很是淡定,嘴里叼着跟吸管,对小嘉笑:“这果汁不错,你喝不。”   “好啊”小嘉也对她笑,“不过我要喝你那杯。”他一边说着,手里已经凭空冒出一支吸管,插到了童话手中的果汁里,自己开始喝起来。   童话大囧,方哲连连摇头:“有伤风化。”   小嘉直接将嘴里的果汁喷了方哲一身。   立刻有眼明手快的女服务员半低头,含羞上前给方哲递纸巾,以最甜的嗓音低语:“先生,需要其他帮助吗?”   小嘉从女服务员手里接过纸巾:“谢谢。”   方哲的手停在半空,迟迟落不下来,气得牙痒痒:“何嘉晨!”   小嘉擦擦嘴:“对不住了哈,我也不是有意的。谁叫你说话这么搞笑的!”   荣成海往这边看了一眼,对这闹剧似乎是丝毫提不起兴趣,又别过头,喝闷酒去了。一口鸡尾酒入喉,差点没吐出来。真是难喝,还不如二锅头!   萧子期本来正在与人碰杯,接受祝福,看到这边的情形,不动声色走了过来,礼貌的跟方哲碰杯:“你好。”   方哲对他笑笑:“你好。”   萧子期笑:“我好像没有给你发请柬。”   “的确没有。”   “还有这两个孩子。”   “我不是孩子了。”小嘉在一旁好心的纠正他。   萧子期转脸看小嘉:“我也没有给你和童话发请柬。”   童话点头:“是的。”   萧子期又转头去看方哲:“请问你们怎么进来的?”   方哲晃晃手里的请柬:“当然是弄了一份假的,所以,你事后不必找服务人员的麻烦。”   萧子期的脸拉了下来。   方哲上前一步,凑近他,压低声音:“脸色别这么难看呀新郎官。真吵起来,我就一口咬定,这请柬是你送的。就算大家更相信你的话,毁的也是你的婚礼。我是没什么啦,荣叔估计也是不会介意的,但是你老婆会不会介意,那就不好说了。”   “你……”   “你什么你”方哲笑眯眯的拍拍萧子期的肩膀,“快点去接待宾客,迎接新娘子吧。”   “姓方的,你别得意!”萧子期说完,恨恨离去。走了两步,忽觉不对,回头又问,“林希洄呢?”她一向都是和方哲在一起,几乎形影不离的。忽然少了她,萧子期觉得有些不对劲啊。莫非这几个家伙真的是打算来捣乱的?   “跟你有什么关系?我的女朋友,就不劳你关心了,你都是做人丈夫的人了!”   萧子期冷笑:“谁知道你们打的什么鬼主意?”   “真是可笑”方哲也冷笑,“希洄又没有请柬,根本进不来,能干什么事?”   “你们也没请柬,不是照样进来了?”萧子期低声警告一句,“别乱来,不然我不会放过你们!”这才真的离开,再没回头。一边走,还一边能听到小嘉的悄声嘀咕,“真是好笑了,这人有被害妄想症吗?好端端的,谁去害他啊。”   萧子期没回头,只是一边走,一边仔细凝神听身后的话。就听方哲低声问:“对了,小嘉,为什么希洄还不来?”   “咦,她不是和你整天凑一起吗,你会不知道?”   “你明知道我是从公司赶过来的,不是应该你和她一起出门吗?”   “哦,她说去买个礼物再过来。”   “礼物?什么礼物?”   “金银玉器什么的吧,宝石也说不定。她说要买个贵重礼物送给她的亲姐姐。”   “人家都是上份子钱,没人这时候送礼物。”   “你又不是不知道希洄,反正她说了,要先去一趟皇朝珠宝店再过来这边。”   萧子期渐渐走远了,唇角渐渐缓和下来。看起来,真不像是来捣乱的。送贵重礼物,那就送去好了,多多益善,他不嫌弃。身边包围而来的,是各色目光。除了方哲和小家的对话,他还能听到杨家各种不怀好意的窃窃私语,说得极为文雅,却着实惹人讨厌。听着让人心里不爽,还挑不出毛病,并且说得让不是极为熟悉杨家事物的人,根本都听不懂。但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他根本懒得去听。现在,他才是胜利者。只是心里忽然就觉得空空荡荡的。   在楼上包厢休息够的杨晓下来,婚纱华丽至极,拖摆异常的长,头冠是白金镶钻,后面跟着的化妆师也是国内顶级的。如非不凑巧,搞不好会请来国际顶级化妆师。妆容也确实精致美丽,无可挑剔。   萧子期放下手里的酒杯迎了上去,绅士的挽着杨晓,朝酒店门外走去,迎接还在相继赶来的宾客。   周围一片合乎时宜的赞叹声,杨赞一边和身边几位老总交谈,一边往女儿那里瞥了一眼。他不是个好父亲,其实他自己心里有数。他虽然没有过别的孩子,但总有过父亲,也见过别人家的父女相处。没想到临到年纪渐长,却因为早年的疏忽,开始对这个女儿生出种种愧疚之心。如今看着这一对璧人般的年轻人相互挽着,即将步入婚姻殿堂,他眸中竟生出酸涩之意。   方哲神色渐渐凝重,眉头微蹙:“小嘉,你确定你没听错希洄的话吧?怎么早不买晚不买,赶到现在去买珠宝?”   小嘉:“我确定没听错,我也奇怪,还问她了,她说我话多,自己去了,让我自己去找你。她还说随便挑几样贵重的就好,又不用刻意挑选样式,她没那个审美。”   “那怎么现在还不来?”   “我哪知道?”   方哲眉峰蹙得越发紧:“最近是非常时期,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个半大小伙子,怎么能让你姐姐自己出去呢。早知道我说什么,也不把你姐姐托付给你,真是让人不放心。”   小嘉脸色一变:“你是说……”   方哲似乎是自己被自己的话吓到了:“不行,我得去找她。”   伴郎是萧子期公司里一个男助手,方哲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的伴郎不是自己好朋友,居然是好助手的……   伴郎同志悄悄站在方哲和小嘉不远处,将二人的话听了个八九不离十,然后悄悄离开,去找外面的萧子期。   萧子期看到伴郎来,走到一旁,悄声去和他说话:“那几个人没胡闹吧?”   “没有。”   “有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话?”他得严防死守,特别是在林希洄不在的情况下。那几个家伙万一真来捣乱,他的婚礼铁定就要砸了。   伴郎将刚才听到的话,一五一十转告萧子期。萧子期也不由皱眉,低声思忖:“看来林希洄原本也打算过来的,只是一直没过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难道有麻烦?   萧子期往大厅里瞅了一眼,发现方哲和小嘉正在快步离开。他忙叮嘱:“你快跟上去。看他们要干什么。”   伴郎匆匆离开。杨晓身边的伴娘看着新郎和伴郎在一旁嘀嘀咕咕,有些纳闷,但因为知道杨晓的性子,所以也不不好问,只能当做没看见。   杨晓有些发急了,本来是夫妻二人一起迎宾,萧子期忽然去一边嘀嘀咕咕个什么劲儿啊,让人看着,肯定误会他们夫妻不和谐。如果换了普通的夫妻,别人肯定不会多心,问题是她和萧子期,外面传的风言风语太多了。   好在萧子期有眼力劲儿,很快就又来到杨晓身边,陪她一起等宾客。可是萧子期明显开始心不在焉起来。这明明已经是他最后的关头了,只要婚礼结束,他想要的一切就都来了,但越是到了这时候,他却偏偏越迟疑起来。   回头看看大厅里,方哲和小嘉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另一端了。终于,萧子期忍不住道:“晓晓,我去下洗手间。”方哲和小嘉离开的方向,正是去往洗手间的路。   另一边,方哲和小嘉来到洗手池边,却谁也不往里面继续走了。就在这里挺好,没人吵。方哲开始给林希洄打电话,他看了下手机:“奇怪,我的手机怎么没电了?小嘉,给我用用你的手机。”   小嘉识趣的递上自己的手机,方哲播过去,对面却提示关机。   小嘉奇怪极了:“怎么会是关机啊?希洄临走时明明还检查了手机有没有电,还说,到时候如果临时有状况,让我打电话催她赶快过来啊。”   方哲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小嘉焦急的搓手:“现在是非常时期,上次侦探社得罪的那个胡总,扬言说要报复你。会不会连累希洄啊?”   “闭嘴,你个小破孩胡说八道什么啊?希洄那么机灵,只有她整别人的份。”方哲似乎是讨厌极了这乌鸦嘴。   小嘉撇撇嘴:“再机灵也是个年轻女孩子,有什么用?”   方哲的眉头挑起,忽然离开洗手池的方向,转到外面,却正好看到萧子期和那位伴郎。   方哲冷冷一笑:“萧总,真是巧。”   萧子期不动声色进入洗手间:“是挺巧的。”   伴郎明显演技不够出众,略有些尴尬,一手掩口,轻咳嗽了两声,这才进入洗手间。   离开洗手间远一些后,小嘉这才问方哲:“你说,萧子期会不会信啊?”   方哲:“应该……会吧。”真是不愿意承认。萧子期这个大变态,干吗非要对他的女人动心呢?额不对,是女妖。动心就动心吧,动心了也不好好对待人家,为了个白富美,于是,就把希洄晾在马路上不管了。临了要结婚了,于是,希洄成了他的床前明月光,成了他的心头朱砂痣。身为男人,他都理解不了这种无耻的行径呀!于是,方大社长很自恋的想,莫非是自己立身太正了么!   不过只要想想萧子期对林希洄居然贼心不死,他就有些焦躁。方哲一脸焦躁的抬起头,就看到杨晓往这边过来了。   杨晓察觉到萧子期的情绪不对劲,眼看宾客到的差不多,也不在外面站着,转身回到大厅。正好看到荣成海和童话居然都在,可是她和萧子期明明没有给童话发请柬。她正奇怪呢,就看到萧子期和方哲在洗手间门口微妙的表情,只是她听不到二人的对话。   杨晓越发觉得不对劲,干脆往这里走了过来。   方哲上前打招呼:“杨小姐,啊,是马上就是萧太太了,真是漂亮啊。难怪人家说,新娘子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杨晓冷着脸问:“你怎么混进来的?你到底要干什么?”   方哲:“穿着一身白婚纱,很招眼的。萧太太,你不怕自己的态度惹人围观么?”   方哲正说着,外面忽然一阵喧哗。   不远处的杨赞忙问身边的人:“怎么回事?”   很快,确切消息传过来,说是以前苏氏集团的大公子要进来,可是手里没有请柬,进不来这豪华婚礼现场。   方哲,小嘉,童话和荣成海,听到是苏以东要来,几个人忙往外面走。不等他们走出去,苏以东已经气喘吁吁的闯了过来:“方哲,方哲,不好了,希洄出事了。”   方哲更是大惊失色:“怎么了?”   苏以东:“希洄被劫匪绑架了。打你的电话打不通,他们就从希洄的手机号码簿里,翻到我的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   “什么?”方哲、小嘉、童话、荣成海、杨晓齐声惊问。   似乎是挺诧异杨晓的惊呼,荣成海奇怪的回头瞧了一眼新娘子。   接着,荣成海和苏以东齐声对方哲:“报警吧。”   这边的骚动,引得一干客人频频往这边注目。   杨赞站得有些远,只隐约听到说什么绑架。他走过来:“晓晓,什么情况?这几位是你的朋友吗?马上该举行仪式了,司仪都准备好了。摄像人员也都在呢。有事过后再说。大家能来都是贵客,都来观礼吧。”有绑架的事情,就找警察去,何必来破坏他杨赞嫁女儿!惊动这么多人,算怎么回事。   糊涂的清醒   “不行,不能报警。”方哲直接否决了苏以东和荣成海的提议。他又转脸问苏以东,“对方是什么人?”   苏以东摇头:“不知道,完全没有任何线索,来电号码追查不到,对方电话也很简短。”   方哲急问:“对方到底要什么?钱?”   苏以东仍是摇头:“他们只是让你过去。”   荣成海大摇其头:“方哲啊,我就说你小子肯定和人结仇。”   方哲拉上苏以东匆匆离开宴会,声音隐隐传入萧子期耳中:“边走边说吧,他们让我干什么,去什么地方?”   荣成海也跟了过去。小嘉和童话也牵着手跑向外面。只是童话的礼服有些长,跑起来容易磕绊,比较慢。   杨晓就站在萧子期身旁,眼睛紧紧盯着一行人离去的背影,忽然小声问萧子期:“你说,他们是做戏,还是说真的?”   萧子期沉着脸:“不知道,这似乎和我们的婚礼无关。”看那帮人的样子,实在不像做戏。何况方哲和小嘉之前的对话,和苏以东后来说的话,也不是对不上号。   杨晓又小声说:“方哲和林希洄虽然行为古怪离谱,但是苏以东不像是胡来的人。”   “杨晓,你想干什么?不是要发疯吧?”萧子期低声提醒她,“现在是你的婚礼,林希洄是你父亲讨厌的人。”   “萧子期”杨晓鄙夷地看了身边的新郎一眼,“你明明就是喜欢林希洄的,以为我不知道?都这时候了,你还能这么冷酷,也真不容易。”   “非要在婚礼上吵架吗?”   另一边厢,小嘉一边帮童话提又绊住的裙子,一边低声对童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两个家伙就是狗改不了吃屎,我看希洄太高看自己的魅力了。”   童话:“如果他们不在乎,那怎么办?”   “不在乎就不在乎,关咱俩什么事。方哲和希洄也觉得他们俩爱怎么着怎么着,是荣叔叔一直让他们帮忙。”   话虽这么说,小嘉想了想,又笑了:“不过我还没见过富豪千金逃婚是什么样呢。不如,我来帮他们一把,让他们连个早早面对本心。”   童话:“小嘉,你要干什么,又要干坏事?”   “嘿嘿,不能叫坏事,只是帮助别人早早面对自己的本心。”他说着,忽然回头去看杨晓和萧子期。口型微动,吹出一口人眼不见的淡绿色气体,飘向杨晓和萧子期。   童话看着小嘉的小动作,急问:“小嘉,你到底在干什么?”   小嘉:“嘿嘿,吹一口仙气呀。”   “什么仙气,你明明是妖精啊喂。”   小嘉:“妖精怎么了?妖精也可以吹出清明之气,吹散凡人心头的浊气,让他们知晓如何坦然面对本心。”   “你……你又乱用妖法。”   “啧啧,不然你以为林希洄让我过来吃好吃的是干什么?你当她有那么好心?说白了,不过就是看她万一‘妖格魅力’不够,好让我动用妖法,帮她达成目的。”   此时,新郎萧子期只觉得一阵清风拂面,心头似乎被什么东西重重撞开,再也伪装不下去了。他抬眼看看周围陌生的人群,他是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呢?   杨晓本来心头就已经重重顾虑,担忧林希洄,可又有些怨怪林希洄。她为什么要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打乱自己平静的生活?可是……她到底出了什么事,有没有危险?忽然间,莫名的,心头的重重顾虑,似乎被一股不知名的情绪代替了。她的种种束缚仿佛都消失了。她的妹妹有难了,她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结婚,还是如此不知所谓,没有爱情基础的婚姻?   杨晓提起婚纱就要向外走。   杨赞发现女儿情绪不对劲,连忙叫住她:“晓晓,你去哪里?”   杨晓回头去看杨赞,沉默半晌,还是说了实话:“爸爸,我知道你讨厌她,但是,林希洄帮过我太多了,我必须去看看她。”   “你疯了?”杨赞低声怒道,“这里满堂宾客,你走了,杨家丢人就丢大了。那个林希洄,已经有人去救她了,你凑什么热闹?”   杨晓只是轻轻说了一句:“对不起。”仍然提起婚纱,匆匆跑了。   杨赞忙去看萧子期:“子期,快!”   萧子期根本没听到杨赞在催促自己去追杨晓,只是也追了出去,寻找方哲等人的踪迹。   童话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变局:“小嘉啊,好神奇啊,你就吹了一口气而已。”   “所以说,这是仙气呀,连萧子期这样的人,都能不和白富美结婚了。哈哈哈。”   小嘉和童话也匆匆离开宴会。两个孩子正开心的时候,童话手腕上镶玉嵌宝的金镯子一阵抖动。   这镯子是小嘉给童话带上的,童话原本不喜欢张扬奢华的东西,可是第一眼看到这金镯子的时候,就莫名其妙的喜欢。戴上去之后,发现这镯子和自己的气场很合得来,也就越发喜欢了。   童话忙问:“小嘉,怎么回事?”   小嘉眉头微蹙:“是希洄有紧急事情在召唤我。”这镯子,原来是红鸾的东西。很方便联系,即使在遇到紧急情况,没办法以别的办法召唤同伴时,也可以靠这个镯子。   “希洄姐紧急召唤你要靠这个镯子?那你怎么能给我戴呢?”   “她那么强,哪里会有什么危险?这是为了方便我叫她。”   童话闻言,心里一阵感动。可是很快,又变成了焦急:“那希洄姐怎么忽然叫你?她一定遇到十分麻烦的事了。”这只镯子的振动,明显是计划外的,林希洄那里肯定生了变故。   “不知道,走,我们找个安静没人的地方,看希洄对我说些什么。”   小嘉的法术并不能维系很长时间。在匆匆上了玛莎拉蒂后,杨晓忽然清醒过来。她看看握在手里的方向盘,在看看前面方哲的车,心里忽然升起一阵阵后怕。   她居然做了这种事,杨赞恐怕以后都不会原谅她了吧?   萧子期坐在副驾驶座上,也惊觉不可思议。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作了幼稚的小言男主做的事。从婚礼上跑掉,去追寻“真爱”。这种狗血的事,怎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杨晓忽然回头看向旁边副驾驶座上的人,这就是她原本打算嫁的丈夫。反正已经疯狂过了,更何况一直以来,杨晓和萧子期都很明白双方的意图。这会儿,杨晓更是直白。她唇角扬起讥诮的笑意:“你到底还是爱她。”   萧子期恢复平时种种做派:“没关系,你父亲会以为我是来追你的。”事实上不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杨晓心知肚明,他不必去骗她。反正需要他骗过去的那个人不知道事实就行了。   火光冲天   方哲快将车行驶道目的地时,天色突然暗下来,厚厚的乌云压在城市上空,白天暗的仿佛黑夜。但方哲发现自己所要到达的地方,一片红光,映得那一片小小的天空金灿灿的,好似熊熊烈火要将天幕烧透。   他震惊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加快了速度:“希洄在搞什么啊?我们计划没来这么一出啊。”   荣成海也震惊不已:“怎么会这么红,难道大楼起火?”   唯有苏以东不明所以:“你们两个在说什么?”他完全听不懂。   荣成海奇怪地看了一眼苏以东:“前面的火光,你看不到吗?”   “哪有什么火光?”苏以东只觉得莫名其妙,“前面明明一大片乌云,天色看起来像要下雨了。”   方哲和荣成海面面相觑。为什么苏以东和他们两个看到的东西不一样?   方哲连忙去拨林希洄的电话。   苏以东:“你看东看西,现在又打电话,好好开车吧!不行就换我来!”方哲和林希洄这两个家伙,非说他有骗人的天赋,那张脸和那个气质再加上以前的身份,骗谁谁上当。于是,非把他拉过来,做一场骗三岁小孩子的把戏,还笃定杨晓和萧子期会上当。他已经牺牲自己的形象,赶过来把他们骗人了,他们两个还想怎么样啊?这又是玩得哪出啊?   方哲将电话开成免提放到一旁,一边关注路况一边听电话。可是另一端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荣成海看看后面的玛莎拉蒂,确定婚礼已经被搅黄了,现在反而开始担心别的事情。他问苏以东:“你……你真的看不到前面的火光冲天?”   苏以东很纳罕:“前面明明什么也没有。”   方哲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苏以东是真的什么也看不到。可是,为什么他和荣成海能看到?难道因为他们和妖在一起混久了,通了妖性,能看到凡人看不到的东西?   电话已经断线了,方哲觉得十分不妙,他将车停到路边:“以东,你……”多一个人知道希洄是妖精,就多一份麻烦,无论对林希洄或者苏以东来说,都不见得是好事。可是就这么直接赶人下车,好像又不地道。   苏以东:“怎么了?”   方哲:“我要赶着去找希洄,我怕她那边真的有什么事。小嘉也得赶紧过来,你能不能帮我把小嘉带过来?”   苏以东看看这荒僻的路段:“你不是让我现在下车吧?”   方哲也觉得这借口很蹩脚,那也比直接赶人下车强点:“我是说真的,我没有小嘉和童话的电话,但是他必须赶过来。我刚才走得太急,现在才发现,他们两个没有跟来。”   苏以东:“……好吧。”下次他说什么也不帮忙了,要当众演戏撒谎不说,半路还被赶下车去。   后面车里,杨晓紧紧盯着前面:“他们在干什么?苏以东怎么忽然下车了?”   萧子期这才隐约觉得不对:“我们该不是被耍了吧?”这场骗局能轻易成功的关键所在,恰恰是苏以东。虽然萧子期和杨晓都跟苏以东没什么交情,但对这人却有些简单了解。他不是那种不靠谱的人。可是苏以东乍然抽身,前面车上只剩了方哲和荣成海,这就让萧子期心生疑惑了。   杨晓一脚踩下油门,继续跟了上去:“管他的,先跟上去看看再说。”   方哲看看后面:“他们怎么还跟着?苏以东都已经下车了,你儿子就不觉得奇怪?他这么好骗?”还是关心则乱?   后面玛莎拉蒂车里,萧子期按住杨晓的手:“苏以东下车了,他们指不定在干什么。”   “我管他干什么呢!”杨晓拨开萧子期的手,“你不想去就下车,我要去看我的妹妹。”   “别玩煽情了你!”   杨晓猛踩刹车:“不想去你就下去。你半路丢希洄下车一次,我丢你下车一次,很公平。”她反正已经从婚礼上跑出来了,现在已然是全无顾忌。原来抛开那些物质的追求,选择听从自己的心,是这么美妙的感觉。至于杨赞事后会怎样,她现在已经顾不得去想了。   萧子期怔了片刻,不等杨晓催促,已经关上车门:“咱们两个也没必要在对方面前掩饰了。我现在其实也很想知道林希洄到底怎么了。你继续开车吧。”   杨晓看看方哲的车已经在前面拐了弯,忙加速追了上去。萧子期疲惫的靠在座椅上,心里隐隐觉得,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苏以东眼看着萧子期和杨晓的车停了片刻,又开足马力追了上去,不由连连感慨。林希洄的办法,竟然还真的成功了。萧子期这个认钱不认人的家伙,还真的和杨晓一起追方哲去了。这两个家伙看着都是精明人,竟然被一个小把戏给骗过去了……啧啧,林希洄洞穿人心的本事实在可怕。   感慨完了,苏以东继续往回走。林希洄已经是过去式了,他现在还是赶着回去见他的新任女王比较好。刚想起女王,女王的电话就来了。苏以东掏出手机:“雪馨,怎么了?”   洪雪馨:“亲爱的,事情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回来?”   “他们一切顺利,我就惨了。”   “怎么了?”洪雪馨的声音里透着焦急,但很快又放松下来,“该不是你做戏做的不好,被人发现了吧?”   “你看我像那么笨的人吗?我被方哲半路上赶下车了,这会正在郊区的马路上一个人溜达。半天也看不到有车经过。”   “这什么情况?你在哪呢?我去接你。”   苏以东:“这里已经快到YC县境了,太远了,你来一趟很麻烦。”   “哦,那里啊,不远。我今天正好来这附近见一个客户。”   “见客户?”苏以东提高了嗓门。   “是贡酒商。”   “哦。”苏以东的声音这才放下去了。   “好了,我过去了。这个方哲和林希洄,也不知道干什么呢,这么不靠谱!”   洪雪馨一边唠叨着,一边挂了电话。   苏以东苦笑着摇头,雪馨在很多人看来,是个很强势的女人,黑白两道通杀。又有几个人知道,她喜欢唠叨关系亲密的人,偶尔也时不时八婆一下呢?最重要的是,很多时候,她在他她面前还是温柔贤惠的。只是她的温柔贤惠很特殊,她不会像很多女子那样,小鸟依人抑或柔声细语,但是却会从心里关心和体贴人。这就够了。   方哲开车来到大楼近前时,发现大楼的火光越来越盛,天际已经亮得仿佛要被烧透了。只是那被火光映得通红的地方,边际处却是大片浓墨般的乌云压顶,天空的景致虽然瑰丽,却也实在诡异。   车停在距离大楼三百米左右的地方,无法继续前进。火焰太凶猛,在这里已经让人觉得灼热的难受了。   荣成海和方哲一前一后下车。方哲看看前方的大火,心中焦虑。他朝着大楼高声呼唤:“希洄!林希洄!”   楼中久久没有声音。   方哲就要往前冲,被荣成海一把拉住:“火势这么大,你进去就被烤焦了!何况这不定是什么火呢。如果是普通的大火,为什么苏以东看不到?”   方哲头脑这才清醒了一些,忙回头去瞧,看到后面紧紧跟来的玛莎拉蒂,惊觉不妙:“荣叔,这下麻烦了。你说杨晓和你儿子能不能看到大火?如果看不到,一定要往里面闯……”   荣成海闻言也是一惊,但很快反应过来:“这到好说,只要你不往里面去,想办法站在这里不进去,他们自然不会往里冲。”这两个人对林希洄的感情,哪里有方哲深,连人家的百分之一都比不上啊。方哲都不动,他们俩肯定会怀疑有什么阴谋诡计在里面等着,更是不会动的。   方哲忽然笑了,拍拍荣成海的肩头:“荣叔,拖住他们两个就靠你了,千万别让他们发现,希洄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荣成海还没反应过来,方哲已经朝大楼冲过去。看着眼前的熊熊烈火,方哲深吸一口气,管他呢,先试试,也许人妖体质不同,他靠近这大火不会有危险呢。   玛莎拉蒂也停了下来,杨晓和萧子期一前一后下车。荣成海看着萧子期,顿觉眼热,哎,他儿子本质还是很好的吗,关键时刻就看出来了。物质什么的,利益婚姻什么的,全抛在一边了。   杨晓和萧子期看到的,并不是火光冲天的大楼,紧紧是一栋因为资金问题,停工许久的建筑楼。   还不等荣成海欣慰完呢,萧子期便看着建筑大楼开口了:“方哲一个人去里面,能救出人来吗?我进去看看。”反正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英雄一次也无妨。他似乎很久都没有由着自己性子乱来了!   杨晓几乎跌破眼镜————如果她有眼睛的话。她当即一阵高声:“哎哟喂,看不出来啊,你还能干出英雄救美的事哪?”   荣成海吓了一跳,连忙拉住儿子:“等等等等,方哲的身手很厉害,你不要瞎掺和,也许会妨碍他救人呢。”   荣成海说着回头去瞧,大楼前早已没有了方哲的身影。老爷子一阵干着急,这要是普通的大火,直接打电话叫120就行了,问题是,这是普通的肉眼凡胎看不到的大火。火势看着忒可怕,他还能感觉到一阵阵热浪来袭,不过方哲也没在闯进去被烤成肉干什么的,所以……或许这火对凡人的伤害没那么大也说不定。   失控   萧子期不满地看着荣成海:“你的意思是,我身手不行,进去会拖后腿?”   荣成海连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生气。里面那么危险,你进去干什么呢?”   萧子期更加奇怪:“难道你不担心方哲?不愿意让人进去帮忙?我以为你把他当亲儿子一样呢!”   荣成海一阵焦急:“反正你就是不能进去!”   “我想进去就进去,你管得着吗?你真觉得自己是我老爸,就有权力指挥我做事?”   杨晓看着这对父子俩,不由皱眉:“你们先别吵了,先弄清楚里面的情况吧。我们出现在这里,不会让绑匪怀疑方哲有诈吧?”   荣成海猛地点头:“对对对,万一让绑匪看到有这么多人在这里,那就麻烦了,要不你们先离开!”   杨晓:“也好,我们避开绑匪,打电话报警比较好。”   “不行不行”荣成海连忙阻止杨晓的想法,“如果引来警察,那方哲和希洄才会更麻烦。”   萧子期冷笑一声,拉过杨晓:“既然不能待在这里,又不能报警,那不如我们现在立刻赶回去吧。虽然宾客可能都已经走了,但是不妨碍我们继续在那里将婚礼举行完。”   “什么?”荣成海有些恼怒,急问,“萧子期,你疯了吧,这时候,你还要继续举行婚礼?”   杨晓也很惊诧,不知道萧子期这是玩的什么把戏。   萧子期看着杨晓:“你还不明白吗?他们引我们来这里。我说进去帮忙,这老家伙说不用,你说报警,他更加害怕,我说带你回去继续举行婚礼,他就生气了。这根本就是个小把戏,专门让我们两个上当。杨晓,你的感情被人欺骗和利用了。”   杨晓大怒,这才惊觉不对,自己可不就是一路上被一个可笑的借口牵着鼻子赶来的吗?她甩开萧子期,就往大楼里走:“我今天非要看看,这楼里面有什么。”   “别过去。”荣成海想去拉杨晓,但手还未碰及杨晓,大楼里忽然喷出一道火舌。杨晓居然将这火舌看得清清楚楚,惊叫一声,向后退去。萧子期显然也看见了,忙问:“怎么回事?”   火舌只是忽然间的一闪,又撤了回去。仿佛刚才从没有那么迅捷的一击。   不远处,洪雪馨驾车赶来,旁边坐的自然是苏以东。   苏以东:“雪馨,你这是要干什么?”   洪雪馨:“看好戏,看看杨晓发现那两个没良心的骗她之后,怎么发飙。看看那两个把你丢路边的没良心的家伙,怎么收场。难得这两个人也会被别人看好戏。”   苏以东不由苦笑。   洪雪馨的声调忽然一变,目光紧紧盯着前面:“以东,你……你刚才有没有看到,那楼里喷出来的是什么啊?”   萧子期看着眼前的变故,震惊半晌,才回过神来,瞪着荣成海:“到底怎么回事?”   杨晓也惊异地瞪大了眼睛:“那……那火苗像是从三楼喷出来的。可是……为什么就一下,就没了呢?三楼窗口里,连个黑烟都没冒出来。   她朝三楼又望了一眼,拔腿就往楼里冲。   “杨晓,你干什么?”萧子期忙追上去拉杨晓。   杨晓却是铁了心要去看个究竟。反正起火的地点是三楼,她又不往火场中,总不会有什么危险。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合理关怀下妹妹的人身安全,她觉得还是可以的。想要她真冒着生命危险怎么样,那就算了。   荣成海想阻止两位年轻人,怎奈他看得到熊熊大火,还看得见火光中忽然蹿出的火舌,可别人却只瞧得见那火舌。   眼看着萧子期也追了过去,荣成海越发焦急,只得大喊一声:“他们两个不在里面。”   萧子期和杨晓果然都站住了,二人回头,齐声问:“你说什么?”   “方哲进去后,就会从后门离开,至于希洄,她压根不在这。你们刚才猜对了,他们就是故意把你们引过来,破坏你们婚礼的。”   苏以东和洪雪馨此时也赶到了。洪雪馨问荣成海:“怎么回事?”   苏以东拉过她:“看看不就知道了?”荣成海当着萧子期和杨晓的面,估计因为做贼心虚,不会说什么真话的。   荣成海刚挡住了萧子期和杨晓的脚步,谁知道又来了两个人。他老脸一拉:“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苏以东十分纳罕:“当然是救人啊。还等什么,不过您老就别进去了。”他没好意思直接说,老胳膊老腿的了,进去了只怕碍事。   洪雪馨连招呼都没来得及和荣成海打,拉上苏以东就冲进去了。   荣成海这下是彻底没辙了,这可怎么好呢?萧子期和杨晓互相看了一眼,这事可真叫个古怪,明显苏以东和荣成海的“台词”不一样么。   杨晓:“我也要进去看看,反正进去一下,也不会怎么样。”   “不行!”荣成海竭力阻止,但已经没人听他的。   杨晓和萧子期也朝楼里走了进去。   刚刚跨进大楼里的一刹那,四个人顿时觉得周围一股热浪袭来。   苏以东忍不住开口:“怎么这么热,好像四周都是火一样。”   洪雪馨:“奇怪,明明只有三楼有个窗口喷了一道火出来。不该是这种感觉啊!”   荣成海狠了狠心,咬咬牙,也冲入这漫天火光里。   萧子期看到他也进来了,不由冷笑:“果然还是很惦记方哲么!”   洪雪馨听了这话,顿觉好笑:“喂,你这是吃醋么?一个大男人,吃另一个大男人的醋,原因是——认为老爸偏心?”   萧子期狠狠瞪了她一眼:“哪来的疯女人?”   “你说什么?”苏以东不由梗起脖子。   “别吵别吵!”荣成海看着这帮不知道危险的年轻人,一个头简直变成两个大,“先救人吧。”   苏以东:“奇怪了,希洄应该就在这里啊。她人呢?”   杨晓也很奇怪:“我明明看到方哲也进来了,方哲人呢?”   萧子期冲荣成海:“你不是说林希洄不在吗,怎么苏以东说应该在这里?你不是说方哲会从后门离开吗?后门在哪?”   红鸾出世   荣成海扶额头痛不已。在他眼里,这栋大楼的屋子墙面上,都是矮矮的火焰,站在屋子中央,可不就觉得一阵阵热浪来袭么。他几乎要求这帮大爷们赶快出去了:“我说大家赶快出去吧!”   他正说着,一抬眼,只见一道火舌从楼梯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了出来,朝几个年轻人背后袭来。   “闪开!”荣成海大叫一声。   几个年轻人正在发愣,老爷子已经上前左手拨开杨晓,右手去推萧子期。   只是这么一来,那道灼热的火舌,却正冲着荣成海眉心而来。   荣成海此时根本无暇再去躲开那道火舌。四个年轻人根本没见过这种情况,想扑上去徒手拦住火势,根本不可能,一时之间,根本来不及去想怎么阻止悲剧发生。   那道气势凌厉的火舌却在荣成海眉心前一刻不动了,荣成海只觉得面部几乎要被烧焦,趁着时机,连忙退开。   这道火舌,仍是能被其他人看到。   萧子期震惊不已,过去看几乎倒在一边的荣成海:“你没事吧?”   这情形,真是前所未有的诡异,他还从未见过呢。其余三人的震惊程度,也都不下于萧子期。   喷出来的细细的火舌渐渐长大成了火龙。杨晓见状大叫一声:“我们快出去吧,这见鬼的废弃楼房,太诡异了。”   她刚奔向来路,却发现,大楼的门窗处,都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火帘,仿佛正择人而噬。杨晓直抽冷气:“天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希洄的声音忽然凭空响起:“妖孽,不得害人!”   这声音分明就是林希洄的,可又分明不是林希洄的。清甜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钻入耳孔,还带着一丝回音,让闻者每一个毛孔都觉得舒服熨帖。林希洄话音刚落,火龙便迅速消退,遮挡门窗的火焰也渐渐熄灭下去。屋内清爽多了。   忽然间,却又是爆发出一阵女声的疯狂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说我是妖孽?那你又是什么?你不一样是个修炼了两千多年的老妖精?你扮成凡人这么愚蠢丑陋的样子,又是要做什么?你以为你帮着凡人对付我,他们就会感激你?等他们若知道你是妖精后,一样不会放过你!”   沉默良久,林希洄的声音忽然又传了出来:“红鸾,你是红鸾,我认得你的声音,红鸾!”   三楼内。方哲看着站在屋子中央大叫的林希洄,纳罕地问:“那妖精是红鸾?她不是你的朋友吗?”   一楼的屋子里,众人也将这些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苏以东和洪雪馨面面相觑,搞什么啊,什么妖精不妖精的。那个女声是说,林希洄是个妖精?   荣成海异常纳罕,不由低声:“怎么会是红鸾?”   萧子期闻言奇问:“你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   荣成海在这危机时刻,不忘抓住一切机会和儿子交流:“我当然听得懂,说来话长,你如果想知道呢……”   萧子期打断他:“这种事,你想说就说,我不会为了听别人的无聊事,就和你谈条件的?”   苏以东忙接口道:“我要听,荣先生,怎么回事啊?他们说的话……听着太难以置信了!”   萧子期却懒得理那么多,当即掏出手机:“我要报警!”   荣成海叹气:“没用的,都到了这鬼地方了,你以为凡世的规律还有用吗?”   诡异的女声此时再次响起:“报警是什么?难道你是想找帮手?没关系,来个千儿八百我也不怕,就你们这种凡人,我杀死你们跟捏死一只蚂蚁也没区别。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过你既然敢反抗,那我先宰了你!”   女声刚落,一道火舌直接向萧子期眉心射来,荣成海一把推开儿子。火舌这次并不如上次凌厉,尚在半空便已经消散。虽然如此,萧子期依然不敢再轻举妄动。其他人也再不敢想着报警。   女声顿时戾气大盛:“林希洄,你又来坏我好事!”   “红鸾,你别再乱杀人了,对你没有好处,只会让你堕入魔道,一个不慎,就会万劫不复,再不能重入轮回。”   “谁是红鸾?什么红鸾?林希洄,你知道我的过去?你一直提起的名字,到底是谁?”   “你的过去?你失忆了吗?红鸾,我是青若啊。你不认识我了?”   “难道你知道?不对,不对……林希洄,你一定是骗我!”   “红鸾,你不要继续糊涂下去了。”   方哲看着苦苦劝说的林希洄,心中奇怪:“红鸾不是在石洞里吗?”   “是啊……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找了那个妖魔那么久,却最多只看到一丝丝黑气。红鸾的元神其实早就从石洞里出来了,只是她已经忘记了以前的事情,以至于元神在人世四处作乱。”   方哲:“你是说……红鸾就是之前你一直苦寻,却怎么也找不到的魔?”   林希洄几乎无力地瘫倒:“我怎么早没想到呢……直到今天,她看我屡次坏她好事,还一直暗中查探她的踪迹,主动找上门来报复我,我都认不出她的气息。红鸾身上的戾气和魔性,没有这么大,不,红鸾根本没有戾气和魔性。若非她开口和我说话,我还傻乎乎的不知道呢……”   凌厉的女声再次响起:“林希洄,你闭嘴!你别想利用和欺骗我的感情!”   方哲闻言,心一横:“希洄,你跟她废话那么多干什么?她根本不相信你,再这么下去,反而只会被她利用你的感情。你宰掉她的时候,千万别手软。”   女妖闻言大怒:“区区凡人,也敢来和我做对!”   她一发怒,整个大楼温度骤然升高,刚刚灭掉的火焰再次大盛。只是这一次,她气焰之嚣张,更胜从前。火势更盛,且已全面突破林希洄所设结界,以至于苏以东洪雪馨等人,皆能看清自己的处境。原来自己一行人,早已被包围在火海之中。火势顺着地面正在像中央蔓延,很快就要烧到他们脚下。只是这火似乎异于凡人的用火,所以她们不至于在这时候觉得太过灼热,也没有被灼伤的迹象。但火势如果再猛一些,那就谁也说不准了。   林希洄大惊,恼怒地看了一眼方哲。这家伙一定是故意,一定的。他是怕她得知对方是红鸾后,会手下留情,反而将自己置于险境,所以才激自己为了救人也要下重手。林希洄恨恨咬牙:“方哲,楼下那帮人我才认识几天,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想让我为了救他们,就和红鸾大打出手,门都没有!”   方哲郁卒无比:“林希洄,你疯了吧?红鸾现在想不起以前的事情了,你跟她讲情义,就是找死!”他是为了她好,她肯定心里明白,嘴上故意气他!   “别说了。红鸾肯定是在休养生息的一千年里,真气走岔,走火入魔了。我只会帮她,不会伤害她的!”   荣成海的声音传来:“希洄,方哲,你们别顾着吵架了,再不想想办法,我们就要被烧死在这了。”   “烧死你们更好,正好被我拿来元神修炼。”红鸾尖利的声音再次响彻大楼,同时,火焰更盛,已经烧到众人脚下。   林希洄大惊,忍不住低声对方哲:“真是奇怪,为什么红鸾被困千年,出来后,功力却增加了数千年不止?如果只是因为走火入魔,进了旁门左道,那也不至于这么厉害。”   荣成海一阵大叫:“希洄,救命呀!”   杨晓也连连惊叫:“林希洄,我就不该来这里找你。我好心好意的关心你,结果你只是骗我。你也不是我的妹妹,你只是个妖精而已。你……你先送我出去,你爱怎么跟那个什么红鸾青鸾的斗,就怎么斗,别连累我们。”   苏以东和洪雪馨这会也觉得好像在做一场噩梦。眼前的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忽然,杨晓一声尖叫:“好痛,好烫,我的脚。这……这火忽然变得像……像我们平时用的火一样烫了。”   “哈哈哈哈”红鸾的声音再次响起,“林希洄,你等着和他们一起被烧死吧。”   林希洄发现红鸾戾气大增,忙盘膝而坐,专心对敌。她双手手心皆向上一翻,手中凭空生出两朵幽幽绽放的白莲,白莲周身皆有金色光芒,煞是美丽。   方哲几乎看呆了。这样专心的希洄,这样周身似乎被静谧美丽光芒笼罩的希洄,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两朵白莲忽然腾空而起,化作无数朵白莲腾空而去。   有几朵白莲,散入地板不见,却又飘悠悠落入一楼。荣成海等人只看到头顶上忽然凭空落下几朵莲花。林希洄的声音传来:“站上去,离开这里。还有……出去了不要报警!”   白莲花瞬间长大,荣成海当先跳了上去。非他怕死,只是这情形,他留下来也只是拖后腿,他半点道行也没有吗。白莲花立时发出数道紫金交错的光芒,将站在上面的荣成海笼住了。荣成海高声:“知道了,一定不会让人发现你的秘密。”   白莲花立刻向大楼外飘去。众人见状,有样学样,一人上了一朵白莲。白莲到了大门前时,火势忽然猛涨。白莲花撞来撞去,也冲不出去。   红鸾高声叫嚣:“想逃出去,没那么容易!林希洄,你和你的朋友今天都要葬身火海!”   “红鸾,你收手吧!趁着魔性还未稳固,赶紧回头,莫要毁了自己的千年道行。我不想和你决斗,你别逼我出手伤你!”   方哲闻言大喜,林希洄这话,意思太明显了。看来红鸾跟林希洄比起来,法力还差得远呢。   “口出狂言,你让见识我的厉害!”半空中忽然炸开一道红芒,一个巨大的翠玉笔洗出现在半空。   林希洄看到那笔洗,吃惊极了:“降魔鼎?”   “这……”方哲看着这所谓的“降魔鼎”,这不就是钟子期让他们帮忙找的笔洗么,只是忽然变大了无数倍。   林希洄:“红鸾,降魔鼎是用来降魔的,你也敢拿来用?”   “正好降你这女妖!”   “你疯了?一个闹不好,万一降魔之性大盛,你不但无法利用降魔鼎的威力,反而自己会搭进去。”   “你少吓唬人了,去死吧!”   在降魔鼎的催动下,红光大盛。林希洄手中再次幻化出白莲,紫色的莲蕊也放出紫芒,朝红光射了过去。   楼下,荣成海等人还站在白莲里,等着白莲突围出火海。   双方僵持不下时,一个少年拉着一个少女飞奔了过来。荣成海刚看清那男孩是小嘉,女孩是童话,小嘉已经拉着童话直奔三楼而去。小嘉边跑边叮嘱:“紧紧拉住我,不然这火会烧到你。”“好。”   林希洄发现有了降魔鼎,如今的红鸾,完全可以和自己抗衡,心中顿觉不妙。正焦急之时,小嘉忽然赶到:“希洄,送你个法宝。你不是跟我说,在童画家里发现了这个吗?”   小嘉手中亮出一柄铜镜,朝林希洄飞了过去。林希洄目中一亮:“伏魔镜?”   林希洄飞身接住:“好了,这下伏魔镜和降魔鼎都齐全了。”手中伏魔镜朝降魔鼎飞去。降魔鼎似乎受到感召,完全不受红鸾驱使,生生变小,撞向伏魔镜。撞击声响起,火花飞溅,最后降魔鼎落在伏魔镜镶边处,成为一朵和旁边镶嵌白玉雕花无异的玉雕花。   伏魔镜在林希洄手中一转,再次大盛,朝着屋顶发出道道紫芒。   “你……你一个妖精居然能驱使伏魔镜!”女妖的声音弱下去很多。   “我一直都能。原本还不大顺手,可是经过千年的修心养性,我周身魔性更是涤荡干净。用起来这种驱魔降魔的法器宝物,更是没有丝毫不顺手了。”   “啊……额……”四楼传来一阵女子惨叫。大火瞬间全部熄灭。   林希洄俩忙收了铜镜。小嘉忙问:“希洄,怎么回事?收了那妖魔不好吗?”   小嘉话音刚落,屋顶便破了个大洞,一个女子纤细的身躯从洞内滚落出来。   小嘉大惊:“红鸾。”   方哲伸头去瞧,只见到一个瓜子脸,眉毛修长秀丽,睫毛弯弯,眼睛紧闭的女子。   火势一收,白莲顺利带着荣成海一行人出了大楼。刚平安落地,荣成海回头一看,发现大楼的火势已经全熄了。   荣成海大喜:“好了,没危险了!”他急匆匆又返回大楼。萧子期一把拉住他:“你疯了?你怎么知道已经没危险了?”   荣成海乐了:“嘿嘿,你还担心我有危险啊?”   萧子期闻言,没好气的放了手。   林希洄拿着铜镜,放在红鸾百会穴处。方哲看到一阵阵黑气从红鸾的头顶弥漫而出,汇入铜镜,渐渐消散。   等荣成海一行人又重新返回来时,红鸾已经慢慢清醒过来。她睁开双目,看到林希洄,十分欣喜:“青若,小嘉。”   荣成海发现多了一个人,忙问:“这……这……这谁啊?红鸾?”   红鸾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里,满是疑问:“你是谁?希洄,这是哪里啊?”   荣成海:“你这妖孽,你怎么能忘了呢?”   林希洄朝他比了个眼色:“好了,荣叔你别逗她。”   红鸾疑惑地看着林希洄:“青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我怎么会在这儿?我觉得自己身子又酸又软,一点力气也没有。”   “没事了”林希洄只是看着她柔柔地笑,“红鸾,你已经从石洞封印里出来了。再休息几天就好了。”   方哲不由眼酸,林希洄都没对她这么温柔过。   哎,不过这些都是小事了,还是大家的安全比较重要。幸亏大家都脱险了,没能酿成更大的灾难。   一直到离开时,红鸾口中还在奇怪的喃喃:“这里怎么魔气弥漫啊……”   众人看一眼林希洄和小嘉,只好默不作声。   结局   外面天气晴好,公园里百花芬芳。蓝天碧水,花红柳绿,景色怡人。   童画将伏魔镜重新交回林希洄:“希洄姐姐,这个你就不用还我了。我拿着也没用,如果不是小嘉说你有麻烦,要带上这个过去,我都不知道我家还有这个宝贝。我和我妈还有童心,都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家传古董。既然你会用,又用得这么好,那就你拿着吧。”   林希洄于是老实不客气的收了。   方哲开始在一边琢磨:“希洄,你说,我们要不要把那笔洗还给钟俊彤和他老婆?”   “你说呢?”   “当然不还最好了。刘家留着这东西,简直是暴殄天物啊,知道怎么用么……”最重要的是,他总得从钟俊彤那得来点好处啊。不能只让钟俊彤欺负他。这次轮到他找钟俊彤麻烦了!   “那他们怎么结婚?”   “放心,他们肯定会改家规的,不然年轻人都没法结婚了!”   小嘉白了方哲一眼:“不厚道。”   “关你什么事?还不如童画懂事。”   童画摇头叹气:“你们两个怎么总是吵架。算了,你们慢慢研究到底怎么办,我去那边走走。”   “等等我。”小嘉连忙起身,跟了上去。   方哲也忍不住摇头叹息:“哎,见过男人倒追女人的,就是没见过像小嘉倒追的这么厉害的。”   林希洄将伏魔镜收好:“我再仔细考虑下,要不要将降魔鼎还给他们。”   另一边,杨晓和萧子期也倚在河边的栏杆上说话。   杨晓深吸一口气:“我们的婚礼结束了。以后,也不会再补办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稀里糊涂的听从了片刻内心后,似乎便迷上了那样的滋味。那也是一种毒品,另类的毒品。   萧子期:“我已经料到了。”   踟蹰片刻,杨晓又开口:“你……已经答应了希洄不要把她的事情宣扬出去……”   “你怀疑我做不到?也对,像我这种见钱眼开的人。”   杨晓:“我不是这个意思。”   萧子期:“放心,我还不傻。这种事说去了也没人信,何况万一得罪了林希洄,我怕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萧子期又抬眼看了看廖远的天空:“如今已经很少能看到这么美丽的蓝天了。”他说完这句毫不相干的话,转身离开。   杨晓忽然叫住他:“萧子期,其实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萧子期站住,回头。   杨晓:“你其实也算是事业小有所成,在你这个年纪的人当中,也算混得不错。你为什么还是想要很多钱?”   萧子期:“那你呢,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锦衣玉食,为什么也想要得到那么多的物质利益?”   杨晓不假思索:“我的处境你很清楚。如果我抢不过别人,我那些亲人会将我啃得渣都不剩。无论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气着仇人,我都要拿到爸爸的所有遗产。毕竟……我身边等于没有亲人,钱能给我带来安全感。”   “我和你也差不多……”萧子期说完,转身离开了。不过,他觉得,自己是不是用错了追求安全感的方法呢?哎,曾经距离亿万富豪那么近,却糊里糊涂的放弃,然后又接近离奇和死亡那么近,反而让他在短短的时间内,就似乎想明白了某些事情。钱财可不就真的是身外之物么?   杨晓听了萧子期的答案一愣,望着萧子期的背影有些发愣。   林希洄看到这边的情形,忙指着他们二人的背影对方哲道:“快看,萧子期和杨晓。”   “怎么了?大家本来就是一起来的公园,你看到他们不奇怪啊。”   林希洄:“白痴,你不觉得他们之间的气场有些不一样了吗?”   “有什么不一样?做不成夫妻了,相处起来,肯定得有些变化。”   “笨蛋,我是说啊,萧子期以前削尖了脑袋往杨家钻,却不成功。现在他放弃了,到是真有可能成功了。本来吗,电视上演的那些千金小姐选贫穷傻小子的剧情,都是假的。真实里的公主,要么嫁给门当户对的王子,要么嫁给苦心追求她们的人。需要等着别人倒追的老实木讷的汉子,是不可能娶到女神的。”   方哲恍然大悟:“希洄,你的意思是说……”   正在这时,夏秀萍的电话打了过来。   方哲接起。   夏秀萍:“阿哲,以东和雪馨来了。红鸾都睡了好几天了,这下也醒了……”   林希洄闻言,兴奋地跳了起来。   夏秀萍在电话另一头催促:“你们快回来招待客人。”   “妈,这么急干什么?”   “我这不有事吗?着急出门呢。”   “出门?和谁?”方哲刚问出口,就觉得自己真笨,“妈,你不会是去和荣叔叔约会吧?”   夏秀萍沉默了半晌,忽然中气十足地吼:“怎么了?我现在想通了,不打算继续守着,更不想帮那死鬼惦记着杀身之恨。你不会是不打算让你老娘谈个黄昏恋吧?”   误会,真是天大的误会:“哪有哪有,妈,你快点去约会,马上去。我和希洄这就回去招待客人!”   夏秀萍的口气这才变好些了:“快点回来。以东和雪馨是来让你和希洄帮忙选日子的,人家要结婚了。”   “是吗?”   夏秀萍:“你和希洄什么时候定日子?不如今天也一起定了吧。”语气平淡得好像在对方哲说——儿子,咱今晚就熬点粥做晚饭吧。   林希洄也听得见电话,闻言轻轻在方哲腰间抓了一把:“我才不要嫁给你。”   她越这样,方哲反而来了劲儿,高声答应夏秀萍:“好,我们这就回去挑日子。”   方哲挂上电话后,抱起希洄就地旋转一圈:“你这个妖女,很快就要晋身为妖妇喽。”   ——完——   ---------   本书由八零电子书下载网www.txt80.com转载